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狻猊酒店的夜晚
触音打扮的小萝莉开了一会儿车，雨也小了一些，她在一片荒僻无人的幽静树林边把车停了下来。
“角井，研究所解雇你可不是因为我举报了什么的，你别瞎猜。”
“行吧。”
对角井来说这其实毫不重要。反正工作丢了。在赤乌这样的国家，不存在员工和公司打官司能要回工作这种事的。即便要回了，他也不可能混得下去。
“大叔，你脸色真可怕。好吧，算我得罪你了。你看，我这里有一个机会，你要不要试试？”
小萝莉拿过来一份合同。
“终身雇佣？”
角井没有注意到大标题，注意到了大标题上的一行小字。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
……
8021年5月15日下午4点，孟飞和两位女神一起降落在狻猊国的首都，金边兰机场。
金边兰机场很小，大概相当于青芒国内三线城市的机场，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
狻猊人相貌和青芒人类似，都是黑发黄肤。但大概因为狻猊国更近热带，这里的人肤色都很相对更黑。
艾婷和朱雀这一对刚研究了一路美白的闺蜜一下飞机，就犹如两盏明灯一般吸引了所有男性的目光。而路过的女性则纷纷投以羡慕的眼神。
孟飞看了一下手机，飞机并没有误点，还提前了一点儿。他们走下飞机来到过关通道的时候，才3点55分。
但入关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朱雀只是一团火，一般的通道、围墙哪里能困得住她？所以上飞机不过安检、下飞机不走海关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只是这一次陪着孟飞和艾婷，她到是规矩得出奇，居然乖乖地拖着行李箱从飞机上下来走入关通道。
偏偏南东洲诸国的海关常有一个不好的习气，工作人员有时会索贿。
傲慢又脾气火爆的朱雀哪里知道这些，很快在关口出闹出一场风波，差点三个人全被关了小黑屋。
如果没有孟飞和艾婷把她摁住，以她的脾气，一个喷嚏就得把机场烧个精光。
在闹出大事之前，孟飞果断打电话给黎牧求援，最后有关部门出面，他们才得以顺利通关。就这么一折腾，两个小时过去了。
按朱女神的计划，4下飞机，5点半之前要抵达巴尔寺。但这一闹之后出来都6点了，整个无果窟所有的景点都关门了，这还怎么混进去？
但其实并不要紧。因为朱雀的原则是能快则快。既然不能快，那就先在酒店养精蓄锐，等明天再实行计划啰。
在出口处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墨镜、有着古铜色皮肤、脸型酷毙的男子。
他的脖子因为肌肉发达而显得很粗，红色体恤之下更是肌肉凸起，轮廓分明，胳膊足有孟飞的两倍粗细，像极了史泰龙扮演的兰博。
此人名叫普桑，是常驻在狻猊国的青芒特工，这次专门被派来协助这三个人的行动。
在外面硬生生多等了两个小时，他并无任何怨言，只是冷峻地用手腕上的电子腕表看了看时间，然后拉开他的越野车门，礼貌地请大家上车。
让艾婷先上了后排里坐，孟飞坐老婆旁边。他原以为朱雀毫无疑问上副驾驶坐。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把副驾驶座空着，自己却往后排挤进来。
孟飞无奈只能往中间挪，尽量和艾婷挤在一起。朱雀也不客气，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右座上，把孟飞挤在中间。这一下，他忽然有了一种左拥右抱的感觉。
“现在去无果窟已经没有意义，巴尔寺5点半关门。我先送你们到酒店，明天早晨9点来接你们？”
普桑对这三人非要挤在一起，将他冷落一边的坐法毫无介意，只是职业地提醒他们，他们的计划已经推迟了。
“可以。”
朱雀一边专心地看着孟飞，却开心地和艾婷继续聊着各种美妆技巧。孟飞心想你们把我隔在中间当做透风的墙这是几个意思？
在两位女神吐气如兰的交谈中，他尽量屏蔽嘈杂看着窗外这个陌生的国度。
这里的人们在形象上和青芒人差距不大，只是身上服装没那么讲究，仿佛大多数穿着相当老旧的款式。
但时不时也有饕餮人或者西洲人这些西方人种的游客出现。
他们男人背着巨大的旅行包，女人则衣着暴露，露出大片红彤彤布满痣和红点的裸背，极为吸睛地在路上行走。
除了路边标牌的文字之外，这里的街头和青芒内地的小城市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夜幕渐渐降临，头顶蝙蝠飞来飞去。在电线杆和街头建筑之间满天乱走的电线就像画在暗淡的天空背景上的三千烦恼丝。
大约半小时后，普桑的车开到了一片远比街头耀干净整洁的地面。四周到处种着棕榄树，而一座座木板搭建、茅草盖顶的别致小屋坐落在树丛中。
普桑帮他们签到之后便走了。剩下这三人进入套房里。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两室一厅的套房。
朱雀主动把主卧让给了这对新婚夫妇，自己进了小卧室里。
一切安顿稳妥之后，在酒店餐厅吃了晚饭，三人回到房间。
孟飞给这两人讲解了他获取到的信息，还展示了巴尔寺的安保系统，然后介绍了一个他认为已经足够完美的盗窃计划。
等盗窃计划交流完毕，朱雀立刻提议，现在还早，可以带着艾婷出去逛街了。
“今晚哪里也不许去，好好休息。明天的行动结束之后，随便你们怎么逛！”
孟飞果断阻止。他知道女人逛街时间上根本没准头。到时候凌晨几点才回来，艾婷明天一觉就能睡到12点。这还搞什么行动呢？
明天他们去得越早，就越有时间了解现场的状况，对各种可能的意外做出提前的预案。
虽然他现在早已阅览了各种图纸，还能连接安保系统的，但远程的了解永远都代替不了现场勘察。
作为不许出去玩的替代，三个人坐在床上玩斗地主。
344 需要人偶服务吗？
打牌的结果当然是孟飞赢得最多，老被孟飞暗中帮忙的艾婷赢的次数也不少，最惨的是朱雀。
输了上百回，朱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把牌一甩，说：
“架不住你们联手欺负我。先去洗洗睡了。”
然后她便洗澡然后进自己小卧室睡觉去了。
这正是孟飞要的效果。朱雀只要动脑子或者无聊的时候就会变得哈欠连天，如果出去逛街就会精神百倍。
到了晚上十点，孟飞和艾婷也换了睡衣在床上了。孟飞继续研究巴尔寺的安防，而艾婷则在他身旁靠着靠枕，静静地读书。
研究装修和编织的劲头过去之后，她的兴趣好像又转回了历史，手上拿着一本《被雨林封印的无果文明》。
她那轻柔的、定时器般的沙沙翻过一页的声音，让孟飞感觉分外熟悉和安静，好像在某个梦里听到过，对他有着催眠曲般的效果。
但就当他正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若有若无的轻轻的敲门声。
当确认这是敲门声无疑的时候，他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远在狻猊金边兰市，不会有熟人串门。酒店客房服务一般都是下午，更不可能深夜打扰客人睡眠的。
孟飞习惯性地在枕头下摸他的电离枪，但摸了一个空。他停薪留职的时候武器就上交了。而且就算有武器，也不可能带上飞机、出入海关。
“我去门口看看。你呆在房间里，如果有事，就叫朱雀。”
“好。”
艾婷倒没这么紧张。她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电离武器。只是她觉得自己穿着睡衣，并不方便出去见客罢了。
孟飞走到门口，从猫眼对外望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把门打开了。
“diwosnidekis，wiefedekofed？”
狻猊语，孟飞听不懂。但对方立刻用饕餮语、赤乌语、獬豸语重复了一遍。
看到孟飞茫然的反应，她又来了一句：
“尊敬的先生，需要服务吗？”
这回是青芒语了。
“什么服务？”
孟飞好奇了问了一句。
“您想要的任何服务。”
对方眼里露出让人无法抵制的诱惑、脉脉涌动的无限柔情。
出现在他门口的是一个不像狻猊人那么黝黑，肤色雪白、有着黑色充满光泽的长发的美女。
她的装束尤为诱人，浑身上线似乎只裹着一块浴巾大小玫红色的布，上面袒露出脖子、肩和大片丰腴的胸，下面仅仅刚及大腿。
看到她额上的碎发间银光闪烁，孟飞才意识到，果然这不是真人，只是一个赤乌人偶。
狻猊国的信仰倾向于禁欲，真人从事这种行业是绝对非法的。但人偶不在禁止范围内。
“谢谢，不用了。”
孟飞客气地拒绝的时候，人偶忽然注意到了孟飞身后出现的，穿着睡衣的女子。
“怪不得不用了，原来是已经在用着。”
赤乌人偶拥有人工智能，是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的。看到艾婷的脸的完美程度，她果断断定这是一个人偶。
这不但是一个人偶，还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款式，美得让她嫉妒的设计。
唉，竞争又激烈了，这就是所谓的内卷啊。为什么都要盯着这家酒店呢？周边酒店那么多。
等等，这家伙额头上居然没有公司logo？没有人偶紧急按钮？这不是作弊吗？这特么犯法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门已经关上了。
艾婷把孟飞拉回床上，心想，我和他一起来真是对了。
这个世界上的诱惑实在太多，男人不紧紧看着，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
在孟飞带着女神们打牌、并抵制各种诱惑的时候，心情沮丧的角井正在金边兰市一座大楼的办公室里，仔细地阅读着他即将签署的合同。
大厦名为“天狗大厦”，这是金边兰市最大的建筑之一，是赤乌天狗人偶公司东洲总部的所在地。地上八十八层，地下八层。
天狗人偶，赤乌最大的人偶企业，是赤乌国技术革新的典范，真正的领军企业，也是古文化研究所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虽然被古研所炒了，但如果真能入职天狗人偶，那简直就是赚翻。
从合同上看，这个职位毫无问题，薪水优厚，保障也极为可靠，一辈子饭碗不愁。
令人纠结之处就在实际工作的内容实在太蹊跷了。
职位名为“人偶体验员”。如果是真的人偶体验员，就和酒店的“试睡员”一样，那绝对是无数宅男梦寐以求的工作。
但合同中已经注明，他工作的任务绝非是体验人偶提供的服务。
古研所研发了一种技术，能将人偶与测试员的大脑连接。这样测试人员就能从人偶的角度来体验了。
他的任务是化身人偶，从人偶的角度体验给客人提供的服务。同样是体验，这酸爽程度可真是大相径庭。
他犹豫了再三，下不了决心。这时候小萝莉拿出了一份“保密协议”。
“如果签下这份保密协议，你就可以进行预体验。如果体验感觉不好，再拒绝也不迟。”
“可以。”
五分钟后，他被带到地下三层的人偶库中。他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人偶。
琳琅满目的精致人偶，如同手办一般放置在灯光装饰下的玻璃展柜中，只看看就足以让人大饱眼福了。
“我能选择男性的人偶吗？”
既然是“被体验”，他还是情愿尊重自己的本体，不像给自己留下某种噩梦般的阴影。
“当然可以。”
他最终选择了一具高大、英俊、健壮，但又不是浑身粗暴的肌肉，而是略偏清瘦的身材的年轻男身。
这大概就是他梦想中的世界中的男一号，也就是他自己，应该有的样子了。
奇怪的是，他本来就是他世界中的男一号。但是这个世界不但从未让他选择自己的容貌和身体，还纵容他把自己变成了秃顶、油腻、有着肚腩的熊样？
