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一号作战方案
汉军旗遭到明军长弓袭击,虽然箭支数量不多,被‘射’死的士卒也没几个,但还是让佟养真心惊胆战。基本的军事素养他还是有的,双方现在相距百步以上,这个距离汉军旗是无论如何也攻击不到明军的,而明军的长弓却可轻而易举地‘射’到汉军旗的阵地上。换句话说,虽然明军箭雨不密,却是立于不败之地,佟养真岂能不惧。
其实城头的朱由检与解胜等将领也有些遗憾,因为明军中的长弓手实在是太少了。自从有了火炮和枪械,弓箭在明军中的地位大为下降,平时的训练也是侧重火器的使用。但是弓箭还不能被完全替代,因为在便携‘性’和适应‘性’上,弓箭相对于火器还是有一定的优势,而且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下,还非得用弓箭不可。
眼下就是这样。明明用速‘射’炮或燧发鲁密铳都可以攻击到敌军,但朱由检严令明军不许用火器,那就只能用长弓伤敌了。与短弓相比,长弓更加难以掌握,一名出‘色’的长弓手必须经过刻苦的训练,首先要有足够的力气把六尺多长的大弓拉满,再者要严格按照指令进行齐‘射’,否则就难以发挥长弓的威力。
这次城头上的六十名长弓手轮班齐‘射’,也只‘射’杀了不到十名敌军。朱由检与解胜等人均不约而同地想,这要是六百名、甚至六千名长弓手齐‘射’,搞不好对面的敌军直接就崩溃了。
当然佟养真也不是傻子,怎肯傻乎乎地干等着挨‘射’。皇太极让他攻城,他要是就这么败退下去,立刻就会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所以佟养真也顾不得玩什么‘激’将法了,在马上高举马刀声嘶力竭地喊道:“冲!”
一声令下,三千汉军旗士卒立即向城墙扑了过来。这第一轮试探‘性’攻击,皇太极当然舍不得给他们提供大型攻城器械,这帮家伙只得抬着临时拼接起来的长梯,企图靠在城墙上蚁附攻城。
佟养真同样不在乎麾下士卒的伤亡。他的战斗方案也很简单:以一千五百名盾兵和弓箭手在城墙外三十步结阵,与城头的明军对‘射’;其余一千五百步军趁机架梯攻城。现在京师的城墙尚未竣工,只有城楼砌了城砖,两边的城墙上则只有低矮的‘女’墙,还未加筑垛口,因此清军就选择了太平‘门’以北的一段城墙做为主攻方向。
解胜见清军发起冲锋,略加思索便对朱由检道:“圣上,敌军这次进攻显然是试探‘性’的,是否采用一号作战方案?”
朱由检赞许地点了点头,解胜便对过去的秦兵第一团二营营长、现在也已升为参将的周阳道:“以一号作战方案进行战斗!”
这位周阳同样是一位年轻的将领,过去也是贫苦农民出身,连个大名也没有,家里人按照农村“贱名好养活”的习俗,给他取名狗剩。直到他当上营长,大家还“狗剩”、“狗剩”地叫,朱由检觉得不够庄重,便为他取名周阳。
周阳与刘全忠一样,也是解胜手下的得力干将,太平‘门’一带正是他的防区。见解胜将战场直接指挥权‘交’给自己,周阳‘精’神大振,拔出佩剑厉声喝道:“遵令,一号作战方案!长弓手、短弓手、鸟铳手、盾牌手、长枪手,各就各位,立即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城头一千余名训练有素的明军,立即占据各自阵位。紧靠‘女’墙的是盾牌手和长枪手,长枪手负责攻击蚁附攻城的敌军,盾牌手负责掩护长枪手和身后的短弓手、鸟铳手。
短弓手和鸟铳手负责向城下‘射’击。本来以明军现有的枪械数量,对付这三千人,是完全可以全用鸟铳的,但作战方案如此,士卒也就依令而行。长弓手则拖在最后,对百步之外的敌军目标进行远‘射’。
当汉军旗的士卒呐喊着迅速向城墙扑来的时候,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明军既没有开炮,也没有放箭或是用鸟铳‘射’击。换句话说,在清军从一百步冲至四五十步的这段时间内,明军竟然毫无反应!
这些汉‘奸’当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守军不攻击,他们自然感到庆幸。直到进入四十步范围之内时,明军才开始‘射’击,而且无论是鸟铳还是弓箭,‘射’击频率都不高,没有出现“漫天箭雨”或是“枪声大震”的场面。虽然也有些清军士卒被‘射’中倒地,但大多数清军还是安全地抵达城下三十步的预定阵位,并马上结成方阵,开始与城头对‘射’。
就在这时,明军的‘射’击突然猛烈起来,所有短弓手在周阳的指挥下,将一轮又一轮凶猛的齐‘射’如同铁墙一样拍向清军方阵。本来清军向上仰攻就处于劣势,兵力又不是很多,方阵内的弓箭手一时间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只得龟缩在盾牌之后,心惊胆战地听着箭支撞击盾牌的声音。偶尔有些放箭反击的,也是杂‘乱’无章,在城头盾牌手的严密防护下,对明军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如此一来,负责蚁附攻城的另外一千多名清军缺少弓箭手的掩护,只得硬着头皮冲向城墙。而这时明军的所有鸟铳手都把火力转向这些倒霉的家伙,瞄准之后频频放枪。
‘射’击频率仍然不快,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鸟铳的准确‘性’却比弓箭高多了。而且参战明军使用的鸟铳全部是经过改造的燧发枪,不用火绳便可直接击发,‘射’手们需要做的仅仅是瞄准而已。几乎是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汉‘奸’的中弹倒地。虽然城墙前面没有护城河,这仅仅三十步的距离,却同样让清军血流成河、哀嚎不止!
不过清军到底是冲过了这段“死亡之路”,贴上城墙,进入了鸟铳的‘射’击死角。他们立即架起长梯开始向上攀爬,攀登的速度还真不慢。在后面督战的佟养真不禁喜出望外,若是他这第一‘波’攻击就能攻上京师城头,即使被全歼,他在皇太极面前也是大大地‘露’脸了。
孰料就在此时,奇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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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伤兵满营
就在汉军旗的士卒口中噙着刀剑,拼命往城头攀爬之时,突然身后枪声大作,紧接着就有无数人‘腿’部中枪,哀嚎着从长梯上跌落!
这下这些汉‘奸’可全吓傻了,因为明军的鸟铳手都在自己的头顶上,难道他们的打出的弹丸会拐弯,绕到背后打中自己不成?惊慌失措之下,就是没被‘射’中的清军,攀登的速度也大为减慢。很多人实在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丧命,明知临阵退缩是死路一条,还是屁滚‘尿’流地从长梯上跳了下去。仅有极少数爬到城头附近,也被上面的长枪手‘乱’枪刺落。
直到这时清军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在离城墙约十步的地面上,有一道高出地面约一尺、宽约四尺的土台。清军冲锋的时候,还以为这道土台是普通的地形起伏,也未在意便一跃而过。
可是等他们开始蚁附攻城的时候,这些土台面对城墙的一面,却亮出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每个‘洞’口都伸出一支鸟铳,从清军的背后瞄准开火!这个距离可实在太近了,跟枪毙死刑犯也差不了多少,只一轮齐‘射’,攻城的清军就被击落数百!
清军发现其中玄机之后,登时魂飞魄散。原因也很简单,如此一来,他们等于是腹背受敌!城头上的明军他们固然打不着,可藏身在土台中的明军鸟铳手,他们同样是一筹莫展。那些土台只‘露’出一个个小‘洞’口,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状况,何谈攻击!
本来在后面督战的佟养真还得意洋洋,可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蚁附攻城的清军就全部坠落。他是在百步以外,根本看不出具体原因,一时间竟完全惊呆了。
还是观战的皇太极反应敏捷,他虽然同样不知道清军攻城失败的原因,但从汉军旗突然全部坠城来看,必然伤亡惨重,这一轮攻击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了,便下令鸣金收兵。佟养真这才如释重负,声嘶力竭地喊道:“撤!快撤!”
其实汉军旗的士卒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角‘色’就是炮灰,撤退的命令对他们而言,实是天下最美妙的音符。
孰料就在这些家伙准备“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之时,明军突然全部停止‘射’击。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受伤清军的痛苦呻‘吟’之声。
紧接着城头就有明军高呼:“城下的士卒听真!尔等皆为汉人,却投敌叛国、为虎作伥,屠杀大明百姓,诚为不赦之罪。如今竟敢攻打京师,实乃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然则当今圣上宽仁,即使如此,仍不忍视尔等在城下白白丧命,特命官军停止‘射’击,让尔等将伤者抬回营中调治。羊羔尚知跪‘乳’,乌鸦尚知反哺,天恩浩‘荡’如此,若尔等回去之后仍不思悔改,继续为鞑子卖命,必获罪于天,下次再来,绝不容情!”
这下又大出清军意料之外。本来‘交’战双方就是仇敌,一方败退,另一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尽杀绝,最起码那些伤兵是别想活命了。因此过去汉军旗攻城不利而撤退时,向来是不管同伴直接逃跑的。等他们远离战场之后,守军自会来“清理战场”,说白了就是斩下敌军首级回去报功。
可是这回明军却一反常态地停止‘射’击,并“大度”地让清军抬走伤兵,不禁让这些早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汉‘奸’惊疑不定。‘欲’待不信,明军又确实停止了‘射’击,而此时清军还在明军‘射’程之内,明军若想将他们歼灭,完全不用玩什么‘花’招,只需继续‘射’击即可。
这时那些躺在地上的受伤士卒也纷纷哀嚎起来。本来他们或被弓箭‘射’中,或被鸟铳击中,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已经在苟延残喘;可听明军说允许清军把自己救回去,他们可是最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但凡有一线生机,谁愿意躺在地上等死?因此纷纷哀求同伴搭救自己,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听了无比反胃。
汉军旗的士卒也多是满‘门’汉‘奸’,很多人都是兄弟、叔侄关系。过去作战时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们当然是什么血缘亲情都顾不上;可是眼下明军已停止‘射’击,再不搭救自己人,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因此他们也只得乖乖地清点伤亡情况,如有未死的便或背或抬,缓缓败归大营。
可是这一清点却发现,清军虽然伤者极众,当场死亡的却几乎没有。因为无论是被箭‘射’伤还是被鸟铳击伤,受伤的部位几乎全是‘腿’部。清军本来想着只抬走受伤的,那些死透的就不管了,可阵亡者实在太少,无奈之下,只得全部抬走。
在后面观战的皇太极,对这轮试探‘性’进攻倒是很满意。因为这轮进攻中,明军既未开炮轰击,对城下清军的‘射’击似乎也不是很猛烈,尤其是并未使用他最担心的那种用手抛掷、会爆炸的黑家伙。
他据此判断,明军在京师的火炮弹‘药’储备并不丰富,因而不敢挥霍弹‘药’。看来明军是把大量火器布置在了山海关,以致京师防守空虚。皇太极不禁再次为自己绕过山海关的谋略大为得意,同时也大大增强了攻破京师的信心。没有充足火器的明军,在他眼里不过是等待捕杀的猎物而已。
因此皇太极一开始还‘挺’高兴,对佟养真抚慰了几句。可是看到汉军旗抬回来的大量伤兵,他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这些伤兵可不是擦破点皮或是中了一箭那种小伤,养养就好了,基本上全是重伤!
