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宝贵意见
夜里十一点，我用整整一包烟作为代价，换来了这篇宣传文章的初稿，一共不过一千二百字，但我却像是耗费了整整一生的精力，我想我会有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因为我正在做一项这辈子从没有做过的事业，不是因为它有多挣钱、能为我收获多少名气，就只是因为它的出发点在于公益、在于奉献......
我正在走上一条有着非凡意义的路，于我而言、于末子他们而言都一样，甚至对于像我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小半辈子的人来说，能有这样的机会，都是一种难得，这真的比我靠着投机取巧挣来一百多万还高兴，而那一百多万也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成就了这么一家书店......
可能是由于我太过投入的原因，当我看向手机时，才看见了白药在一小时前给我打的两通电话以及微信消息。
于是我连忙第一时间给她回了过去，在很长一段等待提示音后，我都以为她已经睡了，正打算挂了电话时，她接通了：“喂！你忙好了吗？”
“嗯！写完稿子了，电话静音了，所以没听到！”
“嗯，你把门开一下。”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
“你把书店的门开一下，我在外面等你，给你带了鸡汤......”
当我开门时，发现白药正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她不可能来的这么巧，因为我已经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晶莹的汗滴，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这个季节外面的气温依旧很高，所以她应该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
我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但这种复杂只包含了愧疚以及高兴，我注意到外面没有停她的车，连忙接过保温桶后问她：“你是走过来的吗？怎么没有开车？”
“我本来是打算开车来的，但那时鸡汤刚从锅里盛出来，还烫着，我就想走过来，既可以散步锻炼身体，也正好赶上鸡汤凉一点，你正好喝.......”
我咽了了下，下意识地用手想去揩掉她额头上的汗滴，她赶忙笑着躲闪道：“别！脏着呢！我去洗手间一趟......”
她说完便顺着指示牌的指引，摸索去了洗手间，我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会，眼里不自觉地便有些湿润......
这个女人真的不能被辜负！真的！
.......
我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让里面的烟雾散了好一阵子，才敢让白药进去，但我抽的烟足足有一包，所以这一会儿的功夫肯定是散不尽的，她看着被我塞满的烟灰缸，眼神有些复杂地对我说：“张扬！别这样抽烟......我心疼你......”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连忙打开了空调，把风力开到最大，又顺手倒掉了那个满满的烟灰缸，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正接受着批评教育......随后叹气道：“我会注意的，可写稿子真的不能不抽烟，也许真有灵感这么一说吧……”
白药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她点头后笑了笑说：“把你的稿子给我看一看啊……这里面必须有我一半的功劳，我虽然插手不上你的事业，但我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事情来，等你真正完稿后，我会联系一下当初在学校里认识的那些老师、教授朋友，给你宣传宣传，他们也能符合你书店的定位吧……”
“当然！”
“那就好！这也算是我对你事业的支持了.......”
虽然白药的话说的很轻松，但我却能明白她这几句简单的话里包含着的内容，她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女人，这在她没什么要好的朋友这一点就能体现出来，所以让那些老同事帮忙宣传一下自然也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是一个讲究人情互惠的社会，没有等价交换，也就不会有利益往来，这当然是很大的支持，在她身上我看见了一种让我很感动的品质，那就是对我的包容和无私......
我大口地喝着鸡汤，甚至抱着保温桶一头扎进去喝，因为我有点不想让白药看见我流泪的样子，那样会显得我特别矫情……
汤已经凉了，可我的心却炙热无比.......
在我喝完鸡汤后，白药也恰时地对我的文章作出评价，她说：“我已经仔细地观摩了一遍，不得不说，你在文字的造诣上还是不错的，就是有几个错别字......我已经帮你改过来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又摆手说：“这个无所谓，这只是手写的初稿，到时候会在电脑上出一个电子版的。”
白药却有不一样的见解：“我倒觉得手写体更适合你这项公益事业，因为你是开线下书店的，而不是网络文学。实体书和网络文学最直观的区别就是形式不一样，而纸质书也会带给人一种特殊的情怀，我想在你这里买书的顾客大多都是为了情怀来的吧……所以用一手漂亮的正楷字写出这篇文章更能体现你这项事业的独特性，也能给人带来一种很正式的感受，你觉得呢？”
我仔细想了想白药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可现在问题是我的字远远达不到有观赏价值的地步，只是勉强可以认清而已……
我又满是尴尬地说：“可我的字太丑了，这要是给别人看，估计一看到字就不想往下读了......”
“没关系！有我在呢，我到时候再帮你重抄一份，作为正式稿！”
没等我说些什么，白药稍作停留又说：“还有这里！你的原话是：在城市的一个又一个高峰中，我们都变得格外矮小，逐渐变成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可我想你的心里也一定有一个愿景，那就是把这个社会变得更好，我们都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却总被世界击垮，被世界改变.......我觉得后面加上一句：现在你有一个改变世界的机会，那就是加入这项约定的公益事业，也是你的公益事业！这样效果更直观，你觉得呢？”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
这个夜晚白药给我提供了很多的宝贵意见，我也做出了许多合理的改变；这个夜晚是属于约定书店的，也是属于我和白药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遗忘了很久的人
午夜时分，当我看向手机时间正好指在零点时，好像突然有种幻觉，隐约间一声清脆的钟声在耳边响起，但事实上这的确只是我幻听了，因为这附近根本没有钟楼......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处于一个极度困乏的状态，但大脑却因为这篇文章以及对书店未来发展的憧憬变得格外兴奋，我就在困乏和兴奋的轮番轰炸之下，产生了幻觉……
或许是白天休息的足够充实，白药看起来比我的精神状态好多的，她甚至还起身在书店里观摩了好几圈，时不时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看看，我在愣神时，又点了一支烟，这是今夜的最后一支烟。
.......
我本打算在刚装好的书店二楼房间里睡觉的，但因为还有白药，所以就陪着她一起沿着江堤散步回家。
她在前面，我在后面。
今天似乎是农历十五，月亮也变得格外的圆，从天上发散着温馨的光芒，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蔓延到我的脚下，这时我发现影子停住了，她扭头忽然问我道：“张扬！你想好了我们去哪里旅游吗？”
我沉吟一阵说：“要不去大理吧！朋友圈好些朋友都晒在那里游玩的照片，有苍山，有洱海，累了就租一段时间的民宿，听说在那里玩就得住民宿，才能体验到当地的风土人情，我想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旅游城市.......”
“大理？我去过！七八月份不适合去大理，那虽然的确适合旅游，这个时间点是旅游旺季去，那里人太多了，说不定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笑了笑说：“我这辈子除了南京、武汉，再也没去过任何一个城市了……还是听你的吧……”
“其实我和你差不多，当初去大理还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然我也没机会四处转转.......”
稍作停留，白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要不我们就去西吉县吧……去阿昌女朋友支教过的那个偏远山区小县城，你觉得怎么样？”
夜里我和白药聊到过这件事，没想到她还真的记在心里了……
我有点犹豫道：“可那里不适合旅游啊……不管从风景还是玩乐的地方，那里的可玩性都不高，而且听阿昌说那里算是中国最穷的地方了，估计想找个合适的酒店都难，我一个大男人倒无所谓，我怕你会不适应......”
白药瘪了瘪嘴道：“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
她这幅扭捏的模样显得有点特别的可爱，是特别的可爱，而不是特别可爱，因为她的可爱之处很难从表面上看出来，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体会......
我又笑着，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一周的时间都住在五星级酒店，光是这些花费就足够一个穷苦家庭一年的收入，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和我一起吃糠咽菜的场面......”
我一句随口说的玩笑话却让白药忽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我差点一头撞向她，而她却一幅很认真的样子对我说：“你真的觉得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吗？我可以改的！我只是习惯了住那家酒店而已，而且在那办了一张贵宾卡，不花又浪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去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那里的环境真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人的年收入甚至都不及一线城市的人均收入，经济收入低也表明服务行业水平肯定不会高的，甚至可能连服务行业都没怎么成型，我是怕这种心理上的差距感会破坏我们的蜜月旅行而已，如果你真的有准备，我当然可以陪你去！”
白药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冲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有准备的！如果可以，我甚至还想去阿昌女友支教过的地方当一段时间的老师，以前看过很多类似的故事，我都想去体验一下那种感觉，可总像是缺乏了一些契机，说是契机，倒不如说是勇气......我心里其实也很怕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但只要有你在，到哪里对我来说都是最美的地方.......”
白药说话时，主动挽起了我的胳膊，这时我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我到时候问一下阿昌具体地址在哪里，我们一起去看看。”
稍作停留，我瘪了瘪嘴又说：“体验归体验噢！你可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像阿昌的女朋友一样，给他画了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大饼......”
白药笑了笑：“想什么呢？我当然分得清别人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但说实话，我很佩服那种人，他们活着好像真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这个世界活着，把自己分解成一份又一份的爱，融进了整个世界。这样的人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是相当伟大的，可对个别人来说又是自私的……我不一样，我不想为了世界放弃某个人，因为某个人就是我的全世界.......”
白药说最后一句话时，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某个人就是我，于是我笑着问她：“你今天吃糖了吗？”
“嗯？没有啊！怎么了？”
“怎么嘴这么甜？”
她轻轻给了我一拳，捶在我的肩膀上说：“就你最贫！”
.......