他带上了一顶“意识传导头盔”。五分钟后，自己昏迷了过去，但他的意识在他选择的男一号人偶的身体中觉醒了过来。
体验的过程和他的想像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给某个富婆提供服务，而是玩一场真刀真枪的游戏！
345 你该被清除了
在天狗大厦地下五层的训练场里，他和触音美眉各自手持武器，背对背地站在一个破旧的集装箱上。
他手中是一柄将近一米长的打刀。而二次元妹子手中的刀要短一些，是一柄只有他的刀一半长度的肋差。
这里至少有十米层高的空旷楼层里完全没有隔间，只有如同积木一般乱七八糟堆积着废旧集装箱。
他换了这具人偶的身体之后，身轻如燕，接近三米高的集装箱顶他连手都不用，可以直接一跃而上！
手中这柄全钢的赤乌刀，要是换了以前的自己，恐怕会觉得非常沉。而现在被他拿在手中毫无感觉。
数不清的僵尸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他们有些从高处的集装箱上往下跳，有些从四周爬上来。
据说这些都是天狗集团生产人偶留下的残次品，用来实验过后可以轻松融化回炉再造。
杀！杀！杀！
角井一辈子都没有感觉这么爽过。
在巨大的顶灯下，他手中的赤乌刀如同完全受他的本能操控，如同飘落的樱花般优美飞舞。一个个“僵尸”被皮肉平切，血花飞溅。
拥有超凡的能力、和二次元女主一起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特么的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生活！
半小时后，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血腥味，他把刀丢在一边，坐在一口集装箱的顶端望着下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休息。
二次元女主小鸟依人地坐在他身边，无聊地玩弄着手里还在滴血的肋差。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他换了这具人偶的身体之后，和身旁的二次元少女竟然很有cp感。
“爽吧。”
“爽。”
“干不干呢？”
“干。”
他已经不再考虑任何问题了。这种体验只要体验过一次，他就不可能再放弃。如果没有了，他的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就签合同吧。”
他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人偶的身体签字签出来的字体和他自己签字的字体完全是一样的，所以具有一样的法律效力。
现在唯一让他有点恋恋不舍的就是这具人偶的身体了。要是能买下这具身体，在平时放在家里使用该多好？
他已经主意到这具人偶的眉心并没有公司logo。也就是说，如果他拥有这具身体，出去和别人打交道，别人也完全不知道他其实是个人偶。
或许这些试验品才有这种待遇？一旦出售就不得不打上logo了。
可惜他连普通的人偶都不能买得起，更别提这种高级别经过特殊加强的型号了。
很快他又和小萝莉一起回到地下三层，看到他原来的身体头上依然以葛优躺的姿势瘫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看着自己发亮的秃顶、油腻腻的脸上满脸的胡渣、短袖衬衫下鼓起的、系不住了的肚腩，还有短粗的腿，他心中油然而生强烈的厌恶感。
身体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好好设计一下？相比这些经过科学完美设计的人偶，人类原装的身体也太简陋和丑陋了吧？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回到自己原来那个身体里去。毕竟如果自己老是躺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就算躺不死，也会饿死渴死的。
他原本以为只要将“意识传导器”两头的终端像原来那样连接在自己和人偶的头上，启动程序，经过五分钟自己就应该回到原来的身体上了。
但他去拿“意识传导器”的时候，却被小萝莉阻止了。
“你拿这个有什么用？”
“我要回到原来的身体上呀。”
“哦，你是想回你原来的身体？”
小萝莉一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有点嫌弃地看着瘫软在一旁的角井的真身。
“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角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没什么问题啦。”
小萝莉放松地笑道。
“你想要唤醒你原来的身体并不需要那个意识传导器哦。
“你原来的身体只是因为被我注射了麻醉剂所以暂时昏迷了而已。再过半个小时就会自己醒来的。”
角井有点糊涂了。他指着自己这个人偶的脑袋问：
“我的意识不是在这里吗？
“难道不是应该用意识传导器把我的的意识传递回我原来的身体吗？”
小萝莉掩嘴笑了。
“大叔，你好像又理解错了。
“意识只是一堆数据，就存在人的脑子里。
“意识传导器的作用只是把这堆数据从人脑里复制出来，传输到你这个人偶的智能核里。
“这样人偶就有了人的意识。
“但你自己还是自己，只不过暂时被麻醉睡着了而已。等会你醒来就可以直接回去啦。
“传输回去？没有必要吧。只有正式实验的时候，我们才会把实验中产生的新记忆再传输回测试员的大脑。
“往人脑写入数据比从人脑读数据麻烦太多了，有很多步骤。但你这次只是体验嘛，所以我没有准备。”
“是么？”
角井的人偶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他指着沙发上的自己说：
“如果说那个人是我，而且再过半个小时后就会醒来离开，那……”
他又指着自己的脑袋。
“那我是什么？我现在是这个人偶，这个人偶怎么办？会怎么处理？”
“呵呵呵呵，这个很简单呀。”
小萝莉的笑声清脆得就像一连串他小时候听过的风铃的声音。
“你只是一个人偶，自然是把意识数据清除掉，放回展览柜里了。”
“哦。”
人偶想了想，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他的意识驻留在这里只是暂时测试用，显然不可能永远驻留在这里。
明明很合理，但是他心里却感觉越来越慌。
无论他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人偶，明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要被清除掉所有的意识放回一个展览柜里，他都无法再继续冷静。
“等等，如果我的意识被清除了，我岂不是……”
他努力地想去回避那个词语，但还是不得不说了出来。
“我岂不是等于死了？”
他现在本质上只是一份意识的拷贝，而不是原来的角井！
他甚至不是这个人偶本身。如果他这份拷贝被清除，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346 我不想死
“都说了你不是在沙发上么？”
被他骚扰得有点烦了，小萝莉赌气地嘟起了嘴。
“又为什么说会死啦。”
“不对呀。我是说我。”
人偶费力地指着自己脑袋。
“我是说现在这个我，是我呀。如果我被删除了，沙发上那个人醒来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嗯，你说得对。”
小萝莉用手托着自己的下把，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哲学思考中。
“理论上，你就是他。因为你是他意识的一份拷贝。但是你又不是他。
“因为现在他是他，你是你，你们各自独立存在，所以你们也可以说是虽然来源相同，但现在已经完全分开的两个人。
“哇，好深奥的问题耶。
“清除掉你这份意识居然等于杀了一个人。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小萝莉的眼睛中闪烁着亮光，仿佛是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确实，以前的测试的测试都是自动化的。测试完了人偶里的意识会被自动提取了测试过程中新产生的记忆，然后就清除了，没有时间留下让他可以说这么多废话的。
因为这次不是一次正经的测试，只是让角井体验一下测试工作的感觉，签下合同就完事大吉，所以她有一些繁琐的步骤就偷懒没有做。
比如在启动人偶的时候就没有设置测试完了之后提取数据和清除人偶意识的程序。
这次异常局面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反而引起了她强烈的兴趣。
所以她的智能核启动了联网，与远在赤乌的服务器进行了连接。
几个毫秒之后，她收到了远程的答复，自己的思维中又增加了一些东西。
“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小萝莉放松地摇了摇头。
“无论是狻猊国的法律还是赤乌国的法律，人偶中的意识都不具备公民的权利。
“所以清除你在法律意义上这并不算杀人。”
但是她眼前的人偶已经慌张地跪在了她面前，头敲得地板咚咚直响。
“求求您了，想个办法，不要杀掉我！”
在这个方面，角井，或者说这个人偶复制版本的角井是很聪明的。
他知道用着别人的躯体，在别人的大楼里，想要暴力抵抗保存自己杀出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逃出去了，他又能活多久？他连充电器都没有……而且人家随时都可以远程关机重启的吧？
磕头、求饶，丧心病狂地求饶，未必有用，但总比毫无意义的抵抗或者什么都不做更能安慰他的心。
“求求您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别闹，别闹！”
一有人哭闹，小萝莉就觉得特别烦躁。但就在这种焦躁中，她忽然又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她的智能核中是没有同情、怜悯、恻隐之心之类毫无意义的设定的。就是对活人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更不用说对一份已经毫无价值的意识，一个人偶了。
但是，从各种异常情况中提取新的想法，做一些创新的实验，这却是她喜欢而且必须做的事情。
在不断发展进化的道路上，她的很多成功并不来自于按部就班的研究，而是各种意外情况下爆发而出的新亮点。
“别哭了大叔！我忽然有个想法。
“说不定可以让你免于被删除呢。”
人偶依然趴伏在地上，静静地听她说她的主意。
“如果说实验中出了意外，人偶杀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会怎么样呢？”
小萝莉转动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努力地思考着自问自答。
“杀人的人偶的意识就是原主的意识。这等于是自己杀了自己。
“所以这不能算实验意外中杀了别人，最多算实验意外导致了自己死亡。
“如果角井在实验意外中被杀了，但他的意识还存在于人偶中，会怎么样？
“身体死亡了意识还在，这种情况不算真正的死亡吧？