尤其是被铅弹击中‘腿’部者,铅弹对人体组织的破坏力巨大,造成的可不是像箭伤一样的创口,也不是现代锥形子弹造成的贯穿伤,而是喇叭型的空腔,换句话说整条‘腿’上的‘肉’都被打烂了。不但失血严重,而且附近肌‘肉’全部坏死。即使没伤到‘腿’骨,而且放到现代,也只能做截肢手术,就更不要说医学尚不发达的十七世纪了。
皇太极脸上登时‘阴’云密布,先让佟养真领伤兵回营调治,却对身旁的‘女’真中军官低声道:“不要发给他们疗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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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绝密工事
皇太极密令中军官,勿要给汉军旗的伤兵提供‘药’品。这一点充分体现了这个满清最高统治者的狠辣无情,不单是对敌人,对他豢养的奴才同样如此。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因为这些士卒受的伤可不是一般的轻伤,而是绝对致残的重伤。满清骑兵的最大优势就在于机动灵活,而这样的伤兵既不能作战,也不能骑马,还得‘浪’费粮食、‘药’品养着,完全就是累赘。
而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汉人,皇太极是绝对不会有半分怜惜的。如果这帮人死在战场上,他甚至连挖坑埋葬都懒得挖,任死尸在战场上腐烂即可。但现在伤兵回来了,总不能因为没用就一刀咔嚓了吧,毕竟现在皇太极已经称帝,野心极度膨胀,也需要笼络人心,好让更多的汉‘奸’为他卖命。
因此皇太极在心中实则是恨透了不知趣的佟养真,他密令中军官不要提供‘药’品,其实是希望这些伤兵伤重死亡,那他就可以摆脱这个包袱了。但无论如何,五六百名伤兵不可能全都死光,总会剩下一些什么也干不了的残废。
直到这时,皇太极才隐约猜出明军的真实用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自己沙场数十年,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可如此‘阴’损毒辣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且不说清军大营如何安置伤兵,京师太平‘门’附近的城头上,却是另外一番场景。一方面,敌军的第一‘波’攻击被轻松击退,守军自然欢呼雀跃;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感觉打得非常不过瘾,因为这“一号作战方案”的核心内容就是两条:第一,保存自己,尽可能做到零伤亡;第二,对敌军只伤不杀,只‘射’‘腿’不‘射’头‘胸’腹!
大部分官兵对这个作战方案是不理解的,尤其是第二条。在他们看来,攻城的汉军旗都是无耻的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全部杀光尚且不解气,万岁为什么要留他们的狗命,把他们放回去呢?
但是军令如山,没有一人敢不坚决执行。此时城头上非但没有庆功,反倒是指挥官周阳正在训斥几名不慎把敌人爆头的鸟铳手:“他娘的,这么近的距离,别人都打得很准,怎么就你们几个打不准?不是说了瞄不准不许‘射’击,不许打脑袋么?”
几名年轻的鸟铳手则是一脸无奈,强忍着委屈的泪水辩解道:“参将大人,俺们本来瞄得‘挺’准的,谁知道那几个怂货是真怂,跑着跑着自己脚底下拌蒜!俺们‘射’击的时候,他正好摔下去,本来是打‘腿’,结果打到脑袋了!”
说到这里,包括周阳在内的所有将士都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朱由检也笑着劝解道:“算啦算啦,那几个死鬼是阎王催命,咱们想拦也拦不住不是?”
众将士又是一阵哄笑。趁着战场陷入短暂的平静,负责后勤的工兵送来香喷喷的炖‘肉’、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米粥,将士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另有一小队工兵从城头坐着绳筐下到城外,将刚才的战斗中‘射’出去的箭支拾回城中。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如同日常训练一样。那些并非秦兵老底子的五军营、神机营官兵,本来第一次面对清军还非常紧张,如今也放松下来,畏敌情绪一扫而空。
只有朱由检和解胜等少数高级将领,才知道“一号作战方案”的玄机。因为朱由检的整体战略构想,就是把清军牢牢地吸引在京师附近,一方面利用守城的优势杀伤敌人,另一方面降低清军对其他地区的破坏。一切具体战术,都必须服从于这个整体战略。
所以早在清军围城之前,朱由检就与解胜等将领研究制定了几套作战方案,分别用于不同的战场态势。这一号作战方案,就是专‘门’对付清军的试探‘性’攻击的。
既然是试探‘性’攻击,清军就不可能出动太多兵力。如果明军反击的火力太猛,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搞不好会把清军吓退。那样固然打得一时痛快,可是整体战略就落空了。
所以这一号作战方案,首要的一点就是控制火力。绝不使用火炮,鸟铳、弓箭也严格限制数量,只要保证己方战士尽量不遭受伤亡,同时敌军攻不上城头就行。
而这个作战方案成功的最大保证,就是城墙前那一道土台。那哪里是什么土台,而是一道经过‘精’心设计施工的防御工事!高出地面一尺的,是这座工事的顶板,全部是坚硬的条石,上面不过是覆了一层土掩人耳目而已。
顶板下面,则是内外两排‘射’击孔,平时都从里面用砖石堵住,外面再用土糊上,不贴近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作战之时,只要从里面撤掉砖石,就可把鸟铳探出‘射’击孔‘射’击。
尤其是内排‘射’击孔,就是专为攻击蚁附攻城的敌军设计的。敌军架云梯攻城时,必然是背对这道工事,正好当明军鸟铳手的活靶子。即使敌军没有贴近城墙,工事内的鸟铳手也可配合城头的战士,组成‘交’叉火力,让敌军防不胜防。
至于地面以下,则是连通的暗道。整条暗道并不完全贯通,而是分成一小截一小截,每截暗道中只能容纳十余名鸟铳手,即使敌军攻进暗道,也只能进入这一个狭小的空间,无法攻击其他段的明军。
暗道内部同样是用条石铺成,每一段都有一条更狭窄的地道从城墙下通往城内。作战之时,鸟铳手从城内走地道进入工事,需要撤退时便走地道退回城中,然后用石‘门’封锁地道,使敌军无法通过地道攻进城内。
这道工事是京师扩建工程中的绝密工程之一,施工队伍全是秦王庄来的工人,施工现场严密封锁,施工时间多选择在夜间,因此即使是参与京师扩建工程的普通工人,也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之前白莲教徒还曾绘制京师城防图,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有这道工事。后来刘爱塔使反间计,给皇太极送去的城防图,自然更没有标注工事。清军对这道工事全然不知、盲目进攻,不吃大亏才怪。
至于对敌军只伤不杀,这个确实是朱由检邪恶了一把。他可不是怜惜汉‘奸’的生命,后面他还有更狠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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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二号作战方案
第一‘波’攻击失败造成的大量“伤而不亡”,虽然让皇太极暗吃一惊,但并没有动摇他攻城的决心。他认为明军之所以能‘射’击如此‘精’准,是因为投入进攻的兵力太少了,负责对‘射’的弓箭手没有给攻城的步军以足够的掩护。
另外皇太极也从败兵的口中得知了城墙前的那道工事。这一点他倒并未太在意,因为以往攻城,这个位置应该是护城河,造成的麻烦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所以很快皇太极就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当然他也非常狡猾,隐约能猜到明军可能是有所保留,所以这‘波’攻击仍是试探‘性’的,最‘精’锐的‘女’真战士他仍舍不得使用。但在投入兵力方面,还是比第一‘波’攻击大为加强。
首先,他动用了五辆楯车和三辆铁裹车。虽然这些攻城器械都是在通州临时赶制的,但因构造简单,还是足以用于实战。
其次,直接负责攻城的汉军旗士卒由三千人增加到六千人。此次入关作战,汉军旗共来了三万人,每旗三四千人,这六千人已经是正黄旗和镶黄旗两旗的总兵力了。正黄旗仍由统领佟养真率领,镶黄旗则由另一名汉‘奸’将领石廷柱指挥。
这两人均是满‘门’汉‘奸’。满清八旗有“八大姓”,即在军中地位显赫的八个姓氏,分别是佟佳氏、马佳氏、瓜尔佳氏、齐佳氏、索绰罗氏、富察氏、那拉氏和钮钴禄氏。这八姓人口众多,实力强大,又相互结为姻亲,在八旗体系中很有地位,即是皇太极和各旗旗主,也都对他们高看一眼。
而不少汉‘奸’们投降满清以后,也依样画葫芦搞了个“汉军八大姓”,佟姓和石姓均位列其中。这两姓既有“合作”又有“竞争”,平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到了战场上却是各自争功邀宠。
皇太极为刺‘激’手下更加为自己卖命,最近还推出一项“抬旗”政策,即功勋卓著者,汉军可以抬入满清下五旗,满清下五旗可以抬入上三旗。汉人抬入旗籍,就等于和满人有了一样的身份,算是“翻身做主人”了,因此这些汉‘奸’们无不趋之若鹜。
佟养真和石廷柱这两个家伙,最近正在为谁能先抬入旗籍而明争暗斗。刚才佟养真抢得第一‘波’攻击的“头彩”,石廷柱心中自是颇为不忿;可转眼间汉军正黄旗大败而回,石廷柱又暗自窃喜,心道别看你佟养真善于溜须拍马,这可是战场,战功须得真刀真枪拼出来!
现在皇太极命汉军正黄旗和镶黄旗同时出阵,也有让佟石二人竞争之意。这两条满清的鹰犬立时打起‘精’神,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严令手下士卒一会儿要舍命进攻,胆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除了这六千人外,为了进一步增强攻击力,皇太极还派出‘蒙’古镶黄旗。‘蒙’古八旗全是骑兵,此次入关共有二万人马,平均每旗两千多。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比不上满清八旗,但远远超过汉军旗,尤其是单兵骑‘射’水平,与‘女’真人几乎相差无几。
皇太极对这一‘波’攻击的具体战术部署是:做为炮灰的汉军旗推着楯车先上,弓箭手藏身于楯车之后,压制住城头的明军火力;其余汉军仍然蚁附攻城,并用铁裹车冲击城‘门’。当然为了对付城墙前的那道工事,这些士卒要每人负土一袋,到地方就用土掩埋‘射’击孔。
而跟在后面的‘蒙’古人,则骑马在距城墙五六十步以外对城头放箭。因为‘蒙’古人体力强健,即使比汉军旗距离远,攻击力却毫不逊‘色’。万一撞开城‘门’,这些骑兵就直冲入城,满清八旗再发动总攻。
随着刺耳的号角声响彻大地,清军的第二‘波’进攻开始了。汉军旗的士卒推着五辆庞大的楯车缓缓前进,其余士卒则尽量散开,形成一个宽大的正面,呐喊着向太平‘门’扑来。俗话说得好,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近万名清军同时攻城,声势果然浩大,把刚刚上城楼劝朱由检回天坛的首辅韩爌和阁臣钱龙锡、李标都吓得脸‘色’苍白。
朱由检却对三人若无其事地笑道:“卿等勿忧,这仍是鞑子的试探‘性’进攻。看见他们的旗帜没有?这是汉军正黄旗、镶黄旗和‘蒙’古镶黄旗,仍然没有真正的鞑子,无非是虚张声势而已。三位且放宽心在此观战,解胜,你给三位阁臣说说如何应战。”
解胜忙应道:“遵旨!几位大人,此次鞑子虽仍是佯攻,但投入兵力近万人,亦不可轻敌。末将准备执行二号作战方案,请圣上批准!”