第二天上午，我照常上班，白药被顾涵叫去一起逛街，在开车途中我接到了涂磊打来的电话。
我说：“磊哥！是有调查结果了吗？”
“嗯！有了，但事情好像有点复杂，我们办案组调查了那一整条街道的监控设备，最终选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但他的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你描述的张麻？”
我皱了皱眉头又说：“你用微信把图片发来，给我辨认一下。”
“嗯！”
没过一会儿，我点开了涂磊发来的图片，照片里正是书店的那条街道，位置就是挨着书店不远的一家奶茶店里，因为刚好有路灯，所以照片还算是清晰，但问题是这个人压根不是张麻，而是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人，他叫崔颜.......
为什么是他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疑惑
我看了很久那张图片，可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愣了好一阵子，电话里涂磊问我：“怎么？是他吗？”
我长出了一口气道：“他不是张麻......磊哥，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我认识他，是个刚从师大毕业的学生，而且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仇恨呐！不至于这样报复我吧……”
“搞错？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走访调查，排除了很多人，才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位置找到他，而且视频显示就只有他凌晨两点还出现在街上，你问我是不是搞错了？开玩笑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你给我点时间想想.......”
“反正人已经锁定了，你说你认识他，叫崔言是吧？今年从师大毕业？”
“对！”
“你能联系到他吗？”
“这个恐怕不能，我也只是认识他而已……”
“那我们就在麻烦一点，明天直接去他毕业的学校要到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带到派出所，盘问一下就知道了……”
“嗯！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挂掉电话后，我依旧处于懵的状态，怎么会是他呢？不是张麻吗？这都算什么事啊……
我真的没办法把一个青涩的少年和犯罪嫌疑人绑在一块，他为什么要往我书店上喷漆呢？还喷了四个字：欠债还钱！
我欠他什么了？
此刻，我心里真的有一万个疑问需要人解答，可谁能给我答案呢？
对！苏雅，苏雅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可我却删掉了苏雅的电话和微信......
........
到了书店的办公室里，我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光头王的电话，我有点不想和他交谈，可能是因为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活的太现实了，总会在潜移默化里影响着我的价值观.....
但现在也只有从他这要来苏雅的电话了……
没等多久，光头王接通了我的电话，他依旧是那种满是钱味的语气说：“张扬呐！你小子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呐……怎么？想通了？想回来上班了？你放心，位置我给你留着呢！”
我有点尴尬：“不是！王叔，我打电话给你就想要一下苏雅的联系方式......”
光头王也是疑惑不解：“你自己没有吗？还问我要？”
我没想给光头王解释那么多：“本来是有的，可中间出了点差错，我有件很急的事情找她，麻烦你把她电话给我。”
“苏雅出国之后就换号码了，所以我也没她电话，但有个微信，她应该还在用，最近天天还看她发朋友圈呢！”
“也成！你把她微信推给我！”
说到这，光头王又似乎警觉，换了种语气问我：“你要她联系方式干啥呢？咱们一码归一码，之前我安排你的任务是照顾苏雅，现在没这回事儿了，你还联系她干什么？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王叔！我是真有正经事找她，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找你！”
“那行吧……等会推给你，没别的事了？”
“就这事儿，没别的！”
稍作停留，光头王没有话电话，反而换了话题问我：“我听说你那家海鲜店卖了，又开了家书店？”
“嗯，怎么了？”
他叹气道：“唉……要我说你折腾这些干什么呢？回我公司上班，一个月安安稳稳地拿两万块，不行吗？不比你开家小书店收入来得差吧……别人可能不了解行情，但我是做广告公司的，没人比我清楚线下书店目前的状况，不是对你吹牛，在武汉这地界，有一半的连锁书店都找我做过广告，他们那些书店老板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担心今年又亏了多少，你要做也做个有前景的行当啊，干嘛非得跟家书店过不去呢？如果你真的有自己干事业的想法，你王叔也不会跟你含糊，我给你找个合适的行当，给你点投资，怎么说都比做书店强......而且前段时间我还在网上看到你那家书店一些负面消息，要不然趁着还没亏钱，及时出手了吧……”
我笑着回道：“王叔！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我真的想做书店，也不只是单纯地为了钱做的，你要是懂我，就支持我就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祝你公司越做越强，天天挣大钱！”
“哼！你小子，阴阳怪气倒是有一套！行了，我等下还有个会要开，不说了，苏雅微信推给你了！”
光头王说完便挂了电话，我似乎感觉光头王也不完全是一个冷血商人，他有时候到还挺有人情味的......
我加了他推给我的微信，备注就是张扬，可能是因为她换了头像和昵称，所以和之前的微信还是有些出入，没过多大一会儿，她便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用她特殊的交流方式—表情包向我发出疑问：“王八蛋！加我干什么？”
“有正事问你！”
“你能有什么正事找我？寂寞了？”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有崔言的联系方式吗？”
说到这，苏雅却半天才回我：“怎么？问他干什么？”
我有点不耐烦：“别管这么多，你把他电话给我就行了！”
“不行！你必须把话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给你的。”
“别闹了，成吗？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找他，绕了一大圈才到你这来，你别来这一套啊……”
苏雅没有回我，而这种不回应便意味着她不打算做任何让步，于是，我只能简短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好像是有事忙一样，半晌没回我的消息.......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问我：“你现在在书店吗？”
“在啊！”
“我十分钟后到！不说了，开着车呢！”
看完消息，我把手机丢在了一旁，坐在椅子上，点起了一支烟，我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联系在哪里，玩什么这个人会是崔言，而我和崔言之间也没有矛盾吧……
顶多是当时因为苏雅跟他说了几句难听点的话，他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情报复我吧……
而苏雅的反应也让我格外费解.......
第二百二十九章罪魁祸首
为什么我要个崔言的电话，她反应这么大呢？还专门开车过来找我.......
没过多久，苏雅开着一辆粉红色的宾利准时出现在了书店门口，本来她的这辆车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可她一从车上下来，这辆车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惊讶，或许让人群更惊讶的是她这个人而已……
末子突然在一旁惊呼了一声，对我使了好几下眼色，低声对我说道：“张扬哥！那天我说的女孩就是她，她怎么今天又来了？看样子不仅人漂亮，还特有钱......白富美！妥妥了！”
我点了点头，没回她的话，眼里一直看着苏雅，她也在我看向她的同时注意到了我......
苏雅径直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
“去里面的办公室吧……”
我俩在末子惊讶的目光下走进了办公室里，关上门之后，她立马冲我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她仿佛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这一面来......
这又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场面来，她也是用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对待我的。
我照常在谈事之前点上了一支烟，眯着眼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好像有些闪躲，似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吸了好几口烟后，我没急着聊正事，先问她：“你车不错啊！什么时候买的？”
“就大前天我妈给我买的，当作我二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你过生日啦？”
其实当我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时，我就已经后悔了，总感觉有点儿马后炮的味道……
她点了点头，又有些幽怨地说：“是啊……前几天晚上我都在你家后面的那条路上等你，总想告诉你我那天过生日，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你气个半死，然后噎回去了……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我们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你删我微信我不怪你；答应我的东西又食言，我也可以不怪你......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对我太冷漠了，好吗？”
我看了她好几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能用抽烟来缓解此时的尴尬气氛，此刻，在她身上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像是经历过什么重大变故一样，她的变化又好像就只是停留在带给我的感觉之上，别的和以前都一样……
稍作停留，苏雅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在国外的这段日子里，有时候我真的想永远也不回国了，一个人生活也挺不错的，无聊时看一场电影、话剧，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可生活不会轻易地放过一个人，甚至有段时间我还得了抑郁症，那种每天生活在黑白世界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不会与人交流、也不愿意与人交流.......我被迫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意义，只有一丝希望带我走出来了，但那一丝希望也带给我无穷无尽的绝望.......”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把抑郁症这几个字眼跟苏雅联系起来，因为压根不搭边……但看她说话时的神情，我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皱了皱眉头反问她：“你看起来精神状态挺不错的，怎么会得抑郁症呢？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过的好好的，又没遇上什么重大挫折，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说：“你是我吗？你没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那种滋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体验到的.......可我走出来了，也趁着这段时间回国看一看，或许等我真正绝望时，或许我会再出国，真的不会回来了，这辈子都不会！我也不想接手我爸妈的公司，让他们自己慢慢折腾去吧……或许我会周游世界，或许在旅途中遇到一个有趣的灵魂，要是遇不到，我就一个人走完这辈子，谁规定人必须要按照别人的标准活着的呢？”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都不像正值青春的少女，反而像个中年怨妇一样……”
苏雅苦笑了一下说：“对！差不多，就是中年怨妇……”
稍作停留，苏雅又说：“所以我愿意用钱来体验一下人世间的美好，我想买超跑，冲我妈撒个娇就有了；我想买包，就找我爸要点零花钱......我甚至晚上在街边跑步，看见几个乞丐，都会丢上一把零钱，然后他们会对我感恩戴德，这就是钱的滋味儿.......可做完这些，我依然得不到长久的快乐，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也想像你一样，当个没爸没妈的孤儿，最好是个男孩，没羞没臊的过一辈子……”
难怪那天吃烧烤，苏雅会白送那个老板一千块钱，这就是有钱的滋味儿……
我感觉她的状态不对，可又没办法从哪个角度去说她的不对，因为这的确就是家庭环境的原因，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体现在性格方面，价值观、世界观都不一样，她乐意用钱打水飘就只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本，她花了三五万就像我买包烟一样.......