“角井先生仅剩的意识存在于你这个人偶的智能核中。如果再删除你的话，就真正变成杀人了。
“这种情况下，虽然你未必能拿回角井先生的公民身份彻底取代他，但你至少可以向法庭申请保全令，要求不能删除你这份意识。”
把这段逻辑说完，小萝莉得意洋洋了拍了拍自己的手。
“也许我们会引领一场法律、甚至是整个人类社会的一次巨大变革呢。”
说完她把自己一直把玩着的肋差咣当一声丢到了人偶的面前，然后指着沙发上葛优躺着的那个油腻男。
“趁他还没醒，杀了他。这样你就不用被删除了。”
她目光中闪过着令人胆寒的诡笑。
……
第二日九点，寡言少语但又很给人安全感的普桑，准时开车停在他们的小楼外的草坪上。
孟飞已经调查过这个人的资料。他是出生在青芒国南疆边境上的狻猊族人。
出身特种兵的普桑参加过十多年前狻猊和邻国爆发的小规模战争，经历过许多次出生入死。
虽然不是异能者，他尤其擅长侦察、格斗，还精通各种单兵特种武器的使用，还接受过本源学训练。
他现在表面上的身份是青芒驻狻猊大使馆的安保人员，实际上还是国家军情处特工。
朱雀钦点了这个人。
“这次我是大家临时的‘行动组长’，行动中请严格按我的命令行动。
“泰山先生发来的行动计划很不错，我会尽量按这个计划进行安排。”
在开往无果窟的路上，这个木头人居然难得地开口说了不少话。
泰山是孟飞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朱雀的代号是火鸟，而艾婷的代号是青蛇。普桑的代号则是棕熊。
孟飞朱雀和艾婷是一个异能者加两位神的逆天组合，但他们都不是职业特工。
所以朱雀以玄女的身份专门从军情处弄来这个酷似本地人、经验又丰富的行动专家做组长。
在来之前，普桑已经通过女神app的军用频道和这次行动的这三人充分沟通了行动的计划。
但他的习惯是，一直到行动之前，都要和所有队员反复确认行动的细节，直到行动开始为止。
“你们需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会以‘保洁工具’的名目，通过保洁公司送进去。
“具体时间是今天早晨的6点，位置为止在地图上标记的a点。
“火鸟、青蛇，你们也请仔细确认一下那个位置并记忆下来。在巴尔寺内，尽量不要再查看地图。”
347 游览巴尔寺
“好，已确认。”
“知道啦。”
艾婷和朱雀先后回答。
“今天白天，我一组，火鸟一组，泰山、青蛇一组，我们从10点开始，每隔10分钟进入一组，各自分开游览，不要相互交流。
“到下午五点二十分，我们分别躲藏在地图上标记的b点、c点和d点。
“晚上十点三十分，我们在e点也就是‘祥女’的玻璃棺保存的位置集合。
“在那里复活祥女之后，我们按地图上标记的1号蓝色线路一起撤离。
“另外还有2号黄色是备用撤出路线，在特殊情况下使用。3号红线是紧急撤出路线，在极端情况下使用。
“大家请各自再确认一下地图和时间。”
普桑只知道这些人会复活所谓的千年女尸并带回青芒，但并不知道女尸真正的身份。
同时他也不知道孟飞、艾婷、朱雀这三人的真实身份。
作为训练有素、经验老道的职业特工，他只遵循上级的命令行事。不但对知道的信息守口如瓶，不知道的东西他也绝不会多问。
“已确认。”
“确认好了。”
“没问题啦。”
夜里刚下过一场暴雨，车子驶过蜿蜒的、泥泞的路，两边都是茂盛的雨林，简直就是两面绿色的高墙。
路面相当坎坷，泥浆不时喷溅直上车窗。车辆的颠簸仿佛正在给他们做全身按摩。
令孟飞意外的是，经过坐在最里面的朱雀对颠簸承受能力相当低。
她一直满脸煞白地蜷缩坐一旁的艾婷身边，时不时做欲呕吐状。
没办法，她生活太过精致，神界哪有这种突破想象力的路面？
安盛开着的那种豪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她根本就面不改色。但换了普桑的越野驶过破落的小路她就反胃了。
艾婷强行给她灌下了晕车片，还给她准备了一个塑料袋，随时备在手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孟飞终于看到了平整的地面，和茂盛的林木中露出的重重叠叠的棕色的石塔。
把车停在幽静无人的密林中，四人分成三组下车。
普桑穿了一件棕色体恤、外套有许多口袋的草绿色马甲，背着背包、脖子上挂着两台单反，腰上还別着镜头盒，一看就是资深摄影爱好者。
他在古老的无果神庙建筑群中走来走去，四处取景拍照，没有任何违和感。
朱雀把一头红发绾在脑后弄成了一个飘来飘去的马尾，穿了一件红色的体恤和宽松的黑色工装裤，高帮平底的棕色皮鞋。
独自一人的女子，再加上那惊世容颜，还有那件毫不起眼的红色体恤上赫然印着醒目的“kiss me”，毫不意外地引来了操着各种语言的搭讪者。
但她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独自一人像林中飞翔的小红鸟一样跑来跑去。
孟飞和艾婷是真正的情侣游。两人都穿着白色体恤加牛仔裤，带着太阳帽，手牵手走在古代神庙外的林荫下。
虽然常有暴雨，这时候的空中却没有一丝云，天空湛蓝如洗。阳光倾泻而下，把任何岁月的痕迹都照得格外清晰。
虽然事先看过许多景点的照片，但当真正的古迹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在空空蓝天的背景下，那些重重堆积的厚重的、巨大的石块，被雕琢成了繁复无比的图案和形状，仿佛承载着整个文明千年的兴衰。
已经不太可能知道这些岩石刚被开采出来时的颜色。岁月早就把它们染成了难以描述的灰黑。
精细纷繁的浮雕、廊柱、窗棂还有神秘微笑的神灵的脸孔，与同样复杂的斑驳、裂痕、缺失、碎块仿佛是有意搭配在了一起，肆意地往天空堆叠。
浩荡无比又精细入微的工程，这里每一处都刻写着那时人类对神明的虔诚。可惜他们的神明已经不在，但这些古人的作品依然保留着。
果然艾婷坚持要国外游，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必须要走出国境线，才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文明下的不同的风景。
上午他们主要是逛外围。中午吃了午餐之后，他们才开始进入正题部分，也就是巴尔寺的千年女尸展。
巴尔寺是为了纪念千年之前，无果神麾下最强的君王巴尔王而建造的。
其中最名的是内墙上数百块古老石板组成的浮雕。这些浮雕描绘了巴尔王一生的辉煌，请一名导游全部讲解一遍足足需要一下午。
据说巴尔王有一个宠爱的妃子名叫“祥女”。祥女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病死了。
巴尔王下令将她的遗体封闭于水晶中，埋在只有他知道入口的地宫中，每年都会独自前往地宫拜祭。
因此“祥女”的展览也就成了整个展览故事的最精华之处。古代石板上的第一女主以真身出现在游客面前，这种事凡人一辈子能见到几回？
但孟飞想说，这完全是扯着蛋了好不好？
巴尔王活着的时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比齐美被罗安埋葬的时间早了八百多年吧？
而且齐美的棺材那是一块玻璃啊。玻璃和水晶你们都分不清了？
艾婷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一路上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导游的讲解，盯着那些如同记忆碎片般一页页翻过去的浮雕。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孟飞暗想，青芒女神活了八千年，说不定浮雕上记录的这些事她还真的经历过。也许这些玩意有助于她恢复女神的记忆？
而他注意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隐藏在巴尔寺中各处的摄像头，和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安保。
他在入侵的安保系统中找到过所有这些摄像头的位置和监控画面。现在他只是需要和现实对应起来。
赤乌人设计的这套以人脸和身材比例、体温等生物特征信息为核心维度的“游客监控”系统非常厉害。
每当摄像头通过这些信息监控到一个新的“人”，就会编号并记录入系统，然后开始实时追踪这个人的轨迹，直到他出门为止。
如果孟飞他们进去了却不出来，或者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在正常的情况下，系统就会发出警报。
348 军用柔性外骨骼
但孟飞一直脑连着这个安保系统。当他们四个人先后进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他们四个人的特征数据。
然后他在安保系统中增加了一段过滤代码。如果特征符合这四人，那就直接无视。
这样一来，对安保系统而言，他们就成了透明人。随便往哪里走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浮雕解说过半，孟飞把艾婷从沉迷中拉了出去，走向洗手间旁边的一扇小门。
门上用狻猊语、饕餮语和赤乌语写着：“员工通道，游客止步。”
孟飞这时候能止步才怪了，看着左右无人，迅速推门而入。
里边是一个堆满清洁工具的房间，旁边有一些柜子。有一柜子没有上锁，孟飞把柜子拉开。
柜子里是两个黑色的背包。和他与艾婷背上的背包一模一样。
他们把自己的包和柜子里的包进行了调换，然后若无其事地出了杂物间。
巴尔寺大殿的核心，就是“祥女”了。
参观的人数实在太多，所有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孟飞和艾婷随着人流排队前进。很快他们看到一圈围栏，所有人都在围栏处停下，往围栏内张望。
围栏内是是一个深坑，在头顶射灯照耀下，可以清清楚地看到“祥女”就摆放在深坑的中央。
那块玻璃并不如孟飞想像的那般如水晶般通透，而是宛如蒙满了历史的尘埃般灰蒙蒙的。
齐美依然穿一身他在死神的牌局上第一次见到时那种死神帝国女子常见的布袍，用一块白色的面纱蒙着鼻梁之下的脸。
她紧闭的双眼周围显得有些干瘪，就像被死亡涂上了某种阴影。
所以严格地说，“栩栩如生”是不准确的。但这不是问题，“复活原液”就是用来解决这个的。
她那一头银色的头发依然很美，就像落水那一瞬间的状况，猛然散开在玻璃中。
“大家保持前进，不要停留！”
工作人员不断催促，人群缓缓地围绕围栏前进。前进270度之后就到了就会进入一条离开的通道。
孟飞注意到这些工作人员都额头上都有明亮的倒三角形，果然都是人偶。
到了晚上六点，巴尔寺清场之后，他们就比较无聊了。
孟飞和艾婷一直呆在一间狭小的杂物间里。而普桑和朱雀则藏身在各自的地点。
虽然安保系统会无视他们的存在，但夜间依然不断监控的摄像头还是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夜间除了定时巡逻的安保人偶之外，场馆内应该是空无一人的。
如果他们出现在摄像头中，即便系统不报警，也会被值班的安保人员在监视器中看到而引起注意。
即便没有被看到，他们几个人的影像被留在了这里，也等于留下了“犯罪证据”。
简单地通过安保系统关闭掉一些摄像头也会出问题。因为摄像头碑关闭屏幕变黑，这本身就会引起安保人员的警惕。
这些摄像头每个都是一个终端，它们实时和服务器联系，不断传输监控的画面，保存在硬盘中并同时显示在监控室的屏幕上。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由服务器上运行的程序来操控制的。
