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男人心海底针
李澈自幼习武,目力比常人强上许多,哪怕是在月色之中,也比白昼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将秦婠此刻一脸花痴模样,看的个清清楚楚。
他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但又很快敛去,淡淡开口道:“好看么?”
秦婠看入了神,条件反射的乖乖点头:“好看。”
这话一出,李澈的耳尖腾的一下就红了,他轻咳一声,颇有些恼羞成怒对秦婠冷声道:“你还是不是女子,还知不知羞耻?”
秦婠被他吼回了神,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心想,她是个什么样他难道还不知道么?第一次见面,她连他多年私藏的宝剑都看过也摸过了,这时候才来问她知不知羞耻,是不是晚了点?
“你说什么?”李澈的声音在她耳旁阴恻恻响起:“你有胆子不妨再说一遍?”
秦婠听得他的话,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嘀咕出了声,再一瞧他面上的冷色和周身的威压,当即求生欲爆棚,连忙道:“臣女是在夸殿下英武不凡,即便是那处宝剑,也胜过旁人!”
听得这话,李澈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瞬间又黑了几个度,冷气犹如实质从身上散发出来。
那双凤眼,好似带着寒冰,直直的朝秦婠射了过来,他薄唇轻启,出声之时宛若寒风凛凛,一字一句道:“你还看过旁人?”
巨大的求生欲,让秦婠思考都未曾思考,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臣女只瞧见过殿下的宝……”
“闭嘴!”
剑字还未说出口,秦婠就被李澈给冷声打断了。
他揉了揉眉间,显然被秦婠给气的不清,依稀之间,秦婠似乎听到了他说:“孤怎的就瞧上了你这般女子?”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澈放下手,冷眼看着她:“往后,不可再在孤面前说这等虎狼之词,着实有损身份!”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道:“旁人面前更不允许!”
得得得,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秦婠低头垂眸:“臣女谨遵殿下之言。”
月色下李澈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对她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月色如水,屋中一时静谧,秦婠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她到底给李澈留下了个什么印象?
她轻咳了一声,为自己挽尊,低低道:“臣女其实并非不知廉耻之人,只是遇着了殿下,一时慌乱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李澈没有答话。
秦婠也知他听进去了没有,不由抬头转眸看他,却不曾想迎上了他那双凤眸。
原本冷色的凤眸此刻却有些不大自在,与她四目相对之后,竟破天荒的率先移开了目光。
李澈轻咳了一声:“孤也并非不知情趣,只是凡事得有分寸,你与孤……”
他顿了顿:“总之,你收敛着些便是。”
秦婠:???
好端端的,跟情趣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又怎么了?
秦婠很想问个明白,只是眼下这座移动冰箱终于不再制造冷气,她也不愿再去惹他,当下乖乖点头:“臣女知晓了。”
李澈听得这话,转眸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你心意孤明白了,你且好生等着便是,紫嫣和青衣皆会武,你若出门带着二人,临近寿宴,孤那二弟不会这般轻易饶了你。”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秦婠不知道先去深想哪个好。
瞧着李澈又是一副不愿深谈的模样,秦婠只得稀里糊涂的先点头:“臣女明白了。”
“你明白便好,还有几日光景,莫要再生事端。”
说完这话,李澈站起身来,一阵风过便如同来时一般,突兀的消失在了屋中。
秦婠眼睛都瞪大了,她朝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门依旧是关着的,唯有一扇用来通气的窗微微动了动。
秦婠默默的伸出一个大拇指来,666666.
说来也奇怪,李澈走后秦婠就困了,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早间起床的时候,她这才有了精力去想昨日李澈临走时的那几句话。
什么叫她的心意他明白了?她的心意是啥,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二皇子李翰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么?
对了,李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她这里来,原先是打算跟她说什么来着?
兴安侯还有几日便要归京,他问她有何打算?
若是她没记错,她好像还没回答他吧?他没得到答案就这么走了?
秦婠挠了挠脑袋,委实想不通李澈的行事做派,最后只得归结于,男人心海底针。
想不通的事情,秦婠一向都懒得废脑筋去想,她洗漱梳妆之后,对红苕道:“你去将余管家请来,我有事要托他去办。”
红苕应了一声,立刻去唤余管家,不大一会儿就随着余管家回来了。
余管家朝秦婠行了一礼:“小姐有事唤奴才?”
秦婠点了点头:“余管家,我有两件事还需拜托你去办。”
余管家低头拱手:“小姐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婠淡淡道:“只是拜托余管家帮我去叫两个人过来一见,一个是帮着祖母打理产业的胡管事,一个是城西海棠坊的伙计方大。”
余管家闻言应是,没有多问一句,便立刻去办了。
胡管事那边是他亲自去请的,至于方大,他派了一个人拿着侯府的令牌去了城西的海棠坊。
方大是先来了,秦婠在前院见了他。
他风尘仆仆,可见是得了信就立刻赶来了,瞧见秦婠急忙行了礼:“小人见过小姐。”
秦婠对他道:“无需多礼,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你先坐下吧。”
方大不敢坐,他仍旧站在堂中躬身道:“小姐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秦婠知晓等级森严,便也不为难他,径直开口道:“方大,如果我要将城西的铺子交给你打理,你需要哪些帮手?”
听得这话,方大瞬间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小……小姐此言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秦婠看着他道:“昨日我已请示过祖母,如今海棠坊已在我手中,由我全权处理,而我欲将城西的海棠坊交由你打理。”
第077章:想想而已
天上掉馅饼,见过么?
方大今日就见着了,只是这馅饼却有毒,不但不能吃还得绕着走。
秦婠瞧着方大低着头不吭声,心里也知晓他的顾忌,于是换了个说词开口道:“这么着吧,假如,只是假如,你接手了城西的海棠坊铺子,成了铺子的掌柜,你需要哪些人,才能够将铺子经营好?”
东家都已经说了是假如,方大如果再不吭声,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他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的话,铺子里现有的安排是没有错的,城西铺子的进出量并不大,需要的人手不多,一个掌柜管着账,店里三个伙计,两个站店,一个轮流替换着休息,即便遇到进货也不耽误铺子上售卖。”
秦婠闻言看了方大一眼,笑着道:“你倒是机灵,即将我的话答了,也不曾得罪了铺子里的其他人,可你却忘了,铺子是我的,我可以选择提拔你当掌柜,也可以选择不再用你。”
听得这话,方大一惊,抬眸看了秦婠一眼,见她并没有说笑的神色,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给秦婠磕了一个头,恳求道:“还请小姐赏小人一口饭吃,小人一家五口,都指着小人这点工钱过日子呢。”
“起来吧。”秦婠还是不太习惯旁人动不动给她磕头,她看着方大道:“你识字么?”
方大起了身,终究不敢再糊弄于她,恭声答道:“回小姐的话,小人早些年上过几年私塾。”
“那就是个识字的。”秦婠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昨日我将海棠坊的铺子逛了一圈,发现不少弊端,祖母将铺子交给了我,我便打算将其从侯府的产业中脱离出来,我需要一个人,一个勤恳踏实,又有能力的人来助我,而我觉得你不错。”
听得这话,方大有些意动,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担忧。
他沉默了一会,这才看向秦婠道:“多谢小姐赏识,可小人并无根基,若是贸然将胡掌柜取而代之,只怕会遭来祸端。”
秦婠闻言明知故问:“什么祸端?你是说胡管事?”
方大看了秦婠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秦婠也不为难他,对他道:“你且站在一旁候着吧,待我见过胡管事,你若再推辞,我也不为难你。左右机会我是给你了,至于你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
方大不是不想要,试问哪个人不想功名利禄出人头地?
可是他不能,且不说胡掌柜有胡管事罩着,就说胡掌柜与那两个伙计在京城的根基,若是他们来寻他的麻烦,他那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几个妹妹又该怎么办?
父亲已经没了,他就是这家中的顶梁柱,出不得半点差池。
所以,即便秦婠的话很有诱惑力,方大也只能想想而已。
秦婠让方大站在了一旁,静静的喝着绿鸢递上来的的茶,等着胡管事的到来。
与胡掌柜的精瘦不同,胡管事是个身形发福的男子,面相很是和善。
他来的时候,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气还没喘匀,就急急朝秦婠行了礼。
原主的记忆里见过这个胡管事几次,都是近年关的时候,他像殷老夫人汇报一年的账目,说白了有点像是现代的职业经理人。
秦婠对胡管事笑了笑,连忙请他入座,让绿鸢给上了茶,待他气喘匀了些,这才开口道:“今日贸然请胡管事过来,主要是因为祖母将海棠坊给了我,想像胡管事请教下海棠坊这些年的收盈。”
“应该的应该的。”胡管事从宽袖中取出两本账本来,笑着道:“侯老夫人前些日子就通知了小人此事,今日听闻余管家说小姐唤小人前来,小人便将近半年的账目带上了,还请小姐过目。”
秦婠却摆了摆手,笑着对他道:“胡管事替祖母打理侯府产业已有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披露,我自然也是信任的,账本就不必瞧了,胡管事口述便是。”
“多谢小姐信任,那小老儿便口述了。”
胡管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海棠坊的盈利一直是比较稳定的,近几年才略有下滑,六个铺子,除了城西略有亏损之外,其余皆有盈利,抛去成本,去年一年的盈利共有三千四百六十五两。”
秦婠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也就是说,抛去所有成本和不盈利的城西铺子,其余五间铺子每个月的盈利在五十七两左右?”
听得这个数字,胡管事愣了愣,继而才答道:“回小姐的话正是。”
“这般看来也并不多。”秦婠心中有了数,她看向胡管事道:“以往盈利最好的时候,一年有多少?”
胡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声答道:“约有万两。”
万两和三千两,其中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秦婠皱了皱眉:“敢问胡管事,可知晓盈利下滑如此之大的原因在何处?”
胡管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小人不知。”
秦婠转眸看向方大:“你可知晓?”
