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除非己莫为
梁生趴在地上,双腿知觉虽然仍在,可稍稍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处,剧痛难忍。
可他必须动,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动,耽误了医治,他的双腿就废了。
他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的往前爬着,他不知道医馆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如今跟狗没什么区别。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在地上爬?”
“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被杖刑了。”
“瞧着他身上的衣服,像是个贵公子啊,怎么好端端的被人打成这样,也没个下人伺候?”
“嘘,小声点,没看见旁边站着的是太子府的内侍么?明摆着,这人是犯了事儿,不让救呢!”
“太子宅心仁厚,太子妃温婉贤淑,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能将太子和太子妃气成这样?”
“我知道,我刚刚从兴安侯府那边过来,这人姓梁是皖地人,与侯府二小姐有婚约,可他是个好色之徒,来京城之后都不曾收敛,不仅逛窑子,还给个窑姐儿赎身,寻了个借口在外住着,将窑姐儿金屋藏娇。”
“这人疯了吧?这不明晃晃的在打兴安侯府的脸么?难怪太子妃会这么生气。”
“我看他就是疯了,一个皖地的公子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攀上了兴安侯府,没说好好伺候着,居然在这京城,干出这种事情来。”
“要我说,太子妃还是太仁慈了,对待这种好色之徒,就该直接阉了!”
“对!应该阉了!”
听得这话,梁生忽然一阵后怕,原先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恨意,瞬间就变成了劫后余生。
周遭的人依旧在议论着,纷纷嘲笑他不自量力,嘲笑他现在像一条死狗一般在地上爬。
梁生忍着羞耻,一点一点往前爬着,没事的,只要到了医馆,治好了身上的伤,回了皖地,就没有人知道此事,他依旧是那个梁生!
他咬牙坚持着,只当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讥讽羞辱的话。
忽然,两双脚挡住了他的去路。
梁生抬眸看去,就看到了张岩那张带笑的脸,而他身边揽着的女子,正是自己花了诸多银两为其赎身,藏在屋中的女人!
梁生顿时就怒了:“张岩!”
张岩笑了笑:“呦,这不是梁生嘛,怎么像条狗一眼在地上爬?哦对,是我忘了,如今你已经被兴安侯府扫地出门,可不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么?!”
梁生闻言目眦欲裂,怒声道:“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把我的事告诉了兴安侯府!一定是你!”
“呵!”张岩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跟你一眼蠢么?我去告发你,且不说兴安侯府信不信,就算信了,我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罢了。为了你,还不值当。”
梁生却是不信:“除了你,还能有谁!”
张岩像看一个蠢货一般看着他:“这里是京城,不是皖地,你是在天子脚下!你以为你的那点事儿,能瞒的了多久?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我只不过是在有人来询问的时候,实话实说罢了。”
梁生根本听不见什么迟早不迟早,他只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个张岩,他根本不会暴露!
他的苦,都是张岩害的!
梁生怒从心起,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身后就去抓张岩的脚,想要将他拽倒在地,然后狠狠揍上一顿,已泄心头之火。
然而,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张岩一脚将他踹开,冷冷的看着他道:“蠢货!还当你是那个皖地第一公子呢?以为京城是皖地,干了什么事儿都有梁家给你兜着?!告诉你,没了兴安侯府的婚约,你什么都不是!”
梁生被他踢的胸口剧痛,一时回不过神来。
张岩看着他狼狈模样,心头一阵畅快,他手臂微微用力,将身便的女子拉入怀中,朝着女子笑了笑:“来,亲爷一口。”
女子看也不看梁生,娇笑着在张岩脸上亲了一口。
梁生看着眼前这一幕,怒火攻心:“贱人!我还没死呢!”
女人闻言,这才垂眸看他一眼,面露不解道:“公子死不死与奴家又有何干?”
听得这话,梁生脑袋一阵阵发昏,他怒吼道:“贱人!是我给你赎的身!”
“可奴家也陪了你好些日子。”女子撩了撩发鬓:“就算是伺候一回一两银子,奴家和公子也是银货两讫了。”
梁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整个人都懵了。
“说的好!”张岩奖励似的在女子唇上轻啄一口,而后看着梁生道:“想不到吧,她就把你当个恩客而已,这些日子,每每你出门,她都可是收了我银子,与我颠鸾倒凤呢!”
女子娇俏着轻推了他一把。
张岩顿时将她搂的更紧:“还害羞了。”
梁生看着眼前打情骂俏,全然将他视为无物的两人,气到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你……你们这对狗男女!”
“狗男女?”张岩忽然笑了起来:“现在像条死狗一般在地上爬着的,是你呀。”
“公子何须同他说那般许多。”身边女子厌恶的扇了扇鼻尖:“一股子血腥味还有尿骚味,难闻死了。”
张岩点了点头:“嗯,落水狗也痛打过了,确实该走了。”
说着,他便揽着女子转身离去。
梁生看着两人的背影,痛苦出声道:“我……待你不薄!”
女子闻言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他一眼:“梁公子说笑了,你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将我藏在府中不允我出门半步,更不允我同旁人往来,你扪心自问,难道打的不是与兴安侯府成亲之前,将我卖去远地的主意?”
梁生闻言一愣:“你……怎的知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女子冷笑一声:“梁公子下次与贴身小厮商议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派个人在门外守着!”
说完这话,女子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看了一出好戏的众人,顿时又议论了起来。
“呸!畜生不如的玩意,活该!”
“兴安侯府的二小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与这种人定亲!”
第497章:黎寒和秦惜?
“呸!”
一口浓痰吐到了脸上,梁生目眦欲裂,然而不等他发怒,第二口浓痰又到了:“呸!”
“呸!”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没过一会儿,梁生便被一口口的浓痰,砸的头眼发昏。
“你……你们!”
他终究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当街昏了过去。
秦婠听得紫嫣回报,淡淡道:“派人通知他的仆从,将人接回去吧,在太子府前闹出人命,总归不好。”
紫嫣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办了。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秦婠便气呼呼的将梁生的事儿给他说了,想起自己放出去的豪言壮语,她略有些心虚的道:“我发了话,让那梁生一生都不得入仕,没什么问题吧?”
李澈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可知道,若是此事换了孤,孤会怎么做?”
秦婠竖起耳朵,虚心求教:“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澈冷哼一声:“阉了他,打断他的腿,派人通知梁家接人,上门磕头认错!若是梁家还有脑子清醒的,给他们一条生路,窝在皖地也无妨。若是还有脑子不清醒的,随意寻个错处,抄家下狱发配流放!”
额……
有霸总那个味儿了。
跟他这么一比,秦婠顿时觉得,自己还可以把话放的再很一些。
如今秦婠有孕在身,李澈再也不能夜夜跟她踉踉跄跄,只是实在想了,这才温存一番。
今日两人躺在床上护拥着,秦婠低低叹了口气:“梁生倒是解决了,可秦惜的婚事又拖延了下了,我的两个堂姐,为什么在婚事上这么不顺?我都快生孩子了,她们二人却还没有定亲。”
秦珍她倒不担心,宁王世子虽然情商低了点,但是个可靠的人。
可秦惜就完全没着落了,细细算来,再过一些日子,她都快满十七了。
这么一想,秦珍也快十八了呀!
秦婠顿时有些紧迫感了,她抬眸看向李澈道:“我对京城的那些贵公子不甚了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为秦惜牵个线的?”
李澈细细想了想:“依着秦家的标准,怕是没有几个合适的。”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凤眸略有些复杂了看着秦婠:“你……可还记得黎寒?”
秦婠当然记得,当初她还险些与黎寒订了婚。
眼下李澈忽然提起,秦婠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这人小气的很,没乱吃飞醋就算不错了,怎的还会主动提起?
秦婠狐疑的看着他:“黎寒怎么了?”
李澈轻咳了一声:“此次秋闱黎寒乃是一甲,若是殿试并无意外,他当是状元,孤瞧着他与秦惜应当相配。”
秦婠闻言瞪大了双眼,像看个智障一眼的看着他。
什么鬼?黎寒和秦惜?!
倒不是说黎寒配不上秦惜,或者秦惜配不上黎寒,而是黎家和秦家,两家人心里都清楚,秦婠和黎寒虽然不曾修成正果,虽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他们两是实实在在的相看过,而且是看对眼了的!
且不说,其中的纠葛,就说婚事没成,虽然两家明面上互相体谅,可隔阂终究还是存在了的,怎么可能再欢欢喜喜的结亲?
再者说了,当年之事,黎寒见到秦婠有没有别扭,她不知道,但秦婠见到黎寒是铁定别扭的。
秦婠忍不住开口道:“你是认真的?”
李澈轻咳了一声没有答话。
秦婠瞬间就懂了,她恨不得去掐他的脖子:“你犯得着么?!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有必要拿这个来试探我么?!”
李澈见她是真的恼了,连忙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孤……本来也忘了的,可一想到你曾真心实意的想嫁给过旁人,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你莫要恼了,殿试之后孤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再者,再过几日后山府邸便建好了,到时候孤广宴宾朋,你细细挑上一挑。”
秦婠还是被气的不轻,翻过身去不理他。
这是能试探的事情么?就算要试探,怎么能拿秦惜的婚事来试探?!就算是说说也不行!
李澈知道自己彻底把人给惹着了,放下了太子的架子,把人揽在怀里细细亲吻着哄着,哄了半天也不见好,只得使出了必杀技,让她无力气再想。
最终,在李澈承诺,一定会亲自给秦惜寻个好人家之后,秦婠这才消了气。
昏睡之前,秦婠仔细想了想,距离父皇病发似乎并没有多久了,国丧之后三年之内不得操办喜事,秦珍和秦惜年纪都大了,若是当真再耽搁三年,那可真的就是老姑娘了。
虽然,她不认为女子非要嫁人才能过的好,可眼下这个时代,还是得要照顾普罗大众的观念,毕竟人是生活在社会里。
秦婠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翌日一早就让青衣去带话,请向氏和秦珍秦惜过来一趟。
然而青衣还没出门,就有内侍前来禀告,说是殷老夫人、向氏、秦珍和秦惜都来了。
秦婠连忙将她们请了过来,自己则在屋外等着。
殷老夫人瞧见秦婠立刻上前道:“怎么在外间站着?有了身孕的人了,也不注意着些,快进屋去。”
“哪有那般娇气。”
秦婠同向氏和秦珍秦惜打了个招呼,搀扶着殷老夫人往屋内走:“师父和太医都说,孕妇得时常走动,将来才好生产。”
殷老夫人看了看她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吧,瞧着看不出来,怎的这般不显怀?”
