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如此借粮(一更)
readx;“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卢象升即领兵部尚书衔,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及北直隶真定、顺德、广平、大名四府军务,统揽筹措粮饷事宜。凡涉及军务者,地方官员俱受卢象升节制。赐上方剑一口,四品以下文武官员如拒不受制,影响平叛大局,可先斩后奏。筹粮改为借粮,具体方法详见附文,钦此!”
李来亨宣旨完毕,卢象升忙山呼万岁,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以及上方剑。众富绅却是面面相觑,卢象升总理几省军务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但“筹粮改为借粮”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都眼巴巴看着卢象升。
卢象升匆匆看罢圣旨后面的附文,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重重吐了口气道:“杨陆凯,马上请知府刘大人来此一晤!”
杨陆凯立即下楼直奔府衙,片刻即到。这时知府衙门早已关门,杨陆凯拍打了数下无人应答,又抄起鼓槌猛击升堂鼓,竟然还没人搭理。杨陆凯登时大怒,后退几步以后疾速前冲,一下子便攀上院墙,然后跳入府衙之中。
一进来才发现,里面不是没人,而是至少有七八名衙役,却故意装傻不给开门。这些人也不认识杨陆凯,一见他从天而降,立即喝骂着各持水火棍涌了上来。不过他们今天碰上杨陆凯算是倒了霉,他是在千军万马、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历练过的,还在乎这几个衙役?不到半分钟,这些衙役全被他放躺在地。
知府刘养粹其实就在二堂,闻声赶到,见杨陆凯如此勇猛,吓得脸色煞白,却还端着官架子颤声道:“你…你大胆!就算你是卢总督帐下将官,也不能在广平府衙撒野!”
杨陆凯则冷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知府大人,我们卢总督刚刚接到圣旨,现在已是兵部尚书、总理五省四府军务了,恰好也包括您这一府。现在大人有令,要末将立刻请知府大人过去议事。哪知你这衙门也忒深了,敲升堂鼓您都听不见,末将无法,只好翻墙而入。否则耽误了尚书大人的要事,不光是末将,恐怕知府大人也吃罪不起吧?”
刘养粹听了如遭雷击,心想这回可算犯到卢象升手里了。自己刚刚还说卢象升管不着自己的东平府,现在人家不但升官,而且是总理五省四府军务,别说自己一个知府,就是巡抚、总督,也照样得乖乖听命。无奈之下,只得忐忑不安地跟随杨陆凯来到醉仙楼,连轿子都没敢坐。
卢象升见刘养粹上楼,还是先客气一番,然后请他一起入座。不过刘养粹现在可神气不起来了,他坐在卢象升身边如坐针毡,虽有美酒佳肴,却哪还咽得下去?
卢象升见了也就直奔正题,对众人微微一笑道:“方才本官刚刚接到圣旨。旨意上说,历来官军作战,所到之处要富户助饷,此举十分不妥。不论钱粮多少,总是私产,朝廷不应无偿占有。因此圣上要本官立即停止筹粮。”
众人万没料到皇帝会下这个命令,不禁又惊又喜,纷纷称颂当今天子乃是千古明君,各种溢美之词简直肉麻至极。
卢象升冷眼旁观,等众人夸得实在没词了,才微笑接口道:“本官的话还没有说完。旨意上还说,虽然不能无偿筹粮,但可以改为借粮。具体办法如下:本官与借粮者写下借据,注明借了多少钱粮。借据一式四份,本官与借粮者各留一份,当地官府留一份,快马递回户部存档一份。异日朝廷凭借据偿还钱粮,须四份借据互相印证。并且朝廷不白借粮饷,每年要支付半成利息。如今朝廷粮饷极度紧张,事急从权,本官此借是非借不可,还望各位鼎力支持!”
说罢卢象升便唤杨陆凯,对他耳语几句。杨陆凯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即有五百天雄军开进城内,至楼下候命。卢象升便对右手边第一位富绅道:“就从老先生开始吧!现在暂时不需要饷银,您府上存粮不拘多少,本官只借一半,请老先生为军士带路。”
众人至此才恍然大悟,当即傻在当场,心想这哪里是“借”,分明是“抢”!过去筹粮,好歹还要商量一个数目,多少考虑富户的承受能力;现在可好,直接拉走一半!说是每年支付利息,可万一朝廷耍赖连本都不还,借据岂不是废纸一张?
可是卢象升有圣旨和上方剑在手,楼下五百天雄军虎视眈眈,谁敢说半个不字?那富绅只得引着杨陆凯等军士回府,约有半刻,杨陆凯领着那人回来,对卢象升大声禀道:“启禀尚书大人,经过清点,张府**有存粮七百二十石,合当借三百六十石,军士已经开始搬运!”
“很好。”卢象升对那人温和地笑道,“老先生慷慨解囊出借军粮,本官代将士们多谢老先生!现在本官就为你写借据。”
说着他就命人撤下残席,准备笔墨纸砚,刷刷点点写下四份完全一样的借据,上书:“天启六年十一月初九,为平叛事,借广平府张永年粮三百六十石。总理五省四府军务 卢象升。”后面还用了他的私人印章。
写完后往那人眼前一推道:“老先生,请您签字确认吧!”
那人一想粮食都拉走了,不签也不行啊,只得低头签了。卢象升当即给那人一份,知府刘养粹一份,自己让中军收起两份,并吩咐今晚借粮完毕之后,其中一份立即快马送回京师。
头已经开了,后面的人再想推脱也没有用了,只得纷纷“借”粮。他们刚才还纷纷哭穷,说府中根本没有多少粮食,可是经过实际盘点,每家都至少存着几百石粮食。卢象升这一晚上,仅从这不到二十户富绅手里,就借到了将近一万石粮食!
待写完所有借据,已是午夜子时三刻。卢象升对众人拱手作别,众人这时死的心都有了,如丧考妣地乱哄哄告辞下楼。
李来亨一直冷眼旁观,至此才快活地笑道:“尚书大人,圣上这道圣旨来得够及时吧?”
卢象升素喜李来亨的率真,但他却没有笑,反而忧心忡忡地道:“虽然解了燃眉之急,然则圣上此举,可是得罪了天下富绅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黄粱一梦(一更)
readx;朱由检听曹变蛟介绍完吕元声之前的表现,嘉许地道:“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一点没错。←頂點小說,朕手下两员大将李定国和李来亨,年龄都没到二十岁,就是朕今年也刚刚十七岁嘛!你年龄更小,借用一位伟人的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众人觉得朱由检的说法十分新颖和形象,不过还是诧异地问道:“圣上,这话是哪位伟人说过?**点钟又是什么时辰?”
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溜了嘴,赶紧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什么,**点钟是西洋人的计时方法,相当于咱们说的辰时。对了吕元声,你是黄粱梦镇人?‘黄粱梦’的故事,是不是就发生在那里?”
吕元声忙恭谨地答道:“正是。当年大才子汤显祖游历到镇上,夜宿于吕公祠内,才思泉涌,以唐人的《枕中记》为蓝本,改编为昆曲《邯郸记》,又名《黄粱梦》,从此风靡全国,与他的另外三部大作《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合称‘临川四梦’。”
因为并不急于行军,朱由检便对众人笑道:“想不想听戏?让吕百户给我们唱一段《黄粱梦》如何?”
这个时代因为娱乐方式并不丰富,戏剧便是其中的一种。尤其是对文化水平不高的百姓和军户而言,戏剧人人都能听懂,因而为百姓所喜闻乐见。经过元明两代三百多年的发展,在民间流行的剧种多如牛毛,其中发源自苏州昆山的昆曲,以其曲词优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而深受观众喜爱,遂成为风靡全国的最大剧种。
这些将领们都爱看戏,尤其是李来亨、曹变蛟、孟拱这几位都是年轻人,最喜热闹,当然拍手叫好。
吕元声拗不过众人的盛情,只得腼腆地笑道:“圣上、各位将军,末将唱是不会的,只能讲讲剧情,里面的一些精彩唱词倒也记得。”
众人倒不挑剔,纷纷说讲戏也行。吕元声便道:“这《黄粱梦》讲的是唐朝年间,八仙之中的纯阳子吕洞宾下凡欲度脱有缘之人,走到邯郸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也就是现在的黄粱梦镇,宿于一间小客栈中。
“他在客栈内遇到一名姓卢的儒生,这时店小二正为客人煮黄粱米饭,二人闲谈之际,卢生慨叹自己怀才不遇,年届而立却一事无成。吕洞宾问他有何志向,卢生说:大丈夫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宗族茂盛,方可言得意。
“吕洞宾觉得卢生可度,便送他一方磁枕。卢生困倦上来,枕着磁枕入睡,却梦见自己先是偶遇佳人,入赘为婿,然后科举高中,入朝为官。其后历经官场沉浮,又屡遭奸臣陷害,险些被皇帝误斩,却也做得几件大事,还率军大败吐蕃,在天山勒石记功。最后官拜丞相,加封赵国公,赏赐食邑五千户,良田万顷,美女二十四名。
“卢生又做宰相二十多年,儿孙满堂,荣显至极,直到八十来岁因纵欲过度终于归天。妻子的哭声将他惊醒,却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梦中历经人生数十载,实际却只是短短一瞬,连那锅黄粱米饭还没煮熟呢。卢生因此顿悟,便跟着吕洞宾修仙去了。”
众人听罢,皆为这离奇的剧情而啧啧称奇,朱由检却颇有感悟,陷入沉默之中。回想自己误打误撞穿越到这个时空,历经坎坷终于登基为帝这段经历,真是恍如梦中。有时候朱由检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躺在大学宿舍的上铺上,做了一个荒诞的梦,而这个梦随时会醒来?
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不可能是梦,而是完全真实的存在。因为在梦里,不可能感受到一个如此真实、如此宏大、如此细致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做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大事、影响了多少芸芸众生,又历经了多少刻骨铭心的悲欢离合!如果这真是梦,他也已经属于这个梦,永远也不可能醒来!
因此朱由检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戏是好戏,但结尾未免颓唐了些。梦里能做到的事,醒来以后未必不能同样做到。只是卢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建功立业、享受荣华富贵,换句话说,他忙碌一场全是为了自己,一死当然是一切成空。
“但是我们每个人生于世上,不能只为自己,而是要为家人、为民族、为社稷奉献力量。这样你即使老了、死了,你的功绩仍然会被后人铭记、传颂,你的事业仍然会被后代传承下去。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像一场梦一样幻化成空,而是永存于世。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永垂不朽’,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皆顿首受教,朱由检赶紧笑道:“哈哈,不过是一场戏而已,权当一乐,不必认真,我们也该继续赶路了。”
于是路途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朱由检尤其喜欢吕元声,故意问他:“如果此次平叛你是总指挥,你打算怎么打?”
类似问题朱由检也经常问其他武将,目的是培养他们的思考能力和战略眼光。吕元声想了想便答道:“末将以为叛军尤是小可,流贼实在可虑。若是末将指挥,就要把全国官军,包括九边之兵全部调来,把流贼一举扑灭。”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朱由检也笑道:“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你的眼光还是很独到。不错,如果国家是一个人,流贼就像癌细胞一样,不及时把他们彻底消灭,他们就会把更多的健康细胞变成癌细胞,到最后五脏六腑全成了癌细胞,人就死了。但人死了癌细胞也无法生存,对一个国家来说,那就不光是改朝换代了,而是亡国亡种。”
吕元声也不敢问皇帝什么是“癌细胞”,只听朱由检接着无奈地道:“朕何尝不想举全国之力,把流贼一举扑灭。无奈国家太大,边患更甚于流贼。建虏和蒙古人无时无刻不对关内虎视眈眈,朕实在不敢抽调更多的边军啊!”