方大看了看胡管事,又看了看秦婠,低了头:“小人也不知。”
听得这话,秦婠轻哼了一声:“让你答你便答,若是不知,这活你也不必干了。”
方大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秦婠,他一直以为秦婠是个温和的,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他不愿得罪胡管事,可更不能丢了这份活,咬了咬牙道:“小人觉得约莫有几个原因。”
这话一出,胡管事略有些诧异的看向方大,一进门他就瞧见了这个年轻人,这人他是认识的,海棠坊城西铺子上的一个伙计。
他看了看方大,又看了看让方大开口的秦婠,心中大概有了几分猜想。
想必今日小姐唤他来,询问海棠坊的营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恐怕是他那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秦婠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对方大道:“你直言便是。”
方大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开口道:“小人目光短浅,不如胡管事看的透彻,只能从客人们的话中得知,她们虽对海棠坊的货物满意,可海棠坊已有多年不出新品,现有之物也渐渐抵不上别家,更重要的是,别家售卖之时会有些让利,而海棠坊却是从未有的。”
第078章:没齿难忘
其实说白了,就是产品失去了新意,让顾客审美疲劳,加上又从不搞活动,与新冒出的那些脂粉铺子相比,就显得有些海棠坊仗着自己是老牌子,有些倨傲了。
可海棠坊走的平民路线,除了性价比之外,也得让人觉得有亲近之意才行。
就如同你去的明明是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可店里却让你觉得像是在卖奢侈品,久而久之,客流自然就损失了。
对方大的话,胡管事并不认同,他对秦婠道:“海棠坊是几十年的老字号,若是降价售卖,且不说会让先前客人觉得吃了亏,更重要的是她们会怀疑咱们海棠坊的品质。”
胡管事一开口,方大便不吱声了,只朝他拱手行礼:“小人浅见,胡管事切莫放在心上。”
胡管事朝方大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真觉得他信口雌黄,转而对秦婠道:“降价虽不可取,但此人说的也不错,海棠坊盈利逐年下降,确实与多年未曾出新品有关。”
秦婠点了点头:“先且不说这些,我想问下胡管事,你觉得城西是为何亏损?”
胡管事答道:“城西乃是贵人所居之地,庶民不如别处多,自然要卖的少些。”
“可我却觉得未必。”秦婠淡淡道:“城西确实是贵人所居之地,可贵人多,下人更多,主子们瞧不上咱们海棠坊,可下人们却应该是瞧的上的,若是细细算来,城西才是最该盈利之处。”
秦婠这番话里的道理,是胡管事没有想过的。
从秦婠几息之间便算出几家铺子的月盈利开始,胡管家就对秦婠高看了几分,也不曾将她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听得秦婠这般说之后,他略略沉吟了片刻,便朝秦婠道:“小人无知,还望小姐示下。”
“胡管事若是无知,怕是就没几人有知了。”
秦婠笑着道:“示下不敢当,我只能从我的所见来分析一二。我昨日逛了六间铺子,其余铺子我一进门便有伙计前来相迎,即便我说了不用,但他们还是随侍左右,而城西却只有一个伙计在铺子上,几个客人围着一个伙计相寻,根本无暇顾及于我。”
“更重要的是,我看不见掌柜,看不见其它的伙计,全然感受不到买家应受到的热情。”
听得这话,胡管事沉默了。
秦婠看着他道:“明人不说暗话,胡管事想必也应明白我要说什么,祖母将海棠坊交给我,我便有心将它打理好,可若依着城西铺子那个经营法,海棠坊开在何处都是个赔本的买卖!”
胡管事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朝秦婠深深作揖:“小人有过。”
“胡管事并无过。”秦婠淡淡道:“身为兄长,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照拂兄弟并无过错,错的不是你,而是胡掌柜。他不仅耽误了城西铺子,还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这般说吧,我今日唤胡管家前来,就是想问问你,对城西铺子和胡掌柜,你可有旁的安排?”
秦婠这番话已经给足了胡管事颜面,胡管事低头道:“多谢小姐体恤,他既然做不好掌柜的便不用做了,今日小人便再寻一掌柜替了他。”
“这般也可。”秦婠缓缓道:“只是仅仅是替了胡掌柜还不成,这铺子里的伙计都得换了才行,上行下效,我瞧着这铺子里的伙计与他已是沆瀣一气,不能再留了。”
胡管家闻言立刻道:“小姐放心,小人今日便将他们都换了。”
听得这话,一旁的方大急了,他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来到秦婠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小姐,小人……”
秦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莫急,你的去处我已想好,从今儿个开始,你去海棠坊的工坊上工,工钱涨一半。”
方大闻言一愣,他有些迟疑着道:“多谢小姐抬爱,可……小人家在城西,而海棠坊工坊在城南,小人家中有卧床的老母,还有三个幼妹,小人着实无法走的太远。”
这点秦婠确实没考虑过,她想了想道:“你母亲和幼妹可能搬去城南?若是可以,便在城南寻一处宅子,宅子的钱由我替你出了。”
“这……”方大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小人……小人无才,配不上小姐的抬爱。”
“不必妄自菲薄。”秦婠看着他道:“我既然这般做,定然是有我的道理,我要你三月之内,将海棠工坊的运作弄清楚,从原料到制作再到出货,若是三月之内你不能完成,这银子就从你的工钱里扣,若是你完成了,这笔银子便算了。”
方大不傻,他知道秦婠这般做,是在培养他,就如同她之前对他说的那般,机会她给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方大重重的磕下头来,一字一句道:“小姐知遇之恩,方大没齿难忘!”
“行了,起来吧。”秦婠转眸看向胡管事道:“还要麻烦胡管事,找个厉害的账房先生教一教方大,免得他两眼一抹黑。”
胡管家看了方大一眼,知晓这小子怕是要飞黄腾达了。他对方大的印象也不错,是个勤勤恳恳的,当即点头道:“小人定会安排妥当。”
秦婠对胡管家笑了笑:“那就有劳胡管事了,胡掌柜虽不能胜任掌柜一职,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胡管事可切莫因为他是你的亲弟便亏待了他,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胡管事闻言,朝秦婠拜下:“小人代那不成器的弟弟,谢过小姐。”
送走了方大和胡管事,红苕忍不住道:“小姐,您就这般看好那个方大么?竟在他身上花那么大的力气和银子,奴婢瞧他推三阻四的,着实有些不识抬举。”
秦婠闻言笑了笑:“我看好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无人可用,若是直接让胡管事举荐人上来,那人只会感谢胡管事的知遇之恩,而并非我的,既然都是要用人,我何不自己抬举一个?这般一来,他只会谢我。”
“奴婢明白了。”红苕笑着道:“就如同养狗一般,自己从小养的才会忠心不二,若是旁人养大送来的,总归不亲。”
这个比喻很是不妥,但道理也差不多,秦婠伸手拍了拍红苕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莫要把方大比喻成狗,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第079章:好的不灵坏的灵
红苕很不服气:“不过是个卖货的小二,卖的还是女子的胭脂水粉,哪里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秦婠闻言笑了笑,也不与她争辩,只道:“莫欺少年穷,你且看着吧。”
穿越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秦婠最大的感触就是计划不如变化。
比如,她指望着被尹婉柔给赶出侯府去,结果尹婉柔简直弱爆了,她还没开始发挥,尹婉柔就先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再比如如今她用的帕子,本是以为二皇子会来一出强买强卖,这才乖乖听了李澈的话都给换了,可结果,二皇子李翰只是借帕子传了个绯闻,又将帕子还给了她。
再再比如,她一开始只想着借着海棠坊弄些新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发展下美容事业,结果海棠坊直接成了她自己的产业,虽然比原计划操的心多了,可却让她有了一种踏实感和归属感。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算不算是躺赢了?
侯府上下得了兴安侯快要回府的消息,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秦婠路过后花园,正见余管家指挥着仆人擦拭盆栽的盆子,打扫着院子,像极了过年前的大扫除。
秦婠在人群中还瞧见了紫嫣和青衣,她们二人正在余管家的指挥下忙碌着。
瞧见了秦婠,二人面上都露了喜色,隔着老远就开始高喊着向她行礼,惹的众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婠看着她们二人面上激动的喜色,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戏演的可真好,她们才是专业的吧?
既然被发现了,秦婠也得做出个样子来,朝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走了过去问道:“在府中可还习惯?”
青衣连忙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余管家对奴婢姐妹二人极好,还派了嬷嬷教习奴婢姐妹二人规矩和礼仪,小姐大恩,奴婢姐妹没齿难忘。”
听着她说没齿难忘,秦婠突然觉得,这没齿难忘也没那么值钱了。
她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好生同嬷嬷学规矩,学的好了,再调到我身边来。”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浓浓的喜色,齐齐朝秦婠屈膝行礼:“奴婢定不负小姐厚爱。”
这时,余管家在一旁乐呵呵道:“王大花和王小花姐妹俩,还是挺机灵的,无论是府里的规矩还是礼数,都学的很快,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小姐身边伺候了。”
王大花、王小花?
看着满脸喜色的紫嫣和青衣,秦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轻咳一声:“大花、小花的名字听着虽没有什么不好,但总归是要到我身边伺候的,便依旧以颜色为名,正好同红苕绿鸢凑个对,大花就叫紫嫣,小花就叫青衣。”
紫嫣和青衣闻言,更是喜不自禁,齐齐朝秦婠屈膝行礼:“多谢小姐赐名。”
紫嫣和青衣这两个名字,当初秦婠听的时候,就觉得跟红苕、绿鸢的有些相似,都是以颜色为名,这应当不是什么巧合,想必是决定被派道她身边的时候,才起的新名字,如今她不过是还给她们而已。
秦婠正要说不必多礼,却见紫嫣朝她笑着眨了眨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秦婠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二人好好当值,我便先走了。”
在众仆的恭送下,秦婠带着绿鸢和红苕往自己院中走去。
一路上红苕有些闷闷不乐,秦婠问她为何,她却低着头不吱声。
最后秦婠摆出了小姐的架势,她才垂首略带着委屈和失落道:“定是奴婢不曾伺候好小姐,小姐这才要往身边添人。”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哭笑不得:“你吃醋了?”
红苕闻言一愣,而后瞬间红了耳根:“奴、奴婢没有吃醋。”
“不是吃醋,那你不高兴什么?”秦婠笑看着她道:“按着份例,我身边得有四个大丫鬟,这事祖母前些日子便同我提过,不是她们姐妹二人也会是旁人。”
红苕嘟了嘟嘴:“奴婢知道的。”
“那你还有何可不高兴?”秦婠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道:“放心吧,即便我身边有千人万人,我的心里依旧有你的位置。”
这话一出,红苕不仅仅是耳根红了,就连整张脸都红的可以,情不自禁的朝秦婠露了个笑容来。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瞧你那傻样。”
红苕闻言,面上笑容更甚,瞧着也更傻气了。
绿鸢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若是当初她不曾犯了蠢,想必也应该和红苕一样,深得小姐喜爱了吧?