秦婠扶着她坐下,闻言笑着道:“祖母放心,我和孩子都好着呢,不是不显怀,而是如今衣衫穿的多了,遮住了而已。”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放了心,又关心的问了问她的饮食好孩子的情况,然后才道:“那梁生的事儿,你费心了,若不是你,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
向氏想着那梁生,心头就怄的想要吐血,她看着秦婠道:“都是婶婶眼瞎,才会认为那一家子是好的,不仅害了惜儿,还连累了你。”
第498章:儿子并不在意
“婶婶说的哪里话。”
秦婠连忙劝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的,再者,区区一个梁生,还不足以能够影响到我,婶婶莫要再自责了。”
向氏仍是有些自责,秦婠又劝慰了几句,这才好了些。
殷老夫人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她看向秦婠道:“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多多少少都会影响秦家的声誉,珍儿和惜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当务之急是给她们俩寻个好亲事定下来,也要堵了那些闲言碎语。”
这个想法与秦婠不谋而合,她开口道:“祖母说的是,虽说咱们秦家不在乎那点名声,可秦珍和秦惜的婚事也确实不好再耽搁了。”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祖母听秦珍说,宁王妃有意与侯府结亲,你还安排宁王世子和秦珍相看过?”
秦婠点了点头:“却有此事。”
殷老夫人闻言问道:“那依着婠儿来看,那宁王世子如何?可堪良配?”
“怎么说呢。”
秦婠斟酌着用词:“婚姻不仅是结两姓之好,要门当户对,还得情投意合才行,如今二叔的官职虽不高,但好歹也是侯府之人,秦珍也是侯府的大小姐,还是我的堂姐,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宁王妃与我乃是忘年交,与秦珍也是相处过许久的,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她主动提及,若是成了,婆媳之间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宁王世子,我虽没见过几次,但从各方面了解的情况来看,他是个稳重的,虽不会那些甜言蜜语,但也当时个言出必行之人。他即便如今年已十九,但身边却无旁人,连通房都不曾有。”
殷老夫人轻哼一声:“不会甜言蜜语的好,若是如那梁生一般,整日里花言巧语,祖母倒宁愿给秦珍寻个不怎么会说话的!”
这话,就是赞同了这桩婚事的意思。
秦婠转眸看向秦珍:“你觉得呢?”
秦珍和秦惜都是直爽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忸怩,也没有因为是谈及自己的婚事,就害羞避让什么的。
照着二人的话来说,婚都退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可谈的。
听得秦婠问话,秦珍实话实说道:“之前我并不觉得好,一来我觉得我与他之间身份还是悬殊了些,二来,那次与他相见,他说的话确实不甚讨喜。”
“可经过的梁生之事,我才发现,低嫁也有风险,说话动听的也未必就好。如宁王世子那般踏实稳重的,挺好。”
说完这话,她朝秦婠看了过来,笑着道:“就算将来他对我不好了,我还有婠儿呢!”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嗯,放心,若是将来他待你不好,咱就和离!”
“呸呸呸!”向氏闻言顿时急了:“这婚事还没定下呢,就谈和离,晦气!”
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因为梁生带来的不快也淡去了不少。
殷老夫人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婠儿同宁王妃知会一声,若是她还有意,便让她带着人上门来提亲吧。”
秦婠点头应下,说完了秦珍就该说秦惜了:“眼下我也没什么好的人选,昨儿个我跟太子提了此事,他说会帮我留意。”
殷老夫人和向氏闻言都有些诧异,向氏惊讶道:“婠儿连这事儿都跟太子点下说么?”
秦婠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道:“嗯,他对京城贵公子比较了解,我本来就没几个相熟的,如今有了身孕困在府上,知晓的人就更少了。”
瞧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殷老夫人笑着感叹道:“婠儿当真是嫁对了人啊。”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同。
唯有秦婠觉得有些弄不明白,为何让李澈帮忙相看人选,就能看出来她嫁对人了。
秦珍的婚事定了下来,秦惜暂且先搁置着,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多多少少还是要看点缘分。
殷老夫人她们今日来,一是探望秦婠向她表示谢意,二就是为了秦珍和秦惜的婚事。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快要用膳的时候便回去了。
秦婠其实挺希望她们留下用饭的,李澈最近忙的不怎么见人影,她一个人实在无聊的紧。
但殷老夫人她们怕耽误了秦婠休息,说什么也不肯留饭,只让她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们走后,秦婠立刻修书一封让青衣给宁王妃送了过去。
宁王妃接到信后大喜,当即将李埕给唤了过来:“自从在孤儿院相看过后,秦家一直没有消息,母妃还以为这桩婚事不成了,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有回应了,你准备准备,明儿个一早,母妃便带你上门提亲去。”
李埕看着宁王妃喜不自禁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梁生的事情说了。
他对宁王妃道:“秦家前脚出了这样的事,后脚就递了信,多多少少有要借着婚事挽回声誉的意思,儿子并不介意这些,但还是得告知母妃一声,免得日后您知晓了,心里不痛快。”
宁王妃心头确实有些不大舒服,之前的欢喜都淡去了些。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儿其实应该分开来看,如你所说,梁生的事情闹的很大,用不了多久定会众人皆知,太子妃这时候跟我递信,定然也料到我会知晓,但她还是递了。”
“其中虽然有借着婚事挽回些秦家声誉的意思,但何尝又不是在借着此事告知,她并有拿我们当外人,秦家的女儿不愁嫁,区区一个梁生即便有所影响也是微乎其微,那些长舌妇也只敢私下说说罢了。”
“若是我们此时站了出来,秦家便是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两家日后也只会联系的更紧密。比起我来,更重要的是你在不在意。”
宁王妃一直觉得自家儿子是个情窍未开的,他对秦珍也还远远没有到达动情的地步,全然只是因为仰慕秦家罢了。
李埕闻言摇了摇头:“儿子并不在意,比起那些虚无的名声,儿子更在意的是那个人,秦家家风严谨正直,教出的女儿也是极好的,儿子虽与秦珍只有几面之缘,但足以认定她是个极好的世子妃人选。”
“成吧。”宁王妃将信收好:“母妃准备准备,明日便上门提亲,声势造的浩大些,免得不长眼的在背后非议本宫未来的儿媳!”
第499章:给他的谢礼
晚间时候,宁王回府,宁王妃便将此事告知了他,还对他道:“往后就是咱们儿媳了,可不能让不长眼的背后诋毁了她的清誉,你赶紧写个折子告假一日,明儿个随我一到去提亲。”
宁王听得这话,顿时一阵无语:“递折子告假,那满朝文武都知道本王是为何告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埕儿婚事艰难呢!”
宁王妃白了他一眼:“就是要满朝文武皆知才好!”
宁王明白她的意思,可仍旧有些不乐意:“折子本王可以递,这脸本王也可以给兴安侯府做,但关键是,若是本王递了折子,秦羽没递,那本王脸面何在?再者说,如今秦家就他那么一个男人,若是他不告假,谁来招待本王?!”
宁王妃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她对宁王道:“要不,趁着天还没黑,派人小厮去知会一声,干脆明儿个你们俩一起告假,这般声势一出来,不出晌午,整个京城肯定无人不知,咱们两家要联姻了!”
见宁王还有顾虑,宁王妃劝道:“难得咱们能帮上忙,而且这婚事迟早都会让人知晓,你藏着掖着也没用,再者说了,也到了该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宁王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将身便最得力的仆人唤来,细细嘱咐了一番。
翌日一早上朝,朝堂空了两人。
李澈看了看这两个空缺的位置,想到了昨夜秦婠说,让宁王妃今日去兴安侯府提亲的事儿。
稍稍一想,他便知晓了,今儿个这两个空位演的是哪一出。
他神色不动,好似全然不知,只淡淡问道:“宁王为何今日不曾上朝?”
宗人府左宗正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子殿下,宁王今日去给宁王世子提亲去了!”
这话一出,朝廷里百官顿时议论纷纷:“提亲?这不是宁王妃的事儿么?”
“是啊,怎么宁王还特意告假一日去提亲?提的是哪家的亲?这般郑重?”
“宁王世子已经快十九了吧,房里连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宁王郑重些也是应当。”
李澈对众人的议论好似未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又转眸看向通政司那一侧:“左通证今日为何不曾上朝。”
誊黄右通政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子殿下,今日有人上门提亲,秦左通证告假一日迎接。”
这话一出,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朝堂,如同煮开的沸水一般,热闹起来
“宁王府和秦家?这两家是怎么弄在一处的?”
“宁王妃一直与太子妃交好,应当是太子妃牵的线。”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默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李澈一眼。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再联系昨儿个听闻的事情,瞬间就明白了今日这出是太子、宁王,联手给秦家做脸呢!
众人都能想到的事情,陆国公自然也想到了,看着自己一派投过来担忧的目光,陆国公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宁王倒向了太子又如何?如今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宁王世子向秦家大小姐提亲的事情,不到一天京城就已经人人皆知。
除了因为朝堂上的那一出外,更重要的是,宁王和宁王妃为了给秦家做脸,直接将纳征一道给做了。
说是纳征也不太准备,宁王和宁王妃虽然让仆人抬了八抬大礼用红绸拴着,但也没有吹吹打打,可就这仗势也足够引人侧目了。
秦婠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这消息还是李澈告诉她的。
秦婠听完之后,面上露了笑:“其实按理来说,我应该说一句,区区浮名而已,本宫根本不在意,可我还是想说,宁王妃和宁王这招,让我甚是爽快!”