说到此处,朱由检的思绪已经不在当下,而是瞬间穿越燕山、长城,飞到了寒风呼号的塞北雪原。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两脚羊(一更)
readx;当石春虎与四名锦衣卫闯进蒙古包内,毛文龙已经把那蒙古女子的上衣扯得粉碎,正欲实施兽行。见几人闯入,毛文龙还没当回事,反而放肆地大笑道:“石兄弟,怎么,年轻人等不及了?好好好,老哥哥就让你先来!”说着便把半裸的女子推入石春虎怀中。
石春虎却立即把女子推开,沉声劝道:“将军大人,奸银女子可是违反军纪的,还望大人慎重!”
毛文龙听了当即把脸沉了下来,突然哈哈一笑道:“石兄弟,你难道忘了?出征之前,圣上可是允我便宜行事的。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我想怎样便怎样!况且她只是个蒙古女人,还是朵颜部的,怎么说也算是大明的敌人,玩一玩又有何妨?”
石春虎却并不退让,继续劝道:“将军大人所言不差,朵颜部对大明百姓血债累累,因此将军大人不管再怎么抢他们、杀他们,也还说得过去。但是杀和奸银可不一样,军规五十四斩明确规定:迫银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这条军规可没说敌方的妇女就可以任意奸银啊!”
“老弟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毛文龙打着哈哈道,“你不会先玩,玩完之后再一刀结果了她?那不就不违反军规了么?”
“末将不敢这么认为。”石春虎坚持道。
二人争执不下,毛文龙终于动了怒气道:“石兄弟,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几个就是圣上派来监视我的。可是我并未投敌,还是在为大明效力嘛!怎么,在如此苦寒之地,冒着被冻死、饿死或是让敌人杀死的危险作战,还不让将士们乐呵乐呵了?你非要拦着,怎么不问问外面的人答应不答应!”
此时众兵痞的阵阵哄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从帐外传来,石春虎不用看也知道,外面那几个蒙古女人肯定正在遭受凌辱。他也有点急了,上前一步坚定地道:“末将对将军大人不敢有所隐瞒,圣上实是让末将等协助将军大人。临行之际圣上特意叮嘱,说将军大人前番就是因军纪不严而身陷囹圄,此次要末将等小心在意,可勿要让将军大人重蹈覆辙。”
毛文龙何等聪明,一听就明白这几个人是奉有皇帝密诏的,如果自己踩到了红线,他们甚至有权力取自己性命。但他是当世枭雄,岂肯轻易就范,冷冷一笑道:“石兄弟大概是有先斩后奏之权吧?可你别忘了,帐外这五百人,现在可全都听老哥哥我的号令!只要我嘴一歪歪,你们几个可就粉身碎骨了。回头我只需对圣上撒个小谎,说你们殁于王事,嘿嘿,你们可不是白死了?”
石春虎见毛文龙目露凶光,心情自也非常紧张。但他身为严振纲的高徒,自己也审讯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心理素质自然极佳,否则朱由检也不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只见他淡然一笑道:“将军大人要杀末将,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可惜圣上早有预见。”
“什么预见?”毛文龙急问。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害怕的人,那么第一个是袁可立,第二个是袁崇焕,第三个、也是他最怕的一个,就是崇祯皇帝了。
石春虎缓缓答道:“圣上告诉我等,只要我们五个人有一个没有活着回到京师,那么将军大人就要为我等抵命。”
毛文龙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就露出恼怒的神色,怒吼一声道:“难道你被鞑子杀了,也要我为你偿命?”
“正是。”
过了半晌,毛文龙终于低下了他桀骜不驯的头。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身犯死罪,皇帝之所以还用他,是很有点“废物利用”的意味的。如果真想杀自己,别说这几个人死了,就算他们一个汗毛都没少,皇帝照样会找到其他的理由。
而且他也无处可逃,想当年在皮岛那真叫天高皇帝远,岛上又全是自己的人,结果还不是被押回京师。投降满清、蒙古人或是朝鲜人?那更是自投罗网,皇帝说得很对,努尔哈赤命丧己手,鞑子对他岂能轻饶?现在这几人不允许他玩弄女人,说不定也是皇帝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服从圣命。
想到此处,毛文龙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换了一副笑脸道:“嘿嘿,石兄弟,老哥哥跟你开玩笑呢!好好好,既然不让玩女人,那就不玩吧!不过,你说要如何处置这几个女人呢?放了?那她们肯定会给其他蒙古人通风报信,对我军大大不利啊。带着更不行,不说是累赘,军中带着女人,你想这些兵痞们会安心作战么?”
石春虎明白毛文龙的意思,只得狠心道:“只要不奸银,任凭将军大人处置。”
“嘿嘿,这才是好兄弟!”毛文龙边说边揪住那女人的头发往外拖道,“算你倒霉,本来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可是我这位兄弟偏要你现在就死。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怨我啊,哈哈。”
石春虎等人忙跟出帐外,只见那几个蒙古女人早被剥得精光,被众兵痞推来搡去,你摸一把我掐一下,真是生不如死。却听毛文龙暴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本将问问你们,知道什么叫‘两脚羊’么?”
兵痞们纷纷摇头,毛文龙便大声道:“几百年前蒙古铁骑席卷中原,他们平时都是吃牛羊肉的,行军之中,哪有那么多牛羊肉让他们吃。你们猜蒙古人是怎么做的?他们把俘虏的汉人倒吊起来放干了血,火上烤烤就吃了!尤其是喜欢吃女人,因为女人肉嫩啊!这些被吃的汉人,在他们眼里和羔羊没有太大的区别,惟一不同之处是只有两只脚,故名‘两脚羊’。”
“我襙他姥姥!”
这些兵痞虽然痞,但好歹是汉人,好歹有血性,听到自己的祖先曾经被蒙古人如此凌辱虐杀,如何不怒?他们全都怒发冲冠,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蒙古女人!
“今天咱们就来个一报还一报。”毛文龙杀气腾腾地道,“有一个算一个,都尝尝蒙古人的肉是什么味道!”
...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祖宽中计(一更)
readx;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就是悍将祖宽现在的真实写照。頂点小说,
他原本出身低微,幸蒙祖大寿收留,在武林六大世家之一的辽东李家做一个家仆。从此时来运转,先是被祖大寿提拔为将领,然后分得五百关宁铁骑,划归洪承畴节制。
洪承畴对祖宽和他的铁骑非常看重,多次委以重任。而祖宽也没让他失望,在对流贼的战斗中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死在他这支部队手下的大小流贼头目都不下十个,至于普通流贼就更不计其数了。因此他官也升得极快,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升任正一品总兵官,与洪承畴手下的另一员大将高杰几乎平起平坐。
本来祖宽为人就既狂傲又自私,青云直上后就更加膨胀。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人是值得尊敬的,那就是一直让他立功受赏、升官发财的洪承畴,就连他原来的恩人祖大寿都无所谓了。
当洪承畴密谋造反,祖宽作为他的心腹爱将,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朱由崧对祖宽也极为重视,先给了他一个保定总兵官、平北将军的名号,允诺平定天下之后,至少也给他个“国公”当。重赏之下,祖宽更欲表现自己,此次北上河南,又是他抢着出任先锋。
祖宽的算盘打得很精。现在划归他节制的叛军共有一万多人,但多是洪承畴新招入伍,或是改编襄阳等地卫所官军得到的,战斗力相当差,甚至比流贼还不如。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带着这一万多人,去和朝廷久经战阵的精兵去死磕,而是抢先到两军的中间地带“筹粮”,说白了就是抢掠。这些兵虽然打仗不行,但抢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万多人撒出去,几十人就能抢一个村镇,只要几天时间,一州乃至一府的地皮就被他刮干净了。
自从襄阳起兵后,祖宽带着这一万多人一路抢掠,所过南阳、襄城、许昌等地尽皆抢掠一空。除了留出一少部分交给洪承畴外,其余的便老实不客气地据为己有。本来洪承畴给他的命令,确实是让他止步于郑州,只要稳守黄河南岸就行了。但是祖宽抢得兴起,又自恃关宁铁骑来去如风、不可抵挡,竟越过早已结冰的黄河,到北岸的卫辉府一带抢掠。
今天他正是率领着自己的标营,也就是五百关宁铁骑进入一个比较大的镇子“筹粮”。筹粮的程序也是老一套,先强令镇上所有大户人家到他帐下听训,由中军宣布崇祯皇帝已死、新君朱常洵已经继承大统,凡拥戴新君者,必须襄助粮饷,否则即是叛逆,立斩不赦。
这就等于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谁敢不从?这些大户只得忍痛把家中的浮财全交出来,很快就凑出三四万两银子。祖宽却还觉得不大满意,打算再榨一榨那些中等人家,忽有中军来报:“将军大人,镇外来了一队骑兵!”
“哦?”祖宽立即警惕地道,“可是北军(现在叛军自诩为官军,对真正的官军,反而以“北军”相称)?”
“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楚,不过不像是北军。”中军答道,“他们只有几十匹马,穿得也挺破。看样子他们也想冲进这座镇子,见我们在才不敢过来。”
祖宽听了轻蔑地笑道:“如果本兵所料不错,这又是小股土匪。”
原来河南因为连年大灾,庄稼动辄绝收,再加上福王等权贵和大地主对农民疯狂压榨,因此民不聊生,各地土匪也多如牛毛。这次祖宽奉洪承畴之命北进,一方面是“筹粮”,另一方面也是想像收编流贼一样,把这些土匪也网罗到自己帐下,从而在兵力上彻底压倒朝廷。
祖宽这一路上也确实收降了几股土匪,人数多达上千,因此丝毫没把眼前这几十人放在眼里,大大咧咧地道:“走,跟本兵去看看!”
众人随即上马出镇,果然见镇北一箭之外的官道上,伫立着几十匹战马,马上的人正对这边指指点点。祖宽见对方没打官军旗号,更加放心,对身旁中军道:“过去报上本兵名号,告诉他们:只要拥立新君,可加入本兵麾下,重重有赏!”
那中军这种差使也干过好几次了,可谓轻车熟路,因此也没多想便策马上前,边走边喊:“对面听真!大明平北将军、保定总兵官祖…”
孰料话音未落,对面为首的骑者突然怒骂一声:“祖你妈!”说着抬手便是一箭。
那中军做为关宁铁骑的一员,不但功夫不弱,而且全身重甲护体,正常情况下,别说是一支箭,就是几十支箭同时射过来也不怕。但这一箭却是个例外,不但来势极猛,而且是直奔面门而来,真要射中,非得一箭穿透颅脑不可。
那中军猝不及防之下,只得拼尽全力侧头躲避。结果正脸是躲过去了,腮帮子却没躲过去,被这支箭在脸上开了个大血槽,献血狂喷,疼痛难忍,惨叫一声便往回败退。
后面的祖宽看得真切,不禁勃然大怒道:“好土匪,一声不吭就出手伤人,本兵若不把你们这伙人斩尽杀绝,如何做平北将军!”说着便一抖铁枪纵马杀出。他身后的五十骑中军骑兵也紧跟他发起了冲锋,一名百户忙大声问道:“将军大人,要不要把镇子里的人马都拉出来?”
祖宽则头也不回地狂笑道:“对付这几个蟊贼,用不着那么大阵仗,本兵身边这五十骑足矣。你们继续筹粮,本兵去去就来!”