聊了这些之后，苏雅逐渐有些疲态，而我也把话题拉到了正规上，我问她：“现在你能把崔言的电话给我了吗？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找他！”
苏雅望了我一眼，又偏过头看向书店的招牌说：“你不用找他了，找我吧……”
“找你？找你干什么？”
其实在跟她通话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她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你.....你书店被人喷漆的事情，就是我让他做的......我本来只想让他乱写乱画一通，谁能想到他喷了这么几个字......要赔多少钱？我赔！”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这种猜测，可当她亲口对我承认时，我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看了足足好几分钟，愣是半句话没说出口......
苏雅也在我的注视下，变得极其不适应，用手指不停地扣着她的包，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第二百三十章信仰
房间里真的无声了好久好久，我的目光从苏雅身上转移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现在虽然是白天，可我总觉得这盏灯亮着，然后又断断续续地熄灭，整个房间都因为这盏灯变得忽明忽暗，恰如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复杂到了极致，我甚至都忘了用什么语言来对待苏雅，也逐渐忘记我追责于这件事情的缘故……
良久之后，我点上了一支烟问她：“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苏雅都不敢正视我，把脸侧向一边说：“你先别生气嘛！这没有什么理由呀.......一时冲动的事情哪有这么多理由嘛……哎呀！就当这件事是我对你删我微信的事情的一个小报复算了……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噢……”
对于苏雅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我真的有些恼火，声音不自觉地便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冲她喊道：“小报复？你差点把这家书店都毁了，你知道吗？你说小报复？我们本来就是靠着口碑和人气做生意的，一点点负面消息在网上传播起来，对我们这帮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我们把全部的信仰和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么一家书店上，你差点全毁了，你知道吗？不说我！就单论阿昌，他的命根子就是这家书店了，因为这是他和他女朋友之间唯一的精神寄托，就只是因为你一时气愤，差点全没了……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
本来苏雅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被我一通骂之后，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也同样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说：“不就是赔钱嘛！你说个数字，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她真的太不懂事了，还是有钱人的臭毛病惯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和钱挂钩，我真的快被她搞崩溃了……
我刚想发作，末子在这时推门进来，一脸焦急地对我说：“不好意思！张杨哥，我不是有意打搅你们的，阿昌哥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里，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她：“什么？到底怎么了？”
末子同样一脸焦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刚刚杨肖哥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到我这边来了，说是在路上出了车祸，你赶紧去中心医院看看吧！”
“好！你留下来看店，我这就去！”
我拿出手机，看见杨肖再几分钟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在说正事时喜欢把电话调成静音，这才没接到他的电话。
出门时，我顺手给杨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同样焦急，他说：“你赶紧来中心医院，阿昌开着辆拉货的三轮车在路上翻车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急救！”
“好！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急急忙忙地坐上车，可气人的是这辆开了近十年没有故障的车突然打不着火了，我急躁地不停拍打着方向盘，可它就是不听指挥.....
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我出来了，站在车外对我说：“坐我的车去吧！”
这时候我自然顾不得什么个人情绪，点头之后便上了她的副驾驶，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是焦躁的，打开了副驾驶的窗户，连着抽了好几支烟。
迎面吹来的风呼啸着，这时候路况还不错，所以苏雅把车开的很快，而这辆车的性能也是对的起这个价格，我想着阿昌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有所顾虑地对她说：“慢点开，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你这人就是学不会伪装自己，明明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说不着急.......”
“这是两码事！我急的是阿昌目前的状况，和你开车没关系！”
苏雅没回我的话，而是打开了她那边的窗户，让风灌进来，在呼啸声中，她突然大声问我：“张扬！如果有一天我也出意外了，你也会像这样担心我吗？”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你会吗？”
“当然会！”
她笑这点了点头，又猛踩了一脚油门，这辆车澎湃的动力把我推向靠椅……
眼前街边的事物不断向后奔跑着，像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一样，为了理想奔跑，为了自己的信仰奔跑.......
......
抵达目的地后，我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看见了杨肖，此刻，他正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看见我和苏雅，这时候他可能已经没有心情问为什么我和苏雅一起出现了，于是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翻车了呢？”
杨肖叹气道：“当时我跟他购进一批捐赠图书，我开着车，他开着那辆拉货的老式三轮，他搁前面，我在后面，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他就加速撞在了路中间的护栏上，然后三轮车就翻了，他倒在地上，头破了好几个口子，流了老大一滩血，意识也有点不清醒，之后我就打急救电话送医院来了.......”
“这.......唉，等他出来了，再问问吧……”
杨肖望着我，眼神极其复杂，他说：“最让我难受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当时出事之后，还对我说：赶紧把倒在地上的书收好，别让孩子们等着急了……我说：什么孩子啊，活动还没开始呢！他说：已经开始了……”
我有些哽咽，旁边的苏雅此时此刻脸色也变得不自然，我想如果她真的有感情的话，现在心里一定充满着懊悔，因为这家书店不是单纯地意味着钱，而是我们这帮人的精神寄托，同样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仰.......
稍作停留，杨肖又望着我说：“等阿昌伤好了之后，咱们一定要先送一批书去西吉县，就算是没人参与这个活动，我们也送，就当是完成一个梦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说：“人活着总要有值得的事情去做，我觉得约定已经不是一家书店的名字，而是一种救赎，不管是自身还是这个世界......”
第二百三十一章笑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最折磨人的，此刻，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很想抽上一支烟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但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作罢，我的手指一直敲击着窗台上的铝合金门窗，发出“哒哒”的响声，而这也算是我取代抽烟的一种方式而已……
苏雅似乎也没有先离开的意思，站在我旁边，一直失神地望着窗外，自打她得知阿昌出事的消息之后，眉头一直紧锁着，脸色也十分不自然，这种表现无疑反映出她的内心一定是不平静的。
我也望着远处的一座办公楼失神很久，我突然联想到阿昌的女朋友也是因为车祸身亡，也是在给孩子们买资料的路上出的事，而阿昌同样是差不多的剧情，再一次上演，只不过他要幸运很多，因为城市里没有悬崖峭壁，也没有只能让一辆车勉强通过的车道.......
我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巧合就联想到什么怪力乱神，只是感慨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意外，让人猝不及防，因为这件事又让我对未来的路充满了担忧，所以才会有此刻的迷茫状态.......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向旁边的苏雅问道：“现在你后悔了吗？”
苏雅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她的眼里已经饱含泪水，而她的眼泪也让我心里本来的怨气消散了一大半，我也对她恨不起来.......
她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没想过对你们的影响这么大.......”
我长叹了一口气道：“阿昌的事情和你没有必要关系，我只是想问你，在亲身经历过阿昌的事之后，你还觉得这家书店的意义只在于钱吗？钱的确可以带来很多东西，可真情实感却是买不来的，阿昌的命根子就是这家书店，她过世女朋友的梦想也是这家书店，同时它也是我们这群人唯一的信仰......你能明白信仰的意思吗？你差点毁了他，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苏雅用力地点头，眼泪像是泄洪一样，止不住地从眼角往下淌着，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行了！别哭了，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我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抹掉她的眼泪，可我的手刚抬起来，在空中停留了一两秒之后，又放了下去……
苏雅也注意到了我的古怪行为，先愣了一下，把脸往我这边靠了靠，可见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又自己抹掉了眼泪……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有时候似乎又什么都看的明白，活的像个人精，有时候又太任性，说话做事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可做了错事之后，又知道后悔......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中午的饭点，而阿昌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苏雅试探着问我们：“你们饿了吗？要不我出去买点东西垫一垫。”
杨肖摇头示意不饿，我其实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可听见苏雅的肚子叫了好几声，我要是也说不吃，她肯定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于是，我说：“随便买点吧！”
“好，那我等会就回来。”
苏雅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走廊上又只剩下我和杨肖。
一直没说话的杨肖，这时候突然问我：“苏雅这姑娘不是去留学了吗？怎么又跟你混在一起？”
我叹气：“唉，说来话长，差不多算是刚好碰见了吧！”
“你小子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啊！你和白药都快结婚了，别在这时候节外生枝，男人还是安分点好，不然到了了，给自己弄一身骚.......”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自己私生活糜烂成什么样了，自己不清楚，还有心情教育我来了。”
杨肖冷笑了一声：“咱俩不同.......而且我已经很久没在夜店里混过了，好吗？”
杨肖稍作停留，又笑着说：“了解你的人还真不多，反正我早就看出来你对这小妮子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没有这回事儿，你自个心里清楚，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别弄到最后，哪头都占不到好，白药也是个好女人，她已经一门心思全钻在你身上了，你要是把她给负了，那可真是天怒人咯……”
我懒得跟他臭屁，索性玩起手机来，没过几分钟，手术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阿昌躺在床上，看上去虚弱到了极致……
但好在他还有意识，对我和杨肖笑了笑，示意我们别太紧张，随后又被推进准备好的病房里。
医生问我们：“你们谁是家属？”
我指了指我和杨肖说：“他就一个人，没有亲人了，我俩就是他兄弟！”
“病人情况目前还算稳定，就是因为跌倒时脑袋撞击到了地面，导致头部表皮出血，以及轻微脑震荡，还有右臂轻微骨裂，去办一下住院手续，缴一下费用就行了！”
杨肖在我之前抢着问：“医生！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比如失忆什么的？”
医生古怪地看了杨肖一眼说：“正常来说应该不会，等住院观察几天再说吧……”
我尴尬地冲医生笑了笑。
而医生走后，我给了杨肖一拳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失忆？意思就是阿昌没什么大事，就是头皮摔破了，右胳膊骨裂……”
“那就好......那就好......”
