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缘定今生?
饭后,顾晚娘看着又被世子提着耳朵训斥的顾璟,大抵上说的不过一些礼数上的事情,与往常一样。
只是今日,若是不出意外,便是那长安城中胜盛传长公主,程谕的定情之日。
还传出了个缘定今生的鹊桥相会?若不是皇后不许,听说是长公主要将这日子,将那元宵佳节都给顶替了去。
顾晚娘倒是好奇了,这长公主,怎么就闻到了程谕身上的梅香味了?
顾晚娘见几个晚辈在给老祖宗见礼,若说这老祖宗的后辈,除了这南阳王府一大家子,还有那分了家的,不知道几系的旁氏。
从长及幼,那是一二个时辰,是怎么都轮不到顾晚娘的。
顾晚娘立在屋檐下,屋檐弯弯的,吊着个铃铛,被风吹起来,脆脆的响。
顾晚娘正想着怎么溜出去,便又被那四姑娘瞧见了。
“呦,这不是三姐姐吗?老祖宗的小心肝,不去老祖宗身边侍奉,待在这处做什么?”
四下无人,顾晚娘可没那么收敛。
“那四妹妹来这处又是为了做什么?莫不是来见你三姐姐我?”
“若不是来见你,我来这个角落做什么。”
四姑娘眼下不自在,总觉得与这顾晚娘说句话都不对付。
“那四妹妹怎么不去老祖宗身边侍奉?我是三房独女,说来妹妹也是二房独女。”
顾家三房是因为顾三太太去的早,而这二房,就偏偏成婚了十余年这才生下一个独女,顾四姑娘。
而且往后,二房就再无所出。
不论是夫人还是姨娘都无所出。偏生顾二爷又是不安生的主,只是硬生生的,没弄出来除了顾四姑娘的任何一个孩子……
明理人都知道是顾二爷的毛病,所以对这个四姑娘的身世怀疑的很。
说及四姑娘的痛处,顾晚娘是惯会踩痛脚。
“只可惜三姐姐再得老祖宗喜爱,也只是个三房嫡女。今日能真正陪着老祖宗见礼的,还是只有二姐姐一人。”
四姑娘被踩了痛脚,必定是要踩回去。
往常老祖宗见礼,都是带着二姑娘与三姑娘一道的,二姑娘是南安侯府嫡长的,是名正言顺的。
而顾晚娘却是老祖宗喜欢的,是名不正言顺的。对此,顾晚娘在这闺中几年,便耿耿于怀了几年。
只不过,现在的顾晚娘却早不是那当初的顾晚娘,哪里还处处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只可惜啊,我是想去,还能去的。你呢,是想去,也去不了的。”
“所以啊,只能现在捏着酸我。可是你酸了我,你还是不能去。你若不,去酸一下二姐姐?看二姐姐带不带你。”
顾二姑娘占着长房嫡长女的名头,父亲是世子,母亲是侯府姑奶奶,姨母更不用说,是皇后。本就身份高贵,偏生性格还是个高傲的,别说是素来不与自己这些妹妹亲热,就连是带着都不会与顾四姑娘说话。
这顾四姑娘被这顾晚娘说的无话可说,气的只跺脚。
“好你个顾晚娘,你等着瞧,我回去告诉我母亲,我看你怎么张扬。”这小丫头就是这样,说不赢了,便回去告状。
顾晚娘看着自己四妹妹走远的背影,这妹妹,虽说是个尖酸刻薄的,但是也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怎么就及笄那日便死了?
四姑娘顾月娘与自己只差了半岁,前世她及笄的时候,许了个好婆家。当时还来讽刺自己,说是个没人要的。
结果,第二日便被发现淹死了湖里,同样是西花园的大湖,如此看来,那西大湖还真有些邪乎。
顾晚娘踱步便往那传说中,传为佳话的程谕与长公主,缘定今生的地方走去。
什么鹊桥?顾晚娘可不记得自己家中有一个什么鹊桥。
难道是那东花园的断桥?闲来无事,往那断桥去做什么?断桥素来是不通人的。
说来巧不巧,顾晚娘便真的一去,便给撞上了那场面。
顾晚娘躲在一颗芭蕉树树下,让那垂着的芭蕉叶遮掉了半边容貌,只留着一双眼瞧着那长公主。
长公主来顾府给老太君贺寿,走了东花园荷花池旁的路,一下踩到了湿泥,脏了绣花鞋。便停了下来,让那身边的丫鬟蹲着,擦拭绣花鞋。
此时,正巧程谕从旁路过。
然后毫无交集,长公主的眼神却黏在了程谕身上。
这便是传说中的鹊桥缘定终生,还要写话本子传颂,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似乎与顾晚娘想象中的,有稍许出入。
“老祖宗见礼,你不在旁侍奉?”
声音陡然从顾晚娘的身后响起,芭蕉树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易安。易安走了二步,靠近了顾晚娘。
“晚表妹在这处偷窥些什么?莫不是谁家郎君入了晚表妹的眼?”
易安微微眯着眼睛,借着顾晚娘的视线看去,视线停留之处,只看到了一个还呆在原地的长公主。
感觉到易安的靠近,顾晚娘下意识的往前面走了二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也就此,出了那琵琶叶的遮挡。
易安撩起那垂着的芭蕉叶,看着春光洒在顾晚娘身上,给她罩上了一层薄纱。小姑娘不敢直视自己,并且双手搅着手帕,好似有些紧张?
“晚表妹为何畏惧我?”
顾晚娘在心中排腹,你杀人如麻,为什么不怕你?
顾晚娘:“安表哥误会了,晚娘不过是瞧着男女有别,所以才刻意撤开二步距离。”
“是吗?那你为何上次见了我就走。”
易安步步紧逼,顾晚娘又往后面撤了二步。
“安表哥来见老祖宗,晚娘留在那里,岂不是打扰了安表哥与老祖宗闲话。”
易安还在朝着顾晚娘逼近,顾晚娘闪身向左。
“安表哥素来得老祖宗喜爱,想必老祖宗见到安表哥送的寿礼,比见到晚娘更开心。安表哥若是无事便……”
顾晚娘的话被易安打断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易安:“你也不喜欢,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不见人。”
顾晚娘的确不喜欢,但是喜不喜欢与他易安有什么关系?
第十七章祝寿礼
顾晚娘:“你非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说不定我喜欢呢!”
易安接着话茬子,“你非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呢?说不定你就是不喜欢。”
这易安果然如从前一样,是个追着人不放的主,便是口头上的半点,也不能输。
“晚娘,你怎么在此处,没有待在老祖宗处?”
顾晚娘从来没有觉得程谕的出现这么好过,至少是可以将这易安踢溜走。
易安的确不喜欢见人,见到程谕后,只与顾晚娘说了句,“晚表妹,日后再见。”
便离开了。
看着易安走远,顾晚娘也拉开了与程谕之间的距离。
“多谢程世子出手解围。”
“这人,不好相与,日后避开些。”
这句话与当年顾晚娘去百花楼弹琴,程谕接自己,偶然遇见安宜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顾晚娘点头,难得的温顺,“嗯。”
轻嗯了一声,程谕便没有与顾晚娘再多说了,程世子知礼,素来只有顾晚娘缠着他的份。程谕那看着顾晚娘的眼神,似乎还在等待顾晚娘那日的道歉。
“那程世子自便,晚娘去梅兰院侍奉了。”
顾晚娘头也不回,将程谕留在了原地,程谕皱着的眉头,看着顾晚娘的背影,十分不悦。
顾晚娘回到梅兰院的时候,正巧撞上那丞相府见礼,当今丞相年轻有为,不过四十有四,正值盛年。
这也算得上是老祖宗的娘家。
今世顾晚娘提前够得了那凤凰轻剑,倒是不知道易安会准备什么样的寿礼。
“丞相府小公子,锦瑟镶珠金步摇一对。”
一对步摇?竟然普通这么多?
顾晚娘没有看到易安来见礼,只有一份祝寿礼。
章嬷嬷踱步接过那祝寿礼,笑脸盈盈:“还是小公子知晓老祖宗喜好,这金步摇老奴瞧着,倒是与当年老祖宗遗失的那一对,是一模一样的。”
老祖宗看着那金步摇,脸上愈发的满意,“的确是像。”
顾晚娘看着那老祖宗和章嬷嬷笑着的模样,看来到底是顾晚娘小瞧了易安。少了一柄凤凰轻剑,易安还有一百个本事,变出来一百个让老祖宗满意的贺寿礼。
章嬷嬷:“小公子可是有心了,还惦记着老祖宗几十年前的事情。”
老祖宗看着金步摇满意极了,像是回想起来一些往事,脸上都是微微的动容。“是啊,安儿素来是个心细的。”
过了那老祖宗娘家,便是顾家自己人,惊蛰已经将礼物排着了。
顾晚娘闲着,瞧着那八塞手底下的一众寿礼,竟然有顾晚娘拖着程谕从蜀地,带回来的八仙祝贺图。
八塞以为顾晚娘是想起来了程谕。
“是镇安侯世子爷给老祖宗贺寿的,也是有心了,老祖宗很喜欢。”
言下之意颇有一些对未来佳婿的看法,似乎是必定会成定局的事情。
顾晚娘面上陪着笑,心中冷笑,不管程谕如何想的,那镇安侯府想要程谕尚主之事,却是怎么都不会变。
“长公主到。”
屋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前世害死自己的人,终于要正面出现了。
顾晚娘到底还是情绪复杂,不想与她面对面。
刚想要避开,那长公主倒是脚步快,一下便将目光锁定了顾晚娘。这眼神竟是颇怀有恶意?
顾晚娘倒是不知道这什么时候,自己便与那长公主结仇了?明明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招惹她……
长公主身份显赫,是皇后嫡长女,也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子嗣。
但是毕竟长公主与顾老太君差着三辈分,怎么都不会是顾老太君见过这长公主。
长公主头戴云鬓花颜金步摇,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眉心一点翠钿,横眉一扫,一如往常的心高气傲。
顾晚娘单单是看着这长公主的习性,便知道程谕是不会喜欢这种女子的,程谕喜欢的一直都是那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子,最好是弱柳扶风,处处由着他,依着他的。
顾晚娘也为此,演了一辈子柔弱女子,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只是可惜自己上辈子去的早,看不到这长公主与程谕二看相厌,怨偶天成了。
长公主一眼便瞧到了顾晚娘,躲在众人的身后,小小的身子素净的脸,便是这样也在一群人中格外出样。
顾晚娘生的漂亮可爱,一双眼睛时而可爱活泼,时而细长柔和,难怪程谕瞧见了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便匆匆忙忙的过去,宣誓主权。
长公主竟然是看着出了神,在众多人的注视下,忘记了送上寿礼。
不知哪个宫娥咳嗽了一声,长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来,所谓何事。
“顾老太君今日大寿,母后心中惦记,却身在深宫无法来送礼,便托青城送来了一对玉如意。祝老太君大寿,岁岁有今朝。”
“老身承蒙皇后娘娘惦记。”
“老太君寿诞,别说母后,连是父皇都是放在心上,差了礼部大人来送礼。青城出宫之时,礼部大人的已经领命,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长公主亲自来送礼,自然是给足了顾府颜面,至于送的什么,早已经不重要了。
长公主陪着老太君见了一会礼,四下无聊,便借口赏花去了。倒是不知道是赏花,还是去偶遇程谕去了。
“三姑娘,凤凰轻剑一柄。”
章嬷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了名字,便将礼物接过去。
给老祖宗拜寿礼送剑于理不合,连是二姑娘都是绣眉轻挑,那二夫人更是唾沫星子都差点飞了出来,被二老爷拽着,这才没说话。
四下寂静,四姑娘见状,想着自己嘲讽顾晚娘的机会来了。
“哟,不曾想三姐姐这另辟蹊径,都走到刀刃上去了。”
见顾晚娘不理,四姑娘又继续激怒顾晚娘。
“就是不知道这打打杀杀的,是谁教给三姐姐的?莫不是三姐姐又多了一个郎君?难怪是镇安侯的小世子,都是瞧不过眼了……”
四姑娘的话音还没有落,就被那顾晚娘一记眼神杀住,到底不过十二三岁,被顾晚娘这一眼神警告,便说不出来话,只得讪讪的闭嘴。
老祖宗招手让顾晚娘来到身侧,“三丫头,这,你是怎么想的?”
