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918
渐渐的，我就带着一种自我怀疑的态度，在街道上恍惚不断，漫无目的的走着，甚至忘记了现在要去干什么？
........
到家之后，我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坐在家门口抽着闷烟，我很想给涂磊打一通电话，问问他支持他这么做下去的动力到底是什么？到底是那身制服带来的责任感，还是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道德良知，我想如果是后者，那我已经渐渐丢失了.......
我感觉光是抽烟还不够，我还想再喝点酒，不然这一夜我将会很难捱........
透过楼道的窗户，我看见窗外的万家灯火，似乎那些灯火都随着外面的秋风开始舞动，相较之下，我仿佛成了全世界最孤独的那个人，没有家，只有一座装着沙发的空房间.......
恍惚中，电梯的声音响起，恰时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欢笑着的人，但在看见我如此落寞的那一刻，她的笑容便戛然而止.......
苏雅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我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确实是站在了我面前。
“张扬，你怎么坐在地上抽烟呐？到了家门口你也不进去？”
我没回她，并反问道：“你今天突然来这干什么？”
她冲我笑了笑，然后和我一样坐在地上，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得，合着你是来和我玩绕口令来了.......我绕不过你，你赢了！”
“好啦，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侧过脸看着她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苏雅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一脸惊讶：“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圆吗？”
苏雅说着，我又起身把头伸出了窗外，四处观望了一圈，但完全没有看见苏雅口中所说的：很圆的月亮！
我瘪了瘪嘴，感觉被苏雅欺骗了......
“今天哪来的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
苏雅也起身靠近了窗边，对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夜空指着说：“谁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你看，那难道不是吗？”
我顺着她指向的夜空看去，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假笑：“哈哈哈，你就是现代赵高，指鹿为马啊.......”
苏雅没有理会我的调侃，还一脸认真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说：“星星和月亮都存在，只是被云层遮挡住罢了.......如果你用心去看，再稍微加上一点想象力，你一定可以发现他们的存在的.......有时候，人不能全凭着现实而活，你要把现处的环境稍加想象，就能发现生活原来也还不错.......”
苏雅稍微停了停，然后转头面向我说：“张扬，今天是中秋节啊！我怕你一个人在这种万家团聚的日子里会孤单，所以我就来陪你咯.......本来我是想叫上你和我一起回家去吃一顿饭的，但我又怕你会不适应那种环境，毕竟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到场，我了解你，你肯定会特别抵触，也特别不适应，所以我干脆过来找你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没接，我就知道你八成状态不对，果然，一出电梯就看见你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孤独得像马路边没人要的小流浪狗一样.......”
我咽了好几下，仰起脖子呢喃道：“中秋节、中秋节.......我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吗？”
苏雅十分肯定地点头：“有！而且相当可怜，我说的都是实话，一点没夸张！”
继而我又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可苏雅突然拉起我的胳膊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拉着我去哪啊？”
“你先别管！跟着我就对了！”
........
我就这样被苏雅拉着来到了小区楼下，她指着一辆红的亮眼的保时捷918说：“今天这辆车就属于你了，你可以带着我开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苏雅说完，顺手把车钥匙递给了我，然后径直走向车边，留在原地的我惊掉了下巴........
“你可真豪........”
“别多想，这车是我在租赁公司那租来的.......我妈刚给我买的新车，我要是再买，估计她得说我了.......”
我这才算是收起了下巴，她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这车又是她买来玩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保时捷918的魅力，我也不例外，所以我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开始摸索着，苏雅在副驾驶上问我：“会开吗？”
“那当然，我做梦都开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等着这一回呢！”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有过开这辆车的想法，对于操控驾驶，算是了如指掌，这听起来的确很奇怪，但我说的基本没错，算是梦里开过一万次........
说着，我就启动了这辆沉睡的野兽，听着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声浪，心情一下子就随之飞扬起来.......
我甚至觉得旁边有不少目光注意到这里，那种羡慕的眼神让我感觉很适用，我大概是有点飘了，毕竟开着这样的车，没有几个人不飘飘然的。
苏雅在一旁调侃我：“行啦，别傻乎乎的乐了，赶紧想好待会去哪吧！”
“不是你说带我去个地方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决定了？”
“诺，这辆车就是我带你去的地方，接下来该换你带路了.......”
我稍作思考，便把车开向沿江大道的方向，夜里沿江大道基本没有什么车辆，所以那里会是最适合我飙车的地方！
我这辈子都没开过这样的豪车，所以第一次不免有些激动，中间差点阴沟里帆船，带着苏雅撞上隔离带，苏雅对我一路埋怨，甚至害怕得死死地抓住安全带说：“张扬，我这算是舍命陪君子，呸！舍命陪小人了，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把车开沟里去了啊！”
我笑了笑，又猛踩了一脚油门，一骑绝尘而去，声浪和风浪在我耳边共鸣着，似乎每一次两者的碰撞都能帮我带走无边的困扰，到了没有人的路段，我甚至想大吼两声，以排除心中愤懑！
第四百零七章庸人自扰
我没想到苏雅的想法和我如此一致，只不过她是个想到哪就做到哪的姑娘，所以她在我之前便直接站起来，双脚踏在真皮座椅上，对着看不见东西的夜空大喊道：“忘记过去！面向未来!忘记过去，面向未来！”
她连着喊了好几声，而后一阵欢笑.......
紧接着，她又偏过头对我说道：“张扬，你也喊几句，相信我，很解压的。”
我踌躇了片刻说：“可我不知道该喊些什么.......总不能大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吧？”
“害呀！管他呢？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试着用呼喊的方式去排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太压抑了吗？快点，和我一样，喊什么都行，趁着这个路段没人，要不然再过一会，遇到人之后，那就尴尬了.......”
我微微放缓了油门，然后调整坐姿，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要在我胸口迸发出来一样，那种感觉促使我去呼喊，随后我用尽力气朝着无人深空大喊：“生活啊！你可真是个王八蛋.......”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脏话呢？多煞风景啊.......”
“不是你说让我喊什么都行吗？”
“........”
苏雅坐下之后，我们又相视一眼，嘴角纷纷露出欢笑，我笑得很大声，以至于听不到苏雅笑完之后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她是对着我说的，而后再一次把目光放在前方.......
........
渐渐地，我们都有些累了，我还是下意识地把车停在了我经常坐的江边，而后靠着那颗树点了一支烟，苏雅则没和我坐在一起，她站在靠近江边的位置，失神的往江水里看过去，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黑洞洞的江水，还是在想事情......
过了一阵子之后，苏雅走到了我面前，坐了下来问我说：“张扬，你以后有没有打算过换一个地方生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苏雅长出了一口，似乎有心事：“上次我去崇明岛找你，看见无边的大海时，我就顿时被那里吸引到了，生活在那的人好像都挺无忧无虑的，特别是靠海的位置，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我不知道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那里的改变了环境，总之，我就很喜欢那种氛围，没有压力，舒心快活.......”
之后，苏雅稍微顿了片刻，又说：“其实我感觉自己挺矛盾的，我又想在那里过自由散漫的生活，却又舍不得放弃都市里无限的繁华，就好比这辆跑车，它能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但欢乐过后，却还是只剩下空乏......你呢？”
“我没想过那么多，无论是跑车，还是靠海的风景对我来说都一样，至少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它们带给我的都是暂时的欢愉，以及脱离现实的虚幻感；但一旦这种生活停滞之后，就像你说的一样，只剩下空乏.......现在我想要的是胜利，是成功，也是面对.......所以我才选择回武汉来，要不然我可以一辈子都待在崇明岛，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说完之后，苏雅痴痴地盯着我看了很久，直到我主动转移了目光，她才回过神说：“张扬，我觉得你变了.......以前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想去那种无忧无虑的地方过着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生活，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这至少说明你成长了。”
我没做声，只是默默地吸着手里的烟........
我听着从北面席卷过来的风声，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空气中弥散着湿冷的气息，我知道冬天也快到了........
沉默许久之后，苏雅忽然问我，一脸严肃：“张扬，我想问你一个很认真的问题。”
“你问。”
“在我问之前，你要保证你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你要先问，我才能决定是否回答你。”
“那我不问了.......我知道我问了之后，你也是沉默不语，那我为什么要自找没趣呢.......”
苏雅说着，便把脸转了过去，没再看我。
一支烟抽完，我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然后四处观望了一番，寻找着那个可能出现的身影，但想想也知道，我们基本不大可能再一次在这里遇上了，巧合也是有限度的........
而且现在的时间也对不上，她总是会在深夜十一二点跑到江边，现在才晚上九点半而已。
又过了一阵子，苏雅说：“张扬，我想去旅游了.......”