这又怨的了谁呢,怨只怨她自己,小姐宅心仁厚,她犯了那么多错,都不曾责罚于她,若是换了旁的主子,杖毙她都是应该的。
绿鸢暗暗下了决心,往后定要待小姐更忠心些,更用心些,这般好的主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朝霞院也很忙碌,下人们得了余管家的吩咐,正忙碌的打扫着,不仅仅将门窗擦的一尘不染,就连地也在用帕子擦拭着。
这般严谨,可见对兴安侯回府的重视。
秦婠看了看,干脆领着红苕和绿鸢出了门,上次她身上没银子,只去小店吃了碗面,这次她要好好尝一尝京城第一酒楼一品香的饭菜。
听说要去一品香用饭,绿鸢和红苕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一品香的大厨据说比御厨都好上几分,她们虽未曾吃过御厨的饭菜,可一品香的点心却是用过的,那滋味,用过一次便再难忘。
秦婠让绿鸢带足银子,还笑着嘱咐道:“把马车上侯府的标志给摘了,别再遇到半路抢银子的,莫说是二百多两,就是二十两小姐我都不想再花了!”
听得这话,绿鸢和红苕都低低笑出了声,红苕笑着道:“小姐放心,待会奴婢便嘱咐车夫,若是遇到拦车的,咱们二话不说立刻绕道。”
然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好的不灵坏的灵,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刚刚出府没多久,就又被人拦下了。
车夫也很无奈,停了马车朝里间对秦婠道:“小姐,有人拦车。”
第080章:是我送进的侯府
红苕一听顿时就恼了:“他拦车你就停么?就不能绕着走么?”
车夫还未答话,就听得外间有人朗声道:“里间坐的可是兴安侯府的秦三小姐?二皇子有请小姐移车一叙。”
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红苕立刻哑了声,有些担忧的朝秦婠看了一眼:“小姐,这……”
秦婠在心头叹气,昨夜李澈才提醒过,今天李翰就来了。
“没事。”秦婠安慰红苕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不会将我怎么着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掀开车帘朝车外走去。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就停在离她们不远处,恰恰好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车夫见她出来,赶紧搬了马凳搀扶着她下了车。
小德子迎了上来,笑着道:“殿下正准备去侯府拜访秦小姐,却不曾想竟在半路上遇着了,这可真是缘分。”
即便这是缘分,也肯定是孽缘。
秦婠心中腹诽,口中却道:“能与二殿下有缘,实乃臣女的福分。”
小德子一边引着她往前面走,一边笑着道:“秦小姐这话若是当着殿下的面说,殿下定会高兴。”
这话秦婠没法接,好在已经到了马车前,小德子放下袖子,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只有李翰一人,不得不说,李家的基因是极好的,李翰与李澈虽然并非同一生母,可模样却有三分相似。
一样的高鼻薄唇,一样的棱角分明,加上如初一折的上位者气息,硬是将这三分相似变成了五分。
此刻的李翰坐在马车内,手捧着一册书正在瞧着,让他原本有些倨傲的气质平添的几分书卷气,倒是比那日在陆国公府瞧着,更平易近人些。
秦婠进了马车,朝他福身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
李翰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了一声:“坐。”
这辆马车较为宽敞,秦婠也不敢忤逆他,道了一声:“谢过二皇子。”便在他左手侧坐了下来。
她坐下之后,李翰也没开口,仍旧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书。
他不开口,秦婠也不想主动相寻,沉默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玩。
今早起身的时候,她就发现她的容貌越来越像前世的自己,日子久了,她都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穿越而来,还是她本就是原主,只不过多了一段前世的记忆。
就在秦婠百无聊赖胡乱想着的时候,李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转眸看着她道:“你要去何处?”
秦婠实话实话:“回殿下的话,臣女正打算去一品香用饭。”
“正好,本皇子也尚未用膳,一道吧。”李翰说完,不等秦婠应下,便朝外吩咐去一品香。
马车吱吱呀呀的掉了个头,开始朝前走,秦婠透过车帘朝外看了看,见侯府的马车跟上,这才收回目光。
一回头,就瞧见了李翰深深看着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秦婠竟然在李翰的眼中,瞧出几分温柔和缱绻来。
她急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李翰目光闪了闪,缓缓开口道:“我赠你的血玉佩,为何你一次都未曾佩戴过?”
他用了我字,显然是放下了身份,欲与她亲近之意。
可秦婠却不敢当真,开口道:“殿下所赠的血玉佩太过贵重,臣女怕有损,便将它好生收着了。”
李澈看着她:“到底是怕有损,还是根本不想戴?”
秦婠抬眸飞快的看他一眼,见他眸中有几分冷色,连忙道:“这是殿下赠与臣女的,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想佩戴?着实是因为血玉佩太过贵重,这才好生收着。”
李翰闻言却不置可否,他轻哼了一声:“可我瞧着,太子赠你的血玉镯你却日日戴着,他赠你的那一套首饰,你也在及?那日用了,偏偏是我赠你的血玉佩,你却一日未曾戴过。”
听得这话,秦婠心知不好,若是一个答不好,这人定要动怒。
她连忙将戴着血玉镯的手伸出来给他看,为自己辩解道:“这镯子太小,戴上之后就不能取下,臣女无法这才日日戴着,至于那套头面,殿下也知我的处境,那日不仅仅是我的?礼,亦是尹婉柔的?礼,我怕被她比了下去,这才用了。”
说完这话,她又急忙补了一句:“也只是用了那一次,之后臣女便再没用过。”
李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只见那截皓腕白皙如脂,红红的血玉镯在那截皓腕上,更衬的肌肤似雪,宛若在雪地里盛开了一支红梅。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截皓腕。
秦婠一惊,条件反射的抽了抽手。
李翰这才回过神来,他松开她的手腕,状似如常道:“果然是小了,难怪取不下来。”
秦婠当真以为他只是试试血玉镯的大小,心头略略松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臣女这才戴着,不然臣女早就将它取下了。”
李翰抬眸看着她的眼,许是她演的太过真挚,他便信了几分,缓缓开口道:“一方血玉佩罢了,谈何贵重,你若丢了或者损了,我再替你寻几个来,回去之后就将它戴着知道么?”
秦婠不敢开罪于他,只得点了点头:“臣女回去之后,便立刻佩戴。”
听得这话,李翰的面色这才好了些,他缓缓开口道:“那个尹婉柔你着实不必与她相较,她不及你万分之一。”
秦婠低着头轻咳了一声:“臣女知晓了。”
“不,你不知晓。”
李翰深深看着她道:“尹婉柔是我找来送到你府中的。”
听得这话,秦婠惊呆了,不由抬眸惊诧的看着他。
“你也不必用那般眼神看我。”
李翰看着她,柔声道:“我将她送入你府中,实乃是因为我气不过当年之事,我气你将我的心意踩在脚底,更气你那时对我的奚落,这三年来为了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我用心习武,依着御医的方子用药膳,这才变成今日模样。”
“我本以为,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模样,再见你时,你当对我刮目相看才是,可你却依旧对我视而不见。”
说到此处,李翰的声音带了些无奈,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恰巧我听闻你当年出生之事,那时我便想着,你若是失去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定不会再那般高傲又那般目中无人,届时我再出手相助,你定会对我倾心。”
第081章:众目睽睽之下
秦婠听得这些话,心中简直哭笑不得。
这难道就是上位者逻辑?
于侯府而言,那般重要的血脉大事,竟然只是李翰用来追求她的手段?
到底是她孤陋寡闻,见识不够,还是李翰太过自以为是?
而然,李翰的身份,却容不得她说出一句恼怒的话来,她只能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道:“殿下怕是要失算了,尹婉柔她如今对我而言,再无威胁。”
“她本就对你毫无威胁。”李翰淡淡道:“我也不会允她当真将你取而代之。如今我对你坦白,是因为我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你不必怀疑我,是因为尹婉柔出了事,这才说这番话,我若当真有心,她就不会被人侮辱。”
这话秦婠相信,李澈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李翰的实力定然也不会比他差。
若他当真要护着尹婉柔,大可像李澈将紫嫣和青衣弄到她身边一般,派一个会武的人跟着尹婉柔,尹婉柔就绝不会遭此一劫。
只是,李翰这种追人的手段,秦婠实在接受无能。
李翰瞧着她面上神色,知晓她定然是恼了,便为自己辩解道:“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我自认为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不输旁人,可你偏偏对我不削一顾,尹婉柔之事是我考虑欠妥了。”
秦婠知道,他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就已经是难能可贵,毕竟依着他的身份,大可一道圣旨就要了她。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上位者眼里,她也好侯府也罢,怕是比蝼蚁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可理智上明白,感情上她却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让侯府乱成一团,让祖母和大哥都不得不忍让的事情,竟然只是李翰的一句考虑欠妥。
说是心仪她,可他做的事情,哪里是一个心仪该有的样子?!
秦婠一个没忍住,冷声开口道:“殿下这话臣女莫不敢当,若是让陆姐姐知晓了,怕是不会心中生恼。”
“陆雪?”
李翰轻笑了一声:“你吃醋了?”
醋你个大头鬼!
秦婠很想狠狠朝他翻个大白眼,可她却不敢。
就在她思量着如何回话,才不会被误解的时候,却听得李翰笑着道:“陆雪之事你不必介意,她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身份罢了,我与她之间并无半点男女之情,现在不会有往后更不会有,我也可向你保证,整个二皇子府不会有人能越过你去,我的长子定由你诞下。”
秦婠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说到长子的事情上去,她跟他八字还没一撇,他就想到生孩子了?
脑补,果然可怕。
秦婠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面对他,只低了头不说话。
李翰却以为她仍由顾虑,想了想道:“你若是担心嫡子之事,我亦可向你保证,陆雪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听得这话,秦婠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
她满目惊诧的抬眸看向李翰:“在二皇子心目中,陆姐姐到底算什么?”
李翰闻言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恼色,但又很快掩去,仍旧柔声道:“你不必为她抱不平,这是我与她的交易,她是知晓的,也是自愿的。”
好吧,上位者的想法她搞不懂。
秦婠没法接他的话,只得纳纳道:“陆姐姐愿意便好。”
李翰以为秦婠终于理解了,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我难得在一处,还是聊些愉悦的。兴安侯还有几日便要回京了?”