第十八章顾秦氏
顾晚娘也是想不明白了,同样是送剑,还是同一把,易安送的,就众人皆拍手称赞。而到自己这里,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难不成这重要的不是这祝寿礼,而是送了这祝寿礼的人?
“老祖宗寿诞,晚娘想着老祖宗什么礼物没收着过,晚娘挑来挑去,都觉得自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毫无新意,便给老祖宗寻了这么件礼。”
“想着老祖宗年轻之时,也是有名的女将军,这不是投其所好吗?”
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是女将军,显然这件事情后辈中,极少有人知道。
几个后辈都彼此对视,不知道顾晚娘说的是真是假。
八塞见状,开口替顾晚娘解围,“三姑娘真是用心了,老祖宗最喜欢这轻剑之事,可是鲜少有人知晓。”
“便是得知老祖宗有这个喜好都不容易,更别说是这上好的轻剑是从哪里寻来的。”
老祖宗豁然大笑,“你个小机灵,你是如何知道我年少之时,是女将军之事?莫非是安儿告诉你的?”
老祖宗笑着,将顾晚娘揽在了怀里,顾晚娘是前世知道的这事。不曾想着事情,竟然鲜为人知到,后辈之中只有易安所知。
顾晚娘的心间一凉,老祖宗如此当着大家的面,说起来顾晚娘与易安相识,顾晚娘以后又怎么与易安摘的清楚关系?
更是顾晚娘不曾注意到,那丞相夫人的眼神,因的老祖宗的这句话,细细的打量起来了顾晚娘。
“老祖宗玩笑了,晚娘瞎猜的。”
“再者了,八塞姐姐不是也知道吗?虽说是数十年之前的事情,但又不曾封口,晚娘怎么就不能从老辈人手里知道?”
老祖宗拍打顾晚娘的手,“就你机灵。”
“我年轻之时,女扮男装上过战场。结果没有半月便被你曾祖父发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将。”
“我以为他会将我送回京城,结果,他给我造了一柄轻剑,与我并肩作战了起来。当初那剑啊,与你今日送我的这柄剑,只有图案不一样。我一看你这剑,便想起来当年往事。”
“说来你曾祖父都走了数十载了,只留下我老婆子一个。”
老祖宗竟然说得感怀起来,这当真是出乎顾晚娘的意料,只得讪讪安慰着老祖宗。
老祖宗将顾晚娘带到怀中,看着顾晚娘的脸。
“三儿如此这般看来,越长大倒是越像老侯爷了。”
侯爷也跟着附庸,“的确是像,那眉眼之处与父亲是一模一样。”
男子的容貌怎么会与女子的容貌一样?
顾晚娘自然知道老祖宗是有意抬举,侯爷是有意附庸。
“那如此晚娘便就承得了曾祖父的光,得了老祖宗疼爱了。”
顾二爷话茬接的最快,“难怪这老祖宗要将晚娘养在身边了,原来是晚娘生的像老侯爷。”
顾晚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晚娘哄好了老祖宗,被说像老侯爷,便被更多的人惦记上了,就如那二房夫人的眼神,像是那毒蛇的信子,将要咬了过来。
顾晚娘竟然不管那么多,一个眼神便给瞪了回去。
那二夫人被顾晚娘这么一瞪,心想这骚蹄子,真是给她胆子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八归上来传话,说是顾秦氏来了。
顾秦氏出生青楼,又是当过外室的,自然是不可能来这宴会之上待客的。
但是这老祖宗的祝贺礼却不能不送,就如赵宏生此次来京都,是代表顾晚娘生母娘家,来此祝贺的。
顾晚娘坐在老祖宗身侧,看着那扭着腰肢,一步三扭顾盼生莲,一边走着还一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金钗。
顾晚娘就算是在那百花楼待过些许年,也不由的觉得这顾秦氏,的确是个尤物。是个极难挑出来第二个的尤物,难怪顾三爷死活都要将她娶进来。
但是这般模样,第一个就央了那侯夫人不快,侯夫人自从那顾秦氏踏进着大厅的第一眼,便心生不快,将要发作。
自己的小儿子,怎么都要续弦一个这种举止轻浮的女子,一个大男人,还寻死觅活,要这顾夫人怎么咽下这口气。
顾夫人也不管这屋内到底有多少晚辈,有少丫鬟婆子,一声训斥便来了。
“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顾秦氏咬着唇,一幅泪眼盈盈,将要落泪的模样,愈发的惹人疼爱。
幸亏那顾三爷今日喝醉了,在屋子里倒头就睡,要不要还不知道会怎么和顾夫人维护这顾秦氏。
顾夫人也幸亏的那顾三爷不在,逮到了时机就要发作。
“明日请宫中的教养嬷嬷,来与你好好教导教导,规矩与体统。”
顾二夫人还是没有拉住那顾二爷,顾二爷看着顾秦氏惨白的脸,怎么的都叫人怜惜,顾二爷:“母亲,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教养嬷嬷都是去各府家中,带那未出阁的姑娘家的,谁家请了教养嬷嬷来这家中教授媳妇?
“便借着三姑娘的名号去请。”
突然被提及,顾晚娘刚想张嘴反驳,看着那顾秦氏恳求的目光,便索性闭紧了嘴。偷人都偷到自己家中来了,是得好好修理修理了……
顾秦氏见那顾晚娘不张嘴开解,自己好歹也是三房的夫人,还要像小姑娘一样被那宫的嬷嬷训斥,这传出去三房日后怎么做人?自己又怎么做人?
别说现在那些三房的丫鬟一个个,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明嘲暗讽自己。
顾二爷还想替顾秦氏开口,这次却给那顾二夫人掐的死死的。
世子妃对这个顾秦氏也是不喜,觉得会将这府邸的风气带的轻浮,便应了顾夫人的话。
“我明日便去给皇后娘娘请旨。”
这一唱一和的,吓得那顾秦氏的小脸苍白,毫无血色。
老祖宗见状也是点头,三房素来是缺乏管教,是得好好管管,随后老祖宗看着自己身边,那顾晚娘毫不关己的神情。
“如此也好,三儿一道去学学,免得和你那二哥哥一样,女孩子家的可不能学顾璟那德行。”
第十九章此生非程谕不嫁
顾晚娘没有反应脱口而出,“老祖宗,晚娘规矩好着呢。再说这宫中的嬷嬷是给三夫人请过来的,晚娘去凑什么热闹,更何况,晚娘还是个晚辈呢。”
顾晚娘拉着老祖宗的手撒着娇。规矩这东西最难学了,自己不是没学过,要日日在头上顶着一碗水,可难受了。
“没人说你的规矩不好,你的规矩是我手把手教的。”
“老祖宗……”
“这件事情不用说,就这样定下了,好歹是借着你的名声去的,难不成最后连你人都没见着?”
“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这还真是怎么逃都逃不过了?
顾晚娘小脸一耷拉,这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秦氏听到自己不仅要学规矩,还要与顾晚娘一道学规矩,不禁摇晃了几下,脸色愈发的惨白起来。
便是这模样,瞧得那是顾二爷,心尖儿疼。想要替顾秦氏开口,却是奈何自家婆娘拉的紧,顾侯爷也是多有眼神警告的味道。
顾秦氏没有抵口的理由,只能暗恨那顾三爷是个不体贴的,若是他来护着自己,自己又怎么会被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出身的婆婆妯娌拿捏?
至于顾晚娘那个小蹄子,简直是比得她父亲更加让人怨恨。
顾秦氏现在只怨恨起来那赵宏生的手,实在是下的太轻了。若是那日将她砸晕了,再丢到池塘里,索性了结了这丫头该多好。
顾秦氏来的时候春风得意,好歹是顾三夫人,这名头在呢,自己是做晚辈,去给老祖宗送贺礼的,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给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出口气。
结果不成想受了这种气。
顾秦氏只能夹着尾巴走了,谁料那顾晚娘也是小脸皱成了苦瓜。这规矩难学,顾晚娘虽然学过,但是到底算起来是重生前小时候的事了,算起来都有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顾晚娘就是所有的姑娘中,规矩学的最差的一个,每天都被打手心……
看着顾秦氏的离开,夜色也暗淡了起来,几个外家的勋贵夫人也打算给走了。
丞相夫人与易安眉眼间十分相似,就算是已经年过四旬,也不失为一个美艳佳人。顾晚娘想大概这易安男生女相,绝大部分原因,便是长的像这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拜别顾老太君的时候,连带着余角还是瞧着顾晚娘的,见着不过是一个乖巧且长得不错的丫头。
算这样貌家室,但也和自己儿子相匹配,就是这全长安城勋贵夫人都知道,顾晚娘喜欢程谕,而且还在家中族学立下壮言,此生非程谕不嫁。
这样的姑娘替自家儿子娶回家,还不知道怎么被家中长辈训斥……
一想到这里,丞相夫人便轻轻皱起来了眉头,连是原本与顾晚娘打招呼的心思都给熄了。
但是顾老太君却是有意的牵起来这顾晚娘与丞相府的亲事。
顾老太君:“倒是今日老身繁忙,招待不周了,三儿你闲着也是闲着,送送易夫人吧,不然旁人只以为是我顾府失了礼数。”
丞相夫人说到底身份虽高,但是不过是老太君的侄媳妇,怎么的都只能算个晚辈。既然老太君说了,丞相夫人也不能拒绝。
顾晚娘却是全然不在状态,一心只想着那学规矩的事情,眉心都给锁没了。
见着顾晚娘没有动作,“三儿?”
顾晚娘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那丞相夫人礼了一礼,“夫人请。”
“那就劳烦顾三姑娘了。”
“晚娘应该的。”
随着这徐徐的晚风,几个挂在那飞檐上的铃铛,若有若无的响着。
惊蛰挑灯走在前面,而顾晚娘便也立着身子走在易夫人一侧,全程顾晚娘不曾与那易夫人搭话,起乎于礼,止乎于礼。
“送我到中门便可以了。”
这规矩多的家中,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无事大都不可出中门。
而顾家没有这个规矩,顾晚娘也不曾遵守过。
但是那易夫人却与顾晚娘不一样,易夫人是儒学世家出来的女子,丞相府的规矩,自然也是仿的前朝圣人。
易夫人表达的晦涩,但是顾晚娘却听明白了,这是在告诉顾晚娘,她的规矩才学,不符合丞相府纳娶的要求。
顾晚娘从善如流的站在了那中门内,停住了脚步,“那晚娘就送到这里了。”
还算顾晚娘识相,丞相夫人摆摆手,也客套了起来。“夜里微凉,快些回去罢!”
顾秦氏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看着屋内还在抱着酒坛子大睡的顾三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揣在那顾三爷的身上,吓坏了柳婆子。
幸亏那顾三爷没有醒过来,柳婆子:“我的个祖宗诶,你这是做什么。”
“那么多恩客,我怎么就偏偏选择了个这么不成气候的,日日要在这府邸憋屈。”
柳婆子知道顾秦氏心中不快,拍打完了顾三爷身上的绣花鞋印子。
“这人再怎么没用,好歹夫人您是正妻,正妻。从前那些勾栏里的丫头片子,几个比得上夫人您。”
“她们赎身了,都是去门厅大户里做妾,上面还有主母拿捏。”
顾秦氏最信赖那柳婆子,“妈妈,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有顾晚娘那小蹄子,不替我说话,还要踩我。”
“婆子知道夫人您心中不畅快,且等些日子,那顾晚娘若是出嫁了,夫人您有了子嗣,还差这三房不是您的吗?”