“好事儿啊！想去就去呗，你不是很早就有全世界旅行的愿望吗？额，不对，对你来说不能算是愿望，而是计划。”
“是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没等我说些什么，苏雅便露出向往的神态说：“我们可以一起去希腊圣托里尼岛喝啤酒、吹海风；可以一起去特立尼达和多巴哥海滨看现实版加勒比海盗；去意大利到罗麦特山看日出；最后去马尔代夫瓦宾法鲁的沙滩上晒太阳.......你觉得这难道不美好吗？”
“美好！光听你说我都觉得美好。”
“那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苏雅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但我抽着烟半天没说话，我的沉默也就相当于给了苏雅答案，所以半分钟之后，她就收起了期颐的眼神，长叹了一口气。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我就知道我不该问你的，也知道你不会和我一起去，你心里不可能放得下你的事业，也不可能放得下白药.......难道爱情都不讲究先来后到的吗？明明是我们俩先认识的，可你偏偏迷恋上一个飘在云端里的人，对我这个陪你一起扎进土壤的人不屑一顾.......这也太不公平了。”
其实我挺不想和苏雅谈论这个话题，因为我心里总是有种特别奇怪的滋味，就像是吞了一大口狗尾巴草一样，刺挠得难受，可苏雅却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她喜欢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
沉吟片刻之后，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没必要把自己锁死在一个爱情的囚牢之中，看开一些，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斗斗嘴，聊聊天，你可以向我分享一切高兴或者难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当一个合适的倾听者，我认为异性之间最舒服的关系莫过于此，再进一步就会患得患失，庸人自扰罢了.......”
第四百零八章真没事
夜里，苏雅开着车把我送回了小区楼下，就在我下车的那一刻，我看见了白药从对街的一家便利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袋包子和豆浆，她顺着斑马线过了马路，然后我们三人的目光便汇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她.......
最先开口的是白药，她把从便利店里买的东西放进了包里，笑着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呐，苏雅。”
我和苏雅相视了一眼，便都下了车，苏雅也笑了笑走到白药身边，给了她一个满怀的拥抱说：“好久不见呀，白药姐！”
她俩一番寒暄过后，目光便齐刷刷地看着我，白药又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车说：“哇，这车真的挺贵的吧，你是和张扬出去兜风了吗？”
苏雅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今天不是中秋嘛，我看张扬就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就想着带他去我家吃顿饭，这不，刚回来就遇到你了.......”
白药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顿了顿，问白药说：“你怎么今天过来了？是有什么东西没带走吗？”
“对，我是来拿我的证件的，还有这套房子，我也要处理了.......这段时间回来，就是来忙这件事的.......”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罢了.......
白药稍微停了一下，又说：“对了，我记得当时你拿出去抵押了，现在房本拿回来了吗？”
我点头：“已经拿回来了，就放在老地方，那个电视柜的第二个抽屉里，钥匙也给你放在原处........”
“嗯，那就好.......”
白药说完，就准备转身上楼去，但又忽然停住动作说了一句：“这车真不错，很适合有理想的男人开。”
说完，她就径直上楼去了.......
只留下我和苏雅俩人，面面相觑.......
苏雅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把手揣进口袋里，叹了口气问我说：“张扬，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保持微笑，我保持体面.......”
“感情可真够奇怪的，两个相爱的人没在一起，还心照不宣地保持淡定，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这么默契的.......”
借着苏雅的话，又引来了我的思考，爱情、生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拿我和白药来说，没有人比我们清楚，我们究竟有多么深爱着对方，但我们就是不能平平静静地做一对夫妻，我情愿用尽一切我拥有的东西去换取后半生和白药一起度过，我想如果有上天可以给我提供这样的选项，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选择，可实际上，并不存在这样的机会，我没办法去解决白药家庭目前出现的困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这是一个似乎是个特别矛盾的事情，也让我有种特别的无力感。
我瞬间便有种恍惚的感觉，连路灯的灯光都开始妖魔化，向着我张牙舞爪......
不知过了多久，苏雅在我旁边说道：“张扬，那你上去吧，我也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准备目送苏雅离开，她却突然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块月饼，直接塞到了我手上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哦，我真的好意外啊！”
苏雅瘪了瘪嘴：“你还能再假点吗？”
最后，我还是郑重地对苏雅说了声谢谢.......
目送着她离去。
........
上了楼时，我刻意地没坐电梯，而是选择爬楼，因为我想在白药家门口看看。
然后我就被一扇门挡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里面传出细微的响声，白药应该是在整理东西........
我就像是回到了半年前一样，蹲在白药家门口抽着烟，敲门也不是，离去我又不甘心......
可我们还能再说点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这似乎是一个很特殊的中秋节，有人到来，有人离去，也有人徘徊在楼道里，举棋不定........
最后，我干脆坐在楼道里玩手机，我想还是像上次一样，如果白药突然开门，那我就和她说几句话，如果她没有开门，那今晚我就在楼道里过一夜，这对我来说，应该是具有一种神秘色彩的仪式吧，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我翻看着朋友圈，发现昨天苏雅发的那条朋友圈消息，还配上了这样的文案：“秋天意味着炎热不再，也意味着凌冬将至，可这些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陪在身边重要.......谢谢你，我的第一杯奶茶。”
而也就在我看那条朋友圈时，手机突然收到了杨肖点赞的消息，他是我和苏雅的共同好友，所以在他点赞的第一时间，我也能收到提示，我顿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杨肖这孙子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苏雅那姑娘的朋友圈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官宣了吗？”
“什么狗屁官宣？”
“你丫还装什么蒜？和兄弟我还藏着掖着呢！不行，我得赶紧跟末子、阿昌分享这个劲爆的消息，你也太不是个东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你就不怕后院起火？还天天说我私生活混乱，我看你才是高手啊，毕竟我只走肾，可你小子还要偷心呐！算我真没看错你........”
看完杨肖的消息，我连忙给他打去微信电话，接通之后，我连忙说：“你别到处乱说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苏雅啥事没有，别三人成虎，越传越离谱.......”
杨肖冲我阴阳怪气地笑着：“我懂，我懂！”
“你懂个锤子，别四处瞎说，啥事没有，我再重复一遍，啥事没有，那就是一条很正常的朋友圈文案而已，文案！你懂吗？”
“我懂！我懂.......”
我瞬间百口莫辩，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滋味，苏雅也是，发什么文案不好，非要搞个这样不清不楚的.......
我稍微顿了顿，又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我是很认真的，没跟你丫开玩笑，别瞎说，听见没有？”
杨肖似乎也感觉我不是在开玩笑：“真没事？”
“那还能有假？真没事！”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白药家门被人打开了，一束从房间里透出来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睁不开......
第四百零九章雷声
在光线射在我身上的同时，我听见了白药的声音：“张扬？你怎么在外面？”
“你能不能先把灯关了.......我快睁不开眼睛了........”
我说完，白药才关闭了手里的强光电筒，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受到惊吓的人是她一样........
我缓了好一阵子，才感觉那束白光在我眼里产生的黑影消散了很多。
然后我起身便看向白药，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这不是吃饱了，没什么事情做，想爬楼梯玩玩，消消食，这不是恰好走到这了嘛.......真巧.......”
我撒的谎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聪明的白药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但她似乎并不想拆穿我这个谎言，只是点了点头说：“嗯，我明白.......你电话还没挂呢！”
我猛地想起来我和杨肖还在通话中，赶忙趁他还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把电话挂断了........
我这一连串动作显得极其不自然，一下子连手放在哪都不清楚了......
这个夜晚好像真的回到了半年前，我和白药都忘记了那段过去，只剩下初见时的滋味.......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们互相看着，愣了一会之后，她笑了笑说：“那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进去了，你接着散步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我一下子就像是纯粹的肌肉反应一样，伸出脚卡住了门，尬笑了一下后说：“我爬了半天的楼梯，有点口渴，不能进去喝口水吗？”
白药皱着眉头看着我，一幅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总之很复杂.......
稍作停留，我又说：“我家里没水了，你知道的，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那我也一样，我也才刚回来一趟，家里同样没水，你要是不想爬楼梯，就坐电梯下楼，到小卖部里买点水。”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终于透过门缝看见白药家的桌子上摆了两杯豆浆，应该还没打开......
我厚着脸皮说：“现在再下楼，多多少少有点麻烦，你那不是还有两杯豆浆嘛，刚好，咱们俩人，你一杯，我一杯。”
白药似乎拗不过我，只得松开手，打开了房门，我以为她是让我进去，没成想她却突然转头说：“那你等会儿，我去拿一杯给你........”
我霎时间便愣住了，看着白药在我眼前，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了其中一杯豆浆，稍作思考，又干脆把另外一杯豆浆拿起来，走到我面前，把两杯豆浆都递给了我说：“这些都给你，晚上别渴坏了，你要是觉得不够，我那还有几个没吃完的包子，也可以一起给你，我待会再下去一趟，买点水.......”
我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我心里清楚我不是真的想喝这两杯豆浆，也不是想吃什么包子，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在白药家里坐坐，我想和她聊聊而已.......
我的表现如此刻意，白药不可能不明白，她也只是在装样子，潜台词就是我不想和你有交流.......
或许那天夜里，她也是真的想和我聊聊的，但我的一句负气说出来的话却在无形之中伤害了白药，她不是个善于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的女人，她和我一样，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内心里却早就掀起惊涛骇浪来了。
我就在原地，呆若木鸡，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两杯豆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东西似乎一旦失去，就再难挽回.......