李澈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也跟着扬了唇角:“嗯,名声这种东西,不可以太在乎,也不能不在乎,今日之事宁王和宁王妃办的甚好。”
秦婠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明日便是殿试了吧,你可要帮我留意,有没有与秦惜相配的之人。”
李澈点了点头:“孤记着呢。”
于是第二日殿试的时候,十名高中的学子,都是如坐针毡,原因无它,实在是太子殿下那审视的目光实在是让人太受不住了。
黎寒身为此次秋闱一甲,站在了头一个,就在李澈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用余光打量着李澈。
这就是迎娶了秦婠的男子。
一个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气质,都远胜于他的男子,一个有着明君之兆的一国储君。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定,是他不够好,不够强大,才会留不住秦婠那样一个美好的人。
如今太子宠爱太子妃,宠爱到身边除了太子妃再无旁人,即便太子妃有了身孕,二人也依旧共宿一榻,此事整个大胤人人皆知。
黎寒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
李澈审视了殿试的学子许久,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黎寒身上。
这就是他的婠儿当年险些要嫁的人。
与其它学子的忐忑相比,这人要镇定的许多,他看过黎寒的文章,一甲也是他亲笔批的。
尽管心中不愿承认,可李澈知道,若是当初没有李翰出手,若是当初他与婠儿不曾在百花宴上有过那么一段,秦婠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定也会被捧在手心珍之爱之。
殿试,李澈并没有考较他们的文采,而是问了许多治国之策,以及他们对时下大胤的看法。
本是一场比试,最后却成了广纳良言,虽然这些学子的言论还很稚嫩,但提出了一些建议,却给了李澈不同的思路。
一场殿试,从早间一直谈论到了下午,就连午饭也是一道用的。
殿试结束之后,黎寒也好,其它学子也罢,都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李澈从宫中出来之后,忽然向小全子问道:“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
小全子躬身回道:“二皇子最近并无旁事,只每日入宫陪伴废后。”
李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派人告知李翰,从明日起去鸿胪寺当值。”
小全子闻言一愣:“殿下这是要给二皇子官职了?”
李澈嗯了一声:“就当是给他的谢礼了。”
第500章:状元郎如何?
秦婠一直坐在屋子里,等着李澈回来。
李澈前脚刚踏进门,她后脚就迎了上去,一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李澈想起了黎寒那张脸,他摇了摇头道:“并无,不是年纪大了些,就是体貌不佳。”
颜姝有些失望:“就没有一个更黎寒差不多的?”
听得这话,正在净手的李澈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净了手,接过青衣递上的帕子擦了擦:“你觉得黎寒很好?”
一听这话,秦婠就知道这醋精本精就发作了,连忙上前挽了他的胳膊,引着他往桌旁走:“什么好不好的,在我眼中。我家亲亲夫君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还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李澈顿时有些不自在来,周遭的红苕等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佯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毫无威慑力的呵斥了一声:“成何体统。”
好久没听到这话了,莫名还有些怀念。
秦婠微微一笑,拉着他在桌旁坐下:“好了,快些用饭吧,如今天凉了,饭菜凉的快。”
李澈心里还是有些不大痛快,以往他不曾在意,也不觉得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给秦婠幸福,即便当初知晓秦婠曾有意嫁给黎寒,他也没怎么当一回事,最多是想起的时候,心里略略有点不高兴罢了。
可今日他见着了黎寒,他这才恍然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秦婠唯一的那个选择。
尽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黎寒都不是他的对手,可黎寒却代表了另一种可能,一种给秦婠平静祥和生活的可能,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跟着他,为了诸多事情烦心。
秦婠察觉到他的沉默,想想今天是殿试,多少也猜到了什么。
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如今她怀里都揣着一个了,这人还整天胡思乱想的。
秦婠并不打算惯着他,便岔开了话题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玻璃厂应该建好了吧?第一批玻璃制造出来了么?”
“玻璃厂?”李澈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玻璃工坊。
谈到正事,李澈就忘了其它:“孤这两日忙了忘记同你说,工坊已经建好,第一批石英石也已经运到了工坊,劳工也已经就绪,一切都准备妥当,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玻璃制造出来之后做什么,怎么做。”
秦婠闻言愣了愣,而后一拍脑门懊恼道:“是我给忘了!”
现代哪哪都需要玻璃,根本没有不知道做什么的情况,可如今玻璃是新奇品种,大批量的玻璃制造出来之后,他们不知道要把玻璃怎么办。
确切的说,不知道把玻璃变成什么样子,能够卖出去。
秦婠琢磨了一下:“这事儿,得我亲自去一趟才行,你给我寻一个肺活量特别大的师傅,再造一个空心的铁管,准备好了,我就去一趟。”
“不行。”李澈皱眉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不适合外出,玻璃的事儿不着急,再过几日后山府邸便建好了,到时候将人唤到那里去,免得你外出。”
秦婠是个惜命的,虽然府里闷是闷了些,但怎么招都比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来要她小命的强。
于是她道:“行吧,左右也没多久了,正好也将东西准备准备。”
翌日一早,皇榜张贴,报喜的一**往黎府走。
方氏和梁氏接了喜报,喜极而泣,她们俩熬了一辈子,总算是熬出来了。
黎寒面色倒是淡淡,根本看不出喜乐,他其实有些意外,太子会将状元之位给他,当初逼着他退出国子监,逼着老师不认他,逼得他不得不放手的,虽然不是太子本人,可他知道,太子是最乐见其成的那一位。
因为,二皇子重重逼迫,可最后获胜,迎娶了秦婠的却是太子。
虽只是一面,黎寒就知道,那人其实是个小气的,尤其是在他随口能叫出其他人的名字,却始终不曾唤过他的名字之后。
意见倒是没少听,该问的也没少问,就可以不用正眼看他,也不主动唤他。
他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个末尾了,可他没想到,那人最终却给了他状元之位。
想到此处,黎寒不由轻笑出了声,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也有这般幼稚的一面。
见他终于露了笑,梁氏和方氏都长长松了口气。
方氏笑着道:“寒儿啊,你想通了便好,当今太子是个明君,以后都会好的!”
黎寒嗯了一声,抬脚出门,任凭旁人为他挂上红绸。
随着一声:“状元郎游街啦!”黎寒轻扯缰绳,队伍缓缓移动起来。
沈洋和沈欣坐在一品香雅间内。
听见外间吹打,沈洋朝外看了一眼,转眸对沈欣道:“你觉得状元郎如何?”
沈欣吃着糕点,朝外看了一眼:“你说黎寒啊,挺好的啊。他如今中了状元,黎家本家的人肯定都呕死了。我听说那会儿秋闱中榜的榜单出来之后,黎家本家的人,就拿着礼舔着脸上门认清,结果被方氏给轰出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听得这话,沈洋一脸无语,他恨铁不成钢的拿起盘子里的一颗花生,朝沈欣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沈欣被砸了个正着,气的朝他瞪眼:“二哥!你砸我干嘛!我找你惹你了!”
沈洋朝她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八卦!我问你他们家的事儿了吗?我是问你,你觉得黎寒这个人如何?!”
沈欣皱了皱眉:“我说了啊,挺好的!他不好,当初秦婠也不会差点嫁给他!”
沈洋觉得自家妹子简直没救了,他干脆将话挑明了道:“父亲和母亲,有意将你许配给黎寒,你意下如何?”
“什么?!”沈欣太过惊诧,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他心里装着秦婠呢!”
听得这话,沈洋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他厉声道:“沈欣!太子妃心善念着旧情,允许你直呼姓名,也与你交好往来,可你莫要忘了,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你说黎寒心中惦记着太子妃,你的小命不想要就罢了,难道还要害了旁人不成?!”
第501章:这天,该变了!
听得这话,沈欣顿时就有些后悔。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的,尤其是后来与秦婠交好之后,她已经认识到自己以往的骄纵和错处。
她心里清楚,也就是秦婠心善大度,不与她计较,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没法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呆着,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新宁伯府。
沈欣垂了脑袋,缓缓坐了下来,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婠是个好的,我比谁都清楚,她还带着我参与了孤儿院,让我知道,女子在一起,也不一定非要比来比去,勾心斗角,女子也可以做一番事业。”
“先前我只是太过震惊,这才口不择言,往后定然不会了。”
沈洋听了这话,面上的冷色这才淡去,他低声道:“你要知晓,太子妃不仅仅是太子妃,她还是咱们新宁伯府的恩人,就连带着你,自从与她交好之后也变得好了许多。”
“太子妃真正是个心善的,父亲当初在太子府里安插了眼线,她也只是让我将人领了回来,一点也没有责罚我们的意思,我们伯府虽然看着中立,可实际上早已对太子和太子妃投诚。”
沈欣闻言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洋:“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还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秦婠帮了我们那么多,你们还干出这种事情来?!”
说起这个,沈洋也有些羞愧:“那是太子刚去秦地赈灾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总之,如今咱们家唯太子马首是瞻!”
沈欣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仍旧有些气恼。
沈洋轻咳一声道:“言归正传,说说你和黎寒的事情。黎寒是个有才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也是极好的,除了家事之外,配你是绰绰有余。至于你担心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且不说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就是黎寒自己,也不是个糊涂之人。你的性子与太子妃有诸多相似,他喜爱你也是迟早的问题,他也不是拎不清的,这桩婚事你好生考虑考虑。”
沈欣并没有考虑很久。
她知道黎寒一身傲骨,当初还是幼年,就敢拉着祖母和母亲脱离黎家,再苦再难,都不曾像黎家低过头。
她也知道黎寒不是个拎不清的,他若是同意了这桩婚事,那必定是心里已经认可,正如沈洋所说,她与秦婠性子有几分相似,相处久了,不说情深似海,夫妻举案齐眉还是可以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有她一人?
方氏和梁氏都受过妾室的迫害,黎寒本人对妾室也是深恶痛绝,秦婠都能看上的人,她还有什么看不上的。
她的名声不好,她也知晓她自己的脾气有些暴躁,如今虽然已经改了许多,但多多少少还是在的,当初她在街上痛骂了那些卖自己孩子的人一顿,名声就更差了。
倘若,当真婚事能成,其实是她占了便宜了。
于是她抬眸对沈洋道:“他若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于此同时,隔壁雅间内,李清也看着游街的状元郎缓缓走过。
他收回目光,朝王诗晴笑了笑:“或许,我也该去考个功名,这样,旁人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王诗晴闻言微微红了脸:“你……你现在这般也挺好的。”
李清闻言好似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几乎与她鼻息相交:“哦?我哪里好了?”
王诗晴面上更红,但却没有避开,只低低道:“就……就是挺好的,挂着闲散王爷的名头,经营着长乐坊和一品香,虽无权势,可旁人也不敢欺辱了你,过着自己的日子,挺好的。”
听得这话,李清笑了笑,又往前凑了几分,笑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好?”