柳婆子端来一杯茶给顾秦氏顺气,一边顺着顾秦氏的想法,一边安慰着顾秦氏的情绪。
“我的个祖宗,届时几房分了家,谁的手,还能伸到您这里来?再说了,这顾三爷又被您给拿捏的紧,您这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您再忍忍!”
顾秦氏看着那还在熟睡的顾三爷,“可是我连是半日都忍受不了了。”
顾秦氏说着,想是将自己手里的茶都干脆给浇到那顾三爷的身上,幸亏那柳婆子给拿住了顾秦氏的手腕,这才没有泼上去。
“夫人,这可使不得!”
这顾三爷若是一脸狼狈的醒来,自然会问是怎么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顾秦氏在房中拿着顾三爷出气的消息,自然不能传出去。
顾秦氏见着那顾三爷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睡。
愈发的生气,又踢了二脚。
第二十章互不顺眼
顾秦氏熄了火,看着那柳婆子:“妈妈,你将我那红丝绸给挂在那窗口。”
“这个时候?”柳婆子看了一下时辰,这个时候招来那表少爷见面,无疑是冒险,若是被人瞧见了,亦或是顾三爷醒了过来!
“夫人这个时候刚结束了那老祖宗的晚宴,各家的夫人都是归家,人多眼杂的……这……”
但是顾秦氏可是不管,“这谁家归家走别人府邸后院的?妈妈不会有事的,你挂上。”
“妈妈!”
柳婆子看了看那还在酣睡的顾三爷,拿着那红丝绸,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秦氏想见赵宏生更加的紧了,“妈妈若是不愿,我自个儿去挂!”
惊蛰看那个顾秦氏吃瘪的样子,跺着她那绣花鞋,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辩解。是当真是的解气。
这顾秦氏平素借着她是顾三爷娶进家门的,又比这顾晚娘高的了一个辈分,天天都与顾晚娘,与敞梅院过不去。
每每在顾晚娘想要什么物件,吃食的时候,顾秦氏总会在顾晚娘之前,将三房所有的分量全部领走。
害的顾晚娘什么都取不到,还真是顾晚娘大度点,懒得与那顾秦氏计较。
其实倒不是顾晚娘大度,而是实在是觉得这顾秦氏烟花之地出身,不屑于与顾秦氏争论。
但是大概是命运捉弄,后来顾晚娘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清妓。
惊蛰愈发想着,现在可是有她顾秦氏受的了,宫里的嬷嬷,来教一个歌姬出身的夫人。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惊蛰自然开心,但是却全然忘了顾晚娘也要去学规矩这一事。
顾晚娘送了那易夫人之后,全程皱吧着脸……也不知道这世子妃,会从宫中请来哪一个嬷嬷?
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嬷嬷,顾晚娘以后的小手心,都是跑不了红肿的……
她又不能像顾璟一样,说是不学规矩就逃学,翻墙跑出去喝花酒。
惊蛰:“姑娘,我看那个顾秦氏吃瘪,是当真的开心。”
“姑娘你都不知,这顾秦氏日日在三房立规矩,发脾气,好像谁不知道她是个三夫人不成,三房里当差的,不管是哪个院子里的,谁没受过她的气?”
“还有,这顾秦氏见着男人,便是在那前院里扫地的小厮面前,都要走得弱柳扶风。到了这后院里,随便一个事情她都要骂。”
“前儿个那大厨里给她的燕窝,稀了些,她居然骂了三日,三日才歇下来。”
“真是野鸡当久了,真当自己是个凤凰……”
顾晚娘完全不在状态,连是惊蛰说些什么,都不曾听到,只是想着自己要学规矩的事情,头顶一抹乌云。
“三姑娘?”惊蛰叫了顾晚娘一声:“姑娘今日怎么这般不在状态,可是累着了,还是着了凉?”
“虽说这四月的天是近夏日,但是到底这昼夜的温差大,姑娘又素来不喜欢穿多了衣服,若是这早晚着凉了,可是……”
顾晚娘打断了惊蛰,“我无事,惊蛰。”
说起来顾晚娘这些生活起居上的事情,惊蛰总是和一个老妈子一样,叨叨叨的说个不停。
顾晚娘回想起来惊蛰刚才的话,轻轻的皱着眉头,原来这三房主子不像主子,丫鬟婆子不像丫鬟婆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倒是顾晚娘吃惊,惊蛰速来是个话少的,但是在面对顾秦氏的时候,如此多怨言。
顾晚娘:“顾秦氏再不济,也是我三房的夫人,不论怎么样,关乎到三房和父亲的名声。”
“若是这自家院中的丫鬟婆子,都是颇有怨言,与顾秦氏对着来,恐怕传到大房和二房,也是对我们的笑话。”
顾晚娘细细的敲打着惊蛰,现在还不是与顾秦氏撕破脸的时候。
惊蛰被顾晚娘提点,一下是熄了火,知道自己嚼舌根了,“是惊蛰多嘴了……”
说着说着惊蛰的声音便是小了起来……做奴才的,在主子的面前议论,本就是不该的。何况顾晚娘素来讨厌这种事情。
惊蛰试探的看着顾晚娘,若是搁在以前,惊蛰怕不是要少不了一顿训斥责备。
但是顾晚娘今日却是在思索,并没有直接责备惊蛰。
顾晚娘细想今日,这顾秦氏与赵宏生之间的事情,不知道被多少人知道了……
如赵宏生所说,自己前些时候,平白的摔在了那西花园里,恐怕事情有所蹊跷。
但是,十多年了,顾晚娘却是记不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去那荒废已久的西花园!
莫不是有人叫自己去的?还是当真的只是个巧合?
顾晚娘走在这夜间的道上,还有些徐徐的晚风。
三房在顾府属于主子少,地界儿少的。
于是那顾晚娘的敞梅院,与那顾秦氏的院子自然也就隔得近,顾晚娘回那敞梅院,必定要路过顾秦氏的院子的。
顾秦氏不知为何,出了那自己院子,一出来,便瞧见了顾晚娘与惊蛰。
本来顾秦氏与顾晚娘便不对付,还在这气头上的时候遇见了顾晚娘,顾秦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秦氏扭着细腰肢便挡在了顾晚娘的面前,拿着手指抵着那顾晚娘的眉心。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还知道回三房?怎么不与大房二房那些个夫人们,一道回去?”
顾晚娘还没反应过来,惊蛰便给挡在了顾晚娘前面。
“我家姑娘是三房名正言顺的嫡出的姑娘,回三房怎么了?”
顾晚娘是嫡出的没错,这是说是在暗讽顾秦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居然被一个丫鬟给嘲讽了?
顾秦氏想着愈发生气。
“哪里来的死丫鬟,小心撕烂了你的嘴,让你挨了板子,然后发卖出去。”
惊蛰虽然话不多,但是素来是个不怕事的,尤其是在这个有人要伤害顾晚娘的时候。
“有这个空闲,三夫人你不如便去学你的规矩去。”
“免得过几日宫中的教养嬷嬷来了,你一下都做不好,日日挨手心板子。最后弹不了琴,三老爷不疼你了。”
顾秦氏被这惊蛰一气,愈发恼怒,走上前去便揪起来惊蛰的耳朵。
“你看我怎么提着将你出去发卖了。”
惊蛰刚才与顾秦氏还嘴了?顾晚娘反应回来,却见顾秦氏对着惊蛰动起来了手。
第二十一章二者选其一
“三夫人,手下留情,我这个丫鬟口下不留情,我回去必定好好责罚责罚她,三夫人勿要气坏了身子。”
顾晚娘出口阻止了二人,但是既没有责备惊蛰,也没有动手劝架。
见到顾晚娘求绕还那般心高气傲,顾秦氏是死都不愿意松手,势必要将惊蛰拉到那发卖的婆子处。
但是顾秦氏那日日只吃一顿的小身材,怎么比的过惊蛰这顿顿饭都吃得下三碗的?
惊蛰才一挣脱,直接便将那顾秦氏推得摔倒在地。
这顾秦氏一见自己居然被一个丫鬟推在地上,顿时便哭喊了起来!
“救命啊,刁奴害主了,小丫头片子和刁奴一起,要谋害夫人啊。”
顾秦氏摔在那地面,拿着个手帕子便捶打地面,一幅要寻青天大老爷的模样。
顾秦氏的哭腔还有她常年唱戏的余音,有些尾音,拖得长长的。害的那屋内睡在地上顾三爷一激灵,便给睡醒了。
“九娘怎么了,怎么了?”
顾三爷一醒来,自然而言的就闻声来找顾秦氏。
顾晚娘看着一身酒气,鞋靴都还有一只未穿的顾三爷,轻声喊了一句。“爹。”
顾三爷以为这顾秦氏又在哪里受气,要回来撒泼了,没想到对面是自己的女儿。
顾秦氏与顾晚娘不对付了?顾三爷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晚娘你怎么在这里。”
“入夜了,小心着凉。”
见着顾三爷第一反应是安慰顾晚娘,而不是扶着自己起来,那顾秦氏是哭闹的更加厉害了。
“小丫头片子和刁奴要害死夫人了!”
顾三爷看了看顾晚娘,又看了看顾秦氏,全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顾晚娘:“夜里地凉,爹爹还是早些将顾三夫人扶起来罢!”
得了顾晚娘的许可,顾三爷急忙扶起来那顾秦氏,小声安慰着顾秦氏:“九娘,今日是老祖宗大寿,家中还有客人留宿,你这般大声,小心被人听见了。”
居然还在责备自己?顾秦氏眼眶红着。
“我大声怎么了,明明是你女儿要害我,你还维护她嫌我大声……你个负心汉,你以前怎么说的,你是怎么说的你会爱我一辈子的?果然是男人心信不得……”
顾三爷见顾秦氏在顾晚娘面前寻话,不由的恼怒,“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些闭嘴。”
本来一肚子气的顾秦氏,见顾三爷还在嫌自己丢脸,不由的恼怒,气急败坏。
脱下来一只绣花鞋就朝着顾晚娘砸去,“死丫头片子和刁奴一起谋害夫人了,快来人评理啊。”
顾晚娘本就是常年练习舞蹈的,虽然是现在年纪轻,但是灵活性却是好的。避开一只绣花鞋,本来就不在话下。
见着顾晚娘躲开了,顾秦氏见此越发盛怒,哭喊着不停,“你个赔钱玩意,还敢躲,死丫头和刁奴一起谋害夫人了。”
“快来人啊,死丫头片子与她爹,要我的命啊。”
若是往常顾三爷肯定是随意这秦九娘怎么闹。
但是现在当着顾晚娘的面,看着顾晚娘拧着的眉毛,只觉得他这当爹的居然要在女儿面前出丑了。
“泼妇,还不快起来。”
秦九娘嫁与顾三爷以来,顾三爷从未大声与她说过一次重话,今日居然为了维护他女儿,骂自己是泼妇。
秦九娘长指甲抓住顾三爷的衣领,就想往他的脖颈上抓。
顾晚娘拿着绣帕,稍稍侧过身子,避开来视线。
“爹爹,这家务事,还是得好好断一断。日后要是大伯给了爹爹寻了官职,恐怕这御史一探听,容易误事。”
顾晚娘敲打着顾三爷,其实顾三爷的上一世就是折在了女人手里,如此由的顾秦氏闹下去,恐怕这一世,也避不开这样的结局。
秦九娘听了顾晚娘这么说,侧过身子来:“死丫头片子,你说谁呢?”