白药敦促着我，话里话外都有赶人的意思，她没什么好语气地说：“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就进去了，时间也不早，明天早上我还要陪有意向购房的人一起看房子，我真没什么时间陪你在这耗下去。”
我咽了好几下，才机械式地从白药手中接过那两杯豆浆，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有气无力地呢喃道：“你知道的.......我不是真的想要这两杯豆浆，也不想吃什么包子.......我就想找个借口，和你好好聊聊，你要是觉得不想让我进你家门，那我们可以在外面聊，或者.......或者干脆到楼下对面的一家酒吧聊聊也可以，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聊什么都行........”
白药的目光和我碰撞着，我俩就这么沉默了好久，谁也没先开口说话，直到我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滚滚的雷声之后，白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耳朵，用眼神示意我进去.......
........
进门之后，我坐在沙发上，而白药却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关闭着所有能听见外面雷声的门窗.......
我听着雷声，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阴郁的夏天，也是雷声滚滚，也是阴雨连绵，那天也是韩颖出事的日子.......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药会如此害怕雷声，对于她来说，那一定是一段难以回忆的痛苦经历。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我很想把她揽入怀中，然后用尽一切方式让她不再那么痛苦、恐惧，可身体却不受我的支配，我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看着.......
她忙完之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紧了一个玩具抱枕，失神地看向滴满雨滴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吟片刻，我轻声说道：“你要是感觉害怕，就把戴上耳机，听点音乐吧.......”
白药摇头示意不用，又面色苍白看着我说：“你不是想聊点什么吗？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问完你就赶紧走吧.......”
我稍微愣了愣，又叹气道：“我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你也从来不亲口告诉我原因，我只能从别人的嘴里，一知半解.......哪怕是要宣布一个人的死刑，也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吧，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你懂吗？”
“因为我爸！他不想让我嫁给一个三十岁还一事无成的男人，也不想让我后半生都住在外地，就这么简单！”
第四百一十章红豆粥
我从没想过白药给我的答案会这么简单，且不说我会不会相信，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沉默了，因为我在想为什么今天晚上我们总是会用如此低级、禁不起一点考量的谎言去骗对方，这算是一种默契吗？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说谎，因为我很想从白药的嘴里得到真话。
愣了片刻后，我说：“我知道也许真的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绝对不是我们之间感情危机的真正原因........白药，请你对我说真话，好吗？不论真话有多么伤人，我都想知道真相，而不是这些用来伪装的所谓事实。”
雨越来越大，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每次我和白药许久未见之后的谈话，总是会有一场特别大的雨来作为背景。
白药的情绪似乎有了波动，她哽咽了好一阵子，却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偏过头对我说：“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我们大家都能体面地去面对.......就好比今天，我还能笑着和你跟苏雅打招呼，但那些话说出来之后，我们见面就再也不能笑着了........张扬，我是亲眼见过你跟你前女友见面时的场景的，我也亲眼看到当时齐羽的表现有多么歇斯底里，我不想让我自己也变成那样，你懂吗？大家都体面一些不好吗？我还能笑着去祝福你找寻幸福。”
我压抑着情绪，但我总感觉会在某一刻彻底崩溃爆发，我也不想看见自己歇斯底里的一面，可相对于虚假的幻象，我情愿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于是，我说：“别扯那些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话，我宁愿死得明明白白，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你知道吗？看不见你的每一天，我都是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的，我也想过看开，可我做不到，你能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说散就散吗？”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什么是现实.......”
白药说到这停住了，她的情绪稍微恢复平静，可在我眼里却更像是为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做铺垫，我也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现实！
她说：“我也想和你结婚，和你在一起，我们能有一个幸福的小家，甚至我还想过和你一起搬去崇明岛，就像唐艺和老魏一样，每天都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有钱我们就买一条船，没钱我们就租一条船，出海即便什么都不看，看看海面上的日出日落，我就特别知足.......可我不能没有我爸.......我爸被人举报违纪，而且证据就掌握在余前进的手上，这个人你在网上查资料也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我爸到底是不是真的错了什么错事，但你应该明白的，对于他们这个层面工作的人来说，一旦有一点点负面消息爆出，那后果必然是停职调查，甚至面临牢狱之灾，我不想去验证那些事情的错与对，我只是不想失去父亲.......你懂吗？张扬，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想生在这种家庭里了，我真的有很多无奈，那些是非不能由我来操纵，我只能被迫接受........你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形式的帮助，所以我不想把这些无奈传递给你，那样没有一点点的意义，我们还不如就这么体面的分手，我祝福你，只要你幸福，我就没有遗憾了.......”
白药说完，已经止不住地掉眼泪，我也愣住了.......事实和唐艺和我说的一模一样，即便我已经从唐艺口中听到了，但我还是不死心，我非要白药亲口告诉我.......
就这么过了很久之后，我才说：“你爸叫韩中原，对吗？韩颖........”
她看了我一眼后，决绝地转头说：“我爸是叫韩中原，但我不是韩颖，韩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把她揽入了怀中，她起先有些抗拒，但见我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她还是屈服了，把脸贴在我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其实，我不管白药是不是韩颖，她早就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需要言语，只是搂着她，给予她片刻的温暖........
我以为自己的人生挺不幸的，原来在她面前，我的那些不幸就变得微乎其微，她才是最难捱的人。
这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我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又像是什么都做过了，白药就在我的怀里睡了一夜，她好像还做了个好梦，因为在梦里，她笑得很开心，也很美.......
.......
第二天早上，我是睡到自然醒的，当我醒来时，我感觉怀里空空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看身边的白药还在不在，我四顾一遍，发现没人，却听见厨房里传出了声响白药这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迈着小步子快速走到餐桌上，见我醒来之后，她对我笑了笑说：“你醒啦，那就刚好，来尝尝我做的红豆粥.......我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放在冰箱里的东西也基本上要么过期，要么坏掉了，只剩下一些米和红豆还能用.......”
我坐在餐桌前，失神的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鼻子一酸差点留下眼泪，不过还好，眼泪被我硬生生的憋住了.......
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好的模样是白药给我制造的假象，事实上这一晚我们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所以那些难题还是横在我和白药面前的大山.......
为了不破坏这个美好的早晨，我还是挤出了一丝笑脸点了点头，接下来就开始大口的喝粥........
白药笑着提醒我：“你小心点儿，这才刚出锅，很烫的.......”
“没事，一点也不烫.......真的。”
我发现餐桌上只有我的碗，白药只是把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我吃，我便问道：“你怎么不吃呢？味道挺不错的。”
“没事，锅里还有，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我愣了片刻，又接着把头埋进碗里，因为我害怕一不小心又让白药看见了我脆弱的一面，我记得她说过，要我做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看房
听起来，这话的确是挺讽刺的，因为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来说，幼稚、不成熟这些特质几乎已经不能在出现于身上，那样也的确没有真正地成熟，都说三十而立，可说到底，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质变期限，一直以来，我好像都在被迫等待着质变的那一刻，实际上，那一刻不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不会有从天而降的一束白光，也不会忽然头顶光环，上面写着不惑、而立.......
要说具体的变化体现在哪里，那可能是我好像真的变老了，爬楼梯上楼都能让我气喘吁吁很久；看到每一个有年代感的事物时，都能让我驻足停留好一阵，脑子里装着的都是相应带来的回忆色彩；在某个降温的秋日，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却想掉眼泪；在某个疲惫不堪的日子里，我一抬头看到的不是满天繁星，而是一盏用了很久的节能灯，继而恍惚不断；有时走着走着，突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往哪走，又是从何处出发？那些疑问盘旋在头顶，交织不断；日子过着过着，突然发现以前的朋友、兄弟居然有了莫大的变化，背叛也好、成熟也罢，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紧接着就忘掉一切，向着生活低下头........
在我愣神时，白药笑着提醒我说：“你吃饭就不能不走神吗？米粒都喂到脸上去了........”
我没有动作，因为白药已经顺手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伸着手替我擦去了米粒。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去提那些不会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只是享受着此刻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
我想生活里的无奈不会影响我和白药之间的感情，就算外面是再大的风浪，是世界末日，我们也可以笑着过完每一个最后的时刻，这是一种态度，面对生活该有的态度！
白药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我就明白，我是时候离开了，因为这通电话是房产中介的人打来的，这也就意味着白药是真的要卖掉这套房子，而不是和我说着玩的.......她没有催促我，只是自己又开始动手去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即便那些物件都已经被她收拾的一干二净，她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检查着，是不是哪里没错好，免得影响了前来看房子的人的第一感官体验，要是第一体验差了，那对接下来的价格谈判一定是不利的.......
我又感觉她是在故意的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想让离别的气氛变得太压抑，或者是不想让我再多产生一些不利的负面情绪，其实这些在我眼里都是没有必要的举动，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古井无波，也见过太多的分别时刻，我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的离开，也能让结局变得体面。
我喝完了碗里的粥之后，起身问白药说：“还需要我来做点什么吗？你这人向来不会谈判，特别是在这种必须要斤斤计较的时刻，我估计在中介和客人的双重压力下，你肯定会吃价格亏的，要不.......我在这多待会吧，等他们来了之后，我来帮你谈？”
白药笑着对我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担心的，这房中介我认识，是我之前在学校里同事的弟弟，他不会坑我的，而且房子价格抬高点对他也有好处，他怎么会帮别人压我的价格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你要是有事情就去忙吧，这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没做声，白药只当我是默认了，之后她又在房间里兜兜转转了好多圈，检查自己的东西以及房间里面的布局，其实在我看来，目前房子里面的格局已经再完美不过了，干净、整洁，而且白药打开了所有可以通风的窗户，外面下完雨又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所以现在的房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透亮，透亮得让人心里生不起任何其他想法来。
我看了眼阳台上的猫窝，这时才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那只猫呢？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过它？该不会自己跑没影了吧.......”