而对面这伙土匪一见祖宽率队杀出,倒也干净利落,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祖宽如何肯善罢甘休,在后面紧追不舍,这一追就追出七八里地。突然前方出现一座不高的土岗,土匪们绕过土岗继续向北逃,祖宽手下的一名百户便提醒道:“将军大人,这里离黄河已经太远了,万一撞上大队北军…”
祖宽却不以为然地道:“怕甚么!这一马平川的,有大队骑兵过来,本兵会看不见么?再说就算真有大队骑兵,咱们的坐骑都是好马,再撤退也不迟。”
说话间,祖宽一马当先,已经从右边绕过土岗。猛听身旁一声暴喝:“姓祖的,纳命来!”随即一股金风便直奔祖宽后脑而去。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投鼠忌器(一更)
readx;官军的火炮刚刚发出怒吼,黄河对岸也突然杀声大震,同时一下子掌起无数火把,宛如一条突然从夜幕中腾起的火龙。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火把,只能判断出长度至少在十里以上。如此多的火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叛军主力已经上堤。
“陛下,臣觉得有些奇怪啊!”卢象升突然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叛军燃起火把有些不合常理?”朱由检也思忖道。
“正是!”卢象升道,“按理说叛军是知道官军配有大量火器的,在深夜中燃起火把,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洪承畴久经战阵,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朱由检也猜不透叛军是何用意,便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就不要管他了,也许洪承畴会偶尔犯一回傻,觉得可以用人数吓倒我们呢?我军只要小心在意,他就是玩出花来也没用。他们不是点燃火把了么?正好,先给他来一顿火力准备!”
这时孟拱已将所有火炮调上大堤。此次出京,孟拱带来了三门元戎炮、十二门逍遥炮、三十六门速射炮和六门开花炮。之所以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和这些笨重的大家伙不无关系。但是人多力量大,尽管元戎炮重达千斤,几十名炮兵和民伕一齐喊着号子往上抬,还是很快就把大炮部署完毕。至于重量较轻的逍遥炮和速射炮,就更不在话下了。这些火炮虽然只是京师火炮总数的一小部分,但由于是全部署在黄河北大堤这一条线上,火力还是不容小视。
黄河南大堤距离北岸约有二里,只有元戎炮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孟拱便命炮兵先击发元戎炮,反正对面是一条火龙,瞄准非常容易。
“轰轰轰!”三声巨响震得整条大堤都在颤抖,堤面上的土块哗哗地往下掉。伴随着耀眼的火蛇,三枚烧得通红的炮弹呼啸着出膛,转瞬之间即准确地砸落在二里之外的南大堤上。只见弹着点附近的火把明显一暗,还有不少掉到了大堤之内的河滩上,恰如一条火龙被拦腰截断。很显然,这一轮齐射,必给叛军造成了一定伤亡。
可是朱由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急忙大喊:“停!快停止射击!”
“这…陛下,却是为何?”孟拱轰得正爽,却被皇帝生生打断,当然十分郁闷。
朱由检却比他更郁闷,一拍大腿道:“嘿!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大堤禁不住炮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条“火龙”之所以断裂,可不是只把上面的人炸飞了,而是直接把黄河大堤轰塌了一块。如果这是攻城,那么大堤就相当于城墙,轰塌了最好,全轰塌了,守军也就只剩下投降的份了。可是现在不同,这是黄河大堤,现在轰塌了倒是无所谓,可是一旦开春,凌汛和桃花汛会先后经过这里,这千疮百孔的大堤非彻底溃坝不可。那不就酿成一场大灾难了么?
“好狡猾的洪承畴!”卢象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他这是故意用火把标出叛军的位置,好让我们投鼠忌器啊!”
可是明知如此,朱由检也只得让元戎炮停止射击,他不能因为这一场战斗,把前人辛辛苦苦几百年才筑起来的黄河大堤毁了啊。
对面的叛军刚才被元戎炮一轰,稍微安生了一阵。现在见官军不再开炮,立刻又欢腾起来,鼓噪喊杀声比刚才更大了。把炮兵们的肺都快气炸了,纷纷怒骂道:“咋呼什么,难道不挨打就算你们赢么?”
这句话却给朱由检提了醒,他忙道:“对呀!叛军点燃火把,如果只是为了不让我们炮击,那么他们更打不到我们。难道洪承畴真想用叛军的血肉之躯,阻挡我们越过黄河么?”
卢象升沉思片刻,突然惊叫道:“不好!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莫非洪承畴是用火把做掩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暗中派兵过河?”
朱由检闻言也吃了一惊,因为刚才他确实把注意力都放在对岸的火把上,至于大堤之内的河道,本来就黑黢黢一片,在火把的反衬下,就更是漆黑一团,二三十步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为了确保完全,朱由检急命孟拱:“使用所有火力,对河道内前方一百步处,来一次火力侦察!”
孟拱领命,立即大喝一声道:“所有炮兵和鸟铳手,目标河道内一百步处,开火!”
顷刻间大堤上枪声大作,炮声隆隆,抢先上堤的一千五百名鸟铳手和所有炮手同时开火,所有枪口、炮火同时喷出火舌,场面蔚为壮观。
几乎与此同时,河道内猛然响起无数凄厉的惨叫声!
“果然有鬼!”朱由检精神大振道,“打,给朕继续狠狠地打,不要节省弹药,这一仗一定要把洪承畴打疼!”
孟拱麾下的步兵,也是有意在卢象升的天雄军和三千营的轻骑兵前炫耀炫耀自己的本事,接到命令以后打得更欢、更密,腾起的硝烟几乎把整座大堤都吞没了。
“发射火箭!”孟拱又大声命令道。
很快这种在京师保卫战中曾亮过相的特殊武器又派上了用场。只听“砰砰砰砰”一阵极其密集的爆响,数十支火箭已经从大木桶中射向夜空,然后划过无数抛物线,坠落在前方百步左右处。
随着这些火箭的光亮短暂地照亮夜空,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番地狱般的场景:大批叛军横七竖八地躺在黄河冰面上,侥幸未死的也在接受着官军一波又一波的齐射洗礼,几乎是成片成片地倒下去。在余火熄灭之前,卢象升只凭这短短的一瞥,就判断出叛军至少兵分三路,每队伤亡都在二三百人以上。而且他们已经离大堤不远,如果不是使用火力侦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发现已经打击到敌人以后,官军士气登时大涨,一鼓作气又连续齐射三轮。终于,战场上又恢复了平静,然而此平静不同于彼平静,黄河冰面上,已经多了几百具叛军的死尸!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血战彰德府(一更)
readx;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长夜的宁静,城下的数百“官军”一齐鼓噪,顷刻间利箭乱如飞蝗般射向城头!
“是叛军!快隐蔽!”缑明显躲在女墙后面,一边瞅准机会用手枪向城下还击,一边大声喊道。⊙頂頂點小說,可是守城军本来就不多,又多年未经战事,对急转直下的事态根本猝不及防,转眼间就被射倒十几个,剩下的居然吓得抱着脑袋逃下城去,把缑明显一个人晾在城头!
这时埋伏在树林中的叛军见赚城之计已被识破,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顷刻间杀声大震,向城门直扑而来。好在彰德府的城墙虽不很高,但也有一丈多,这些叛军并无云梯等攻城器械,一时间也无法攀上城头,只能不停地向上放箭。
正在缑明显被无数箭支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城内传来纷乱的马蹄声,随即就听见有人大喊:“参将大人!参将大人还在么?!”
“我还没死呢!”缑明显气急败坏地道,“快上来守城!”
原来守门官已将消息送到押粮队的宿处,五百名轻骑兵闻讯立即起身上马,直奔城门而来,有的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在寒风中还光着膀子。
在他们后面,本地卫所的官军也在稀稀拉拉地赶来,还包括彰德府的知府和千户。这位知府老爷已经吓麻了爪,战战兢兢地道:“万岁的圣驾刚离开彰德府没几天,怎么叛军就打过来了呢?难道…难道万岁已经…”
按理说缑明显虽为正三品参将,但地位还是比五品知府要低,见面是要见礼的。可是缑明显一听知府这话就急了眼,断喝一声道:“难道个屁,这股叛军肯定是从别处迂回过来的!你不守城就滚一边去,老子替你守城!”
其实知府和千户倒巴不得缑明显替他们守城,闻言如蒙大赦,吩咐手下官军要听从缑明显指挥后,立即以去其他城门处守城为借口溜之乎也了。
但是缑明显看得很清楚,这支叛军人数不算太多,满打满算也就有三四千人,因此最大的可能性还是集中于东城门一点强攻。因此他立即命令三百轻骑兵上城防御,抽一百人去其他三座城门协防,留下一百人做为预备队,哪面吃紧就去救哪面。
不过缑明显也知道,彰德府守城兵力太少,城墙又不坚固,只靠自己这五百人守城,又没有多少火器,时间一长,是很有可能被攻破的。所以他立即命令中军官向二百余里之外的御营飞鸽传书,转眼间三羽信鸽振翅高飞,叛军只顾向城头放箭,对这几只信鸽完全没留意,很快鸽子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与此同时,城头激战正酣。缑明显的部队本是骑兵,没有配鸟铳,只有短弓,守城时战马当然派不上用场,只能在城头与叛军对射。虽然有城墙掩护,但叛军兵力远超官军,数千人一齐向上放箭,还是处于绝对的优势,不时有战士中箭受伤。
当然,叛军的伤亡要远远大过守军。因为缑明显麾下的骑兵箭术明显高出他们一筹,虽然兵力少,但几乎是箭无虚发。对射一阵以后,叛军不得不退到二十步开外,在地上扔下一大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但是这股叛军的指挥官显然非常狠毒,在稍作调整后,竟然命数百士卒下马,一人顶着一名被俘者,快速向城墙推进。这时候守军已经猜到被俘的肯定是老百姓,如果还像刚才那样放箭,这些老百姓可就全被射死了。只是片刻的犹豫,这数百叛军已经贴上城墙!
当然,由于没有攻城器械,叛军贴上城墙也不可能爬上来。但是彰德府的城墙是纯夯土墙,由于年头太长,已经风化侵蚀得很厉害,用兵器一杵,就能杵掉一大块土。这些叛军一面自己用兵器凿城,一面砍断百姓的绳索,让他们用双手去挖。稍有不从,举刀就砍,顷刻间已有数十百姓惨遭屠杀,余者也只好被迫挖起来。
缑明显看见叛军凿城,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咬牙喝道:“手榴弹准备!”
原来他这队轻骑兵虽然没配鸟铳,但是每人还是配了五颗手榴弹,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将士们都清楚,这顿手榴弹下去,叛军固然是活不成了,可那些老百姓也得跟着陪葬,因此都有些犹豫。
“愣什么!”缑明显勃然大怒道,“一旦城破,城内的数千百姓不是都得死?手榴弹准备!!”
将士们只得含泪掣出手榴弹,尽量瞄准叛军比较密集、而百姓相对较少的地点。随着缑明显一声暴喝“投”,数百枚手榴弹从天而降,顷刻间炸成一片。硝烟稍散后,城下到处是断臂残肢,侥幸没死的叛军和百姓如同痴呆一般,半晌才发一声喊,不顾一切地跑回去了。
遭此沉重打击,叛军消停了一阵,缑明显也赶紧组织人手把伤兵抬下城去调治。可是没过多久,叛军再次鼓噪攻城。战士们都能看出,这些叛军完全是被迫攻上来的,很可能刚才叛军将领杀了一批临阵败逃的士卒立威,这些人后退也是个死,只能舍命进攻。
当然,他们可没工夫怜悯这些叛军,手上丝毫不软,远的、落单的用箭射,贴到城下的、扎堆的就手榴弹伺候。而叛军也在不停地向城上放箭,这场拉锯战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将近黎明,叛军伤亡惨重,然而就是不退,大有不攻破城池决不罢休之势。
“参将大人,我们的手榴弹快投完了,箭也快射完了!”腮帮子中了一箭、脸上鲜血淋漓的中军官大声向缑明显禀报道。
“糟糕!”缑明显焦急地自言自语道,“援军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的…我们的人损失了多少?”
“阵亡五十六名,重伤十三名,轻伤没统计!”