秦九娘还没有来得及扑向顾晚娘,就被顾三爷抓住了手腕,“回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顾晚娘放下手帕子,看着屋内对着顾三爷又哭又闹的秦九娘。母亲温婉了一辈子,连话都不敢大声,最后还是没有得到那个男人一寸的目光。
当真是可笑不是吗?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不可托付的。
秦九娘闹得大声,吸引了不少的丫鬟婆子,有几个还在身后窃窃私语。
顾晚娘回过身子,冷眼扫了一眼这院子里的众人:“她顾秦氏无论德行如何,现在都是我三房的太太,你们都是三房的丫鬟婆子。”
身份界限,这些婆子竟然都没了,当着顾晚娘的面,便敢话顾秦氏的闲话。
“要是今日的事情,我从别的地方听到了半个字,你们一个个的,都去人牙婆子那里,找新出路罢。”
顾晚娘冷眼扫了一圈那身后众人,人群中,还站着敞梅院里的谷雨。
顾晚娘装作是不曾看见了谷雨,“都听明白了吗?”
“谨遵三姑娘的话。”
顾晚娘刚走出来三步,就见拐角处的赵宏生,顾晚娘回头,只见那顾秦氏窗户上挂着的红绸丝在夜色中显得瞩目。
顾晚娘只道是疑惑,这顾秦氏为何在这个时候出院子了,原来是与赵宏生约好的?
如此嚣张,又来幽会了?如此耐不住寂寞,竟然一日里,约了二次。
“晚表妹近来长大了不少,是愈发的像姑母了。”
赵宏生朝着顾晚娘含蓄了几句,脸上带着笑,全然一个心疼自己表妹的表兄模样。
虽然顾晚娘从来都不喜欢自己舅舅家这个表兄,也从不收敛自己的嫌弃。
但是赵宏生总是收敛的好自己的情绪,在顾晚娘的面前,故作好人。而且,总是将顾晚娘推到恶人的位子上。
就算是重活一世,顾晚娘也不打算在赵宏生面前,故作乖巧。
顾晚娘故意与那赵宏生挑刺,“旁人都说我像曾祖父,为何就你说我像母亲?”
赵宏生眼色微变,没有想到顾晚娘会和自己呛声,他不过是和顾晚娘寻一个话题而已。
近来有几个敞梅院的丫鬟说是顾晚娘一下子沉稳了,转了性子。赵宏生本来不信的,但是这样一看,好似又像是真的。
转眼又见小姑娘气鼓鼓的脸,好似又与从前一样,还是那个不喜规矩的丫头。
第二十二章嬷嬷来了
赵宏生从善如流,换了话题,“晚表妹近来可还有学惊鸿舞?听闻表妹在长安城寻遍这惊鸿舞的先生,都不曾找到合适的。”
“所以我从金陵给表妹带来了几个极好的舞蹈先生。”
赵宏生极会洞察旁人的心意,然后投机取巧,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一点都是没有变。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赵宏生也给顾晚娘送来了这一个惊鸿舞的女先生,跳的是极好的,教的是极好的。
看到顾晚娘沉默,“妹妹不用怕,这舞蹈先生我不曾带进来府邸,都在城中的别院给呆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顾家是功勋之家,女子大都追求的是贤淑礼德,四书五经。像跳舞这种事情,顶多是女子的闺房之乐,不可提上门面。
但独独,顾晚娘就喜欢,这三房老爷独爱诗词歌赋,姑娘只爱跳舞,如此也是配得正正的好。
“妹妹想要练舞之时,便可召集先生入府,也可出府……”
“不用了,晚娘若是喜欢跳舞,可自己寻先生。”
赵宏生被顾晚娘的拒绝,也不再多提及,“妹妹若是不喜欢那便是作罢吧。只是妹妹日后再想起,便再来找我就是。”
还是那幅体己哥哥的模样。
惊蛰小心的跟着顾晚娘,自从顾晚娘别了那赵宏生之后,惊蛰总觉得顾晚娘哪里,有些不对劲。
“姑娘要是想要舞蹈先生,那去寻老祖宗请便是,老祖宗那么疼姑娘,必定如姑娘所愿。”
老祖宗?顾晚娘就要被老祖宗送到梅家书院去了,还请舞蹈先生?
顾晚娘站定,低头思量着,看着自己现在这一双灵活足。其实比起来那琴曲,顾晚娘更擅长于跳舞,只是前世顾晚娘外出礼佛之时,摔下了悬崖,虽然人没死,双足却是断过,再不能起舞。
现在足却还是好的,但是顾晚娘不知为何,总觉得走起路来,有些隐隐的疼,大概是心里作祟罢了。
“不用了,我不喜欢跳舞。”
顾晚娘虽是这般的说,但是惊蛰却看到顾晚娘垂着的眼角,全府邸的人都知道,顾晚娘喜欢跳舞。
“惊蛰,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承德十八年四月十五日。”
已经是承德十八年,四月了。
顾晚娘看着那被月色笼住的合欢树,隐隐的已经有几个花苞。
算着时间,想来是过不了多久,太后就该薨了,届时长安城大丧,全城之内不可通靡音,唱舞曲。
而顾晚娘前世的这个时候,正巧听了赵宏生的话,请了那惊鸿舞的先生入府。后来,不出意料的,顾晚娘因为学习这惊鸿舞,害的南阳候府被御史参本,说是府内靡靡之音盛行,全然不顾国丧。
害的不少的叔祖父被贬职,南阳候府也就像马失了前蹄,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虽然家中叔伯,因为老祖宗护着顾晚娘,不曾明面上责备顾晚娘。但是几个伯母嫂嫂的,却借机将三房都是给拿捏在了手里。
仍人拿捏,说来,是顾秦氏愚钝,也是因为顾晚娘不聪明。
这一世无论怎么样,顾晚娘都是学不了这惊鸿,跳不得舞了。等着顾晚娘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现在就折了自己的翅。
次日,敞梅院里几只路过的鸟儿,碎碎的叫着,叫了一个大清早,弄得顾晚娘更加的嗜睡。
“姑娘。”
顾晚娘第二日还在酣睡。
现在,就算是听到惊蛰的叫喊声,顾晚娘都觉得是那鸟儿又来碎叫了。
“姑娘,教养嬷嬷进府了,老祖宗叫你去梅兰院候着呢。”
惊蛰小声的在顾晚娘的耳边说道着,怕央了顾晚娘的起床气。
顾晚娘迷糊的又眯了一下眼睛,昨夜做了许多前世的梦,那种若有若无的怅然感,让顾晚娘今日都乏的厉害。
顾晚娘好不迷糊,“惊蛰你方才说什么?”
“宫里请的教养嬷嬷已经入府了。”
如此早!昨日里说着的事情,竟然是一大早便给将人请来了?
惊蛰:“今日一大早,世子妃就入宫请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方才嬷嬷入府,恐怕现在已经到中门了。”
中门?顾晚娘一下便醒了过来,但是还是再问了一遭,“惊蛰你方才说,嬷嬷到哪里了?”
“听说是已经到了中门了。”
中门,走得快便只需要半刻钟时间到梅兰苑,走的最慢,也只需要一刻钟。
这第一日见教养嬷嬷就要迟到?
顾晚娘心中慌乱的厉害,也不知道这教养嬷嬷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她幼时学过一段时间的规矩,那个嬷嬷是侯夫人的陪嫁,教导规矩起来,一板一眼。
幼时的顾晚娘,天天被打手心。就不曾有哪一天,不被那竹条子鞭打过。到了现在,顾晚娘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顾晚娘着急忙慌,这才是赶到梅兰院,时间儿紧,但是顾晚娘又不能在嬷嬷面前乱了仪容,失了礼数,甚至是乱了一根的头发丝。
到底顾晚娘还是迟到了一刻多钟。
顾晚娘站在那门口,听到了老祖宗与那嬷嬷的对话声,又整理了一会自己的衣角。
顾晚娘不敢贸然进去,却是不进去便是更迟了。
正在顾晚娘迟疑之时,只听得里面的人说道。
“你教导便是,三儿惯来是个不听话的,大可不必因为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儿身,便手下留情。”
老祖宗说起来顾晚娘,总是眉心锁着,近来总觉得这个丫头会闹出来大事,总是左眼跳动,惴惴不安的。
不然老祖宗也不会刻意的让自己的孙媳妇和皇后求情,请来这老熟人了。
“老身便承了顾老太君恩德,教一教老太君的曾孙女。”
顾晚娘听着这声音熟悉的很,正准备撩着门帘的手一顿,僵持在了空中,这声音莫不是那张嬷嬷?
“三姑娘来了为何不进,可是要偷听门角,怕了那老祖宗特地叮嘱宫里来的嬷嬷,严厉些管教三姑娘?”
八塞端着茶水,与顾晚娘玩笑了一句,却发现顾晚娘的脸色有些白。
“三姑娘可是不适,需要暂且去歇着?”
第二十三章今日暂且休息
听到屋外的动静,老祖宗与那张嬷嬷自然也是知道顾晚娘来了。
老祖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丫头便是这般和顾璟一样,今日说是要学规矩了,便开始装病了。”
顾晚娘听着老祖宗的玩笑话,看着那被撩起来的门帘,强壮镇定。
但是顾晚娘却还是隐隐的,感觉到了自己嘴里的腥甜味道,是那日自己喝下的毒酒的余味。
“晚娘见过老祖宗,见过张嬷嬷。”顾晚娘半曲身,好不端庄的行了个礼。
顾晚娘的礼数突然便齐乎了,说来老祖宗从小见大,没有见过顾晚娘这么齐乎的问礼。
老祖宗见着便笑了起来,“你瞧瞧这丫头,便是知道你来了,连是见礼都是齐乎了。”
张嬷嬷不知道是被顾晚娘逗笑了,还是被老祖宗逗笑了,也是陪着笑。
“说来我初见顾三姑娘之时,三姑娘还是个不过三岁的娃娃,顾三姑娘有心了,还记得老身。”
顾晚娘一惊,是了,顾晚娘前世这个时候还不曾见过张嬷嬷。
顾晚娘不动声色的遮掩了过去自己的慌忙,“虽说是不记得嬷嬷了,但是想着嬷嬷这般精气儿,却是晚娘不曾见,也是认得的。”
“顾三姑娘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聪慧的。”
张嬷嬷虽说,但是不曾打量顾晚娘,含着笑,浑身气度却是比勋贵夫人们还要强。
顾晚娘不曾对上张嬷嬷的目光,但是却看到了那张嬷嬷别在腰间的那佩玉,那是青城公主的贴身心腹才有的玉佩。
青色的玉石,刻着那青城公主的字。
现在顾晚娘眼前的这个张嬷嬷,虽然比前世的时候年轻了许多,但是到底是送走了顾晚娘前世的人。
恍惚之间,顾晚娘又听见了那夜的滴水声。前世的记忆莫名的清晰了起来,顾晚娘竟然是身子颤了一下,即便是微微的一下,也被八塞看在了眼里。
“我倒是瞧着三姑娘不是装病,是当真的有些不舒服。”八塞看着这顾晚娘愈发惨白的小脸,替顾晚娘开脱了起来。
“当真生病了?”
老祖宗看着那明显便是不在状态的顾晚娘,上次见到易安也是这般模样。张皇失措,脸色惨白,仿佛是做了噩梦一般。
“三儿近来可有事?可是那日摔着了,还有不适?”
不适?被老祖宗这一询问,顾晚娘被拉的长长的思绪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天际几朵遮挡春阳的云,被风吹散了开了,春阳透过那云层撒在了顾晚娘的身上,有些冷的四肢在春阳下,慢慢的回温起来。
顾晚娘神色恢复了不少,“无事,只是近来接近母亲忌日,总是夜里做梦,有想起来母亲罢了。”
说起来原来的顾三夫人,倒是个思亡母,重情义的?