这时，白药才放下手里的抹布，然后停了停说：“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又回武汉了一趟，因为房子被抵押出去了，所以我特意托朋友走了点关系，这才搞到新锁的钥匙，把果果从里面接了出来.......我见到它的时候，它都快瘦脱相了，皮包着骨头，样子特别可怕.......然后我就把它带去了南京，现在一切都好，恢复得差不多不说，还长成了一只大肥猫，走起路来，都快看不见腿了.......”
白药一边笑着，一边面露回忆之色，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着那只猫，她越是喜欢我就越觉得惭愧，因为连我自己也知道，我对那只猫几乎没怎么上过心，我在家的那段时间基本上是让它有猫粮吃，有水喝就够了，从没给它洗过澡，也没有剪过指甲，甚至连大病后续的治疗都没有跟上.......
在这一瞬间，我又发现了我和白药之间的一些细微的差别，她是个做事极度细心认真，而且也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而我就显得粗糙很多.......
沉默片刻后，白药突然问我说：“张扬，昨天晚上你和苏雅一起开的那辆保时捷918真的是租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苏雅是说她租来的，我猜应该也是，她家里虽然不缺给她买车的钱，但也不会太纵容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
我说完，白药又点头没再说话。
我是一直等到房产中介和看房客户到来之后才离开的，那个房中介看起来和白药的确挺熟悉的，所以我也就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担忧，连家都没回，我就径直下了楼。
下楼时，我接到了王婉清打来的电话，她问我说：“张扬，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赵然资料，你怎么还没有给我发过来呢？这件事可耽误不得，时间再晚点，我怕会有变数，毕竟这一条流程走下来，时间也是个大问题.......你可得上点心了，别以为我这有准，你就做起事慢悠悠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到赵然家
我还真有点惭愧，因为我是真的快忘了还有这一步的流程，要不是王婉清打电话过来提醒我，还真的可能有变数，毕竟我和光头王都在明处，而赵然他们做事却是在暗处........
我连声抱歉然后说：“您放心，今天我就给您送过来，这两天我也确实忙得有点忘了，真不好意思........”
王婉清微微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好吧，那时间就约定在下午六点之前，你把你准备的赵然资料给我送过来，越详尽越好，越快越好！”
“嗯，您放心，这事我肯定今天准备齐全！”
我保证完了之后，王婉清似乎还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她稍微停了片刻又放缓了语气，半开玩笑地说：“对了，张扬，我昨天让小雅去你家里接你，你怎么没过来呢？是不是看轻你王姨了？”
“不是，那哪能啊！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我只是有点顾虑，我一个外人多多少少不太合适参加您的家庭聚会，所以我就干脆和苏雅在外面过了个中秋，我反正挺开心的，不过，还是感谢您赏我这个脸。”
“害，哪来的什么顾虑.......行吧，苏雅这姑娘也是，办事和你一样不利落.......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晚上见！”
“哎，得嘞！”
.......
这次，我本来是打算开车走的，可看见平时我开的那辆奥迪a6的那一刻，我又停住了，这车是白药的，现在她是真的要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也自然不能再开着她的车.......
短暂思考过后，我把车钥匙放在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然后对马叔嘱咐了几句之后，我就搭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这次，我要前往的是赵然家，我之前向杨肖打听过了他家现在的位置，是个不错的高档小区，赵然毕竟才刚升职不到半年，即便工资有了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但总量依然不足以在这座城市全款买一套体面的房子，据说他是把原来的老楼房卖掉了，这才付了新房子的首付.......
借着赵然买房子和卖房子这件事，也让我对这座城市以及追寻都市生活、拼尽全力打拼的人们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我发现买不起房子这件事不仅仅是对于没有足够能力以及社会地位的人来定义的，还有很多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也一样买不起房，毕竟这是一个需要时间来堆积的过程，没有一定足够数目的存款，那些成群送入云霄的建筑就是对你拒之门外，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我也不知道这种泡沫式的经济还会持续多久？早在很多年前都有人预测过，房价会在不久以后来一次断崖式的下跌，有的人会为此在半夜躲进被窝里笑出猪叫，有的人却会因此彻底栽入低估，但实际上，这些年过去，房价不仅没有下跌，还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等待着房价降低再买房的人还再对着遥不可及的房价观望，期待房价增长的人依旧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我大概是个很幸运的人，没有为房子烦恼过。
这时我又想起赵然整个人生的经历，我觉得他的改变一定和泡沫式的房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即便这种联系听起来有点扯淡，但说到底，房子属于背负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压力，不然他也不会在有了足够的薪资水平之后，就如此急着换一套大房子，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了，走上了一条捷径之路.......
我想赵然绝对不是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甚至在很多城市里都有像他一样的赵然........
.......
在我发散思维的同时，司机师傅告知我已经到了.......
我事先找杨肖要了赵然老婆何美的联系方式，我之所以要在这个时间点去赵然家，就是想趁着赵然去上班的时候，问何美一些问题，我想我大概可以从她的嘴里侧面问到很多事情.......
付了车费之后，我先是给何美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后我说：“何大美女，我是张扬，现在在你新家的楼下，能给我开个门吗？”
何美的语气有些惊奇：“张扬？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要过来也早点说啊，老赵半个小时之前才刚开着车去上班，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让他今天不去了，你们哥俩在一起喝点........”
“害，我这也是一时闲的无聊，听说你们换个新家，我就随便转转，就不打扰赵总上班了，要不然耽搁了大生意，我可担待不起........”
“你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些事情，赵然都对我说过了，赵然能有今天，不也是托你的福吗？他这人嘴笨，不会表达自己，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我敢保证，他心里绝对对你特别感激，我也一样.......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和齐羽都是我们家的贵人，要是你们真的能修成正果，那该多好.......”
何美怀孕之后，话也变得比以前多了，在电话里就对我说个没完没了，但言语中都有着浓烈的幸福感，我听得出她现在是真的过得很好。
等她说完之后，我微微顿了顿，然后说：“那你就先对门卫说，让我进去吧。我这卡在这，挺尴尬的.......”
.......
站在何美家门口，我先是敲了敲门，但给我开门的人却不是何美，而是齐羽.......她怎么也恰好来这了？
她瞟了我一眼，然后又进去了，似乎没有任何想和我说话的意思.......
想来也是，我们之间都闹成那样了，她还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呢？
我进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房子真的挺大的，目测一下，至少有一百八十个平方，而且南北通透，和之前赵然夫妇住的那套老房子相比，这里就像是人间仙境一样.......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何美，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不知道多少圈，我估摸着，她也到了快生孩子的时间.......
齐羽坐在何美旁边没说话，也没再看我一眼，只是给何美剥着葡萄皮.......
何美见我，连忙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张扬，我现在行动有点不方便，不然我就给你倒杯茶了，你要是渴了，饮水机就在左手边.......”
第四百一十三章心安
我点头示意何美不用那么客气，自己走到饮水机前面倒了杯水，其实我并不口渴，而只是想借着倒水的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开始思考我该如何应对此刻的局面，一个怀孕并且马上要生产的孕妇，一个是我爱过很多年的初恋女友，只不过现在我们真的形同陌路。
在来的路上，我本以为赵然的新家里应该只会有何美一个人在家，或者说有一个负责照顾何美生活起居的保姆之类的人，我没想到居然是齐羽在家里照顾她，而且看起来齐羽似乎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因为刚刚我在扫视新房子四周时，还在阳台上看见了不少属于齐羽的东西，我了解齐羽的穿衣、生活习惯，这里的一切陈设看起来都有她的影子.......
这也是让我感到更加困惑的地方，齐羽这么注重自己前途命运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暂时放弃得之不易的事业，在何美家里照顾何美呢？我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我没想到能要好到这个程度，扪心自问，把我放在她的那个处境中去，我还做不到如此.......
一杯水下肚之后，我拿着杯子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看了看阳台，又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其实我的心并不是放在房子上，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怀着孕的何美说出那些话，问清楚我想知道的东西，而且齐羽在这里出现，显然是一个我预料之外的情况。
在我四处转的过程中，何美又对我说：“怎么样？张扬，这房子还不错吧？其实之前，我跟赵然俩人看了很多户型的房子，我们感觉比较好的，价格上又比较难接受，但价格上较为经济的，我和赵然又觉得还不如以前的那栋老楼，既然想选新家，那就干脆来个底朝天的改变.......恰好，我们来到这个楼盘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里的户型，而且更巧的是，齐羽就住在这，这是以前他和周岩那个人渣的婚房，后来她和周岩离婚之后，就一个人住在这，房子太大，她一个人住着也浪费，所以我说干脆我们把这房子买了.......为此，齐羽这段时间还专门为了我请了假，来照顾我.......”