“在这里你是主将,下令即可。”朱由检轻描淡写地道。
解胜便对周阳道:“执行二号作战方案!”
周阳匆匆领命而去,几位阁臣却是面面相觑,心道什么叫“二号作战方案”?
眼见大队清军如‘潮’水般向太平‘门’扑来,距离越来越近,首辅韩爌可有点急了,大声问解胜:“城上不是有红夷大炮么,‘射’程可达数里,为何不开炮击敌?”
解胜自从进京以后,一直统领五军营和神机营,甚少和文臣打‘交’道,此时面对首辅韩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朱由检见状立即给他打气道:“解将军是在执行作战方案,韩大人稍安勿躁!”
皇帝发话,韩爌当然不敢追问了,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放着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不用,眼睁睁看着敌军迫近呢?
很快,汉军旗就推着五辆楯车压了上来,距离城墙只有七八十步,周围则是黑压压的正黄旗和镶黄旗士卒。此时直接指挥战斗的参将周阳才大吼一声道:“速‘射’炮!”
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八‘门’改进型佛郎机炮,也就是朱由检亲自命名的速‘射’炮各就各位,炮手早已将子铳装入炮膛,一位神机营军官大喝一声:“预备~~~放!”
导火索被立即点燃,跳动的火焰迅速向炮管之中爬去。朱由检见三位阁臣还在愣神,便对他们笑笑道:“快捂住耳朵!”说着先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了。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只听惊天动地的数声炮响,八‘门’速‘射’炮一齐开火。韩爌猝不及防,竟然连震带惊,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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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区别对待
明军的火炮终于开始怒吼了,冲在前面的汉军旗士卒一听这声音,本能地就趴伏于地。因为他们与明军‘交’战多年,更有些人过去就是明军,自然深知佛郎机炮的威力。那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天而降、被火‘药’烧得通红的铁疙瘩可不是闹着玩的,挨着死碰着亡,绝对没商量。
但这东西只能打一个点或一条线,只要横着躲开弹道或是趴在地上,被击中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而且击发缓慢,一‘门’炮击发一次最快也要三分钟,只要没走背字被炮弹砸中,大可趁开炮的间隙冲锋。因此炮声一响,数千名清军成片卧倒,场面倒也蔚为壮观。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炮弹根本不是瞄着他们去的,而是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入跟进的‘蒙’古骑兵阵中!
原来京师的护城河十分奇特,并不是紧贴着城墙,而是距离城墙尚有五十步。河面宽五十丈,也就是一百步,护城河的外沿距城墙一百五十步。这么宽的护城河,想涉水而过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从正对城‘门’、宽约一里的口子通过。若是平时走路,这一里宽的口子当然是绝对够用,但千军万马冲锋的话,就显得有些狭窄了。
刚才汉军旗从外围冲入口子时,明军并未开炮。甚至五辆楯车和三辆铁裹车缓缓通过时,城头也没有任何动静。等到汉军旗的士卒大部分通过口子,后面的‘蒙’古骑兵压上来的时候,周阳方命炮手开炮。
速‘射’炮的最佳‘射’程正好是一百五十步左右,‘蒙’古骑兵刚往口子里一涌,正是队列最密集之时。而且他们骑在马上,本来就比步军高得多,又不像步军一样能趴在地上,如何来得及躲避?顷刻之间,八颗实心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声重重砸入骑阵,立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蒙’古镶黄旗的佐领名叫乌兰。他本以为前面有汉军旗士卒当炮灰,‘蒙’古人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没想到明军的第一轮炮火竟然送给了自己。由于队形密集,这一轮齐‘射’就造成了二十余名骑兵伤亡,乌兰猛吃一惊,立即大吼一声道:“给我冲过去!”
他这个决定原本也是正确的。因为不论是什么火炮,弹道都是抛物线,当距离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进入了‘射’击死角。就拿速‘射’炮来说,八十步以内基本上就攻击不到了。至于红夷大炮,‘射’击死角更大。所以离城墙越近,反而越不容易遭到火炮攻击。‘蒙’古人虽然不懂数学,但也在实战中‘摸’索出了这个经验。而且他们的弓箭‘射’程在百步以内,五六十步以内才比较有杀伤力,要想和城头明军对‘射’,也只能继续前进。
但是现在的战场态势是,汉军旗推着楯车缓缓前进,刚才炮声一响又卧倒一大片,前进速度自然更慢,等于是挡住了‘蒙’古骑兵的去路。现在乌兰一声令下,‘蒙’古人可不管汉人是死是活,反正只要自己不在原地吃炮弹就行,立即纵马向前猛冲。这下可好,清军自相践踏,一片大‘乱’,两军还没真正‘交’手,汉军旗就已伤亡上百人!
似乎是在为这种‘混’‘乱’火上浇油,明军的速‘射’炮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再次怒吼起来。这种炮是从佛郎机炮演变而来,口径较小,‘射’程也近了些。但与之相应的是,装‘药’量和发热量也大大减少。戚家军的佛郎机炮配有三个子铳,速‘射’炮却配有九个子铳,发‘射’‘药’都在子铳中装填,可以连续击发六次,‘射’速是普通佛郎机炮的两倍以上。
因此虽然只有八‘门’速‘射’炮投入战斗,‘蒙’古人却感觉有二十‘门’以上的火炮对自己开火。情急之下,更是策马扬鞭,从口子处快速通过。在他们的“驱赶”之下,汉军旗的士卒也只得拼命向城墙跑,否则就要被“自己人”踩成‘肉’泥了。
不过‘蒙’古骑兵冲过了一百五十步那个“坎”,也并不是就安全了。周阳见大批骑兵涌入,立即高声喊道:“鲁密铳,‘射’击!”
一声令下,城头的‘女’墙上立即伸出六十支黑‘洞’‘洞’的长枪管,片刻即全部击发。一时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城头一片硝烟弥漫。
再看‘蒙’古骑兵,可就比刚才更惨了。刚才被速‘射’炮轰击,虽然是挨着就死,但炮弹数量毕竟有限,给‘蒙’古人直接造成的伤亡还不太多。
但鲁密铳却与速‘射’炮完全不同。它的‘射’程远远超过普通鸟铳,可达一百五十步以上,最佳‘射’程也超过百步,而且弹道十分‘精’准,‘蒙’古人正处在最佳‘射’程之内。
而且‘蒙’古人都是骑兵,目标可比步兵大多了,明军瞄准也多是瞄马。枪声响处,原本疾驰着的一匹匹骏马突然头部或‘胸’部多了一个血窟窿,有的尚能悲鸣一声,有的连吭都来不及吭,就轰然倒地,把马背上的骑兵重重地摔落尘埃。‘蒙’古镶黄旗一共才两千多人,这一轮鲁密铳齐‘射’,竟然有五十名骑兵中枪落马!
而城头的明军一轮齐‘射’过后,立即把燧发鲁密铳‘交’给后面的士兵,同时接过鸟铳,继续向近处的目标‘射’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因为鲁密铳制作工艺复杂,耗时远超鸟铳,所以产量很低,全军一共也不过有一百多支。此次作战,解胜调来了一半以上的鲁密铳和狙击手,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鲁密铳的填装也比鸟铳慢得多,所以狙击手们只能换鸟铳继续‘射’击。
再说清军,‘蒙’古镶黄旗佐领乌兰的眼珠子都气红了!倒不是因为手下伤亡惨重,而是他突然发现,明军的火力全都集中到了‘蒙’古人身上,而汉军旗却没遭到什么打击!
这下乌兰可不干了。在他看来,‘蒙’古人是受到长生天眷顾的“天之骄子”,是“草原上的雄鹰”,金贵得很;而汉人是低劣的“蛮子”,是懦弱的“双脚羊”,是卑鄙无耻的“胡扎”,就该替‘蒙’古人去死。
可现在明军不打汉人专打‘蒙’古人,乌兰如何不怒!他当即飞马来到佟养真面前,挥起手中马鞭,不由分说兜头就是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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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火从天降
“贪生怕死的胡扎,没看到这么多‘蒙’古勇士战死了么!”乌兰一边用马鞭猛‘抽’佟养真,一边用‘蒙’古语大声责骂道,“你要是再不猛攻,我就亲手砍下你的头,让大汗把你全家都罚做奴隶!”
别看佟养真在汉军旗士卒面前颐指气使,可在乌兰的马前却如三孙子一般,马鞭挥到,连躲都不敢躲,大秃脑‘门’上立刻被‘抽’出几道血檩子。
其实佟养真是汉军正黄旗统领,乌兰是‘蒙’古镶黄旗佐领,二人的职务理论上是平级,而且佟养真比乌兰更早投降‘女’真人,年龄也大得多。此次攻城,皇太极的布置也是让佟养真、石廷柱、乌兰三人共同指挥,乌兰并无权力处置佟养真。
可是满‘蒙’虽非同源,却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在习俗和文化上有天然的亲近‘性’。建州‘女’真早期的部落酋长猛哥帖木儿即取了个‘蒙’古名字,之后‘女’真人也多有起‘蒙’古名者,像阿敏、济尔哈朗等皆是‘蒙’古名。
满‘蒙’部落之间虽也攻伐不断,但在南侵大明这一点上,双方的共同利益远远大于分歧。因为大明体量庞大,人口众多,无论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单靠自己的力量攻明,都觉得心里没底。尤其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均为老谋深算之主,早就定下联‘蒙’侵明之国策。只要‘蒙’古部落肯臣服自己,则以大量的土地、钱粮和‘妇’‘女’‘诱’其为自己卖命,当然,这些都得从汉人那里去抢。
为了巩固满‘蒙’联盟,双方还广结姻亲,像皇太极的皇后哲哲和妃子大‘玉’儿,就都来自‘蒙’古科尔沁部。这个乌兰即是科尔沁部出身,自然被皇太极高看一眼。
而汉军旗则完全不同,满清统治者根本就没拿他们当人看,顶多当作看‘门’狗而已。若有残羹冷炙,倒也不妨让他们吃一口,目的则是让他们继续为自己充当鹰犬。像佟养真这样为满清效力多年、战功卓著的汉‘奸’将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统领,即使是普通的‘女’真士卒,他不顺眼,都可以喝斥他一顿。
因此佟养真遭到乌兰鞭打,心里明明知道乌兰这是没事找事,明军打谁不打谁又不是他佟养真说了算。但嘴上却不敢说,只得转向手下士卒,声嘶力竭地催着他们向城‘门’加速前进。石廷柱则在一旁暗自庆幸,也赶紧率军猛攻,否则乌兰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用鞭子‘抽’,而是抡刀就砍了。
这时汉军旗士卒已经大部分通过“口子”,距离城墙已不足五十步。他们立即以五辆楯车为依托,结成五个大方阵,与城头明军对‘射’。
楯车其实就是覆有熟牛皮的大块厚木板,不但弓箭无法‘射’穿,就是鸟铳的铅弹轰上去也只能打坏一小块,防御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明军再想压制清军的弓箭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一时间空中箭雨纷飞,明军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也不得不竖起盾牌抵挡箭支。
其余清军步军借着弓箭手的掩护,很快又冲到那道土台之前。这次明军可不藏着掖着了,数百名鸟铳手早早地就通过‘射’击孔向清军开火。楯车防得了城上,却防不了这种来自地面的‘射’击,汉军旗的士卒又被‘蒙’古人赶得队形十分密集,鸟铳手根本不用瞄准,只要填装好弹‘药’,基本上开火必中,而且还是打‘腿’。顷刻之间,又有一大批清军‘腿’部中弹,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趁着鸟铳击发的间隙,清军到底是冒死冲上土台。他们本来还想攻击工事内的明军,可除了那狭小的‘射’击孔外,工事的前、后、上三面全都是用条石砌成的,坚硬无比,仓促之间根本无法打开,更别说攻进去了。
无奈之下,清军只得按照原计划投下大量的土袋,将‘射’击孔从外面堵住。如果不全部堵死,清军是绝对不敢再架梯攻城的,屁股开‘花’的滋味,他们可不想再尝一次了!