张嬷嬷的眼神终于是落在了顾晚娘的身上。
小小的丫头眉眼间还未完全张开,但是却有了八分神似她的生母。杏眼柳眉,不假时日,必然是青出于蓝之姿。
张嬷嬷看着眼前这讨喜小姑娘,再看着那顾老太君明显是心疼的模样,“既然三姑娘今日有些不适,那今日便休息罢了,明日晨起,我们再学规矩。”
得了那张嬷嬷的赦令,顾晚娘有些吃惊,毕竟长安城盛传,只要是她张嬷嬷当了教养嬷嬷的闺阁小姐,一个个都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的。
这张嬷嬷是出了名的规矩严,办事周密,只要是入府开始,便要按照宫里的规矩办事。今日怎的,还休息一日了!
老祖宗看着顾晚娘那明显是不敢相信的模样,学规矩皱巴着小脸,不学规矩还疑惑着小脸。
无可奈何的摆手,“行了,三丫头你便回去吧,明日起一道去老三媳妇院里学规矩。”
“明日可万不能像今日一样误了时候了。”
听得了老祖宗的话,顾晚娘诶了一声,尾音上扬。
虽说是喜悦又可偷的一日闲了,但是张嬷嬷为什么会来南阳侯府当顾晚娘的教养嬷嬷?
南阳侯府虽是侯府,但是顾晚娘不过是一个不争气的三房的丫头,不论怎么样都不让张嬷嬷来教自己。
顾晚娘走在那长廊上,思索着张嬷嬷的缘由,前世张嬷嬷都不曾踏足顾府,今世却是住了进来。
顾晚娘站定,看着眼前的光景,竟然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西花园,反身看向身后,惊蛰却是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跟上来。
长长的回廊上,不曾有一人的身影,只有挂着的灯笼在白日里摇晃的影子。
顾晚娘正打算转身绕回那东花园,却发现一个人的身影在西花园里,青色的衣衫,一手放在身后,还有一根束发的玉簪子。
是那个在假山里和顾晚娘一道撞破顾秦氏和赵宏生的教书先生。
见着这人,那日他都不曾听顾晚娘多解释,也不知道会不会多说那顾秦氏的事。
顾晚娘本不想多管事,只想提步就回那敞梅院的,但是刚走开一步,又想起来那顾三爷护住那顾秦氏的模样。
顾晚娘虽然不想放过顾秦氏,但是若在顾三爷还未有防备之时,就被人告知顾秦氏早已红杏攀出墙……
那人好似是从西花园的北侧客房走来的,看着那走上的岔路口小道,估摸着竟然是走向了三房的那几个院子?
顾晚娘提起来裙摆便朝着那教书先生追了过去,教书先生隔的顾晚娘有些距离,虽然是顾晚娘加快了迈步的速度,但还是那男子的步伐大,距离总是不多不少的隔了十多步。
那教书先生并没有走去三房,而是在三房的那小院门口,又走上了另一条小径。
那小径的尽头只有一个去处。
顾晚娘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偌大的柳树,高高的耸了出来。清风吹过,还有那被风吹出来的柳絮,落在了顾晚娘的发间。
是杨花院,那先生要去杨花院?
“晚表妹今日不是学规矩吗?为何在此逗留,那张嬷嬷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表妹偷懒可是小心挨了竹条子。”
易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吓的顾晚娘一激灵的便撤了二步。
等到顾晚娘反应过来,那先生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二十四章杨花不解春意
“挨不挨竹条子与易表哥无关,易表哥还是不要挡着晚娘回敞梅院的路了。”
顾晚娘一转身,便发现易安站在自己的身后,站的倒不是小径的正中间,也留下了半条路的位置。
只是这小径太窄,不可二人同时通行,顾晚娘若想直接就回敞梅院,必然会与易安擦肩相撞。
听得顾晚娘的话,易安看了自己脚踩的那小径,然后侧了侧身子,挪开了半步路。
不过不是给顾晚娘让了路,而是挪到那小径的路中间,且将那侧着的身子给侧正了,于是给顾晚娘挡的更严实了。
看着眼前人的身影,显然是不打算让顾晚娘通行了。
顾晚娘差点是气的嘴角抽搐,幸亏那是最后便收敛了住,装作不曾有情绪的样子,道:“易表哥这是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那便请易表哥让让步子,让晚娘回敞梅院。”
“让路?”易安重复了一遍顾晚娘的话,听见了,但是视若无睹。
顾晚娘只见易安没有抬起来步子,却抬起来了手,易安的手愈发的靠近顾晚娘的脸颊,最后停放在了顾晚娘的发间。
“杨花不解春意,独留佳人发梢,我帮你拾了这杨花可好?”
顾晚娘听到这话动作一僵,却忘记避开了,正巧如了易安所愿。
柳絮本不明显,落在顾晚娘发间的柳絮不过是碎碎的一点,就算是拾起来,也是很难发觉的。
“易表哥这眼神倒是独好的。”
听着顾晚娘的反话,易安轻笑,“那我便当你是在夸我吧。”
易安的手一松,那杨花便继续飘远了。
易安的眼神随着那柳絮的方向看远了,随后才收回来视线,对着顾晚娘道:“这条路回敞梅院是路过了的,不知道晚表妹走在这路上,所为何事?”
当然是寻那教书先生说事了,但是那教书先生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这一切与他易安何关?
所为何事?顾晚娘本想说关你何事,但是抬头便发现易安垂着眼帘正在看着自己,易安的眼睛是凤眼,但是却比起来女子的凤眼更加的狭长。
顾晚娘在细长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压迫感。
好像眼前这人,不是易安,而是那前世的安宜。
也是,是顾晚娘大意了,近来与叫多了这易安的名字,却忘记了,他是前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顾晚娘还是对上了易安的眼,“晚娘不过是在自家院前走走,发呆便走岔了。”
“如此简单?”
“当然只是出神,走岔了而已。”
易安没有再搭话,而是与顾晚娘保持着刚才那拾花的距离。对于易安的注视目光,顾晚娘的额间冒出来细细的香汗,不知道易安到底是什么打算,为何突然对自己发难?
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四下寂静,寂静到都让顾晚娘好像,听见了刚才那柳絮落地的声音。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顾晚娘却感觉像是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样。
易安收回了视线,与顾晚娘之间隔开了那君子之距,仿佛刚才那般模样,当真不是他。
“可是那日摔着了,还所有余疾?我可再帮晚表妹找些补脑的方子?若是那名贵难寻的药材我也可帮晚表妹……”
“你脑子才是摔坏了。”
顾晚娘气鼓鼓的打断了那易安的话,这厮一日不来气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日头渐渐攀升,这与易安耽误的,都是快到午时了。
“日头大了,晚娘回去了,易表哥自便。”
顾晚娘说的匆忙,也不管易安说什么,来做什么,有没有让出来一条给顾晚娘回去的道。
顾晚娘都是绕开了那易安,直接给踩在了那还有些春露未干的草地上,头也不回的给回了那敞梅院。
敞梅院里,惊蛰早就在敞梅院等着顾晚娘了,惊蛰站在门口,在朝着远处远眺。
惊蛰被那八归叫去说了些事情,说是些三房的事情,是老祖宗的意思,所以私下便让八归告知惊蛰。
惊蛰去了,但是一从那耳房里出来,却被告知顾晚娘早就走了。
只是按照这时辰,顾晚娘早就该回来了。莫非是去姐妹的院中,话闲话去了?只是这顾晚娘又惯来都和大家不相熟,更别说是说姐妹的体己话了!
惊蛰等了许久,这才是看到顾晚娘一个人的身影在朝着敞梅院走来。
惊蛰长舒一口气,朝着顾晚娘走去。
初初走近,惊蛰便眼尖的看到了,顾晚娘那鞋尖有些湿湿还带着几根绿草的绣花鞋。
“姑娘?”
惊蛰扶住了顾晚娘的手,发现顾晚娘的手心都是虚汗,黏糊糊的,再细看顾晚娘的脖间,也是一层薄汗。
“姑娘可是热着了?”
惊蛰看着这头上的太阳,虽说是有些日头了,但是说是晒伤了人,却远不至于。
就算是回到了敞梅院,顾晚娘也有些惊魂未定,只道是暗暗的下了个决心,日后必定要隔得那易安远远的就好。老虎就算是还未长大,那牙爪仍是虎牙虎爪,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一只毫无攻击力的白兔。
“无碍,大概是昨夜不曾歇息好,今日精气头不足,嗜睡而已。”
“那姑娘可是要补上一觉?”
顾晚娘点了点头。
“那我便给姑娘在小厨房里备好饭菜,等到姑娘想吃了,再起来吃。”
易安看着顾晚娘绕过自己的身影,又旋了旋他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易安早就听闻过顾晚娘的名字,但是大都是些不太规矩,不太聪明的名声。
但是这几日所见,却与易安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只是今日这顾晚娘追着那梅淮陵,莫非是发现什么不成?
见着四周再无他人,易安提步便朝着杨花院走去。
易安推开了杨花院的院门,只见梅淮陵正坐在那柳树旁的石桌子前。
“你是故意引她来的?”
梅淮陵的手里拿着几封书信,正在看着那书信里的文字,听闻易安这般说,不曾抬起头的摇了摇头。
“我不曾认识她。”
“那为何她追着你不放,仿佛是想与你说道些什么一样?”
梅淮陵不曾理解易安的意思,继续查看这那些信件上的内容,“许是认错人了。”
第二十五章访客
“这热疾若是迟迟降不下温,怕是这孩子救不活了……便是孩子命大,以后脑袋也是糊涂了的。”
赤脚的大夫背上了他的问诊箱,无奈的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夫妻二人,摇了摇头,他是当真没有办法了。
程瑜站着的身子晃了晃,试图扶起来瘫倒在地的顾晚娘,但是顾晚娘却不愿意起来。
他们已经寻遍了这长安城中所有的大夫,所有的大夫,对于他们的阿仁都束手无策。
顾晚娘看着那小小的阿仁,攀上程瑜的手,“阿仁还这般小,我们不能不救他,这赤脚的大夫没法子,我们便去宫中寻御医可好?”
“宫中素有神医,一定能够救我们的阿仁的。”
程瑜看着那视阿仁如命的顾晚娘,扶起来顾晚娘,“我去想法子。”
“姑娘?”
“姑娘!”
顾晚娘的额头满是汗水,像是做恶梦了一样,一直叫着一个叫做阿仁的名字。
可是惊蛰并未听说过什么叫阿仁的,也不知道顾晚娘是做了什么噩梦,居然浑身都是湿透了。
惊蛰守在那顾晚娘床边,想将顾晚娘叫醒来。
顾晚娘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惊蛰那颇有些担心的目光,如此看来自己又做恶梦了,而且还吓到了惊蛰。
明明都是过去那么些年了,顾晚娘居然梦见了阿仁生病的那段时日。
青年的程瑜总是皱着眉,也是消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是颓靡的。
“姑娘做恶梦了。”
“我唤出声来了?”
惊蛰:“姑娘叫了一个叫阿仁的名字,别的便没说什么了。”
幸亏只叫了阿仁的名字,没有多说什么胡话。
“姑娘可要备水?衣衫都是湿透了。”
顾晚娘应了声,才稍稍挪动了自己的身子,便只感觉到一股暖流,湿湿的,黏黏的。
便是顾晚娘不用掀起来被子,也知道那床上必定是一片殷红。随即,小腹便有阵阵的收缩之感,还有微微的疼痛。
糟了!
自重生开始,顾晚娘便是想着自己年纪小,松懈了月事这件事情。
偷得几月懒不曾想,却是忘记自己不过半岁就要及笄了,而这月事也是该来了。
看着顾晚娘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时青时白时红的,惊蛰叫水的声音都还未说出来,顾晚娘怎么又感觉不适起来?
“姑娘怎么了?”
顾晚娘有些为难的对着惊蛰,脸一臊,活过一世的人,居然是要为了这些事情,寻一个小姑娘。
“惊蛰,你那可有备好的月事带?”