我说为什么这套房子里有那么多齐羽的风格设计，原来如此.......
“嗯，是挺不错的，南北通透，采光好，而且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楼道的布局，电梯设计得很合理，不会太占地方，也不会出现承载不下的情况，而且楼梯间的设置也很人性化，你们的公摊面积应该比较小吧.......那这样看就挺划算的。而且站在阳台上，还能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学，这也算是学区房了，以后等你和赵然的孩子出世，上学也不用操太多的心了.......”
我一提到孩子，何美的笑容便洋溢在脸上，那是一种充满着母性光辉的笑容，她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笑着对我说：“孩子都还没出生，你都已经想到上学的时候去了.......还早着呢！我现在就想看着佑佑出生，我好抱抱他.......”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想远点也不是件坏事，而且孩子生出来之后的成长是很快的，可能你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他就已经可以叫你妈妈了，等你适应了母亲的角色，他又渐渐地慢慢脱离你的怀抱，去构造一个自己的世界.......不晚了，一点也不晚了........”
我稍作一番感慨之后，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听你给孩子取名叫佑佑，是保佑的佑吗？”
“对，就是保佑的佑，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长，所以采取名叫佑佑.......不过这是小名，我和赵然还没想好他的真名呢.......张扬，你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口才最好的，你给我提点意见吧，到时候我再和老赵商量商量，毕竟你也是他干爸！我想取个名字，作为佑佑他干爸爸，也是应该做的......”
“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上次去做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是个男孩.......”
我点了点头，作沉思状，然后又踱步到阳台上，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天空，愣住了好一阵子.......
我在脑子里构思了好几个名字，可没有一个是我感到满意的，因为那些名字都完全是从好听的角度出发，没有真正的含义，我想这样得来的名字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所以那时我便顿时感觉有些词汇量不够.......
此刻，我的行为又好像不完全是在给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起名字那些简单，我像是为了一种新生做一个美好的祝愿，我期望着他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有一个一帆风顺的世界等到着他，同时也要明白他爸爸做过的错事，不能在他身上重演........
我瞬间便犯了难，因为我一想到这个孩子可能在出生之后，就见不到自己的父亲，我的心里就泛起一阵阵杂乱无章的涟漪。
我一回头，看见何美还在对我笑着，笑着.......
可我怕见到她的笑容，我怕我又会一心软就在是非之间摇摆不定，这是绝对不行的！
渐渐地，我忘记了我来时的目的，我只记得有一个可爱的、未出世的孩子正等待着我给他带来一个美好的祝愿.......
猛然间，我骤地一回头，平静地对给予我期待眼神的何美说：“赵心安.......不如就叫赵心安吧.......慈悲为本，为善心则安；诸恶莫做，无恶心则安；放下诸事，自然心则安........你觉得怎么样？”
何美听完我的话，一直在嘴里重复着：“心安......心安......好！就叫心安！真是个好名字，赵然也一定会喜欢的.......”
齐羽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的反应也很真实，她微微愣了片刻，然后第二次看了我一眼，可我却在那一眼里，看不出她的心理上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快和周岩进行下一段婚姻，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悲伤的事情，能在事业上走得更高更远；又或许她真的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像我一样，是个不懂事的人，他们会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此刻也能和何美一样，有一个孩子......也等待着别人取名字........
第四百一十四章清楚了
我顿了顿之后，对愣神的齐羽说：“你能稍微回避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何美单独聊聊.......”
齐羽显然不卖我这个面子：“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回避我才能说的？我在这里很影响你吗？而且何美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她随时都有可能突然临产，这没我，你应付得了吗？”
我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毕竟我不是让她走，我只是让她暂时回避一下而已.......
何美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察觉，于是，她微微拽了拽齐羽的手臂说：“羽，我没事的，你就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就行，万一有事情我叫你！”
何美说完，齐羽瞪了我一眼，这才肯起身离开。
.......
齐羽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何美两个人，我坐在何美旁边的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抹过了一把脸，这才开口道：“现在住了这么大的房子，有没有考虑过把双方的父母接到城市里来住呢？”
何美微微叹了口气说：“害！这个我和赵然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我们爸妈在当初我们结婚需要婚房的时候，就一起砸锅卖铁地给我和赵然准备了一间，现在我们有了大房子，第一反应肯定也是把双方的父母都接过来住，可......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这套房子虽然比较大，是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外加阳台，一个主卧，两个次卧，按理来说，双方的老人分别住一间次卧，我们和佑佑住主卧是够用的，但这是建立在佑佑还没长大的前提之下，万一佑佑到了六七岁，需要自己独立空间的时候，我们又从哪弄这一间卧室呢？总不能让谁去住阳台或者卫生间吧.......所以这件事我和赵然都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定论，只能先这样过着了，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大不了再存点钱，再换一套有四个卧室的房子........”
何美说完，我便微微颔首，原来当生活都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时，又会面临一种新的困境和抉择，生活是个永不间断的连续剧，有的人、有的事物离开消失了，立马就又会有新的人和事物进行填补，维持总量不变.......
我又问道：“我听杨肖说，你们是卖掉了之前的老楼才有钱给的首付，那既然这是齐羽的房子，又何来首付一说呢？难道还是按照那个月供的模式来？不应该吧.......”
说到这里，何美笑了笑说：“还真的是那样，我先给了齐羽一个首付，然后又拟了一个正式的合约，其中就包括我们是按季度给齐羽后续的钱的，本来我是打算月供，可齐羽非说等我们有了充足的钱之后，再把后续的钱给她.......可我能这么做吗？齐羽也不是个大富大贵的家庭，这套房子同样是她家里花费了很多心血才积攒来的，她本来就给了我们一个很优惠的价格，我要是再拖欠着，那对她来说可就真的太不公平了，而且她没了这套房子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但我怎么拗都拗不过她，所以只好取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按季度给钱，差不多三年之内就能付清，虽然压力是比较大，但按照赵然现在的工资水平，以及我生完孩子之后出去工作，再加一份收入，也是可以承担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正盘算着一些事情，之后我才说：“据我了解这个地段的小区房价都不便宜吧，齐羽给你们的价格是多少呢？”
“这个小区，要是按照正常的标准来说，大概是两万八，整套下来，最起码要五百万.......但齐羽要给我们打个八折，四百万，可我没同意，我还是按照市场价付了首付，因为对她一个孤苦的女人，说句难听的，钱可能才是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那首付是？”
“凑了个比较吉利的数字，一百八十八万！”
我在心里盘算着，何美他们之前住的老楼房价大概是在不到一万左右，就按照一万块钱来算的话，他们的房子不到五十平，也就是说市场价绝对不超过五十万，那这一百八十八万的首付从何说起呢？
而这一百三十八万的差价绝对不是他们这几年工作可以攒到的，我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赵然似乎根本没有对何美提过他在工作上的事情，只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她说了一说，我更想知道何美对这一笔巨款的来源究竟了解多少？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说：“你们工作了这么些年，也是应该存了不少钱了，赵然也是个除了抽点便宜烟、喝点小酒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嗜好的男人，你比他更节省，基本上工资除了应付平常开销，没有其他支出了吧.......”
何美点了点头，眼神中有对那段难熬时光的回忆，她说：“赵然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我这辈子没选错.......我相信他，所以除了生活上的开支之外，基本上家里的钱都是他在管着，他也拿着这笔钱做了很多对的投资，所以我们才能拼凑起这笔首付的钱.......”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何美没有质疑那笔巨款的来源，原来是赵然管钱，并且对她解释道：那是他投资有方。
我没再说话，因为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
跟何美做道别，我出门之后，对门外的齐羽说道：“你可以进去，我这就走了.......”
“你和何美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无关紧要？那为什么非要避开我呢？”
“我不要解释为什么.......”
........
出了小区之后，我又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一趟公司，因为我前几天就已经让公司的小李着手准备赵然的详细资料。
小李算是我之前在公司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且是人事部的人，他在资料管理这方面无疑是最方便的。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外面的阳光越来越温暖，可我的心里却生不起一丝丝的暖意......
第四百一十五章小李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我正在做着一件为了更多人好的、为了公平正义的事情，但我总感觉自己有点偷偷摸摸，甚至心情也变得很不淡定，特别是在面对齐羽对我的盘问时，我更加难以伪装平静，我只能用不回答的方式给予她回应........
坐在出租车上，我先给小李打了个电话，确保一切照常进行之后，我才彻底从那种阴霾的情绪中走出来，看着从车窗外透过的光线愣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阳光透过玻璃产生折射的缘故，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由光线构成的线条以平铺的形式散落在我的身上以及我的眼前，形成了一幅让人颇感温暖的画面，我也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正漫无目的地在我面前不断翻滚，最后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缓慢前行，也像是顺着光线的方向朝着源头飘去，可我明白，无论它们怎么飘，也不会逃离这辆出租车内的环境，它们自始终中只能在这不足两平米的范围内活动，除非有一个搅局的人彻底打破这种平静，所以我打开了车窗.......光线消失了，我眼前的灰尘也瞬间消失了，我想它们是随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一起飘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里.......
