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与老祖宗请安
顾晚娘与惊蛰一道将白日里新摘的海棠果洗干净了,寻了罐子装在小厨房里,白日里,别了梅淮陵之后,竟然忙碌到了夜里。
这时候顾府的客也差不多散了,顾晚娘还未来得及用膳有些饿了,倒是舔着一张脸去与老祖宗请安去了。
南阳侯府刀刃求活,即便老祖宗在谢渊那里讨来了顾府大房的活路,但顾老祖宗总归是老了,儿孙不孝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容易让老人心伤,除掉强撑的硬壳,顾老宗不过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
老祖宗被八塞搀扶着站在窗前,早就猜测到顾晚娘会前来请安,灯影下的老人仿佛一瞬老了十岁,如今当真得拄着拐杖才能行走了。“还未曾吃晚膳吧,我这里倒是给你留了些。”
见到这般模样的老祖宗,顾晚娘心底自责,即便是重来一世保全了顾璟,还是未曾避开顾府的落败。
顾晚娘一路走来,南阳侯府冷清,大房被关押二房外放,顾三爷也在外做官,顾侯爷身子虽然硬朗,但是却也在秦王那里吃了不少憋,如今更是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屋里读圣贤书,更别说在顾世子被抓之后就病了的侯夫人,如今更是一个主管家中中馈的人都没有,还要老祖宗一个人强撑。
顾晚娘见了礼之后,从八塞的手里接过搀扶老祖宗的活,“是晚娘不孝,害得老祖宗担心了。”
顾晚娘不比死去的顾琦玉,至少是好好的活下来了,老祖宗拍着顾晚娘的手背,“还活着便好。”
八塞帮顾晚娘准备好碗筷,这是老祖宗提前给顾晚娘准备好的,“三姑娘不知道,三姑娘在外的那些日子,老祖宗每日都在佛堂求三夫人保佑姑娘平安,如今三姑娘可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先吃些东西垫着肚子,我瞧着你都是瘦了。”老祖宗还是心疼顾晚娘的,桌子上摆着的都是顾晚娘喜欢的吃食,瞧着眼前的饭菜和老祖宗已然全白的发丝,想跪却被老祖宗拉住,“这是你大伯与大伯母的宿命,不怪你的,倒是连累了你二哥。”
便是伪装的再好的顾老祖宗? 也没有从谢渊那里讨到多少的好处? 谢渊放了顾世子与世子夫人全然是顾璟以自己的军功换的,戎马一场等不到半点的封赏,还要被废了三军将领之位,待到明年重考武举,谢渊对顾璟好不仁慈。
“二哥哥还年轻,便是待到年后再入仕也来得及? 虽无封赏但二哥哥对新朝的伟迹无人可以抹杀? 对二哥哥不过是半年沐修而已。”且顾璟年纪轻轻位居高位? 没有铁血手腕? 难免压不住手下的人? 从头开始积累也是好的。
“还是你想的全? 是我老了。”顾老祖宗看着顾晚娘,不说那些孙辈? 有得顾璟与顾晚娘相互扶持? 南阳侯府也不会败? 日后总会有东山再起之时。
“老祖宗才不老呢,老祖宗可是还要瞧着晚娘为新妇,晚娘的孩儿成婚的呢,到时候顾府便可以五世同堂了。”
顾老祖宗被顾晚娘逗笑了,想到近在咫尺的顾晚娘的喜事,眉眼上的愁色也松了不少,“今日殿下突然来访,倒是忘记了将东西给你了。”
八塞抱上来新布,“想来三姑娘也未曾准备好锦被,这些东西是梅先生今日带上门的,说是梅二公子特地为你备好的,但是不便直接送上门,便随着聘礼一道送来了。大的二匹新布是蜀绣可用来做新被,旁的是湘绣,梅二公子说要姑娘做几身新衣。”
今日梅淮陵找上自己的时候,倒是没有说此事,此事被八塞送上来,顾晚娘倒是有些惊呼梅淮陵心细了。
顾晚娘在外奔波数月,又是抽条的年纪,原本闺中的衣裳早不够顾晚娘新婚时做嫁妆的了。梅淮陵选的布匹的颜色除去几匹新娘子红布,其他的都是粉藕与鹅黄,或者其他不招摇却又不是色彩的颜色,穿在身上大都衬肤又有气色。
老祖宗满意的看着那些绸缎,梅淮陵送来的绸缎大都是各地布庄最好的料子,除去上贡一年也产不了多少。“这些料子倒是极好的,那梅家的小辈倒也对你上心。”
“是老祖宗瞧人瞧的好。”顾晚娘被老祖宗说红了脸,若不是顾老祖宗特地选了那玉佩送与顾晚娘,也不会有如今的二姓之好。
顾晚娘与梅淮陵的亲事是顾老祖宗与梅老夫人二人定下的,起初顾老祖宗提起此亲事,梅老妇人对顾晚娘还有些热忱,换了八字也交换了庚帖,但是如今定情送聘礼,梅老夫人倒是一改先前态度,全然未曾管此事,只有梅从嘉从中主持。
顾老祖宗自然以为是顾晚娘与梅老夫人这对婆媳生了间隙,“你可曾见过梅老夫人?”
果然说起来梅老夫人,本准备用膳的顾晚娘动作都是顿了一下,即便顾晚娘掩藏的很好,老祖宗还是瞧出来了。
“去梅家书院读书的那段时日里,匆匆见过一次老夫人,想必是我惹出的名声不好,老夫人不喜欢我。”
顾老祖宗与梅老夫人年轻时还算好友,知晓梅老夫人只要不惹及梅从嘉,便是个好像与的。可是顾晚娘只与梅淮陵定下过亲事,如何会与二兄弟都有关系了?“你若……”
“老祖宗倒是这些时日不见想晚娘的紧了,幼时都是教导晚娘食不言寝不语的。”顾晚娘故意与老祖宗撒着娇,顾老祖宗听到顾晚娘颇为可笑的摸着肚子,仿佛肚子真的叫出了声。
“罢了罢了,若是良人,日后的路自然是要你们相互扶持的。”
顾晚娘靠在老祖宗的手臂上,本来是想顾老祖宗不要担心自个儿的事情,现在一抱反而自己依恋起来老祖宗,舍不得撒开了。“你这丫头不饿了?”
“晚娘舍不得嫁了。”如何舍得老祖宗一个人呆在着长安城,也没人与顾老祖宗说个话得。
老祖宗敲了敲顾晚娘的额头,“若是这般舍不得,便不嫁了,总归你年岁还小,留得你在家中几年,侯府虽然不比从前但也养得起你的,只是不知道那梅家的小子要如何翻墙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长大的顾璟
“老祖宗打趣我呢。”
想到才隔了一日,便不知道从哪里钻进顾府假山中的梅淮陵,顾晚娘的心间也难免一甜。
明明是饿的紧的,但顾晚娘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没有了食欲,“你这丫头,舔着脸到我这里蹭一顿晚膳,总不至于是当真想我这老婆子的紧?”
“自是想老祖宗的紧张,晚娘还有什么想的。”
“无事那你便吃些东西走了便是,老婆子这般时候是要去抄写佛经了。”
每日礼佛这是顾老祖宗的惯例,可顾晚娘身前的顾老祖宗未曾走远,自是在等顾晚娘开口。顾晚娘陪着笑:“若是有一事要寻老祖宗商讨,那自然便是二姐姐的婚事。”
老祖宗本以为顾晚娘寻上来是为的顾三爷,或者是顾璟的事,“怎么,你不同意这亲事?你见过冷家那小子了?”
顾晚娘点头,是见过的,所以才疑惑。
“这亲事你二姐姐虽不知,但是是你二哥从中斡旋的,冷副将与你二哥同为三军将领,这求娶之事,是冷副将亲口与你二哥哥提的。”
“我起初以为是冷副将对你二姐心意暗许,这才求娶,如今看来难道不是?”顾淑娘在长安城才名远播,冷副将一家虽是疆族,但是家中娶的汉族女子也不少,若是爱慕顾淑娘也在常理。
“二哥哥也同意了将二姐姐远嫁?”
顾璟相信了冷副将的心意,情真意切的写信与顾老祖宗说了此亲事。
顾晚娘吃惊冷副将如何会求娶,吃惊顾璟如何会断定冷副将可以托付?顾晚娘亲自看见过,冷副将对岭南王的爱意做不得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比起书信中的,顾晚娘更加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难道顾璟与自己,了解到的是二个完全不同的冷副将?
老祖宗:“只是庚帖已经交换,若你二姐姐再退一次亲,恐怕这长安城真的定不下人家了。”
“冷副将与岭南王都已经来了长安城?”
涉及进去顾璟,顾晚娘的眉心总是乱跳,隐隐的觉得不安。
“此事倒是你二哥哥清楚,等你二哥哥归家,你在仔细问问你二哥。”顾老祖宗只觉想来便头有些痛,大概是今日操持了一日的缘故。顾晚娘看出来老祖宗的不适,也不再提这些琐事,“老祖宗可是要去歇息,是晚娘叨扰老祖宗了”。
“年纪大了,不过是老毛病罢了。”
说是那时迟这时快。
顾璟归家时,穿着盔甲内的布衣? 风尘仆仆的便来与顾老祖宗请安。不再是从前那个处处精致的侯府小世子,眼前的顾璟不再是少年? 该是军旅磨人,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短短的几月功夫? 少年便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连带脚下步子都沉稳了不少,世家子白皙的肌肤早已变得风霜,嘴角的胡茬乱长,顾璟又蹿高了的个子,人也变得壮实了不少。
一在门口? 顾璟就看到了候在门口的惊蛰和八塞,“三妹妹也在?”
八塞领着顾璟进门? “方才老祖宗与三姑娘还在说小世子呢?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嘛。”
“老祖宗? 三妹妹。”
见到顾璟端端正正的与顾老祖宗行礼,挑不出半点错? 顾晚娘竟也有种长成之感? 恍惚之中,眼中再现了那个插科打诨,三日二日被顾世子揍得鸡飞狗跳的顾璟。
“可曾用过膳了?”
“在军中与将士们随意用了些。”
顾老祖宗:“与将士们一起吃住自是将军该做的? 但是与妹妹一起用膳? 也是哥哥该做的。”顾老祖宗叫着八塞再多准备了一副碗筷摆在桌上? “如今虽是庆功宴,却还是不如家中吃食好吃。”
“二哥哥军中的事情就忙完了?”
“三军将领又不只有我一人,明日起我便不去营中了,便在家中陪着你如何?毕竟老祖宗年岁大了,你也即将出嫁,我总不至于丢下你出嫁不准备。”
“你倒是还会管府中中馈了?以后娶得娘子岂不是让娘子去做官?”
哪有谁家男儿管府中中馈惯例的,顾璟全然不在意,顾府如今没有当家主母,顾晚娘又即将出嫁,不由得他来谁来主持府中中馈又谁来?
顾晚娘少见的道:“二哥哥娶个二嫂吧。”
顾璟在新朝名声远播,侯爷隐退,顾璟又直接承袭了南阳侯府的爵位,不比被牵连的深的顾淑娘,大家好像默认了顾璟不是大房的儿一般,一下成了各家姑娘惦记的香饽饽。
“二哥不着急,二姐还未曾出嫁呢。”顾璟大口喝了几口茶,如牛饮水,在军中被同化了不少。
感觉到顾晚娘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茶杯上,顾璟又倒了一杯茶,这次喝得斯文多了,“在外面学的陋习,三妹妹不喜欢,我日后在家中必定改了。”
顾晚娘:“二哥的行囊还在军中未曾拿回来了吧。”
“即是在外的将领,又有多少行囊的。”没有行囊,也不必去拿。
“我明日陪哥哥去一趟军中。”全然不停顾璟的话,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
顾璟:“三妹妹这军中都是糙汉子,如今妹妹已经定下亲事,不便……”
打断了顾璟的话,顾晚娘:“梅二公子自不会在意,明日辰时我换男装与你一道去军中。”
感觉到顾晚娘似是必去军中一场,顾璟也不再阻止顾晚娘,点头直接道:“明日卯时三刻,我去三妹妹院外等着三妹妹。”
顾晚娘手里的汤勺放在碗里,发出来清脆的响声,“哥哥这般久未归家,可想自己的那几只鸟?”