而他们光顾着忙活脚下,却忽视了来自头顶的威胁。城头的鸟铳手和弓箭手却不会错过这个时机,立即集中火力,一齐向土台‘射’击。由于高度的优势,城头的盾牌手可以把盾牌从城墙上向前平伸少许,一样可以阻挡箭支。明军便利用盾牌和城墙之间的缝隙,正好可以‘射’击到土台。工事的位置,本来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而进行设计的,明军又经过多次演练,此时‘射’击起来真是得心应手,利箭和铅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如此一来,这些清军又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活靶子。时间不长,土台附近已成了一道血墙!
但清军仗着人多,还是冲过土台贴上了城墙,随机架起长梯开始蚁附攻城。在城头观战的三位阁臣可吓坏了,拼命劝说朱由检,无论如何也要立即下城暂避,又埋怨解胜:“放着那么多大炮不用,岂不贻误战机!一旦城破,悔之晚矣!”
朱由检却把脸一沉道:“有朕在此坐镇,将士们才会死战不退,朕绝不临阵退缩!而且朕这不是在城楼中坐着么,‘门’窗均用木板封死,流箭又‘射’不进来,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也不要干扰解胜指挥,战况仍在预料之中,该用大炮时自然会用!”
三位阁臣见朱由检不走,也只得心惊胆战地陪他呆在城楼中。韩爌和李标还掣出佩剑,看那意思,清军一旦攻上城头,这两个老头子就要舍命护驾了。朱由检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二位这是干什么,还用得着你们动手?还不给朕坐下!”
“可是建虏攻城甚急,都快攀上城头了!”三位阁臣异口同声地道。
朱由检却‘阴’险地一笑道:“原来你们担心这个。不要紧,这些家伙很快就完蛋了。只是一会儿味道可能不大好闻,你们须得忍着点儿。”
三人莫名其妙之际,只听城楼外的周阳突然高呼道:“工兵,泼油!”
一声令下,所有鸟铳手、弓箭手、长枪手立即退后,数百名工兵每两人抬着一口大锅,对准大批正在向上爬城的清军,劈头盖脸就倒了下去。
还没等这些汉‘奸’反应过来,无数支燃烧的火把已经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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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全军大哭
随着无数支火把从天而降,城墙之下烈焰飞腾,顷刻间便成为一个地狱般的世界!
之前清军攻城,也曾遇到过守军用沸水往下泼的招数。但水的沸点最高也就一百度,从城头泼落的过程中还会降温,浇到人身上确实能烫一下,但还无法致命。而且清军都穿着盔甲,除非沸水正好泼到‘裸’‘露’的脸上,一般还是可以忍受的。
但今天却完全不同,明军往下泼的是已经快要烧沸的菜油!油的沸点高达二百度,粘到皮肤上哪能受得了?凡是被泼中、溅中的清军,无不惨叫着从长梯上坠了下去。
但是这还没完,大片的菜油迅速被抛下的火把点燃,城墙下几无立足之地。有些清军本来身上就被泼了油,这下更是全身起火,初时还能发出几声哀嚎,在地上痛苦翻滚,可很快就无法动弹。火借“人”势烧得更旺,一时间人体烧焦的刺鼻气味伴随着大量浓烟腾上城头,熏得三位阁臣头昏眼‘花’,首辅韩爌更是把嘴一张,哇哇大吐起来。
趁着城下烈火熊熊、清军狼狈逃窜之机,城头的鸟铳手和弓箭手突然对准藏身于楯车之后的清军弓箭手,发动了一‘波’猛烈的齐‘射’。更有远处城墙上的速‘射’炮将炮身旋转至与城墙接近平行,对准楯车开炮猛轰。
本来楯车与城墙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十步,正前方的火炮是打不到的。可是京师外城每面城墙都长达二十余里,只要偏开一百多步,两侧的火炮仍可打击到离城墙较近的敌人。
速‘射’炮除了击发更快以外,相对佛郎机炮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更小更轻便。戚家军的小型佛郎机炮重一百五十斤,速‘射’炮的重量更是压缩到一百二十斤,架在双轮炮车上,两名士兵便可在城头随意推动、旋转。
但清军哪里知道这些细节,还以为明军的大炮是像宁远等城池一样,只能固定在城头,对着一个方向开炮。此时突然遭到侧面的炮弹轰击,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轰死一大片。再加上城头箭如雨下,铅弹‘乱’飞,即使是楯车也不可能完全封住,一时间死伤惨重,余者谁还敢戳在这当活靶子,立即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可是他们刚一后退,‘蒙’古镶黄旗的骑兵马上一通‘乱’箭‘射’来,不少汉‘奸’没死在明军枪炮之下,反而丧命于“自己人”之手。
原来乌兰十分狡诈,他迫着佟养真与石廷柱的汉军旗拼命攻城,自己的骑兵却停在距城墙五六十步处,远远地向城上放箭。这个距离火炮既轰不到,前面又有汉人挡枪挡箭,撤退的时候还能率先逃跑。
此时见汉军旗大‘乱’溃退,乌兰心想皇太极还没下令撤退,如果听之任之,自己也得担责任,于是干脆“自觉”地担任起督战队的角‘色’。前后夹攻之下,汉军旗的士卒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顷刻之间伤亡已过千人,就连石廷柱也脸上中了一箭,不但‘射’穿了腮帮子,还磕掉几颗牙齿,满脸满嘴是血,显得狼狈不堪。
正当‘蒙’古骑兵‘射’自己人‘射’得起劲的时候,刚才轰击楯车的速‘射’炮已经再次调整好了角度。连距城墙三十步的楯车都能轰到,五六十步以外的‘蒙’古人就更不在话下了,伴随着隆隆的炮声,实心铁弹又一次狠狠地砸入骑兵阵中,登时又‘激’起一片血‘肉’之雨。
这下乌兰可顾不上再当什么督战队了。在他看来,汉人死上一千、一万也无所谓,但他的‘蒙’古勇士可不能随便牺牲。眼见步军根本攻不上去,那他的骑兵在这陪着干挨轰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况且这铁疙瘩可不长眼,没准下一炮就能砸到自己脑袋上来。
一想到刚才被炮弹击中的‘蒙’古人那支离破碎的惨状,乌兰不寒而栗,立即夺路狂奔。主将一跑,他手下那些‘蒙’古骑兵就更跑得欢了,顷刻间已是兵败如山倒。
直到这时,在城头观战的三位阁臣才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败退的敌军兴致勃勃地道:“原来解将军成竹在‘胸’,方才是我等唐突了!对了,敌军尚在火炮‘射’程之内,何不继续开炮?”
朱由检却‘奸’笑道:“火炮不能连续击发,否则就会炸膛。对了首辅大人,还得委屈你一下,借用你的名头骗骗鞑子。”
韩爌莫名其妙,不过清军被击退,他的心情总是好的,忙拱手道:“但凭陛下吩咐,只要能退敌,臣死且不惧!”
朱由检便对解胜点点头,解胜又对周阳耳语几句。周阳听了登时变成一张苦瓜脸,犹豫着道:“这…这如何使得?”
“执行命令!”解胜却一脸严峻地道。
周阳无奈,只得高声喊道:“全体都有,给我使劲哭!”
将士们本来打退敌军,正在兴奋不已,听了这道命令都莫名其妙,纷纷问道:“参将大人,我们打胜了为什么要哭?再说您让我们哭谁啊?”
“让你哭你就哭,否则重责二十军棍,让你假哭变真哭!”周阳气急败坏地道,“就哭首辅大人!”
众士卒更是莫名其妙:首辅大人明明在城头站得好好的,哭人家干嘛?
周阳却真急了,他可不敢违抗解胜的将令,情急之下率先咧开大嘴干嚎道:“首辅大人呀…你死得好惨呀…”
众人皆是一愣,可周阳一边嚎一边挨个踢周围士卒的屁股,那意思是跟着他一起哭。众人这才会意,心想既然是军令,而且主将都带头哭起来了,没办法,那就哭吧!
于是城头明军一齐放声大哭,虽然是干打雷不下雨,倒也哭声震天。其中还有些人把陕西民间哭丧那一套搬了过来,坐在地上顿足捶‘胸’,呼天抢地,还唱起了哭丧歌,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但别人是想笑不敢笑,做为这场闹剧的主角,首辅韩爌,可就受不了了。这老爷子的脸已经气成猪肝‘色’,刚想发话,周阳却又高声嚷道:“别光傻哭,说‘首辅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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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美凤难产!
城头明军齐声“痛哭”韩爌,可把这位年过六旬的首辅大人给气坏了,心想这不是咒自己早死么?
眼见韩爌怒发冲冠,朱由检忙将他扶入城楼,还亲自用手抚摩他的前胸,同时坏笑着道:“先生勿要动怒,也不要怪解胜和周阳他们,这是朕的主意。”
韩爌登时目瞪口呆,又无法对皇帝发火,只得喃喃地道:“陛下,这…?”
“您也读过《孙子兵法》吧。”朱由检嘿嘿笑道,“里面不是有这么一句么,兵者诡道也,简单说就是打仗一定要使诈。刚才鞑子大败而归,我军却没什么伤亡,你让鞑子将领如何向‘皇上不急太监急’交待?所以朕得给他们制造一件‘战功’。想来想去,也就是先生您够份量了。如果大明首辅阵亡,鞑子这次攻城也算大有收获吧!”
韩爌听罢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陛下,示敌以强,正可使建虏知难而退。只要能尽快击退建虏,臣就是真的阵亡也没关系,可是明明臣没事,陛下这么做,不是助长了建虏的嚣张气焰么?陛下还管建虏将领如何交待作甚,他无法交待,让贼酋杀了不是更好么!”
朱由检无奈,只得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三位大人,其实朕并不想让鞑子退兵。”
“什么?”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刚要发问,朱由检却摆摆手道:“朕并不是真的想和鞑子决战。只是鞑子骑兵机动性极强,如果不攻打京师,他们必会转去抢掠其他府县。京师城坚炮利,尚可固守,可府县乡村就无法应付了,朕实不忍见京畿百姓惨遭屠戮!
“所以朕要尽可能把鞑子大军拴在京师城下,直到他们打累了、打怕了,不敢再四处劫掠,而是直接退出关外。今天的两次攻城,只不过是鞑子的试探性攻击,如果我军锋芒毕露,就把鞑子吓跑了,所以朕才会‘手下留情’。希望三位大人能体谅朕之苦衷!”