对孟飞这种有着“最强bug系统”的“破解”能力，只要知道服务器的地址，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昨晚在酒店就已经“帮”巴尔寺的安保系统改好了程序。
从晚上8点开始，所有的摄像头录制的画面实时传输到服务器上之后，就不再显示到屏幕上，也不再保存了，而是传递到他手上的终端里，自动然后丢弃。。
程序会自动读取硬盘上保存的、昨天晚上同一时间的监控视频显示在屏幕上。
反正清场之后，这个大庙里边的每晚的监控视频都是差不多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蹊跷。
到晚上十点，一身酸痛的孟飞终于从杂物堆里站了起来，做了几下伸展运动，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包裹。
他从包裹中拿出两只支沉甸甸的黑色、有着一个分外粗长的枪梭的的手枪。
根据军情处的情报，赤乌的战斗型人偶都有相当强的防护。他们的胸骨和肋骨用的都是防弹材料。普通的手枪弹根本不可能击穿。
孟飞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电离枪带来。如果真要和赤乌人偶动手，黑锅铁定要甩给饕餮人。
所以普桑给他们推荐了这款强大的“饕餮之鹰”。口径9.1毫米，可以发射极为变态的手枪专用爆炸性穿甲弹。
饕餮人制作的这种枪弹丧心病狂地用上了贫铀材料，弹头能穿透三层防弹衣或者十毫米钢板，穿透之后立刻在人体内爆炸，简直是刺杀必备利器。
取出枪之后，他拿出来的是一件大约几毫米厚的、黑色、材质非常奇特的连体紧身服。
严格地说，这不是衣服，这是青芒特种部队中使用的“军用柔性外骨骼”，简称“军骨”。
军骨的材质除了防弹纤维之外，还有一种能接受电脉冲而收缩形变的神奇材料，也就是所谓的“人工肌纤维”。
它的内壁布满电极，和人体皮肤紧密接触之后，就会接收到人体神经传导的电信号，保持和人体肌肉同步运动。
穿上这东西，人类的防御力、力量和速度能成倍提高。
这种科技的产物要达到安盛那种由异能造就的变态肉身是不可能的。普通手枪弹还能抵挡几发，饕餮的贫铀手枪弹就挡不住了。
但和赤乌人差不多同等成本的战斗人偶对战一番应该不至于大落下风。
这衣服有一个尴尬之处，那就是非常紧身。为了和皮肤紧密接触，里边是不能再穿内衣的。
孟飞把军骨丢给艾婷，正在期待她更换战斗服的美景，却听艾婷毫不犹豫地说道：
“背过去，不许看！”
“……”
孟飞把“军骨”穿在身上，感觉出乎意料地舒适。虽然紧绷在皮肤上，但纤维中不断有风游走，保持着凉爽，没有一丝闷热的感觉。
由于外骨骼自带人工肌纤维的力量，他全身都轻松了起来，仿佛做什么都不用怎么费劲。沉重的“饕餮之鹰”握在手里简直就是塑料玩具枪一样轻便。
349 静止之石
这时他瞥了一眼艾婷。艾婷尚没有戴上头盔。一身黑色带着金属光泽的“胶衣”紧裹着她完美比例的身材，让孟飞想起了杀戮都市里的下平玲花。
杀戮都市？
我们的世界绝对没有这么血腥。
在孟飞的设计中，根本不需要战斗。他们的装束和武器只不过万分之一的意外才有可能要用上的。
他们和管理这里的赤乌人将会极为友好地相互错过。他们带走齐美，赤乌人负责打扫房间。
十五分钟后，孟飞和艾婷堂而皇之地穿过没有一个人的走廊，大大方方地从摄像头前走过。
人偶保安们对整个巴尔寺的巡逻并没有固定的规律，时间完全由安保系统的服务程序随机生成。
只要是程序控制就好办了。
孟飞小小地修改了程序，确保从十点到十一点半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巡逻保安出现的。
这其实就是对随机数做了一个简单的条件判断罢了。永远不生成某个区段内的随机数。
十点三十分的时候，孟飞和艾婷与朱雀、普桑一共四个人，在巴尔寺大殿的正中央会面了。
只有朱雀讨厌而且也不需要军骨。
她换上了长筒靴，穿着一条七分长的黑裙，身上披着一件红色半透明的丝质上衣，一头红发散开披在脑后，手上也没有拿任何武器。
其他三人都是一身黑色、走在暗夜里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暗战装束。
大殿里四周走廊上的灯光都已经关掉了，穹顶上还有几盏长明灯一直亮着。四周光线比白天暗淡不少，但还没有到需要使用夜视仪的地步。
“巡逻保安最快五十五分钟后过来巡逻。你们最好在三十分钟内完成，留下二十分钟撤出。”
普桑看了看手腕上固定着的显示屏上的时间，对其他三人说道。
“没问题。”
孟飞和艾婷、朱雀翻身越过围栏。
普桑的任务是躲在大殿中的隐蔽处，如果有任何其他人或者人偶进入大殿，他会及时处理并发出示警。
围栏中间是一个凹陷的深坑。只不过现在上面已经被纵横两层、手腕粗细的钢棍组成的笼网给封闭了。
用角磨机或者电钢锯一根根锯断这些玩意是可以的，但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发出声音。
而且这些东西遭到破坏，都会引起其上电流的变化，导致安保系统发出报警。
但对孟飞来说，只要是程序控制的东西，那就好办。这个机关是受服务器的“展览开放”通知控制的。只要它收到展览开放的通知，就会自己开启。
孟飞操作手腕上的触摸屏，往安保系统上设定了一次夜间展览，也就是现在。
一阵嗡嗡的电机声传来出来。钢棍们开始自动往四周墙壁上的孔洞中收回。不一会儿，门户大开了。
三人跳进大约一百平米左右的坑里。这四周都是结结实实的钢筋混凝土墙，浑然一体。
估计经营巴尔寺的的赤乌人也被那些善于挖洞的盗墓贼给搞怕了，所以专门搞了这么一个钢筋混凝土大坑。
孟飞把七八个形如鼠标的东西，分散贴在四周墙面上。
这些东西名为“主动消音器”，能根据接受到的四周传来的得声波，主动发出能与之抵消的波形。
在多个主动静音器环绕的区域内，即便有比较大的声音发出来，也会被严重弱化。
走进了看，孟飞才真感觉到封印了齐美的这大块玻璃的厚重。
它的表面并不光滑，刻满了细密的、宛如岁月蒙尘的刻痕。
孟飞对这种物质来了浓厚的兴趣。
“扫描。”
系统提示扫描的结果，果然就是死神时代古法制造的玻璃。
“年代、时间呢？”
孟飞一边继续向自己的系统提要求，一边亲手触摸着这千年前的古物。虽然这千年对他来说就是几个月前。
玻璃表面虽然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质，但用手抹开，表面依然光滑如镜。
他发现他的系统只能扫描玻璃的表面。虽然是透明的，也无法扫描玻璃的内部和内部的齐美。
是因为玻璃内部那些能保持静止、抵制变化的负熵的阻隔？扫描也不可避免会带来微小的变化。
他考虑了各种问题，但唯独没有考虑如何破开这大块玻璃。因为朱雀说这事她来办。
“这东西你会怎么拆？”
死神帝国历史上制作国的“静止之石”都是经过钢化的整块玻璃，加上里边内含负熵的“静止效应”，坚固无比。
一般的锤子、凿子根本奈何不了它。
而且孟飞担心，如果直接把这东西破开，里边的齐美会不会跟着一起碎成了几块？
“你拿着这个，等齐美一出来，立刻给她注射复活原液。”
朱雀把自己的手提包丢给了孟飞。
“你这瓶子这么多……”
孟飞感觉有点茫然。
“等玻璃爆炸的时候动静有点大，你要把我的包包保护好。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包了。”
朱雀一边把包打开查找里边的瓶子，一边小心地叮嘱道。
“爆炸？保护你的包？怎么保护？”
孟飞有点疑惑。
“等会爆炸的时候，你用你的身体把我的包挡在后面就行了。”
“我的身体？保护你的包？”
这一瞬间，孟飞简直觉得这鸟儿说过的“我为爱你而生”是不是骗他的。
应该说：女人为包包而生。
“你穿着军骨呢，这点爆炸，没问题的。”
朱雀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指着包里一个显眼的透明的瓶子，里边是红色的泛着不断流动的荧光的液体。
“这个就是复活原液。
“注射器在这里。
“复活原液就这一小瓶，你千万别手抖。”
“行。”
“注射复活原液一分钟左右就会复活。到时候我会给她注入灵魂。”
“好。”
“艾婷，你就注意着玻璃棺内电场的变化，把能量引导出来吸收掉就行了。”
“好。”
艾婷一边答应一边点了点头。现在对她来说，感觉电场就像感觉温度一样自然。
就在孟飞和艾婷的瞩目下，朱雀开始了她的操作。
350 复活
她的一只手忽然就自燃了起来，就像点起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红色的长发和上衣、黑色的裙子都开始随着火焰带来的热流涌动。
在幻觉中，孟飞感觉自己闻到了烤朱雀的香味。
但她身上的火并没有蔓延，就是她那身很轻薄很飘逸的红色上衣都丝毫没有燃烧的迹象。
而她的燃烧着的手依然在火中保持着原有的形状，只是越来越明亮，孟飞感觉四周的温度骤升。
朱雀那通红明亮的一掌拍在了齐美的玻璃棺上。
大概因为热胀冷缩的温差，又或者整块玻璃内部巨大的应力因为这温度的扰动而再也无法束缚了。
孟飞只听到“轰”一声巨响，两吨重的玻璃棺瞬间化成了无数豆粒大小的玻璃碎片，往四周猛烈飞散！
于此同时，让人极度不适的、带着怪异臭味的电流激起的电弧也出现了。只不过它们刚一出现就被艾婷已经完全变成青色的双目吸收得一干二净。
即便是穿着具有防弹效果的军骨，孟飞也感觉像是猛然被人打了一系列“天马流星拳”一样猛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在朱雀的包被他提前放在了身后所以并没有任何损坏。
玻璃碎片也同时飞溅出了混凝土坑，在巴尔寺大殿中如雨点般四处落下。
孟飞心中忐忑。
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巴尔寺的值班安保会不会听到？虽然有主动消音器有部分抵消的效果，但究竟是什么效果他也不知道。
他注意着手腕上的随身显示屏。如果安保系统有任何异动，他会在这个终端上第一时间主意到。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看来情况还好。
“快注射！”
玻璃的爆裂并没有损毁齐美的身体。
因为负熵保持时光静止的原因，从她的头发到衣物都保持着千年前的原样，连她的身体也是千年之前罗安找到她时的那样子。
孟飞拿着准备好的注射器，果断给齐美打了一针。这时候的齐美摸上去僵硬得可怕，像是一块木头。
但复活原液开始复活一切。她的躯体迅速开始变软，灰暗惨白的皮肤上出现了血色。
用饕餮碎片制作的“原液”原本就可以复活一切。即便齐美只有尸体没有灵魂，注射了也是可以复活的。
那时她会获得饕餮的部分意识，并且从她尸体中提取部分残余的记忆，组成而成一个新的意识体。但效果就不好说了。
艾义就是那样复活的。复活了之后精神很不稳定，相当变态。
这些碑罗安处理过得“复活原液”清除了饕餮的意识。所以注射之后，齐美只能复活成一个植物人。
朱雀已经在恢复了微弱呼吸和心跳的齐美的额头上贴上了电极。孟飞则把电极和笔记本连接在了一起。
笔记本的另一头是一个特殊的“读卡器”，读取的介质不是数据卡，而是一滴从心血石里提取的液体。
液体中保存的是dna分子。只不过这些分子保存的并不是基因，而是数据。
所谓灵魂，说穿了就是意识的一个“快照”，就是一堆保存着的数据。
无论是左锋在积尸山见到的、还是孟飞在死神的赌局上见到的齐美的亡灵，都是死神的残余意识对这些数据的具现。
而现在，这些数据就是用一堆dnf中的碱基对的排列顺序保存着，在读卡器读取的那滴液体中。
读卡器会把这些数据读出来，用程序转换为电脉冲，通过电极输入到齐美刚刚复活的大脑里。
这样齐美苏醒过来，无论身体还是意识都是一千年前的那个齐美了。
“你快点。”
朱雀看到孟飞操作了半天，数据还没有开始传输，有点焦躁。
