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爱咋想咋想
余管家走了之后,秦婠这才细细看了手中的地契房契。
殷老夫人给她的,不仅仅是制造胭脂水粉的工坊,还有卖脂粉的铺子,工坊只有一家,可这卖脂粉的铺子,在京城的东南西北皆有,足足有六个铺子。
绿鸢在一旁道:“侯府的脂粉工坊名为海棠工坊,所产的脂粉虽不是上品,但在百姓中使用较为广泛,故而才开设了这几家铺子,专门卖海棠工坊的脂粉,生意一直不错。”
秦婠将这些东西收好,看向绿鸢道:“你知晓的还挺多的。”
绿鸢闻言愣了愣,然后低声答道:“府中大丫鬟们闲暇之时,也谈论些胭脂水粉之事,久而久之奴婢便知道了。”
她没有细说,秦婠也没有再问,沐浴完趁着红苕绿鸢给她绞发的时候,随意寻了个话本子看。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吹风机,绞干长发再晾干,等到能入睡的时候,最少都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话本也很老套,才子佳人的故事,看的秦婠直打瞌睡。
好不容易等头发晾干,秦婠立刻把话本一丢,对红苕和绿鸢道:“改天寻些游记、诗集之类的书,这些话本我都看腻了。”
红苕笑着道:“小姐往日里不是最爱这些风花雪月么?”
秦婠打着哈欠上床,盖上被子闭了眼:“小姐我突然认清了现实,才子爱佳人,可佳人太多了,才子根本爱不完,娶一个还可以纳几个,实在不行外面也可以养,这是男子的风花雪月,对咱们女子来说,若是真信了这话本上写的,风花雪月过后,就只剩下雪了。”
一番话说的红苕和绿鸢皆是一愣,自觉便要反驳,可张了口却又发现无从驳起。
再抬头,秦婠已经进入了梦香,绿鸢和红苕只得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翌日秦婠起床的时候,红苕和绿鸢都发现,她与前几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眼睛似乎还大了点,最重要的是,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明眸善睐面颊红润,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身上的戾气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亲善之意。
秦婠正在用饭,听了红苕和绿鸢的夸奖,她想了想笑着道:“许是我突然想开了,加上这几日睡的极好,这才显得不一样。”
红苕和绿鸢是亲眼看着秦婠一点点变化的,倒也没往别处想,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认同。
绿鸢低声道:“心境开阔了,精气神确实不一样,奴婢都觉得这两日比以往好了许多。”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用完饭,秦婠让绿鸢给她梳了发髻,又化了一个心机裸妆,换了件淡桃红的衣裙,让红苕带上昨儿个写的请帖,这才出门去赴陆雪的约。
来到陆国公府门前,绿鸢上前递了帖子,门房立刻将秦婠迎进了府,派了人去通报。
不得不说,人丁兴旺的陆国公府,与门可罗雀的兴安侯府确实大有不同,无论是这府宅的大小,还是其中精致的程度。
秦婠走了一会儿,就有个丫鬟迎了过来,那丫鬟见到秦婠立刻朝她行礼,笑着道:“奴婢是陆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秋月,我家小姐听闻秦小姐到了,特意命奴婢前来相迎。”
秦婠笑了笑:“有劳了。”
听得这话,秋月微微一愣,这位秦姑娘,以往她也是见过的,是个骄纵的人,往日里下人迎了,她最多嗯上一声,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客道。
秋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秦婠一眼,笑着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秦姑娘有劳二字,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秦姑娘请。”
秋月将秦婠引至一处小花园,凉亭内陆雪正在煮茶,果然是等候多时模样,只是这凉亭内,不仅只有陆雪,还有一个男子。
凉亭外站着一众奴仆,有丫鬟有小厮,一个个低头垂眸,不曾往凉亭瞧上一眼。
隔着远远的,秦婠看不清男子的样貌,但能与陆雪单独坐在一处的,身份定然极高。
她缓步上前,没走几步,陆雪就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秦姑娘来的正好,我这第一壶茶刚刚煮好,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红苕和绿鸢留在了凉亭外,秦婠快走上凉亭,目光从男子面上扫过,仅一眼,她就赶紧低下头福身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李翰,朝她摆了摆手:“无需多礼,今日你我都是雪儿的客人,自在些便是。”
秦婠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在一旁坐下。
陆雪先是用沸水烫了茶盏,然后又用木夹,将茶盏夹放到李翰和秦婠面前,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对秦婠道:“这是上好普洱,表哥才舍得赠了我一饼,秦姑娘快尝尝。”
秦婠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赞道:“香气清纯、汤色淡黄,滋味甜爽,果然是上好的普洱白茶。”
这话一出,秦婠立刻就察觉到,两道目光看向了她。
陆雪看着她,笑着道:“秦姑娘对普洱竟也有如此见地,倒是与外间传言不同。”
秦婠微微低头:“祖母是个爱茶之人,我不过是耳濡目染,你若是问我别的,我就不知了。”
“秦姑娘过谦了。”
陆雪看着她道:“普洱品类繁多,但白茶极其罕有,乃茶类中的特殊珍品,秦姑娘一品便能知晓这是白茶,又一言道出精髓所在,可见是极有见识的。”
秦婠演过茶艺师,那段时间没少琢磨茶,更何况普洱白茶虽少,可在现代也不是什么罕见物,她顺口便给说了。
若是没有起了离开侯府的心思,她这话说了便也说了,得个见识多广的印象也挺好,可眼下她要离开侯府,就不能太出挑。
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她只能强行挽起自己不学无术的形象道:“正是因为罕见,这才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
“此茶乃是贡品,亦是父皇心爱之物,一年不过二十余饼。”
李翰看着秦婠,薄唇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秦姑娘说是品过一次,莫不是前日在太子府品的?”