秦婠一点都不想跟他聊那些,听他换了话题也是松了口气,连忙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李翰见她接话接的急快,面上笑意更甚:“多年未见兴安侯,你想必也想他了吧?你且放心,这次兴安侯回京之后,我会奏请父皇,将兴安侯就留在京城,让你们父女不再分离。”
听得这话,秦婠确实有些高兴,倒不是因为李翰口中所说的什么父女不再分离,而是为殷老夫人感到高兴。
得知兴安侯就要回京,殷老夫人的喜悦是藏不住了,这点仅从侯府现在忙碌就可知一二,若无殷老夫人的吩咐,余管家也不会有那般安排。
于是她真心实意的对李翰道:“臣女谢过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李翰深深的看着她:“为你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又让秦婠没法接了,她只能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小德子在外间道:“殿下、秦小姐,一品香到了。”
李翰闻言应了一声,然后转眸看向秦婠柔声道:“下车吧。”
秦婠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他来到车外。
李翰下车之后,小德子正要上前搀扶秦婠,却不曾想,李翰却上前一步,朝秦婠伸出了手。
秦婠站在马车上,看着李翰伸出的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品香门前本就热闹,如今更是人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婠甚至还察觉到了后面红苕和绿鸢的眼神,莫名的她还想到,今天这一幕,不消片刻李澈定然会得知。
一想到这里,秦婠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可李翰的手却没有收回去,他就这么伸着手,看着秦婠,等着她的决定。
这个举动,其实是极不合理数的,莫说是牵手,就是先前他请秦婠和他共乘一车,也是不大和礼数了。
可秦婠还能如何?
她只能闭了闭眼,硬着头皮,伸出了自己的手。
当她的手刚落到李翰掌心,就被轻轻握住了,李翰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柔的仿似能滴出水来。
他牵着她下了马车,若不是秦婠一落地就立刻抽了手,他还想握的更久一些。
掌心那柔软的触感还在,李翰默默的拳了手指,好似这般就能留住那触感似的。
他朝着秦婠笑了笑,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秦婠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一道进了一品香。
小二很快迎了上来,他虽不知李翰与秦婠的身份,但瞧着他们穿着便知是贵人,不等小德子开口,小二便道:“两位贵人雅间请。”
第082章:听着就不是好话
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雅间,李翰在上首坐下之后,转眸看向下首坐的秦婠,一脸温柔道:“婠婠想吃什么?”
如此亲昵的称呼,着实让秦婠有些不适,她转眸朝李翰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殿下的话,臣女不挑食。”
“婠婠何须对我如此客气。”李翰面上的神色很是温柔,可这语声中却是满满的不容拒绝:“此间并无外人,我唤你婠婠,你换我翰哥哥可好?”
翰哥哥……
秦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了两声:“臣女唤殿下表字,羽之如何?”
男子二十冠而字,但李翰与李澈却因都是嫡子之故,在十五之时,承德帝便亲自为二字取了字,李翰为羽,李澈为御,其意不言而喻。
其实羽这个字,在古代取用表字,指的的箭,项羽的羽,其实就是他的字,他的名实则为籍,项籍。
这个字并不差,可与李澈的御相比,就显得落了下成,故而一般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在李翰面前称呼他的表字。
秦婠显然并不是脑子不好,只是和翰哥哥比起来,她宁愿脑子不好。
最好的李翰生了她的气,一怒之下罚她一顿,然后与她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左右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罪名,他也不能对她大动干戈,顶多给她甩脸子,穿点小鞋罢了。
听得秦婠的话,满屋的人都惊住了,红苕和绿鸢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德子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翰一眼。
李翰微微愣了愣,目光略带复杂的看了一眼,故作一脸天真和懵懂的秦婠,而后扬了扬薄唇微微笑了:“如此也好,除了父皇外,旁人总对我的表字讳莫如深,如此一来,便只有婠婠与父皇唤我表字,也算是你的专属了。”
秦婠闻言神色一僵,麻蛋,失算了。
李翰细细瞧着她的神色,见状顿时笑了,先是薄唇微扬,而后在秦婠越来越僵的神色中,渐渐笑出了声,可见心情极好。
秦婠知晓他瞧出了自己的故意,也瞧出了自己的懊恼,不由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李翰见她这般模样,面上笑容更甚,笑了一会儿,这才收声,转眸对一旁已经吓傻了的店小二道:“将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再来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店小二回了神,结结巴巴道:“草民,草民这就去。”
店小二急急忙忙转身出了雅间,因为太过震撼,临出门时还差点绊了一跤。
小德子皱了皱眉:“这一品香的小二越来越不像样,京中贵人来此不计其数,怎的就吓成这般模样了?”
李翰淡淡道:“瞧着面生,当是新来的。”
小德子闻言笑了笑,上前给秦婠和李翰斟茶:“也就是主子心善,若是换了旁人,瞧他这般模样,定是要斥责他不懂规矩了。”
秦婠默默接过小德子递上的茶,对这话不置可否,一品香乃是京城第一酒楼,来往的贵人繁多,除了宫里的,也就属李翰和李澈的身份最高,店小二一时失态也属正常。
而小德子却三两句就扯到了李翰心善上,这等谄媚的夸赞法,也太过刻意了些。
李翰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放下状似无意道:“前些日子,侯老夫人去了一趟黎府,似乎是有事?”
秦婠抿了抿唇,神色如常道:“梁老夫人与祖母相交几十年,听闻她老人家身体不适,祖母去探望罢了。”
“是么?”李澈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婠道:“梁老夫人也是命苦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熬到黎寒长大,眼看着就要熬出了头,可偏偏又病了,还望无事才好。”
秦婠转眸看向他,神色淡淡:“多谢羽之关心,祖母前去探过,梁老夫人只是偶染风寒,已经看了大夫吃了药,净养些日子便能痊愈。”
“如此便好。”李翰笑了笑:“那黎寒是个有才的,若是不出意外,今年秋闱当会金榜题名,只可惜我听闻,他自梁老夫人病后,便有些神思不属,切莫因此落了榜才好。”
秦婠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按理来说,两家的婚事已经告吹,李翰就算不爽也该过去了,怎的好端端的又提起黎家来,还说起了黎寒秋闱之事?
秦婠皱了皱眉,想了想道:“神思不属也是一时,过些日子待梁老夫人病愈之后,黎公子就该恢复如常了。”
李翰闻言端起面前茶盏,意味深长道:“如此最好。”
许是因为李翰的身份,一品香的上菜速度极快,没一会店小二就端着酒菜上来了。
李翰亲自为秦婠斟了酒,柔声道:“这桂花酿是一品香的招牌,酒味香甜,婠婠尝尝。”
秦婠伸手接过,对他道了谢,浅浅品了一口,果真入口味甘,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她情不自禁道:“确实好酒。”
李翰听得这话微微小了:“婠婠喜欢便好,待会带些回去。”
这等小事,秦婠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当即对他道了谢点头道好。
就在秦婠和李翰开始用饭的时候,太子府书房内的小全子,却有着急上火。
他看着神色如常,仍坐在书桌后,一手捧着书静静看着的李澈道:“如今外间都传遍了,说是秦姑娘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正在一品香幽会呢!”
李澈闻言神色不动:“你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便是要同孤说这个?”
小全子闻言急了:“主子怎的这般不上心?暗卫来报,明明是那二皇子伸了手坚持要扶,秦姑娘这才不得不伸了手,如今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保二皇子又会仗着身份对秦姑娘做些什么,主子您也还未用膳,不若前去瞧瞧?”
李澈闻言皱了剑眉,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小全子冷声道:“你是要孤前去,上演一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好让整个京城都看孤和二弟的笑话?”
听得这话,小全子顿时哑了声,他纠结着道:“可……可主子若是不去,就没人能震慑得住二殿下了,秦姑娘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第083章:情话小王子
“她有清誉么?”
李澈冷哼一声:“兴安侯嫡女秦婠,不学无术、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京城人人皆知。”
小全子闻言,低声嘀咕:“可主子不是派了紫嫣和青衣演了那么一出么,现在京城人人都道秦姑娘面冷心善呢。若当真不在乎秦小姐的清誉,主子又何必费了心思演上这么一出?”
李澈闻言目光一顿,而后又是一声冷哼:“孤那是在帮她挽回名声么?孤不过是,找个由头将紫嫣和青衣安排进侯府罢了。”
安排进侯府有各种法子,牙婆送进府,或者安排个侯府的下人给些银子,说是亲戚投奔,哪个都比当街拦轿来的容易。
更何况,若不是为了替秦小姐挣些名声,又何必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二百多两银子。
小全子心头腹诽,可嘴上却道:“是是是,主子说的极是。”
李澈看了眼小全子,又哼了一声,重新捡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书房内一时静谧,小全子低头叹气,真真是主子不急太监急,罢了罢了,他一个太监,替主子操什么娶媳妇的心。
就在小全子已经放弃劝说,准备退下的时候,却听得李澈淡淡道:“三弟最近在好像很闲?”
小全子想了想,明明暗地里替主子打理所有产业,忙的恨不得将十二时辰变成二十四时辰来用,却还得要装作闲散人士的三皇子李清,昧着良心道:“多日未曾收到三皇子传报,应当是闲的。”
李澈淡淡嗯了一声:“整日闲着闷在府中,他定也无趣,既然如此,不若四处去转转。”
小全子闻言当即便笑了:“主子说的极是,三皇子确实该出门散散心,奴才瞧着一品香就不错。”
李澈抬眸看了小全子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落在书本上,淡淡道:“他去何处散心,孤管不着。”
小全子笑着道:“是是是,三皇子那么大个人了,去哪散心自然由他自己做主,主子不过是关心他的身子罢了,奴才这就去跟三皇子说一声。”
李澈翻过一页书,淡淡道:“嗯,去吧。”
这厢小全子为了节约时间,用上了传书,这厢吃饭的秦婠也吃的极不是滋味。
一品香的饭菜亦如记忆中那般美味,可再好的美味,当她挨着李翰坐着,还要时不时微笑着应付他的时候,就显得味同嚼蜡了。
然而李翰却不以为意,他不仅挑着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着,见她多夹了哪道菜,必定会亲自为她夹上一箸。
莫说他是个皇子,就是现代,这等做派也极为殷勤了。
秦婠心头也是叹气,若她是个土著,此刻定然满心欢喜,毕竟李翰单论样貌已是不俗,加上他的身份,和他这般殷勤的示好,不心动都很难。
李翰的条件已经开的极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他已经如此放下身段,可秦婠在李澈和他之间,仍然愿意选择李澈。
秦婠扪心自问,李翰不比李澈差,对她的心意也肯定是李翰更甚,都是给人做小,都是已经决定当被狗咬,放弃了所谓的爱情,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李翰不行?
秦婠找不出原因来,最后只能归结于,李翰做的太多,反而让她有种不踏实也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似,她根本看不懂李翰这些心意里,有多少是真的冲她这个人而来。
其实李澈又有多少呢?