“还好…也只能这样了…”缑明显牙关一咬,对中军官道,“现在你接替我来守城,我率领五十个弟兄杀出城去,跟这帮杂碎玩玩野战!”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黄河阵地战(一更)
readx;接下来一连三天,官军和叛军展开了激烈的阵地战,战局呈现胶着状态。当然,这种胶着是朱由检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把更多的叛军兵力吸引于此,好给偷袭洛阳的李定国尽可能减轻压力。在这个过程中,也要争取尽可能多歼灭叛军,毕竟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战争胜利的最关键因素。
所以当推进到距离黄河南大堤一百五十步时,孟拱的第一波五百步军就停止了前进,所有河面上的火炮停止开火。为了不让叛军生疑,他们还故意用沙袋遮挡,在冻得十分坚硬的河面上凿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一门速射炮放在这个小口子上,撤去沙袋,再向叛军击发。本来炮身下面已经大半是空的,在后座力作用下,周围已经开裂的冰层碎裂加剧,把这门速射炮给陷了下去。
这样一来,叛军还以为官军是因为冰面无法承受火炮的后坐力,而不得不停止炮击,也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守住南大堤。原因也很简单,大堤高出地面数丈,一旦官军的火炮架到南大堤上,那就等于是在城墙上开火,叛军只剩挨轰的份。现在死守南大堤,官军的火炮优势就所剩无几了。
而且官军并未把这些火炮运回北岸,叛军就动了抢夺火炮的心思。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就用骑兵和步兵发动了三次短促的突击,企图一举夺取北军阵地,把那些让他们头疼的火炮据为己有。
可惜,他们的努力完全是徒劳的。首先,官军在冰面上的火炮确实停止了开火,但架在北大堤上、射程更远的三门元戎炮可是一刻未停。经过一天紧张的施工,现在的瞭望台已经不是用沙袋堆起来的了,而是变成了一座足有六七层楼高的土山,瞭望范围更加广阔。只要发现叛军在南岸集结,元戎炮立即开火,打得叛军根本不敢组成千人以上的密集阵型,只能发起数百人为限的分散冲锋。
其次,从南大堤到官军的前沿阵地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这一百五十步可不是一马平川。在离大堤比较近的裸露的河床上,叛军前进还算顺利。可是一旦踏上河冰,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想迈开大步跑根本就不可能。冰面除了滑以外,也不是冻得像一面大镜子一样,而是到处凸凹不平,比山路还不好走。
而官军除了有射程超远、用作狙击枪的燧发鲁密铳外,普通的鸟铳也都是军工厂新制造的、做工精良的新式燧发鸟铳。它不光是击发快,枪管也比过去的鸟铳光滑得多,弹药填装更紧密,有效射程也更远,一般都能达到八十步到一百步。相比之下,叛军过去身为官军,也装备了一些鸟铳,但朱由检早就有意把那些库房里放了多少年的破烂货踹给洪承畴,别说射程了,连击发都不一定能击发。
所以当推进速度缓慢的叛军,向严阵以待、排出密集三段击阵型的官军强行进攻时,后果的凄惨程度是可以预见的。随着一排排铅弹有节奏地向南岸倾泻,无数叛军连人带马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而他们倒下的地方,甚至还没有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
在抛下大批尸体后,叛军只得仓惶逃回大堤上。而官军也不急于追击,只是派出少数官兵和民伕,把人和马的尸体拖回到阵地里。死人被摘除兵器、剥光衣服后,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往两侧一堆。由于天气寒冷,血液迅速凝结成冰,这堆光屁股死尸很快就冻成两道尸墙,还算是废物利用,起到了掩护阵地侧翼的作用。
至于死马,就更不客气了,直接大卸八块,送回北岸烤马肉,然后再带回到阵地上犒劳将士。一时间马肉飘香,官军这边大快朵颐,叛军那边就只有咬牙瞪眼的份了。不过这也给叛军造成一个错觉,那就是官军的粮草极度缺乏,已经到了不得不吃马肉的份上了。因此叛军更加确信,只要拼死守住大堤,也许只要再坚持两三天,官军就会崩溃。
既然叛军要守,官军就要攻。现在叛军是不敢冲锋了,他们也在大堤顶上堆了一道低矮的土墙,藏身于土墙之后。而官军料定叛军已不敢再冲出来,就派鸟铳手几人一组,分散成七八个小组,从阵地前出到距大堤六七十步的地方,用铁盾做掩护,向叛军开枪射击。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叛军好不容易逮到个反击的机会,自是万箭齐发,想把这些鸟铳手全部射死。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鸟铳手就是来诱敌放箭的,他们除了有大铁盾以外,全身也身披厚甲,弓箭很难穿透。叛军一放箭,他们就往盾牌后面一缩;箭一停,就继续露头射击。反正叛军也不敢冲出来,时间不长,已经消耗了数千支箭,却一个官军也没有射死,叛军将领赶紧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
而这时鸟铳手们也不再假装进攻了,大大方方地收集完掉落在周围的箭支,然后全身而退。与此同时,阵地内的燧发鲁密铳可是一直没有停止过射击,凡是在大堤上乱冒头的叛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枪爆头,因此竟是无人敢追。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是官军很显然没打算让叛军消停。除了元戎炮时不时地盲射几发炮弹以外,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也全部留守,保持高度警惕。叛军还真组织过一次夜袭,结果刚从大堤上下来就被发现,一排鸟铳齐射过去,只得抛下十多具尸体仓惶逃跑。
这时将士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敌人,而是极低的温度。本来就是隆冬时节,北风扫过冰面,更是彻体生寒。孟拱的对策是定时换班,一个时辰轮换一次。虽然前沿阵地只有五百人,但一夜之间,已经有二千五百名步军参与驻防,占到了全部步军的一半。
而且他们可不光是在阵地里防守。借着夜幕的掩护,步兵的另一件利器手榴弹开始大显神威!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意外收获(二更)
readx;“叮叮叮!”
马千雪出手如风,连续用匕首击落三支射向自己的金箭,却也震得肩头酸麻,险些栽倒。√∟頂點小說,靳统武勃然大怒,反正也已经暴露了,索性抬起燧发手枪砰地就是一枪,紧接着挺身大吼道:“冲!”
“且慢!”山顶上那人却突然惊叫一声道,“你用什么东西打本将军?你们是从京师来的么?”
靳统武哪有功夫听他废话,率领一百名战士迅速登顶,却再未受到任何攻击。攀上山顶一看,见只有一人手持一张金光灿灿的短弓,颇为紧张地望着他们,却并无反抗之意。
“绑了!”
靳统武一挥手,战士们立即一拥而上,正要动手,那人赶紧连连摆手道:“看你们装束军器也像是官军,本将军乃堂堂一品总兵官,尔等不可造次!”
“球总兵官,哪个总兵像你一样耍单帮?”靳统武讥讽道,“再说既是总兵,就该率兵勤王平叛,一个人窝在道观里做什么?先绑了再说!”
众将士立即上前缴了那人的兵器和金弓,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那人人单势孤不敢反抗,口中却连声道:“本将军不是一个人!现有洛阳知府朱大人在此!”
“哦?”这下靳统武可是如获至宝,立即命人把道观彻底控制住,一间房一间房地搜,一个人一个人地盘问,一面又派人去通知李定国。很快,战士们就从一间厢房中推推搡搡着押出一个中年人,这人一看就不是道士,此时惊恐万状,连声求饶道:“好汉爷爷饶命!”
“你是洛阳知府?”靳统武冷笑一声道,“什么好汉爷爷、赖汉奶奶的,我们不是土匪,是官军!你不在洛阳城中做你的伪官,等待朝廷剿灭,跑到这里来作甚?”
“啊?你们是官军?那太好了!”中年人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本官是洛阳知府朱大典,那位是洛阳总兵官左良玉,我们没有从贼反叛,实是从城中逃出的!”
朱大典和左良玉的名字,靳统武当然是知道的,之前还一直把他们两个当作是偷袭战的主要对手。当下也不敢造次,只等李定国上山定夺。只有马千雪气哼哼地夺过那张金弓,对被俘的武将怒目而视。
须臾李定国赶到,那中年人一见他就极为殷勤地笑道:“如果下官所料不错,您就是半年之内威震南北的定南将军李定国吧?”
李定国也一愣道:“你见过我?”
“之前只是久仰大名,但将军龙骧虎步,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将之风,又如此青春年少,当世除了定南将军,复有何人?”
中年人先是对李定国大拍马屁,然后忙不迭道:“下官确是洛阳知府朱大典,有官印为证,就在房中。这位左将军也确实是洛阳总兵,我们二人绝非叛逆之徒,将军大人明鉴!”
靳统武忙派人搜索,不多时果然搜出了官印。这是一枚铜制方印,上面是刻制精美的几个篆字:洛阳府知府印。李定国一看就知道是真货,蹙眉沉吟道:“二位既是洛阳文武主官,朱常洵发动叛乱时为何不剿?”
“嗨!一言难尽!”被绑的武将也赶紧赔笑道,“请李将军相信我和朱大人,我们绝非叛逆,否则为何会孤零零身处这座破道观中?”
经过一番详细的盘问,李定国这才确认这二人真的是朱大典和左良玉。反正官军已经彻底控制了道观,也不怕二人逃跑或是反抗,李定国就换了一副笑容,先命人给左良玉松绑,然后将二人请至三清殿中叙话,二人自是感激不尽。
从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中,李定国才知道,当朱由崧和他手下的一大帮太监控制住洛阳守军、并强迫贪财好色的大胖子王爷朱常洵登基时,朱大典和左良玉却对叛乱并不看好,便趁机溜出城外,来了个不辞而别。
但是二人对官军和叛军之间的战争谁能胜出也摸不准,万一帮错了人,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最后一合计,干脆谁也不帮,就藏在邙山之中,等局势明朗了再作打算。即使是叛军方面胜了,二人也早想好了托辞,保证能应付过关。
当然他们绝不会对李定国说实话,只说些激昂慷慨的废话。李定国心中有数,也不说破,只是肃容说道:“二位大人放弃朱常洵给的高官显禄,舍命逃出洛阳,可见对朝廷之忠心。不瞒二位,我这次领兵前来,正是要攻破洛阳,生擒朱常洵。但是洛阳叛军兵力甚多,二位可先随我回营,从长计议。”
说罢众人便启程返回营地,为了确保不走漏消息,整座道观的道士也全都“请”了回去。在路上,大雪再次不期而至,队伍不时路过白雪皑皑的坟头。朱大典一时颇有感触,信口吟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众人纷纷拍手称赞,靳统武还嘻嘻笑道:“朱大人念的这首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嘿,想起来啦,说书先生最喜欢念这么一段。莫非那些评书都是朱大人写的?”
这番话充满讥讽之意,朱大典却没气恼,反而连连摇头,诚恳地道:“学生哪有这等才气,这阙《西江月》乃是命冠本朝‘三大才子’之首的杨慎所作。想当年杨慎因‘大礼议’受世宗皇帝廷杖,并远贬云南永昌卫,终生再未返回中原。故著《二十一史弹词》,其词沉郁厚重,意境极深,方才学生所吟便是其中之一,刚才路遇荒坟,学生不免触景生情。杨慎还有一阙更有名的《临江仙》,被《三国演义》用作卷首词…”
一说《三国演义》,众人都十分熟悉,靳统武便卖弄地道:“这段我也会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
刚背到这里,李定国冷不丁断喝一声:“且住!”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人民创造历史
readx;蕾儿伏尸大恸,即使朱由检和燕凌突然现身,亦是恍如不闻。燕凌刚想出手制伏蕾儿,也被朱由检阻止。
过了半晌,蕾儿才渐渐止住悲声。她似乎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对朱由检凄然一笑道:“你不用担心,父亲和姐姐只是服用了蒙汗药,用冷水洗脸便可苏醒;那些丫鬟仆役也没有大碍。娘亲让我害死了,我违背尊者之命逃出襄阳,也没脸再回圣教。你杀了我罢!”