王诗晴腾的一下红了脸,她任凭两人鼻息相交,缓缓闭上了眼,态度已经不言而明。
李清看着她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口,而后离开,重新坐好,看着她笑着道:“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过些日子,我就向父皇请旨,为我们赐婚。”
王诗晴看着他俊美的脸,略略低头羞涩的嗯了一声。
而后她又带了几缕愁丝道:“只是我父亲那边……”
听得这话,李清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来,握住了王诗晴摩挲着茶盏的手,柔声道:“晴儿,我向父皇请旨,向他证明我的态度,你也不要放弃,向你父亲证明你的态度可好?”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是真心相爱,是真的非彼此不可,我们才能真正的劝动他们,我才能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发烫,王诗晴垂眸思量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李清,郑重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李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嗯,我答应你。”
状元郎游街的热闹,隐隐约约传进了国公府。
陆国公皱了眉,听着外间声响脸色黑如锅底。
陆子昂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科举就这么平淡的渡过了,你的那些挑唆根本没有用,等着这般高中的学子入了朝,就是李澈真正的嫡系,朝堂之上,听我们话的人就更少了。”
陆国公抬眸看了陆子昂一眼,冷声道:“无妨,臣已同西凉国君取得联系,西凉将会增兵二十万,届时边境一乱,再多嫡系也无用!”
陆子昂听得这话,心头一冷。
难怪,西凉的大将说未曾与陆国公联系,弄了半天,是绕过了大将也绕过了他,直接同西凉国君联络了。
陆子昂心中满是冷色,面上却是不显,只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般正好,陆爱卿果真不曾让孤失望。”
陆国公抱了抱拳:“殿下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从书房内出来之后,陆国公唤来了亲信,低声道:“派人告知二皇子,就说三月期限已到,他该准备迎娶侧妃了!”
亲信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陆国公抬头看了看天色,冷哼了一声:“这天,也该变了!”
第502章:没错,就是她!
李翰接到陆国公让他迎娶侧妃的命令,他朝着来人笑了笑:“舅舅的话,我自然不敢不从,回去告诉舅舅一声,就说他让我什么时候娶,我就什么时候娶。”
来人本以为,又要向以往一样被骂上一顿,他都准备好挨骂,结果李翰却什么话也没说,爽快的答应了。
来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李翰又朝他笑了笑:“怎么,本皇子的话你不信?”
“小的自然信。”来人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小的告退。”
看着他离开,李翰抬头看向屋顶,念念有词道:“三皇弟啊三皇弟,你可千万要稳住,别把你二哥给坑了啊!”
陆国公得了回复,扬了扬唇角:“总算懂事了,也不枉老夫为他谋划。”
说完这话,他立刻对亲信道:“立刻将王尚书请来,就说老夫有要事相商。”
秦婠对外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静静的等着后山府邸建好的那一天。
过了两日,李澈心情极好的给她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黎寒和沈欣的婚事,已经**不离十,黎府要不了多久就会上新宁伯府提亲了。
说完这个消息,李澈还特意看了看秦婠,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秦婠对他的小气有些无语:“我有什么觉得如何的,挺好的,郎才女貌,沈欣性子直,黎寒比较温和又宽容,两人算的上互补,而且黎寒也是个负责任的,若不是因为他与我相看过,我都想让秦惜嫁给他。”
听得秦婠对黎寒的夸赞,李澈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瞧她一点没有介意的模样,心里又舒服了一点,然后才又说了第二件事。
“三月期限已到,陆国公下令让李翰迎娶王诗晴为侧妃。李翰答应了,可王诗晴却不乐意,为此还绝食了,于此同时,李清在父皇书房内跪了三日,说是要迎娶王诗晴为妃。”
“闹这么大?”秦婠有些震惊:“我以为做做样子就好了,这么闹下去,难道三皇弟当真要娶王诗晴不成?”
“她还不配成为皇家的儿媳。”李澈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秦婠有些不大明白:“事情闹大了,该如何收场?”
“为何要收场?”李澈淡淡道:“拖一时是一时,名声传了出去,王诗晴还能嫁给旁人?日子拖得久了,到时候娶不娶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吧,论腹黑,谁也黑不过他。
毕竟,当初她就是这么被他黑到手的。
日子过的很快,后山府邸终于正式竣工,古人也没有甲醛意识什么的,再者说,都是纯木的铆钉结构,也根本没什么甲醛。
府邸竣工之后,韩先生和芸娘办了乔迁宴。
韩先生虽然不曾在朝廷挂职,可谁都知道,他是李澈的军师。
在李澈面前,旁人说上百句,都未必抵得上韩先生说上一句,再加上李澈有意无意在他们面前提及了乔迁之喜,故而那日文武百官,能来的都来了。
甚至还来了一些,陆国公一派,试探着要投诚的人。
秦婠只在晚宴的时候,与李澈一道露了个脸,稍稍坐了一会儿便回了。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不适合人多嘈杂的地方,她心心念念给秦惜相看的事情,最后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谁是谁都没分清,就被李澈给拎了回来。
秦婠很生气,觉得李澈欺骗了她的感情,一直都没理他。
直到李澈派人送了一叠,京城适婚贵公子的画像和资料来,她这才给了他一点好脸色看。
府邸建好之后,那些能工巧匠就悄悄搬了进去,太子府的围墙打了一扇门,彻底和后山府邸连成了一处。
秦婠忙碌了起来,她先是教会了如何吹制玻璃,而后又忙着改进大炮和火铳,反倒是美妆大赛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若不是方大前来询问,她都差点将这事儿给忘了。
人说一孕傻三年,她这还没生,就觉得自己傻了。
得了秦婠的允许之后,美妆大赛的事情开始提上日程,宁王妃她们也开始忙起了美妆大赛,孤儿院的事情,就落在了秦珍秦惜和沈欣的头上。
沈欣也忙着成亲的事情,秦婠有意无意透露过,若是想要成亲最好快些,能够在明年年中之前成亲是最好的。
沈欣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如今将秦婠的话奉为圭臬,回去就跟新宁伯说了。
新宁伯听闻之后,二话不说,就抓紧了婚事的筹备。
秦珍那边亦是如此,她与李埕的年龄都不小了,宁王妃和向氏都有些着急,见了两三次之后,就将婚期给定了下来。
这么一来,秦惜就成了最闲的那个,孤儿院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日,她一早启程去郊外孤儿院去提方苓给孩子们上课,马车吱吱呀呀的出了城在管道上走着。
她坐在马车内细细准备着教孩子们的东西,忽然车夫一声急喝,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车急急停了下来。
秦惜险些跌倒,还未等她坐好,两个蒙面黑衣人就上了马车,他们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来,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秦惜,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秦惜未曾见过这等阵仗,她蜷缩在马车一角,连声开口道:“两位大侠是不是认错了人?如果你们要银子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多少都行!”
蒙面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哥几个虽然爱财,但也讲究道义。”
听得这话,秦惜立刻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屋子里,屋内挂着红帐贴着喜字,还有两根红烛在燃烧着。
她被人反手绑着,嘴里被塞了布,她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体内隐隐燥热难当。
秦惜即便没遭遇过这种事,但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吱声,只咬破舌尖,保持着一丝清明,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想下床用红烛将捆绑着她的绳子烧断。
眼看着已经来到床边,眼看着红烛已经离的不远,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第503章:做一日义工瞧瞧
梁生踏进房内,看见已经来到床边的秦惜,冷笑了一声。
他也不急着干什么,慢条斯理的关上了门,这才朝床边走去。
来到床边,他缓缓俯下身来,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被秦惜偏头让开了。
梁生看了看落空的手,也不以为意,面上扬了笑,柔声道:“惜儿妹妹,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为何这么不高兴?”
秦惜恨恨的瞪着他,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梁生确实疯了,他被人仍在太子府的门外,像一条狗一样的在地上爬了许久,还被张岩和那个贱人一同耻笑,被路人的浓痰淹没。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皖地第一公子!
明明是连那些京城贵公子都要追捧的对象!
他才不是一条随意可被人欺辱的老狗!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有着锦绣前程,即便不曾中举,也可以某得一官半职,然后平步青云,将那些故作清高在背后讥笑他是上门女婿的人踩在脚下!
可这一切,就因为一个张岩和一个贱人毁了!
不仅害他没了婚事,成了一条人人耻笑的狗,还害了梁家。
他养了许久的伤,终于把伤给养好了,可他不敢回皖地,因为他知道,丢了这桩婚事,即便回了皖地回了梁家,他也是被扫地出门被众人耻笑的下场!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搏一搏。
对!
只要他和秦家的婚事仍在,只要他娶了秦惜,他就依然是太子的连襟,依旧是皇亲国戚!
所以,他铤而走险,豁出去了一切,典当了所有的财物佯装成要离开京城的模样,而后买通了一些亡命之徒,寻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布置了这一切。
今晚过后,秦惜就是他的人,他依旧是兴安侯府的女婿,依旧是那个梁生!
想到此处,梁生唇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看着秦惜的眼神越发柔和:“惜儿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犯了这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但你放心,今晚过后此生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人,会将你捧在手心珍之爱之,绝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我知道惜儿妹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我发誓,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秦惜听得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拼命的摇头,想要后退,躲开这人恶心的手,可是却因为药物发作而手脚发软,瘫软在原地。
她急的掉了眼泪,可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梁生这回终于如愿以偿的摸上了她的脸,感受着手间的滑嫩,他柔声道:“放心,话本子我也是看过的,拖的越久越是成不了事儿。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但速战速决不是坏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再跟惜儿妹妹细数衷肠。”
说完这话,梁生不再犹豫,立刻朝秦惜扑了过去。
……
陆子昂近日心情很不错,陆国公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只要王诗晴嫁给了李翰为侧妃,依着王诗晴的手段,将整个二皇子府控制在手中,不过是迟早之事。
待到西凉增兵一到,西北战事定然吃紧,秦家军号称百万雄狮,可实际上不过三十万而已,兴安侯再怎么厉害,也是寡不敌众,只要秦家军一拜,大胤必定人心惶惶。
届时增兵,增加辎重,就是必然之举。
且不说朝堂如何,到时安排李翰出征,待到李翰去了西北,西凉一撤,秦家神话就要被李翰打破。
而他亦可凭借这场战事,彻底掏空国库,凭借着李翰的战功,拉拢武将。
届时王诗晴再传出有孕,一举生下皇孙,逼着承德帝另立太子,一切水到渠成。
可陆国公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认为最简单的一环,最听话的那个棋子,王诗晴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闹起了绝食来抗拒这场婚事!