此时已经彻底告别了炎夏的酷暑，迎来时而温暖、时而寒冷的秋天，只有抛开干冷的空气时，那种由阳光带来的温暖才会降临到车内，所以我开窗的行为让车里的气温瞬间便下降了好几个度，司机师傅也用着不太理解的神情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出于职业礼貌，他问我道：“先生，您是有点热吗？要不我把空调开开？”
“不是，我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行，马上就到了，您再忍耐下吧。”
司机的回答让我更加惊异，因为我好像才刚刚上车，就这么愣了一阵子，就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但看了一眼计价表后，我便彻底相信了司机的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跑了十几公里，我也的确是快到目的地了.......
透过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来，我和何美的一番交流之后，那种恍惚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消失，我想何美这个傻女人不应该替赵然犯下的过错买单，她完全是一个不知情的女人，一个怀了孕且满心期颐的女人，要是真的在她生孩子的那天，赵然不能陪在她身边，那种精神上的折磨会有多么痛苦呢？
继而我又连续地摇头，想要摆脱这种思考，这都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而是赵然应该考虑的，在他决心犯错的那瞬间，他就应该能想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也是她应该承受的代价，而我要做的就是当这个恶人！
当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车外飘进来来的冷空气似乎更冷了，刺骨的冷.......
.......
抵达公司楼下，我直接进去在人事部找到了小李，人事部的老大已经被吴蕾等人更换掉了，所以我是废了一番周折才能让小李在他的眼皮底下，拿给我需要的东西。
我俩在公司大楼的天台上见了面，他似乎有些顾虑，因为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所以我向他递了一支烟后问道：“怎么？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不妨说来听听，咱们俩之间应该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吧.......”
小李是入职三年的员工，说来也比较奇特，他的学历是专科，所以来应聘岗位时，当时负责接待的人事部考官并没有收下他，所以他便一个人落寞地走出了公司，那时我正好来公司上班，看见他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过马路，差点被一辆路过的汽车撞到时，我拉了他一把，他才猛的回过神，对我表达了感激........
也就是那时，我认识的他，因为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一番攀谈下来之后，我感觉他比较适合做一些文员的工作，所以就私底下对当时的人事部经理推荐了这个人，他又有了一次面试的机会，而且是人事部经理亲自面试的机会，他也终于凭着自己的能力获取了实习的机会，这才有了今天.......
在我回忆时，小李已经开口说话了，他叹了口气说：“扬哥，对不起啊.......”
我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我还要反过来感谢你呢！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有空我请你吃饭！”
他显得有些犹豫，踌躇了好一阵之后才说：“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要是以前老经理还在的时候，你随便叫我做什么，我肯定随叫随到.......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公司出现的问题我也是知道，所有重要部门的关键位置都有了重新的任命，人事部也一样，现在基本上是直接归属赵总的管辖范围，通俗点来说，咱俩是不同派别的人.......当然，我这么说的意思，不是我站在赵总那边，而只是我身不由己.......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后台、也没有背景，我自己辛辛苦苦干了这三年，才勉强在公司站稳脚跟，如果要是让现在的经理发现我和你私下有联系，他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开除我.......”
说到这，小李的情绪已经开始不稳定了，我就看见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掉眼泪，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我输不起！我真的输不起！我现在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压力了，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可能你不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我的命！我爸妈都是没本事的人，他们能做的只有把我养育成人，我也是时候到了给予他们回报的时候，可一旦我离开这家公司，再想找一份和现在工资待遇差不多的工作太难了.......我没有学历，我有的只是工作经验，可现在真的会有像智行这个水平的企业，不看重学历吗？我想，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这一点，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第四百一十六章又见涂磊
小李说的话，看似是矛盾的，可实际上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也没有为难他的想法。
他说完，我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转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城市，点燃了一支烟.......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所以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大批职场生活的年轻人，他们有的背着公文包，穿着正式，且行色匆匆；有的只是下楼去拿外卖，然后又一头扎进写字楼里.......
我想对于像小李这样年纪的年轻人来说，一旦对职场生活向往的激情退却之后，便只剩下麻木以及默然，就好比好几年前的我，也像之前我见到的赵然一样，赵然还算是好的，他至少勤勤恳恳地在岗位上耕耘了接近七八年，然后便被生活的压力推向了邪门歪道.......我不希望小李也变成像赵然那样的人，因为即便生活上看不到希望，也不能因此放弃、走捷径，那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片刻的光辉之后，总有一天会有冰冷的惩罚降临在他身上.......
我稍微顿了片刻，再一次看向身后眼眶发红的小李，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才说：“我理解你.......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说.......即便生活百般折磨你，也别轻易放弃希望，也别像赵然那样，当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去换取利益，你可以看到他现在的生活如此闪光、如此耀眼，可生活是公平的，总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同等的代价，我看着现在的你，就好像看见了当年赵然的影子，也是背负着全家的压力，也是被生活、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你的选择一定要是正途，一定！”
小李眼里含着泪水对我点头说：“我知道.......我是因为扬哥你才有了今天，如果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没事儿，你心里不要觉得有什么亏欠，或者有什么压力，这次你已经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大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
小李走后，我一个人还坐在天台上，拿着他给我的那份沉甸甸的资料，我没有急着打开看，因为我知道这里面已经装满了足以查清楚赵然这个人的东西，现在我只需要按时把这份资料递交给王婉清，那么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
可我却提不起一点完成逆转的快感，因为说句心里话，在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赵然当做了敌人去处理？他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损害我的利益的事情，他只是用了一种不道德的捷径，换取自己的人生，说到底，他伤害的是谁的利益？是光头王和李胜男两个人的利益；光头王以及李胜男都对我有恩，所以在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赵然做错了，然后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丝丝逆转的，也许是去过赵然家，看见怀孕的何美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是看见小李，回想起当年，我们青涩的那段日子.......总之，我已经把赵然的角色逐渐从敌人的位置转移到了一个可怜的职场人上面去，这两种角色的差异让我渐渐忘记了那些是非对错的考量。
我问着自己，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人以及坏人的区分吗？以前，我是无比清晰的，我很确定是有好人和坏人的定义与界限；但现在那种界限又逐渐在我心里模糊了.......
.......
我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那份资料交给王婉清的，我只知道自己过了浑浑噩噩的一天，坐了很多遍出租车，看到了很多长着各种模样的人，也呼吸过了很多不同味道的空气.......
总之，在日暮时分，我从王婉清那里走上了回家的路，我之所以选择走回家，就是厌倦了出租车上难闻的气味，那种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味道让我感觉特别恶心。
我又在长江边上坐了很久，从太阳微微接近地平线，直到它完全隐没在城市森林中，我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掖了掖外套之后，我再一次起身离开江边，沿着沿江大道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我才算是稍微清醒一些，电话的主人是上次见过面的涂磊，我稍微愣了片刻才接通，我整理情绪之后问道：“磊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情绪似乎也不怎么高，低沉地问我：“张扬，你现在有事情忙吗？”
“没什么事，刚下了班，这时候正走路回家呢！”
“那好，晚上我俩一起喝点？”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我也刚好没吃晚饭，于是便说：“那行，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按照地址过来吧.......”
.......
我是在我家小区的后街烧烤摊见到涂磊的，和上次我们见面相比，此刻他的精神状态要消沉很多，看起来特别颓废，我不知道这几天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总之看起来根本没有那天我见他举着牌子，行走在大街上的那种充满生气的感觉。
我点了很多肉串，以及几瓶啤酒，他先是撕开了一罐啤酒，猛地喝了一口之后，才对我正式开口道：“没打搅到你吧？”
我苦笑了一下：“哪的话，我还怕你不来找我喝酒呢！毕竟那次我让你失望了.......”
涂磊连忙摆手：“两码事儿.......我当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也不会怪你做出什么抉择，你捐钱我高兴，你拒绝我也不至于怪罪你.......”
说到这，涂磊稍微停了片刻，又以一种哀伤的语气说：“就算你真的捐钱给我，那我现在也应该把钱退给你了.......”
“什么意思？”
“张麻的母亲已经死了.......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昨天晚上，我本来已经筹集好了手术的费用，整整五万两千块钱！可......可今天上午人就走了，手术也没来得及做.......你说，我还能拿着那笔钱自己用吗？所以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挨个还清了爱心款，等我还完，天已经黑了，这才彻底闲下来，找你喝点酒。”
第四百一十七章制服带来的责任
听完涂磊的话，我大致上搞明白了为什么他现在有点闷闷不乐.......
我想他应该是因为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却没能帮上张麻的母亲，而感到失落，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所以，我也象征性地给他敬了杯酒，之后，我才缓缓地开口道：“老哥，我不瞒你说，那天我在公司楼上看见你在下面搞了一张纸板，上面写的应该是求捐助的标语吧.......距离太远我没看清，但我想应该就是.......”
“嗯。”
“其实，你那天的行为给我带来的震慑挺大的，我看到之后好久都没缓过劲来.......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去支撑你做的那件事呢？据我所知，现如今的这个社会，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也不能说这么做有什么错吧，那样就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但我这么说这是想表达一种社会现状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去费时费力，且费钱地帮助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试过把我自己摆在你这个位置上去思考，可得来的结果却都是不理解........”