“害死梦宜师太的不是你,而是白莲教。”朱由检语气沉重地摇头道,“正如师太所说,她这一生都是在被白莲教主利用,违心地做了很多错事。而在那个所谓‘尊者’眼中,你们母女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为了实现他个人的野心,随时可以弃掉。蕾儿,你和你姐姐一样,都继承了师太善良的本性,虽然深受白莲教蒙蔽,但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师太之所以仙逝,正是为了警醒你,万勿重蹈她的覆辙,越错越多,以至无法挽回。蕊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崇瑶,又失去了母亲,她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也对不起姐姐…”蕾儿忍不住再次呜咽道,“她那么信任我、爱护我,我却一再欺骗她、伤害她,我不配做她的妹妹!我这次本来也想着要补偿姐姐的…”
说到这里,蕾儿欲言又止,目视燕凌。朱由检立即明白她有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讲,便示意燕凌退下。燕凌赶紧低声道:“臣不敢退下,否则万一…”
“她要是想害朕,朕在武昌或是在西安就已经死了。”朱由检苦笑着道,“你暂且退下!”
燕凌不敢抗旨,只得退出房间外。蕾儿沉默片刻,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幽幽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皇帝,姐姐能做你的皇后,是她的福气,我很羡慕她的。但是姐姐始终不能怀上你的骨肉,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朱由检大吃一惊道。
“姐姐也曾是圣教中的‘圣女’,按照教规,圣女要服从尊者指示,服用一种秘药。”蕾儿用细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服用过秘药之后,一年之内都无法怀孕。尊者说,为了圣教大业,圣女有时候不得不牺牲自己,服用这种秘药可以确保不会怀上不该怀的孩子。但是这种药的药力很难精确控制,说是一年,也有可能两三年、四五年,甚至七八年都无法受孕。姐姐在选入信王府之前服用过一粒,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没想到药力到现在都没有驱除干净…”
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蕊儿明明查不出病来,却总是无法怀孕,原来是这种秘药在作怪。再联想到张皇后流产一次之后就再也无法怀孕,恐怕也是体内仍有这种秘药残存的缘故。可是他马上皱眉问道:“那你…”
“尊者也让我服用,但是被我偷偷换掉了。”蕾儿黯然道,“当时我觉得尊者不可能也派我去做那种事,我还想…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有了补偿姐姐的机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至此朱由检已有五六分明白,忍不住厉声喝问道。
“我和你这几天…就是为了怀上你的孩子。”蕾儿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凉,“我原想救出娘亲后,找机会接近姐姐,对她说出实情,这个孩子就算是我替姐姐生的。生下孩子后,我自会远走高飞,永不出现,这个孩子就是姐姐未来的倚靠…”
“你…你你你…”朱由检顿觉气闷填胸,脸色煞白,“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放心,”蕾儿却还是自顾自道,“在和你同房之前,我还是处子之身,并不曾玷污了你。之所以没有落红,是因为我自幼习武,早就…”
“我没问你这个!”朱由检突然暴怒道,“你这么做太荒唐了!难道你和我这几次…都是虚情假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蕾儿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朱由检顿生怜意,双手扶上蕾儿的肩膀。蕾儿浑身一颤,正要说话,只听旁边的蕊儿嘤咛一声,黛眉微蹙,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姐姐快醒了!”蕾儿大惊失色,把一柄锋利的匕首塞到朱由检手中道,“我实在没脸见她,你快杀了我吧!”
朱由检却痛苦地摇了摇头,把匕首远远抛开。蕾儿见状咬了咬嘴唇道:“既然你不肯杀我,那就放我走吧!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找尊者了。求你不要怪罪姐姐,还有,葬了我娘亲吧!”
见朱由检默不作声,蕾儿闪身出门。燕凌刚要阻拦,朱由检嘶哑着嗓子道:“让她去吧!…”
蕾儿远去之后,朱由检和燕凌才救醒蕊儿和周奎。二人刚苏醒过来便见到方宜的尸体,自是大放悲声。苦罢多时,蕊儿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周奎也赶紧跪了。蕊儿哽咽着说道:“万岁,蕾儿做了这么大的案子,妾身难辞其咎。请万岁下诏废了蕊儿的皇后之位,依律定罪吧!”周奎则早吓得浑身抖做一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由检赶紧双手搀起蕊儿,深情地望着她道:“你有什么罪?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不知情,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蕾儿虽然万万不该如此,然而她毕竟…毕竟没有伤人。她临行时说再也不回白莲教,为夫相信她不会食言。闹到这般田地,她现在走了也好…倒是你,要赶紧振作起来。虽然梦宜师太已经去世,但你还有为夫啊!明天还有改元大典,改元大典之后为夫还有数不清的大事要做,没你这个皇后做贤内助怎么能成!你现在感觉怎样?为夫先送你回宫休息吧…”
“万岁!…”蕊儿泪如泉涌,扑倒在朱由检怀中。
对朱由检而言,这个除夕之夜显得异常短暂。他密令燕凌及所有相关人等严密封锁消息,因此对不知情的其他人来说,这件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几位皇妃都被蒙在鼓里。等她们被唤醒,已经身处各自的寝宫,而且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卯时正了。
虽然整个京师还处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但紫禁城之内已经忙碌了起来。后宫的所有人都穿上了节日才穿的吉服,尤其是皇后蕊儿和几位皇妃,更是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底色、云龙纹葫芦景补子的朝服,显得无比雍容华贵。
至于皇帝朱由检,更是头戴串着十二串五彩玉珠,按照朱、白、苍、黄、玄五色排列的冠冕,身穿十二团龙十二章衮服,腰系盘龙纹御带,脚穿黑色粉底皁靴。如果他蓄须的话,就和画像上那些古代君王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朱由检没有留胡子,礼部曾经劝他蓄须,说这样更显皇帝威严,朱由检却是一笑置之,心道治理江山又岂在有没有胡子?希特勒和东条英机小胡子倒挺漂亮,却落得个万人唾骂的下场;老人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照样是万民敬仰!
卯时一刻,京师七品以上文武官员排着整齐的队列从皇城承天门鱼贯进入,又穿过午门抵达皇极殿前的巨大广场。广场北面的皇极殿威严矗立在须弥座之上,这座紫禁城中最核心的建筑自从在王恭厂大爆炸中严重受损后,因为资金紧张,重修工程拖了大半年,终于赶在改元大典三天之前完工。
卯时二刻,朱由检的銮驾、蕊儿以及几位皇妃的凤驾联袂抵达广场。登时钟鼎齐鸣,鼓乐大奏,群臣齐刷刷跪倒,伴着庄严的黄钟大吕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下了龙辇,缓缓走过广场,一步步向皇极殿迈进。透过敞开的大殿门,可以看见高高的丹陛上那金光闪闪的御座。他虽然早就登基,然而这张御座还从来没坐过。此时却又回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个时空,被天启强按着坐到御座上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
须臾朱由检升座,皇后蕊儿和德妃包玉怜、令妃戚美凤、骊妃朱存棋、圆妃陈圆圆进殿参拜毕,三品以上大员进殿再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朱由检命平身,由首辅韩爌宣读改元诏书。其辞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夫树之以君,司牧黔首。帝尧之心,岂贵黄屋,诚弗获已而临莅之。太祖高皇帝驱逐蒙元,复我华夏神器,成祖文皇帝靖难迁都,明并日月,功格区宇,应天从民,惟睿作圣。其后列祖列宗靖护社稷,凡二百余年。然近建虏凭凌,时难孔棘,熹宗悊皇帝英年大行。群公卿士、百辟庶僚,咸以皇灵眷命,归运斯及,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久旷,粤若前载,宪章令范,畏天之威,算隆宝历,用集神器于朕一人。朕非创业,思得上系宗祧,下惠亿兆,定年号为“崇祯”,即日起为崇祯元年。钦此!
群臣肃立静听,朱由检却不由得抬头望天,想起了崇瑶与贞妍。如果她们在天有灵,现在也一定会微笑着祝福自己吧?一时又神思恍惚,想起昨夜之事。不知道秋琳娜坐上船没有,是不是已经扬帆出海?蕾儿又会漂泊到何处?可见皇帝虽然号称“天子”,实际也有太多的事无法左右。造化弄人,人亦弄造化,如今历史到底是迈进了崇祯年代!至于是重蹈覆辙还是重征天下,那就要看自己如何努力了…
“陛下,陛下!”韩爌的小声呼唤,把朱由检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改元大典已成,现在该起驾天坛,举行郊天大礼了。”
朱由检立即恢复了皇帝的威严,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地道:“起驾出宫吧。”
“陛下起驾出宫啦!”
伴随着近侍嘹亮悠长的喊声,朱由检揽着皇后蕊儿的手迈步走出皇极殿,重新乘上龙辇。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金光突然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照到朱由检的脸上,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朱由检忙回头对蕊儿及众皇妃笑道:“终于晴天啦!”
众妃微笑不语,朱由检此刻豪气顿生,高昂起头仰望苍天。只见漫天云朵,正一点一点地被阳光染成金色。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三卷《龙战于野》完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白鹿洞主
readx;翁‘玉’等人正在惶急之时,那老者压低声音道:“看你们不像叛贼,更不像普通百姓,难道你们是官军?”
翁‘玉’本不想说实话,但见老者慈眉善目,又说出“叛贼”这样的话来,显见是心向朝廷的。[800]。更新好快。如果无人相助,恐怕他们几个‘插’翅也难逃脱,尤其是黄得功,更是命悬一线。要想让老者施救,就必须获得人家的信任,如果不说实话,人家如何信任自己?因此翁‘玉’恳切地道:“不敢欺瞒老人家,我们确实是官军,刚从叛军造船厂中逃出来。此人受了重伤,又喝了不少水,万乞老人家救他一救!”
“几个人就敢闯龙潭虎‘穴’,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有胆识!”老者展颜一笑道,“请随我来!”
说着他便从附近的树丛中牵出一头‘毛’驴,这就是他的脚力了。黄得功已经被控出不少水,此时众人合力把他扶到驴背上,面向下横趴着,老者轻拍驴背,‘毛’驴便缓缓向前走去。
翁‘玉’、沈‘浪’和另外两名士卒紧紧跟着老者,专拣僻静的小路走,不多时便远离湖岸,折向西北。翁‘玉’骤然紧张起来,因为这么走反而离造船厂越来越近了。老者却神‘色’自若,引着众人从山间小路不疾不徐地穿行。
此时还不到天亮的时辰,却见东方的半边天映得火红。众人翘首东望,只见湖面上火光冲天。原来停泊的船只被黄得功纵火后,虽经白莲教徒奋力扑救,无奈北风正紧,火势已成,除了那艘最大的战舰及时脱离外,大部分战舰都被蔓延的大火‘波’及。热门小说(如今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火光渐渐黯淡下去,因为很多战舰已经被彻底烧毁,沉入湖中了。翁‘玉’等人虽然不敢叫好,心里早乐开了‘花’。
老者引着他们就从紧贴着造船厂的一道山岭上方走过,然后绕过西边的一座不大的镇子,渐渐上山。此时天‘色’逐渐放明,翁‘玉’抬头望去,只见正北方一道雄奇的山峰巍然屹立,高不可攀。山峰绝顶被垭口所断,形成五个并列的小山峰,仰望俨若席地而坐的五位老翁。山脚下有一大片房舍,青砖白瓦隐藏在蓊郁的林木之中,颇具清雅淡泊之气。还离得老远,琅琅读书之声便传入耳中。
翁‘玉’本来就觉得这位老者不是寻常人,走到院落大‘门’前,只见匾额上用朱砂写就几个俊逸的大字:白鹿‘洞’书院。他这才惊呼道:“这里难道就是与长沙岳麓书院、归德府应天书院、登封嵩阳书院并称‘四大书院’的白鹿‘洞’书院?老人家,您是…”
“这里正是白鹿‘洞’书院。”老者颔首道,“不才舒曰敬,是这里的主讲。且休叙闲话,这个人受了刀伤,又被水淹,须得赶快调治,否则‘性’命堪忧。”
这时院内已有数名年轻的学子迎出来,舒曰敬便命他们帮忙把黄得功抬进一间卧房,先找来干净衣物让众人换了,又亲自为黄得功号脉。翁‘玉’喜道:“老人家,啊不,舒‘洞’主,您还懂岐黄之道?”