三人听罢大为感动,齐齐跪倒称颂道:“陛下为天下百姓计,不惜亲冒矢石,真乃仁君、圣君!陛下万金之躯尚且如此,臣等敢不肝脑涂地以效陛下!”
朱由检忙将三人搀起道:“三位大人言重了。朕对守城还是很有信心的,鞑子想伤朕还没那么容易。不过为了麻痹鞑子,这次是阁辅大人‘殉国’了,下次还得委屈二位大人顶上。同时不能走漏消息,因为城中必有奸细,所以阁辅大人近期就暂在府中休息,不要出门了。”
尽管这三位阁臣都是东林党,平时没少和朱由检唱反调;但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是服从了皇帝的安排。因为今天的两场战斗已经让他们知道,三大营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再加上扩建后的京师称得上固若金汤,满清想攻破京师确实不易。既然京师暂时无忧,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那休息就休息呗!
三位阁臣刚刚告辞,城门内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燕凌匆匆登上城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朱由检心头一紧,赶紧从城楼出来。却见皇后蕊儿换了一身素雅的宫服,在伊伊的陪伴下款款上城,先对朱由检施过礼,又对城头明军朗声说道:“将士们为了社稷和万岁浴血奋战,连续两次击退敌军。本宫深受感动,特来劳军!”
说罢即命宫女提着许多食盒分发给众将士。这食盒乃是专门盛放食物酒菜、便于携带行走的长方形盒子,一般为木制或竹制。对普通百姓来说,一日三餐都在家中,实在不行,顶多往怀中揣个馍馍也就行了,根本用不到食盒,能用得到食盒的一般都是饭馆酒楼或是富豪人家。所以食盒也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且做工日渐精美,已经不单是一件实用器具,更成为一种精美的工艺品。
这些明军不论是秦兵出身,还是原来的三大营士卒,都没见过这种高级货色。如今却蒙皇后分发宫中食盒,在爱不释手的同时,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打开一看,则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蕊儿笑着说道:“今日宫中禁食一天,省下这些饭菜劳军,也算聊表心意。”
其实明军的饮食都有安排,供应也很充足。将士们听说皇后宁肯自己饿肚子也要劳军,慌得纷纷拒绝,朱由检却笑道:“皇后一番好意,你们就不要推辞了吧。赶紧吃,吃完继续守城。”
将士们这才敢放心食用。蕊儿又走到他们中间,亲自为几个伤兵包扎伤口。对城头的明军来说,今天先是有皇帝和他们并肩作战,现在又有平时深居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他们送饭、疗伤,焉能不士气大振?城头登时欢声雷动,朱由检忙阻止道:“小声点,别忘了首辅大人刚刚‘殉国’!”
众将士听罢窃笑不止,朱由检这才得空把蕊儿拉进城楼,其他人则知趣地远远退开。
孰料刚关上门,蕊儿就换了一副焦虑的面容道:“万岁,美凤要生了!可是现在情况不大好!”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太医怎么说?”
蕊儿双眉紧蹙,咬着嘴唇道:“万岁,可能…可能是难产!”
朱由检脑袋登时“嗡”地一声,他当然知道难产对美凤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使在现代,产妇因为难产而死亡也屡见不鲜,何况是医学不发达的古代!至于难产的原因,除了产妇本身身体虚弱、产力不足外,一般都是由于胎位不正造成的。如果是臀位或是横位,根本无法自然分娩。美凤自幼习武,身体肯定没问题,那必是胎位不正了。
如果是在现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剖腹产就是了。可现在是十七世纪,既无麻醉技术又无输血技术,剖开一个人的腹部,无异于将她直接杀死!
怎么办?怎么办?
朱由检的额头上登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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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剖腹手术
美凤难产,让朱由检的心针刺般疼痛,他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宫中,想尽一切办法确保她的平安!
可是清军刚刚发动过两次进攻,现在刚过正午,谁也不能保证午后敌人会不会有更大规模的攻势。如果自己走了,将士们会不会失去主心骨,或者战局会不会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
尤其让朱由检左右为难的是,他已经晓谕全城军民,京师之围不解,他绝不回宫。如今话音刚落,如果为了美凤而回宫,岂不是食言了?老百姓可未必知道自己回宫的原因,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可是如不回宫,美凤绝对凶多吉少!自己好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虽然不懂医术,但现代医学常识还有一些。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帮助美凤的话,她可能就真过不去这个坎了!
刹那之间,美凤为他浴血沙场、孤身在怒涛中与倭寇搏击的场景,宛如过电影般在朱由检脑海中一一闪过;而崇瑶和贞妍的音容笑貌,也一齐浮上他的心头。
在这一瞬间,朱由检终于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崇瑶和贞妍的悲剧再重演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救美凤,为此他宁肯背负天下骂名!
于是他立即唤来解胜道:“朕现在回天坛处理要务,鞑子如再攻城,立即用红夷大炮开炮,震慑他们一下!另外其他城‘门’也要严加防守,不可出一点纰漏。你是主将,要负起守城的全部责任!”
解胜立即行军礼道:“陛下放心,人在城在!而且无论鞑子如何攻城,都有相应预案,若放一个鞑子攻上城头,末将甘受军法!”
朱由检点了点头,便换了一身皇城警卫团的军服,‘混’在蕊儿的‘侍’卫中偷着溜下城头,火速返回紫禁城。
一进令妃戚美凤的寝宫,就见骊妃朱存棋、圆妃陈圆圆在院落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戚美凤的痛苦呻‘吟’声则从殿内不断传出来。朱由检的心更如刀割一般,因为他知道戚美凤是武将出身,从不矫‘揉’作态,如此大声呻‘吟’,必是疼痛到了极点!
见朱由检回来,二人先是一喜,又立即焦急地道:“万岁,快想法子救救美凤啊!”
“御医何在?‘玉’怜呢?”朱由检急匆匆地问道。
几名太医院的御医忙连滚带爬地从殿内出来叩见朱由检,用颤抖的声音奏道:“万岁,令妃娘娘难产,情形十分危急!德妃娘娘还在里面帮助令妃娘娘,但以微臣等之浅见,正常生产已不可能。臣等斗胆奏请圣裁:是保娘娘,还是保皇子?”
朱由检听了更是满头冷汗,厉声问道:“保娘娘怎么说,保皇子怎么讲?”
“臣等…臣等万死,不敢明言!”几位御医战战兢兢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耽误时间!”朱由检暴怒道,“快说,否则朕把你们几个全杀了!”
“遵…遵旨!”为首的御医嗫嚅着道,“保娘娘,就是…就是把胎儿绞碎,自然就可以取出来了。保皇子,就是强行扩开产道…”
“住口!”朱由检勃然大怒,一脚把那御医踢了个筋斗道,“大人孩子朕都要!滚蛋!”
说着他便大踏步往殿内闯,几名宫‘女’忙阻挡道:“万岁爷,娘娘生产乃‘血光之灾’,沾之不吉,…”
话音未落,朱由检已经把几人推得东倒西歪,几步闯入殿内,一眼就望见戚美凤正汗流满面地躺在‘床’上,脸‘色’因为剧痛而变得极度苍白;包‘玉’怜正蹲在‘床’边忙活着,见朱由检进来,也顾不得说别的,急切地道:“胎儿是横位,根本无法进入产道。时间拖得久了,恐怕会血崩!”
朱由检知道所谓“血崩”就是‘子’宫破裂导致的大出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以现在的医疗水平,那就回天乏术了。望着痛苦呻‘吟’的戚美凤,朱由检心如刀绞,含泪说道:“实在不行,就保大人吧!”
“不…万岁,一定要保孩子!”戚美凤气息微弱地道,“如果孩子没了,臣妾也不想活了!”
朱由检见她意志坚决,急得满头大汗,突然问包‘玉’怜:“‘玉’怜,你不是做过截肢手术么?剖腹手术你能不能做?”
包‘玉’怜自从协理太医院之后,医术更加‘精’进,一听就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沉‘吟’片刻道:“万岁是要臣妾剖开美凤的腹部和‘子’宫,取出胎儿,然后再将‘子’宫和腹部缝合?现在情形危急,恐怕也只能这样了,否则母子都难保命。不过这种手术从未有人做过,臣妾一个人怕应付不来,若有陈司成和赵明德相助,也许还好一些。不过他们二人并非御医,…”
话音未落,朱由检已经暴喝道:“燕凌,马上给朕把陈司成和赵明德带来,限你半刻时间,否则提头来见!”
燕凌立即领命而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戚美凤仍在承受着剧痛的煎熬,朱由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一点法子也没有,直急得用脑袋撞墙,真恨不得替戚美凤受这份罪!
到半刻,燕凌忽然如旋风一般冲进寝宫,左手提着陈司成,右手提着赵明德,刚一迈过‘门’槛,把两人放到地上,就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也难怪他会力尽虚脱,这二人所在的医院在皇城之外,燕凌全程都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回来的时候还提着两个人,即使是他这样的一流高手,也已是竭尽平生之力!
朱由检忙命御医照看燕凌,又把这两位青年医生拽进殿内,匆匆数语介绍了情况。此时包‘玉’怜已准备好手术用具,并让戚美凤饮下了少许用曼陀罗‘花’配成的麻醉‘药’。尽管如此,戚美凤仍在痛苦呻‘吟’,显然‘药’力尚未起效。
“美凤,坚持住,很快就不疼了!”朱由检只得轻声安慰道。
这时包‘玉’怜却又犹豫起来,含泪说道:“万岁,这一刀下去,美凤必然大量出血,即使孩子能保住,美凤失血过多,也…”
“失血?”朱由检突然灵机一动道,“我们可以给美凤输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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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血型匹配
“输血?”包‘玉’怜、陈司成和赵明德三人全都愣住了,虽然他们医术高超,但将一个人的血液,输入到另一个人的血管内,这种想法还从来不曾有过。
朱由检却来不及给他们普及现代医学常识了,急匆匆地道:“‘玉’怜,你只需把一个人的动脉与美凤的静脉暂时连接起来,即可为她输血。以你们三人的医术,能做到么?”
包‘玉’怜沉思片刻即颔首道:“可以。臣妾有极细的银管,本是放血用的。万岁这法子确实好,《内经》有云:动脉刺之能‘射’,静脉刺之不‘射’。只要用银管连通两人的动脉和静脉,血液自会流入受血者静脉中。只是臣妾过去从未尝试过,最好在其他人身上先试一次。”
陈司成和赵明德听了当即挽起衣袖道:“既如此,请娘娘我二人身上尝试。”
朱由检却急止道:“你们两个不行,你们还得为‘玉’怜打下手呢!”
这时蕊儿、朱存棋和陈圆圆也闻声进来,听了全撸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道:“万岁,‘玉’怜姐姐,在我们身上试吧!”
朱由检深受感动,却还是摇头道:“别急,得先验血型,否则就会丧命!”