若不是可信之人中,唯有王诗晴的身份匹配,他可至于非要盯着一个不听话的棋子不放!
陆国公不高兴,陆子昂就高兴了。
陆国公将他当个傻子瞒着,为陆家自己谋划,他就静静的看着,权当是看了一出好戏。
可惜啊,若不是父王临死之前,让他赌咒发誓一定要护陆家人平安,他倒是宁愿一剑杀了干净。
没错,卫氏一族是欠了陆家,可不代表,陆家就可以去当咬主子的疯狗!
陆子昂一高兴,就戴了帷幔四处转转,他知道一品香是李澈的产业,所以,他决定去吃个白食。
可出了门,迎头就遇到了一帮敲锣打鼓的人,他们手中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第一届美妆大赛,让全京城看到最美的你。
一时之间,他有点懵。
这时领着队伍的人忽然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朝他笑了笑道:“这位公子,十月三十,在长安门会有美妆大赛,欢迎到时候来瞧个热闹啊。”
“虽然知道您不缺东西,可来的人,每人可领两个鸡蛋,现场还会有幸运观众大奖,太子也会亲自莅临颁奖呢!”
陆子昂看了看手中美妆大赛的单子,有些狐疑道:“李……太子他有空参加这个?!”
那人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这美妆大赛就是太子妃娘娘的主意,本来是该由太子妃出席,但您也知道,娘娘她如今有了身孕,太子殿下又宠爱的紧,便改成太子亲自出席了。”
陆子昂闻言,帷幔下俊美的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行,到时候我会去的。”
待到吹吹打打的,高举着牌子的队伍走远,陆子昂细细看了看手中的单子,看着上面所谓的赞助商户,评判嘉宾,他忍不住笑了笑:“果真是个有趣的人,为何我没有早些遇到?”
将单子随手递给身旁的随从,陆子昂道:“我听闻,太子妃还和宁王妃、长公主一道弄了个什么孤儿院?”
随从低声回道:“是的,当初还发了好久的单子,说是欢迎各种爱心人士捐赠,以及去孤儿院做义工。”
“义工?”陆子昂皱了皱眉:“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义务帮忙,可当一日夫子,也可当一日厨子、园丁等等。”
陆子昂挑了挑眉:“听起来甚是有趣,比吃白食要有趣一些,走,做一日义工瞧瞧!”
第504章:救我,求你!
马车吱吱呀呀的出了城,陆子昂一路上都在想秦婠。
他知道秦婠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当初假嫡女的计划,还是他点头同意的。
那时候的秦婠在他看来,就是愚蠢骄纵的世家小姐,与其它世家小姐并无什么不同,可为什么嫁给李澈之后,就变的越来越有趣了呢?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出手,将这么有趣的人给骗到身边来,每日瞧着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定然甚是有趣。
胡思乱想了一路,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陆子昂皱了皱眉,出声道:“怎么了?”
随从低声答道:“前面出了命案,一个车夫被杀了,尸体就丢在路边。”
陆子昂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天子脚下竟然堂而皇之的杀人,还很嚣张的将尸体就丢在路边,委实不是一般的胆子大。
他抬眸吩咐道:“停车,去瞧瞧。”
下了马车来到路旁,陆子昂一眼就看到马车上兴安侯府的标志,他走了走眉,低头去看翻看车夫的尸体,一刀毙命,可见作案的是个熟手。
他皱了皱眉,向随从问道:“秦家今日谁出了城?”
随从想了想回答道:“这条路是去往孤儿院的必经之路,近日秦家忙着秦家大小姐和宁王世子的婚事,秦家大小姐一直在绣霞帔,秦二夫人忙着筹备婚事,应当是没有空出城的,唯一有空的就是秦二姑娘。”
陆子昂听得这话,出声问道:“我听闻前些日子,秦家二小姐退婚,秦婠还将那个未婚夫丢在了街上,让他像条狗一样的爬到医馆去?”
随从嗯了一声:“确有此事。”
“呵。”
陆子昂轻笑一声:“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立刻骑马去太子府,告知太子妃秦二姑娘失踪一事。”
随从闻言微微一愣:“那主子,你……”
“我自然是去挣个人情。”陆子昂笑了笑:“你说,这个人情,我该要点什么呢。”
随从闻言不答,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非比常人,根本猜无可猜,他只是躬身道:“属下即刻去太子府。”
然后解了马车上的马,纵身一跃纵马而去。
陆子昂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都是些无趣之人。”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痕迹来。
四周并无其它马匹的痕迹,可见来人并没有骑马。
没有骑马,还要带着一个大活人,定然不会走远。
陆子昂抬头远眺,那人要做坏事,定然不会在村舍之中,更不能经过随时可能会有人来往的村间小道。
既不能太远,又不能让人发现……
陆子昂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丘陵的半山腰处。
他微微一笑,尸体还没有凉透,李澈这个人情是欠定他了!
唉,好苦恼啊,他什么都不缺,跟李澈要些什么好呢?
陆子昂足间轻点,飘然往那小屋而去。
很快,他就落到了院子,这屋子不大,共有两间,应该是猎户打猎时的居住之所。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来到门前听了听声音,毕竟他还是洁身自好的,万一来晚了,这人是救了,可赖上他该怎么办?
虽然他觉得秦家不会如此,可万一呢?
他的清白,也很重要的!
他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正在进行的声音之后,这才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
梁生扑在秦惜身上,想要一亲芳泽的他,便顺手取了秦惜的塞口布。
然而布一取开,他的胳膊便是一阵剧痛,竟是勉强还留有一丝清明的秦惜,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恨不得将他咬下一口肉来!
梁生忍无可忍,重重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秦惜的脸被扇到了一边,可她唇角的血迹和她那愤恨的眼神,昭示着她此刻心头痛恨!
秦惜瘫在榻上,冷冷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喘息着道:“梁……梁生,今日……今日即便让你得逞,我也定要亲手杀了你!”
梁生被她眼里的狠戾给震慑到,心头居然慌乱起来,他定了定神,朝秦惜露出一个笑容:“惜儿妹妹,何必如此,往后我们定会好好的,一定会锦瑟和鸣。”
“呸!”
梁生眸中突然闪过冷光,他冷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左右都是一个死字,临死之前尝尝你的味道,也算是得偿所愿!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将你压在身下,看你婉转承欢了!”
未免秦惜还有力气再咬他,梁生一把捏住秦惜的下巴,又重新将布塞入了她的口中。
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去出一个小刀来,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就朝她扑了过去。
药效发作的更厉害了,秦惜的脑袋已经开始混沌,身子也软成了一汪水,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眼角泪如雨下,然而她却没有闭上眼,她死死的盯着伏在她身上的这个畜生,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泄她心头之恨!
梁生急躁的拨开了她的外衫,露出了里间肚兜红绳,就在他要将红绳解下之时,忽然‘嘭’的一声响,整个木屋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梁生立刻回头,只见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然后微微挑了挑眉,问了一声:“梁生?”
梁生闻言一惊,他知道他暴露了,之前那抹狠戾,说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的勇气,顿时当然无存。
他急急忙忙起身,就想翻窗逃跑。
陆子昂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爬窗的样子,然后啧啧了两声:“真丑,实在是碍了小爷的眼!不若让小爷来帮你一把。”
说着,他抬脚两步就来到窗前,一脚踹上了梁生的屁股。
嘭!
梁生硬生生被踹着飞了半丈远,这才重重落了下来,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解决完了梁生,陆子昂看着床上的秦惜皱了眉。
有点难啊。
这药看上去就很猛,一般的乡村医者根本救治不了,而且还不能硬熬,否则会伤了根基。
附近又无马匹,即便他武功盖世,拎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回去,也得小半个时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万一在路上,这个女人轻薄了他该怎么办?
她又是女子,男子他倒是知道怎么解决,可女子该怎么弄?
“救……救我,求你。”
第505章:恩将仇报
“救……救我,求你。”
床上的秦惜,难耐的发出了声音,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其实已经分不清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知道,来的人将梁生给踢出去了。
在她心里,这时候不管来的是谁都无所谓了,哪怕是个乞儿,哪怕是个淫棍,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梁生那个畜生就行。
若是她能侥幸留的清白在,她定会郑重谢过来人的救命之恩,若是她命运不济,待她将梁生千刀万剐之后,也会一死以护秦家声誉。
听得求救声,陆子昂皱了皱眉。
他看着床上药效已经完全发作的秦惜,那张与秦婠有着三分相似的眉眼,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不行,小爷的清白还是很重要的,若是秦婠,小爷倒是勉强愿意牺牲一下,替身就算了。”
秦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凭着求生的本能,以及手刃梁生的信念,在开口求道:“救我,求你……”
陆子昂有些烦躁,他看了看床上的难耐扭动的秦惜,一个箭步上前,而后伸手一点,秦惜顿时昏睡了过去。
他舒了口气:“这下就安静多了。”
然而人是安静下来了,可问题却依旧没有解决。
陆子昂犹豫了一会儿,抱起床上的秦惜,抬脚走出屋外,若是他没有记错,外间院子里应该有个蓄水缸。
眼下已经是深秋,这个天气丢进冷水中,势必要落下风寒,可同他的清白比起来,陆子昂还是觉得风寒比较好。
这世间,可不是谁都值得他用清白来救的,丢入水缸解了药性,还是看在那张与秦婠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唉,他好难。
身子入水,缸里的水立刻就溢了出来,身处昏迷中的秦惜,顿时打了个激灵。
陆子昂在一旁守着,默默盘算着时辰。
这时,被踹倒在地的梁生也缓了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陆子昂与秦惜的动静,悄悄往院外爬去。
然而他刚刚一动,坚韧的破空声顿时传来,脖间一凉,一柄软剑,当的一声擦着他的脖子,深深的刺入泥土之中。
陆子昂看都没看他,只淡淡道:“再敢往前挪半步,这剑插的就不是地,而是你的脖子了!”
梁生闻言顿时一凛,趴在那半分不敢动弹。
陆子昂掐算着时辰,看着秦惜面上的红潮淡去了些,这才伸手解了秦惜的昏睡穴。
秦惜缓缓睁开眼,整个人还是混沌和迷茫之中,不等她清醒弄明白自己的情况,就听得一道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
“话先跟你说清楚,第一,药不是我下的,这点你应该还有印象。第二,你现在衣服什么样,我来的时候你就什么样。第三,虽然你是抱进水缸的,但小爷都没让你挨身。所以,还劳烦秦小姐回去之后说清楚,不要玷污了小爷的清白。”
听得这话,秦惜这才清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地上的梁生,想起之前的事,她顾不得还在发软的身子,立刻就要去找梁生报仇。
然而她刚刚一动,一只手就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又按回了水里:“想害小爷?你想都别想!”