几只鸟本在顾璟离家之前便送到宋尚书府邸,由得宋娆替顾璟照顾,顾府在秦王手里被软禁的日子,少不了宋娆从中斡旋,倒是如今顾璟一归家,宋娆就像在长安城中消失了踪迹。
顾璟:“鸟认人,想必被人养的这般久,早已经不记得旧主了,与新主也生了感情,那些鸟不要回来也罢。”顾璟肩上的担子不轻,他远没有遛鸟的功夫了。
许是顾璟当真对宋娆没有感情,顾晚娘不再多说,汤勺挖了一下碗底,低头与顾璟默默一道用了膳。
第二百六十章城防兵马司(一更)
顾晚娘站在屋檐,摸了摸发间的汗,还未来得及站在日头下,便被惊蛰拉着站会了走廊下,“姑娘这些粗活惊蛰来就行了,姑娘不要累着自个了。”
“姑娘你等会不是还与小世子约好了外出,现在这汗水乱了鬓角,发髻便不好看了。”顾晚娘束着发是装扮成男子模样的,惊蛰不比从前看到顾晚娘男装便吓了一跳,现在的惊蛰爱顾晚娘的男装的紧。
“惊蛰这十多坛子的酒和二篮子的海棠果,你可忙得过来?”
惊蛰撸起袖子就是一顿莽干,太阳下照着惊蛰红扑扑的脸,惊蛰的力气不小,干活速度也快,坛子虽然多,但是这坛子都小的很,“姑娘可是信不过我?惊蛰不懂什么绣花写字的,这粗活绝对不会比旁人差。”
“知晓了,只是这日头这般大,黑了可是白不回来。”顾晚娘笑着看着惊蛰往树荫下凑,“怎么,怕晒黑了?”
惊蛰本是个粗黑的身子的皮肤,但是给顾晚娘做了大丫鬟之后,容貌便将养好了,这下最怕的便是晒黑,变回去从前那模样。
“姑娘,二公子来了。”
顾璟站在敞梅院的门口,看到屋内那笑得明艳的顾晚娘,没有踏进院子,而是候在了门口。
顾晚娘:“二哥哥怎么不进来?”
“看到三妹妹在院子里酿酒,怕我进去沾了东西,惹的酒不好喝了。”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青葱少年,便是兄妹也男女有别。
感到顾璟对自己的隔阂与疏远,顾晚娘难免有些胸闷,“这酒不好喝,自是时候未到,手艺未到,怎么都不能怪到二哥哥的身上。”
今日来得及回竹柏院打理一番的顾璟,又变回了那斯文世家子的模样,脸洗干净了,胡须也刮掉了,看起来清爽了不少。“现在这般时候,兵马司正巧点完了卯,若是要去营中正是时候。”
如今的顾璟? 倒是催人也催的委婉了,顾晚娘撇了撇嘴角,大大咧咧的惊蛰也瞧出来自家姑娘的不快乐,擦了擦自己的手,“姑娘,秀娘子也给我带了几身男装? 我陪着姑娘去兵马司吧。”
“不必了? 你将这些果子都放在坛子里封好,等到我回来,我们一道将它们埋藏起来。”
惊蛰点头和拨浪鼓一样? 接连点了好几个头才停。
顾晚娘与顾璟之间好像沉寂了许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模样,顾府大房就是二人之间隔着的鸿沟。
一时,顾晚娘都不敢再与顾璟提及顾淑娘的事情。
城防兵马司离得顾府不近? 不过驾马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顾晚娘故意在途中骑马骑得很慢? 落了正常行走的顾璟一大截,顾璟倒也未甩了顾晚娘? 顾璟走走停停? 到最后干脆下了马,牵着马走在顾晚娘前头。
顾晚娘看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顾璟,眼神微眯,果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兵马司原先在城东的位置,但是因得攻城之战,让那里一片狼藉,所以兵马司便在原先的位置往东多迁了三十里地。
顾晚娘在兵马司跟前下了马,那日在宋尧臣压迫之下不会骑马,自然是假装的。
即便顾璟走马下任,但顾璟在三军中的威望还是不错,士兵们都叫了顾璟一声将军,有好几个将领都是穿的岭南服饰,果然顾晚娘没有猜错,冷副将与岭南兵也驻军在此。
“将军今日怎么来了军中?”
“来接些回家的东西,我以然不再是将军,日后你们便不要唤我将军了。”
“将军便不在军中,也是我们的将军,这三军之中有谁不服将军的?”三军起初是岭南部队,当然不服这么一个汉族公子哥的小将军,但是顾璟硬生生的用了拳头说话,不说兵法骑射,便是单挑,岭南的汉子也没有一个人打赢了顾璟。
顾璟是在三军中练出来的,眼角的狠厉是见了战争的残酷杀红了脸的。
几个人咯咯地笑着,有一个人起了哄,“自是侯爷了,日后我们将军便高称小侯爷了。”
有人发现了,站在顾璟身后,远眺中军帐篷的顾晚娘,“不知这位是谁家公子?可是也是来与我们单挑的。”
若有世家子想在军中为官,自要用拳头说话。
“这是我弟弟,他不会武义,你可别用拳头吓坏了他。”
战士们也听闻顾璟是文人之家出身,父亲与祖父都曾在国子监未官,于是对于顾晚娘这么一个文弱出身的读书人的身份,也不疑有他。
“不去晨练,一个个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可是喝酒坏了脑子?”
“冷将军。”战士们给冷副将让了一条直接走到顾晚娘与顾璟跟前的道,顾璟在军中走马下任,继承了位置的自便是眼先的副将冷矢。
冷矢高冷的眸子里印着顾晚娘的眸子,几乎是一眼,顾晚娘就断定了此人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冷副将,虽然是一样的模样,甚至冷矢也是白皙的肤色,干净的不像军中的将军,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此人为何要假冒冷副将,而且在场的人,除了顾晚娘,没有一个人觉得冷副将有什么不同之处。
感觉到顾晚娘探究的目光,“可有事?”
“冷副将像极了一个故人,但是仔细看来又不像,大概是我看错了。”
冷副将看顾晚娘的眼中带着审视,不像是早就认识顾晚娘的模样,但也对顾晚娘充满了好奇,像是未曾真正见过面的旧友。
顾晚娘摇摇头,“二哥,我们拿了东西便归家吧。”
被顾晚娘催促,顾璟也点头将顾晚娘带出了人群,直接往帐篷里去了,顾璟在门口小声的与顾晚娘问道:“你在岭南的时候与冷副将有过过节?”
帐篷里没有什么东西,除去几本兵书,就只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被锁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二哥哥觉得冷副将是什么人?”
顾璟拿住木箱子得动作一放,站在文案前看着顾晚娘,现在长大了的顾璟比顾晚娘高了许多,只能俯瞰着顾晚娘。
第二百六十一章兄妹生隙(二更)
“我知道你怪大房打压三房,怪我父亲害得你父亲十载未曾中第,也让你母亲未最后看到你父亲一眼。但他们到底是我的父亲与母亲,顾淑娘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我与她是双生子……”
顾璟在怨恨自己?
顾晚娘抬头看见顾璟难受的眼神,心间不比顾璟好受。不想说,但是不得不割舍,不得不挑明?
原来顾璟一直都知道,是顾世子怕得长辈欢喜的顾三爷抢了他的世子之位,所以暗中打压,让顾三爷一直都未曾及弟。顾世子夫人也可算是为了打压顾家另外二房,做足了准备,生生没让二房和三房生出一个儿子来,更别说连累得顾三夫人郁郁寡欢了一生。
突然眼前的顾晚娘一声冷笑,抬头眸子对上顾璟的目光一点都不退缩和害怕,“顾璟,你将我当做你的亲妹妹,比对你的双生姐妹还要好,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父母对我父母做的事情。”
“你以为你对我的好,便能够弥补了?”
顾璟的步子僵了一僵,他也不喜欢他的父母的做法,也不想变成顾世子一般的人,他借着纨绔子的身份逃避过,最终也走向了从武这一条完全与父辈不相同的路。但是血浓于水,他不能不管大房,那是他的父亲母亲与姐妹。
顾璟:“只要你不动二姐与五妹……”顾璟算是祈求,他只想给留下父母的命,让他们做一个白衣,然后顾二姑娘与顾五姑娘都能够得善终。
有时竟会觉得自己的辩解这般无力,顾晚娘苍白的一张小脸,举起手指责顾璟的力气都没有。
她几时又真的对大房动过手,大房的现在,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有时候世间因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顾晚娘只是放任了事情的发生,让结果早一步到来。
“原来在你心中,我就只这么一个小肚鸡肠,步步筹谋,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顾晚娘一时竟哥哥懒得叫了,顾璟也懒得叫了。
劳什子的顾淑娘嫁给谁,又有何重要的?
顾晚娘撩起来军营的帘子的时候,只觉得这日光刺目的很,刺的顾晚娘闭着眼,一脚去替那地上的石头,石头砸到了人,而且砸到了人的膝盖上。
一声不小的声音,未穿盔甲的将军被小石子袭击到膝盖,疑惑的看着朝光站着的顾晚娘,顾晚娘的眼眶一红? 竟不知晓的留出了眼泪。
知道伤到了人? 顾晚娘匆匆擦掉眼角的眼泪? “我未曾看到有人。”
“不碍事,伤得不重,只是走不了路了。”冷矢板着一张冷漠的脸,打趣着顾晚娘? 说出的话如何与说话的都不般配。
“你有事?”冷矢猜到了她是来找自己的。
“本来有事? 现在没事了。”顾晚娘绕道走过冷矢,自顾自的走到马棚里? 消失在了冷矢的眼中,冷矢撩起了帐篷的帘子,从善如流? “如何?与你的妹妹闹别扭了?”
顾璟自然而然的感觉到冷矢关注到了顾晚娘? 脸色更加的不好看,“我这三妹妹定下了亲事,与和你定亲的妹妹不是一人。”
“这我自是知晓的,毕竟我中意的? 是你的二妹妹。”冷矢说的时候嘴角带笑? 但是全然没有一点风月。
想必顾璟也不会来送自己了,顾晚娘也不需要依靠旁人,她按照记忆中进来的路线? 走到了马厩,却发现原本悬在马厩出口处的马不见了。
整个马厩都没有马,顾晚娘迟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没有找错地方,马也的确不见了。
一个穿着将士衣服的人从这处路过,顾晚娘拦住人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道轩在这里的马那里去了?”