众人当然不知道这“血型”为何物,朱由检却从前世的高中生物课上就知道,人的血型有好几种系统,其中最常用的就是abo血型系统。按照这个系统,人的血型被划分为a、b、o、ab四种血型。不同血型的血液‘混’在一起,就有可能发生红细胞凝集,那就极其凶险了,所以输血时必须输同型的血液。
但是现在当然没有检验血型的仪器,朱由检只得采取最直接的办法,先让包‘玉’怜刺破戚美凤的右臂桡静脉,挤出数十滴血液,分别用干净的碗接了;然后除了包‘玉’怜、陈司成、赵明德三人外,上至皇后下至宫‘女’,亦采了数十人的血液,与戚美凤的血液‘混’合,看看会不会发生凝血。
可是片刻之后,所有血液都发生了凝集。朱由检不禁大急,心想人群中b型血大概能占到四成多,a型血亦有四成,o型血虽然较少,也能达到一成多。惟有ab型血较为罕见,在汉族人中只有大概千分之五的个体属于这种血型。如今几十个人都与美凤血型无法相配,看来美凤可能是ab型血了。
突然间朱由检猛地一拍脑‘门’道:“我傻呀!我不就是ab型么?”
众人莫名其妙之际,朱由检却连声催促道:“快,快取朕的血液与美凤相配,看看是否能行!”
他这么一说,本来正在痛苦呻‘吟’的戚美凤却艰难地说道:“万岁…您是万金之躯,怎可为美凤失血?万万不可…”
包‘玉’怜也有些犹豫,朱由检却焦躁地道:“‘玉’怜,你什么也别管,尽管施针,否则真来不及了!”
包‘玉’怜用征询的目光望向蕊儿,见蕊儿虽然与戚美凤一样心疼朱由检,但还是毅然点了点头,这才横下心来对朱由检道:“那万岁忍着些疼,臣妾要取血了!”
当朱由检与戚美凤的血液被‘混’到一起后,朱由检眼巴巴地看着,突然又想起:人的血型除了abo系统以外,还有很多种系统,其中最著名的就是rh系统。如果rh阳‘性’和‘阴’‘性’的血液相‘混’,同样会引发凝集。自己可是rh阳‘性’,该不会那么凑巧,美凤是ab型加rh‘阴’‘性’的“熊猫血”吧?
可是提心吊胆地等待了片刻后,血液并未发生凝集现象。朱由检大喜道:“成了!朕的血型与美凤相符,朕给她输血就行了!”
事已至此,包‘玉’怜也来不及再找一个能与戚美凤血型相配的人了。但是她还要在其他人身上先试验连接血管,这时朱存棋与陈圆圆上前道:“方才我们两个就试过了,我们的血‘混’合以后没有凝集。‘玉’怜姐姐在我们身上试吧!”
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包‘玉’怜再采血做匹配试验了。征得朱由检的同意后,她立即将朱存棋与陈圆圆的‘玉’臂并排拉在一起,先找出陈圆圆的桡静脉,在准备下针之处做个标记;然后找出朱存棋的桡动脉,刚用金针一刺,血液在血压的作用下立即喷溅出来,旁人见了不免触目惊心。
包‘玉’怜立即用纤细的银管抵在刺破之处,血液即从银管的另一端流出。她随即将陈圆圆的桡静脉刺破,把银管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接入静脉之中。陈司成和赵明德则同时为朱存棋和陈圆圆包扎,以免银管从血管中脱出。
过了片刻,包‘玉’怜惊喜地叫道:“成了,存棋的血液确实输入到圆圆体内了!”
朱由检也是一喜,赶紧催促包‘玉’怜为自己和戚美凤施针。可是包‘玉’怜毕竟是第一次实际襙作输血,动作不免生疏,在轮到在朱由检身上采血时又更加紧张,连试了好几次都未成功,让朱由检白挨了几次扎。她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道:“万岁,臣妾无能!”
这时戚美凤‘药’力发作,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却对包‘玉’怜挤出一个微笑道:“姐姐…万岁和我都相信你的医术,你尽力施为就好了,即使不能成功,万岁和我也不会怪你…”
朱由检也赶紧对包‘玉’怜点头道:“对对对,‘玉’怜你尽管扎,没关系的!”
包‘玉’怜到底是当世名医,只经过短暂的慌‘乱’,便把二人的肯定和期许转化成动力,定了定神后再次施针,果然一次成功,朱由检的血液开始源源不断地淌入戚美凤的体内。
输血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下面就该进行最关键的剖腹手术了。包‘玉’怜让所有无关的人全退出房间,只留陈司成和赵明德帮忙。朱由检便轻声呼唤:“美凤,你还听得到么?”
戚美凤没有回答,朱由检掐了她一下,她也没有反应。几人同时深深吸了口气,朱由检终于决然道:“‘玉’怜,动手吧!”
包‘玉’怜便抄起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刀,向戚美凤隆起的腹部割了下去。
“啊!”
戚美凤突然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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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慈照降生
虽然戚美凤已经服用了用曼陀罗‘花’制成的麻醉‘药’,但当手术刀割破‘肉’体,她还是被巨大的疼痛唤醒,凄厉地惨叫起来。朱由检感同身受,腾出没有输血的一只手紧握住戚美凤的手,泪如雨下道:“美凤!马上就好了,你要坚持住,坚持住!”
可是戚美凤已经被剧痛折磨得无法回答,只是哀叫连声。包‘玉’怜实在不忍心继续下刀,犹豫地望着朱由检;朱由检也心如刀绞,左右为难:继续手术,美凤说不定会被疼死;终止手术,难产一样是死!
突然戚美凤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忍住巨大的疼痛,颤抖着说道:“万岁,一定要保住孩子,臣妾…能坚持得住!”
朱由检心想事已至此,除了继续手术以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得咬牙含泪道:“美凤你放心,‘玉’怜医术高超,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只坚持一下就好了!若实在疼痛难忍,就咬住为夫的手!”
戚美凤却摇头道:“给我一条‘毛’巾!”
陈司成忙递上一条干净‘毛’巾,戚美凤将‘毛’巾死死咬住,毅然对朱由检点了点头。朱由检横下心对包‘玉’怜道:“继续手术!”
包‘玉’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施为。随着手术刀的缓缓深入,戚美凤下腹血如泉涌,朱由检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只觉得被戚美凤握住的手几乎被捏碎,可想而知她正在承受多大痛苦。可是戚美凤居然不再喊叫了,这得是多大的毅力!…
突然,伴随着清脆的剪刀声,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朱由检猛然惊觉,只见陈司成正倒提着一个刚刚剪断脐带的小生命,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小家伙乍离母体,哭声响亮,显示出呼吸正常,体征良好!
“恭喜万岁、恭喜令妃娘娘,是一位皇子啊!”陈司成惊喜地道。
朱由检大喜过望,再看戚美凤,脸上竟也漾出笑容!看来孩子降生的巨大喜悦,已经冲淡她的疼痛感。而且朱由检知道医学上的疼痛分为十级,宫缩产生的分娩痛已经是最高级,胎儿出生后,产‘妇’自会如释重负。与之相比,腹部和‘子’宫的伤口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包‘玉’怜仍是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先清理羊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缝合‘子’宫和腹部刀口。所用之线是用羊肠制成,这还是数月之前朱由检与包‘玉’怜闲聊时无意中提到的。伤口逐渐愈合之后,肠线可被周围组织吸收,复合如初,当然小腹上还是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朱由检则一直在鼓励戚美凤,可是戚美凤毕竟元气大伤,又流了不少血,虽有朱由检为她输血,仍显得虚弱至极。等包‘玉’怜好不容易将伤口全部缝合,又敷上最好的金创‘药’、包扎完毕后,戚美凤勉强笑了笑,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多谢万岁和德妃,皇子总算顺利降生了,臣妾也就放心了。臣妾觉得好累,想先睡一会儿…”
说罢即闭上双眼,昏了过去。朱由检大惊失‘色’,泣不成声地道:“美凤,美凤,你怎么啦!‘玉’怜,快看看美凤!”
包‘玉’怜也赶紧为戚美凤号脉,旋即对朱由检微笑道:“万岁勿忧,美凤脉象平稳,只是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曼陀罗‘药’力发作,现在确实是睡了。幸得有万岁为美凤输血,如今美凤已算是过了这道鬼‘门’关了。”
朱由检这才长出一口气,欣慰地道:“‘玉’怜,还有二位先生,朕替美凤谢谢你们了…”
刚说到这里,他却觉得猛地一阵眩晕,险些栽倒于地。赵明德赶紧扶住他道:“万岁这是失血过多了!”
朱由检低头一看,可不是,刚才手术之时,戚美凤的鲜血流了小半脸盆,怕是得有一千多cc。若不是自己为她输血,单是失这么多血,就足以引发休克甚至死亡了。据此推算,自己输到美凤体内的血液恐怕也有六七百cc,这个极其简陋的输血装置又无法控制血流的速度,相当于是动脉失血,不头晕眼‘花’才怪。
包‘玉’怜便要拔除输血装置,朱由检赶紧制止道:“再等一会儿,朕还能坚持得住。美凤失血远多于朕,还得继续输血才行。”
包‘玉’怜灵机一动道:“有了!臣妾去让皇后娘娘把宫中所有宫‘女’全叫来,挨个检验血型,肯定能找到与万岁和美凤血型匹配的,让她们每人少输些就成了。”
朱由检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道:“好主意!不过要让所有人守口如瓶,不能让外人知道朕在这里。”
这时蕊儿已经抱着清洗干净、用小包袱裹着的婴儿过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却又堕下泪道:“恭喜万岁,恭喜美凤姐,万岁终于有子嗣了,此乃社稷之大幸!”
说着便把婴儿递至朱由检身边,夫妻二人一起慈爱地看着孩子。小家伙哭闹一通以后,可能已经稍稍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这会儿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朱由检一看,长得与小时候照片上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在前世总有人跟自己开玩笑:“就你这长相,长大了能当个烧锅炉的就不错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另外一个时空做了皇帝,有了几位美丽的后妃,如今更是儿‘女’双全,这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事在人为?
蕊儿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她微笑着道:“他是万岁的皇长子,万岁一定要为他取个响亮的好名字。按照宗室取名成法,他该是‘慈’字辈,末字以‘火’为偏旁。不知万岁可曾想好?”
朱由检沉‘吟’片刻,本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按照这个规则取名。因为在历史上,随着大明的覆灭,朱由检的几位皇子下场都很凄惨,他不想让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再受到历史的诅咒。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主动选择了做皇帝,并且取年号为“崇祯”么?这并非历史的宿命,而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么自己的儿子,也必然要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这既是历史的选择,也是应有的担当…
想到此处,朱由检目光炯炯地道:“这孩子能生下来实在不易,美凤真是遭了大罪了。朕想起一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慈母对孩子,不是正如暖阳照耀么?就为他取名‘慈照’吧!”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接连传来闷雷般的声音。朱由检脸‘色’一变道:“鞑子又开始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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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夜宿城楼
当朱由检很少见地乘龙辇匆匆赶回太平‘门’时,已是红日西垂,天‘色’渐暗。解胜等将领一见他都吓了一跳,才小半天没见,皇帝却已面‘色’蜡黄,甚至走上城头都得要人扶着,仿佛大病了一场一般。
他们哪里知道,朱由检先是给令妃戚美凤输血,又采了不少血样用来检验宫‘女’的血型,然后因为战事吃紧,根本等不及别人给自己输血就匆匆赶来。若不是流落钓于岛时锤炼出来一副好身板,现在早顶不住了。
但朱由检的‘精’神却还不错,先向城外望了一眼,稍稍定了定神,才沉声问解胜:“刚才鞑子又攻城了?现在好像退回去了嘛。”
解胜忙禀道:“正是。鞑子仍是试探‘性’进攻,末将遵照圣上的旨意,在敌军刚开始冲锋时,就命炮手用红夷大炮开火。鞑子怕死得很,炮声一响,立刻缩回去了。但是这些红夷大炮年头太长了,保养又差,末将早就觉得不堪使用,一试之下果然如此。东城墙上共有三‘门’,刚才炸膛了一‘门’,好在没有伤人。‘射’程倒是够远,最远可打到三四里外,但‘精’度欠佳,不可倚仗。”
朱由检点点头道:“朕也料想如此。这两天先用速‘射’炮顶着吧,再过几天,从葡萄牙进口的火炮就可投入使用了。”
刚说到这里,他猛地咳嗽了几声,解胜担心地道:“圣上,您气‘色’不大好,可能是襙劳太过了。这里有末将镇守,何况军中还有很多厉害火器没有使用,绝对可保外城万无一失。还请圣上下城休息!”