莫不是她犯贱,对她好的她不要,偏偏选择李澈那个动不动就对她喊打喊杀的?
秦婠连忙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她之所以打心眼里排斥李翰,还是因为他太过强势也太过霸道,不管是将尹婉柔送入侯府,还是出面将黎寒赶出国子监,他做的越多,却越让她体会到,他跟她完全不是一路人。
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只在乎他的感受,也只在乎他的目的,至于旁人的想法,甚至伤害别人都无所谓。
这种行事风格,本身并没有错,可却让她打心眼里起了一丝凉意。
“怎么?可是不喜这道菜?”
李翰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秦婠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饭菜很好,只是我有些吃不下了。”
听得这话,李翰扬了唇角,看着她的眼神仿若有流光:“如此倒是我的不是,婠婠吃不下便不吃了,与婠婠相处越久越发察觉婠婠率真,今日我很高兴,婠婠可如我一般高兴?”
他一口一个婠婠,听多了秦婠也习惯了,只是习惯了称呼,却习惯不了他这般肉麻的话。
当下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
李翰却没有如先前几次一般,轻易的将话带过,而是面上含笑的看着她,坚持要她给个回答。
秦婠只得礼貌一笑:“与殿下……”
“是羽之。”
成吧,羽之就羽之。
秦婠重新开口:“与羽之用饭,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婠儿自然是高兴的。”
李翰深深的看着她:“我不需要旁人的荣幸,我只需要婠婠的高兴。”
秦婠在心里给他抱拳,情话小王子,失敬失敬。
“二哥!”
门外一道声音响起,秦婠刚刚转过头去,就瞧见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带着独有的青春气息,快步走了进来。
入内之后,也不生分,径直在秦婠对面坐下,看着一桌的酒菜,深深吸了口气:“好香,二哥来一品香用饭,怎的也不叫上我?”
李翰闻言没好气道:“你不去你的长乐坊,跑这里来作甚?没瞧见我正在与婠婠用饭么?”
“婠婠?”少年好似才发现秦婠这个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下秦婠,皱了皱眉道:“你就是兴安侯的嫡女,那个将我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的秦婠?”
秦婠闻言顿时尴尬不已,正要说话,却听得他道:“我瞧着也就这样嘛,也不知我二哥看上了你哪点。”
“李清!”
李翰冷冷的唤了他一声:“休得胡言!”
李清嘟了嘟嘴:“得得得,这是二哥你的心肝,容不得旁人说上半句,我用饭可以吧。”
说着,也不等李翰回答,径直向一旁小德子道:“小德子,给爷我添副碗筷来!”
第084章:比本皇子还穷
小德子有些为难的看了李翰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去取了碗筷布上,心有不甘道:“三殿下若是再晚来一会儿,主子和秦姑娘就该用完了。”
李清闻言挑了挑眉:“是么?可见本皇子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晚来半步,这顿饭可就蹭不上了。”
“三殿下说的是哪的话。”小德子笑了笑:“三殿下岂是吃不起一顿饭的人。”
李清举箸夹了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这才道:“你是不了解本皇子的苦,父皇至今未曾给本皇子晋封,本皇子到现在还食着皇子的俸禄,除了你家主子和太子之外,诸多皇子之中,也唯有本皇子因为年过十六出宫建府,本皇子既不似你家主子有国公府支撑,又不似太子有祖制产业,阖府上下皆靠本皇子那点可怜的俸禄供养,本皇子可不得精打细算?”
“三皇子府什么时候要靠你那点俸禄供养了?”
李翰轻哼了一声:“你建府的银子是内务府出的,府中一应丫鬟仆从的月例,也直接由内务府分拨,何曾用过你半两银子?你那些俸禄,都使在长乐坊了,花在那些女子身上了吧?”
李清闻言面上一僵,甚是尴尬的朝李翰道:“二哥,揭人不揭短啊,还有外人在呢!”
李翰却半点面子也没给他留,淡淡道:“婠婠不是外人。”
“行行行,不是外人不是外人。”李清一脸无奈:“二哥,你等我把这顿饭吃完再念叨成不?”
李翰没好气道:“吃你的吧。”
听得这话,李清当即就毫不客气的用起饭来,也不嫌饭菜凉了,吃的很是欢快,还时不时对某道菜品头论足一番。
“这道红烧肉,色泽鲜亮肥瘦相间,多一分嫌柴少一分则腻,香甜松软入口即化,不愧是一品香的招牌之一。”
“这道三鲜豆腐羹,味美鲜香,豆腐滑嫩……”
秦婠听着他一道道的品下来,便知此人是个极其会享乐的,知晓的人知道他是个皇子,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是个美食家。
李清这人秦婠虽然没见过,也听闻过大名。
他今年十七,去年年初年满十六才出宫建府,是即太子李澈、二皇子李翰之后,第三位出宫建府的皇子,他虽是皇子,可母妃身份极低,乃是陆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因为陆皇后身子不便,这才被承德帝临时起意给宠幸的。
按理来说,贴身宫女趁着主子不便爬了龙床,陆皇后定会气恼,可陆皇后非但不曾责罚,还特意为了她向承德帝请封。
许是她运气太好,这辈子唯一一次承恩,竟然一举的男,而且还顺利的生下了三皇子,被封为妃,也就是如今的静妃娘娘。
世人皆道陆皇后大度,静妃也感念其恩,不仅将三皇子放在陆皇后跟前长大,更是多年如一日的唯陆皇后马首是瞻,谱出了一卷后宫团结的佳话。
自从秦婠知晓了李澈的成长经历,心头已经给陆皇后冠上了阴险善妒的帽子,对她会善待静妃这个传言保留怀疑态度。
但瞧着李清在李翰面前随意模样,再瞧着李翰毫不留情的怼人态度,即便传言是假,李翰和李清之间也定然有情谊在,他们两兄弟的关系还挺近。
皇子的吃相定然是极好的,李清一边吃一边品,却也不妨碍他进食的速度,桌上的菜有几盘很快就见了底。
李翰嫌弃的摇了摇头,转眸对秦婠道:“三弟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婠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往后见了他绕着走便是。”
听得这话李清就不干了。
他放下筷子,转眸对秦婠道:“爷看起来像是个混不吝的人么?”
秦婠对他印象并不坏,当即笑着道:“自然不是,殿下性情率真,难能可贵。”
得了这个评价,李清甚是得意的朝李翰挑了挑眉:“二哥你瞧,秦姑娘夸我呢。”
李翰闻言没好气道:“婠婠这是不愿下了你的面子,心里有点数。”
李清哼了哼,转眸对秦婠道:“我听说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与爷极为相似,就冲着你先前说的话,爷收回之前说你不过尔尔的评价。”
听的这话,秦婠不由失笑,正要说话,又听得他道:“爷听闻你昨日花了二百几十两银子救了两个庶民,你这般富裕,不若也接济本皇子一点?”
秦婠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连忙摆手:“臣女比殿下还要贫困,那二百多两已是臣女三个月的月例了。”
李清闻言撇了撇嘴:“怎的比本皇子还穷?”
“李清!”李翰冷喝一声:“休得胡闹!”
李清被他呵斥,当即便老实了,朝秦婠笑了笑:“让嫂子见笑了,我就是随口说说,嫂子别介意。”
嫂子两个字,喊的秦婠尴尬万分,可却取悦了李翰。
他看了眼李清,缓缓品了口杯中的桂花酿,淡淡道:“你若是实在缺了银子,可去我府上取几百两应应急。”
李清听得这话顿时大喜:“二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呵。”李翰闻言冷笑:“明儿个我就将你这话,转告给父皇和静妃。”
听得这话,李清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他连忙道:“二哥!我的好二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你就别与我一般计较了!”
李翰转眸看了秦婠一眼,秦婠立刻低头,状似饮酒避开了他的目光。
李翰收回目光看向李清道:“看在婠婠的面子上,便不计较你这次口不择言,但下不为例。”
“是是是!”李清连忙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有了李清的插科打诨,秦婠觉得好多了,没有先前与李翰单独共处一室那般尴尬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李清也用完了饭,催促着要和李翰一道回二皇子府去取银子。
秦婠看着他那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着出门的时候,她特意与李清并肩,低声问道:“三皇子与长乐坊的姑娘们很熟?”
走在前面的李翰听得这话轻哼了一声:“他起止是对长乐坊的姑娘熟?但凡京城青楼乐坊的姑娘,就没有一个他不熟的。”
第085章:合作的好对象
李翰这话,明显是有数落的意思,可李清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是骄傲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膛:“正如二哥所言,就没有一个我不熟的姑娘,嫂子你问这个干嘛?”
秦婠也不藏着掖着,左右她的那点事,在李翰面前就没有能藏的住的。
于是她大大方方道:“是这样的,祖母前些日子将海棠坊交给了我,海棠坊殿下可能不知,那是专门生产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的,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李清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爷替你牵线搭桥,将海棠坊的东西给卖到楼里去!”
李清的脑子如此好使,倒是让秦婠感到一丝丝意外。
不过脑子好使才好,这样她才有跟他合作的可能。
她当即摇了摇头:“不是的,三皇子身份高贵,臣女岂敢让三皇子自降身份牵这样的线。”
“算你识相。”李清哼了哼:“那你问本皇子熟不熟作甚?”
“臣女是想同皇子一道做个买卖。”秦婠笑着道:“海棠坊在京城有六间铺子,虽然盈利逐年下滑,但现在依旧是在盈利的,臣女听闻三皇子是个识女子香的雅士,故而特邀三皇子入股。”
李清闻言上下打量了秦婠一番,而后皱眉道:“本皇子没银子。”
秦婠笑了笑:“我邀三皇子入股,自然不用三皇子出银子,我愿让出一成股给三皇子。”
听得这话,李清停了脚步,认认真真的看着秦婠道:“你要本皇子做什么?本皇子可不傻,天下没有这等白拿银子的好事。”
“三皇子说笑了。”秦婠面上仍旧带着笑:“臣女不用三殿下做什么,只需将海棠坊当成自己的产业,与臣女一道挣些银子罢了。”
李清闻言轻笑了声:“说来说去,还是要本皇子将海棠坊的东西给卖到楼里去。”
“这可不一样。”秦婠收了笑认真道:“若单纯是卖,臣女可寻旁人牵线一样能达到目的,臣女与三皇子合伙,图的可不仅仅是楼里的那些姑娘。”
这话一出,莫说是李清,就是李翰也诧异的看向秦婠。
秦婠微微扬了笑,坦然的面对李清打量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李清还未开口,李翰却先笑着开口道:“婠婠果真聪慧,不过你寻他,不若来寻我。”
秦婠闻言笑着道:“臣女谢过二殿下,只是海棠坊的东西眼下只在庶民中受欢迎。待日后海棠坊出了新品,能配的上京中贵女,再来劳烦二殿下。”
她的话没说透,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海棠坊的东西现在只能卖给庶民或者贱民,李翰所交所识的都是贵人,就算旁人看着他的面子去买了,却不会真正的用,反而连累的他的声名。
唯有三皇子李清,这等三教九流都认识,下可达贱籍卖身女,上可达勋贵的人,才是她真正合作的好对象。
李翰闻言笑了笑:“婠婠又同我客气了,你是忘了该如何称呼我了是么?”