.......
我们仨坐在阿昌病床旁边，吃着苏雅买回来的午餐，或许是手术的麻药劲还没过，所以阿昌显得有些呆板，话也很少，别的到没什么，就是头上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半晌之后，阿昌哀嚎着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张扬，极其给我嘴里点支烟，这他妈的麻药劲过了，我脑袋是真疼，还有胳膊......啊......”
伴随着阿昌的哀嚎声，我和杨肖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杨肖笑骂他：“这他妈是医院的病房，不是大街上，抽什么烟呐！等你伤好了，我包你一个月的烟，不！两个月！”
阿昌也笑了笑道：“哈哈哈......看来我这脑袋没白疼，还能免费抽两个月的烟......”
第二百三十二章生活的模样
看着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感觉是真没多大的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雅一边啃着手里的玉米棒，一边对阿昌说：“阿昌哥！听张扬说你们打算弄一个公益活动，我也想参加，我现在手里只能拿出五万，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找我妈多要点钱，到时候你们再多买点书送去西吉县的山区吧！”
阿昌被苏雅的话惊到了：“啥？五万？你没开玩笑吧……”
我笑了笑说：“她可真没开玩笑，因为她开的车少说就得大几百万，拿个五万块钱出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阿昌躺在床上愣了好几秒钟，又叹了口气说：“唉！这人生还真是如梦如幻，在几个小时之前，我甚至都觉得我这辈子已经结束了，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去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等级、没有压迫、或许人的情绪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也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没想到这也只是一场有尽头的梦而已，我又回到了更长的一场梦里，可这个梦来得太真实了……”
“别想那么多！一切都还算不错了，我们还有没走完的路要走下去，你张开眼看看，生活再向我们招手呢……”
“我已经张到最大了！生活呢？”
苏雅举起手里的那只被她啃得稀巴烂的玉米棒说：“诺！生活在这呢！”
病房里又恰时响起一片笑声，或许有人听见了我们的笑声，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一群人为什么会在写满了冷漠与悲伤的病房里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可能这算是劫后余生的乐观吧……
......
下午，苏雅把我送回书店便因为一通电话离开了，我站在路口望着那辆引人注目的粉红色宾利，点上了一支烟，而这支烟我抽得特别舒爽。
我想起一些事来，连忙给涂磊去了一通电话。
他接通后，我说：“磊哥！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书店的事情是谁做的了。”
“是谁？”
“额......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她是我一个朋友，因为某些原因算是跟我开了一个小玩笑，她也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嗯，这也算不上什么违反刑法的大事，算是民事纠纷，你既然谅解了，我也就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行吧……那张麻最近有没有骚扰你？”
我叹了口气：“最近他像是安分了许多，估计他也不敢做什么违法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我还是那句话，注意掌握证据！”
“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下意识地往约定的招牌看了看，它好像变的不一样了，有一种新的味道，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它就是这么切切实实地给我了……
......
走进书店之后，我看见末子正忙的焦头烂额，在收银台和书架的走廊里来来回回好几趟，看见我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阿昌哥的情况还好吗？”
我坐在了原本阿昌的收银位置说：“还算是比较不错，没受什么大伤，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我找了个护工二十四小时陪护他，杨肖正忙着清理事故现场，我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先回来了……”
末子听完我的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默念了好几声：“那就好，那就好！”
稍作停留，我又说：“这几天我们就准备送一批图书去西吉县，你看看还有哪些旧书，整理出来，到时候一起送过去。”
“啊！这几天就要出发了吗？可我们的活动还没开始啊……”
我摆了摆手道：“这算是阿昌的意思，也是我们经过这一难之后，得来的共同意见，就这么做，一切费用都由我们自己承担！”
“嗯！你们是老板，我照做就行，对了，我晚上下班之后，想去医院看看他，他现在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到时候过去就行。”
.......
下班之后，我没有开车，徒步沿着那条熟悉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去，我好像已经逐渐习惯，并且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方式，悠然、闲散地漫步在夕阳照射下的城市街道之中，恍惚间，我觉得在某个角度看向日落的方向，太阳恰好反射在江水里，而此时，太阳也不会太过刺眼，正如黎明时分一样，格外温馨美好，唯独不同的是，早晨的阳光带给人对未来的憧憬，而夕阳却会把人带向回忆里......
也就在这时，我又想起韩颖那个小姑娘，我在想如果她没有因为意外而逝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是和我一样，活在都市的灯红酒绿里，过得随心所欲；还是早就结婚生子，过上家庭生活？我不知道，也不会得到答案.......
有些事情想着想着，便会不自觉地落入伤感之中，让人一阵唏嘘......
就在夕阳消失了最后一丝余辉时，我用手机拍下了那张让我感触极深的画面，并且难得地发了一次动态，有配上了一段十分非主流的文字：“我想，如果在城市的余辉消失视野的那一刻，有很多人一定会伤怀，因为他们觉得落寞就此开始……”
笑了笑便把手机揣进兜里，走进了电梯中。
......
到家之后，我发现白药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有酸菜鱼，有红烧肉.......
她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没发现我已经到家了，我就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她穿着围裙的样子……
我似乎觉得她要比我更快适应婚后生活，因为她总能在某些瞬间打动我的心，比如现在，她切菜的样子让我失神了好久好久......
我或许真的是到了而立之年，变得格外容易感伤，所以这一刻，我也没忍住，鼻子一酸，眼里就有了温热，那一刻我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就是在外面不论经历什么，回到家之后，有个人会对你说：“累了吧！洗洗手吃饭.......”
在我愣神期间，白药恰时扭过头，一看见我便笑着说：“忙了一天，累坏了吧……试试我刚学的川菜，可不能嫌辣哦……”
第二百三十三章热牛奶
说实话，当我尝过她做的菜之后，才发现是真的辣......
我吃过几口鱼之后，辣得瞬间有了眼泪，随后又猛灌了好几杯水，才缓过劲儿来，舌头似乎都快没知觉了，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有些惊叹：“南京人也爱吃辣吗？我感觉我已经够能吃辣的了，可这个辣度我真的受不了。”
白药给我递了杯果汁说：“可能和地区没什么太大关系吧，这个还是得看个人，我从小就比较能吃辣，你要是吃不了，就尝尝别的菜吧……这个肉末茄子我没放辣椒，还有这个红烧肉......”
........
夜幕降临时，白药说刚吃饱想出去走走，于是我俩就漫步在江边，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白药一起在江边散步，可每一回我似乎都是带着不同的心境，因为像她这么完美的女人总能带给我无限的遐想，而想象在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一种心情的表现。
虽然是夜晚，可江中依旧有许多渔船在捕捞作业，可能也就是夜钓，船上的灯火同城市的万家灯火相比显得格外孤寂一些，因为他们大多三三两两地排布在江中，而城市的灯火则格外拥挤不堪，它们聚焦、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整个人类生活的聚集地，可我又觉得仿佛面前的渔船才是生活本来的模样，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在这座城市挣扎着，而且活得格外用力.......
在思绪里，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风是从白药那个方向吹过来的，所以烟雾都随着风的方向往南方走，白药忽然在这时扭头问我：“张扬！你紧张吗？”
面对她的问题，我显得很费解：“紧张？紧张什么？”
白药叹了口气说：“我们下周六就要去领证登记结婚，而今天是周末，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五天时间就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了……可我却有点紧张，我怕我适应不了这种角色之间的变化，就好像我今天给你做了一道川菜，我以为你可以接受，但事实上你接受不了......我真的很怕那些悬而未决又未知的东西会影响到我们，而我们之间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好像听明白了白药的意思，却又觉察出了另外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就好像是我们的结婚是一种被迫选择，而不是一切都水到渠成，我们顺理成章地走向婚姻的殿堂……
这种想法让我特别不安，因为好像事实真是这样，我们好像都在逃避着一些现实问题，借着婚姻这一幅美丽的躯壳掩盖住那些没办法回避的困难，比如我们结婚，甚至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办法举办，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人.......
正如我渴望得到她家人的认可一样，她肯定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于是，我们都或多或少地背负了这些压力，平时从不提到台面上说，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被刻意掩盖的事实就像潮水一样涌现在我们俩的面前。
一支烟的功夫，我好像已经忘记回答白药的问题，只是痴迷地看着不远处的那艘渔船，恍惚间，我感觉它好像向着船下深不见底的江水散发出某种独特的信号，以此来吸引无数流动着的生活碎片，渔人用这些碎片来构建、交换想象中的美好世界.......