“知道了，你别催。”
孟飞一边很冷静地操作键盘，一边解释。
“昨天晚上你要我拿那些异能恐怖分子的灵魂做实验，读了好多垃圾灵魂数据。
“我现在要小心确认一下，免得搞错了。”
不一会儿，信号传输指示灯开始闪烁，数据开始传输了。这个数据量可不小。在每秒10gb的极速传输下，也需要足足5分钟才能传输完。
10点40分，离第一波巡逻保安可能出现的时间还有50分钟。
就算他们提前20分钟撤离，也还有足足30分钟。5分钟传完数据，带走齐美，绰绰有余。
但孟飞就是感觉很紧张。毕竟这估计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贼。
昏暗的灯光下，他注意着笔记本屏幕上的进度条，也时不时看看手腕上的屏幕上显示的安保系统的状况。
现在巴尔寺的安保系统就是他的安保系统。保安室看不到实时监控的画面，他却是可以监控到的。
如果有人或者人偶意外闯入，他会首先在安保系统监控的地图上发现。
1%。
10%。
30%。
60%。
90%。
这5分钟显得超级漫长。
孟飞想起穿越之前，等着3dm的游戏下载完的情景。
其实下载速度慢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下载到99%的时候，忽然最后一个种子没有了。
还好，顺利达到了100%。
齐美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伸出手来揉了揉，然后又往四周看了看。
接着她又把眼睛捂上了，默默地哭了起来。
孟飞走过去，在她耳边说：
“你哭什么？”
齐美哭着小声回答道：
“这里不是积尸山。这里又很黑，也肯定不是天堂。那么，我肯定是进了地狱了。”
“别开玩笑了，这里不是地狱。”
孟飞把自己的军骨头盔摘了下来。
“你再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齐美把手拿开，睁开有些发红的双眼，小心看了一眼眼前的几个人。
两个女的她没有见过，但眼前这个隔世帅男她有一点儿印象。
“你是……何马？但有点儿不像啊。”
“是的，我就是何马。哪里不像了？哦，最近我正在减肥，可能有点显瘦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齐美问道。
“你先别问，乖乖跟我们出去好吗？”
孟飞小心地和她商量。
“好。”
齐美乖乖地点了点头。
351 撤退
偏偏就是这时候，孟飞感觉军骨手腕上的操控终端轻轻地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
两个红点出现在了地图上大殿一头的入口上！
这时他们的耳机中也响起了普桑低沉的声音。
“两个人偶保安同时出现在东侧入口，正在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朱雀和艾婷同时望向孟飞。艾婷眼中充满了惊愕，而朱雀目光中则更多的是“你的计划怎么也会爆雷”的鄙视感。
这事显然在孟飞的计划之外。他明明说十一点半才会有保安来巡逻，怎么会现在就来了？
他对三个女人都“嘘”了一声，示意她们保持安静，然后在耳机中小声回复：
“你能不发出声音解决他们吗？”
“我只能解决一个。”
“那另一个我来。”
孟飞挺身而出。
如果让朱雀出手的话，就是十个百个也解决了。但朱雀出手就和放烟花告诉所有人我们来了无异。
但想要悄无声息不引起大的轰动，还是要靠他的微操。
孟飞把战术短刀从腿上拔出握在手心，同时翻出凹坑。
在凹坑的这一侧，是两根巨大的柱子，并排出现在必经之路的一侧上。
普桑正是躲在其中一根柱子后。孟飞则踮起脚尖走过去躲在另一根柱子后门。
“等他们都走过来，你先出手干掉后面那个。我负责前面的。”
普桑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比划。孟飞可以听懂。
这样是有道理的。袭击第一个的时候完全是出其不意，第二个就有可能警觉，是真正的硬仗了，让普桑这样的老手来干比较好。
孟飞点了点头，缓和自己的呼吸，躲在石柱之后，看着手腕上小屏幕上的红点。
当前后两个红点走过他躲藏的柱子的时候，他从柱子后门走了出来，出现在第二个人的后面，开启了微操。
对他来说，这一刻世界忽然变得很慢，那两个黑色西服的赤乌人偶的背影，就好像一副深黑版画上的图案，一动也不动。
他快步走了上去，从左手从背后制住对方的脖子，右手反握的战术短刀猛然刺入对方的脖子，直插对方的颈椎。
在酒店欣赏赤乌人偶的同时，他研究过人偶的内部结构。总体而言，人偶和真正的人体很类似。
胸部和腹部内有主要的动力机构，其中最重要的是储能设备。
而头部除了感官之外，还有智能核，相当于一组打包在一起的处理器，会不断通过代替神经组织的电缆发出电信号控制全身肌肉。
因此头部和身体的连接就非常重要了。他们的脖子里是一大包电缆，在合成材料的颈椎的保护之下。
以正常人类的力量是砍不断人偶的颈椎的。
但以孟飞的微操调动全身肌肉的力量、外加军骨的两倍于人体的力量加成，以及他那无比精确的准确度，他刚好一刀命中，刺断了对方的颈椎。
电信号一中断，人偶一身的肌肉就失去了控制，直接瘫倒。
前面那个人偶显然察觉了背后的响动，他立刻回头，却看到自己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全身黑色军骨的强壮的男子。
那人手中的匕首猛然刺出，直插他的左眼，捅入他的脑子中。
人偶的头颅比需要活动的颈椎要坚固得多，相当于一个钢盔。也只有普桑这种艺高人胆大的高手，才敢正面直接透过眼眶刺中智能核。
“好，你们可以上来了。”
两个人偶保安倒地，普桑把三个女人从凹坑里拉了上来。
但孟飞的手臂显示器振动得更厉害了。
他把手臂竖了起来给其他人展示了一下。现在四周几乎满屏都是红点了。
从大殿里看起来泰然无事，就好像他们悄悄干掉两个安保人偶，没有引起任何状况一样。
但从他监控的安保系统的状况来看，几乎所有人偶保安都行动起来了。只是他们没有涌入大殿，而是在封锁各个出入口。
这是打枪的不要，准备将他们悄无声息地截住的意思？
朱雀满脸都写满了“你的计划就是一坨屎”的抗议，眼睛里却闪烁着“让我去把他们通通烧成人渣吧”的暴虐的憧憬。
艾婷比朱雀的躁动不安要冷静多了。
“我可以试试用异能攻击这些人偶。”
她在耳机中对孟飞私聊。
她能控制电场。理论上一个电涌就能让这些人偶智能核中的芯片报废。
但如果是军用的武器，势必有重重防护，她的攻击能起多大作用就很难说了。
而且孟飞并不希望青芒女神在这里一战成名天下知，只有低调才能保证艾婷将来的安全。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这时普桑看了看地图，说：“紧急撤退路线还可以使用。”
他说的紧急路线是到达巴尔寺的最高处，也就是有名的巴尔寺五轮塔，那里大概有三十米高。
到了塔顶，他可以用他用保洁公司偷送进来的动力滑翔翼飞走。
虽然那东西开起来声音不是一点儿吵，但巴尔寺这种地方不可能准备着防空武器。
最多飞行几分钟他就能飞行开超过十公里，追兵根本不可能赶上他。
但这条路线有一个问题。
“使用滑翔翼，我只能带走一个人。”
普桑老实地说。
这东西不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能用的。能带上一个人的已经是高手了。
“你带上齐美离开，直接去大使馆。”
孟飞命令完普桑，又对齐美说：
“你乖乖跟着普桑离开这里。我们在大使馆再见好了。”
“好。”
虽然不知道大使馆是什么，齐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怎么办？”
普桑担忧地问。
“放心，我有办法。你听我命令，马上去五轮塔顶！”
孟飞胸有成竹地做了最后的决定。
普桑直接把齐美抗在身上，往塔顶奔去了。他的动力滑翔翼原本就已经在塔顶备着了。
“走。”
普桑刚离开，孟飞就将手一挥，让朱雀和艾婷走起来。
“去哪？”
朱雀眼中露出嗜血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杀人放火的时机已到。
“按原计划，正常撤出。”
“看来你想让我杀个天翻地覆。”
朱雀瞥了一眼他手腕上显示屏上显示的红点们。
352 棺材不是真货
孟飞正常的撤退计划是走巴尔寺办公区的员工通道。
办公区和戒备森严的展览区不同。那没什么古迹，晚上没有人巡逻，也不是监控重点。
但计划不如变化，现在那个地方是红点最密集的区域。显然对方考虑到了他们最可能撤退的路线。
“不，你不用动手的。”
孟飞摇了摇头，给朱雀泼了一瓢冷水。听到孟飞这么说，艾婷总算放下了心。
“但是我们必须快点，必须在五分钟内离开这里。现在和我一起，跑！”
三人一起咚咚咚地狂奔了起来。
事先孟飞计算过各条路线的长度和麻烦程度，预估普桑扛着人到达五轮塔顶需要的时间最少是十分钟。
他们的跑步速度超乎预期，孟飞感觉是因为朱雀一直在拉着他们狂奔。
八分钟后，他们已经按照他的撤退路线出了巴尔寺，回到了普桑停在树林中的车上。
虽然车钥匙在普桑手里，但是孟飞脑连系统，轻松破解了车辆的安全系统。
他让艾婷坐在驾驶室上，点火启动车辆，手动关闭了车灯。三个人连人带车都隐藏在黑暗里。
他们三人中，艾婷在警校受过专门的驾驶训练，开车技术最好。
至于朱雀，虽然她活了不知道几千年了，但孟飞也不敢让她开车。怕她一脚下去直接把车辆点燃。
三个人毕竟都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上气不接下气。发动车辆之后，孟飞让艾婷怠速等待。
“等会我说开，然后再开车。”
“好。”
艾婷紧张地握住方向盘，放在手刹上，脚踩着刹车。
朱雀没有抢到副驾驶座，有些气恼地一个人坐在后排抱怨道：
“你那些鬼红点哪里去了，为什么我路上我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朱雀对孟飞的迷惑行为表示强烈的不解。
刚刚在开跑之前，孟飞给她看的安保系统上，那条路上布满了小红点，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之路。
她本是去大开杀戒的。然而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令她极为失望。
“红点？你是说这个？”
孟飞把手伸过椅背，给朱雀看手腕上的随身屏。上面依然显示着巴尔寺内部的地图。
那里所有的红点都不见了。
“你是说这样的红点？”
孟飞右手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地图上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点。再点一下就又多了一个。然后他再轻轻一划，其中一个红点便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你在骗普桑？”
艾婷倒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给出完整的解释。
“那你为什么让他带走齐美？”
这时，动力滑翔飞翼上的引擎的轰鸣声震破了夜空的沉寂。
孟飞带着夜视镜盯着车窗外，看到布满了星辰的暗蓝色天幕下，普桑展开的滑翔翼就像一只大鸟般滑过天空。
这么大的声音，巴尔寺的值班人类就算是睡着的猪也会被惊醒了。
所以他们必须提前跑出来，在这里准备出发。
“不要开车灯，开车！”
孟飞立刻喊了一声。
“往哪里？”
艾婷这才想起孟飞还没说开去哪里呢。而且她也不认识路啊。
“往这边！”
孟飞指着一个方向。
虽然一片漆黑，但是艾婷的车开得很稳。因为她还穿着军骨，头上带着夜视镜。