“可能是赶到后面的马场里去了,这个时候都集中在给马匹喂食呢。”
顾晚娘知晓了消息便要往那里走,将士在后面想起来了什么,看着顾晚娘的背影,叫喊着顾晚娘,“小兄弟,小兄弟那里现在不能过去,马场新进了一批未驯服的马,现在去马场难免伤了你。”
可惜顾晚娘的思绪乱得很,完全听不到十步开外的人在说些什么。
马场有前后二个部分,前马场被赶去了新马,有将领和马夫正在训马,还有个后马场,是赶着马厩里的马都去吃食的地方。
顾晚娘看着地上争气的马蹄印,知晓了这后马场需要饶马场大半圈,便绕着圈子往前面走。
马场周围被木桩子做了墙,钉进地里围了起来,即是马场的围墙,外面的顾晚娘又可以通过木桩子之间的间隙看到里面的场景。
马场里训马的马夫大都是经验丰富的壮年,这些人中经验丰富又身强体壮的,但独独有一个小小的个子站在大批马和大批汉子之间,比较之下显得格外的小。
有人在教那个新的马夫训马的手势,大概是个新带的徒弟,是个新手。
顾晚娘看着那人跨上一个未曾驯服的新马,半熟练半生熟的套上缰绳,良驹不好驯,小马夫几次险被摔下来,看着小马夫被野马带的满马场的跑。疾跑的风扬起来小马夫的头发,让他被遮住的半张脸显露在顾晚娘的眼前,是宋娆。
是不见了踪迹的宋娆,竟假扮成了男儿入了军营。
马场外顾晚娘的眼神惹得了宋娆的注意,宋娆越过马场看到了顾晚娘,只是匆匆一眼得分神,宋娆便不小心被马甩了下来,不过幸亏宋娆基础功夫过得去,未曾落下伤。
等到宋娆回神再跑出去马场找顾晚娘的时候,顾晚娘早已经不见了,有些泥泞的地上,有一双不大的鞋子走过的踪迹,而紧随其后有一双男人的鞋子。
该死的,宋娆看到了有人跟踪顾晚娘,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顾晚娘,顾晚娘便消失了。
顾晚娘看见宋娆摔地之后便快走了二步,走到了后马场,马场里有数百批马匹正在吃草,乌压压的一片,顾晚娘倒看不出来哪里是她的马了。
随后脖子一麻,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二章汉陵侯府(三更)
顾晚娘被藏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行驶在闹市之中,速度不快,就像普通人家出来赶集市的,混在人群之中并无异常。
顾晚娘在马车里被颠婆的醒来,背上撞的疼,本能的想动手摸索周边的事物,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眼上也被蒙着布。
“好久不见,顾三姑娘。”是范泾阳的声音。
知晓顾晚娘已经醒来,范泾阳便撤掉了顾晚娘遮掩的布。
顾晚娘被绑住了手脚,藏在马车坐垫下的木箱子里,就如顾晚娘当初将范泾阳藏着的地方一样,“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一个了断。”
“南阳侯府的富贵就在眼前,可惜我范府却被你南阳侯府做了嫁衣。”范泾阳握紧了手里的木箱子盖子,易安借着范泾阳的私章,易容成范泾阳的模样,掏空了范府的私库,这几乎是给了范氏商号致命一击。
“我不曾得罪过顾三姑娘……”为何独独要借着他的身份行事?害得所有范氏商号的人都认为是他害得商号的今日。范泾阳紧盯着顾晚娘的脸,对眼前被绑架还神色镇定的姑娘,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顾晚娘有些不想对上范泾阳的眼神,她本因为与顾璟吵架的阴霾心情,一下便忘记了。“冤有头债有主。”这该是易安做的计谋,范泾阳实在是绑错了,生意上的人她如何知晓?
随后顿了顿,顾晚娘又补充道:“范公子有如此多的商铺还怕挣不到钱吗?东山再起便是。”
顾晚娘活动了绑在后面的手腕,发现范泾阳用麻绳绑住了自己的手腕十几个圈,完全没有挣脱开的可能,一下便是感觉到情况不妙起来。
“可是没有了斡旋的银两,再多的商铺也都买不进货。”现在的范氏商铺可不再是从前,范府没有了秦王下第一皇商的牌面,断不会有人赊范泾阳银两和货物。
顾晚娘:“范氏商号的名声在外,银号自会大方给范府送钱。”
“与商号租赁,利滚利,最后亏的连棺材本都不剩?”长安城中范氏商号出不了银子,自然只能与易安私下的商号租钱,到最后还是配在了易安的手里。
这盘棋是易安下的,顾晚娘也难免觉得易安这棋下的大,几乎是吞了大半个范氏商号。
“顾姑娘果然聪明,难怪枉死的是范韶韶,不是顾三姑娘。”范泾阳提起来自己妹妹的时候并没有很多怜惜,只是在算一笔清楚的账。
不过提及范韶韶的名字,顾晚娘还是身子一僵,原来绑了顾晚娘可不仅仅是范家商号的事。还要算范韶韶之死这一笔账。
“生意哪有这么做的理。”
“如此是不地道。”顾晚娘顺着范泾阳的话,试探的随着马车的行驶撞击着马车的侧面,对外的人发出去信号。如此一搏?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感觉到正在行驶中的马车,“你想带我去哪里?”
“顾三姑娘不是猜到了吗,自然是带顾姑娘回汉陵侯府。”
规整的马蹄声路过? 似有一对军队的巡逻,顾晚娘挣扎着想要从马车里冒出来一个头? 但是很快就被范泾阳推了回去。顾晚娘的嘴被范泾阳塞满了布块,整个人塞进箱子里? 原本曲着的身子? 差点因为范泾阳的推搡的大力而闪了腰。
“方才听到撞击声像是有人求救的声音,可是你这马车发出来的声音?”冷矢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马车外? 还有马匹的轻踏声。
顾晚娘想要发出声音示意? 但是范泾阳死死地坐在了木箱上? 原本就狭小的空隙,更是给顾晚娘活动手脚的功夫都未留下。
“公子肯定误会了,我方才没有听到有异常声音。”
冷矢的听力异于常人,“马车里是谁?”
马车夫递上汉陵侯府的令牌? “马车里只有我公子一个人,想必是将军听错了。”
冷矢迟疑的绕看了马车一圈? 果然再未听见声音,冷矢对着身后的几个将士:“你们也未曾听见?”
“是的将军,我们也未曾听见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马车夫:“可能是街上谁家的铺子发出来的声音,这处是街市? 便是杂音也是常有的。”
顾晚娘的脑袋被范泾阳从木箱子拎了出来,范泾阳锁住顾晚娘的脖子,让顾晚娘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做不出来一点动作。
感觉空气稀薄到要窒息了,顾晚娘捶着范泾阳的手臂,想要挣脱开范泾阳的束缚,但是范泾阳虽然是个商人男女的力气还是有差异。
一直等到巡逻的冷矢走远,范泾阳这才松开顾晚娘的脖子,扯开了塞在嘴里的布。看着顾晚娘用嘴大口呼吸着空气,一张小脸涨得紫红,范泾阳:“若非顾三姑娘这般折腾,又何必受此一劫呢。”
顾晚娘瞪大眼睛看着范泾阳,想要骂他但是被勒的嗓子疼,骂不出声音来。
原来范泾阳绑自己,真的是去汉陵侯府。
顾晚娘被范泾阳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从一个偏门往汉陵侯的后院走去,范泾阳没有蒙顾晚娘的眼,也没有塞住她的嘴,好像不怕她叫唤一样,甚至送到了绑架着她的手脚。
汉陵侯府本是商贾大户,封赏爵位后自然也家大业大,非是一般的功勋之家可比拟的。
汉陵侯府十步一廊百步一亭,廊腰缦回回环曲折。
顾晚娘虽是着的男装,但是发髻与衣裳都有些凌乱,就这般,一路上家中的丫鬟婆子对顾晚娘模样珏不觉得奇怪,范泾阳就这样拉扯着自己在众人面前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们都唤了范泾阳一声家主,倒是惹的顾晚娘愈发不解?“范泾阳,你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范泾阳将顾晚娘带到了一个院子门口,院子的主子该是喜欢各色花窗得,廊上满是花窗,院子里还有一个带池子的花园,院子里种满了西域来的异花,便是已经是百花枯的季节,花园里的花也开的极美。
“范泾阳!”
第二百六十三章交换条件(四更)
范泾阳带着顾晚娘并没有去紧闭的主屋,而是去了院子的侧屋。
推开门,屋里便有一个婆子和二个丫鬟在等着顾晚娘。这几个人顾晚娘还见过的,是范韶韶身旁那几个丫鬟婆子,在梅家书院顾晚娘与范韶韶掐架的那日,这几个丫鬟还与她们的姑娘一道将顾晚娘的东西从屋子里丢了出来。
范泾阳将自己带到这里想做什么?
“我在门外,抓紧些时间,母亲等着呢。”范泾阳吩咐了一句丫鬟,便丢下顾晚娘之后,自己关上了了门,候在了院子里。
顾晚娘瞧见屋里的桌子上,还放着一身女子的装扮,花式繁杂,所用皆是最好的绸缎的掐花,但是就是花样子过于花哨,色彩也过于鲜艳。一看就不是顾晚娘喜欢的样式,该是范韶韶喜欢的衣裳才对,这是要将自己装扮成范韶韶?
嬷嬷:“姑娘,这是给您做的新衣,快换上吧,夫人还在屋里等着和你一道用午膳呢。”
几个丫鬟随着嬷嬷的话音刚落,便开始拉扯顾晚娘的衣裳,想要帮顾晚娘换衣。
顾晚娘扯住自己的衣襟,看着这些丫鬟冒犯的动作,紧皱眉头,“我不是你们的姑娘,我也不换这些衣裳,放我离开。”
给顾晚娘脱衣的丫鬟,看到了顾晚娘脖子上和手腕上的伤口,半威胁的道:“姑娘若是听话,自是少了些麻烦,再说了这是姑娘欠我家姑娘的。”
没有再给顾晚娘挣扎的机会,便一个丫鬟桎梏住了顾晚娘,一个丫鬟给顾晚娘脱衣。
“行了,我自己换,不用你们帮我。”听闻顾晚娘愿意配合,丫鬟婆子也是乐见其成,放了顾晚娘的手,便让顾晚娘自己换衣了。
换完衣裳,丫鬟们又给顾晚娘扎上了极其繁琐的发髻,看着这满头的绒花和步摇,顾晚娘还以为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朵花,便是范韶韶也不会这般装扮的吧,这模样像极了哪处的花魁。
顾晚娘看着眼前被涂上红唇的自己,皱着眉,“这……”
顾晚娘取下绒花的动作被嬷嬷打断,“这些绒花与步摇都是夫人亲手给姑娘准备的,夫人喜欢姑娘都装扮上。”
“你家夫人……”
“夫人小时候生过一场病? 若是遇到意外便容易头疼失忆? 自姑娘去世之后,夫人的病便恶化了? 现在已经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知晓要将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想起来枉死的范韶韶,与未曾谋面的范夫人,顾晚娘没有了再阻止的动作? 而是举起自己的手腕? 指指自己身上因为被范泾阳的绑架而留下的青紫。
“将这些印迹盖住吧? 不然会吓坏了你家夫人的。”
等到顾晚娘装扮好,顾晚娘都忍不住说自己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张扬了? 哪有谁会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装扮在身上的?镜中的装扮是顾晚娘从未装扮过的? 这般成熟貌美? 像一颗熟透了的红果,看起来妩媚多姿。
门口? 范泾阳显然被顾晚娘的装扮惊艳了一瞬? 阳光下少女的面容实在是过于灼目? 大概除了顾晚娘再无人能撑得起这般繁杂的装饰? 至少从前的八个少女装扮上这些头饰? 都没有顾晚娘这般自在的。
这般打扮的顾晚娘便像是个误入凡间的花间仙子,少女装扮后的绝艳之色,已经显露。
顾晚娘提起衣摆走下台阶,还因为太重的头饰,不自在的扶了扶头。范泾阳的情绪的收敛的很好,“现在你便是范韶韶,至少在母亲不要发生意外。”
“这便是你让我还的?”没有要赔范韶韶的命,更没有要赔范家的商号,只是让顾晚娘普普通通的装扮成一个范韶韶,在一个有些不清醒的夫人面前,假装她的女儿?
“这样可行吗?”即便是不清醒了,也不该不认识自己的女儿,顾晚娘不想欺骗一个已经不清醒的范夫人。
“从前的‘范韶韶’不行,但是现在的你可以。”从前那些被范泾阳找来假扮范韶韶的姑娘,都给范夫人说着不是,赶了出去。
顾晚娘不解:“为何?”