一声嘹亮的歌声恰时从江面上传过来，打破了我的状态，那个声音十分浑厚且高亢，我从没有听过那种唱法，感觉有点类似于秦腔，我想可能是某个渔人站在船头歌唱着，依稀间，我听见他唱道：“洒把饵哦，快上钩哦，来年风头好哟；新媳妇哦，旧婆娘勒，快快把我忘哟；我站在山儿上歌唱，唱着是那看不见、捉不住的理想.......”
我迎着风的方向，叼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对着白药说：“我没有像你这样紧张过，可有时候我也考虑过很多问题，想过家庭、生活的琐碎等等一切会让人感觉不好的事情，但每次想到最后的答案依然是没有答案，所以我就干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人都习惯性地往前看得很远很远，远到甚至摸不清楚那些东西是否会发生，可我们不都是活在当下吗？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才不会迷失方向，与其因为看得远而担忧，倒不如就看着眼前，我们都快乐着，不好吗？”
白药也像我一样沉寂良久，因为夜色，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空气里仿佛夹杂着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叫惆怅......
“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白药掖了掖外套，之后便转身在我之前，往家的方向走过去，而我则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随着距离的增加，夹杂在我们之间的黑色迷雾越来越多，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
我点燃了那只叼在嘴里的烟，而那阵风却消失了，仔细回想起来，可能就是随着白药一起离开的。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找到刚才歌唱的渔夫，给他递上一支烟，问问他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是看不见的透明，还是可以用手轻轻触摸到的实体，或者就像此刻我眼前的一切一样，让人充满着窒息.......
.......
回到家之后，白药用微信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给你热了一杯牛奶，就放在你的床头，牛奶可以解辣，我怕你吃过辣，肠胃受不了，晚上睡觉前一定记得趁热喝了.......可能真的是我有点神经质了，你得包容我，毕竟我是一个马上年过三十的老女人，更年期来的早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这句话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会心一笑，本想给她回了一个：好的，更年期妇女。
可想了一下，又删掉这句话，认真回复道：“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
喝下那杯热牛奶之后，我又忘记在江边的那些负面情绪，只感觉这杯热牛奶不仅暖到了胃里，也暖到了心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起去？
我们好像都是那种不太乐意把那种带着甜味的话面对面交流的人，所以通过手机倒是更能表明真实心迹，所以我删掉了那原本已经打出来的话，给她发去了后面的那句，我觉得这是一种改变。
夜里，我打算休息时，象征性地看了眼手机的消息，发现很多朋友给我的那条非主流说说点赞，而评论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很久没有交流的女网友，也许是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玩过游戏，所以她也不怎么跟我有交集了……
最多的交流便是互评动态，而她在我的动态下面评论道：“看不出来你拍照水平还不错嘛！小心掉河里！”
我向她回复道：“这跟我掉河里有什么关系吗？”
在我回复不到十几秒后，她又回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心着，您勒！”
我笑了笑，不想再跟他做这些无意义的交流，给手机充上电，便闭眼睡觉......
.......
第二天早上，白药在我之前起来，并且做好了早餐，今天她的心情貌似不错，因为笑脸特别多，吃东西时我问她：“有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
白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道：“啊！我这么明显吗？”
“相当明显！”
“我任职的那家化妆品公司决定自主构建一个网上销售平台，而我就被派负责这个项目。”
我点了点头又问：“这算是工作，高兴的点在哪里呢？”
“这就已经让我感到很高兴了啊，因为这是一个我没探索过的全新领域，我可以通过这件事学习到很多东西，比如电商，比如网络营销等等......”
可能在我看来这只是一项繁琐的工作，但在白药眼里，这就不仅仅只是工作，而是一种掌握更多知识的方式和机遇，可能这就是我和白药在工作方面的差距，她这类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类似本能的进取精神，而在我身上完全没有。
稍作停留，白药又换了一幅担忧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说：“可这个项目最晚在周三就要开始准备，我们的旅行计划不就受到影响了吗？我还想去西吉县看看呢……”
白药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看起来很无奈，我笑了笑道：“没事儿！工作重要，大不了等你忙完这阵子，我们再一起出去也不迟。”
“那你书店的那项活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你不是说第一批书就要送往西吉县吗？”
“可能就在我们领证之后吧......免得夜长梦多！”
.......
白药开车去上班，而我也在八点左右抵达了书店，现在书店少了阿昌，明显有些忙不过来，所以就由我来顶替阿昌的位置，坐在了收银台上。
今天末子看起来有点不在状态，因为有好几次顾客询问时，她都慢半拍，我找了个空隙问她：“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休息好吗？”
末子点头，又打了个哈欠说：“是啊！昨天去看阿昌哥，看他躺在病床上，我心里特别难受，以至于整晚都失眠了，脑子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我有困意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唉……那你赶紧再上楼睡一会儿，我把杨肖叫来，让他顶一下你的位置。”
末子连忙摆手说：“别！杨肖哥也忙了一晚上，大半夜才带着一车书回来，这会睡的正香呢，你可别去打搅他，我能行的！”
“你确定你能行？”
“我确定！”
........
到了下班时间后，我重新整理了那篇活动宣传文章，甚至在某个字眼的运用上都纠结了好长时间，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暗示，暗示着这项活动一定能成功。
我和杨肖坐在后院的石凳子上抽着烟，他看起来有些疲态，应该是昨天晚上累坏了……
我问他：“那些书没怎么受损吧？”
“大部分都还是完好的，毕竟包装的比较严实，可还有一小部分磨损严重。”
“那就把那部分磨损严重的跟完好无损的分开，作为两批书，好一批送到西吉县的山区学校，磨损的就当作旧书一起捐出去了……”
杨肖点头没再说话，而我抽着烟看着远处的长江大桥，愣神好久......
手机铃声响起，是苏雅用微信给我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她说：“我从我妈那又坑来一笔钱，现在我手里一共有二十万，我是用什么方式给你呢？”
“二十万？你可真够厉害的！”
“那我必须说到做到啊！答应阿昌哥的事情，我能反悔吗？”
稍作停留，她又说：“你现在在书店里吗？我来找你算了……”
“嗯，我在，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我又把苏雅的原话给杨肖复述了一遍，他也笑了笑说：“这姑娘还真够意思的。”
“你瞅瞅人家！同样是富二代，你怎么混的这么差劲呢？”
杨肖不屑道：“这穷养儿富养女的思想已经在他们那辈人心里根深蒂固了，我要是个姑娘，那不也像她一样吗？”
“我看未必，你姐不就靠着自己把事业做起来了嘛！还是人的区别！”
“滚你大爷的！你小子就会变着法儿的埋汰我......”
“......”
.......
苏雅来了之后，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说：“诺！钱就在这里了，密码发在你微信上。”
其实在那一刻，我还是感觉有点梦幻，就好像有的人买菜会为了几块钱和商贩争得面红耳赤，而有的人就像苏雅这样，一出手就是几十万.......
我愣了一下笑了笑说：“你就这么把钱给我，就不怕我自己揣兜里？”
“你要是揣进自己兜里，那我也认了……但你一定不会，不然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扬！”
说话时，苏雅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我拿着那张银行卡，愣了足足半分钟，之后才认真地向苏雅点了点头说：“这笔钱我一定会花在刀刃上！”
稍作停留，苏雅又问我：“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西吉县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准备前夕
苏雅说话时一直看着我，表情仿佛很迫切，我想我要是说出一个“不”字，她可能会立马翻脸，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是第二个向我提出这种想法的女人，第一个是白药.......
我瘪了瘪嘴，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而在我完成这系列动作之后，苏雅依旧盯着我看，从一开始的期待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扭转成失望，相比是我的反应已经给予了她答案，最终我还是找着各种理由说：“你不是还在留学吗？我这去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具体出发的时间还没有定，我不可能让你跟我一样干等着，不是吗？”
杨肖不偏不倚、非得在这时候拆我的台，他说：“这周末就可以出发啊！我无条件为人民服务，这笔钱我会尽快落实在购买图书上，在这一点上，张老板和苏大财主可以放心。”
我瘪了瘪嘴，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苏雅得到了杨肖的肯定，又笑着对我说：“呐！杨老板已经作出承诺了，这半个月我都会呆在武汉的，时间刚刚好，要是你回来的晚，我可以一个人提前回来啊……”
“我去的可是山区，条件艰苦不说，就路上这段折磨，你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能扛的住吗？”
苏雅扬起嘴角道：“谁说我娇生惯养了？我不把他狗嘴打烂！”
杨肖依旧是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死样子，叼着烟，怪笑着对苏雅说：“诺！那个人就在你面前呢，去把他嘴打烂！”
我还是半晌没给苏雅肯定的回应，她一下子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嘟着嘴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而我也在这时把目光投向别处......
我觉得她是全凭一时冲动获得的想法，完全没有一点点适应艰苦生活的准备，所以与其在路上带着一个负担，倒不如现在就打消她这样的念头，免得节外生枝......