夜视镜视野里的暗夜没有颜色，但路面看得很清楚。唯一的问题是，道路还是一样的坎坷。他们有时就好像开在搓衣板上，有时又好像在玩海盗船。
朱雀恨不得把自己绑在座位上，她又开始要做呕吐状了。
“坚持坚持！”
孟飞一面让艾婷赶紧开，一面回头抚慰朱雀。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朱雀有气无力地说。
“金叶兰机场。”
孟飞说。
“我们连酒店押金都还没退呢。”
艾婷一边开车一边提醒道。
“还有行李、证件……”
“本来也是假的证件，”
朱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费劲地说。
“在说行李也不是第一次丢了。”
他们入关的时候人手一本“假”的护照，上面除了他们的照片之外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
如果紧急情况下他们放弃了这些护照，在金叶兰机场附近一个储物柜里能找到他们的备用证件。
“倒是你们俩，”
朱雀手趴在前座椅背上，努力抬起头来，垂下来的红色的头发还在随着车子的颠簸乱晃。
“穿着这一身‘胶衣’，打算去机场坐飞机么？”
孟飞也想把这身“胶衣”脱了，但是里边什么也没有穿。
“没事，路过金边兰市的时候，先去服装店。”
“但你是不是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雀虽然很无力，但依然不依不饶。
“嗯。”
孟飞点点头。
“首先，在这里我们很危险。敌人随时可能追上来袭击我们。只有立刻坐飞机回到国内才能安全。”
“袭击？”
朱雀觉得有袭击才爽。现在这如同海盗船般的颠簸对她才是是袭击。但她又不愿意丢脸化成火焰来避免。
“我知道你能打得过。但是在狻猊国内大打一场死很多人真的好吗？
“如果真导致狻猊和青芒两国翻脸，这可是饕餮和赤乌之流求之不得的。”
“如果我们跑了，那齐美怎么办？”
艾婷还在担心被普桑带走的齐美。
“而且你是怎么看出普桑有问题的？”
“首先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复活齐美。在这里展览的根本就不是齐美。”
孟飞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连正要呕吐的朱雀也顿了一下，强行忍了回去，问道：
“你怎么知道在巴尔寺那里展览的不是齐美？”
“因为那副玻璃棺，也就是你说的‘静止之石’，并不是真货。”
孟飞说。
“呃？”
朱雀回忆了一下。
“那绝对是真正的‘静止之石’。和我千年之前见过的静止之石给我的那种感觉完全一样。
“而且它内部确实有负熵在保持时光的静止。这东西工艺早已失传，不可能有人能仿冒制作出来的。”
“你研究过古玩么？”
孟飞问。
“没有。”
朱雀只研究奢侈品，尤其是包包、首饰和皮靴，而且稍微用旧就会塞在柜子底下再也不拿出来。
一千前的玩意？她毫无兴趣，甚至觉得都是应该粉碎的垃圾。
353 人也不是真人
“封藏齐美的静止之石虽然说内部是静止的，但表面并不受时光静止的影响。
“古物深埋地下，和泥土尘埃接触在一起。因为分子运动，它不可避免地要和周围的物质发生交换。
“所以真正的古物表面都显得温润、深层，而不是洁净通透的。
“那块玻璃表面有尘，也有许多划痕，但我用手摩挲之后还是感觉光滑如新，看上去像是故意做旧的。
“所以，我用最强bug系统，扫描了一下玻璃表面的年代。
“结果系统告诉我，根据它表面和周围物质分子相互渗入程度判断，这块玻璃是最近几个月内制作打磨而成的。根本不是一千年前的真货！”
艾婷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厉害！”
“棺材居然是假的？”
但朱雀相当意外。
“那你为什么在那不说！”
“如果我说了，在那难免一场交火。巴尔寺可是历史文化遗产，就这么毁了好吗？”
孟飞打开前排两个座椅中间的储物箱，把晕车药和水递了过去。
“既然棺材是假的，那里边的齐美也是假的？”
艾婷一边开车一边问。
“如果齐美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再去复活她呢？那岂不是浪费一瓶复活原液？”
她对朱雀说过的在护肤品中加入复活原液的效果依然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结果那一小瓶复活原液就这样被孟飞给霍霍了？
“而且齐美的灵魂也落入他们手里了。”
“没有。我给她注射的不是复活原液，而是朱雀的sk8控油仙水。”
孟飞宠辱不惊地说。
“她居然没被你注射死？”
艾婷快受不了了。这么贵的护肤品你用来注射！而且这东西注射到血管里真的不会死人吗？
“她死不了。我猜她根本不是人，应该是个特制的人偶。
“她做得很真实。只要给她注射任何液体都会引发她执行‘复活’的程序。
“但实际只不过是让血液之类的物质流过脱水的表皮之下罢了？”
孟飞的系统可以扫描，但只能获得表面的信息，无法深入物体内部。
大部分赤乌人偶只有皮肤、毛发是真人材质，眼睛是仿品。他如果看到对方的眼睛，系统是可以扫描发现这是人工制品的。
齐美应该是用一个真正少女的基因培养出来的全身皮肤和毛发，加上那个少女的一双眼球制作的。所以孟飞系统扫描也发现不了异常。
但注射了sk8控油仙水就能复活的东西会是真正的齐美吗？
还有一点也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不是真的齐美。
“我在给她输入灵魂的时候，用的不是齐美的意识数据，而是昨晚做实验的时候录制的恐怖分子的意识数据。”
“你够狠。”
朱雀有些咋舌。
如果是真正的人类，灵魂这玩意虽然可以当数据复制和传输，但绝对不能随便把一个人的意识复制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的。
二者如果无法匹配，很容易造成严重的大脑损毁，成为无法修复的白痴或者疯子。
人类的“灵魂转移”，从一个身体到另一个身体转移意识，是一门精深无比的前沿技术。
这方面一骑绝尘的正是赤乌人，尤其以赤乌古文化研究所最强。
他们已经可以做到人体和机器之间较为稳定地转移意识了。但人体和人体之间的意识转移尚未实现。
“我又没有用掉复活原液。就算齐美的大脑被我损毁而死，她还是可以再复活的。”
就算真的齐美被注射了一针sk8还真的复活了，这种超大乌龙的情况下，孟飞也还是有预案的。
大脑损毁这样严重的损坏他不知道自己的“修复”能不能起作用。但复活原液肯定可以。
“事实毫无疑问地证明，她根本不是齐美。”
不但注射了“控油仙水”的千年女尸复活了过来，而且被传输了恐怖分子意识的齐美醒来居然依然自称是齐美，而没有变成恐怖分子。
“她是一个人偶，接收的意识数据被她保存在存储器中而不会运行。
“而她的复活、然后恢复意识都是原来就设定好的程序。
“把她放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等着我们注入齐美的灵魂。”
“所以对方的目的，是骗取齐美的灵魂？”
艾婷明白了。
“好阴险的计谋！”
“然后我就觉得这样的计谋要成功，我们中得有一个人配合他们，否则不确定因素太多。
“所以我操控安保系统，首先让两个人偶过来巡逻，算是‘意外出现’。
“干掉人偶之后，我设置了安保程序，提示大量保安在外面包围。
“这样我就有借口让普桑带着齐美走紧急通道撤退了。
“如果普桑是我们的人，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齐美进入青芒大使馆了。
“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孟飞点击手腕上的随身显示屏。
“给齐美注射复活原液的时候，我往她的袍子上贴了一个跟踪器。”
显示屏上显示出普桑的飞行路线。
“他根本没有去青芒大使馆。”
“那他带着假齐美去哪里了？”
朱雀问。
孟飞将地图拉大。
“金边兰市棕榈街800号，天狗大厦，赤乌天狗人偶公司东洲总部。”
“天狗人偶？”
朱雀感觉这背后的关系网被孟飞一点一点拉扯而出，真相越来越明朗了。
“这样的计策只可能是出自罗安的手笔。”
孟飞望着前面深黑的夜路，又回头看了看在带着红外识别功能的夜视镜中，完全就是一团红火的朱雀。
“静止之石是死神帝国时代的技术，现在早就失传了。
“能在几个月前制作出静止之石的人，除了来自千年之前的罗安，就只有已经坠机而死的左格。
“这东西需要的负熵虽然只是少量，但没有国家的力量也是提供不了的。
“只有罗安，他有所有的条件，而且他也有动机。
“齐美真正的尸体他应该依然保存在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至于复活原液，现在他就是饕餮本尊，复活原液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想要复活齐美，他唯一缺少的是齐美的灵魂。
“但齐美的灵魂在你手里。而你又在青芒，他不好动手。那么他会怎么办？”
354 从行动分支到逃亡分支
“所以他在几个月之前在赤乌订制了人偶、自己制作了静止之石，埋在巴尔寺地下。
“然后只要故意把消息透露给给某个国际盗墓团伙，就自然会有人去挖、展览，弄得世人皆知。
“你知道了，你就会主动带着齐美的灵魂过去。因为复活了她再把她带回来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普桑怎么会是内鬼？
“普桑当年在军情处培养局接受特工特训的时候，到本源学会学习过几个月。
“这个人的背景非常可靠，他不可能变节的。
“经过本源学特训，他的意识也不容易被异能者控制。”
其他的好说，她非常信任普桑投靠了饕餮人或者赤乌人，这对来朱雀来说显得不可思议。
“这是因为罗安很了解你吧？”
孟飞的话让她有点如芒在背。
“他早就算中了如果在狻猊选择合作的特工，你会从哪几个人中挑选。”
“真正的普桑可能已经死了，现在的普桑可能只是用死去的普桑的皮肤和眼睛制作的人偶。
“赤乌人的‘工匠精神’不是吹的。他们为了让人偶更加逼真，苦苦研究了几十年。
“人偶的指纹、皮肤、眼睛都没有问题，连脑波是用智能核模拟的，你也感觉不出异常。
“但送到医院拍x光片就很容易查出来了。
“人偶脑部由芯片构成的智能核、胸部腹部内脏结构和人也不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朱雀问。
“我猜普桑到了天狗人偶之后，会首先从齐美的人偶中下载齐美的灵魂。
“但赤乌人作为饕餮人的走狗，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动罗安的女人，所以应该会把灵魂数据原封不动地发送到饕餮，再乖乖删除自己保存的那一份。
“就算到了饕餮，罗安也不会让任何人去窥视齐美的灵魂的。
“只有他自己会去检查齐美的灵魂是否是真。所以从现在到罗安发现齐美灵魂是假的，也许还有一段时间。
“我们一定要乘着这段时间赶紧离开狻猊，回到青芒。
“只要回到了青芒，罗安就会明白，齐美的灵魂在我们手里，他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他想要复活齐美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来和我们交易。
“我们可以给他开一个对饕餮来说很酸爽的条件。”
在一连串荡秋千般的颠簸中，孟飞阴险地笑了笑。
“你的计划有一个问题。”
艾婷继续开着车，提醒他。
“首先我们要能回得去。只要罗安一发现齐美的灵魂不对，他就会立刻设法拦截我们。”