听闻那顾晚娘这般说,惊蛰一下迟疑,惊蛰虽是比顾晚娘大了半岁,但是却月事比顾晚娘来的晚。
惊蛰未曾来过月事,且顾晚娘奶妈教身旁几个丫鬟,这些事情的时候,惊蛰还在养着那八哥。
惊蛰一下是慌乱了,作为顾晚娘身侧的大丫鬟,却这种事情都不曾为顾晚娘备好了。
“我去寻奶妈来。”
“惊蛰你先暂且等等。”顾晚娘叫住了那惊蛰。
顾晚娘来月事一事一旦告诉了奶妈,那便是得去老祖宗那里备份的。
届时……自然是那些为顾晚娘寻亲事的人也会找上来。
寻亲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镇安侯府怕极了南阳侯府算着时候,寻了媒人与自家说亲,耽误了程瑜尚主的大事。
前世,镇安侯府在得知顾晚娘来了月事之后,便极力的撺掇别人,说是南阳侯府有个顾三姑娘嫁不出去。
连是什么歪瓜裂枣都给镇安侯府介绍来了,不出三月,顾晚娘的名声臭了,老祖宗也给气病了好几次。
“今日这事不需要告诉奶妈,你我知道就好,届时你将这弄脏的衣服被褥给收拾丢了,不要被人瞧见了。”
惊蛰看着顾晚娘这般认真的模样,虽然是不明白顾晚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顾晚娘的话。
“那我先将这月事带给姑娘寻来。”
惊蛰忙着走了,顾晚娘坐在了床榻之上。
这种事情毕竟是纸包不住火的,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何况也没有必要瞒着。
但是,重要的不是瞒住这些事,而是先寻出来这镇安侯府在顾府的探子。
顾晚娘那后背上有些湿湿的衣服,还贴着后背,有些凉意。
顾晚娘闭上了眼,这一世许多的事情都可以重来,但独独,是再也见不到阿仁了。
惊蛰倒是回来的快,倒也难得留心的,将那月事带特地的给藏着带了回来。
这月事带用的布帛都是些常见的,素色的料子,虽说是看起来不特殊华贵,但是看着也手工精致。
“这是从谁那里寻来的?”
惊蛰知道顾晚娘不想被人知道,脸上还有些奔波的汗水。
扬嘴便道:“姑娘大可放心,不是从敞梅院里来的,奶妈不会知道的,那给我之人也不会多嘴的。”
竟然是这么相信那人了?
顾晚娘这才刚收拾好,惊蛰便已经换好了被褥,那弄脏的被褥被放在一侧,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谷雨:“姑娘在里头吗?大姑娘来了。”
顾家大姑娘来了?
顾晚娘颇有些吃惊,这个顾家大姑娘是大房的庶女,是个在嫡子之前,先生出来的通房之女。
极少在府中露面,更因为世子妃芥蒂的缘故,在府中的待遇,更是比一个大丫鬟还不如。
这顾锦绣与顾晚娘明明没什么交情,怎么今日来寻自己了?
顾晚娘看着这屋子里还不曾收拾好的模样。
“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见大姐姐了,改日晚娘再去和大姐姐请罪。”
“三妹妹不妨打开门,姐姐正是为了三妹妹不适而来的。”
屋外传来顾家大姑娘的声音温柔,让人听起来如沐清风般的舒适。
顾晚娘看了一眼那惊蛰,“你这月事带是从大姐姐处觅来的?”
看着顾晚娘回头询问,惊蛰以为顾晚娘是责备自己不该告诉大姑娘,便低着头,“我是与大姑娘借的,不曾告诉大姑娘是姑娘要。”
当真是惊蛰天真,“不曾告诉,你以为大姑娘就猜不到了?”
顾晚娘让了惊蛰将被褥先藏在了床下,“请大姐姐进来罢。”
大姑娘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子,看起来不轻,但是大姑娘却从未让人接手过,一直都是自己提着。
纤细的手臂与细手,在那食盒子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的瘦小。
第二十六章顾大姑娘
“惊蛰,还不去接过大姐姐的东西。”
大姑娘看着纤细,但是力气却并不小,一个实木的食盒提起来全然不在话下。
“不必了,还是别劳烦妹妹手底下的人了。”
大姑娘双手一道用力便将那食盒子提起,给放在了桌子上。
“听闻今日三妹妹不适,还不曾饮食,我便想着给三妹妹带来些汤食,想必三妹妹吃着会舒坦一些。”
来给顾晚娘送食的?特地是自个人提了一路,居然只是为了体己顾晚娘。
见着顾晚娘不做表态,顾大姑娘的柳眉一垂,便有些歉意的看着顾晚娘,“是不是三妹妹觉得姐姐自作主张了?”
“若是三妹妹喜欢这饮食便给留在这里,食盒子过段时日再差人给姐姐送回即可。若是不喜欢,姐姐这就给提着离开,三妹妹还莫要介怀的好。”
顾大姑娘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食盒子上,一副要将这东西给提回去的意思。
“不曾。”顾晚娘阻了那大姑娘往回提的动作。
“大姐姐,既然大姐姐来了,便与晚娘一道吃些东西罢。”
顾晚娘留下了顾大姑娘,让了惊蛰出去,将那门给守住,免得又有人给闯了进来。
那顾大姑娘打开食盒子,果不出乎意料,那食盒子里面都是些关于初次月事滋补的汤药。
顾晚娘还没有坐在桌前,便闻出来一股的苦味。
看着顾大姑娘将那汤药端出来的动作,顾晚娘下意识的便给退了一小步,离得那桌子更远了些。
“惊蛰不曾与我说,到底是谁要这月事带,但是我想着若是这惊蛰初次了,哪里还有这活力四处乱跑的,所以我一想便觉得是三妹妹了。”
“三妹妹可是介怀姐姐的自作主张?”
顾晚娘陪着笑,“若是芥蒂,怎可还留大姐姐在此?”
顾大小姐是姐妹之中的长姐,年纪比起来顾晚娘大的了几岁,也是早就过了定亲的年纪。
但是却因为那定亲的郎君,未嫁先卒,顾大姑娘身份又特殊,所以便给待在府中不再婚配。
十九岁的女儿,在旁人那里早就是为人母,而这顾大小姐却还是个黄花闺女。
顾晚娘虽是不喜欢这苦味的药,但是看着那顾大姑娘盛汤的动作,还是给老实的坐在了桌子旁。
顾大姑娘看出来顾晚娘的不喜,小脸皱巴的紧。
顾大姑娘绣帕掩着口鼻,轻笑道:“良药苦口,别怪姐姐多嘴,妹妹这初次月事可是要好好体己自个儿的身子,照顾好了,这日后的毛病,可是少得了不少。”
“妹妹若是日后有这些需要了,不方便的,寻姐姐便是。”
“姐姐院里人少,许多事情都是姐姐自己经手的,妹妹大可放心,不会被人所知。”
顾晚娘拿着汤勺的动作一顿,这顾大姑娘的意思,是在和顾晚娘示好?
顾晚娘抬头对上顾大姑娘的眼神,顾大姑娘总是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好相处。
只是前世,顾晚娘不仅不曾收到过任何顾大小姐的示好,更甚至不曾与顾大姑娘有过任何接触。
“我便不与妹妹绕弯子了,前些日子我听闻母亲院里的丫鬟说,母亲与二夫人商量了,想将我许给户部尚书大人当续弦。”
说起来这件事情,顾大姑娘手搅着绣帕,微微咬住了嘴唇,脸色还有些白。
但是顾大姑娘还是强壮镇定,不曾乱了礼数。
户部尚书?
顾晚娘想着这长安城中,妻死未续弦的尚书大人,好似只有那宋尚书一人,但是那尚书是个独爱亡妻的。
妻死之后十余年间,都是独自抚养一对儿女,不曾纳娶任何一个妻妾。
这是哪门子来的亲事?
且这辈分也不对,顾大姑娘虽然年纪大些,但是再怎么大,也不可能给小自己几岁的尚书府公子当继母。
原来这顾大姑娘是为了这个事情,才来与顾晚娘示好的。
“妹妹懂姐姐的意思了。”
这世子妃都已经决定的事情,自然只能寻老祖宗,看还有没一丝的转机。
顾晚娘:“只是妹妹还没未及婚配,不好与家中长辈说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再者宋尚书虽是有一双儿女,但是家中并无其他妻妾,若是能与姐姐相敬如宾,姐姐但也省事。”
顾晚娘今世虽是断不会嫁给程谕了,但是可能也避不开这婚配之事,若是可以,顾晚娘只想寻一个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夫君,实在不济,相敬如宾的也尚可。
但是,既然是顾大姑娘与世子妃之间的嫌隙,以顾晚娘现在这泥菩萨过河的模样,绝对不能多插手这一遭。
顾大姑娘早就知道顾晚娘会拒绝了,看着顾晚娘的眼神稍稍坚定了些。
“妹妹可知,这老祖宗想与尚书家结亲?”
老祖宗想与尚书府结亲?顾晚娘倒是不曾听闻这些事情。
“老祖宗与尚书大人结亲,不论是将宋姑娘说与小世子,还是将妹妹你说与宋小公子。姐姐我都不能嫁与宋尚书。”
宋小公子?与自己说亲?
顾晚娘听闻这消息,还是稍有错愕,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可是宋尧臣?”
“这长安城自然只有这么一个宋小公子了。”
这长安城叫的上名号的宋姓小公子,只有宋尧臣一个是不错,但是前世这与宋尧臣说亲的人,明明是那顾四姑娘才是,怎么现在变成了自己?
顾大姑娘:“妹妹当然不曾知晓了,只是这妹妹快及笄,老祖宗对妹妹亲事当然有所看好,三婶婶去的早,适合尚书府自然更适合妹妹。”
顾晚娘惯来便是个不守规矩的,嫁与任何一个有妯娌婆母的府邸,日后都少不了顾晚娘委屈的,这样一来,这长安城还真就尚书府合适了……
“老祖宗想将三妹妹嫁与尚书府小公子,而世子妃却想将我先嫁与宋尚书……”
顾大姑娘看着顾晚娘,四目相对,意思清楚。
“姐姐这话,是何意思?”
这是赶上门来提醒顾晚娘,大房和二房惦记三房,想挡三房前路不成了?
“姐姐不曾有别的意思,姐姐只是想自保而已。”
第二十七章韬光养晦
顾晚娘看到了顾大姑娘眼中的倔强,垂下来眼帘,看着眼前的汤药。
顾晚娘拿着汤勺,搅了搅那碗底的药渣,药渣沉在碗底,稍稍一搅拌起来,便是整碗汤都浑浊起来。
这一看,便不是突然起意,熬出来的汤药。
“大姐姐这汤药实在是放了太多的料了,妹妹体子虚,怕是承不起这么大补的汤药。”
顾晚娘放下汤勺,那未曾被喝过的汤药,被顾晚娘推回到顾大姑娘的眼前。
“晚娘谢谢大姐姐的提点了,但是晚娘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万不可多管闲事。”
看着顾晚娘这一副拒人之姿,顾大姑娘的脸色惨白的很。“三妹妹,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顾大姑娘放在那食盒子上的手,用力的握着食盒子,许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连是青筋都是显露了出来。
顾大姑娘声音有些苦涩,低沉的再说道:“姐姐虽然是未曾嫁与秦郎,却想为秦郎守一辈子,当这一辈子的未亡人。”
起初示好,然后挑明来意,竟然现在打起来了苦情牌?