范泾阳低头便对上顾晚娘那涂上了胭脂的脸,咳嗽了一声,道:“她知道范韶韶已经死了。”
顾晚娘似懂非懂应了应,跟在范泾阳的身后。
“母亲,阳儿和韶韶来了。”
听闻叫唤,门内的丫鬟打开了门,见到顾晚娘与范泾阳亲切的唤了姑娘与公子,眼前的场景已是多次发生在眼前。
“夫人等了姑娘与公子许久呢。”
屋内有一个容貌与打扮都不算漂亮的妇人,坐在丰盛的一桌饭菜前,眼神有些呆滞,像是饿了,一直望着一桌子饭菜,知道自己的女儿与儿子来了,也不去看门口只道:“阳儿与韶韶来晚了,娘都饿了。”
范夫人抬起来眼睛,看着走进门口的顾晚娘与范泾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顾晚娘的跟前,“我家韶韶长大了果然漂亮,娘便说韶韶长大了,会是长安城最美的女子。”
顾晚娘的手被范夫人握在手里,妇人皱着眉头,道:“是不是那些丫鬟婆子让你做粗活了,你这手上怎么生了茧了?”
顾晚娘的手上有薄薄的茧子,那是顾晚娘骑马时留下的摩擦伤。
“我让那些丫鬟给你在院里跪一个时辰,谁叫她们欺负你。”范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便要起身叫唤,顾晚娘急忙拉住范夫人,“娘,不怪那些丫鬟,是韶韶贪玩才惹了伤得。”
范夫人心疼的拿起顾晚娘的手,看着顾晚娘手上的伤口,“你这丫头贪玩也该带上手套不要伤了手才是,我家韶韶身上,可不能留下一点的伤。”
“韶韶不用害怕,娘那里有最好的玉肌膏,娘每日给韶韶摸些,这茧子就没有了。”
“好,谢谢娘,娘日后可要每日都给我摸上。”
范夫人瞧见顾晚娘乖巧,咧着嘴角笑着,摸着顾晚娘的头发上的发髻,“韶韶真好看,这些绒花韶韶喜欢,娘再拖人给韶韶做。”
第二百六十四章清醒
范夫人对范韶韶大概是疼爱的紧,对顾晚娘这个假冒的女儿也抱得紧,仿佛是要再在顾晚娘的头上插上十只珠花。
“娘,这些绒花够了,韶韶的头上都要装不下了。”顾晚娘轻轻的在范夫人的手里撤出来一些,因为范夫人的动作力气过大,都有些扯着头发了。
对于顾晚娘小心的抵触,却是惹到了范夫人,范夫人放在顾晚娘头上的手突然用力,握紧了顾晚娘头上的绒花往下面带,力气大的连带着顾晚娘的头发都拽了下来,“韶韶怎么够,韶韶不够,远远不够……”
顾晚娘没有想到范夫人会突然失控,头随着范夫人的方向偏去。
“娘。”范泾阳握紧还要范夫人的手腕,“韶韶说的是喜欢娘给她送更多的绒花和头饰,娘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范夫人将信将疑的摸了摸顾晚娘的头,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绒花,呆呆的便拿起来手里的绒花:“娘是不是弄疼韶韶了?娘给韶韶吹吹,娘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想到韶韶不喜欢娘了,娘的力气就便得很大,娘也不想这样的。”
范夫人低下头,宛如一个做错事了自责的儿童,顾晚娘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娘没有弄疼韶韶,韶韶不疼。”
顾晚娘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一点温热,范夫人在瞒着头流泪。“韶韶肯定疼了,韶韶好看的头发都乱了。”
“娘没事,娘再给韶韶别上就是了。”
“当真?”
“真的。”
得了顾晚娘的许可,范夫人开心的跑到梳妆台前拿起来梳子,然后便跑到了顾晚娘的跟前,想要给顾晚娘梳发:“韶韶长大后就不许娘再碰韶韶的头发了,娘可想念韶韶小时候了。”
“娘。”范泾阳看到范夫人在动顾晚娘的头发,想到方才范夫人的失控,“娘这么多年都未替韶韶梳头了,让嬷嬷来给韶韶梳头吧,娘在一旁指点便是。”
见到范泾阳脸上的阻止,范夫人有些怒着甩开了范泾阳的手,不比对顾晚娘的宠溺,低声对范泾阳道:“跪下。”
范泾阳没有反驳范夫人的话,撩起来衣摆便双膝跪在了范夫人的面前,像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脸上也并无怒火和情绪。
顾晚娘对了一眼范泾阳的目光? 安慰范泾阳道:“娘一定能够给我梳上最美的头发。”
范夫人的手指穿梭在顾晚娘的发间? 让顾晚娘想起来顾三夫人还没有死的时候,小时候顾三夫人也是常给顾晚娘梳发的,只是换了范夫人替了顾三夫人? 顾晚娘替了范韶韶。
范夫人的动作很轻? 甚至没有梳掉顾晚娘的一根头发,动作也熟练,看着顾晚娘的目光里,好像神志也恢复了清楚,范夫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梳发用了半个时辰? 范泾阳便垂着眉跪了半个时辰,“韶韶真好看。”
顾晚娘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轻了不少,范夫人只给顾晚娘带上了二只绒花和一只相称的步摇? 也没再聒噪的叫喊着韶韶? 该是难得的清醒的时候。“站起来吧。”
范泾阳扶着范夫人坐在了椅子上? 顾晚娘起身重新与范夫人见了个礼,“范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
“顾晚娘。”
范夫人听到这个名字目光自然落在顾晚娘的身上? 没有声嘶力竭的责怪顾晚娘害了范韶韶,不比范韶韶的泼辣? 性子更是温婉? 大概范泾阳像的便是范夫人。
“你生的倒是有你母亲的七分神韵。”
“原来夫人见过亡母。”
范夫人:“你母亲生的艳绝,长安城也是长安城第一才女,在我闺中的时候,谁家儿郎不想娶你母亲?”
“我自韶韶死后总是半清醒半不清醒的,反倒是你让我想了起来。”
“范夫人吉人天相,自会好起来的。”
范夫人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被她梳发的女孩:“这绒花配你漂亮,我家韶韶远没有你生得漂亮。”
“倒是泾阳为难了你了,让你假扮成韶韶的模样来讨我安心。”
顾晚娘:“多亏了范公子,我才能今日与范夫人相识一场。”
范夫人叫了丫鬟婆子,吩咐着装点着那些绒花步摇当做见面礼送顾晚娘回府,“今日邀了顾姑娘一场,想必顾姑娘的家人都吓坏了,改日必定让泾阳登门道歉。”
顾晚娘从善如流与范夫人告别。
范夫人:“泾阳,送一送顾姑娘。”
顾晚娘如此也不逗留,今日倒是一场乌龙了,顾晚娘方才走到院子里,知道范夫人出来相送了,便回头一看,只见门口依着的范夫人眼中带着泪。
见到顾晚娘回头,范夫人对着顾晚娘嘟囔道:“韶韶今日去了学院,过几日可要记得写信回来给娘,娘会想韶韶的紧的。”又不记得了?
顾晚娘笑着对着范夫人点头,“娘,我过几日便回来看母亲。”
范夫人看到顾晚娘对她也算和善,突然又有些舍不得顾晚娘,拎着裙摆追了出来,拉着顾晚娘的衣摆:“韶韶,娘舍不得你,娘与你爹说说,还是不要送你去学院了,反正你也不想学。”
顾晚娘笑着安慰着范夫人:“娘,旁人都去学堂了,韶韶要比别人差了。”
“那你去吧,我家韶韶不仅要是最漂亮的,还要是最聪明的。”范夫人嬷嬷顾晚娘的发鬓,“韶韶头上的发饰变少了,娘不喜欢韶韶打扮得这么俗。”
顾晚娘笑着:“日后再让娘给我插上绒花。”
“娘等你。”
范泾阳送了顾晚娘出府,“今日多谢你了。”
“范夫人平素都是这般吗?”
“起初是清醒一日不清醒一日的,前段时日是一二日清醒一二个时辰,现在一日里已经很少清醒了,便是清醒也不过是片刻而已。”范泾阳解释着范夫人得病情的时候,便有人从汉陵侯府的层层防御中冲了进来。
梅淮陵听到顾晚娘去了兵马司之后,便未曾回到顾府便四处寻人,不成想顾晚娘却是被范泾阳绑进了范府,自然以为是为了范韶韶之死的事,梅淮陵得了消息马不停蹄便冲了进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闹了个乌龙
“你瞧得我都生出来花了,我脸上可有什么伤?”
梅淮陵绕着顾晚娘一周检查了顾晚娘,顾晚娘的身上是有些伤的,是一切很轻的於痕,倒是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伤,梅淮陵:“那日的脚踝好了,便不记得疼了?”
“若是这般乱跑,日后便将你拘着,这样便也不会有伤了。”梅淮陵话虽是对着顾晚娘说的,但是声音不小,显然是真正是对着顾晚娘身后的范泾阳说的。
范泾阳:“今日事出突然,拐了顾三姑娘,日后等到梅二公子与顾三姑娘的婚事,我还是要去讨一杯喜酒的。”
梅淮陵将顾晚娘藏在身后,不让顾晚娘对上范泾阳,“若是那日范公子上门,我必定让家中府丁将范公子赶出去。”
倒是说的不留情面,顾晚娘拉了拉梅淮陵的衣袖,让他收敛着点。“想必我午膳时候迟了,老祖宗要恼我了。”
“我送你回去。”
“顾三姑娘,母亲送你的礼你忘拿了。”范泾阳让身后的丫鬟送上,给顾晚娘准备的步摇和绒花,顾晚娘又推了推梅淮陵,让梅淮陵将礼给接了。“日后便等范公子与范夫人上门。”
梅淮陵准备的心细,即便是匆匆的来寻顾晚娘,也让人给顾晚娘准备了马车。马车轮轱辘轱辘的转,梅淮陵倒是一直瞧着顾晚娘的,目光都不曾挪开半点。“方才便这般瞧我,现在也这般瞧我,难道我脸上当真生花了?”
“这绒花是范夫人给你簪上的。”
“自是。”
梅淮陵将手伸到顾晚娘的头上,瞧那动作就是想将自己的绒花给拔了,顾晚娘握住梅淮陵的手腕,“这绒花倒是不错。”
梅淮陵被扣住手后虽然手没有了动作,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恼,“为何不错?我瞧着花哨的很,你身上这衣裳也是,换了丢了。”
“它好看便是不错。”
被顾晚娘拒了,梅淮陵险得气的别过头去,生硬的收回手抿着嘴不说话了。
不知道梅淮陵如何生气,顾晚娘疑惑的掐了掐梅淮陵腰上的软肉,“你今日倒是来的很快,可是怕范泾阳对我做什么?”
“范家的姑娘死在你的屋里,你还被贴着皇榜通缉了一月之久,如今你落到范家人的手里,倒是打扮得漂亮,要去给范家赔一条人命? 赔成范家的新妇了。”
原来是这般恼的? 因为范泾阳绑了自己,是要去给自己做妻子的?哪有这般的理?顾晚娘本是轻笑出声音的? 但是见到梅淮陵见到她笑恼意更大? 便笑得愈发厉害,整个人在马车里笑得眼和星星一样。
顾晚娘的手还放在梅淮陵的腰上,不过没有再用力掐? 顾晚娘拉着梅淮陵的衣裳笑道:“傻嘉宛? 范泾阳绑我是因为范夫人闹了痴症? 不清醒的时候便在家中等着范韶韶归家。”
范夫人精神不好的事情汉陵侯府藏的很好,便是消息精通如易安梅淮陵也不知晓,“绑着你去假冒范韶韶?”
“我身上的衣裳不正是范韶韶喜欢的样式?”