我一次性问清楚了我这些天所有的困惑，虽然多多少少有点语无伦次，可那些话却都是装在我心里很久很久的。
涂磊对我笑了笑，又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看不懂他的笑容，就像我不理解他的行为一样。
渐渐地，他抽了几口烟后，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态，他认真地对我说：“张扬，你没有体验过我的人生经历，你是肯定不会明白我这种职业究竟背负了什么东西.......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虚无缥缈，觉得我这个人不实在。但.......我就是因为穿着那身衣服，所以才会有更大的责任感，每次我看见肩头上的徽章时，我就觉得我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在这个社会如果没有真正站出来的人，那这个社会还能称之为社会吗？如你所见，我就是那批需要站出来的人.......”
涂磊微微停了片刻，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情绪，继而他面露回忆之色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次踏入警校时，带我的老师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说：干我们这行的人，必须要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要不然你就不配穿这身衣服！这是他的原话，也让我记住了一辈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虚头巴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涂磊虽然是用着轻松的调侃语气，但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真正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扪心自问，我不如他.......
我举起了手里的酒瓶，敬了他一杯：“对你，我只有两个字。佩服！”
“哈哈，言重了.......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
在和涂磊交流的过程中，我好像也有些想明白了那些困扰我的事情，但这种明白只停留在感觉上，如果刨根问底，我可能还是一团浆糊，因为在我心里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是否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又是否有些执拗？
........
涂磊走后，我又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虽然我是和涂磊喝了点啤酒，但那些酒根本不可能让我醉，我只是带着一点微醺的状态行走在路上。
我想这种微醺的状态才是喝酒最适合的尺度，既保持着清醒，又可以忘却很多烦恼.......
就在刚刚，我看见微信朋友圈里何美发了个动态，她背靠在阳台上，背靠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和赵然一起拍了一张照片，我想拍摄者应该就是齐羽。
说起来照片里只有赵然和齐羽两个人，但实际上应该是三个人才对，因为何美正双手捧着肚子，笑得比花儿都美.......
我本来想评论点什么，因为杨肖以及顾涵他们都在这条朋友圈下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可短暂的思考之后，我还是把那条已经编辑好的评论给删掉了，默默地点了个赞。
我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删去那条已经编辑好的祝福，可我就是那么做了。
.......
夜里九点多，我回到了小区，这次我还是没有坐电梯上楼，而选择了一步一步的爬楼梯，我还想找个理由在白药家门口看看，我期望着她还没有把房子卖出去，期望着她还没离开.......
终于，在我看见白药家门口透出了那一丝光线之后，我的心静下来了，她还没离开........
稍微顿了顿，我便敲响了她的家门。
她十分警惕地在门里问道：“谁啊？”
“是我，张扬！”
接着她便给我开了门，再一次似笑非笑地问道：“今天你又是锻炼身体吗？”
“不，我是专门爬楼，想来看看的.......”
“那你可以直接坐电梯，为什么非要爬楼呢？”
我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结，继而向房里的四周扫了一眼又说：“今天谈得怎么样？来看房的客人还满意吗？”
白药依旧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她反问我说：“那你希望我是卖出去了，还是没卖出去？”
我顿时感觉嗓子有点发干，连续吞咽了好几下.......
没等我说些什么，她又叹了口气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先进来吧，闻你身上的味道，我就知道你喝了不少酒.......我先给你倒杯水。”
........
进门之后，我看见沙发已经被盖布封了起来，顿时不知道该坐在哪，心里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药给我递过来一杯水后说：“价格已经谈好了，四百八十万整.......”
“那.......那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
“可能很快了吧.......也许就在明天，也许一周也说不定。”
这看似是一个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其实对于我来说都一样，不论早晚，一天也好，一周也罢，白药总归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我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把目光放在了阳台外的世界。
第四百一十八章心机
沉默着，我走到阳台边，看向那片灯火与黑暗交相辉映的城市，我有好多想和白药说的话，但在这一刻，那些话都无疾而终。
白药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也站到了我的身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远处。
她愣了片刻之后，问我说：“张扬，现在还有让你觉得遗憾的事情吗？”
“遗憾的事情？太多了.......”
“说来听听。”
白药突然这么让我说，我一下子有些没准备好，不是没有遗憾的事情，而是遗憾太多了，一股脑的涌现出来时，我竟然有些语塞。
我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些最让我感到遗憾的事，我想起了那天我们正要去民政局结婚的日子，我想如果我可以早几天和她把结婚证领好，这些后续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吧，韩中原不会以白药做筹码换取仕途，而我也不会如此失意；时间再往前推移一些，我又想到了第一次把白药气回南京的瞬间，我想如果我能处理得当苏雅和我甚至是白药的关系，那她也不会在户外受到惊吓.......
当我回想起那些瞬间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原来我所有的遗憾都和白药有关，这是为什么呢？可能正是因为我们此刻难以言说的关系，若即若离，她离开我的速度显然要比靠近我的速度快，所以我们是在这种慢性分离的前提之下去交流的，也就难免让我想到所有遗憾的事情都和她有关。
我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敢用正眼去看白药，我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情绪波动，怕她怪我还是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幼稚的孩子。
她见我不回答，便问我：“怎么了？不是有太多遗憾的事情吗？你说出来，没准儿我们还能有时间去弥补那些遗憾的瞬间.......”
“还是不了吧.......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事，充实的回忆就是岁月对我最大的馈赠，我还能有什么遗憾的呢？”
说着，我硬是挤出了一丝笑脸，我大概是刻意装出来的。
虽然我一直没敢看白药，但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她，她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没有遗憾的事，我还有挺多的.......那就说说我的吧.......我想和你一起去逛超市买菜，想和你一起去江边钓鱼；想和你一起到崇明岛看日出；想和你开车自驾游，去哪都行；也想和你共度余生.......可这些无论大小的事情，此刻都成了我最大的遗憾.......有那么好几个片刻，回过头看看，我发现原来我们还没一起做过的事情有那么多，点点滴滴都是空荡荡的回忆......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办法把回忆当成岁月给予的馈赠，我只觉得回忆是个特别折磨人的东西，它让我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
白药说完，便保持着沉默，面向前方。
这一次交流，我们之间似乎都保持着相当的克制，没有谁掉了眼泪。
就在这时，我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赵然打来的.......
白药点头避开了我，给我留足了空间。
稍作停留之后，我接通了电话。
赵然的语气十分低沉，他似乎压抑着愤怒，隔着屏幕我似乎都能看见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他说：“张扬，我拿你当兄弟，你这么暗算我就不地道了吧？”
我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行啦！别跟我在这演戏了.......你今天来我家里的目的，我想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吧.......你为什么要利用怀了孕的何美来算计我？你看不惯我可以，有什么手段都可以直接冲着我来，大家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可你找谁不好，偏偏找到何美身上........你是不是有点太不择手段了？”
我这才听明白赵然的意思，看来何美已经把今天我去找她的事情以及我问了什么问题，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然，何美不清楚我们在公司里的争斗，可能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但赵然是绝对看得懂我去她家的目的。
我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疑惑道：“我今天是去你家里跟何美聊了几句，但我也只是想去看看她而已，何来算计一说？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然在电话里喘着粗气，似乎愤怒到了极致，而他愤怒也带给了我很多信息，他是怕的，特别怕！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之后，赵然渐渐恢复了平静，直到我听不见他的喘息声之后，他才说：“希望你是真的去看她而已.......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对我怎么来都可以，什么招我都接着，但你最好不要处心积虑地利用什么都不知道的何美，她是个怀了孕的傻女人，她是无辜的.......不然我绝对和你们没完！”
赵然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留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迎着风，我点燃了一支烟，长出了一口气。
白药也在几分钟之后，回到了我身边，向我问道：“谁给你打的电话？能让你变得这么忧郁........”
“我现在的样子很忧郁吗？”
“对，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我也许真的要和白药聊聊这件事了，憋在心里，一直让我很难受。
于是，我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向白药讲述了这些年关于我和赵然的故事，也说了昨天我去他家里找何美探口风的事情，我想让白药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答案，至少能让我安然度过今夜.......
她听完这段很长的故事之后，面色复杂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张扬.......你可能真的变了.......”
“说来听听.......”
“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察觉，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别有心机吗？要是以前，你绝对不会想到去何美那探口风、找证据，甚至你都不会答应你们王总，去对付赵然。你一定是犹豫不决的，特别挣扎.......我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你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你的确是成长了，也适应了这个社会的节奏，但在我眼里，我倒是更喜欢曾经的你.......”
我没想到白药会说出这番话，所以我期望安心度过这一夜的想法也算是彻底落空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何美的崩溃
我真的失神了很久很久，甚至忘记了抽烟，那支烟就在我的手中燃烧殆尽，直到再也看不见最后一丝火星。
我想改变这个词汇在我心里分为两种情况，准确的说，是分两种人对我说，一者就是白药；另外一者就是除白药外的其他人。
我很难去平息那种心理预期与实际不符的落差感，我期望着从白药这里得来些许安慰，可.......
“张扬，我只是去表达我自己内心最直观的感受而已，我的想法也不代表我就是对的，所以你没必要因为我的一句话感到伤神........”