“自古医儒不分家,不为良相,当为良医。”舒曰敬一边淡淡地回答,一边蹙眉凝神诊脉,片刻吩咐道,“此人既有外伤又着了风寒,一会儿必发高热,须在此静养至少半月。拿这个方子去镇上抓‘药’,要快!”
就这样,翁‘玉’、黄得功和沈‘浪’一行在白鹿‘洞’书院住了下来,一是为黄得功治病养伤,二也是为了躲避叛军的追捕。幸亏舒曰敬医术高明,黄得功果然发起高烧,且伤口化脓感染,但及时内外服用了对症草‘药’以后,病情很快稳定下来。舒曰敬也颇为惊讶,因为症候相当凶险,但黄得功居然扛得住,可见体质大大胜过常人。
过了两天,黄得功高烧退去,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外面风声相当紧,叛军稀里糊涂地被烧了许多战舰,自是恼羞成怒,大肆搜捕可疑之人。为避免暴‘露’身份,舒曰敬让翁‘玉’等四人扮做书生,每日白天就和几十名在此就读的学子一起上课。惟有黄得功,形象气质和书生差得太远,怎么扮也不像,只好让他扮做个打杂的仆人,惹得黄得功老大不高兴。
到了夜间,几人便与舒曰敬促膝长谈。原来这位舒曰敬正是大发明家宋应星的恩师,在此已经讲学二十多年了。两个月前叛‘乱’骤起,白莲教本来就在鄱阳湖一带苦心经营多年,很快便打跑了附近的卫所官军。有人劝舒曰敬逃走,舒曰敬却以“‘洞’主不可擅离”,仍留下看护书院,并对叛军不理不睬。可能是白鹿‘洞’书院名头太响,叛军倒也从来没来‘骚’扰过。因为消息闭塞,舒曰敬对全国平叛战局一无所知,每日烦闷不已,常常到湖边钓鱼散心,不想就撞上了黄得功等人。
黄得功对救命恩人自是感‘激’不尽,也把现在的战局,以及他们来此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舒曰敬听罢喜忧参半,一方面盼着官军尽快平叛,一方面又担心叛军水军强大。
翁‘玉’又问沈‘浪’如何到此。沈‘浪’这一介绍,众人均大吃一惊,原来他的祖上可是大大有名,竟是宋代高官、《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他的曾祖父沈整亦不是泛泛之辈,曾任杭州卫水师堪属船匠总匠师。
沈家在永乐年间曾跟随三宝太监郑和三下西洋,保留有多种宝船、福船、广船设计图。时值嘉靖年间,倭寇肆虐东南沿海,沈整多次向卫所将领献上设计图纸,希望朝廷能重造宝船,消灭倭寇。可当时官场贪腐横行,无人干事,沈整献上的设计图连看都没人看,更不会有人想着出钱去造战舰。沈整空有一身造船手艺,却没人用他,一生郁郁不得志,最后竟沦落到靠为有钱人家打制家具维生。
但是沈家家训甚严,历代先祖都把宝船图纸看得比‘性’命还重。图纸传到沈‘浪’这里,他的命运却发生了变化。几年前,一个名叫云子建的中年文士找到他,说愿意出资让他研究建造宝船。沈‘浪’大喜过望,不假思索便跟着云子建走了,没想到却被软禁在白莲教的造船厂内,指导工匠打造战舰。
翁‘玉’听罢喜道:“这真叫误打误撞。当今圣上极重视水师,不惜‘花’重金从葡萄牙人那里购买战舰。你若真能造出宝船,圣上能不重用你?”
几人正在密谈,突然一名学生匆匆进来报信道:“‘洞’主,不好了!书院被很多白莲教徒包围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护国大法师
readx;听说被至少数百白莲教徒包围,黄得功和翁玉等四人大惊,第一反应就是行踪已经暴露。黄得功刚要冲出去拼命,被舒曰敬一把拉住道:“敌众我寡,将军就算是武穆再世也难杀出重围。不如静观其变,也许他们未必是来寻你们的。”
几人一想也是,尤其黄得功伤势未愈,出去厮杀与送死也没什么分别。只得与众学子混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着白莲教徒进来。
舒曰敬虽然年事已高,然而做为白鹿洞书院洞主,此刻显露出从容不迫的气度,独自缓缓开门,负手问道:“此地乃是学子读经论道之所,尔等来此有何事体?”
为首的头目上下打量了舒曰敬一眼,不屑地道:“你个糟老头子,狗眼瞎了?本护法奉护国**师之命来这里打前站,还不快大开中门准备迎接法驾?”
“什么护国**师?”舒曰敬冷冷地道。
“哎呦,连护国**师你都不知道?”头目大怒道,“万岁爷刚下圣旨,封我们白莲圣教尊者为护国**师,还赐了国姓,百姓尽人皆知,你怎么竟敢说不知道?我看你分明是有意造反!来呀!…”
这家伙刚要命令手下把舒曰敬抓起来,身旁另外一人急忙对他耳语几句。头目这才强压怒火道:“算你走运,护国**师明晨驾临白鹿洞书院,法旨特命让洞主迎接。你赶紧回去打扫房屋庭院,明天一定要小心伺候。没有本护法同意,任何人不得擅离书院!”
退回院中后,舒曰敬向黄得功、翁玉介绍了经过,黄得功当即大喜道:“什么什么,那个狗日的白莲教主要来?这可是天赐良机,老子明天正好趁机宰了他,为朝廷除一大害!”
“不可莽撞!”翁玉急止道,“白莲教主肯定护卫甚众,而且据说他本身就是武学高手,不论行刺是否成功,不但你我必死无疑,还会连累洞主和几十名学子。”
舒曰敬也劝道:“老朽倒是不惜一死,不过以区区数人行刺实难成功,宝船图纸也会重新落入叛军手中。”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黄得功气鼓鼓地道,“再说万一我们几个被发现怎么办,到时候不还是个死?干脆趁现在冲出去算了。”
舒曰敬却极力劝止,把他们几个连上沈浪一起引入书院正堂,搬开孔子画像前的供桌,掀起地砖,下面竟是一个狭小的密室。原来一百多年前的正德年间,宁王朱宸濠在南昌发动叛乱,为躲避叛军,时任洞主便修了这么个小密室。不过宁王之乱很快就平息,这个密室也没派上用场,没想到一百多年之后,倒让黄得功他们几个用了。
密室内阴冷潮湿,且全无灯火,只有几处非常隐蔽的透气孔。舒曰敬叮嘱几人不管外面发生何事也不要出来,然后从外面封上了石板,将供桌挪回原位。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到了清晨,只听山脚下丝竹之声大起,外面的白莲教主纷纷乱嚷道:“护国**师法驾到了!”
很快,一支多达千余人的长长队伍从冬日的薄雾中现身了。队伍的前方是百余名铁甲武士开道,后面跟着的白莲教徒有的高举五色旗幡,有的抬着弥勒佛像,有的敲锣打鼓,更多的则是像和尚念经一般齐声高唱。不过唱的并非佛经,而是对“圣教主”歌功颂德,谄媚得让人听了能掉一地鸡皮疙瘩。
而在队伍的正中,八名白莲教徒合力高举一面大纛旗,红边蓝底的旗面上,用金线绣着“钦封护国**师”几个大字。大纛旗后面是一乘三十二人抬的超级大轿,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轿子仍抬得极稳。在轿子左侧一匹骏马上,赫然端坐着一名头戴铁面具的人,那面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大轿抵达书院门口时,白莲教徒早叫开大门,强迫舒曰敬和学子们在院中迎接。大轿落地,轿帘轻启,出乎舒曰敬意料之外的是,从轿中走出之人并非是装神弄鬼的神汉,而是一名白面中年文士,举止儒雅,大冷天还手摇一柄折扇,显得风度翩翩。
“圣尊神功盖世,德戴天地,万岁万万岁!”众白莲教徒一齐跪倒高呼,舒曰敬和几十名学子却一个下跪的也没有,更别说跟着喊口号了。舒曰敬心中也吃了一惊,他听说过这个白莲教主惯能蛊惑人心,在叛军中地位极高,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人居然敢让手下喊“万岁”,要知道这是只有皇帝才能享受的!
这位“**师”却似乎并不在意舒曰敬等人的施礼,只是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看。这时便有白莲教徒喝斥舒曰敬等人,要他们行跪拜礼,舒曰敬当即不卑不亢地道:“老夫一生只知名教,不知白莲教;只跪天地君亲师,不跪神佛鬼怪。”
最后这句话说得相当刺耳,立即有白莲教徒大怒,要上前责打舒曰敬。白莲教主却抬手制止,淡然一笑道:“不得无礼。既然舒老洞主不认识本尊,本尊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尊原本姓云名子建,现已蒙圣上赐姓朱。白莲教亦被圣上钦封为国教…”
舒曰敬立即冷冷地打断道:“据老夫所知,当今圣上自去岁登基后,还从未为任何人赐过姓。”
朱子建却一点也不恼,耐心地道:“洞主说的是朱由检吧?他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当今圣上现在岳阳,年号弘光。”
“弘光?那不是朱常洵用的‘年号’么?”舒曰敬语带嘲讽地道,“听说朱常洵在长江溺毙,怎么还用‘弘光’,不嫌不吉利么?哈哈哈哈…”
“圣尊,这个死老头子狂妄至极,与他多说何益?直接一刀杀了省事!”旁边的白莲教徒杀气腾腾,跃跃欲试地道。
朱子建也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舒曰敬,舒曰敬则毫不示弱地对视。良久朱子建大笑道:“果然是大师风骨!洞主勿要误会,本尊来白鹿洞书院特为拜会洞主,怎能加害。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你我进去详谈如何?”
...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一丘之貉
readx;舒曰敬脸上十分平静,心中却是提心吊胆地把“护国**师”朱子建引至正堂。因为朱子建显然对白鹿洞书院有一定了解,指名要来这里拜孔子,舒曰敬也不能硬拦着,否则更引人怀疑。黄得功、翁玉、沈浪等人就在他们脚下,因为有透气孔,上面说话下面都能听得很清楚,万一谁没忍住打个喷嚏,那可就立刻暴露了。
但出乎舒曰敬意料的是,朱子建拜孔子可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十分认真地按照标准礼仪,先双手拱手过眼眉,之后先单膝跪地,再双膝跪地,双手掌手指相对按在地面上,以头触地,如是者四次。之后屏退所有手下,与舒曰敬分宾主落座,这才徐徐地道:“看洞主神情,是不是对本尊大不以为然?”
舒曰敬面无表情地道:“朱先生身为‘护国**师’,据说在白莲教中还号称‘当世弥勒’。儒佛已不同流,白莲教更连佛教都不是,为何还要跪拜孔圣人?”
朱子建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道:“洞主是当世圣人,本尊在洞主面前,自然不需要丝毫隐瞒,而对外面那些人就不行。黔首愚昧无知,虽有圣人教化,亦难达于市井,神怪之说遂大行其道,古今皆然。道、佛信众甚多,各地亦有各种神仙名色,乃至狐仙、河神,虽有万千说辞,实乃一丘之貉。
“然**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三武一宗屡次灭佛而不绝,真的是佛法无边么?不是,是百姓不会思考,他们只需要一尊神诉苦求甜,而念佛拜佛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圣人教化为正道,佛道之说为旁道,如运用得当,正道难行,旁道亦可走通。就拿本朝太祖皇帝来说,未得天下之前,也曾加入明教,依靠大量明教信众迅速崛起;得天下之后,便禁绝明教,改以名教治天下,又有何不可呢?”