“长安城的女子这般多? 为何独独是你?”
“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像是范韶韶? 若是在长安城叫得上名号的人家的姑娘去假冒? 除了我还有谁合适?”顾晚娘到底是牵扯进范韶韶之死的人。
梅淮陵闹了个乌龙,一时楞了一下? 随后见着眼前的女子实在是笑得过于明媚了? 梅淮陵扣住了顾晚娘拉住自己衣裳的手? 顺势用力将顾晚娘带进自己的怀里? 顾晚娘脸一下便红了? “这还未到成亲之日呢。”
梅淮陵本来也是恼极了顾晚娘取笑自己,想要还回去的,结果顾晚娘这么一说,梅淮陵低头看着就在眼下的顾晚娘的脸,顾晚娘仰着头看着自己,直起来腰便轻轻的在梅淮陵的下颚一吻。
反倒是自己给占便宜了?梅淮陵收紧扣顾晚娘的手,将纤细的腰肢扣的紧紧的,顾晚娘是鲜少的不装扮的时候也是清秀佳人,一抹上胭脂便有惊艳之色的女子。梅淮陵只要想到不日顾晚娘便将嫁给自己,日后必是要给她摸上自己亲手买的胭脂。
顾晚娘又掐了一下梅淮陵腰间的软肉,这次用的力气很大,掐得梅淮陵眼底那些旖旎都不见了,当真的疼。顾晚娘:“还说不好看,你都瞧得痴呆了。”
梅淮陵二手一松一扣,被占领了顾晚娘的二个咯吱窝,“好你个阿杏,都知道取笑夫君了。”
顾晚娘怕痒,尤其是这穿得本就薄的夏季,更是痒的让顾晚娘发髻都乱了,“你是谁的夫君,还未曾拜堂呢。”
“阿杏不认我是夫君,如此也好,那便等到阿杏认我的时候。”梅淮陵今日便不停了,寻着顾晚娘的痒痒肉挠个不停,挠得顾晚娘的眼角都笑出了泪。
“若是阿杏认了我是夫君,我便饶了你。”
“我认。”
“认谁是夫君。”
“认梅淮陵是夫君,好了,不要挠了,都快到顾府了。”
二人闹了一路,的确快到顾府了,瞧着眼前的乌衣巷,梅淮陵:“阿杏叫声夫君,我便松手。”
听到梅淮陵这般一说,顾晚娘倒是清醒了不少,夫君,的确他们二人要成婚了,她今生将要嫁给梅淮陵,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善终。
见到顾晚娘嘴角收敛了一些的笑,梅淮陵:“我瞧你不痒了,还能分神了。”
“夫君。”顾晚娘的眼里印着梅淮陵的影子,是梅淮陵让顾晚娘叫自己夫君得,结果顾晚娘甜甜的叫一声夫君,故意压低的声音甜到酥了梅淮陵的身子,反倒是让梅淮陵红了脸,手也不知道往拿里放了。
比起来前世浸染过百花楼,还嫁人生子过的顾晚娘来说,梅淮陵怎么说还是功力尚浅,一不小心便是露馅了。
马车已经到了顾府的大门,没撩起来窗帘,顾晚娘便听到了声音,是嬷嬷。
“姑娘快些下马车吧,老祖宗等了姑娘半个时辰,见姑娘不到,便训了小世子家法,现在小世子还跪在祠堂里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顾璟的婚事
听到顾璟挨了训斥,顾晚娘并没有太多的意外,顾老祖宗向来待顾晚娘便不是一碗水端平的惯来,老会偏爱着顾晚娘。更别说现在顾府只剩的几个小辈,当然要相互护持,哪里还能相互猜忌?顾老祖宗自还要教顾璟学许多,让顾璟当真可以担起南阳侯府的大任。
只是顾晚娘没有想到顾璟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易安,如玉的郎君,不论是在身上发生过多少的事情,也只如初见那日的沉稳。
易安站在顾璟的一侧,也是来与顾老祖宗请罪的,因为顾晚娘失踪在了城防兵马司,而易安如今正是兵马司的新官。
“老祖宗,晚娘贪玩倒是回来的迟了,惹了二哥哥被老祖宗牵连了,是晚娘的错。”顾晚娘站的乖巧,但是浑身上下的衣裳都是换了的,更别说头上的步摇和绒花,都不是顾晚娘惯来打扮习惯,老祖宗怎会瞧不出发生了大事。
“你这丫头,出去了几个时辰,我还以为你惹事了。”
顾晚娘路过顾璟的身侧,搀了搀顾璟的手,好像故意装作上午的时间都未曾发生过,“行了,二哥哥便别跪了,我回来了。”
顾璟没有顾晚娘的表面功夫,但很快还是顺着顾晚娘的话,看了一眼老祖宗与老祖宗求饶,老祖宗看着小辈既然能够装得表面糊涂,索性也不说了,由得二个小辈去了。顾璟被小厮搀着站了起来,虽然只跪了半个时辰,但是还是脚步麻了。
顾晚娘自然看到身侧的易安,“易家表哥怎么来了?”
“自是来与老祖宗请罪的。”眼前的易安的目光并没落在顾晚娘的身上,自顾晚娘呵斥了谢嬷嬷那一次,易安便逐渐与她断了联系,到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又登门拜访了。
顾晚娘不去看易安,低下眉眼:“晚娘倒是不仅连累了二哥,还连累了易家表哥。”
感觉到顾晚娘的目光离开自己,易安便将他的目光落在顾晚娘的身上,眼前的女子与初见时的少女倒是有颇多不一样了,个子也又蹿高了,易安低头看到顾晚娘头发上别着的金步摇,看来差着范泾阳送给顾晚娘,倒是个不错的计策。
金步摇很衬眼前的女子,这本是易安早就给顾晚娘被好的及笄礼,结果因为去了岭南耽搁了,现在重新给顾晚娘戴上,即便不是自己的名字送的,易安也是知足了。
几乎不会失神的易安在顾晚娘的眼前思绪飘远了,没有隐藏的眼神落在顾老祖宗的眼中,怜爱与真挚,顾老祖宗心间倒是一沉,只是不知眼前的顾晚娘? 是知晓还是不知晓易安的心意了。
顾老祖宗岔开话题? 故意问顾晚娘道:“玩什么闹到现在才回来,还不曾用膳吧,叫八塞去给你备些吃食。”
“晚娘吃过了,晚娘从兵马司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嘉宛? 与嘉宛用了膳,嘉宛还拉着我去了秀娘子那里,换了这件新衣裳。”
大概是嘉宛二字过于灼心,易安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失态,那微微带笑的神色,一切神色如常。
顾老祖宗打趣着顾晚娘,“倒是一月也等不了,若不与殿下请旨,将你们的婚期提到明日便是了。”
“老祖宗便不要笑我了,我脸皮子薄。”
“谁能有你脸皮子厚。”顾老祖宗与顾晚娘笑着,一撇眼又看到了丧着脸的顾璟,一贯闹腾的顾璟在回长安城后的这段时日安静了许多,尤其与顾晚娘今日吵了一次,惹得顾晚娘失踪之后,回来后自责的顾璟,更是抿着一张嘴,一言不发。
顾老祖宗不喜欢看到顾璟这般模样,觉得有些碍眼,便挥了手让顾璟回了自个的院子里去了。
没了顾璟,顾老祖宗问易安道:“你如今这般忙还特地上我顾府,可还有什么殿下的吩咐?”
什么吩咐,需要特地支开顾璟?殿下的吩咐,自只需要易安差个人只会顾府一声,易安上门是借口来瞧顾晚娘的,但老祖宗不认易安的这个心思,易安也不能认自己的这个心思。
“姑祖奶奶可真是了解安宜了。”
“自是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是顾晚娘第一次听到易安提起他的表字,安宜,原来不仅是他的花名,也一直是他的表字。
“永昌侯府已经随着秦王一党一道流放了,只是原本永昌侯府一系的官员也不能全然革职,殿下的意思是让汉承伯任内阁,永昌侯府一系官员自会愿意跟随汉承伯。”
旧系的官员铲除的太多,自会伤到根基,拉拢为己用自是个不错的选择。谢渊的主意是除掉皇后娘家,但是二个汉承伯与汉陵侯二个表家都予以重用,以收服民心。
“殿下想给汉承伯府的湘秋郡主还有贵府的小世子赐婚。”受到秦王一党牵连的湘秋郡主能嫁给朝中新贵之一的顾璟,自然是走运的婚事,但是顾璟愿意娶吗?
顾晚娘一顿,易安上门来与顾老祖宗说顾璟的亲事,该是告诉自己,顾璟与宋娆断是不可能的了。
宋娆的兄长是皇榜贴了的在逃犯,宋尚书被革职,而宋娆自然是无论如何也嫁不了顾璟的。
记起方才在兵马司马场里看到的宋娆,顾晚娘沉默不语,想起来了宋娆对顾璟的二世的执著。
顾晚娘与顾老祖宗请了安便退了出去,在外候着的惊蛰看到一脸失落的顾晚娘,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挨老祖宗的训话?”
“惊蛰,你说如何才算是真的爱一个人?”
惊蛰:“像梅二公子这般,处处都想着姑娘,还愿意为姑娘涉险的人,大概便是真的爱姑娘。还有像姑娘这种,愿意为了梅二公子愿意四处奔走,还改变了自己的人,大概也是真的爱梅二公子。”
“若是你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又不爱你,你又该如何?”
惊蛰被顾晚娘绕不明白了,她只知道顾晚娘与梅淮陵二人是真心相爱的,那什么又是爱你得人不爱你?
“自是默默守护,成全她。”易安的声音在顾晚娘的身后响起,大概是他与老祖宗商量了决议之后,便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软肋
顾晚娘回头便瞧见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易安,惊蛰被易安支走了,原本屋内的老祖宗也已经不见了,倒是一瞬间四周只剩下了顾晚娘与易安。
易安从袖里拿出一沓的商契,“这是你曾委托给我打理的商铺,如今我便将这些商铺交还给你。”
顾晚娘伸手接过易安手里的商契与地契,只听易安又叮嘱道:“有几家经营不善的,我便给卖了换了新的地段的铺子,你可去过一目,方便日后的经营,我在酒楼里给你了备了管事,让她帮你打点商铺也不会出差错。”
“多谢易家表哥了。”
“不必言谢,总之你这商铺盈利的分成我也是抽了的,日后也不会少。”这倒是算的清楚,易安算清楚了倒是让顾晚娘松了一口气,不至于是欠着他的了。
看到顾晚娘的眉眼都放松了不少,易安在心中不经一阵失落,原来顾晚娘是这般不想与自己扯上关系。
顾晚娘:“想必新朝初立,殿下与表哥都繁忙,那便劳烦表哥还记得晚娘的一些旧事了。”
“只是有一事想要告知表哥,今年的旱地闹得多,不知道过了冬明日的庄稼收成如何了。”前世的时候,谢渊是一年后才起的兵,那个时候秦王的新朝闹了旱灾,四下不平过年便闹了饥荒,才给了谢渊机会。
但是今生谢渊早了一年半起兵,这灾荒自然就落在了谢渊的新朝。
“此事殿下早有准备,已经在各地的粮仓备好了今年过冬的粮食,将范家的商号征为朝堂所用,便是闹了灾荒也不会动了新朝根基。”
顾晚娘松了一口气,易安与谢渊的确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此天下黎明百姓,该多多谢殿下与表哥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居其位必定思其事。”
“朝堂上给嘉宛留着的官位还在,当真不做官了?”即便谢渊与易安多次去请梅淮陵做官,也被梅淮陵拒了,他好似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朝中为官,不论谢渊怎么唤也不出山。
易安自然而然便以为,是顾晚娘不让梅淮陵为官了,便就此一问。顾晚娘可没有左右梅淮陵的意思,“嘉宛的事自由得嘉宛决定。”
“罢,此事也与你无关。”
顾晚娘看着眼前被秀娘子送来的新衣,有些不解,明明是昨日才给秀娘子送去了新布选了几个样式,怎么今日秀娘子又抱着新布登门了。新布中还有一些已经裁选好了样式,来给顾晚娘过目。
今日来的新衣料子都是鲜艳的颜色? 连不甚心细的惊蛰也看出来了是顾晚娘今日衣裳上的彩色? “秀娘子如何知道我家姑娘换上了新衣,特地给我家姑娘找了新衣料子来了。”
哪里是秀娘子以为顾晚娘喜欢上这鲜艳的料子,明明是梅淮陵今日看到了? 所以送了顾晚娘回府便叫了秀娘子来送新布。
秀娘子的脸上的旧胎记已经淡了不少,头发遮住的脸也漏出来了大半? 连带性子也没有从前的孤僻,但话还是不多,“姑娘喜欢就好。”
“听闻你一个时辰前便上门了?”