朱由检却摆手笑道:“没关系。朕是有事急的,现在事情已经办妥了。在哪也是休息,还不如在城上踏实。没准鞑子想在夜间偷袭呢。”
正在此时,刚刚暂代来宗道出任礼部尚书的阁臣何如宠飞马赶来,把皇子降生的消息禀报给朱由检,城头将士登时欢声雷动,山呼万岁。
在这个年代,皇帝有子嗣,意味着社稷后继有人,天下就不会大‘乱’,老百姓心里就踏实;反之,如果皇帝无子,或者迟迟不立太子,则必然导致人心惶惶。有明一代,嘉靖、万历二帝曾长期不立太子,正德、天启二帝则是年轻无子,都曾引发朝局动‘荡’。现在崇祯皇帝年仅十七岁就有了皇子,当然是国家之大喜事。尤其在这个清军围城的关键时刻,更能极大地提振全城军民士气。
朱由检当然早就知道,不过此时也只得装作刚刚知道,在接受全军祝贺后,他急问何如宠:“令妃现在如何?”
何如宠禀道:“方才德妃娘娘亲口告诉臣,令妃娘娘现在已经苏醒,‘性’命无忧,只需静养即可,请陛下勿要担心。”
朱由检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回肚里,当即开怀大笑。若换在平时,他肯定要‘弄’一个全城大贺的;现在战事吃紧,自是没那个条件了,但朱由检还是告诉何如宠,一定要尽快飞鸽传书晓谕天下,好让全国百姓都知道,不但京师固若金汤,皇帝还喜得皇子,大明帝国仍在正常运行。
何如宠告辞后,朱由检又在城楼召开作战会议。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大地,五六里之外的满清大营如同怪兽般横卧在夜幕之中,只有寥寥数处闪烁着灯火。
会议的内容首先是总结今天的作战。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外人”,解胜也就直言不讳地发言道:“此次京师保卫战,圣上给我们定下的目标不仅仅是守城,还要尽可能把鞑子吸引在城下,以减少京畿地区的损失。有人说今天打得不痛快,那就对了,我们就是要隐藏实力,不让鞑子识破我们的意图。想痛快打,火炮猛轰谁不会?可是鞑子跑远了,我们能追上么?周阳,总结一下今天的战斗!”
周阳立即起身道:“遵令!诸位,今天白天鞑子共发起三次攻击,全部都是在东面,也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所在的一面。而且来的除了汉军旗就是‘蒙’古八旗,没有一个真鞑子,很明显这是鞑子在观察、试探我们。所以我们也没有全力迎敌,只使用了很少的火炮,鸟铳也没有全力‘射’击。相应地,给敌军造成的伤亡也不算太大。所以我认为,今天的战斗达到了目的,就看鞑子后面如何出招了。”
解胜点点头道:“讲得不错。我还想强调一点,比如今天敌军的第二‘波’进攻强度比较大,给我们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为了‘迷’‘惑’鞑子,我们必须承受这种程度的伤亡。身为大明官军,就得坚决执行命令,就得有随时为国捐躯的觉悟,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将轰然应诺。
解胜又请朱由检亲自训话。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道:“将士们今天做得很好,朕心甚慰。但是这只是第一天,后面的战斗肯定会更艰苦,希望大家不要松懈。另外,‘皇上不急太监急’是个极其狡猾难缠的对手,仅凭这三次试探‘性’进攻的结果,他还是未必会上当。所以我们还得时不时让他们尝点‘甜头’,今天大家哭首辅大人,用意即在于此。
“另外,今天鞑子只在东面攻城,明天说不定会转到其他三面,甚至四面一起进攻,希望大家做好准备。还有,不能忽视敌军发动夜袭的可能‘性’,值夜官军要打起‘精’神,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散会之后,解胜出去巡城,朱由检便在太平‘门’城楼之中就寝。由于白天失血过多,他的‘精’神十分倦怠,但同时心情又十分兴奋。喜得皇子、美凤得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今天在迫不得已之下,连续进行了检验血型、输血和剖腹产手术,这可都属于现代医学范畴,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其意义不言而喻。
就拿检验血型和输血来说,抛开别的领域,单是应用在军事方面,就能对保全战士的生命、降低死亡率起到很大的作用,无疑对整体战斗力是很大的提升。
剖腹产手术就更不用说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产‘妇’和新生儿死亡率高得惊人,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难产造成的。如果能改进麻醉‘药’物,让剖腹产手术得以安全实施的话,不知道能拯救多少生命!…
朱由检‘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昏睡过去。突然,城外的某种细小动静让他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周阳也进来禀报道:“圣上,鞑子果然发动夜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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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坑道战
朱由检与解胜、周阳等将领迅速来到城头,向城外的原野眺望。此时是寅时二刻,也就是凌晨四时,正是夜色最浓之时。放眼望去,尽是漆黑一片,城墙三五丈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是除了朱由检外,保持高度警惕的守军同样不止一人听到了某种动静。周阳大吼一声道:“向城外抛火把!”
立即有数名守军将燃烧的火把奋力抛出。随着明亮的火焰短暂地划破夜幕,城头上的人们看得真切:原来城下已有黑压压的一大片清军悄悄摸了上来,距城墙已不足三十步!
这些清军原本是匍匐前进的,因为深夜中能见度实在太差,还真避过了明军哨兵的眼睛。不过现在已经被发现,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立即发一声喊,起身向城墙猛扑过来。其中约有二百人迅速越过土台,贴上城墙,随即架起长梯开始向上攀爬。
不过他们这可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因为明军早有准备。即使是白天清军进攻规模较大时,周阳也只安排了一部分兵力防守,其余则做为预备队,只要不是战况万分紧急,就抓紧时间休息。到了夜间,预备队则替下白天的守军,所以城头的明军数量一点没少。当清军暴露在城外时,明军便立即各就各位,进入战斗状态。
由于前来偷袭的清军数量并不太多,明军索性连弓箭和鸟铳都懒得放了,直接对着下面的敌人泼油放火。这一招实在太管用了,随着烈焰腾起,城下被照得亮如白昼,清军更加无所遁形。几十名清军立即被火焰吞噬,余者见偷袭不成,哪还敢继续攻城,立即连滚带爬地败了下去。
直到这时,明军才开始用弓箭和鸟铳射击。但奇怪的是,这些败退的清军跑着跑着,突然好像凭空消失在原野上,被射死射伤的却是寥寥无几。
很快城外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守军们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是清军来偷袭的兵力似乎太少了,实在不合常理;二是他们怎么会消失在空气中,难道会妖法不成?
朱由检当然不会相信有什么妖法,又凝神观望了片刻才猛然醒悟道:“敌军有可能在地面上预先挖好了坑,现在是跳进坑中躲避起来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随着天色渐渐变白,明军惊讶地发现,太平门数十步以外的原野上,杂乱无章地分布着至少数百个新挖的土坑!有的土坑中还有清军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明军立即向其放箭,但清军立即往坑中一缩。由于角度问题,即使明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也很难攻击到坑中的敌人。
“好厉害的‘皇上不急太监急’!”朱由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他娘的,都会跟朕玩坑道战了!”
这时明军虽然一时无法攻击到躲在坑中的清军,但清军也不敢露头,后面亦无增援部队,双方就这样处于僵持状态。朱由检便把众军官叫过来,研究如何应对清军的这个手段。
周阳抢先骂骂咧咧地道:“鞑子这算什么!要战便战,不敢攻城就别来丢人现眼,像这样不是缩头乌龟么!”
众将听了不禁一阵哄笑,朱由检却肃容道:“你们不要小看这种战术,这叫坑道战!”
“请圣上好好讲讲,何谓‘坑道战’?”解胜认真地问道。
朱由检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朕先考考你们:如果我们和鞑子调换一下位置,现在是鞑子守城,我们攻城,而且他们也有火炮和鸟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才能靠近城墙,并且避免伤亡?”
众人皆是一愣,有人便疑惑地道:“可是鞑子没有火炮啊!”
“鞑子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更何况这个世界上除了鞑子以外,还有更多更凶残的敌人!”朱由检沉声道,“所以不要以为有了火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好好想!”
沉默了好半天,周阳才似有所悟地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鞑子这一招还真是管点用。他们缩在土坑里,弓箭和鸟铳都不容易打到,道理和咱们的工事差不多。不过要是末将的话,就直接从大营挖一条长长的壕沟,通到战场上来。进攻或者撤退的时候,就直接从壕沟里走,那样就更安全了。”
朱由检含笑点头道:“说得好,这就是最简单的坑道战。所谓坑道战,就是利用坑道工事进行防御或进攻的战术。城下的这一个个土坑,就是一个个阵位,既可隐蔽自己,又可攻击我们。而周阳说的壕沟,朕管它叫战壕,除了转移人员,还可以运输粮食、弹药等给养。有了四通八达的战壕,里面的人完全可以不用回大营,在坑道里就能坚守很长时间。幸好鞑子只挖了一个个土坑,还没有用战壕把这些坑连接起来,否则就更难对付了。”
解胜接口道:“鞑子未必不想挖,只是挖战壕需要的人力和时间太多,鞑子想速战速决,来不及挖罢了。”
“对。”朱由检颔首道,“我们的作战目标是把鞑子尽可能长时间地拖在这里,所以对土坑里的鞑子,我们不要急于消灭,就让他们在里面呆着吧。没有战壕,他们在坑里呆不了太长时间。等他们实在呆不住,要攻城或是撤退的时候,再狠狠打也不迟。如果他们真要挖战壕,就让他们挖去。”
可是直到辰时,清军也没有再发动像昨天一样的大规模攻势,只有那些土坑中的士卒偶尔向城头射两箭,对明军根本没什么威胁。
到了上午,清军仍然没什么动静。负责守卫其他三面城墙的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三位老臣,也一齐来太平门向朱由检汇报战况。在他们负责的防区,清军采取了“围而不打”的策略,连试探性进攻都没有。
三位老臣都认为这是清军害怕伤亡,不敢轻易攻城之故。朱由检却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地道:“鞑子不会是在耍花招,明着是包围京师,实则抽出兵力去其他地方了吧?”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兵分两路
正当朱由检在城头焦虑地向满清大营眺望之时,京师以西约二百里的燕山山脉中,一支约有四千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崎岖的山路上,由南向北艰难跋涉。
为首的是两员将官,一人形容消瘦、面色苍白,似是抱病在身,眼神中却透出坚定与乐观;另一人则是一员年轻的女将,全身披挂、英姿飒爽,然而却时不时担忧地偷瞟身旁的将官一眼,忍不住轻轻叹息。
前面是一段陡峭的山路,众人只得下马步行。那将官走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却兀自咬牙前行。女将则又心疼又生气地道:“病成这样还要逞能!好啦好啦,自从昨天从易县启程,我们已经走了二百多里山路,将士们也都很疲劳了,必须休息一下,吃点干粮。”
“好吧,那就传令下去,原地休整一下。”那将官又喘了几口粗气才道,“侦察兵注意警戒,其余各部只准吃干粮,严禁举火。现在是辰时二刻,到巳时我们继续行军。这里已是顺天府保安州地界,鞑子骑兵来去如风,很可能就在附近,可千万不能让敌军发现了。”
他说完刚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那女将却立即嗔怪地道:“快给我起来!这石头这么凉,哪能直接坐上去!”