我在心里大概地估算了一下这一次捐赠图书的数量，我们书店准备了大约价值十万的儿童读物，一共有五千本左右，如果再加上苏雅提供的这二十万元，那在数量上又要提升一万本，一共一万五千本书，估计得要足足三辆大货车才能拉完，我到时候估计得先雇三辆卡车和三个司机师傅，然后再开车随着车队一起去往西吉县。
有了这样的考虑之后，我向杨肖问道：“咱们这一次的付出成本大概需要十五万左右，对书店的运营有影响吗？”
杨肖回道：“没什么太大的影响，目前书店一个月的盈利大概在六万块钱左右，去除水电以及末子的工资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净利润在四万五，三个多月就可以弥补回来了，只是在这个三个月里，我们仨是没有收益的。”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到没所谓，毕竟这一次就完全是为了弥补阿昌的那块心病，之后等公益项目具体实施后，再继续捐赠计划。”
“那这个周末你出发之后，我就和末子俩人看店，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在我们闲聊时，末子也恰时推门来到了后院里，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苏雅，回想起那天她对我说的那番话时，我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好笑。
而她的表情也无比丰富，没准儿又是那点攀比心理在作祟……
末子愣了一下，又笑着对苏雅伸出手说道：“你好，既然你是张扬哥的朋友，我想我们也可以是朋友，认识一下，叫我末子就好。”
苏雅在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总会把她那副高冷劲摆出来，此刻她就是那副冷淡的嘴脸，把墨镜往下一把拉，翘起二郎腿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跟张扬不是朋友。”
末子伸出来的那只手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所以只能默默地放下，气氛尴尬不已……
我干咳了好几声后对末子说：“你别理她，她这人就这样，先坐吧！”
可能也是因为我没有答应苏雅的请求，所以她是故意给我摆脸色看的，只不过末子不合时宜地撞在了她的枪口上而已……
末子苦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气氛不对，又向我找了个话题说道：“对了，张扬哥，前段时间你不是因为招牌被人喷漆的事情报案了嘛，现在有没有结果？”
我默默地看了苏雅一眼，她没什么反应，还是埋头刷着手机，因为戴着墨镜，所以我连她的眼神都看不到.......
末子也还真挺会挑话题说的......
过了一会儿，我用了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说：“还没结果呢！害！也许压根就找不到这个人，管他呢，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杨肖这时候不乐意了，他怼我道：“这还算不上大事呢？你心也忒大了点吧，张麻那小子差点儿把我们书店给搅和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分不分清什么叫是非对错、轻重缓急啊？千万别让我逮到那个王八蛋，不然我指定先揍他一顿再送去局子里关个几个月，这孙子太他妈气人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跟杨肖说明这件事的真凶不是张麻，因为真凶此刻就是坐在他面前的苏雅，我忽然觉得她就像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时而善良地散发着人性的光辉；时而又因为一时冲动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蠢事……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选择把这件事情咽进肚子里烂掉，毕竟苏雅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力所能及地给予了我们书店最大的支持，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将功补过地行为，也可以帮她保守一下这个秘密，而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仿佛像是没听到我们的谈话一般，她肯定听到了，只是心里也不想说出来而已……
我没再说话，因为说什么都显得格外多余，我也希望这件事情就是张麻做的，也借着这件事给他一些教训，可生活的事实不会跟着人的想法走，它只会在你最虚弱的时候给予你致命一击，或者雪中送炭.......
第二百三十六章准备前夕2
当杨肖和末子都上楼后，夜色自然就彻底降临在后院里，苏雅和我都还没离开，直到现在她也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她在生气，但却不想理会她的情绪，因为我觉得这些都是无理取闹而已……
我照常点上一支烟，迎接着黑夜的来临，在夜晚总能带给人无垠的思绪，我透过远处长江大桥上散发的光芒，变得极具思考，也同时变得十分感性。
那处光亮让我不断恍惚，仿佛此刻我正深处云端，数着头顶究竟有多少星辰，低头望下去城市也不再是单纯的漆黑一片，而是变得灵动、飘逸起来，那些串联在一起的灯火不再是以单独的形式存在，而是变得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同地面一起舞动着，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回过神后，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因为此刻我的幻想正表明了我的心境，那是一种激动又夹杂着浓烈的幸福感，一想到我还有不到五天时间便可以和白药领证结婚，再一想到我即将奔赴西吉县为很多山区孩子免费提供实现梦想的阶梯，心情自然变得丰富很多.......
或许是我笑出了声，才让沉默了很久的苏雅开口问我：“张扬，你在笑什么？是嘲笑我敢做不敢当吗？”
“啊？”我因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很久，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苏雅的质问。
“你别装蒜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笑我是个怯懦的人......对！我就是！你满意了吧？”
直到她第二次开口，我才明白她还在想刚才在院里发生的事情，难怪一直不说话.......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小心眼？我会因为这个笑话你半个小时吗？”
苏雅哼了一声后又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肯定心里憋着坏呢！想着等我走后，再跟他们说真凶就是我，然后使劲地在背后说我坏话，那样我还没招对付你......”
“我哪有那闲工夫说你坏话呀！你帮了这么大忙，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
“你就使劲地挤兑我吧，挤兑死我算了……”
苏雅说的好好的，便忽然有了哭腔，我不知道她是装模作样给我看，还是情绪的突然爆发，沉默着听着她的啜泣，又点上了一支烟。
没过一会儿，她又止住了哭泣问我：“你都不打算安慰一下我吗？你个没良心的……”
所以事实证明她就是故意哭给我看的......
我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你得改一改那些坏毛病了，人家末子好心好意地跟你打招呼，你连搭理都不搭理人家一下，就算生气也不至于把气撒在一个不相关的人的身上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成熟一些了，毕竟你已经满了二十三岁，往二十四岁走了，末子跟你差不多年纪，可她却要比你懂事很多，至少不会不照顾别人的感受，你可以向她多学学。”
“你这么维护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新姘头吗？”
“我......算了……跟你说话认真不起来......”
见我一幅吃瘪的样子，苏雅破涕为笑，随后又恢复正经地说：“好啦，不开玩笑了，我知道啦……我会慢慢改的，我只是从小就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上次我来书店，她就盯着我看了半天，看的我心里毛毛的，自然也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咯……明天我一定给她赔礼道歉！”
我摇了摇头说：“赔礼道歉就没那个必要了，她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你下次对她热情点就好了，她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只身一个人来到城市打拼，直到现在......和你不一样，你们俩就像是世界的两个极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就在农村里，爸妈拼命把她供出来，而她的梦想就是在这座城市买一套两居室而已……”
这么说起来，苏雅和末子还真的像是完全反过来的一样，不论是性格还是家庭、出身，都像是再对立面.......
院里安静了好一阵子，一阵微风吹过来，带来了些许清凉，我也恰时注意到一声声蝉鸣，夏天真的彻底来了......
苏雅安静了一阵子后又问我：“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去西吉县吗？”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那么多书我怎么运过去？必须得是一个小车队才能出发。”
“那多我一个也不多，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跟着去呢？”
我叹气道：“我又不是去旅游，是背负着使命去的，你跟着瞎掺和干什么呢？路上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何必你？再说你一个从来没有体验过辛苦的人，万一在路上不适应、受不了，那又是一个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你呆在武汉，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切！我看你压根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我去，找了那么多借口还不就是怕白药姐误会？不去就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走了，王八蛋！”
苏雅拿起桌上的包便起身离开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准儿她还真的挺了解我的。
.......
夜晚，我回到家之后，便把我准备好的文案拿给白药，让她重新用一张a4纸抄写了一遍，她的字应该是从小练的，娟秀、俊美、大气已经是我能想到所以的形容词。
我拿着那张纸，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总觉得这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而白药说到做到，她在完成后的第一时间便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关于“约定”书店的公益事业，再配上这张清晰的图片，说服力不言而喻！
忙完了我的事情之后，她又着手准备公司安排给她的事情，一刻也没落下过，我注意到她书桌上有一碗已经凉了的泡面，而且还没有吃一口，心里便顿时有了愧疚感……
我没作声打搅她，出了她的房间之后，便在冰箱里找到了一些食材，准备给她做碗番茄鸡蛋面当作夜宵吃，我不怕她长胖变得不漂亮，就怕她的身体因为工作变差......
在厨房等待着锅中的水沸腾时，我习惯性地望着那促火焰失神.......
第二百三十七章苏教授
在厨房找了个板凳，我便点上一支烟坐了下来，外面好像是下雨了，因为我听见空调外机被雨水撞击发出的“滴答”声，急促不堪......
雨水和此刻我面前的那促冒着淡蓝色光的火焰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对比，而在这种对比之中，我又似乎因为这促火焰带来了些许温暖，这可能就是我所理解的家的感觉……
.......
夜里，在看着白药吃下我给她准备的宵夜之后，为了不打扰到她工作，我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躺在床上，我却没有一点困意，所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没想着玩会手机，只是静静地听着窗外雨水发出的“滴答”声，我好像在心里默数着究竟有多少个雨滴砸落的声音，恍惚间，我感觉到了困意，又似乎做了一个格外真实的梦.......
梦里我和白药一起到了民政局，而且我们都以最完美的状态去迎接着那一天，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她穿着一身素雅清新的淡黄色长裙，我们手挽着手走进民政局的大厅里，那天天气也不错，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似乎也是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对我们献出最完美的祝福，可当白药见到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时，她的脸色就变了，然后对着那个工作人员叫了一声：“爸！”
我一下子就像是一只被人扒去了羽毛的鸟，一切都暴露无遗，只想找一个没有阳光也没有风的地方躲起来，我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看她爸，可即时我不去看他，也知道他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充满了尖锐、愤怒、鄙夷.......