“本想着早些来给姑娘量好新的尺寸? 午后回去做些样式? 等到明日来给姑娘过目? 结果未曾等到姑娘? 便在门房多等了一个时辰。”
“可有用膳?”
“未曾。”
顾晚娘召唤嬷嬷给上了些小厨房做的菜,她也未来得及吃膳? 和老祖宗胡说与梅淮陵吃了,没有在老祖宗那处用膳,现在还当真有些饿,可以和秀娘子同用一些。
秀娘子见顾晚娘要给她留膳,吓了一跳,连忙与顾晚娘告谢,“三姑娘,我量完尺寸便回去了。”
“又不着急,你不是带了些样子,正好可以与我瞧瞧,我也有些饿了。”
秀娘子:“三姑娘,哪有谁家裁衣娘子与主家姑娘一起用膳的,若是三姑娘赐膳,我去厨房里吃便是。”
“我说你与我一道用膳,你便与我一道用膳,又有何需要扭捏的。”
惊蛰在一旁笑着,“秀娘子不必拒绝,我家姑娘惯来待我们好,既邀了秀娘子一道用膳,秀娘子只管坐下便是。”
嬷嬷差了几个新来的丫鬟送上前来送膳,顾晚娘看着颇有些丰盛的好几个菜式,“嬷嬷这是早就备好了的?”
“这些是老祖宗从大厨房里给姑娘送来的,老祖宗知道梅二公子未曾邀姑娘用膳,便差了八塞姑娘将吃食都给送来了。”
“八塞姐姐来过了?”
“八塞姑娘来的时候姑娘在与秀娘子一道说话,姑娘便未曾听见,八塞姑娘就在门口吩咐了便走了。”
顾晚娘看着嬷嬷差遣走那些丫鬟,问道:“我这院里都差遣走了,如何又来了这么多生面孔?”
“是易公子带来的,殿下赐与顾府的良婢。”
谢渊准备的仔细,凡是长安城中现在得到谢渊重用了的勋贵人家,谢渊都赏赐了东西,既是皇恩浩荡也是一种监视。
顾晚娘:“可是老祖宗要给我陪嫁用的?”
嬷嬷点了点头,谢渊这厮倒是借着自己,给梅淮陵都送上丫鬟了。顾晚娘打量着这站着的八个良婢,其中不乏有几个浑身气度与容貌都出挑的姑娘,顾晚娘:“你们从前是在宫里当差的?”
几个婢子挨个回了,有二个是在原来秦王府邸当差女官的,还有四个在宫里当过差的宫女,剩下的二个是谢渊自己跟前的丫鬟。
感觉到顾晚娘脸色的不善,一脸风雨欲来,嬷嬷散了那几个丫鬟,“姑娘若是不喜,让梅二公子与殿下退了便是。”
“他想让我带做陪嫁,我如何就要如他的愿了?”顾晚娘的话大不敬,若是私下场合便也说了,只是这里有一个秀娘子。
秀娘子与顾晚娘告饶着:“三姑娘放心,我今日什么也没有听到。”
感觉到秀娘子的小心翼翼,顾晚娘笑着道:“秀娘子放心,便是今日当着殿下得面我也照说。”谢渊想打主意到自个儿与梅淮陵的身上,他便想也别想,顾晚娘断不可能让自己成为梅淮陵的软肋。
第二百六十八章良婢
嬷嬷知晓顾晚娘是个胆大的,故意借人说给谢渊听的,还是小声的叫了句姑娘。
顾晚娘听到嬷嬷的意思,知道有所收敛,也矜住了声。只是顾晚娘再吃起来午膳的时候,就食之无味味同嚼蜡了,随意几口就没有兴致。
倒是顾晚娘眼前的秀娘子,用膳的姿态,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反倒大方得体,像个大家闺秀。
顾晚娘只知道秀娘子绣技惊人,却不知晓秀娘子是什么出身,既然有这种家教。
秀娘子察觉到顾晚娘吃起来不大有兴趣,也随着顾晚娘一道放下了碗筷,净了手,“姑娘我用好了,我来给姑娘列些样式罢。”
秀娘子凡是说话做事都井然有序,除了性子有些冷,不喜说话之外挑不出其他的错来。
“这些样式姑娘可有喜欢的?”
顾晚娘拾起来花样子放在手心,这些样式倒是与她在范府换回来的那衣裳相差不多,而且没有多余的款式,大概从马车上一闹,梅淮陵当真以为顾晚娘喜欢这种样式。“这些都是梅二公子挑好的?”
“是梅二公子挑好的。”
“倒是他有心了。”
顾晚娘倒算不得有多喜欢这些鲜艳的样式,但是今日闹了范府那一次之后,顾晚娘也想换了素净的风格,于是还是挑了好几个新色的好几个花样子,“就这几个样式了,如此多谢秀娘子了。”
秀娘子接过手里的花样子,“姑娘选的,倒是与梅二公子提前挑得相差不二。”
想到门外的那些良婢,便是与顾晚娘提起梅淮陵,顾晚娘也不大乐意了。
顾晚娘又从中挑出来一身浅紫的羽衣料子,“劳烦秀娘子将这件衣裳早些赶制出来,下月十二之前提前给我送来,可是来得及?”
“姑娘放心,必定来得及的。”
顾晚娘笑着让惊蛰给了秀娘子赏银,“惊蛰,送送秀娘子。”
顾晚娘一起身子,便看到在外面候着的八个婢子,不知道还以为顾府是多大的阵仗,既然是准备了八个婢子陪嫁。
嬷嬷:“姑娘可是要将此事告诉梅二公子?”
“不必着急。”
顾晚娘看到院角里惊蛰已经备好了的海棠酒坛子,“你们八个既是到了我的敞梅院? 那便听我使唤?”
“婢子都是姑娘的人? 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教导便是。”
“如此也是。”顾晚娘指着那十几坛子的海棠酒? 道:“你们将这些酒坛子都埋在土里? 等明年开春再用。”
顾晚娘让她们挖土?几个丫鬟不曾想到顾晚娘会让他们做这般失态的事情,一时愣着谁也没动。
“你们不愿意?”
“听姑娘吩咐。”
“那便赶着时间,直接动手罢。”
几个丫鬟虽是婢子出身,但都是些普通官家小姐? 还有一二个出身不错? 但不论出身? 来顾府之前? 她们都曾是一位女官? 只有她们差使别人的? 没有像顾晚娘这般让她们徒手挖土的?
再不愿意,也被顾晚娘盯着? 只能自己徒手挖土,一个个如藕的小手上被沾上了泥土? 嵌在指甲里洗也洗不出来,衣摆也脏了? 哭丧的小脸也并没有得到顾晚娘的太多关注? 顾晚娘视若无睹。
惊蛰送完秀娘子回来,便看到墙角里立着的八个人? “姑娘这是……”
“准备将海棠酒给藏起来,正巧她们无事? 便将这事做了,你也得空帮我点下陪嫁的行囊。”
惊蛰点了点头,随着顾晚娘进了屋子,进屋子后还往外看了一眼,她实在不明白,“姑娘,那些人为何要用要用手扒拉土?墙脚不是有个小锄头吗?”
“她们自己未瞧见,不必管她们。”既然谢渊将人送来了,那自然虽得自己拿捏了,赶不走人,总能让她们受些气。
接下来半月的时间,顾晚娘几乎未曾再出过顾府,一是因为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顾老祖宗对顾晚娘管的紧,无事不许顾晚娘出府,便是许了顾晚娘出府,也得派着惊蛰随时随地的跟着,半步都不能离开。
二是因为婚期逼近,顾晚娘这龙锦绣的绣被,当真还未曾动手准备。
半月里来,范府送来的簪花未曾断过,好像真要拿顾晚娘当妹子了一般,另外还有几封范夫人写给范韶韶的书信。
惊蛰拿出来秀娘子昨日送来的紫色羽衣的罗襟儒裙,还寻了件略深一些的褂子,“姑娘,天气转凉了,多加件衣裳。”
顾晚娘看了一圈范泾阳送来的步摇与绒花,还是挑了梅淮陵托秀娘子带来的玉簪子别在发上。
惊蛰:“姑娘,这簪子是不是素净了些,姑娘可还要戴上二朵绒花?”
惊蛰将绒花捧在手心,“姑娘莫要怕梅二公子在意,这绒花也是梅二公子送来的。”
嬷嬷在外催了催惊蛰,“八塞姑娘来了。”
“姑娘马上就好了。”
今日夜里是谢渊登基的宴会,三日的登基礼到今日便也算落了个幕,明日起谢渊将大释天下,顾世子与世子夫人自也可以归府了。
顾晚娘今日不仅带了惊蛰进宫,还特地带上了谢渊送来的几个婢子中的二个。
八塞带了顾晚娘往顾老祖宗与顾璟站着的处领,“咱们府的三姑娘果然是大了,什么装扮都是好看。”
顾璟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便是见到顾晚娘也是有些下意识的避开,果然这顾璟是个惯会闹别扭的,便是现在也与顾晚娘生分,半月里来二人同在府里,未曾讲过一句话。
今日顾府出席的却不止顾晚娘三人,还有穿得十分素净的,站在顾璟身后的顾淑娘。顾淑娘与顾璟不愧是双生子,站在一起这容貌是极相似的,只可惜顾晚娘从前未曾发觉。
本是三张的请帖,后来多加了一个顾淑娘,谢渊倒是会给自己人撑腰的,知道顾晚娘有意为难他送来得良婢,所以特地来给顾晚娘脸色了。
“老祖宗,晚娘来迟了。”
“不迟,离得晚宴还有一个时辰,便是进宫入席也要不了这般久,便是再装扮一番,也是来得及的。”
顾晚娘搀着顾老祖宗进了马车,看了一眼身后跟着进来沉默不语的顾淑娘,“二姐姐今日,寡淡了一些。”
“二姐姐容貌普通,自然不及三妹颜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人心凉
父母都在狱中,顾淑娘便是想打扮的艳丽些也是不行,顾晚娘应承顾淑娘的夸赞之词,就此没有说话了,晾了顾淑娘一路,顾淑娘在路上好不尴尬,但是早老祖宗面前她只能隐忍,只有足够的隐忍,才能显得顾晚娘更加咄咄逼人。
顾晚娘下了马车入了宫门,心情也不算大好,八塞打点好宫里的人的赏银,便有宫人带着顾晚娘一席人入座了。
男女是分席的,顾璟做在了左列,而顾老祖宗则带着顾晚娘与顾淑娘在右侧落位,顾淑娘排在顾晚娘的后面一个位子,这般顾晚娘倒是与湘秋郡主同席了。
湘秋郡主家中也是秦王一党,但是奈何伯爷聪明,见到易安进京那日便倒戈了阵容,汉承伯府家业还在,湘秋郡主也仍旧是那个尊贵的长安城郡主。
顾晚娘神色有些厌厌的,就算是端坐在座位上也能被人瞧出来心不在焉,“早听闻顾三姑娘定了一桩好亲事,夺城一战,顾三姑娘从通缉榜上成为了长安城无人不羡慕的梅家少夫人,以梅二公子与新皇的交情,怕是顾三姑娘幸运了。”
湘秋的搭话让顾晚娘扭过头瞧了她一眼,二人的位子离得近话能听清,但是夜色中却看不清楚神情的。
顾晚娘:“湘秋郡主与我二哥哥的婚事定下了吗?”