秦婠立刻闭了嘴。
李翰见状面上笑意更甚:“皇兄竟用此茶来招待秦姑娘,果然对秦姑娘看重。”
秦婠依旧闭嘴。
爱咋想咋想吧,她放弃挣扎了,反正李澈背过一个血玉镯的锅,再背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第032章:一见钟情
秦婠认真想了想,她没有提及太子府半句,更不曾说是在太子府饮的茶,话都是二皇子李澈说的,认为李澈拿了普洱白茶招待她的也是李翰,与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澈就算知道了问起罪来,那是也同他这个皇弟问责,她可是无辜的紧。
这般想着,秦婠顿时就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她低头品茶,任由他们打量猜想。
陆雪看着她的模样,和李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拎起茶壶,给三人添了茶,笑着道:“说那些作甚,今儿个我请婠儿妹妹来,可不是说什么太子殿下的。”
转眼秦姑娘,就成了婠儿妹妹,陆雪说的极其自然,秦婠听的也面色如常。
说完之后,陆雪又端起茶盏向秦婠道:“婠儿妹妹,你我虽年纪相仿,但平日里少有交集,前几日你在陆府受了委屈,我未能及时知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向你赔个不是。”
她将茶一饮而尽,秦婠也连忙端起茶盏,饮尽了盏中茶。
饮完茶,陆雪笑了笑:“婠儿妹妹是个可心人,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秦婠也朝她笑了笑:“若是早知晓路姐姐不嫌弃,婠儿定早早前来结识了。”
“这么说来,都是传言害人。”陆雪笑着拎起茶壶为她添茶,在给自己添茶之时,却不知怎的,碰到了备用的热水。
她惊呼了一声,急忙起身,却还是打翻了茶壶,被溅了一声的茶水。
秦婠立刻起身,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后丫鬟要上前,却被陆雪抬手阻了。
她看着秦婠忙碌,一边道谢,一边歉意道:“瞧我这毛手毛脚的,本还想一尽地主之谊,却不曾想出了岔子。”
秦婠替她擦拭掉身上的水,正要将帕子收回,陆雪却道:“这帕子也脏了,不若让我的丫鬟拿去浣洗,如今这天气也热,待你走的时候,也该晾干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再者湿漉漉的帕子,秦婠也没地方收,若是此刻拒绝就显得格外不识好歹,她只能对陆雪道:“那就有劳陆姐姐了。”
陆雪这才让丫鬟上前,接了秦婠手中的帕子,然后对秦婠道:“我去更衣,还劳你在此稍等片刻,这里离我的住处不远,我去去便回,不会耽误太久。”
陆雪说完这话,对秦婠歉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秦婠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了种上了当的感觉。
因为陆雪这一走,凉亭内可就只剩下了她和二皇子李翰。
如果是在现代,这根本不叫事,可如今这是古代,秦婠和李翰单独再此,就成了孤男寡女相会。
秦婠隐隐的觉得,陆雪今儿个叫她前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让她和李翰独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等她细想,李翰就开了口:“你似乎有些不自在?这可不像你。”
这话听着,似乎对她很是了解,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翰,一脸疑惑:“二皇子何出此言?”
“看来,你还真是将本皇子忘了个彻底。”
李翰轻哼一声:“也难怪还同本王的皇兄过从甚密,难不成你还以为皇兄为娶你为太子妃不成?”