舒曰敬惊道:“这么说,朱先生弄的白莲教这一大堆把戏,完全是蛊惑人心了?”
“蛊惑二字不确,‘得民心’就差不多了。”朱子建冷笑道,“朱常洛好色暴亡,朱由校玩物丧志,朱由检更是性格乖戾,离经叛道,自恃手中有几万雄兵,便肆无忌惮地大改祖制,民间早已怨声载道。以此父子三人治天下,天下焉有不亡之理?所以这些年大明才会内忧外患此起彼伏,此乃上天示警。本尊顺天应民,以白莲教聚集力量,再加上今上父子反正,洪承畴、高杰等良臣名将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如今未竞全功,百废待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以洞主之大才,何不入朝为相,统领朝纲?以洞主之名望,只要振臂一呼,天下学子必云集响应,北朝官员亦会归心。若真如此,洞主当为大明中兴第一功臣!”
“北朝?老夫没听错吧?”舒曰敬完全不顾朱子建说得激昂慷慨,冷冷地打断道,“现在又不是两晋五胡乱华之时,何来南北朝之说?”
朱子建自负地道:“北军所依仗者,无非是骑兵和火器,然本尊有长江天堑,水军十万,不日即将东下攻打南京。只要切断江南粮道,朱由检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变出粮食来,北军难道能饿着肚子打仗么?开春北方冰雪消融之后,清军必将再次南下入关,届时便可南北夹击,将无粮无饷的北军一举歼灭,那不就是划江而治了么?届时…”
“你住口!”舒曰敬突然暴怒地指着朱子建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卖国求荣的狗贼,果然和朱由崧是一丘之貉!不,你大概是连朱由崧也没放在眼里,已经想着取而代之了吧!为了一己私利,竟要把好不容易才从蒙元手中夺回的大好江山再拱手让给异族,亏你还腆着脸改姓朱,你不配!”
这一回朱子建刷地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铁面人和数名白莲教徒立即闯进堂中,朱子建道:“把他押下去!还有那些学生,也一律押回九江!”
“不用推,老夫有腿,自己会走!”舒曰敬高昂着头毅然走出房门。
把舒曰敬等人全部抓走后,朱子建仍余怒未消,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时房间内只剩下他和铁面人,铁面人便拱手道:“尊者,舒曰敬既不听命,何不杀了以儆效尤?”
“这个人不能杀。”朱子建半晌才吐气道,“圣教欲成大业,光靠传教和打仗是不行的,还必须有读书人和缙绅富户的支持。舒曰敬是当世大儒,杀了他,别人更不敢投奔我们了。况且他一个老头子,杀不杀也没什么关系,等本尊一统天下之后再杀不迟。”
铁面人点头称是,又压低声音问道:“尊者,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既然已经干掉了朱常洵,为何不连朱由崧也一起干掉呢?那样尊者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登基了。”
“人心未附,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子建道,“二百多年以前的事,除了我们自己,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可是‘争国本’还只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朱由崧也还有些号召力。且让他再做几天龙椅,等到我们拿下南京,江南便全在手中,那时候朱由崧就没有用了。”
“可是造船厂被敌军袭击,烧毁了不少战船,说明敌军亦不可小视。”铁面人担忧地道,“不知我们攻打南京,能有几成胜算?”
“这个不用担心,只烧了十几艘船,本尊的旗舰毫发无伤,对作战影响不大。”朱子建道,“我们也要吸取当年陈友谅进兵过急的教训。这几天东北风正紧,不利行船,等转为西北风,我们先攻安庆,然后再图南京。只要九江和湖口在我们手中,我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尊者是要以鄱阳湖为根基么?”
“区区一个鄱阳湖,如何能站稳脚跟。”朱子建有些无奈地叹道,“本尊自接任尊者以来算无遗策,唯一的误判就是朱由检。看来我是小看了此人,早知如此,不如几年前就杀了他。不过即使如此,本尊仍有后招,倒要看看朱由检如何招架!”
...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伏波将军
readx;白莲教主朱子建和舒曰敬谈话,直到后来舒曰敬惹怒他被抓走,在密室里的黄得功和翁玉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再后来朱子建又对铁面人面授机宜,却是语焉不详,甚为神秘。尽管几人伸长了耳朵,也只听到“辽东”“广西”“鸡笼”“吕宋”等几个字。
之后头顶脚步声响,想是朱子建等人已经离开书院。黄得功刚才就差点没忍住想杀朱子建,现在又想冲出去,却被翁玉按住,因为外面敌情不明,万一白莲教徒还没走,那就前功尽弃了。
直等到两个多时辰以后,再听不到任何动静,几个人才从密室里爬上来,见整个书院内外已经空无一人,舒曰敬和所有学子全被白莲教徒抓走了。之前翁玉还担心,舒曰敬之外,还有几个学子也知道他们来到书院,如果招供出来,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了。结果这些学子与他们的老师一样坚贞不屈,一个吐口的都没有,黄得功他们这才化险为夷。
下一步怎么办?按照黄得功的意思,白莲教主来到此地,多半是为了搜捕他们几个,也就是说舒曰敬等人被抓是因他们而起,那就必须追上去,寻机会把舒曰敬救出来。
翁玉却认为,只凭他们几个去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叛军的军事意图尽快禀报南京,另外就是把沈浪和宝船图纸平安护送回去。与此相比,舒曰敬等人的安危就只能往后排了。身为将领,在战场上必须有所取舍,此即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黄得功也知道翁玉所言有理,只得恨恨地骂了几句,随即动身启程。如果他们现在还有信鸽,那只要用飞鸽传书,用不了一天,情报就能传回南京。可现在他们身陷敌后,什么也没有,只得专拣偏僻的山路向北跋涉,打算从九江附近偷渡到长江北岸,回到官军控制区再说。
这段路程长达三百余里,他们又不敢白天大摇大摆地走,生怕撞上叛军,只得白天在林中休息和捕些鸟兽生吃了充饥,黄昏以后才上路疾行,一天最多也只能走三四十里。照此速度,恐怕半个月也过不了江,几人也只能在心中祈祷东北风能多刮些时日,尽量延缓叛军东下。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官军并没有在南京守株待兔。此时此刻,一支挂满风帆的舰队已经浩浩荡荡地抵达安庆附近,距离鄱阳湖口仅有二百多里了。为首的旗舰三桅纵帆全部张开,借着强劲的东北风飞速向西南方向行驶。舰首舰尾和两侧的船舷上,黑洞洞的炮口昂然向天,两侧的船舷上用鲜艳的红漆涂着三个大字:威海号;中桅顶部还高悬一面战旗,上书六个大字:大明伏波将军!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全身披挂,精神抖擞地站在船头,举起一支单筒望远镜向北岸眺望,片刻后威严地道:“李将军!”
“将军大人!”一名身材高挑,面色冷峻的将领上前抱拳为礼,赫然是不久前刚刚在皮岛海战中全歼朝鲜水师的大明北海舰队威海舰舰长李允浩。
因为舰队提督郑森奉诏乘旗舰安娜公主号南下,另外一艘从葡萄牙购得的战列舰定远号负责守卫登州海域,现在北海舰队能出动的最大战舰就是排水量二百吨的威海号了。威海号本是威海卫水师中的普通福船,但经过半年多的改装,在动力上增加了横帆,在火力上配备了两门主炮和十二门侧舷炮,战斗力在舰队中首屈一指。
而那位白发老将军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朱由检的老丈人令妃戚美凤之父左都督登州卫都指挥使戚显宗。他与李允浩正是奉了皇帝密旨,以两千戚家军和二十艘北海舰队战舰组成水师陆军混合编队,急赴鄱阳湖偷袭叛军。
朱由检一直对平叛战争高度关注,可以说回宫这些天来,战事几乎占用了他的全部精力。河南和南直隶战场捷报频传,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在全力动员之下,卢象升和孙传庭都获得了充足的弹药和粮饷供应,用大量先进的火器去打战斗力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叛军和流贼,不大胜反倒奇怪了。
惟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长江。叛军凭借地理优势抢占了岳阳和九江,岳阳方向由于有二位藩王组织抵抗,倒还好些;可是九江的鄱阳湖把长江拦腰截断,朱由检已经接到塘报,知道叛军有一支颇为强大的水军,如果长江被叛军封锁,那江南与北方的联系就又被叛军切断了。现在的粮食和弹药供应水平已经接近极限,如果不能迅速打垮叛军,朱由检真要吃不消了。
恰在此时,李允浩皮岛海战大胜,很快黄得功在鄱阳湖飞鸽传书送来的情报也转到京师。王在晋在传书后附奏,言长江流域现在正吹东北风,而长江从鄱阳湖到南京这一段,正好是从西南流向东北。如果等到春季改吹南风,叛军的战船便可顺江东下,极难抵御,请皇帝早下决心,尽快攻打湖口。
此时朱由检本已无兵可派,尤其又是水战,即使把卢象升和孙传庭调过去也没用。可是皮岛海战的胜利给他提了个醒:为什么不用北海舰队呢?虽然长江不是大海,但一则鄱阳湖水面宽阔,二则北海舰队经过将近一年的建设,在火力方面肯定大大胜过叛军,何不趁着东北风,抢在叛军动手之前,先给他来一家伙?
于是朱由检立即向登州飞鸽传书,问李允浩能不能在长江作战,以及登莱巡抚孙元化能否尽快为舰队补齐弹药给养。不想半天之后飞鸽带回密奏,除了李允浩和孙元化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外,老丈人戚显宗也坚决请战!
朱由检考虑到戚显宗本来就熟悉水战,曾经多次击退倭寇,而且江战毕竟不同于海战,有戚家军辅助,北海舰队的战斗力会大大提升。再者李允浩毕竟资历尚浅,又是朝鲜人出身,唯恐沿途官府不肯配合。而戚显宗身份显赫,肯定不存在这种问题。权衡之下,终于做出决定,下诏封戚显宗为伏波将军,统领海陆两军,李允浩为副将北海舰队副提督,见诏即刻率部开拔!
...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安庆江战
readx;
在抵达安庆之前,戚显宗李允浩和全体将士已经在船上度过了整整七天。[起舞电子书]。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接到诏书后,舰队从登州扬帆起锚,借着强劲的北风,仅用一天半就走完了一千六百里海路,进入长江口。
而从长江口到南京这段水路长达六百里,本来既逆水又逆风,过去的海船除非用纤夫拖曳,是无法溯流而上的。可是北海舰队的所有战舰都经过改装,除了主桅上的横帆以外,还加装了前桅后桅斜桅和上桅,这些桅杆的配帆全部是与船身平行的纵帆,在顶风时只要稍稍偏开一点角度,就可以借力逆风航行。李允浩命水手降下所有横帆,只以纵帆动力航行,虽然船速大减,仍可逆流而上。三天半之后,终于抵达南京。
戚显宗在南京几乎没做任何停留,只上岸与王在晋匆匆一晤,不到五分钟就继续西进。弹‘药’补给在登州已经备足了,王在晋虽然从飞鸽传书中提前获知了消息,也无法给戚显宗什么实际的帮助。临时准备了五万两军饷,也被戚显宗婉言谢绝:“兵贵神速,搬运饷银只恐耽误时间。更何况无功不受禄,且等首战告捷之后,再请尚书大人劳军不迟!”