秦婠尴尬的看了一眼李清,无奈的低低唤了一声:“羽之。”
听得这声羽之,李翰满意了,当即柔声道:“往后可切莫再忘。”
秦婠硬着头皮点头,急忙看向李清转移话题道:“三皇子意下如何?”
李清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秦婠笑了笑:“秦姑娘,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得好生谈一谈。”
秦婠也是临时起意,但这个想法于她而言确实百赚不赔的,如今海棠坊一年盈利也不过三千多两,就算给了李清一成,也不过三百多两,若是能凭借着李清的身份,将海棠坊的胭脂水粉,变成了京城青楼乐坊的专用,再加上宣传效应,赚的银子起止那一成?
更何况,李清认识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楼坊里的姑娘。
怎么看,拉上李清也是个风险极小,收益极大的买卖。
眼下李清显然也意动了,秦婠当即笑着道:“三皇子说的极是,确实得好生谈一谈。”
听得这话,李清转身就又朝雅间内走。
见他如此,秦婠也急忙转身跟上,李翰看着他们二人皱了皱眉,正要抬脚,已经进了雅间的李清却朝他摆了摆手:“二哥,你公务繁忙就先回去吧,你在这我根本不敢谈啊!”
秦婠也巴不得李翰赶紧离开,当即道:“羽之你先回去忙吧,左右看在你的面子上,三皇子也不会欺负了我去。”
李清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
李翰看了看李清又看了看秦婠,加上他确实有事在身,便点头对秦婠柔声道:“好,若他欺负了你,你便让人告知我,我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秦婠挂着营业的微笑,朝他点头,目送他转身下楼,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雅间。
李清让店小二将雅间重新收拾,上了壶上好的铁观音。
店小二忙活完退了出去,李清又挥了挥手,让他的贴身太监和红苕绿鸢都出去。
红苕和绿鸢看了一眼秦婠,见她点头,这才随着小太监出了雅间,关上了雅间的门。
门一关上,李清顿时就没了个皇子的正形,大长腿一伸,一脸的生无可恋:“嫂子,以后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好么?我刚刚睡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火急火燎的来了。”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着语声里的熟稔,再加上什么两个时辰、火急火燎,听得秦婠一头雾水。
李清见她一脸疑惑,收回大长腿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她是真的不明白,这才摇了摇头失笑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三皇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清回的急快:“我们来说说嫂子你的打算吧。”
李翰在的时候,他叫嫂子也没叫的这么勤快,秦婠一脸尴尬:“三皇子若是不弃臣女身份低微,可否与臣女你我相称?这嫂子二字,臣女着实受不起。”
听得这话,李清顿时笑了,他边笑边打量着秦婠,直将秦婠看得一脸别扭。
第086章:不谋而合
李清瞧着秦婠面上的神色,笑着道:“嫂子这个称呼,秦姑娘是当的起的,不过秦姑娘既然不愿,那便如你所言,你我相称。”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感觉好了些,摆出了谈生意的架势,认真道:“三皇子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李清想了想:“我的身份摆在那,只消我说一句,喜爱海棠坊胭脂水粉的味道,那些姑娘定然会去买,她们争相购买之后,外间那些女子为了讨自家男人的欢心,定然也会效仿,秦姑娘这个算盘打的极好。”
眼下的李清,与先前那个插科打诨的李清,全然不似一个人。
此时的他一脸认真,将秦婠的主意分析的极为透彻。
秦婠有些惊讶于他的转变,但转念一想也是正常,李澈有两幅面孔,李清有两副也不足为奇。
她点了点头:“正是,这也是我愿意让出干股的原因。”
李清闻言笑了笑:“秦姑娘这一手算盘打的极好,以小博大,即便不成也损失不了多少,可若是成了,海棠坊便会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坊,等攒够了银子积累了本钱,再退出一些名贵的,借着你自己的身份,和我的身份往外一推,其利何止翻上几倍?”
秦婠大概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当即笑而不语。
李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一边沉思一边道:“海棠坊已大不如从前,每年盈利不过才三五千两,给我一成,也不过三五百两,虽说是以以小搏大,可秦姑娘这礼也太小了点吧?”
秦婠暗暗心惊李清对海棠坊的了如指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李清道:“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言。”
李清看着她,收回了敲击桌面的手,端起茶盏笑了笑道:“说实话,秦姑娘今日能开口与我谈合作,可见有着经商之能,即便没有我,相信以秦姑娘之能,将海棠坊做大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这一成的利实在太少,着实犯不着让我为其费心费力。秦姑娘若是当真有心,我要占三成。”
三成,以去年海棠坊的盈利来说,就是一千两!
秦婠皱了眉,细细思索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得有一个条件。”
李清放下茶盏:“秦姑娘请说。”
“我要海棠坊今年的盈利提升三成以上。”秦婠正色道:“若是能如此,这三成利我给的心甘情愿。”
李清闻言顿时笑了:“若依着秦姑娘这般算法,岂不是借我的手卖海棠坊的货?挣的银子是我的,名声和这市面上的配额却是秦姑娘的。”
谈生意本就是讨价还价,一拍即合的总是在少数。
秦婠这些经验,是前世投资得来的,而李清一个闲散的皇子,却如此精通,显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纨绔和无所事事。
“站在三皇子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如此。”秦婠正色道:“可若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是白给三皇子的产业,更何况正如三皇子先前所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听得这话,李清深深看了秦婠一眼:“秦姑娘与传闻中大不相同,难怪我二哥和大哥都不愿放手。”
秦婠闻言笑着道:“三皇子也与传闻中全然不同,彼此彼此。”
互相试探完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而后才开始认真讨论起合伙之事来。
一番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两个时辰之后,李清交了底,他让秦婠核算如今海棠坊的总价值,他愿意出银子买下海棠坊的三成,自然,这利他也得三成。
秦婠没有问他哪来的银子,虽说海棠坊如今不差银子,可李清愿意出银子入股,就代表了他对海棠坊的认真,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
谈好利润分配之后,李清和秦婠又探讨起海棠坊如何发展起来。
李清似乎对海棠坊的近况了如指掌,与秦婠探讨一番之后,提出了具体的规划,而他的规划,与秦婠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以海棠坊现有的产品为基础,将现有的产品推向楼坊里的姑娘,争取做到独断,而后再推出新品,以满足那些姑娘应对不同客人的需要。
等到海棠坊在庶民之中成了主流之后,再单独研发一个系列,换上另外名字,作为高端商品,面向京中富庶人家,甚至是京中贵人。
说白了,就是先做平民化的产品,再研发高端商品,就如同前世那些护肤品的牌子一样,有平民系列,也有贵妇系列。
秦婠和李清在不断的探讨之中,都刷新了对对方的认知,临散之时俨然已经有些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味道了。
李清基本上算是在秦婠面前摊了牌,尽管秦婠没有多问,可也知道他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穷,所以在李清主动结账的时候,她没有开口阻止。
只是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三皇子似乎对海棠坊极为了解?”
听得这话,李清笑了笑:“总有一天这些事都会落到我脑袋上来,我这是未雨绸缪,不了解不行啊。”
他的话又让秦婠听不懂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李清瞧着她的神色笑了笑:“没什么,秦姑娘只需要知晓,我是真心将海棠坊当成自己产业来做的便是。”
秦婠觉得自己自从到了古代,智商直线下降,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包括眼前的李清,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不过,她不是喜欢为难自己的人,听不懂就算了,她懒得费劲去想。
李清发挥了绅士风度,亲自将秦婠送回了兴安侯府。
看着秦婠入了侯府的大门,他这才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道:“这差事总算完成了,回去睡觉!”
他身边的内侍小海子笑着道:“爷,您可睡不了了,您莫不是忘了,一品香的掌柜今早刚将开年后一季的账本送来。您还说要早早看过好入账呢。”
听的这话,李清磨了磨牙:“小海子,你说爷要是现在撂挑子不干了,会怎样?”
小海子笑了笑:“爷,您又说笑了,这已经是今年来,您第三十五次说要撂挑子了。”
第087章:当孤是死的么
李清面上的神色僵了僵:“已经这么多次了么?”
“是的。”小海子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奴才都给爷您记着呢。”
李清闻言闭了眼,长长叹了口气:“小海子啊。”
“奴才在。”
“你再给爷说一遍,爷如果撂挑子会怎样吧。”
“也不会怎样的。”
小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也就是太子爷会收了您所有的财产,让您变得身无分文,静妃娘娘会同您哭诉,骂您不成器,将她与您这十几年受的苦都给忘了。”
“哦对,太子爷虽是个宽厚的,可小气起来也是真小气,您若撂了挑子,他肯定会让陛下将您晋封为王,然后将您直接发配到类似宁古塔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从此以后,美人美酒再与您没有半分干系。”
小海子话音刚落,李清瞬间就睁开了眼,一脸正色道:“干活使爷快乐,走,回去看账本去!”
小海子瞧着他面上神色,顿时露了笑,欢快的朝外间的车夫道:“去长乐坊!”
秦婠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日虽说与李翰吃了一顿饭,让她有些食不下咽,白白浪费了一桌好菜,但能够遇上李清,并谈成了合作之事,也算是值得了。
这晚秦婠心情十分愉悦,细细琢磨了下今天与李清说的事情,这才入睡。
秦婠睡下了,可怜的李清却被青墨连夜给拎进了太子府的书房。
去了之后,李澈也不说话,只伏案疾书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清忙活了一天,加上昨晚没有睡好,站在那里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可他刚刚闭上眼,瞬间就察觉到了李澈看过来的冷冷目光。
李清顿时一个激灵,瞌睡都跑完了。
他很是无奈的看着书桌后的李澈,打了个哈欠道:“大哥,我昨日加上今日一共才睡了两个时辰。您有话就直问好么?”