顾晚娘不理会,也不曾给顾大姑娘过多辩解的机会。
“惊蛰,小厨房的饭菜可是还有热着?我饿了。”
惊蛰在外面听到声音,立马就应了声。
“还热着呢,这就给姑娘拾弄过来。”
顾晚娘:“姐姐别握得太用力了,仔细别伤了手。”
顾大姑娘听到这话,那握着食盒的手一松,知道顾晚娘心意已决。
顾大姑娘不再说话,只是一心沉默的,收拾起来她的那些汤药。
顾大姑娘提着食盒子,“那姐姐便不打扰三妹妹休息了。”
“谢谢大姐姐今日恩情,晚娘以后一定会偿还的。”会偿还,但是却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件事情上。
“三妹妹仔细身子,别着凉了。”
顾大姑娘说完便打算走了,明明是和来的时候一样重的食盒子,但是现在却犹如重了不知道多少,压垮了顾大姑娘用力的右肩。
顾大姑娘已经走到了门口,差一步便是可以推开门,走出去了。
可是,顾大姑娘临走的时候还是觉得不甘心。
顾大姑娘回过头,对着顾晚娘,对上那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却冷漠的脸。
“妹妹觉得你装作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便可以独善其身了吗?”
“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就像我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没有母亲庇护,父亲也是无暇顾及,若是我们……”
顾晚娘打断了顾大姑娘的话,“大姐姐错了,我与你不一样,我母亲虽亡故,但是我父亲却是会庇护我。”
顾大姑娘被说的哑口无言,当然不一样,顾晚娘是三房嫡女,上有顾三爷庇护和老祖宗照拂。
而她有什么?一个跟了顾世子二十多年还没有被抬为姨娘的通房母亲?
到底是顾大姑娘找错了人,大姑娘站在了那门口,苦笑着说道:“是姐姐错了,妹妹现在不是怕事躲避,妹妹是在韬光养晦。”
顾大姑娘推开房门,原本有些暗淡的房内,一下便敞亮了起来。
惊蛰提着那饭菜,走到房门口,正巧遇到了顾大姑娘离开。惊蛰看了几眼那顾大姑娘好几眼,方才进了屋子。
与屋外有些倔强离开的顾大姑娘不一样,屋内顾晚娘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饭。
看着顾晚娘一言不发的模样,惊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姑娘,是不是大姑娘说了什么让姑娘不喜欢听的话?”
顾晚娘抬头看着惊蛰。
看着惊蛰即有些害怕被顾晚娘责备,而又担心顾大姑娘惹顾晚娘不开心的样子。
顾晚娘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放下来筷子。银质的筷子放在瓷碗上,发出来清脆的声音。
“惊蛰,顾大姑娘虽然是妾生子,但是再不济也是顾府的大小姐,虽不是嫡,却是长。”
与惊蛰这么一个落败的三房之女的大丫鬟,称做姐妹是断不可能的。
惊蛰被这顾晚娘的严肃吓的吃了一惊。“姑娘……”
“姑娘……惊蛰自知自己不配,惊蛰只是觉得顾大姑娘心地善良,不至于嫁给那尚书大人当续弦。”
惊蛰果然是知道,顾大姑娘要被嫁与宋尚书当续弦之事。
“那你便是利用我来送与顾大姑娘送人情?便是我特地让你瞒着的事情也可以?”
惊蛰吓坏了,自从顾晚娘三月那日昏迷醒来之后,惊蛰便再未见顾晚娘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惊蛰直接便是跪在了地上与顾晚娘求饶,“姑娘,惊蛰没有,惊蛰是绝对不会背叛姑娘的。惊蛰也不曾说与大姑娘听,更不曾让大姑娘来寻小姐。”
不曾明说,但是却隐晦的表达了。
不曾让大姑娘来寻顾晚娘,但是却隐晦的告诉了顾大姑娘,可以经过顾晚娘告诉老祖宗这件事。
看着惊蛰一慌乱,又结巴起来,说不清楚话的样子。顾晚娘语气平缓了许多,惊蛰不坏,但是心地善良,但是总会被有心人利用。
“你与大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是顾晚娘的质问,惊蛰只能一言不差的全部回答了。
“姑娘昏睡醒来那日,院里的丫鬟都忙着仔细打点,也不知道是谁碰倒了鸟笼子,让在水给飞了出去。”
“我在敞梅院怎么都寻不到,便去了三房别的院子去寻,也是寻不到,但是我却不敢去府里的别的院落去寻……”
“大姑娘正巧路过看见了,便帮着我去大房寻,最后在小世子的院里给寻了出来。”
顾大姑娘的伸手一举,却是等同给惊蛰免了一次惩罚。
“日后,有这种事情,直接来寻我,不必一个人手足无措。”
顾晚娘还是没有法子生惊蛰的气,只得警告几声,“起来罢,下不为例。”
惊蛰欸了一声,原本就是满是眼泪的脸,更是留出来了青涕。跪着的足站起来之后,也是站不稳的摇晃了几下,膝盖有些浅浅的疼。
是惊蛰的老毛病,替顾晚娘跪了三日的祠堂落下的。
顾晚娘:“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轻易跪了。”
第二十八章不见了
听闻顾晚娘不再打算过问这件事情,惊蛰一惊一喜,呆在了原地,不知道做什么的好。
顾晚娘拿了手帕子给了惊蛰擦拭了泪水,无奈道:“好了,别哭了,先将我那被褥给拿出去,找个无人的角落丢了。”
惊蛰应声,擦了擦她那哭的胡乱的小脸,走到那床榻边。
附身,伸手摸了摸床底,怎么好似摸空了?
难道是找错位置了?
惊蛰慌了,再摸了摸别处,刚才她明明放在这里了,怎么不见了?
惊蛰探头去看床底,床底空无一物,果真不见了!
明明放在这处的被褥,一晃眼的时间,便是不见了,而且就在顾晚娘和惊蛰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消失了?
看着惊蛰无措的站在床边,顾晚娘:“发生什么了?”
“姑娘,不见了,刚才放在这处的被褥……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
起床不过二个时辰,顾晚娘都在屋中,虽是时而背着,不曾留意,但是也不至于不见了。
“当真不见了?”
“惊蛰不敢说胡话。”
难道是顾晚娘吃早膳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打扫屋子的时候不见的?
“当真不见了。”
明明是顾晚娘要惊蛰藏起来的东西,却被惊蛰弄丢了,惊蛰好不自责,刚才止住的泪水一下又肆意流了下来。
“姑娘……惊蛰是不是误了姑娘大事了……”
“不必自恼。”
比起来惊蛰的慌乱,顾晚娘冷静的许多,不过坐在了贵妃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果然是春日容易犯困。
顾晚娘倒是不着急,与其说是不着急,倒是不如说,顾晚娘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
不管是何人先动手了,只要比顾晚娘沉不住气,那便是敌明我暗了。
“去将刚才进出过我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叫来,我要问话。”
丫鬟们倒都是给来了。
明明顾晚娘只提了惊蛰一个大丫鬟,但是顾晚娘眼前这些丫鬟,一个个的穿着带花的褂子,带坠的耳饰,全然不像是二等丫鬟的模样。
有些的,更是穿得比顾晚娘还要花哨华丽。
从左至右,春至,春分,谷雨,惊蛰。
“今早便只有你们四个进出了我的屋子?”
谷雨瞧啊一眼周边站着的人,探出脑袋,道:“还有嬷嬷。”
“那奶妈呢?”
惊蛰:“嬷嬷说有些不适,便进屋子里给睡了,不曾过来。”
“可是要替姑娘将嬷嬷给寻来?”
顾晚娘摆了摆手,眼睛扫在几个人的身上。“暂且让奶妈先歇着罢。”
“你们今早都做了什么事?”
几个丫鬟大都异口同声,“按照姑娘的规矩,收拾了房间。”
“都是按照我的规矩做的?”
“是。”
顾晚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轻声道:“我方才发现我的东西丢了,就在今儿早上,你们收拾屋子的那片刻时间里。”
几个丫鬟一听,便知道顾晚娘是在怀疑她们手脚不干净了。
春分先领了头,“姑娘明鉴,我们都跟了姑娘这么些年,绝对不是这种眼皮子浅薄的。”
“眼皮子浅不浅薄我不曾知晓,我只知晓总有人会一叶障目,不知东西。”
春分一颤,顾晚娘虽然是个不怎么体罚丫鬟婆子的主子,但是绝对也不是什么好哄骗的,自小便是这般……
既然顾晚娘问了,便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
明明顾晚娘看起来年岁不大,但是顾晚娘压下来的目光,便将春分吓的给跪在了地上。
“是春分多嘴了,还请姑娘责罚。”
谷雨眼睛转动,十分机灵的试探道:“不知道,姑娘丢了什么?”
看着谷雨这有所知情的模样,“你可是知道什么了?”
“谷雨不敢,是今早儿撞见嬷嬷进来一趟姑娘的房间,那个时候谷雨在给姑娘收拾衣物,只是扫见了嬷嬷好似有些惊慌。”
“且嬷嬷的手里好似还拿着什么东西,瞧着物件有些大。”
谷雨一脸的得意,自以为自己立了功,一副讨赏的模样,仰着脑袋。
顾晚娘听着谷雨说完,这才道:“我丢了一个玉镯子,还是老祖宗去岁赐我的,是个进贡的,冬暖夏凉的体己好东西。”
丢了一个玉镯子?
与那谷雨形容的,还有春分想象中的,都截然不同。
谷雨不甘心再追问了一遭:“只有一个玉镯子?”
“只有一个玉镯子。”
谷雨一下吃瘪,不再说话起来。
顾晚娘:“何人拿了?”
见着这大家都不曾说话,“没人拿?”
都摇头了。
“看来是没人认了。”
顾晚娘的手放在那贵妃榻上,从那踏上起身。
“那便寻吧,你们几个的屋里,都挨个寻一遭,在谁那里寻到了,便是谁手脚不干净了。”
丫鬟们倒是不害怕顾晚娘从她们那里寻出来玉镯子,因为毕竟她们不曾动手拿过这东西。
但是顾晚娘都已经是走在了前头,丫鬟们都只得上前跟上。
只是除了惊蛰之外,大都脸色一青一白的,面面相觑,不知道顾晚娘什么打算。
顾晚娘走到那耳房的门口,忽然停下脚步,与惊蛰细语了一句什么,差了惊蛰去做了一件什么事,这才是开始进几个丫鬟的屋子寻东西。
除了惊蛰与奶妈之外,其他三个丫鬟都是睡在了一个屋子里。
倒是顾晚娘随意,不过是走了一遭屋子,打开了她们的首饰盒,只是瞧了一眼便离开了。
这般简单随意,倒是让几个丫鬟都是松了一口气。
一晃眼,便只剩下奶妈了。
奶妈的门还是紧闭的,就算是谷雨敲了十多下门,都是紧闭的。
谷雨不知如何是好,“姑娘这……”
“奶妈若是再不开门,晚娘便强行推门而入了。”
随着顾晚娘的话,那迟迟而来的奶妈终于是打开了门,但是这二扇门只开了那一条的缝隙。
那一条缝隙也被奶妈的身子挡了,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模样。
“三姑娘怎么来了,今日老身腰酸背痛,大概是年纪当真的大了,便是睡懵了过去,连姑娘敲门的声音都是未曾听见。”
奶妈一副睡眼惺忪,衣服也还未穿戴整齐的模样,仿佛真的刚刚睡醒。
顾晚娘也和奶妈含蓄了几句。
“奶妈仔细身子,这日子早晚总有点温度不一的,容易着凉。”
第二十九章撒泼
“是是是,三姑娘说的是,一定早晚注意,仔细身子,别误了三姑娘的担心。”
顾晚娘与奶妈含蓄着,但是这含蓄完了,顾晚娘还是带着一行人,不打算离开。
这奶妈不甚明白顾晚娘的意思,但是照旧挡在门口,不让顾晚娘进入。
“不知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晚娘今日丢了东西,这敞梅院都寻遍了也不曾找到,就差奶妈这处了。”
奶妈没有那么容易让顾晚娘进了自己的屋子,听到顾晚娘的话,更是往后看了那春分谷雨好几眼,甚至眼神中还颇有威胁谷雨的意思。
谷雨避开了奶妈的眼神,侧着身子躲避在了顾晚娘的身后。
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姑娘这是怀疑我这处了?”