“这个你就说错啦。”
朱雀晕车晕得有点像醉酒了。
“他不是会立刻设法拦截我们。而是他会一开始就准备着拦截我们。
“在确认齐美的灵魂没问题之前，他可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这个国家。”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作为手下员工，孟飞的前身对罗安的印象深刻，日记里写了很多他提前布局痛击对手的精彩桥段。
现在的罗安坐着饕餮的位置，可能掌控了饕餮这个世界帝国，拥有这个世界上无可抗拒的力量。
“我在今天早晨8点，也就是普桑来接我们之前一个小时，我新开了一个时间分支。”
孟飞面不改色地说。
“在那个分支中，我们没有来巴尔寺，而去了机场。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回到梧桐市了。”
“原来如此。”
朱雀放松了一点，身体斜靠在椅背上，全靠安全带拉着自己。
“你随时可以穿越到另一个分支，所以有恃无恐了。”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有恃无恐。”
现在如果进行分支穿越，穿越的不止是孟飞，还有朱雀和艾婷。
“时光神忆”的能力来源于青芒女神的时间权柄。当艾婷觉醒了部分女神的力量，她也就拥有了神忆的能力。
朱雀的神忆是青芒赐予的。而孟飞又被朱雀赐予了神忆。
所以当孟飞在她们的视野中使用时光穿越的时候，她们也会同时穿越，在另一条世界线中获得穿越的记忆。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11点。”
孟飞看了看表。
“到世界线最后穿越时间还有足足9小时。”
他的双分支维持的最长时间是24小时。也就是从今早的8点到明早的8点了。
在那之前，他都是处于随时可以穿越的状态。
即便如此，这里边依然是有不确定性的。因为他并不知道另一条分支中的他们究竟是否逃亡成功？
如果另一条分支中的他们也陷入了麻烦，那么麻烦就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在他们没有必要提前做出穿越的决定。到了明早8点的最后时刻，再根据当下的情况进行选择就可以了。
而且，孟飞其实很期待。
“我们就给罗安9个小时，来看看他究竟有些什么厉害手段吧！”
下面我要将时钟倒拨15个小时，回到这一天的早晨8点。
当双眼睁开的瞬间，蓝色光芒就在他的瞳孔中旋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了。
他开辟了一个新的分支。我们姑且称之为“逃亡分支”吧。
而另一个已经被我们记述过，去巴尔寺窃取齐美的尸体的分支，则可称为“行动分支”。
下面的内容都是“逃亡分支”中发生的事。
这时候艾婷还在烂睡如泥。孟飞推了推她，小声说：
“八点啦，起来啦。”
在这个分支中他并不想叫老婆起床。但是老婆穿着睡衣的身体会格外柔软，他忍不住要骚扰一下。
果然艾婷就像蛇一样扭动了几下，“嗯，嗯”了两声又接着睡了。
自从不上班之后，她老是看书看到很晚，早起就会变得很困难。
看来还是上班更健康啊。艾婷上班从来就不迟到的。
孟飞独自起床，将堆在床头的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走出房间。
和艾婷不同，朱雀晚上哈欠连天，早晨却起得很早。她可能依然遵循着鸟类的生活习性。
这时候她已经穿好“kiss me”红色体恤加黑色的、有着许多口袋的宽大的工装裤，和那双看上去就很有踢人**的皮鞋，摆了一个很优美的姿势坐在客厅小吧台边的高凳上。
355 再次从起床开始
吧台上的赠送红酒已经被她打开了，她正很妖娆地托着酒杯将小半杯红酒送入口中。
深红色的酒、血红色的唇、玫红色的眼影、淡红色的晕，还有土红色的体恤。
她手指绕着自己从肩上垂下来的头发，一边玩一边做出难看的表情。
“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红酒。”
“免费赠送，有得喝就算不错啦。”
“我等你们一起去吃早饭呢。”
“嗯，你去叫醒艾婷。我给普桑打个电话。”
“好。”
叫醒老婆就得遭受她的起床气。孟飞果断把这棘手的事情推给朱雀。
朱雀不明就里，乖乖地进房间去喊艾婷了。
在金边兰市青芒大使馆的临时居住区，普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把他所有的单反相机和镜头都带上了。
正要出发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来电的是“泰山”，这次“复活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棕熊？我是泰山。”
“收到，请讲。”
“行动推迟一天。”
普桑目光中闪出一丝异色。
“理由？”
“青蛇睡眠不足，精神不好，今天先休息一天。
“计划不变，明日同一时间照常执行。”
“好，收到。”
普桑挂了电话。
一次特别行动以“睡眠不足”或者说“想睡懒觉”为由推迟一天，这在他的特工生涯中闻所未闻。
很好笑，但他不笑。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黑色的控制台。输入了简单的命令之后，他开始输入字符串。
“他们将计划推迟了一天。”
大约五秒之后，黑色的控制台里出现了另一行文字。
“为什么？”
“起不了床。”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等待命令。”
“是。”
普桑继续这一天正常的轨迹，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但数据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流动，就像一个人的许多思绪，在无数脑细胞的相互连接中，以电脉冲的形式不断地流转着。
有的数据在说话，有的数据在回答。
“有些人的行动推迟了一天，理由是不想起床，是不是有点儿可笑吖？”
话虽然这样说，但对方丝毫也没有要笑的意思，反而冷漠地回复：
“我们检测到今天晨8点，发生了一次时空异常。”
“时空异常？什么意思吖？”
“青芒国动用了时空武器。”
“那……到底会怎么样？”
“时光武器的后果很难估计，只能给出一些猜测。
“在8点动用了时光武器，可能他们已能预知从8点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在他们周围发生的事。
“这段被预知时间有多长无法确定。但肯定不是无限的。以异常强度推测，不会超过24小时。
“所以想要对付他们，就要提前24小时做好准备，并耐心等待时机。”
如何对付一个能预知未来24小时的人？
你无论做什么事来对付他，他都会在他知道的24小时之前开始应对。
那么答案就是，在有把握干掉他的24小时内，要充分准备，不要给他留下一线生机，也不能被他发现。
比如说，你用一个狙击手瞄准了他，开枪……肯定打不死他。因为他或许已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开枪。
你得一直瞄准他。除非他有异常举动，否则绝不要开枪。等二十四小时之后，一枪打死他。
即便他知道自己二十四小时之后要被打死，做出任何提前回避都不可能了。
因为他已经在你的瞄准下。只要他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打死他。
就是说提前给他设置好一个他不知道的、无法逃出的陷阱，让他不自知地在里边活满24小时。
这样他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有难度，非常有难度。
“哇，我好喜欢这样的武器。”
“真是好有意思。
“是不是只要抓到他们，我就能得到时光武器的秘密啦？”
“我不确定。
“但我只要我需要的那份数据，剩下的任何东西全部是你的。”
“嗯。好的吖。
“但是，现在都10点半了。
“8点钟发生异常的时候，为啥不立刻告诉我消息吖！”
“时空监控系统还在建设中，现在对时空异常的检测有两个半小时的滞后。”
这一段对话在如同乱流般的网络世界中，连一点细微的浪花都不算，就这么结束了。然后另一段对话又开始了。
“快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啦。”
“你也可以自己看的。”
没有人，是一段程序在回答。
“人家才懒得看呢。那么多事情要办。不是说了你就负责盯着那儿么！”
“说得也是。我好像没有别的事。”
程序又执行了一段代码，然后回答说。
“别废话啦。快说吖！”
“唔，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从早上8点说起吧。”
“早晨8点，好像正是他们起床。”
“什么叫好像！你不是一直盯着吖。”
“你要知道，我能看到的只有他们门外草坪里安装的摄像头里的画面。
“所以我只能看到他们的门和窗。房间里是没有摄像头的。
“不过我也曾试图入侵他们的手机，但是我遇到了一个问题。”
“啥问题吖？”
“他们的系统是青芒语的。我不懂青芒语。为了学习青芒语，我尝试去下载了青芒语言包。
“然后我再次尝试去入侵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手机联系不上了。”
“？”
“我猜他们有睡觉之前把手机关机并放进金属盒子里进行信号隔离的习惯。”
“……”
这个程序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孟飞的强迫症之一。
他睡觉之前不但把自己的手机用锡箔纸包了起来，还强迫艾婷和朱雀也这么干了。
“你不要再废话了好不好？”
这一方意识到了那个监控程序非常多话。
“赶紧报告你监控到的状况吖！”
“早晨8点左右，我看到一个红发女人拉开了窗帘。我猜测他们起床了。
“8点5分，我看到男人在打电话，同时又一次拉上了窗帘。
“9点15分，我看到一男两女离开了房间。他们去了酒店餐厅吃自助早餐。
“9点21分，他们三个人一起进入了自助餐厅。”
然后这个程序沉默了一会儿。
“继续吖。”
“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可能？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吖？”
356 走后门失踪
“他们现在在吃自助早餐。”
“这怎么可能？9点15分去自助餐厅，现在已经10点半了，他们能吃上一个多小时这么久？”
“我监视着自助餐厅门外走廊上的监视器。
“我看到他们9点21进入了自助餐厅。
“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离开餐厅。
“据此推断，他们现在还在吃早餐。
“你认为我的推断有错吗？”
“你个笨蛋！”
“请问错在哪里？”
监控程序开始了一段自检的代码，但他并没有发现明显的逻辑错误。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电话连接中断了。
从逻辑上说，这事儿很奇怪。但从事实上说，就并不奇怪了。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早晨9点21分。
进入自助餐厅的时候艾婷还不是很清醒，但当看到琳琅满目的美食的时候，她一下就振奋了起来。