之后的梦境便陷入了一阵混乱无序的回忆里，我想起了某个夏天一个人躲在一颗大树下避雨；看见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听见了争吵、谩骂、哭泣、警笛一起发出的共鸣声.......
于是，凌晨两点，我是在痛苦与恐惧中惊醒过来的，我下意识地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当我看见光线之后，才彻底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即使是在夏天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我还是出了一身的汗，连床单都被汗水浸湿，以至于有些粘稠。
我迷迷糊糊地点上了一支烟，又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灌进屋子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又开始琢磨这个梦有什么寓意？
人都或多或少的会把梦带入现实中去，也会把现实掺杂带梦里，所以梦看起来是荒诞离奇无序的，但其实也映射这很多问题，就好比我梦见了白药她爸出现在民政局里，虽然这在现实生活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其中也掺杂了一些逻辑关系，因为她爸就是公职人员，而且我们之间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她爸........
透过这支烟散发出来的烟雾，我好像看见了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那就是不被认可的感觉，不论是现实还是梦境，我都好像是个失败者，只能苟且地活着，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需要躲躲藏藏着进行。
于是，在我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那就是跟她爸摊牌这一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想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拿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没有风的地方......
想了一会之后，我摁灭了手里的烟头，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准备上个厕所，因为白药可能刚休息，所以我不想吵到她，可在我开门之后，对面白药的房间也放出一丝光线，然后随着门的夹角越来越大，白药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应该是忙到现在还没休息......
白药先打了个哈欠问我：“张扬，你怎么也还没睡啊……”
“我都已经睡了一觉了，倒是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我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事情，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睡.......”
我有点心疼她，便放慢了语气说：“先别做了吧，不急这一两个小时的，身体最重要。”
“嗯，我喝口水就睡了，你也继续休息吧，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准备好早餐之后，给白药留了张字条便出门了，她昨天睡得太晚，到现在还没起来。
今天是书店公益活动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我必须用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末子和杨肖在我之前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我看见杨肖正和几个装修师傅排布着“公益角”的布局，那里要设计一个用来展示捐赠者的人员名单以及捐赠图书数目的柜台，以及我们书店的落实情况，我想把这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至少不会落人口实。
今天的顾客有不少陌生面孔，其中有个戴着眼镜、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不断跟末子交流着什么，末子看到我来了之后，便笑着对那个中年男人说：“苏老师！这位就是我们店的老板，你有什么合作项目可以直接和他聊聊，我只是个打工的。”
我也赶忙走上去，笑着打招呼说：“您好，我就是约定书店的负责人，您有什么指教吗？”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张老板你好，我叫苏群，目前在师大附属高中任职，负责图书采购管理，我是通过某些朋友的宣传了解到这家书店的，对你们书店目前举行一项公益活动很感兴趣，同时也对那篇宣传文章很感兴趣，想必那篇名叫“约定”的文章就是出自你手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人应该是白药以前在师大认识的同事，估计就是通过她的朋友圈了解到我们书店的。
稍作停留，我笑着说：“我才疏学浅，在苏老师面前当然上不了什么台面，您谬赞了.......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想支持一下我们书店举行的这项公益活动？”
苏教授也是个抽烟的人，他给我递了一支烟后点头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能有这种社会责任感的企业真的不多见，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勉强支持一下你们的这项事业。”
第二百三十八章第一天
此刻得知这样的消息，我的心里当然是激动居多，因为像他这样为某个团体采购书籍的人，需要的量一定是大的，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接到一笔开业以来最大的订单！
可我同时也有一点疑惑，因为像他这样采购大量书籍，最方便的就是直接去找出版社订购，或者找知名连锁书店订购，不仅价格上会实惠很多，同时质量也有保证，又可能也的确像他说的那样，是出于对我们公益活动的支持吧……
没多想，我便又说：“那我能大概问一下，您需要多少量级的书，或是有什么具体分类的要求吗？”
“因为是给高中图书馆扩充书籍类别，所以量不会太大，学校给予我的经费大概在五十万元左右，而且类别以科普、教育为主，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我们可以现在就签个协议。”
五十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因为我们去除进货成本，大概可以净赚十万块钱左右，这十万是纯利润，也就相当于我们两个月的营业额，这的确是书店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了……
“当然没问题！我立马拟一个草案，你看过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可以正式签合同！”
苏教授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说：“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挑个时间看一看，在细节上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要是没问题可以直接签，钱我随时可以打到你的账户上！”
“那好！我今天就可以给你回复，留个联系方式吧。”
苏群走后，我拿出那份合同看了看，里面对书籍的类别有具体细微的要求，还有就是交货时间要在本月底，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地方有什么特殊要求，我大致地看了看书店目前这个类型书籍的存货应该够用，所以签完合同之后可以直接交付给他！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有点如梦如幻的滋味，交际圈的力量真的不可小视，也正是因为白药的朋友圈力量，所以才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收益，而且这可能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拿着那份合同书，我点上了今天的第二支烟，杨肖也恰时忙好了“公益角”的事情，走到我面前指着那几个展柜说：“看看！感觉这么设计合理不？”
“只要地方够用就行！”
杨肖点头，稍作停留又问：“刚刚那个油头男是来干什么的？”
“那是咱们的大客户，开业以来最大的客户！”
“有多大？”
我伸出五指，他试着说：“五千？”
我微笑着摇头，他又说：“五万？不会吧……”
我依旧摇头道：“都不对！是五十万！五十万啊！什么概念？纯利润相当于咱们俩月的收益！”
杨肖脸色一变：“卧槽！什么情况？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笑笑没说话，同时把手里的那份合同书递给了他，他看过之后，脸上先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随后又有点疑惑地说：“虽然看起来的确不错，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像他这样体量的订购完全可以越过我们这些中间商书店，去源头打包购买，不仅便宜还能保质保量，他为什么会选择我们这家书店呢？难道真是你那篇宣传文章打动了他？”
“其实我也有你这样的考虑，但这合同总是货真价实地摆在你面前，咱不信也得信。”
杨肖愣了一下说：“这倒也没错，可能我有点多虑了。”
.......
下午，我通过电话，同苏教授敲定了合作的具体细节问题，我签好了字，也就意味着这五十万已经到了书店的账户上，同时我又想到了捐赠图书的事情，满两百就可以获得一本捐赠图书，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书店要捐赠出二百五十本图书，价值大概在五千块钱左右，刨去这五千我们还可以净赚九万多.......
我把这件事同末子跟躺在病床上的阿昌交流了一下，他们的反应自然跟杨肖一样，激动之余又免不了担心，毕竟这大概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虽然事实看上去的确是这样，可没有白药这一环节，我们书店也得不到像他这类人的注意，也自然失去这块甜美的蛋糕，说到底，这还是一个需要人脉的社会，就像有资本、人脉的人挣钱就要比没资本、没有人脉的人挣钱来得方便、快捷.......
这是一个普遍现象，也无关是非对错。
末子也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发布了一条关于约定书店公益活动的动态，我想从今天起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关注“约定”书店，也会有更多的社会群体关注到山区孩子的教育问题，这可能也是我们举办这次活动的初衷。
.......
我用微信跟白药聊了一下这件事，可她的反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说：“苏群教授？我听说过他，可我没有他的微信啊……”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书店的事情的呢？”
“也许是我以前的同事转发过那条消息，然后他看到了吧......不管怎么样，目的和效果已经达到了，不就是一件好事吗？”
“那还是你的功劳！”
“小事一桩！我还担心帮不到你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回复道：“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大程度地帮我了，不论从稿子的初步起草还是最终定稿，甚至在很多创意和想法方面，你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如果有一天约定书店真的走上了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成功之路，那一定有属于你的一份！”
.......
下午下班之后，末子初步结算了今天的营业额，大概有五十六万五千左右，去除苏群带来的五十万，还有足足六万五千，再去除进货成本，我们还能盈利两万元，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像和我书店同样规模的连锁书店都远远达不到这个效果，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公益活动是有很多人默默关注和支持的，望着那串数字，我的心里瞬间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对！就是自豪感！
第二百三十九章进程
时至今日，那种因为事业、工作所带来的自豪感是我从未有过的，要说最贴近的一次可能还是我在智行上班时，同赵然一起给一家婚庆公司策划过一场完美的营销活动，那场活动结束后，我得到了光头王亲手给我的三万块钱现金奖励，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在事业上的第一次成功，也是映像最深的一次。a
我还记得当时我把那三万块钱揣进兜里足足揣了两天时间，并没有把那三万块钱存进银行里，我更想用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刺激着我的眼球和大脑，那种被钱和成功冲昏头脑的滋味真的很难让人戒掉，当然我还和齐羽在一起，在那个年代的三万块钱是很值钱的，差不多相当于我一整年的工资，齐羽大半年的工资总和，所以齐羽也特别高兴，拉着我去吃了一顿特别奢侈的火锅，然后又去看了一场期待很久的电影.......