是汉承伯府提的亲事,谢渊有意让二府结亲也不一定非得是顾璟与湘秋,定下来的人选是湘秋自荐的,湘秋喜欢顾璟?一个曾是梅家书院女院的才女,一个是逃学总是被罚的不合格学生。
湘秋的话顿了顿,大概没有料到顾晚娘会将事情直接说到自己的身上。
“顾璟他虽然顽劣不受长辈喜爱,媒婆的人选中也总认为顾璟不是良配,但是长安城中有几个闺阁女子不喜欢英姿勃发的马上少年?”
“我从前便羡慕你是顾璟最喜欢的妹妹,有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儿郎哄你闹你,羡慕你是程瑜的心上人,三榜进士也会为你购得天地间最有趣的小玩意。但是可惜,我喜欢呆在书院读书,你也不喜欢见人,所以我们从未曾见过,只到在梅家书院白先生的课上遇见。”
“我见得你没那般好,不值得程瑜与顾璟二个这般好的儿郎,但是后来你却遇见了梅二公子,大概你从来都是幸运的。”湘秋说话的时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对于顾晚娘的不嫉妒? 那是不可能的。
湘秋:“青城厌恶你的时候我也一样不喜欢你? 我甚至有些明白青城为何三番四次的刁难与你。”
“我不会像青城那般愚钝,明面上与你难堪,结果自己落得个削发为尼被困青山的结局。可是? 三妹妹?”湘秋唤得顾晚娘亲切,大概是湘秋与顾璟的婚事真的定下了。
顾晚娘道:“既然你是心悦顾璟的? 那便嫁进顾府之后,一心好好待顾家? 待他。”
看到顾晚娘的不在意,湘秋惊了一下,顾璟与顾晚娘之间虽是不是同胞,但院比亲兄妹还要亲近,如何顾晚娘不认为她不是顾璟良配了?“自是应该的。”
“人走掉了吧。”顾晚娘突然开口。
原本被顾晚娘发觉了? 湘秋哑言? 自己以为自己拖延的很好,原来一直都在顾晚娘的意料之中。湘秋:“难怪你能得到程谕与梅二公子赏识了。”
湘秋不会突然与顾晚娘说这般多的话,假若说了,必是有所目的。
顾晚娘端起来桌前的一碗小果酒? 抿了一口,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坐着的顾淑娘不见了。湘秋与顾淑娘从前便是好友? 日后也成姑嫂,向着她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顾淑娘今日得了谢渊外赠的一张请帖,便是谢渊给她的机会,自己这姐姐当真是二世,也都是为后位而生的。
到了开宴的时辰,皇帝谢渊还未曾到位,几个龙座前的太监附耳密语着,又知会了管事的女官和嬷嬷,大概是谢渊寻不到了或者是迟到了,总之是出了些岔子皇帝迟到了。
顾晚娘觉得有些闷,便起身往御花园的位置走去,顾晚娘不识路,但是今日宫中外眷颇多,到处也都有宫女太监守着不会迷路到哪里去。
晚风一起,颇有些冷,到了冬日的季节,便是缩着身子也不够保暖的,需要一件温暖的披风,可以阻挡寒风。
梅淮陵自是没有出席今日的宴会,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去了,大半个月了,顾晚娘都没有瞧见他在自己的眼前冒头了。又想到谢渊给自己送来的八个良婢,日后还不知道谢渊要如何给顾晚娘与梅淮陵添堵了,想着想着就愈发的烦闷了。
身子一热,顾晚娘被人披上了一件披风,回头却是易安。
顾晚娘本扬起来的眉眼被松了下去,“易家表哥,如今已经位极人臣,还是这么喜欢藏在没人的地方。”
“你也一样。”
“我不一样,我只是觉得晚宴有些闷,故而出来散散心而已。”
易安看着眼前的顾晚娘,他知道谢渊对顾晚娘身侧做了些不安分的事情,是出于顾晚娘的出现,惹了他们从小长大的三人之间的间隙。但是易安没有阻止,他有机会让眼前的女子可以眉眼之间不必惹上愁色,可惜女子已与他划清楚了界限,他也知礼懂得克制。
“为何不阻止你二姐。”易安曾提点过她,顾晚娘也知道顾淑娘要做的事情。
“阻止她什么?阻止她想当皇后,还是她想保全大伯父与大伯母?”老祖宗与顾璟都做出了取舍,甚至顾璟还给她提供了便利,顾晚娘却也不想管顾家那些琐碎了。
有些人得心养不热,戳穿了虚伪却让人感到窒息,但是为何戳穿后,表面的虚伪却也不留了?
大概宫里闹的事情不小,老有宫人快速的迈着碎步,走得匆忙。“易家表哥现在这个时候了,还不去主持大局?这才方过了登基礼,惹出事情便不好了,就算是惹出事情,也不能乱了臣心。”
“时候到了自是该去。”
易安:“在此之前,我得先将你带到一个地方,有人想要见你。”
第二百七十章你来我往
易安带顾晚娘去的地方偏僻,不仅路上没有宫人,甚至连灯都没有点,宁寿宫。
宁寿宫本是先太后执掌朝政的时候住着的,后来先太后还政先帝之后也一直未曾搬离,死后更是被封了,现在该是荒芜着的时候,但是宫里有点灯也有住人。
大概是现在退位的太上皇住着的地方,秦王宣称太上皇退位便搬去了行宫,谢渊继位也未说道太上皇下落,原来是被拘在了宁寿宫。
这宫殿像冷宫一样孤寂,大概是过久没有人打点了,宫殿里一个宫人也没有,打开院门,只有孤寂做在主位上的太上皇。
太上皇不适合做皇帝,自他幼时就有踪迹,他远有适合自己做皇帝的哥哥太子,也有掌管朝政的嫡母,可惜先帝善妒杀了太子,也将他一旨留在了皇帝的位置上,先帝临死也不给太后痛快,而他就成了父王母后的牺牲品。
太上皇的眼里本是看不到光彩的,黑乎乎的宫殿也没有掌灯,初冬了也光着脚踩在地上,头发披散,穿着中衣,像极了一个失魂落魄神志不清的被废皇帝。
顾晚娘被易安带了进来,打开门的瞬间有一抹微淡的月光照了进来,太上皇他看到了顾晚娘,也看清了顾晚娘的容貌。
像,独独那双眼像极了先太后,他的养母,顾晚娘的亲生祖母。
有恨也有不恨,毕竟忌惮皇帝位置的人太多,保他的先太后一过世,他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便来软禁他夺位了,可惜最后还是败给了兄长的儿子。
顾晚娘:“晚娘见过太上皇,吾皇万岁。”
太上皇慢慢的起身,不看重身子的他一年不到的功夫,头发已经半白人也苍老了,“一个被废的皇帝而已,何必说是太上皇呢。”
太上皇走到顾晚娘的身侧,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眉眼容貌,“先帝曾有一国师,夜观天象紫微星渐暗,被辅星身后一小星夺了光彩,他说是上天预警示预言先太后的子嗣必定会亡国。先帝除掉了太子,本以为此事便了结了。”
“结果发现在先太后被废在行宫的那段日子,还有一个不知名被生下的女儿? 先帝杀红了眼? 想除了母亲与还在胎腹中的你? 你母亲在你姑母的帮助下假死脱身? 生下了你。”
“算是你命大? 你母亲将你藏到了先帝的弥留之际? 才将你带回顾府? 先帝一死皇室也无人再知道先太后还有一个外孙女。”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谢渊还是知道了。
顾晚娘一顿,谢渊想杀了自己?当年的人大都死了? 能证明自己是先太后外孙女的? 只能是莫名其妙被顾璟送到自己手里的这一颗翠玉珠子,天下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是谁提前布局了?
顾晚娘在心中排腹? 谢渊不也是先太后的子嗣?
太上皇说完便回到了座位上,呆呆的坐着,不再说话,“太上皇为何要告诉晚娘这些?”
太上皇好像已经睡着了? 顾晚娘的问题听不到也不回话,顾晚娘听到不远处平稳的呼吸声? 大概太上皇不会告知自己了。
顾晚娘与易安退了出来,道:“我知道谢渊这个位子是太上皇还给先太子的,谢渊身侧必定有太上皇的人,但是我从未想到会是你。”
“自易家拜朝为相开始,易家便效忠于皇上。”
顾晚娘轻轻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脚尖有自己的影子,顾晚娘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易丞相能隐藏自己南蛮之族的身份,入朝为相的确是皇上提拔。”
易安自是知道顾晚娘迟早会猜到自己的身份的,也不忙着拒绝,与顾晚娘一道二人站了会,便听到了宴会和太和殿刀剑相向的声音,“看来我这二姐姐事情闹大了。”
“不过是有贼人趁虚而入而已。”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易安身侧的护卫叫了易安主持大局,顾晚娘在御花园里的石凳上吹了一会风,宴会上女眷和啼哭声不绝于耳,宫人们都安分的蹲下,不久前就经历过一次血洗皇宫的宫人们知道投降才是最好的保全自己。
许多女眷被身边的丫鬟护着往御花园里撤,唯独藏在隐秘处的顾晚娘以不变应万变。
叛乱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被易安带兵阻止了,刺客四处逃窜,便有人混进了御花园。
顾晚娘被一个黑衣人勒住身子,捂住嘴巴声张不得,黑衣人将她带到一处假山的角落当做人质。顾晚娘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掰开黑衣人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梅淮陵你总喜欢藏在这假山里,日后能否换一处藏着?”
梅淮陵将顾晚娘抱在怀里,几乎将顾晚娘嵌入自己的身子里,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我生怕了你在那女眷中,被那些不长眼的刺客误伤了。”
“可是你这刺客误伤了我?”
梅淮陵低声笑了,下巴还生了下胡须,靠在头顶上的时候能够微微感觉到。“晚娘,我好累。”
“可是易安说我若不帮他此次,他便闹得我婚也没法成。”易安的确提出了让梅淮陵帮他的条件,条件是谢渊对顾晚娘的杀机。
帝王家本是没有心的家,弑父杀母也是常事。
顾晚娘:“可有伤着?”
“做个把戏而已,还没等易安带人来我便撤了,如何会伤到人,到是你那哥哥生猛,差点便被他用桌子给踢到了。”
“皇帝呢?”
“皇帝自是被美人设计困在了太和殿,伤不到的。”
顾晚娘轻轻的用手肘推了推梅淮陵,“你倒是还会与易安一道设计皇帝了?”
“谁叫他计划到你的身上去了,那些个谢渊赏赐的丫鬟不用忌惮,今夜回去我便让她们消失。”顾晚娘带进宫的二个已经消失了,身下得只有六个,徐徐图之也不着急。
“不必了,这么一夜消失八个谢渊的耳线,他还不知道是你我动的手吗?”
顾璟知道皇帝的位置不好当,便是亲兄弟也要防备,但是是谢渊做的过分了。“是他先不安分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新妃
梅淮陵就想是和顾晚娘撒娇一样,轻轻的在顾晚娘的耳边抱怨这谢渊与她,“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还让我通过旁人才知道。”
“我如何寻得上你?”梅淮陵在长安城的确没有一个既定的住所,若出现在顾晚娘的身旁的时候,也是梅淮陵自个儿凑出来的,顾晚娘哪知如何寻他?