秦惜:……
心头的复仇的怒火,因着这话瞬间就冷却了不少,秦惜转眸看去,又看到了一张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卫……”
刚说了一个字,秦惜就赶紧闭了嘴,陆子昂的身份是不能告人的秘密,她险些就犯了错。
陆子昂见状挑了挑眉:“倒也不算太笨。”
体内的热度渐渐散去,水的冰凉渐渐袭来,清风拂过,秦惜顿时打了喷嚏。
陆子昂眨眼之间便退到了门旁:“小爷矜贵的很,你可莫要恩将仇报,将风寒传染给小爷了!”
秦惜:……
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梁生,秦惜的双眸顿时冷了下来,她转眸朝陆子昂道:“多谢公子今日搭救,救命之恩……”
“别!”
不等她说完,陆子昂就连忙抬手制止了她:“你若要以身相许,那就不是报恩,而是报仇了。”
秦惜:……
即便她再如何镇定,总归是个女子,眼下又是这般狼狈模样,听得陆子昂的话,她微微红了脸,连忙道:“公子放心,小女子不是那般恩将仇报之人,只是公子救命之恩,还是需要报答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陆子昂淡淡道:“等到太子府来了人,小爷自然会向该讨的人讨,小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听他这么说,秦惜也没了言语。
这人对她嫌弃的紧,她也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左右他救了她,这份恩情她记下了便是。
秦惜转眸朝梁生看去,咬牙狠声道:“不知公子可否再帮小女子一个忙?”
陆子昂何等聪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嗤了一声道:“不过是个渣滓而已,脏了小爷的手,这等仇,还是留着给你自己亲手去报,太子府的人很快便要来了,你还是留着些力气。”
这是秦惜自清醒以来从他口中,最向人说的一句话,她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下立刻将梁生碎尸万段的冲动,朝陆子昂道:“公子说的极是,有些仇还是我亲手来报的好。”
趴在地上的梁生,听得这话立刻转眸求饶:“惜儿!惜儿!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我……”
喉间一痛,梁生瞬间没了声响。
陆子昂拍了拍手的灰,冷哼了一声:“聒噪!”
秦惜本想同他道谢,听得这话,也闭了嘴。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太子府的人这才匆匆而来。
秦婠听得秦惜出事之后,立刻派出了暗卫,还特意让芸娘跟着一道去。
她对芸娘道:“太子府也好,兴安侯府也罢,有仇的就那么几个,他们绑了秦惜,定然不是为了求财,秦惜身为女子,她……”
芸娘闻言顿时了然,她对秦婠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何事,我都会将秦惜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芸娘和青雷等人一道,拿着太子府的令牌纵马疾驰,来到郊外之后,由陆子昂的侍从带着一直到了事发地点。
陆子昂能想到的,青雷等人自然也能想到,一行人立刻又马不停蹄的上了山。
芸娘入了院子,看到泡在水缸里的秦惜,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第506章:都过去了
陆子昂对青雷道:“人交给你们了,小爷我可是清白的紧,回去同李澈说一声,让他好好想想,拿什么来答谢小爷。”
说完这话,他来到梁生面前,拔出地上的剑,而后眨眼消失在了院中。
芸娘上前为秦惜把完脉,转身对青雷道:“将这个人带回去给娘娘处置,将路边的马车整理好,我待会儿带着秦姑娘过来。”
秦婠焦急的前院等着,她不敢通知兴安侯府,若是秦惜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她都不知该如何同婶婶和二叔交代!
她太天真了,以为这世道太平,全然忘了陆家未倒,想看着兴安侯府出事,看着太子府出事的人依旧很多!
不是她弄个孤儿院,若不是她急着挽回秦家的名声,若不是她急着将秦珍嫁出去,秦惜她……
秦婠有些支撑不住,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一旁紫嫣青衣等人立刻上前,急忙搀扶住她。
青衣急急劝道:“娘娘,秦二小姐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您可不能先自己吓自己,您现在还有身孕呢!”
秦婠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定了定神,在红苕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喃喃道:“对,你说的对,我不能自己吓自己,陆子昂武功高强,而且发现的时候,事出还没多久,秦惜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她接过茶盏的手,却依旧抖的厉害。
青衣见状,立刻悄悄去寻了一个内侍通知李澈,让李澈快些回府。
内侍还以为是秦婠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跑,险些还在路上绊了一跤。
李澈迈着大步回来的时候,秦婠仍坐在前院惊魂未定,虽然不曾想过,因为这些事情去劳他烦心,可当真这个人出现在了面前,秦婠还是没忍住一把扑了过去。
李澈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秦婠,哪怕是当初被废后扔出了京城,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也依旧镇定。
李澈揽她入怀,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遇着了他,秦婠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哽咽着将秦惜出事的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说了。
李澈听完反而松了口气,不是秦婠出事就好。
然而这话,他自是不会对她说的,他只是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也不顾那些一直坚持的体统和原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放低了声音道:“不会出事的。”
“你也说了,陆子昂发现的很及时,那时候车夫的尸体还没凉透。虽然孤不大愿意承认,但陆子昂确实有才,而且他武功极高,如今他还等着孤将琉球岛给他,不管绑了秦惜的是何人,他都会尽心尽力将秦惜救出来的。”
秦婠吸了吸鼻子:“都怪我,若不是我……”
她一出口,李澈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急忙打断她道:“不怪你,即便你没有办孤儿院,即便你没有促成秦珍的婚事,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眼下只是秦惜有事,若是没你的举动,说不定还会搭上一个秦珍,你切莫胡思乱想。”
得了劝慰,秦婠多多少少心中好受了一些,但她仍旧还是自责。
李澈也不再劝,就这么陪着她等着。
过了许久,外间终于传来了动静,秦婠急忙站起来身来,匆匆往外间走去。
怀中陡然一空的李澈微微一愣,而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摆,这才朝前走去。
只要出事的不是秦婠,他都不慌。
秦惜是被芸娘搀扶着下的马车,瞧见秦婠鼻子顿时就红了,呜的一声扑到了秦婠怀里:“婠儿,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婠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说完,她抬眸朝芸娘看去,芸娘朝她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秦婠的一颗心,这才彻底落了下来。
待到秦惜平静了些,秦婠揽着她往后院走:“今天你受惊了,待会儿让师父再细细给你把个脉……”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被留下的李澈:……
他回了身,看向青雷道:“怎么回事?”
青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李澈听闻之后顿时皱了眉:“人呢?!”
青雷躬身答道:“人已经带回来,为了避免刺激到秦二小姐,故而留在了外面。”
“别带回府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人看着,别弄死了,吊着命在就行。”李澈冷声吩咐道:“待到太子妃得了空,再去问该如何处理。”
青雷躬身领命:“是。”
吩咐完这些,李澈便出了府,上了马车他本准备回宫继续未完之事,可想了想之后,他吩咐道:“给陆子昂传个信,就说,孤在别院等他。”
秦惜在冷水中泡了许久,只是压下了药性而已,但却没有解了体内的药。
芸娘又重新给她把了脉开了方子,知晓了前因后果的秦婠,本想将秦惜安排去房中后面的池子,秦惜却说什么也不肯去。
秦婠想了想,似乎却是有些不妥,便将她安排进了芸娘曾经住的院子。
秦惜在木桶里泡着热水驱散体内寒气,秦婠坐在一旁,低声问道:“梁生那个畜生,你打算怎么办?”
秦惜眸中闪过冷色,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秦婠闻言微微一愣,说实话,她没有想到秦惜会这么回答,因为在她看来,秦惜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杀人见血这种事情,多少应该是害怕的。
可秦惜说的万分坚定,秦婠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安排。这几日你就留在太子府,待你手刃梁生,确认你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再回去。”
秦惜点了点头:“好,我可以今天就去杀了他么?只要一想到他对我做过的恶心事,我连一刻都等不了!”
秦婠想了想:“行,待你喝了药休息好,晚间,让暗卫带你去。”
此时,京城内一处幽静的别苑内,李澈正在静静品茶。
陆子昂翩然而至,毫不客气的坐下,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么快就想好,要怎么报答我了?”
第507章:绝对的信任
李澈冷冷看了他一眼,陆子昂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这人小气的紧,虽说言语上惹上一惹也没什么,但若真的惹狠了,怕是要给他小鞋穿。
这厮不仅小气,心眼还黑,一肚子坏水,唯有秦婠那个傻的,看他哪哪都好。
陆子昂不说话,只顾着喝茶,心里却从头到尾将李澈给腹诽了个遍。
李澈冷哼一声:“有胆子在心里骂,没胆子说出口?”
陆子昂听得这话,顿时不干了:“你不让我说话,还不准我在心里骂人了?现在欠了人情的可是你。”
他本以为,这话出来之后,李澈多少也要挤兑他两句,可这厮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陆子昂惊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只有李澈的一记冷眼。
陆子昂收了手,重新坐好:“行吧,说正事,唤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李澈静静品完茶盏中的茶,放下茶盏,这才道:“孤封你为卫王,赐琉球群岛,允你养私兵,但每年你要回京述职,纳贡。”
听得这话,陆子昂诧异的看着他:“封我为王,还允我养私兵,你就不怕我反了?”
“你若是有朝一日要反,若非联结外族,那必然是孤不曾做好这皇帝的缘故。”
李澈伸手为他个自己倒了茶,清冽的语声淡淡,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可陆子昂却不敢信。
眼前这人他虽是这两年才开始有些接触,可从小他就知道他的,更不要说后来,两人数次交手。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必然是你的敌人,两人为敌那么久,即便现在统一了战线,但敌人也确确实实当了那么多年。
陆子昂皱了皱眉:“你没必要同我这般弯弯绕绕,也没必要试探我。养私兵,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养。琉球守着大胤的门,我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都来挑衅我,挑衅这江山!”
“所以,孤允许你名正言顺的养私兵!”