其实现在想起那些事情，心里除了有一点遗憾之外，还对齐羽有一些愧疚，不过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齐羽有了新的家庭和生活，我也一样，可能我怀恋的不是过去的某个人，而是那段特殊的时光罢了……
.......
作为这次捐赠活动正式开始的第一名捐赠者，我把苏雅的名字放在了展柜最醒目的地方，捐赠：金额二十万，捐赠地址：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山区。
苏雅的名字是我亲手写上去的，之后的捐赠者都由末子写上去，一眼看下去，今天这第一天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支持了我们这项事业。
待抄写完毕后，我和杨肖坐在书店门口点上了一支烟，末子觉得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想买两贯鞭炮放一放......
杨肖笑骂她：“你可真是个机灵鬼，这里是市区，你不怕有人抓你，你就去放吧……”
末子瘪了瘪嘴有点失落，学着我们一屁股盘坐在了书店门口的门槛上，之后面露回忆之色道：“可能是我在农村习惯了吧……以前我小的时候最期盼的节日就是过年，那时候大街小巷都是鞭炮的声音，以及浓烈的硝烟；过年的时候我总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鱼和肉，我爸会给我买一整盒大白兔奶糖，让我一次吃个够，一次管一年，直到下一个年......然后一整年的时间，我好像都只是为了心里的那点期待活着.......但他们那辈人却仿佛对过年没有那么多的期待，想起我妈过年时总爱唠叨我，天天做饭洗碗，还要处理一些生活琐事，他们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失去了对春节的渴望，看到的更多的不是美好而是琐碎，说来也奇怪，人越活越精，但又像是越活越失去滋味，这也许不矛盾......”
稍作停留，末子看了我们一眼又笑了笑说：“我话有点多，你们可别嫌我烦啊……当然！你们可能理解不了那种感觉，毕竟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
杨肖否定道：“他是武汉人，我不是，我能理解你的那种感觉，因为我小时候是在北方农村长大的，跟着我爷爷奶奶一直到十二岁，之后才因为我爸的生意，全家搬到武汉来。”
说到这，末子又笑着半开玩笑道：“难怪我觉得杨肖哥跟那些天天花天酒地，光顾着泡妞的富二代不一样，你比他们有内涵多了……”
杨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暗地里冲我使了好几个眼色，生怕我在末子面前揭他的短儿，毕竟末子和杨肖接触的时间不长，还不了解他那些出了名的过往，我在心里笑出了声......
.......
难忘的一天在夜幕里结束了，晚上我接到了阿昌打来的电话。
我向电话那头问道：“阿昌，你的伤怎么样了？”
电话里阿昌的声音有点急切：“我感觉我好的差不多了，都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些天，什么毛病也没检查出来，我看要不我明天就出院吧？一直待在医院里既浪费钱又当搁时间，现在书店正是用人的时候，少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
“不着急！你这才住了几天院呐！这么急着出来干什么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这样是落一病根儿，以后可就麻烦了……”
阿昌叹气道：“我是听末子说，你这周末就要出发去西吉县了，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沉吟片刻后，我说：“那好吧，现在离周末还有几天时间，你趁着这几天时间再好好做做检查，要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了，到时候你就和我一起去，店里杨肖和末子俩人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阿昌高兴地笑了笑说：“成！”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周五晚上，这几天里，书店的公益活动在各方的宣传下，得到了很多人甚至是企业的支持，比如李胜男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我们书店，想要购买一批书用作企业文化建设，金额也不低，三十万！
此刻，李胜男正坐在书店的办公室里，和我面对面......
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尴尬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一次她对我袒露心声，之后我每次面对她，甚至都不愿意用正眼看她，正如现在，我把目光放在了她身后的椅子上，这样既不会让她觉得奇怪，也不会让我感到难堪，可她却一直看着我......
可能她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笑着找了个话题说：“张扬！你书店办这样的活动，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还是通过白药的朋友圈才看见......你是不是没拿我当朋友呢？”
我也笑了笑，把目光投向她说：“没有！当然没有，白药朋友圈的动态不就相当于我的嘛，没什么区别……”
李胜男先是皱了皱眉头，虽然只有一瞬间，可还是被我观察到了，随即将眉头舒展向我问道：“她的就算你的？也对，也对......那你们是已经打算结婚了吗？还是已经结婚了？”
我干咳了一下说：“我们还没结婚，不过是准备领证了，就在明天！”
第二百四十章阿昌归来
我说出这番话也是带着某些主观情绪和含义的，所以着重加强了语气说道：“我跟白药！就在明天！”
我不想当一个可以给很多女人带来温暖的中央空调，因为在施加对象一旦多了，那味道也就变了，所以在有些时候必要的话是一定要说的，不然就会越弄越糟……
也正是由于我这番话，让办公室本来活跃一点的气氛再一次凝结，我觉得凝结的原因不在于我，在于李胜男......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可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此时办公室里格外安静，安静到我好像可以听见书店外面这条街上传来的车辆鸣笛声，从南边的路口开始，一直到北面的立交桥结束......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李胜男突然笑了笑说：“嗯，挺好的......挺好的！对了，你们领证之后，婚礼什么时候办呢？你可一定要邀请我啊！”
我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有办婚礼的打算……”
“不办婚礼？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大可能是因为钱的原因吧……”
“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我们不想办婚礼，安安静静地登记领证结婚也挺不错的。”
李胜男用打量地眼色看着我，似乎非要从我的表情、微动作中看出什么破绽一样，又用质疑的语气说：“你的家庭情况，我听王总跟我提过，所以不办婚礼我可以理解；但白药的家庭情况怕是不会这样吧……谁不想给自己的女儿办一场完美的婚礼呢？又会有哪个女人不想得到一场完美的婚礼呢？你不是为了不想让我参加，在故意骗我吧……”
“我真的没骗你，也没必要骗你......我和白药已经商量好了，只领证结婚不办婚礼，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都崇尚自由恋爱，哪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药家里人也挺开明的，不会像你想的那样，那么古板。”
李胜男瘪了瘪嘴，似懂非懂、似信非信，我忽然又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向她解释这么多？说的多了，自然就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之后，李胜男叹了口气道：“虽然之前我是说过我喜欢你，也说过我绝望了……但其实在亲耳听到你对我说这个消息之前，我都还心存幻想……可我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既然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也走向了这最后一步，我也没什么看不开的了.......祝你往后余生，一切都好！”
李胜男说话时，一直看着我，眼里虽然有着泪水，可脸上一直是笑着的，我有点弄不明白这样不同情绪的表达，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一个人的身上？同时我也真的重新认识了她这么一个人，她真的是个很独特、果敢的女人，从事业和情感都看的出来，所以有时候说话就特别直接，这种直接也逐渐消弭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我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我们或许真的算得上朋友二字，因为在没有这些感情问题之前，我真的觉得李胜男是个不错的朋友，够义气、讲道理！
所以，我以微笑、点头替代了所有的话。
她又张开双臂说：“能给我个拥抱吗？朋友之间的那种。”
我愣了一下，有点犹豫，犹豫片刻后我还是象征性地拥抱了她一下，这个拥抱似乎让我轻松、释怀了很多，反正我是有这种感觉的，不知道李胜男是怎么想的......
之后，李胜男又一脸认真地问我：“张扬！如果你没有遇见白药，而我也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我们在六七年前就相遇了，你会喜欢我吗？”
我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簇烟雾，认真地说道：“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我没办法去想象我没遇到白药的场景，我们也没办法一下子回到六七年前.......单论爱情，其实它也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东西，我喜欢白药就只是因为我喜欢她，跟其他的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我对你没有除朋友之外的想法，就只是因为你是李胜男，和你是否结过婚，有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你懂吗？”
我说完之后，李胜男点了点头道：“我懂了，谢谢你......再见......”
“再见！”
.......
李胜男离开之后，末子像是个八卦精一样，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怪笑着说道：“张扬哥，看不出来你身边有这么多优质女人呢？一个个的都又漂亮又多金，关键是对你还都好到没边，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我边抽烟，边拿起桌上的笔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末子这个古怪的问题，好像事实的确像她说的一样，我身边真的有很多在普世价值观里优秀的女人，比如白药，高学历、高颜值、高情商，甚至家庭背景也很优秀，再比如苏雅，白富美一个，李胜男就不多提了，也差不多......
可这只是普世观点里的，也只是从一个路人的目光里看到的景象，实际上苏雅抛开家庭不谈，就是一个任性的女孩；李胜男可能只是缺少一个能带给她女儿关爱的男人而已……
要说完美，可能就是白药了……
可得到完美的事物，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同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路人看不到我背后需要承担的压力，他们只能看到表面上的光鲜靓丽而已……
所以，我只对末子笑了笑，没做什么解释。
.......
阿昌真的说到做到，从医院里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书店里，除了他头上的那几条醒目的白色绷带之外，他好像与往常无益，一样的沧桑、一样的忧郁.......
末子面对着他，一脸忧愁地问道：“阿昌哥！你真的要跟张老板一起去西吉县吗？你可是刚从医院离出来唉……”
阿昌笑了笑，猛拍了几下胸口，我想他的本意应该是证明自己身体无碍，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力气使大，干咳了好几声之后，尴尬地笑了笑说：“咳咳！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