顾晚娘丝毫不曾动容,“晚娘不敢,只是既然大家的屋子都寻了,那奶妈的这处也是不能例的外,不然难免遭人口舌。”
顾晚娘半步不退,奶妈也是半步不挪。
见着奶妈不让路的样子,这倒是早就在顾晚娘的意料之中。
“奶妈的意思是,今日不让晚娘进去寻了?”
那奶妈见着顾晚娘执意如此,看了一眼顾晚娘侧后方的春分,心一横。
随即,奶妈双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哪还管自己茶艺丫鬟出身,什么颜面都不要的撒泼了起来。
“三姑娘长大了,便这般不将老婆子看在眼里,初三夫人生下姑娘之后便生了重病,后来更是一病不起,都是老身一口口的喂养着姑娘长大的。”
“老婆子自己的儿啊,都因为不足奶,多次是饿晕了过去,便是现在体子也是弱的。姑娘现在,怎可这般对我?”
明明不过是进屋查看一番,却指责起来顾晚娘忘恩负义。
这一番指责却是把顾晚娘架在了不孝的高台上,虽然顾晚娘在顾三夫人死后,被养在了老祖宗身边。
但是毕竟老祖宗年纪大了,也不管事,所以许多时候,都是奶妈打点的顾晚娘的起居。
顾晚娘当然知道是奶妈照顾了自己,也疏忽了家中亲儿,所以前世顾晚娘一直将奶妈当真的当做自己长辈般敬重的。
顾晚娘什么都是说与奶妈听,更是对奶妈言听计从。
但是最后顾晚娘才发现,是在自己身边,养了一条最毒的蛇。
见顾晚娘不曾说话,那奶妈更是底气足了起来。
她是顾晚娘的奶妈,自小便照顾顾晚娘,与顾晚娘那是比老祖宗还要亲,顾晚娘怎么会动她?
“姑娘,是不是那个骚蹄子,与姑娘说了什么混账话,挑拨姑娘与老婆子之间的关系。姑娘可是听不得,免得被那些骚蹄子瞧着鼻子走。”
顾晚娘看着奶妈那撒泼完之后,又像往常一样故装稳重的模样,莫名觉得可笑之至。
明明是这么拙劣的演技,奶妈也不曾刻意隐藏,顾晚娘却是用了一辈子才发现。
“奶妈错了,晚娘是养在老祖宗手下的,是老祖宗照顾的晚娘。”
言下之意,奶妈照顾主子起居是应该的。奶妈之于顾晚娘,是该的,而奶妈不该苛求。
顾晚娘的眼神很冷,一点都不像平常那个只会偷偷晒春阳的丫头。
顾晚娘的眼神,看的那奶妈好不自在,好像被看穿了一样。
“还请奶妈让个路。”
奶妈开始眼神闪躲,避开顾晚娘的目光。
谷雨:“嬷嬷这是不将三姑娘的话看在眼里,要倚老卖老?”
谷雨见着顾晚娘这次,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奶妈的了,好不窃喜。
这老婆子看着她是三姑娘的奶妈,日日差遣着别人做事,还把自己当半个敞梅院的主子了。
奶妈见着谷雨都敢出声呛她了,好不生气,“这是姑娘与我的事情,你个死丫头片子哪,有你插话的分?”
谷雨不服气,“我不说话,难道便让你这么欺负三姑娘吗?”
顾晚娘看着谷雨与奶妈的插架的话,奶妈是想尽法子寻别的话题,今日一定不让顾晚娘进去了?
“奶妈今日是想让我动手?”
顾晚娘的话一出,奶妈与谷雨都没说话了。
顾晚娘是未及笄的主子,处罚下人大都是只能家中长辈代劳的,而顾府三房主母不立,而老祖宗不管事。
顾晚娘这是要寻到管家世子妃那里去的意思?
奶妈不可能不怕世子妃,自然是被顾晚娘的话给吓着了。
于是那奶妈一慌乱,又撒泼哭闹起来。
“姑娘你这是诬陷我,姑娘不想老婆子待在府邸里,说了便是,老婆子自个儿离开,怎可做这种毁人清誉的事儿。”
闺中女子赶走奶妈,当然是落人话柄的事情,奶妈倒是会寻话口子。
“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与主子撒泼,哪有一点儿奶妈的模样,像你这般的奶妈,发卖了也是该的。”
顾晚娘听着这声音,也是该来了,只见世子妃已经是一脚跨进了庭院,冷眉紧缩,而奶妈的身后,还有跛脚跟着的惊蛰。
只是,世子妃的身后不仅仅是惊蛰,还有一个张嬷嬷……
顾晚娘特地是怕惊动了张嬷嬷,这才是没有寻老祖宗助力,转身寻了世子妃。
怎么这张嬷嬷,反倒也跟着一道来了?
顾晚娘脸色变了变,还是服了礼,“晚娘见过大伯母,见过嬷嬷。”
规矩倒是整齐的。
世子妃看着顾晚娘这个小女娃娃,冷静而面无表情。平素看着是个弱弱的,容易被人欺到头上的丫头,今日倒是聪明,敢来借力了?
奶妈见到世子妃,还有那世子妃后面的张嬷嬷,和那一众的粗使婆子。
奶妈一下是没了底气,滑落在地上,那抵住的二扇门也自己张了开来。
世子妃让了婆子架出来奶妈,问顾晚娘道:“丢了何物?”
“去岁老祖宗赏给晚娘的红镶玉珠的翠玉镯子。”
听到这东西的名字,世子妃与那张嬷嬷皆是惊了一下,打量了顾晚娘一眼,但是不过是一瞬,那个目光便是消失不见了。
顾晚娘注意到世子妃打量自己的目光,心下生疑。
那东西虽然看起来贵重,但是却是老祖宗随手给顾晚娘的,前世顾晚娘也不曾听说过它如何,好像看起来并不特殊,不然顾晚娘也不会拿它出来设计奶妈了。
难不成,那玉镯子还有别的寓意?
第三十章对弈
一个玉镯子?
奶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转机了一般,死鱼一般的眼睛重新活了过来。
“还请世子妃替老奴主持公道,老奴可不曾拿过什么三姑娘的玉镯子。”
奶妈挣扎开那些个粗使婆子的压制,冲到了世子妃的身旁,想要攀住世子妃。
但是还未曾攀到,便被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挡下了靠近的动作。
奶妈还不曾气馁,攀不到世子妃,便给冲到房间里,好一番的寻找,好像要把刚才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
“世子妃,老奴当真不曾拿了什么三姑娘的东西。老奴这里,只是拿了姑娘一套脏了的被褥子。”
只是一套脏的被褥子?
世子妃:“拿你姑娘的脏被褥子作何?”
“因为……”
奶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衣柜里,翻出来那被藏在最底层被褥子,这被褥子在世子妃的眼前,奶妈便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了。
妈妈寻出来被褥,甚至是想将那被褥子给递到世子妃的眼前。
但世子妃是断不可能接手的,世子妃皱着眉头,若是没记错,这奶妈子方才才说过,这是脏了的被褥子。
见到世子妃的皱眉,世子妃的大丫鬟将那奶妈好一顿训斥,“当真不懂事,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交到世子妃手里的?”
奶妈被训斥了,讪讪的收了手,转而递到了一个婆子的手里。
被褥是散乱的一团,看得出来凌乱,真像是那奶妈形容的,是一个脏了的被褥子。
大丫鬟当着众人的面,摊开了那被褥,还未来得及完全摊开,就出现来一道琉璃光。
明明是一个翠玉镯子,却若有若无的琉璃光彩,还有几颗红镶玉的玉珠子,显得格外的夺目。
被褥是干净的,只是因为皱在一起,看起来显得有些凌乱。
奶妈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了,为什么变成了一个被褥包裹的玉镯子?
奶妈慌乱的扒拉那被褥,差点是将那翠玉镯子给带着摔在了地上,幸亏是被站在不远处的张嬷嬷给接住了。
张嬷嬷将那玉镯子拿在手里细看了一眼,这才是递还给了顾晚娘。
怎么会没有呢?
被褥上没有奶妈想象中一片的殷红,找遍了也不曾有,不仅如此,更是甚至一点点的睡过的褶皱都不曾有。
妈妈不敢相信了。
今日一早,妈妈便见着惊蛰四处奔走打点,紧接着大姑娘提着食盒子便来了。
奶妈闻着那大姑娘提着的汤药里面浓浓的味儿,奶妈这种历经人事的婆子,当然是知道顾晚娘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一进屋子,奶妈便看到顾晚娘已经差遣了惊蛰换了被褥,而床底下正藏着那替换下来的。
所以奶妈自然而然便以为是顾晚娘来了月事。而另一头的主子,却是让奶妈一直盯着顾晚娘的闺房,妈妈以为这是自己的表现的时候了,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春分压这一头。
若是顾晚娘日后发现丢了,便说是自己收了,届时去告了老祖宗这事便是……
哪能想到,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奶妈感觉到周围丫鬟婆子鄙夷的目光,只有一人未曾嘲讽的看着自己,那人的眼神是恨意……
奶妈对上顾晚娘的目光,顾晚娘好像是长大了一般,那恨意的目光让奶妈陌生,像极了当年她母亲去世的时候,知道真相的时候的目光。
这是自己被设计了?被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的花瓶女儿设计了?
“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奶妈在这一众人之间寻找熟悉的身影,在顾晚娘的眼皮子底下拿东西,当然是有人掩护的。
奶妈看着避在别人身后的春分,春分警示的眼神明显。妈妈突然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妈妈被扒拉出来之后,反倒是稳重了许多,既不哭闹了,也不再说是有人诬陷,更是甚至,连是为何拿这被褥也不说了。
“老婆子只是拾了这被褥,当真不知道里面有老祖宗赐给姑娘的玉镯子。”
认一半,不认一半。
惊蛰:“胡说,我们姑娘的玉镯子明明都是仔细放在屉子里的,这被褥是我整理被褥的时候,不小心刮坏了丝儿,这才是偷偷藏起来的。”
“那拉丝口,便在被褥绣花的里侧。”
世子妃的让了惊蛰寻出来那刮坏的地方,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位置大小,也许惊蛰形容的一样。
“惊蛰自知姑娘不喜欢惊蛰手脚不麻利做这些儿错事,所以便给偷偷藏了起来。”
“是惊蛰错了,还请世子妃责罚。”
世子妃感觉到顾晚娘颇有些担心惊蛰的眼神。
看着顾晚娘,便顺手送了个人情,“惊蛰是你的大丫鬟,这既然是你自己院里的事,你便自己管着便是。”
“还不去快些与你家姑娘领罚。”
世子妃这戏也是看的差不多了,“这奶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奶妈毕竟是顾晚娘的奶妈,也是三房的人,就算是世子妃管家,这事儿也不能管的太齐乎。
顾晚娘看着那早就放弃了挣扎的奶妈,轻声说道:“大伯母,不论奶妈做了何事,毕竟是我的奶妈,便按照府里的规矩办了便是,晚娘还请大伯母代劳了。”
府里的规矩不过是打几板子给遣送回家了,还算是个轻的。
毕竟是这未出阁的小姑娘,见不得这杖罚之事,只能由世子妃代劳了。
世子妃倒也是应了。
“罢,你先回屋子歇着。”
“那晚娘便先回屋了。”
张嬷嬷只是在一旁立着,并未插手管顾晚娘与奶妈的事情,只是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顾晚娘那已经戴在手上的玉镯子。
一回了屋子,顾晚娘便让惊蛰关了,脸色一黑,又是将要发作。
“我方才在耳房门口,与你说道了什么?”
惊蛰:“让惊蛰去寻世子妃。”
“我可还有说旁的?”
“不曾。”
“那我不曾与你说的,你说与世子妃听作何?”
当真惊蛰是个憨的,这种背着主子,私自做下错事且逃避的事儿的罪名,还敢胡乱认。
“惊蛰,你有曾想过,若是世子妃真的想管三房的事,真的责备你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