李澈正色看着他:“但,孤却不允你不上报。孤信你,孤的皇儿或许也会信你,不仅信你,还会信你的子嗣,可若是再往后呢?私兵可养,但必得上报,每年回京述职。”
“每隔两年,会有钦差去琉球查探,百年之后,私兵归朝廷所有,但你依旧可以调动。“
陆子昂沉默了一会儿:“可,但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后招。”
李澈闻言笑了,笑过之后却又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孤能有什么后招。”
陆子昂细细打量他片刻,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有没有后招,我都无可奈何,就这般吧。”
李澈嗯了一声,静静品茶。
陆子昂也跟着饮了一会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文,便有些不耐道:“你有话一次性说完不成么?朝堂不忙么?跟我在这儿耗什么?”
李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孤只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陆子昂听得这话,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他看着李澈道:“你不知如何开口的事情,定然也是让我为难的!可偏偏,你这话都开了头,就代表你已做了决定,你爽快点,同不同意我说了算。”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孤便直言了。”
“你说。”
李澈放下茶盏,看着他道:“父皇约莫还有一年的寿命,明年年中便会病发,孤本想用寻常手段,解决外患肃清朝堂,可今天秦惜失踪之事却给孤敲了警钟。孤若是孤家寡人,倒也不惧陆国公狗急跳墙,可孤现在有了婠儿……”
陆子昂听明白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澈,十分肯定的道:“你怕了!”
“对,孤怕了。”
李澈十分坦率的承认了:“孤有了婠儿,婠儿又有了身孕,她的背后还有兴安侯府,兴安侯府内有殷老夫人、向氏、秦宇,而秦珍也即将出嫁,孤不能确认能护住每一个人。”
“婠儿重情,其中任何一人被挟持,便宛如她被挟持,孤从前孑然一身,护住自己便可,可殷老夫人和秦惜的事情,却让孤有了忌惮。因为这样的忌惮,所以孤决定信你一次。”
陆子昂皱了眉:“你要我怎么做?”
“孤要你悄悄召集可信任的部众,趁着陆国公还不曾对你起疑之前,直接绑了陆家众人,在元旦之前,前往琉球!孤会派人将你一路送至海口,也会为你准备好船只。”
李澈静静的看着他:“孤不想再等了。”
陆子昂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有些感叹道:“我与你交手数载,一直觉得你是个谋定而后动之人,却没想到,竟然也有这般铤而走险的时候。”
这对李澈来说,绝对是一步险棋。
他不仅告知了陆子昂,承德帝命不久矣的事情,而且还将赌注压在了陆子昂的身上。
若是陆子昂有半分不臣之心,势必会引起陆国公与前朝旧部的巨大反弹,造成朝局震荡。
但,这对陆子昂来说,也是一部险棋。
若是李澈有半分赶尽杀绝之心,那他劫持了陆国公,在前往海口的路上,等待他的就是一网打尽。
这一步,需要的已不是实力,而是绝对的互相信任。
但凡李澈与陆子昂之间,有一分互相怀疑,那就是满盘皆输!
陆子昂终于知道,李澈为什么会那么难开口了。
他和他虽多有合作,却还没有深交和信任到可以互相交托后背的地步,这个计划提出来,无论是谁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李澈看着沉默的陆子昂道:“事成之后,孤会将秦惜封为郡主,赐予你为妻。”
听得这话,陆子昂顿时就炸毛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气的瞪眼:“我就知道!这人我就不该救!这绝对是恩将仇报!”
“你慌什么?”李澈看他一眼,淡淡道:“不过是联姻罢了,孤有人质在你手中,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这话一出,陆子昂瞬间没了声响,他犹豫了一会儿,重新落座:“你就不怕我欺负了她,远嫁琉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李澈伸手为他斟了茶,缓缓开口道:“孤信你,孤将琉球给你,将陆国公之事交托给你,就已经是全然信任,相信你也不会令孤失望才是。”
第508章:自恋到这个程度
陆子昂沉默了许久,李澈对秦婠有多疼爱,他自是清楚。
说句不好听的,他甚至相信,若是秦婠不幸去世,李澈也绝对活不了多久。
而秦婠重情,与秦家两姐妹又感情深厚,秦惜在他手中,确实是最好的人质,比给他一个公主都好。
想起那张倔强的,有秦婠有着三四分相似的脸,陆子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会守秦家的规矩。”
李澈闻言,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道:“好。”
晚间李澈回府,得知秦惜住下,以及要手刃梁生之事。
他点了点头:“也好,过会儿有人带着她去。”
他说的是有人,却不是派人,其中的差别秦婠没有在意,只是忧心忡忡的对李澈道:“美妆大赛,我决定不办了。”
李澈知晓她是被秦惜的事情给吓着了,担心他的安危,想了想之后即将到来的混乱,他点了点头道:“也好,待明年开了春,你生产过后再办也不迟。”
秦婠嗯了一声,依偎在他怀中闷闷道:“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秦惜怕是对嫁人一事有心里阴影了。她今年已有十七,再过三年就二十了……”
听着她忧心忡忡的话,李澈沉默了一会儿,将他与陆子昂的一番交易说了。
自然,也提到了让秦惜和亲一事。
秦婠闻言当即便皱了眉,李澈不是不知道她对家人的看重,可他却依旧这么安排了,而且未曾同她商议,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便和陆子昂定下了此事。
她心头很是恼怒,可是出于对李澈的信任,她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火气,恼声道:“给我个理由。”
“诚如孤对陆子昂所言,孤怕了,不愿再这般拖下去。”
李澈看着秦婠,正色道:“以往孤是没有办法,孤有暗卫,陆国公也有,孤即便想要使阴招,悄悄杀了他都不行,因为孤除了要顾忌朝堂之外,还得顾忌名声。后来陆子昂出现之后,孤一直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此时所冒风险极大,若不是全然信任根本无法交付,如今与他相处甚久,尤其是他将叶骞送到了岳父麾下,孤便知道此计或许已经可行。”
“今日秦惜发生的事,促使孤下了决心,然而琉球太远,孤鞭长莫及,即便让他每年回京述职即便有钦差巡视,可时日久了,他只要想瞒着必定能瞒的住。”
“可是我们有火炮啊!”秦婠不解道:“火炮已经初具雏形,第一门火炮也在铸造之中,区区琉球根本不足为惧。”
李澈点了点头:“确实不足为惧,可琉球百姓亦是孤的子民,不到万不得已,孤不愿将炮火对准自己的百姓。”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哑然。
是啊,她竟是忘了,用兵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李澈伸手捋了捋她的碎发,柔声道:“陆子昂虽是前朝皇子,但他亦有一颗爱民之心,虽不忠君,但也认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可他认,他的子孙未必会认,在这种情况之下,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他联姻,他的儿子联姻,他的孙子联姻,将他的子孙后代牢牢的绑在大胤皇室身上,时日一长,必是不分你我,已成一家人。更重要的是,孤忌惮他,他亦忌惮孤,孤主动提及联姻之事,将人质送到他的手中,他才能放心。”
从国家大义的角度上,秦婠能够理解。
可从私心上,秦婠理解不了。
她皱眉道:“你可以选旁人去联姻啊,公主那么多,哪个身份不比秦惜贵重?”
“这不是身份的问题。”
李澈闻言叹了口气:“这话本不想同你说,可眼下也只能告诉你。陆子昂此人自视甚高,颇为骄傲,能够入他眼的女子,唯有……你。”
秦婠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嗯。”
李澈不愿多谈此事,接着道:“陆子昂要的是人质,那就必须是能牵制孤的人,他对孤了解颇深,宫中那些适龄的公主根本影响不了孤分毫,相反秦家人不仅能让秦家投鼠忌器,还能牵制你从而牵制孤。”
“撇开这些不谈,秦惜与你有三四分相似,能够让他入眼,若是换了旁人前去,也只能落得被丢入冷宫的下场,可秦惜却不会,因为秦惜不仅与你容貌相似,而且与你感情深厚,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欺辱于她。”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
秦婠仍是有些接受不了了:“秦惜同我说了,他根本看不上她,若是他当真对她有几分心动,那会儿就……而不是将她丢入冷水之中。”
听得这话,李澈笑着摇了摇头:“孤说了,他自视甚高且长相极美,自然不屑趁人之危,孤与他虽然来往不多,但依着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对秦惜那么看不上眼,压根连冷水都会丢,因为他会觉得,抱了秦惜是在玷污他。”
秦婠:……
这世上,当真有人自恋到这个程度么?
不过想想,长成陆子昂那个模样,武功高成他那样,也确实有自恋的本钱。
她狐疑的看着李澈:“他自恋成那样,喜欢我,是你乱说的吧?”
李澈本不愿同她谈这些,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不说清楚,怕是也无法说服秦婠。
于是他道:“他确实对你有几分心意,但这心意却不浓烈,只是觉得你与其它女子相较,样貌合他的品位,性子让他欣赏,他自恋了那么多年,觉得你有趣,唯有你能与他比肩罢了。严格说来,只是合适,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
其实他说过了,男女之情必然是有一些,只不过太浅而已,但这些没必要让她知晓。
秦婠认真想了想:“世人都误以为,秦家女儿所嫁之人必须不纳妾不养外室,只能有秦家女一人。尤其是在你我成亲之后,世人更是坐实了这个规矩。可实际上,无论是祖母还是婶婶,亦或是我父亲,都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当初婶婶给秦珍和秦惜定亲,也不曾立下这个规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此事我还是得同秦惜同祖母和婶婶说一声,她们同意了才行。”
第509章:果然蠢
李澈嗯了一声:“你同她们的说的时候,顺道再告诉她们一声,陆子昂说了,他未必会遵守秦家的规矩。”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他说,未必会遵守?”