从南京再往上游走,就又可以使用横帆了,因为江水的走向是从西南向东北,隆冬时节正好可以借北风航行。李允浩命令所有战舰挂满横帆,船速陡然加快,虽然赶不上在大海里的速度,但仅用两天赶到安庆。[起舞电子书]如果保持船速,到湖口也就是不到三天时间,比两百多年前的朱元璋快了三倍都不止。
戚显宗用望远镜眺望安庆后与李允浩商议道:“安庆城头出现白莲教的旗帜,显然城池已经落入叛军之手。看来叛军沿长江推进很快,我们原计划直抵湖口,现在需要稍作调整,先收复安庆再说。因为安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果把长江比作一条巨龙,南京是龙头,武昌是龙尾的话,安庆则位于龙身正中。若叛军踞此,进可以攻南京,退可以守湖口武昌,对朝廷极为不利。黄得功的飞鸽传书是几天前发出的,彼时安庆尚未陷落,趁叛军在此立足未稳,我们可以雷霆之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李舰长,你是舰队指挥官,你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李允浩立即顿首道:“但凭将军大人吩咐!依末将之见,安庆城紧邻长江,江边有数艘大船停泊,想是敌军战舰。末将想先用炮击毁敌舰,再转而轰击城墙,然后将军大人派兵登岸攻城,不知是否妥当。”
“说得好,就这么打!”戚显宗捻须微笑道,“从此前战报来看,叛军多是乌合之众,所依仗者无非是战船,战船一失,则为瓮中之鳖矣。传本将军将令:以威海号为首,排一字阵型,全速前进!”
一声令下,所有战舰立即升起满帆,船速陡然加快。此时已近黄昏,江边暮霭朦胧,视野并不是很好,官军这边因为有望远镜,所以能提前看到叛军的动静,而叛军直到北海舰队转过一处江弯,离安庆城只有五里时才发现,急忙鸣锣报警。几艘战舰上的水手本来正在吃晚饭,此时才手忙脚‘乱’地奔赴岗位,不免耽误了些许时间。
而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久经沙场的戚显宗和海战新锐李允浩怎会错过如此良机。眼见敌我间距迅速缩短,而敌舰才刚刚解缆,慢腾腾地离开江岸,戚显宗对李允浩点点头,李允浩立即大喝道:“舰首主炮,瞄准距离最近的敌舰,开火!”
威海号上的舰首主炮是从葡萄牙进口的远程火炮。按照欧洲人的习惯,火炮的规格是以炮弹的重量来划分的,这‘门’炮属于十八磅炮,最大‘射’程可达三里,有效‘射’程则为六百步,也就是二里左右。威海号上的炮手刚刚经过皮岛海战的实战锻炼,火炮技术相当娴熟,再加上江战比海战腾挪范围要小得多,也好瞄准得多,这第一炮就径直命中了最靠前的第一艘敌舰甲板。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虽然叛军的战舰体型不小,但木制船身怎能禁得住十八磅舰炮带来的巨大动能,当即在甲板上轰出一个大‘洞’,炮弹势头不减,直接穿入下层船舱中。这层船舱里踏浆的水手众多,有几个顷刻间被烧红的炮弹打得粉身碎骨,其他人也被四处飞溅的木屑扎伤不少,一时间惨叫声叠起。
可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威海号的舰尾主炮也发话了。这一炮打得比第一炮更准,直接命中了敌舰的船楼,把整座船楼一炮轰塌,里面的叛军船长当即死于非命。
而这两炮不过是炮战的序曲,北海舰队在江面上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鱼贯前进,各舰依次开主炮轰击。虽然其他战舰因为吨位的原因,主炮没有威海号的主炮威力大,只是十二磅炮,但同样打得很准,不时有炮弹命中敌舰。敌舰一共有五艘,除了一艘比较靠西以外,其他四艘均有中弹,尤其是最东边的两艘,一艘中弹六发,一艘中弹四发。中弹六发的那艘战舰,船底还被打穿了,很快就开始下沉。
与海战相比,江战更容易短兵相接。双方战舰很快就错身而过,这段长江江面只有一里宽,威海舰与敌舰平行时,双方的距离仅有百步。可是叛军的战舰上却没有火炮,只有弓箭和少量粗制滥造的鸟铳。敌军只得用这些东西向威海舰胡‘乱’‘射’击,却怎么够得着?
李允浩见状冷笑道:“右侧舷炮,齐‘射’!”
“轰轰轰轰轰轰!”
威海舰的右舷登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六‘门’侧舷炮几乎同时开火。这些侧舷炮口径较小,均为八磅炮,也就是俗称的“佛郎机炮”,‘射’程也比主炮近得多,有效‘射’程也就在二百步左右。但侧舷炮的特点是密集装填快,在贴舷近战时,往往可以给敌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再看对面的敌舰,本来已吃了四发炮弹,这一轮齐‘射’更是全部命中。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不堪打击的船身居然裂为两半!>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速战速决
readx;北海舰队甫一开火便凭借着密集而准确的火力击毁两艘敌舰,剩下三艘敌舰的指挥官惊恐万分,哪还敢恋战,忙命令水手拼命划桨,企图向上游逃窜。但一则双方距离已经在射程范围内,二则北海舰队凭借配备纵帆的优势,逆水行舟速度也并不慢。而敌舰就不行了,人力在航行时只能起辅助作用,真要与风力比起来则差得太远。量代价跑代赞方循
格代摇赋代赞眼运以威海舰为首的五艘战舰迅速超越敌舰,并改变队形,在江面上横着一字排开,侧舷对准来舰方向。很显然,如果敌舰再往前逃窜,那就将遭到五艘战舰的同时侧舷齐射。而如果调头向东跑,亦会落入北海舰队的重围。
万般无奈之下,三艘敌舰不约而同地停船挂出白旗,表示投降。李允浩立即以旗语打出命令,大多数战舰仍以黑洞洞的炮口瞄准敌舰,只派三艘小舰迅速靠上去。两船接舷时,全副武装的戚家军战士跳帮过去,立即将叛军缴械,并把所有人押上甲板。代格逗润格什赋面
量匹昵眼量高跑面短促的江战就此结束,所有战舰又开回到安庆城下。安庆算得上是长江沿岸一座重要的城市,城墙修得也不低,但却没有火炮。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明朝过去制造火炮的能力很差,极其有限的佛朗机炮肯定要优先用在北方边防上,这些内地城市的卫所官军顶多有几杆鸟铳就不错了。
戚显宗命所有战舰瞄准城墙,先派人向城头高喊道:“速速开城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匹匹价赋量赞赋面
匹匹价赋量赞赋面万般无奈之下,三艘敌舰不约而同地停船挂出白旗,表示投降。李允浩立即以旗语打出命令,大多数战舰仍以黑洞洞的炮口瞄准敌舰,只派三艘小舰迅速靠上去。两船接舷时,全副武装的戚家军战士跳帮过去,立即将叛军缴械,并把所有人押上甲板。
代匹心跑匹光眼果但守城叛军哪会这么轻易就投降,不但不开城,还开始用鸟铳和弓箭射击。戚显宗怒道:“本来我还想着尽量保全安庆城池,少伤人命,可这些逆贼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李管带,命令所有舰只一齐开火!”
李允浩立即以旗语传令,顷刻间惊天动地的炮声响彻长江两岸,北海舰队的大小火炮一齐开炮,数十发炮弹从浓烈的硝烟中呼啸而出,直直地轰在安庆城的城门楼、城门和附近的南城墙上。代格摇眼格什眼提
定量心跑格什方运舰炮对岸攻击是北海舰队的重点训练科目之一。相对于陆地上的火炮,舰炮有一个最显著的优点,那就是由于有战舰做为载体,火炮的移动非常方便,可以在有效攻击敌人的同时,很好地规避敌人的打击。去年秋天,北海舰队还在山海关举行演习,模拟八旗军强攻山海关,由舰炮在海上提供火力支援。如今是轰击不会动的城墙,那就更方便了。只一轮齐射,便把安庆城的夯土城墙轰得千疮百孔,城门楼更是直接被轰塌,城门也被轰开一个大洞。
在这轮齐射后侥幸活下来的叛军简直吓傻了。他们之中也有个别人曾经参加过一个多月前的黄河攻防战,那时候官军也主要用大炮攻击,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密集猛烈。经过短暂的沉寂后,众人发一声喊:“城破啦!逃命去吧!”便如鸟兽般一哄而散了。格匹摇赋匹什眼提
匹匹摇方代萧润运戚显宗对此早有预料,他立即命令舰队停止射击,靠岸放下戚家军战士。此时的戚家军就相当于是海军陆战队,他们不费一刀一枪便攻上城墙,又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占领安庆全城,俘虏了至少五百未及逃走的叛军。
匹匹摇方代萧润运在这轮齐射后侥幸活下来的叛军简直吓傻了。他们之中也有个别人曾经参加过一个多月前的黄河攻防战,那时候官军也主要用大炮攻击,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密集猛烈。经过短暂的沉寂后,众人发一声喊:“城破啦!逃命去吧!”便如鸟兽般一哄而散了。
其实叛军是太欠缺作战经验,彻底被舰炮的恐怖威力吓坏了。如果他们能保持战斗意志而负隅顽抗的话,毕竟所有舰炮都是实心弹,对建筑和船只的破坏力强,但杀伤范围相对较小,完全可以躲进断壁残垣进行巷战,那时舰炮便无用武之地了。如果官军想不付出任何伤亡,而像二战时期的美军对付日军一样,进行大规模的火力准备,是完全不可能的。就拿威海舰来说,满载排水量才二百吨,扣去船自身的重量、船员的重量以及装备、粮食等的重量以后,可装弹药量就很有限了。两门主炮各配炮弹八十枚,侧舷炮配弹稍多一些,也不过每门炮一百二十枚而已。定代心眼代萧跑运
格匹逗润定赞方果占领安庆城后,戚显宗立即用飞鸽传书急报南京,再由南京报给京师。按理说初战大捷收复安庆,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但整个舰队上至戚显宗,下至一个普通水手,都不满足于此。说白了,这一仗打得太轻松了,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打着没劲!
当然戚显宗身经百战,也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战斗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俘获的叛军,尤其是三艘敌舰的舰长。对这三个人的审讯均是单独进行,以防他们假招供。定代价方代什跑运
定定摇方量光润果审讯的结果是一致的。三人招供,他们这五艘战舰,是叛军水师的先头部队,而主力部队仍在湖口集结。叛军的战舰数量约为五百艘,其中一百八十艘为他们这样的主力战舰,每艘船上连水手带士卒有一百多人,其余为只能容纳十几二十人的小型船。
戚显宗也很惊异,虽说叛军的战舰没有火炮,但怎能在短时间内组建规模如此庞大的舰队?从俘虏口中他才得知,白莲教在南方地区传播尤广,尤其是在两广、湖南、江西一带,更多与地方官绅勾结。当地官员拿了白莲教的好处,便对白莲教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在十年前,白莲教就在鄱阳湖中建立了造船厂,对外谎称神坛,这么多战舰就是一点一点造出来的。尤其是最近两年,还从浙江、福建等地招募了不少船匠,造舰速度大为提升。量格心跑定萧方循
量格心跑定萧方循李允浩立即以旗语传令,顷刻间惊天动地的炮声响彻长江两岸,北海舰队的大小火炮一齐开炮,数十发炮弹从浓烈的硝烟中呼啸而出,直直地轰在安庆城的城门楼、城门和附近的南城墙上。
量格摇赋匹萧润循现在叛军这支舰队名为“官军”,实则直属白莲教主,朱由崧根本调动不了。主将为顾君恩,就是之前跟着高迎祥,眼见高迎祥大势已去,便把他卖给叛徒,自己假传命令把数万流贼拉走的那位。不用问,这些流贼也全成了白莲教主的私兵。
把俘虏押下去以后,戚显宗召来李允浩等全体将领,把叛军舰队规模庞大等情况直言不讳地讲了。不用说,敌情是严峻的:如此规模的舰队,就算让北海舰队随便打,把炮弹都打光了,也不见得能打掉一半。代匹价跑量高赋面
格匹心跑量什眼面但是戚显宗仍然决绝地道:“圣上对北海舰队和戚家军寄予厚望,此战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