“马上便好了。”梅淮陵说的无厘头。
城外的官兵已经逐渐调进宫中,新帝的危机已除,现在只是全宫里搜寻乱党,抓刺客。
假山外的列队官兵巡逻而来,梅淮陵即便不舍也只能与顾晚娘分别:“阿杏我今夜晚些时候再去寻你。”
“登徒子。”顾晚娘轻骂了一句梅淮陵。
“谁在那里?”官兵发现了顾晚娘的衣摆,手持兵器朝着顾晚娘走来,梅淮陵似乎早有准备,假山后轻轻摁下一个机关,便出现了一条出宫的地道。
“我是南阳侯府的顾三姑娘,方才在宴会上有些闷便来御花园走走,不成想听到有刺客闯入的声音,我便一直躲在此处了。”
为首的官兵领了顾晚娘出假山:“原是顾三姑娘,顾三姑娘可有见过什么刺客?”
“未曾,我一直躲在假山里面不敢冒头,倒是中途有听见过脚步声从御花园疾走而逃。”
官兵:“顾三姑娘可是有听出来是哪个方位?”
顾晚娘指了个离出城最近的城门的方位,“声音大概是往那里走的。”
“那便是出宫的方位,原来贼人是直奔出宫。”
“多谢顾三姑娘,顾三姑娘放心这乱子已经平息,且不曾有人员的伤亡,待会便有公公来接顾三姑娘回到席上,届时姑娘便可与家中之人团聚。”
官兵沿着顾晚娘胡乱指着的方向追查而去,顾晚娘反倒是看着那梅淮陵刚才挪开假山打开的暗门与通道,竟有些怀疑梅淮陵是不是将谁家的假山底下都挖了通道,竟然还在宫中的御花园备好了逃生的暗道。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公公拎着小碎步朝着顾晚娘走来,“顾三姑娘原来藏在这处了,可让奴才一顿好找,顾老太君与顾世子都在太和殿里等着姑娘呢,顾家果然是富贵之家,日后恐是还有的富贵呢。”
寻人的小公公与顾晚娘说着好话,不过就是与顾晚娘讨个赏而已,有一个与皇帝共患难过的世子,还有一个即将成为皇帝后宫第一个妃子的顾淑娘,顾家的富贵可不在后头呢。
顾晚娘取下个头上的金簪子,照着惯例给了宫里报喜的公公赏赐,小公公本以为自己会讨个赏银,结果得了个金簪子,好生欢喜的给顾晚娘领路:“顾三姑娘放心,咱们皇上是个恩义人,今日顾家二姑娘愿意为皇上挡刀负伤,日后不论新人旧人,顾二姑娘在皇帝跟前的地位都低不了。”
“挡刀?”
小公公以为顾晚娘问顾淑娘的伤势便道:“姑娘放心,伤口虽然骇人,但是伤口不深,且有御医给顾二姑娘看着,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今日不是未曾有伤亡?”顾晚娘记得那个官差是这般与自己说的。
“除了顾二姑娘是不曾有,想是那些刺客知道皇上在哪,宴会那些刺客都只是掩护,只有皇上宫里那个才是真的刺客。”
还有一波直奔太和宫刺杀谢渊的刺客?
顾晚娘被带到了太和殿,太和殿是谢渊处理公务时暂住的地方,顾淑娘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替谢渊挡刀事情本是不合理的,但自顾淑娘立功,谢渊也不再过问之后,此事就是掀过去了。
顾璟站在殿外见到顾晚娘来,低声叫了一句三妹妹,声音很轻,顾晚娘也没有应。
偏殿的寝宫里本不是常住人的地方,除了榻上的顾淑娘一脸苍白的趴着,顾老祖宗神色凝重的看着,就只有几个宫人候着。谢渊不在殿内,对于这个替他挡刀的佳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顾淑娘本是睡着的,脸上不知道是泪痕还是什么的,还有些余痕。顾淑娘睡得极浅,因为背上的伤口几乎是横跨整个雪背,疼得厉害,哪里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口。
伤口浅而薄但是口子快而锋利,走势从走上往右下,这个动刀杀人的手法,顾晚娘记得,是宋尧的师父才有的手法。专业的刺客手下不会有活口,更不会有这种看起来骇人,但是实际上不曾伤筋动骨的伤口,所以宋尧与顾璟现在私下有联系?
顾淑娘因为背上的伤口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站在顾老祖宗身侧,搀着顾老祖宗的顾晚娘,顾晚娘从高处俯瞰的目光让顾淑娘心中一颤,一股恨意从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凭什么,凭什么她顾晚娘,一个三房失恃的女儿,可以拥有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如意郎君,凭什么顾老祖宗从小就偏爱这个她,凭什么顾璟要将本该给自己这个妹妹的疼爱给她?
而她,始终追随者谢渊的步子,背叛了父母,也始终未得到谢渊的一个正眼,甚至曾经属于侯府嫡女的尊贵都不要,褪下衣裳也得到了谢渊的余光一眼。顾淑娘的泪溢出来眼,她还是赌对了,以生命豪赌谢渊对自己行为的默认。
即便日后谢渊与她表面夫妻,但是二人也有夫妻之名。
“既然你伤口不便移动,皇上留了你在这里养伤,那你便好好在宫里待着。”
顾淑娘当真是伤的口子太大,说话都牵连的疼,连道别的一句话也不能与顾老祖宗说道。
顾老祖宗起身被顾晚娘搀着离开,脚步不再有力,曾孙辈都一个个大了,大概自己真的老了。顾老祖宗看着身侧站着,没有什么情绪的顾晚娘,她沉默的有些过头了。
顾老祖宗拍了拍顾晚娘的手,想起来自己夫君死的时候与自己说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算了,不管了,不管了,总之也管不住了。
南阳侯府除了丫鬟,没有留下给顾淑娘侍疾的人,顾璟跟在顾老祖宗与顾晚娘的身后,三人都未曾说一句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借机铲除
宫门紧锁,入宫赴宴的家眷都被安顿在了宫中,只有几个被易安清点了的人家可以出府。
半个时辰,夜色暗淡。
顾老祖宗等着出宫,结果来的消息却是顾晚娘与顾璟都被留在了宫中,待明日查明刺客身份方可出宫。
顾老祖宗被只身送回了顾府,来时四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顾老祖宗了。
顾老祖宗颇有些担心的看了顾晚娘一眼,顾晚娘搀扶着顾老祖宗登上马车,在顾老祖宗的耳旁小声的道:“老祖宗放心,此事与我还有二哥哥都无牵连,明日一早等开了宫门,我便与二哥哥一道回顾府。”
没有牵连为何留人?
顾老祖宗点了点头,“凡是小心,还不知道皇上留你在宫中,有何打算。”
“知晓了。”顾晚娘自知自己没有把柄在谢渊的身上,谢渊若真忌惮先帝国师仆算的天意要杀了自己,那还得看看梅淮陵同不同意。
顾老祖宗走了,原地便只剩下顾晚娘与顾璟,顾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放在顾晚娘的身上,即便领路的公公要带着顾晚娘与顾璟重进太和殿,顾璟也挡在顾晚娘的前面。
太和殿的门口,顾璟回头叮嘱了顾晚娘一句:“凡是有我在前。”
对于顾璟的示好,顾晚娘不语,跟着公公进殿。
殿里谢渊一身黄袍坐于御前,闭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御首前正摆着丢在桌上的奏章,还有谢渊右手不远处正放着的玉玺,还未曾来得及收进盒里。谢渊大概是在思索着什么,头疼的很。
“吾皇万岁。”
谢渊睁开眼看了一眼的顾晚娘与顾璟,似乎他未曾招顾璟与顾晚娘进殿,越过二人看了一下殿外的公公,挥了挥手让二人平身。
顾晚娘与顾璟二人是易安叫人带到御前的,谢渊的目光瞥了眼顾晚娘,想起来今日被绑起来丢回到自己嬷嬷屋内的那二个婢子,头又愈发的疼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将殿内的二人当做摆设,又闭目养神起来。
待到一刻钟之后,门外有将军求见,是兵马司的冷将军,顾晚娘瞧来与冷副将完全不同的那一个。
此时谢渊叫了顾晚娘与顾璟躲在了屏风后,招了冷将军进殿,顾晚娘不解谢渊与易安是做了什么打算,扭头一看顾璟,好似顾璟也是不知晓的。
冷将军是带着人进来的,准确而言,是绑着人进来的。
绑着的人狼狈,顾晚娘借着屏风的缝隙看去,冷将军绑进来的二人。一个是顾晚娘见过的冷副将,一个是岭南王,岭南王穿着宫女的装扮,儿冷副将则穿着宫里的太监服装,二人都是假扮进宫的。
谢渊:“宫中请帖不曾落下岭南王的份,如何岭南王还得着这身装扮进宫?”
岭南王一声冷笑,看着假扮的冷将军与谢渊,知晓是圈套,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我愚钝,原来是皇上为夺我兵权的一出好计。”
岭南王的指责谢渊未曾解释,本来攻城之战之后未曾第一时间将岭南王送回岭南,便做的是这个打算。
“宫中有人行刺,你又装扮成宫女模样假扮进宫,你倒是说说如何这些都与你无关?”
“皇上想要师出有名,又何必让我解释?”岭南王不是不解释,而是知晓自己已是板上鱼肉,谢渊将她带到这里,谋逆的人证物证想必都已经凭空变出来了。
只是岭南王看着屏风后二人的身影,她眸子猛然收缩,发现了焦点,准备起身走来屏风前却被冷将军一手拉下,跪坐在地上,“皇上未曾让你起身。”
岭南王被阻止恶狠的盯了一眼冷矢,“冷矢,你今日所有的一切是我给你的,我未曾看重你时,你只是冷家的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是我给了你今天的一切,是我让你可以成为这三军的将领。”
冷矢的脸仍旧很冷,他冷声道:“是你将我抓紧你的殿中当男宠,是你让我变成一个又一个人的替身。”刚开始是易安,后来是冷副将。以为易安死了的时候,将他当做易安的替身,后来带着冷副将上长安城,冷副将未有将领之才,他便变成了冷副将的替身。
冷矢的脸上果然是人皮面具,撕下脸上的面具,也是一张与易安相似的脸,这张脸便是顾晚娘曾在岭南王宫中见到的那一张。
“你几时起背叛了我?”
冷矢没有说话,他从一开始就是易安安排在冷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冷家的私生子,而是因为长得像易安,而被易丞相养大当易安替身的人,他从小就是易安的替身。
易安在岭南治病的时日,他就是长安城的宰相府邸的宰相公子,易安回到长安城的时候,他就是冷家的大爷,直到岭南王强行将冷家的大爷带进王府,还戳穿了他不是真的冷家大爷的身份。
谢渊听得岭南王吵的聒噪,看到了冷副将身上,这个易安族中的二弟,与易安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誓死追随岭南王,岭南王让我死我便死,岭南王若下狱我绝不独活。”既然想死,也不会多留他苟活。
“好一对生死鸳鸯。”
谢渊摊开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谕旨,谕旨上的字都已经写好了,只差一个玉玺的红印而已。
谢渊一个红印,岭南王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与前世一样,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废黜了岭南这个封地,设成了岭南郡。
“带下去吧。”岭南王被冷矢牵起来,曾经的夫妻情缘不过是过眼云烟,冷矢不仅容貌像极了易安,便是对岭南厌恶的情绪也是一般。
岭南王本是乖巧的和冷矢走出去,众人都以为岭南王已经认命了不再挣扎,但岭南王起身三步后突然甩开冷矢,快步冲到屏风前,想将屏风撞开。
冷矢告诉她,易安真正心上的女子就在屏风后,既然她不死心,他便让她知道当真有这么个人,只是那人未必愿意与她相见。
岭南王今日必定要看到屏风后的是谁,不然便是死她也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