包子、火腿肠、培根、煎鸡蛋、烤番薯、各种甜点、牛奶、橙汁，她无所不拿。
孟飞什么也没有拿。因为他知道艾婷一个人拿的就够他们两人都吃不完了。
朱雀很优雅地拿着黄油涂在面包上，拿起来小小咬要了一口，然后鄙视地看了一眼青芒手中堆得像小山似的盘子。
她只要一小片全麦面包涂一丁点儿黄油加一片生菜叶子，她认为其他食物都会增加她的血糖并最终转换为脂肪。
孟飞想说就算一百公斤脂肪你燃烧完毕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折腾自己呢？
艾婷并不是吃货。但酒店的自助早餐品类比起慕恩堂的食堂来说实在丰富太多了。
她又是选择困难症深度患者，看着这个也想吃，看着那个也想尝尝，最后盘子里只能越堆越多了。
艾婷满怀愧疚地试图把所有的东西吃完，但最后还是孟飞成了真正的净坛使者。
这不正是男伴的重要用途之一吗？
看着基本被清理干净，只剩下啃过的半块实在是无法下咽的年糕，艾婷终于松了一口气。
朱雀用餐巾纸轻轻地触碰着嘴唇。
她们两个正要起身，孟飞说：“稍等。你们看到那扇窗口了吗？”
他指着距离他们五米远外的窗口。
“嗯，看到了。”
艾婷看了看他，开始猜测他在打什么主意。
“看到啦。”
朱雀瞥了一眼，窗外是餐厅的后院，上面一片空空的天空，下面长满了棕榈树。
虽然对一个城里人来说，这种略带乡村加热带风情的风景还算很不错，可是他们已经把这里看腻了。
“但并没有特别的东西。”
孟飞小声说：
“那个窗口上有个把柄，往右一转，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我刚刚往下看过，下面有一排平房。房子外面是一条寂静的路。
“我们如果从窗口跳下去，就会直接跳到下面的房顶上。一点都不高。
“然后我们我们顺着这条路往这里走出去。这里有一扇后门，应该是清运垃圾的通道。”
“出去？去哪里？”
艾婷又感觉猜到了什么。她对她的男人做出超乎寻常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去机场。”
“直接去机场？”
尽管见怪不怪，但这个答案还是惊到了她。
“东西全都在房间里呢！”
她手上只有一个手机。房间里有她所有的行李和证件。
而且现在她穿着一件她觉得很随便的淡绿色短袖上衣和一条米黄色纱裙，还穿着酒店里的拖鞋。
孟飞觉得她穿这种带着朦胧雾气一般感觉的网纱裙很好看。
但她一般不会穿着出远门，只在室内或者逛商场、去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才穿。
“没事，我带了钱包，还有手机。”
孟飞把手里预先准备的东西摇了摇。
他把手机拿出来给普桑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再次用锡箔纸包了起来。
在这个餐厅里他的手机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锡箔纸包裹着的烤肉，一点都不违和。
“但我们去机场做什么呢？”
艾婷还是不太明白。
“我们现在回青芒。”
“为什么？我们不是去巴尔寺吗？”
“嗯，放心。我已经另开了一个分支。
“在那个分支里边，我们已经去巴尔寺了。”
“嗯，你是担心我们会遇到危险。”
艾婷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托着下巴。
“所以用两个分支，一个分支去冒险，另一个分支回国。”
“对，二十四小时内应该有分晓。
“如果二十四小时内那边没有穿越过来，我们就主动穿越过去，成功把齐美带回来。
“如果二十四小时内那边穿越过来了，就说明我们遇到了危险。这条分支可以确保我们安全无忧。”
对他这种操作朱雀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倒是短袖加长裤加皮鞋，连头发都扎好了，一身出行的准备。但她没有带一个重要的部件。
这个部件仿佛是她身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带在身边她简直不敢称自己为女人。
“不行！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
“我的包包没有拿！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包。”
她正要起身，孟飞把她抓住了。
“别急。等回了梧桐市，我给你买一个一样的。”
朱雀眼神骤然变得温柔。
“真的？”
只要孟飞送他她一个包，哪怕是个草包，也足以让她去所有的珍藏黯然失色。
孟飞这时忽然主意到了艾婷眼神的变化，立刻如触电般地把抓住朱雀手腕的手丢开了。
“不，我是说，艾婷会给你买一个的。”
是啊，他怎么能拿老婆的钱去给另一个女人买包呢？这不是找死吗？
艾婷这个时候忽然觉得，金钱是很有力量的，哪怕是在女人之间的战争中。
“嗯，鹮姐姐，我会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虽然艾婷都快三十了，朱雀坚称只有十九岁，但女人之间的称呼从来都不是由实际年龄决定的。
“是吗？”
朱雀又欣喜地拉住了艾婷的手。
“该出发了。”
孟飞决定给这两个女人做个表率，于是起身，在窗边一个正在吃早饭的老头的惊讶的目光中，推开窗跳了下去。
357 变装脱身
接着是艾婷。
她虽然穿着拖鞋和裙子，行动缺依然很敏捷，轻松就跳上了外面一楼木制的屋顶，然后又顺着屋顶的斜面跳到了地面上。
往下跳的朱雀就像被丢到空中的鸡，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扑腾了几下。
当她发现用手飞翔毫无意义的时候，还是很好地保持着平衡，从屋顶一直奔到了地面上。
果然是一条清运垃圾的道路。路边的小屋实际上市垃圾房。门口对着许多竖立的垃圾桶。
孟飞正从其中一个垃圾桶中狼狈不堪地爬出来。
他跳上屋顶的时候，屋顶的斜度超出了他的预计，使得他失去平衡直接滚落了下来，刚好掉进垃圾桶中。
“你没事吧？”
艾婷将他拉了出来，而朱雀始终和垃圾桶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她最害怕垃圾的味道粘到自己身上。
“还好，没事。”
垃圾桶里垃圾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干枯的树叶之类，所以还好。
孟飞在两位女神面前抖掉头发上的枯枝败叶，收拾了一下窘迫的场面，三人顺着这条通道走向后门。
后门有清洁工正在干活，但没有理会他们。
“为什么一定要走这边呢？”
艾婷问。
“你觉得我们被监控了？”
“嗯，你们俩手机上安装的监控程序一直在提示有人尝试入侵。
“不过还好，要破解我们螳螂软件的安全系统还是很麻烦的。”
“等等，你在我们的手机上装监控程序？！”
艾婷和朱雀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别急别急。”
求生欲极强的孟飞立刻解释。
“我完全没有偷窥你们的任何信息也没有安装任何新的系统。
“而且我也不是秘密的。你们还记得出发之前吗，我说为了防止被窃听，你们要装上安全监控程序。
“然后你们说好呀，怎么装？
“然后我就帮你们装上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在你们的手机中都设置了‘蜜罐’。”
艾婷是真的不知道安装什么能防范未知的攻击，她并不擅长这个。
至于朱雀，她是个中高手，但他情愿看着孟飞替自己捣腾手机也不愿意自己动手。
看某些人为自己服务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什么是蜜罐？”
艾婷问。
“蜜罐是一种陷阱。如果有人试图入侵，碰到蜜罐就会触发留下记录。就好像想偷吃的蜜蜂被蜜罐粘住一样。”
“有人在监视我们？”
艾婷感觉没有了一丝**。
“这说不好。但我们的手机都很安全就是了。
“可是这个酒店四处都存在的安保摄像头就不一定了。我看到自助餐厅门口的走廊就有一个。
“如果我们回房间，然后从正门出去，是一定会出现在摄像头里的，几乎没有死角。
“走这边，可以争取到时间。”
他们很快坐上了的士，往金边兰机场去。
上午10点半，他们出现在机场附近。孟飞带他们来到机场附近的一家行李寄存店中。
相貌黝黑的店主收到小费后，很热情地带他们找到了下飞机时他们寄存的物品，还给他们提供了更衣室。
他们寄存的是一个紧急备用行李箱。里边有他们的另一套手机、服装、证件和身份。
孟飞对着镜子，戴上假发，在脸上贴上假胡子、戴上眼镜，然后换上了西裤和整洁的白色短袖衬衫。
涂上一种古怪药水之后，他的肤色居然变黑了。现在他看上很像一个真正的狻猊人。
他变成了一个头发浓密而微卷，满脸胡子、看上去相当老成的大学教授模样的人物。
连他的护照都是狻猊护照，护照上的照片也是满脸胡子黝黑的脸色。这是离开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艾婷变成了一头黄发，发型也变得更西洲风了。
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换上黄发之后，很像是追赶饕餮和西洲时髦的獬豸国小女生。
女人换了发色和发型之后，比男人整容效果还要更夸张。
她换上了一条宽大的破洞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绘制着古怪的地图般图案的短袖衬衫。
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这打扮。
真正让孟飞惊艳的是朱雀。她的最为显眼的红发不见了，头发变成了纯黑。
更要命的是连她的服装都换成了白色带着淡蓝色小领带的衬衫，外加蓝白花格的百褶短裙。
jk的诱惑是不可抵挡的。
孟飞有点呆滞地看了两眼。
“你在看什么？”
艾婷问。
孟飞目光迅速转移到艾婷身上，然后推了推鼻梁上还不太适应的眼镜，开始上下打量。
“我在仔细检查你们的装扮是否有破绽。”
“别废话了，快去买机票吧！”
艾婷强行将他的脸和目光一起推开。
“机票我已经买好了。”
孟飞早有准备。事实上在刚开启分支的时候，他就用紧急备用的假身份买好了回青芒的机票。
“几点起飞？”
“十一点三十分。”
话音刚落，这三个人就狂奔了起来，连行李箱都丢弃了。
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你和一个漂亮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更何况是两个？
孟飞做了一切周详的计划，唯独忽视了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正常情况下，飞机正在登机。还有十五分钟就会停止登机了。
但他们别说通过安检了，都还没有进入机场呢。
一路的狂奔中，孟飞还在激烈的颠簸里，成功用手机给三个人都办理了登机牌。他真惊讶自己临危不乱的能力。
刚一进入机场进入这三个人就被贴上了“紧急通行”的标签。这不是什么特权，而是给即将误机的倒霉鬼最后的安慰。
他们一路走紧急通道通关，一路狂奔，终于在登机口关闭的最后时刻冲了过去，上了飞机。
十一点三十分，飞机准时起飞了。
从十点三十分到十一点三十分这段时间之内，有一些程序正在疯狂运作，在狻猊国的各个系统中穿梭。
它们就像人脑在思考，许多数据被读取，许多数据被分析，从这里搬运到哪里，从一种形式转换为另一种形式。
只是为了找到失踪的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