说到这，白药稍微停了片刻，然后又说：“我想我们大概是反过来了.......以前，我总觉得你是活在幻想世界里的人，而我要比你现实很多；但现在我却特别感性，而你却变得理性太多.......说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缘分，不是吗？”
我呢喃道：“这也能算是缘分吗？”
白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我，然后又捧起手中的白开水喝了一口，对着屋外的冷空气哈出了蒸腾的白雾.......
真的是降温了，这个秋天似乎比以往都要寒冷.......
沉默一阵之后，白药又突然把话题转移，她一脸期望地看着我说：“张扬，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还能在这呆多少天，所以你能陪着我去弥补我们之间那些遗憾吗？就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
虽然白药是笑着的，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种弥补的前提是分离，当一件事在还没开始前就定下了悲剧的基调时，我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快乐的。
所以我的样子稍显犹豫，而白药也看出了我心里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没等我开口，她便又说：“就当是帮我完成心愿，好吗？”
我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白药会心一笑，然后往我这边靠了靠，伸出左手挽住了我的胳膊，顺势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
夜里，我回到了家，简单洗漱完毕之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即便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
白药说她要用今天夜里的时间好好想想明天我们的计划，她和我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我是一脸郁闷，可她却活泼得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变成了我认识的那个韩颖.......
我不知道她的这种乐观态度是从何而来。
渐渐地，我感觉到了困意，可正当我迷迷糊糊，快进入睡眠时，一通电话毁掉了我的美梦.......
而来电人是今天上午见过面的何美。
她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而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怀揣着疑惑，我接通了电话，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我似乎依稀间听见了何美的哭泣声.......
她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现在出现这样的情绪波动是绝对不正常的，而且就在今天晚上，她还和赵然拍了一家全家福，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忍耐不住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何美。”
我问完之后，何美似乎正努力平度心情，她哽咽着问我：“张扬，你是不是和赵然闹矛盾了？”
我和赵然虽然立场不一致，但在不打扰何美的观点上绝对是一致的，我不想把那些工作上的破事讲给何美听，所以干脆一口否认道：“没有啊？怎么可能有这回事！你都是听谁瞎说八道的？”
“张扬，你就别骗我了......其实从你今天上午来我家，我就能看出点端倪来，你是知道赵然在那个时间点上班的，可你偏偏就选择那个时间段过来.......本来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疑虑的，可今天晚上，我和赵然以及齐羽都相处的好好的，还专门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可在饭桌上，我一聊到今天你过来看我的事情，赵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红着眼睛问我，你和我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我当时看赵然那副模样，害怕极了，就说：没说什么，就聊了些家常，以及新房子的事情.......他当时气得摔碗就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你说我能不多想吗？张扬，求求你告诉姐姐，你和赵然到底发生什么矛盾了？咱们大家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沟通啊！没必要把矛盾都憋在心里吧，看见你们俩这样，我心里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何美说完，情绪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对于孕妇来说，这个时期是最容易出现波动的时候，一旦有一点点不顺心，可能就会导致整个人都陷入极度悲伤或者抑郁的地步，就好比现在，何美的哭声非常伤心绝望，也让我感觉有些芒刺在背......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绝对不能对何美说出真相，因为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情形还要恶劣，我和赵然之间已经不是矛盾不矛盾的问题了，我们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要么我把他送进监狱，要么他把我、光头王以及李胜男全部赶出智行。这怎么可能还会有挽回的余地呢？就算坐下来说一万遍，也改变不了事实.......
所以我只能对情绪崩溃的何美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谎言，直到让我自己都感觉恶心时，何美才有一丝相信的迹象。
我是这样说的，我说：“何美，你现在就是马上面临生产，压力太大，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会无限放大，实际上就是赵然最近刚升任副总，工作方面的压力太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已，有时候易怒也是正常现象，你就放心好了，他是个有分寸的男人，给他一点点空间，他一定会回家的.......”
“真的是他压力太大了吗？”
“真的！你还能不相信我吗？我和赵然十几年的兄弟关系，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都是你的臆想而已，你也要注意休息，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啊，张扬，这么晚打搅你睡觉了.......”
“没事儿，我平时睡得就晚，刚刚还在家里健身呢！”
何美终于停止了哽咽，破涕为笑道：“那好吧，改天等赵然回家，我请你吃饭，你可不能不来啊.......”
“只要有时间，我一定过来，你放心好了！”
第四百二十章痛苦延迟
挂了电话之后，我却再难找到那种进入睡眠的感觉，索性起床站在窗户前，点燃了一支烟。
这通电话里的谎言，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可我又不得不去说这些谎言，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
我以为赵然即便得知我去找何美的消息，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尽力保持着克制，不会对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发怒，可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赵然的歇斯底里也给何美带去了情绪上的崩溃，何美一定是和齐羽有了一番交流之后，才选择在我这追寻结果，事实上，我给不了她什么结果，只能被迫吸取她带给我的负面情绪......
这种负面情绪就像是病毒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传播，而这场病的由来便是人心里永远填不满的**.......
如果赵然可以安安心心、勤勤恳恳地继续在智行工作，那他现在仍然会有一个薪资不错的职位，至少企划部的经理是绝对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个月两万的工资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想要一套大房子，想要上百万的豪车，想让曾经所有看轻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这些都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不用刻意去观察，现在每次我面对赵然时，都能从他的双眼里看到无穷无尽的**火焰，他已经彻底入魔了.......
我不知道这一夜，我是如何睡着的，只知道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特别折磨人。
被这夫妻俩的电话弄得精神恍惚……
........
第二天，我被敲门声吵醒，一开门便看见白药穿着一身运动装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笑容在看见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关切地问道：“张扬，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去卫生间里照照镜子，黑眼圈特别重.......脸色也很蜡黄.......”
说到这，白药微微顿了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道：“是不是昨天我的那番话有点重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走到饮水机前准备倒杯水喝，我实在渴得厉害，可摁压了好几下出水的开关，水龙头里都没有冒出一滴水......
看了一眼上面的水桶，我这才恍然大悟，家里已经很长时间处于没水的状态了.......
我放下杯子，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白药看着我，直摇头：“张扬，要不我去楼下给你接点过来？你现在真的像个病人......唉.......”
“不用了，我去厨房里对付一下也能行.......”
“那厨房里的水，能直接喝吗？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白药说完，就径直下了楼，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
其实，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直接喝厨房水龙头里的水，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等待白药的过程中，我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支烟。
我缓解焦虑的方式通常只有那么几种，要么喝酒、要么抽烟，再无其他，抽了一口烟之后，我真的感觉好了很多。
外面的天似乎还没有完全亮，看白药穿的衣服，我想她应该是想邀请我和她一起跑步，前往江边，她这个跑步的习惯还是没变.......
几分钟过后，我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大概是白药上来了，而白药第二次的出场方式，也让我顿时呆住在原地.......
她扛着一大桶饮用纯净水，倚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汗水......
我顿时便坐不住了，起身到她身边，接过那桶水之后问道：“你怎么自己扛着这么大桶水爬楼梯啊？早知道你费这么大力气，我还不如下楼喝水.......”
白药拿掉了我嘴里叼着的烟，站在我边上，看着我把水桶安装好后，长出了一口气：“反正我那多了一桶，给你搬过来也费不了什么劲，全当是锻炼身体了.......”
她对我笑了笑，一阵傻乐儿......
“那你也可以坐电梯啊，不是要轻松很多吗？真当锻炼身体了？”
“有人坐电梯下楼，我还要等几分钟才能上来，我怕你等不急.......”
我哭笑不得：“我看起来有那么渴吗？”
“嗯。”
说实话，虽然白药的做法有点傻乎乎的，可带给我的感动却是无比真实的.......
喝了几杯水之后，喉咙里的干涩感才算是弱了很多。
白药看着我说：“本来我是打算叫你一起去跑步的，可一开门我看见你那样的状态，我就心疼.......我昨天晚上就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的，要不，你再睡会儿？”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其实我的确是失眠了，只不过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而是因为赵然的老婆何美昨天夜里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她哭得特别伤心，因为赵然对她发了脾气，而且还离家出走了.......”
可能是我没说清楚，白药有些不解：“那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呢？”
“因为她觉得我和赵然产生了矛盾.......你应该不太清楚我们这群人的情谊，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把何美当姐，把赵然当兄弟，所以我们之间发生矛盾，最难受的人一定是何美.......”
“所以你就失眠了？”
“当然不是！我失眠的原因很复杂，但也很简单，我就是觉得欺骗了何美，欺骗了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我说了很多谎言去安慰何美，实际上，我和赵然已经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地步，所以我的那些谎言早晚有一天会被拆穿，而那一天才是真正让何美伤心欲绝的时候.......她现在怀着孕，我当然希望那一天可以晚点到来，至少要等到她的孩子出生之后.......”
我说完之后，白药愣了片刻，之后又瞪了我一眼道：“你这么做看起来是为了何美好，其实只会让痛苦的那一天延迟而已，而且痛苦还要加倍.......”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当我把难题抛给白药时，她也和我一样，没有答案。
所以我并没有处理错误，而只是当了一个恶人而已.......
我想真的到了那一天，何美即便痛苦也不能放弃生活下去的希望，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帮她忘记伤痛，赵然的确是做错事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