李澈点了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未必会遵守,也就是说,他本意是上要遵守的,只是世事难料,他现在对秦惜也未曾有情,往后也未必会遇到真正的意中人,所以才会说未必遵守。”
见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李澈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这是他亲口所言,孤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经过此事,秦惜对婚事定已不热衷,不若便试试这联姻,或许反而能促成一桩好姻缘。”
“即便不成,他每年都要回京述职,钦差每两年都要去视察,带日后天下太平,孤亦可随你去琉球看一看,秦惜若是过的不好,接回来便是。虽然,孤不认为,陆子昂会对她不好。”
听得这话,秦婠彻底放了心:“好,明日我先问过秦惜,若是她亦同意,再将此事告知祖母二叔和婶婶。”
李澈将秦婠放下:“用饭吧,孤通知了陆子昂,让他带着秦惜去手刃梁生,这事儿让他们一起解决。”
秦婠闻言轻嗤了一声:“秦惜同不同意还不好说呢,你倒是先安排上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落了心头一块大石,用起饭来。
晚间,陆子昂悄然落在了秦惜的院中,而后如闲庭漫步一般,在院中踱起步来。
说来奇怪,他明明看不上那个蠢丫头,可一旦知晓,她即将会是他的妻,心头滋味就有些复杂起来。
他终究是要娶妻的,卫氏血脉不能到了他这儿就断了,可他看遍京城所有女子,也没有一个能入的了眼。
唯一一个能让他觉得有趣,又配的上他的,如今却怀着别人的孩子。
既然无人能让他上心,那联姻就是最合适的,而秦惜确实是联姻最好的选择,因为分量够重,是个合格的人质。
只是那丫头,实在是有些蠢。
一个男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蠢的跟没脑子似的。
陆子昂在心头将秦惜鄙视了一番,忽又觉得不对,那丫头将来是他的妻,骂她蠢岂不是连带着将自己也骂了?
陆子昂的脸色黑了些许,他轻咳了两声,伸手敲门。
秦惜坐在屋内,连饭都没有心情吃,只想着待会如何杀了梁生,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正想的出神,忽然门响了。
她顿时一凛,急忙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一开,一张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顿时出现在她面前。
秦惜微微一愣,有些讶异道:“卫公子,怎的会在此?”
陆子昂看着她那张讶异的脸,越发嫌弃她蠢,可一想到,这家伙会是她的妻,陆子昂也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后伸手揽的她的腰,纵身而起。
秦惜原是被吓了一跳,可一想就明白过来:“卫公子是带我去见梁生?”
“还不算笨的无可救药。”陆子昂略带嫌弃:“待会儿直接一剑杀了他,别婆婆妈妈的,弄的好像藕断丝连一般。小爷我不戴……”
话说了一半,陆子昂忽的住了口。
秦惜压根没听到他后面说什么,只听到他说别婆婆妈妈一剑杀了。
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卫公子放心,小女子知晓您贵人事忙,定不会耽误的。”
陆子昂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果然蠢!”
来到了关押梁生的屋子,陆子昂将秦惜放了下来,正要说上两句挤兑的话,却见秦惜大步流星的朝屋子走去。
来到门边她顿了顿,顺手抽了门外守着的侍卫的佩剑,然后提着剑就进了屋,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陆子昂挑了挑眉,并不打算跟着进去,虽说吧,以前的事儿与他无关,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可一想到里面那个梁生,还当真得到过那个蠢丫头的喜爱,心里就有股火往上窜。
这自然与情爱无关,但陆子昂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梁生给片了,脏了他的软剑,故而干脆就等在了院中。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秦惜出来了,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
她将剑还给侍卫,认真道了一声:“多谢。”
而后便朝陆子昂走来,抬眸对他道:“还要劳烦公子送我回去了。”
陆子昂看了看里间,略有些讶异的道:“杀了?这么快?”
秦惜点了点头:“不敢耽误公子。”
陆子昂看了看擦剑的侍卫,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秦惜,出声问道:“你一共杀过几个人?”
“一个。”
“梁生?”
“嗯。”
陆子昂忽然没了言语,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道:“蠢是蠢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秦家教女儿还是有一套的。”
他的声音极低,近似于呢喃,秦惜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问道:“公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陆子昂轻咳一声,伸手揽了她的腰:“走了。”
他将秦惜送回原处,转身便离开了。
秦惜今日第一次杀人,虽然镇定,但多少还有些不适,对陆子昂突然出现送她去杀人一事,她也没心思思考其中是不是有些异样。
她回了屋中,仔仔细细重新洗了个澡,而后躺在了床上。
杀人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她以为她会害怕,或者做噩梦,可结果并没有,反而是一种畅快和解脱,只是闭眼时那抹红,让她难受的有些反胃罢了。
翌日一早,秦婠唤秦惜过来一道用饭。
李澈知晓她们姐妹二人有话要说,稍稍用了些饭便离开了。
李澈一走,秦惜明显自在了许多。
秦婠没提陆子昂的事儿,而是先关切问道:“昨日你将梁生杀了,第一次杀人的滋味如何?”
秦惜放下碗筷想了想道:“当时没什么想法,只想早些了结了此事,免得再与这般腌臜的人扯上关系,刺的时候,也可以没想那么多,一剑刺完我也没敢看,转身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速度太快,反而没什么感觉,昨日也没做噩梦,就是想到那滴血的剑,有些没胃口罢了。”
第510章:大结局一
“没被吓着就好。”
秦婠略略放下心来,欲言又止的看着秦惜用饭,直到她用完之后,才开口道:“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秦惜擦嘴的手一顿,垂了眼眸。
沉默了一会儿,才好似鼓足勇气一般,抬起头来看向秦婠道:“婠儿,我想出家。”
秦婠想过秦惜可能对婚事有了阴影,可她没想到,秦惜竟然起了出家的念头。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秦惜却先一步开口道:“婠儿,我是认真的。你别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或者是被梁生那个畜生给伤着了,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他是未婚夫的身份,又是个男子,所以相处的时候有些羞敛罢了。”
“可我虽然没被他伤着,心里对成婚这事儿却有了恐惧。我害怕在次遇人不淑,那丢的就不仅仅是我自己的脸面,还有秦家和你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试一次了。”
秦婠听明白了。
她缓缓开口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出家么?一旦出家,就以为着要剃度,即便是带发修行,也要遵守戒律,你不能再食肉糜,不能再穿华丽的衣裳,不能染指甲,不能用脂粉,甚至因为修行,连丫鬟都不能有,你……真的想好了吗?”
秦惜:……
她没想好。
女儿爱俏,她不仅喜欢脂粉,还喜欢漂亮的衣裳,而且她还喜欢吃肉,若是一天不吃肉,她就总觉得嘴巴空荡荡的。
秦惜犹豫着道:“那,有没有不用出家,也能不议亲不嫁人的办法?”
秦婠果断摇了摇头:“这世人对女子诸多偏见,若是你不嫁人,比丧夫还要让人诟病。”
秦惜沉默了,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颇有些自暴自弃道:“那……算了,嫁吧嫁吧,嫁谁都是嫁,左右有你和侯府在,也没人敢欺负我!”
秦婠听得这话,便知道李澈是猜对了。
她抬眸看向秦惜道:“既然,你觉得嫁谁都无所谓,那就去联姻吧!”
秦惜闻言顿时惊诧的瞪大了双眼:“联姻?!”
“对,联姻!”
秦婠将陆子昂与李澈之间的关系说了,也说了陆子昂需要一个人质,而他们需要一个人将卫氏同皇室牢牢绑在一起。
秦惜听完之后,对联姻并没有表示抗拒,相反,她自小接受的便是家国情怀的教育,别说现在她对婚事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是她有了心上人,对婚事充满向往,只要大胤有需要,她都会义无反顾。
只是……
秦惜有些迟疑的看着秦婠:“那卫公子不会同意的吧?他……挺嫌弃我的。”
“并没有。”
秦婠看着她道:“这事儿,他已经同意了。否则昨天就不会亲自带你去杀梁生。只是联姻终究是联姻,你与他代表的利益和立场都不相同,加上你们二人并无感情基础,想要今后锦瑟和鸣,怕是需要一些缘分。”
听得这话,秦惜忽然轻笑了一声:“婠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世间男女多是盲婚哑嫁,成婚后亦是有好有坏,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那么好的福分,我省得的。”
见她这么说,秦婠便没有再劝,就目前而言,联姻确实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谈妥了此事,接下来就是说服殷老夫人和侯府二房的众人。
秦婠本意是她去沟通,可秦惜却摇了摇头:“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去说吧,免得有了什么误会。”
秦婠想了想,由秦惜自己去说,也不无不可,但她还是书信一封,详述了联姻的缘由,也郑重的将陆子昂那句未必会遵守秦家规矩写在了信中。
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殷老夫人的回信,同意了这桩婚事。
天渐渐凉了,因着美妆大赛被取消,秦婠也跟着闲了下来。
听闻了西凉增兵之事,秦婠有了一种紧迫感,可大炮即便研制成功,真正运用到战场上,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她将精力都用在了研制望远镜上。
望远镜的研制看似简单,可真正要做的看的远看的清,却需要不断精准的调试。
一个月之后,第一个让秦婠满意的望远镜终于诞生了。
那日李澈特意带着望远镜去了山崖之上,当他通过望远镜,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的时候,一向沉稳的他,竟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
连夜赶制了几天几夜之后,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数十架望远镜,抵达了西北边境,送入了军营之中。
而于此同时,第一门火炮,在京城郊外试发成功。
那天秦婠挺着大肚子,在李澈的陪同下去看了火炮试发,当火炮试发成功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即便是韩先生和李澈,也忍不住叫了好。
火炮的成功,预示李澈的宏图大志,终究有了底气,也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到来。
有了火炮在先,火铳的研制就要顺利的多,而秦婠能做的基本也做完了,剩下的需要交给专业人士。
年关将至,秦珍和宁王世子的婚事也终于举办。
秦婠特意手绘了一对漂亮的人偶,让宫中绣娘做好了,送给秦珍做添妆。
秦珍的婚事办的极其盛大,十里红妆,让京城的百姓热议了许久。
唯一可惜的是,因为秦婠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出于安全考虑,她没能出席婚礼,但第三日秦珍回门的时候,特意来见了她。
不仅是秦珍和李埕来了,就连宁王妃宁王,殷老夫人和秦羽、向氏、秦惜都来了。
于是一场回门,变成了三家的家宴。
秦婠早早等在门口,宁王妃和秦珍见到她都吓了一跳。
宁王妃连忙上前扶了她,嗔怪着道:“都七个月的身孕了,你怎的还这么不注意?这天这么冷,也不怕冻着摔着了!太子殿下是怎么看的你?”
秦婠笑着道:“他忙的很,暂时还看不住我,再者说了,我现在除了身子不便,笨重了些,其它也没什么,连个水肿都没有,师父昨天还夸我来着。”
“就算这样也得小心些。”秦珍看着她道:“我看着你的肚子,都提心吊胆的,你倒是觉得没什么,却把我吓得够呛。”
秦婠闻言笑看她一眼:“别怕,也有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