李澈闻言薄唇微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去了。
李清很是无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全子,低声求助道:“你家主子半夜三更将我拎过来,到底是为了啥?”
小全子默默的翻了白眼,低声回答道:“爷平日里瞧着挺机灵的,今儿个怎的这么不开窍呢?”
“开窍?”李清福临心至:“大哥半夜三更将我拎过来,又这么别扭,别告诉我是为了秦姑娘的事情?”
小全子给了他一个,你终于懂了的眼神:“不然您以为呢?”
“你们两个,当孤是死的么?”
李澈清冽的语声带着些许冷意从上方传来,李清和小全子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低了头。
李清轻咳了一声:“咳咳,大哥我今儿个听你的话,四处转了转,一不小心就转到了一品香。”
李澈的笔顿了顿:“然后呢?”
李清懂了,心头不免好笑,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然后,你猜我遇着了谁?”
回答他的,只有李澈看过来的一计冷眼。
李清知道自己拿乔的差不多了,若是在支支吾吾进不了正题,他这个表面宽厚实则小气的大哥,定会给他穿小鞋。
于是他一口气道:“我遇到了二哥李翰,他正与兴安侯府的嫡女秦婠在雅间内用饭。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倒是笑容满面的,可那秦姑娘一看就知道不乐意,即便饮了桂花酿,面色也不大好。”
听得这话,李澈放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李清皱眉道:“她还饮了酒?”
李清虽说算不上是李澈肚子里的蛔虫,可李澈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当即连忙道:“我问了掌柜的,说是二哥要的桂花酿,还特意亲自为秦姑娘斟酒,秦姑娘定然不是自愿的,而且我在那呆了半晌,秦姑娘酒杯里的酒就没见少过。”
李澈面上的冷色,略略淡去了些,他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李清想了想,突然义愤填膺道:“二哥可真不是个东西!秦姑娘都已经满脸不愿了,他还一口一个婠婠的叫着,不但如此,还强迫秦姑娘称他为羽之,简直不要脸至极!”
话音一落,李清瞬间就察觉到屋内的温度低了不少,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书桌后的李澈。
李清默默咽了咽口水,为李翰鞠了一把很不走心的同情泪,继续落井下石道:“不过大哥放心,秦姑娘只唤了一声便果断岔开了话头,没有让他讨了半分便宜去。”
“呵!”
李澈冷哼一声:“当着你的面只唤了一声,你没去的时候呢?”
这话李清没法接,但他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这表面敦厚和善,实则冷面的大哥,对那秦姑娘确实是动了心了,也难怪仅仅因为李翰与秦姑娘共处一室,他就火急火燎的把自己挖出来,破坏二人独处。
李清轻咳了一声,生怕李澈的怒气牵连到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小弟要向大哥禀告。”
李澈面冷语声更冷:“说!”
李清忙不迭的将秦婠邀他入股海棠坊,以及他如何同秦婠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共识,还探讨了一番海棠坊将来运作的事情,十分具体的说了。
说完之后,他惊异的发现,自家那冷面大哥,眸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没错,就是得意!
就是那种,看,我的女人果然很棒的骄傲和得意。
这种隐晦的得意和骄傲,把李清看的目瞪口呆。
李澈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正色道:“海棠坊确实是个可盈利的,若是办的好了,不会比一品香的盈利少,这件事你办的很好。”
李清自从十岁开始为李澈卖命,七年下来,得到的夸赞一共不过几句,今日就占了其一。
他心中暗暗咋舌,默默的将秦婠在心中的地位又给拔高了几分,而后笑着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对待海棠坊。”
李澈嗯了一声,略略垂眸,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眸中神色,片刻之后才重新看向李清开口道:“你与孤的关系不必同她道明,就以你三皇子的身份去做,明日你上二皇子府去要银子,要完之后再来太子府要,如此也好为你的银子找个来路。”
第088章:爱情来的太过汹涌
李清点了点头:“是。”
说完了这事,李清正要汇报一品香这一季的盈利,顺便问问银子是不是还如以往一般处理。
可他还没开口,就见李澈摆了摆手:“其他的事你看着办便是,回去吧。”
于是李清就这么被赶出了书房,他站在书房外,回头看了一眼里间的烛光,一脸不可置信的对小全子道:“我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小全子笑着点了点头:“不然二殿下还要如何?”
李清眨了眨眼:“就……就已经到这般地步,陷的如此之深么?这才多久?”
小全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即点了点头:“一如二殿下所见。”
李清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大哥这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天崩地裂啊。”
小全子也跟着感慨:“可不就是,主子还让韩先生特意从青字营选了两名暗卫出来,给秦姑娘做大丫鬟,为了和秦姑娘身边两个丫鬟名字相配,还特意亲自取了名,一个叫紫嫣一个叫青衣。”
“小全子。”
“奴才在。”
“是这个世道变化太快,爷跟不上了对么?”
“奴才觉得,应该是情爱来的太过汹涌,这才让二殿下措手不及。”
二人正在感慨,屋内突然传来李澈冷冷的声音:“小全子、李清,你们果真当孤是死的么?!”
小全子和李清顿时一个激灵,互看一眼,齐刷刷抬脚就跑,皇子风度和太子府总管的仪态,碎了一地。
翌日一早,秦婠就出了门,先是去拜访了胡管事,让他将海棠坊的产值估算出来,然后又去城西的铺子转了转,确认已经将人全部替换。
最后,她让红苕去打听了方大的住处,准备亲自去看看,顺便问问他寻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若是差不多了,她还打算与方大一道,去海棠坊的工坊转转。
一来是为了给方大长脸撑腰,而来也是去看看工坊的情况,若是可以,将研制新品的事情提上日程。
可红苕打听了下方大的住处后,绿鸢却不让秦婠去了。
她对秦婠道:“方公子所住的那处鱼龙混杂,到处皆是地痞流氓,小姐还是莫要去的好。”
红苕一听也不愿让秦婠去了,急急道:“小姐不可冒险,那些地痞流氓可都是不要命的,尹婉柔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秦婠也被吓着了,她可没有自己找虐的嗜好,想了想道:“那便先回去吧,过会儿让余管家派人将方大寻到府中问话便是。”
回到府中已近午时,秦婠顾不得用饭,就让余管家派人去叫方大。
这一次,方大没有如前日那般及时感到,而是一直到了傍晚这才进了府。
见到方大的第一眼,秦婠就皱了眉,因为今日的方大面上有着几处淤青,走路也有些不便,尽管他已尽量隐藏,可那进门的迟钝还是让秦婠看出了端倪。
她皱了眉头,不等方大行礼就冷声问道:“谁人打的?可是胡掌柜和那两个被辞退的伙计?”
方大连忙摇了摇头:“小姐切莫误会,胡管事是当着胡掌柜的面,将小人和那两个伙计一同辞退的,故而他们并不知晓,小姐对小人的礼遇。”
秦婠闻言追问:“那你这伤是何人所为?”
听得这话,方大面上露出了几分窘迫,他低了头开口道:“回小姐的话,是小人住处附近的几个地痞所为,小人有一妹妹年已十四,昨日小人归家正遇那几个地痞调戏舍妹,一时激愤便与他们动了手。”
秦婠明白了,方家就方大这么一个男丁,他出门之后便只剩下了几个妹妹和一个卧床的老母,他们所住的地方又鱼龙混杂,那些地痞瞧着方家无人便多有欺辱,这样的情景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俗话说君子难遇小人难防,这事想要从根上去除,还得方大自己立起来才行。
秦婠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可曾寻大夫瞧过?”
方大闻言连忙道:“多谢小姐关心,小人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秦婠皱眉道:“所以,你今日还带着这身伤,在外面跑了一日?”
方大低头没有回答。
秦婠看了看他,转眸对红苕道:“去取三百两银子来。”
三百两银子,若是在现代就是三十多万,在红苕看来就是一笔巨款,故而她听得秦婠的话,面上顿时就有些犹豫。
秦婠见状皱了皱眉,语声略冷:“快去。”
红苕闻言,想起了前些日子,秦婠对她说的逾矩的话,当即便明白自己又犯了错,连忙朝秦婠行了一礼,匆匆去了。
没过一会儿,红苕取了三百两的银票过来。
秦婠让她将银票递给方大,开口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现在城南寻一处宅子租了住下,待到年关之时,你再重新找个宅子买了安置,你也无需推辞,你早日将海棠坊的事情上手,对我来说就够了。”
方大闻言仍不肯接,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声道:“小人无才无德,又毫无建树,这银子小人……”
“前日我便说要给你银子安置,这些银子便是行诺而已。”
秦婠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这些银子于你而言可能是救命的钱,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你唯有安置好了家人,才能更好的为我效力,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当我行善积德吧。”
方大静静的看着红苕手中的银子,并没有伸手去接,过了半响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秦婠道:“小姐大恩小人无以为报,愿签死契终身侍奉小姐左右!”
签死契,便是要入奴籍,除非秦婠发卖,或者主动替他消籍,否则便终身是秦婠的奴仆,更重要的是,他的后代也是如此。
说实话,若是单买一个死契的奴才,这些银子足够买好些个了,当真算来,还是方大赚了。
可方大是方家唯一的男丁,这死契一签,方家便由庶民变成了贱民。
“你能说出这话,便知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秦婠看着他道:“这样吧,也不必你签死契入贱籍,你就签个终身为我效力的契约。”
第089章:啊啊啊没钱了
这契约说白了就是终身制的合同,除了不入贱籍之外,其余同终身为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对方大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秦婠对他有知遇之恩,这契就算不签,他也会终身视秦婠为主。
方大当即便红了眼眶,俯首重重的给秦婠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小人谢过小姐。”
签契约这事秦婠不熟,于是又唤了余管家过来,讲清了清因后果,在由余管家执笔,同方大签了契。
办完之后,秦婠对方大道:“胡管事可寻了人教你看理账?”