说着即从战马的褡裢之中取出一块棉垫子,小心翼翼地铺到石头上,这才让将官坐下。又掏出一块手帕,一边为他细心地拭去额头的汗水,一边絮絮叨叨地道:“没想到才八月份,北方的山风就这么硬了。你打摆子还没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周围将士见状均识趣地纷纷避开,那将官也感到老大不好意思,红着脸道:“马姑娘,你也歇歇吧。自从班师以来,这一路上幸亏有你用黄花蒿配药,将士们的疟疾病情才能渐渐转好。”
不料女将却不领情,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还说!每次让你用药,你都不用足份量,还分给其他病号。现在别人都好得差不多了,就你不行,黄花蒿也快用完了!看你现在这副病秧子样,还怎么与鞑子厮杀?”
将官歉然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将又忿忿不平地道:“还有,你总说圣上这么好那么好,我看他实在偏心!你病成这样,李来亨却是生龙活虎,为什么让李来亨走平原,让你走山路?这不是欺负人么?”
将官赶紧沉声道:“马姑娘此言差矣!其实来亨走的那一路比我们要危险得多,我们只是辛苦些罢了。说起来,这还是圣上照顾我呢。”
“我倒宁愿和鞑子痛痛快快打一场!”女将还是不服气地道,“难道鞑子是老虎、大象?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什么可怕的!我真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让大批兵马停在保定府,和咱们一起直奔京师勤王不就行了么。”
这位喋喋不休的女将,正是石砫宣抚使秦良玉之女、如今已凭战功升为正三品参将的马千雪。而望着她一脸苦笑的那员将官,自是定南将军、正一品总兵官李定国了。
西南之战结束后,李定国与李来亨奉旨立即班师,白杆兵则驻守水西、永宁善后。按理说马千雪也该回到秦良玉身边了,但她却借口李定国等将士患上了疟疾,必须有她照料,不肯离开远征军。
但马千雪说的也确实是实情。李来亨部还好一些,李定国麾下四千骑兵,则至少有五六百染上了疟疾,若不是马千雪命白杆兵采集了大量的黄花蒿,又亲手为将士们配药,只怕包括李定国在内,这些人早就一病不起,甚至是命丧南国了。
秦良玉与二将商议过后,也就同意让马千雪跟随远征军北上,待回到京师,有郎中接替她,再让她返回四川。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性如烈火,又没怎么离开过母亲,生怕她耍小姐脾气违反军规,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李定国向她保证马千雪绝对不会有事才罢。
远征军南下时是一万人马,除了在战斗中殉国的以外,又在夷陵和秭归各留了五百人,防范流贼从峡江道入蜀,现在只剩八千人了。他们先是从重庆乘船沿江而下,很快就抵达湖北荆州,然后从荆州一路北上。
可是来的时候快,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是李定国等将士身患疟疾,体能大为下降,行军速度慢了不少;其次是沿途各府县仍百般推托,不肯供应粮草。尤其是驻在襄阳一带的洪承畴,更严令各地官员,所有粮饷一律交到他的“洪兵”营中,一粒余粮也不能剩。因此这支刚刚在西南打了大胜仗的远征军,竟是一路饿着肚子“凯旋”,实是狼狈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走到河南境内,突然皇太极率军大举入寇。李定国和李来亨接到圣旨,更是归心似箭;而沿途各府县、卫所,却生怕朝廷调当地官军北上勤王,为此还编排出五花八门的理由。有说流贼攻城的,有说土匪袭扰的,有说无粮无饷,实在无法出兵的,甚至还有些官军将领直接装病或者假报丁忧。幸亏朱由检也根本没指着这帮人,否则非得耽误大事不可。
远征军急行军到保定府,终于再次接到皇帝的飞鸽传书。在这封级别为“绝密”的谕令中,朱由检命令二将兵分两路,李来亨折向东北,从京师和天津卫之间向蓟州一带穿插;李定国则继续北上赶奔宣府。
这份绝密谕令,只有李定国和李来亨两个人看了。为防止泄密,他们并不向部下解释原因,只是奉旨立即启程。马千雪也正是因为对此不理解而耿耿于怀。
见马千雪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李定国只得开导她道:“走走山路也不错呀!马姑娘自幼生在四川,还没来过北方边塞吧?‘诗仙’李白有诗云: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八月飞雪的奇景,不也很值得观赏嘛。”
马千雪到底是少女心性,听李定国这么一说,便回嗔作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如果一会儿下雪,你可得陪我好好玩玩!咱们堆个雪人如何?”
李定国哑然失笑,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麾下大将靳统武如旋风般匆匆赶来禀道:“将军,前方发现了鞑子的踪迹!”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黄雀在后
一听说有清军,李定国立即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问靳统武道:“说说具体情况!”
靳统武立即取出一张军用地图,为李定国边指点边介绍。马千雪也既紧张又兴奋,凑上来认真地听着。
只听靳统武道:“侦察兵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北方十里处,发现一队鞑子骑兵,人数约有三百,正沿着官道向西北移动,速度并不太快。旗号是红底白边。”
“是鞑子的镶红旗。”李定国沉吟道,“从那里再向西北不到十里,就是涿鹿镇了。按照圣上的部署,这一带的军民应该早就撤到宣府去了。就凭这几百人,攻打宣府是不可能的,那他们是要赶往哪里?”
“干脆干他们一家伙!”靳统武跃跃欲试地道,“我们有四千人,鞑子只有三百人,就算他们战马脚力强、骑射了得,可是这是在山中,他们施展不开,咱们迂回到前面,给他包顿饺子!”
“好!”靳统武话音刚落,马千雪立即起身抄白杆在手道,“定南将军,你下令让我打前锋吧,我们白杆兵最擅长在山地作战了!”
李定国却盯着地图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不可。我听圣上说,鞑子用兵极其狡诈,尤擅诱敌。我们只侦察到这一路敌军,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更多的鞑子?如果过早现身,反被鞑子包围,不但自身危险,也破坏了圣上的全盘计划。”
“那就眼睁睁看着鞑子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么?”马千雪不服气地道。
“当然不会。”李定国淡淡一笑道,“现在敌在明我在暗,如果有机会歼敌,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机会。不过眼下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鞑子的意图,靳统武,你再多派侦察兵,远远地跟着这股敌军,有什么情况速来回报。传令下去,立即准备战斗!”
靳统武匆匆领命而去,李定国则习惯性地整理盔甲,翻身上马,四千骑兵也三口两口把才啃了一半的干粮咽了下去,随即纷纷上马,一时间甲叶磕击的声音响成一片,却连一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
激战在即,马千雪却又为李定国担心起来。她拉住李定国的马缰绳道:“你病还没好,身子骨虚弱得很。再说你是全军主帅,身系重任,不宜亲自冲锋陷阵。不如留在这里指挥,让靳统武和我领兵追击就行了。”
“那怎么行。”李定国微微一笑道,“敌情千变万化,我若不亲临前线,怎能临机处置。马姑娘放心,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倒是马姑娘要小心些,鞑子可非奢崇明、安邦彦等乌合之众相比,箭术尤精,不可轻敌大意。”
马千雪见李定国不领情,后面说的那两句话,又像是在讥讽自己,登时气恼地道:“你这人就是这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你要逞强,我才懒得管你!”
李定国见马千雪生气,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周围将士见了不禁捂嘴偷笑,心道我们这位定南将军一向治军极严,为人又少年老成,与平南将军李来亨恰恰相反,平常没事谁也不敢与他开玩笑。没想到这位来自四川土司,性格泼辣、心直口快的马小姐,却把我们将军治得一点脾气没有,这真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过了不大功夫,靳统武再次匆匆返回,神情紧张地道:“将军,幸亏我们没有轻举妄动,那队鞑子的北面还有鞑子的大队骑兵,至少在三千以上!而且据最前面的侦察兵回报,涿鹿镇附近杀声震天,看来鞑子是在攻打那里,兵力还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办?”马千雪也吃了一惊,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中更加敬服李定国,“我们在保定府开拔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先秘密行军到宣府,路上避免与鞑子作战么?看来鞑子兵力要超过我们,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李定国也紧张地思索了一会儿,却毅然决然地道:“按理说应该这样。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必是有官军被困在涿鹿镇。按照圣上的部署,那一带应该没有官军百姓了,现在却在厮杀,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但是既然碰上了,我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鞑子兵力虽众,但我军士气高昂,又是在暗处,完全可以趁其不备打个偷袭战。只要能解救出涿鹿镇的军民,我们立即向西北撤退。宣府就在涿鹿镇西北五十余里处,鞑子未必敢穷追不舍。传我的命令,马上给圣上飞鸽传书,然后全军开拔!”
令出如山,四千名轻骑兵立即加快速度奋力赶路,李定国一马当先,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正在遭到疟疾折磨的病人。马千雪则一言不发地紧紧跟在李定国身后,蛾眉紧蹙,高度警觉。她早做好了打算,一旦与敌军遭遇,她就飞马冲到李定国身前,就算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得他的周全。
北行十里,果然前方杀声大震。李定国急命众军停止前进,他与靳统武、马千雪亲自登上一座较高的山头,向北方的战场眺望。
却见数里之外有一小块平原,一座土城坐落于此。但从规模上来看,这土城远远不及府县的城池,应该只是一个镇子自行修建的防御设施。
如今土城已经被至少五千清军团团包围,清军骑兵一边绕城疾驰,一边不停地向城中放箭。那土城的城墙也就一丈来高,比大户人家的院墙也高不了多少,如何能拦得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然而清军却不敢贸然蚁附攻城,因为城头同样是箭如雨下,一支明军正在这里顽强地坚守。不时有清军骑兵被利箭射中,或是被鸟铳击中,惨叫着倒撞下马。虽然清军的喊杀声令人胆寒,但却始终无法盖过城头的隆隆战鼓声,听得几人热血沸腾!
李定国观察了片刻便道:“官军的兵力恐怕连一千都不到,这座土城防御性能又太差,时间长了必被鞑子攻陷。趁鞑子不知道我们黄雀在后,立即排好阵形,我们猛冲一下,就冲鞑子的帅旗!”
马千雪正要再次阻止李定国亲自上阵,猛听土城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紧接着城门洞开,一支明军骑兵竟从城中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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