方大点了点头:“胡管事已经寻了先生教导小人,从今日起小人便每日去习两个时辰。”
秦婠闻言想了想道:“那便这样吧,再过两日我府中也有事,这段时间你便好生安置家人,认真同先生学习,待过些日子我忙完之后,再安排你去海棠坊上工。”
方大点头应下,临走之时秦婠看了看他的腿,又叮嘱道:“还是去寻个大夫好好治伤,切莫落下了病根,要知晓,你现在可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了。”
方大当即点头,再一次对秦婠道谢:“小人醒得,多谢小姐大恩。”
送走了方大,秦婠这才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小金库来,前些日子,祖母为了弥补她小金库的损失,给了她四百两银子,后来安慰她被退亲,又给了她三个月的月例也就是二百四十两。
她凑了个整带了二百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出门,结果一个紫嫣一个青衣,直接就给她用没了。
刚刚又给了方大三百两,如今她手里的银子,包括原主剩下的,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也就只剩下了二百多两。
她还什么事情都没干,五百五十多两银子就没了。
秦婠一阵肉疼,尤其是紫嫣和青衣的银子,她觉得自己花的实在太冤枉,心里不由就怨怪起李澈来。
强行给她塞人就算了,还抢她的银子算个什么事?
不知道她很穷么?
海棠坊若真要研发新品,开发她前世用的眼线液什么的,哪一样不要银子?
一百多两,连个水花都不会有。
啊啊啊,没钱了!
秦婠很想抓脑壳,花银子一时爽,缺银子火葬场。
如今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昨天被她拉入伙的三皇子了。
只有待到他的银子投进来,海棠坊才有研发经费,否则就凭她自己,这又成了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秦婠眨了眨眼,咦?她好像莫名其妙的,又把自己的困难给解决了?
秦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锦鲤体质舍我其谁?!
锦鲤?
秦婠眼睛一亮,研发新品到正式上线,没有个几个月的时间是不行的,但在这期间,她可以搞活动啊,前世各大厂家的促销活动搞起来,锦鲤抽奖活动搞起来!
她还可以和侯府其它产业搞个联合大促销,弄不好,还可以搞个什么双十一、双十二之类的购物节起来!
秦婠说干就干,当即让红苕和绿鸢取来纸笔研墨,她虽然没写过什么企划案,但意思到了就行。
秦婠将自己闷在房里,整整忙活了一天多,等到第三天一大早,殷老夫人派了宋嬷嬷来唤她,让她今日好生装扮,准备迎接她爹,也就是兴安侯回府。
秦婠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兴安侯回府的日子。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来自于原主的记忆,以及这些日子的见闻。
原主对兴安侯是有怨的,怨他多年不回家,也怨他在侯夫人临近生产之时出了事,若非如此,侯夫人也不会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去庙里为他祈福,导致后来半路发作,又难产而亡。
至于后来尹婉柔进了府,原主一度觉得自己是农妇之女,对兴安侯的感情就更复杂了。
因着感情共鸣的缘故,秦婠对兴安侯的感情也很复杂,可理智上她却认为,一个正常男人只要对原配有感情,是不会愿意在那样的关头离开,更不会丢下自己一家老小远走西北,数年不归。
理智和情感拉扯,最后就变成了平静的湖水。
秦婠将自己整理出来了营销计划好生收好,梳妆打扮之后,去了前厅。
她去的时候殷老夫人、秦旸和尹婉柔都已经在了,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模样。
殷老夫人瞧见她,立刻笑着朝她招手,让她在自己下首旁坐下,面带笑意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道:“婠儿多年未见父亲,定然念极了吧?”
这话若是对着心直口快又有些不懂事的原主说,殷老夫人恐怕得被原主的回答气的背过气去。
秦婠抬起小脸,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忐忑,朝殷老夫人道:“自然是念的,昨日婠儿就是因为太过高兴睡不着,这才晚起了,只是……只是父亲离开的时候婠儿才六岁,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鼻头就是一酸,她一把牵过秦婠的手,心疼不已的道:“祖母可怜的婠儿哦……”
站在秦婠身后的红苕和绿鸢面面相觑,若是她们没有记错,尽管昨儿个她们已经提醒过小姐,今儿个是兴安侯归府的日子,可小姐还是自顾自的在那写写画画,直到半夜才睡下。
若不是今日宋嬷嬷来寻,小姐恐怕都将兴安侯回府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兴安侯回府是个大事,即便知晓兴安侯回京之后,还得去宫中复命,可殷老夫人还是领着秦旸他们早早在前厅等着了,不仅如此,还打发了府中仆人,一路在外面看着,让他们一有消息就来回报。
殷老夫人和秦旸是翘首以盼,秦婠也演的像一个多年未见父亲的样子,唯有尹婉柔坐在末尾处,紧张的不停揉捏着手里帕子。
她低着头时不时看向小翠一眼,得到小翠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这才稍稍镇定了些。
就在侯府上下都在等着兴安侯回府的时候,兴安侯正跪在御书坊内请罪。
承德帝睁着一双因为过渡酒色而浮肿的脸,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这才挥了挥手,让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退下。
待到御书坊内只剩下了他和兴安侯二人,承德帝这才看着兴安侯悠悠道:“秦昭,朕同你说过什么?”
第090章:怎么死的
兴安侯单膝跪地,双目直视着地面,低声道:“握大胤百万军马,驻守西北没有传召不得归京。”
“你还记得啊,朕还以为你忘了。”
承德帝摆了摆手:“起来吧,朕知道你这次回京,也是因为府中出了事,这才先斩后奏。也算是情有可原,朕若真恼了你,你也不会有命活到京城。”
兴安侯抿了抿唇:“臣多谢陛下体恤。”
承德帝看着他起了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朕是个贪图享乐的,可也不是当真昏聩到忠奸不分,你侯府满门忠烈,这点朕从未怀疑过,但你也知,朝中无将,朕唯有将军权交与你手才能守我大胤疆土,可这兵权都在你手,对朕来说就是隐患。”
兴安侯低着头,默默听着,这话多年之前承德帝就已经同他说过。
承德帝叹了口气:“朕无大志,却也不愿祖宗江山毁在朕的手中,如今朝堂陆家独大,朕也懒得去操心这些烦心事,一切待朕百年之后,自有太子去操心,你守西北即是朕的信任,也是朕的无奈,朕要你没有传召不得归京,也是不愿你与陆家搅合在一起,可你如今却因一件小事便匆匆回京,可曾想过这或许只是个圈套?”
听得这话,兴安侯低低答道:“臣有罪。”
“你说这话,就代表你想过。”承德帝目光陡然转冷:“但你仍旧回来了。”
兴安侯闻声,立刻又跪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出口的话却仍旧只有三个字:“臣有罪。”
承德帝放下茶盏转眸看他,啧啧了两声:“你还是同从前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准备收拾烂摊子吧,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你那女儿秦婠,如今已是将朕的太子和二皇子迷的神魂颠倒,如何做就看你了。”
说到此处,承德帝顿了顿,冷声道:“在朕百年之前,不得与陆家起龃龉,更不得同他们搅合在一起,其中尺度你要拿捏好,朕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一个享乐的皇帝,不想操那么多的闲心。”
兴安侯抱拳领命:“臣遵旨。”
承德帝看着兴安侯那张木头似的脸就一阵嫌弃,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待到兴安侯退出了御书房,承德帝悠悠叹了口气:“回来干什么呢?朕没有依照先皇遗诏铲除秦家,已是格外开恩,你怎么又非要在这个当口回来,惹这么一通事呢?”
承德帝叹完,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朕就说,当武将的没几个脑子好的。罢了罢了,这一切自有太子操心,朕还是寻美人去。”
兴安侯出了御书房,便准备离开宫中回府,可还未走出多远,就有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奴才恭贺兴安侯回京,二皇子殿下请兴安侯移步一叙。”
兴安侯看了看那太监,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他抿了抿唇点头道:“有劳带路。”
那太监带着兴安侯在宫中七拐八拐,竟然来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地方,教习宫中皇子武艺的练武场。
严格说来,兴安侯算是李澈、李翰与李清三人的半个恩师,因为他们的武艺皆是他起的蒙。
兴安侯秦昭,原本并不是兴安侯,他连兴安侯府的世子都不是,他虽自幼习武,可老侯爷健在,他大哥更是青出于蓝,肩负侯府兴衰的重任还落不到他的头上。
他纯粹是因为喜欢习武这才修习,然后一不小心得了武状元,被承德帝派来给皇子们开蒙。
后来,老侯爷战死沙场,他大哥报仇心切落入旁人圈套,秦昭这才袭了爵位。
可以这么说,他在这个练武场的时候,是兴安侯府最为兴盛的时候,也是他最快活的时候。
练武场勾起了兴安侯不少回忆,他略略垂了眼眸,想问一旁太监李翰在何处,一回头却发觉这练武场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一人。
兴安侯不知李翰打的是什么主意,竟让人将他引到此处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练武场的武器木架,心头思绪复杂。
“侯爷有十多年未曾来过此处了吧?”
不远处李翰面上带笑踱步而来,兴安侯收回手,回身朝李翰行礼:“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老师何须如此多礼。”李翰朝他笑了笑:“按理来说,当是我给老师行礼才是。”
兴安侯脊背更弯了些,躬身道:“殿下折煞微臣了。”
李翰伸手将他扶起,而后双手背于身后,看着这练武场道:“犹记得当初侯爷为我和大哥还有三弟启蒙的时候,只有大哥不怕苦不怕累好生学习,我和三弟则是能偷懒就偷懒,若不是母后与父皇坚持,我与三弟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二殿下与三殿下那时年岁尚幼,不爱习武也是正常。”兴安侯淡淡道:“臣观殿下气息平稳脚步有力,显然已今非昔比。”
听得这话,李翰笑了笑:“若不是婠婠,我恐怕到现在还是不学无术。”
听到他如此亲昵的唤着秦婠的名字,兴安侯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二殿下武艺有成乃是多年刻苦的之故。”
一句话将秦婠与李翰的关系撇的极清,李翰闻言也不恼,只笑了笑道:“兴安侯此言差矣,我是最吃不得苦的,若不是婠婠鞭策的话犹言在耳,我定坚持不了那么久,更不会有现在。”
不等兴安侯反驳,他便转过身来看向兴安侯道:“侯爷可知,为了让你归京,一解婠婠思念之苦,我做了一件极为荒唐之事。”
兴安侯闻言眸光一闪,抬眸迎上了李翰的目光。
李翰不闪不避,直言道:“兴安侯府多出来的一个小姐,是我送进侯府的,她与侯爷并无半点关系,亦不是那个与婠婠同日出生的女婴。”
兴安侯闻言皱了眉,抿着唇看着李翰一言不发。
李翰笑了笑:“侯爷先别急着骂我,我且问侯爷,你可知老侯爷与你的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自然是战场杀敌而死。”兴安侯冷声道:“他们死得其所。”
“老侯爷与侯爷的大哥确实是战场杀敌而亡,但事情并非侯爷想的那么简单。”李翰从袖中取出一个密信来,递给他道:“侯爷不妨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