这话信息量太大,炸得秦婠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以这么说,前世的她和原主已经合为一体,不分你我。
也正是如此,她可以确定,原主与二皇子没有交集,如果真的有,原主又怎么会想出昏招,给李澈下药?
原主也不曾狗血的失忆,忘了什么情哥哥之类。
秦婠垂下眼眸,低声道:“臣女不敢,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殿下,都不是臣女所能肖想的。”
听得这话,李翰愣了愣,探究的盯了她半晌,出声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秦婠恭声道:“臣女记忆中,与殿下似乎并无交集。”
李翰闻言皱了眉,他看着秦婠道:“三年前你第一次参加百花宴,那时本皇子刚刚立府,也是头一次参加这百花宴,本皇子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你可还记得?”
经由他这么一说,秦婠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百花宴,原主才十二岁,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百花宴。
那日确实有个浪荡子,出现在她面前,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上你了,别参加什么百花宴了,回去等着我给你下聘。”
十二岁的原主,正是最为骄纵的时候,而且她年纪尚幼,行事冲动,一瞧少年身形微胖,而且个子没比她高多少,在加上他说的话跟施恩一般,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给奚落了一通。
原主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大言不惭敢说娶我?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穿的人模狗样,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胖的像个冬瓜,个头矮的像残废似的,你配么?!”
想起来的秦婠,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李翰。
别说是原主,就是秦婠也无法将三年前,那个矮冬瓜,和如今显得玉树临风的李翰,画上等号。
李翰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起来了。
他轻哼了一声道:“虽然你当时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但本皇子临走之时也说过,定会要你,这话你可还记得?”
秦婠当然记得,因为这事让原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了好久。
而且当时他也不是这般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你!你岂有此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定要你哭着求着,要嫁给我,只不过那时候,就不是娶而且纳了!”
有什么比,当初瞧不出起的人,如今却成了你仰望的存在,而更尴尬的事情么?
应该有,但秦婠还没遇到。
她站起身来,向李翰福身赔礼:“臣女当年既不识殿下身份,又年幼无知,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原谅。”
秦婠本是赔礼,可她没想到,李翰竟然起了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秦婠连忙起身,从他手中收回手臂,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第033章:第二次拒绝
李翰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缱绻。
他柔声道:“当年本皇子也有不是,说的话也是一时气恼之言,但想与你白首之心却不是假,我与雪儿有了婚约,可侧妃之位却一直为你留着。”
“你如今的身份,实属尴尬,你若愿意,我会求母妃和父皇,在兴安侯回京之前赐婚,届时定无人再敢轻视于你。”
如果是原主,此刻定然已经对李翰感激不尽,二话不说便从了。
原因无它,李翰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原主以为自己迟早要被赶出侯府,而李翰却在这个时候,给她递出了橄榄枝。
侧妃之位,是可以上皇家族谱的,属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若是再得皇上皇后赐婚,那更是荣宠无限,更何况眼前之人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身后站着的是皇后和整个陆国公府。
即便没有尹婉柔的事情,依着秦婠侯府嫡女的身份,和在陆雪之间相较,她能得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个赐婚的侧妃。
可是,秦婠不愿意。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野心,她只想当个有钱的小屁民,吃穿用度不愁,想买什么买什么,自由自在。
将来找个帅气的小伙子入赘,如果小伙子有了野心,或者对她不忠,她可以选择和离或者休弃,这不比嫁给皇子,和n多人抢一根棒子,来的爽多了?
只是如何委婉的拒绝李翰,又不拂了他的面子,这是个大问题。
秦婠垂了眼眸,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可她思考的太久,李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目色沉沉,冷声开口道:“本皇子到底是何处不得你的心意?你曾嫌弃本皇子又胖又矮,如今又是嫌弃什么?”
他还是恼了。
秦婠有些害怕他会恼羞成怒,连忙答道:“臣女不敢,殿下乃天人之姿,是臣女配不上殿下。”
李翰闻言冷笑,面上的怒色显而易见。
秦婠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握成了拳,不由要紧了牙关,若是他是个没有风度的,此刻一拳朝她挥过来,她也只能生生受着。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目色沉沉的看着秦婠,冷声道:“秦氏阿婠,你且记住,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本皇子。”
说完这话,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是个有风度的,并未因为两次被拒,恼羞成怒。
更不曾动手揍她,甚至连罚她都没罚。
其实依着他的身份,他要怎么折腾她,她也是只能受着的。
小花园里的仆人散了一大半,这时绿鸢和红苕才敢上前,她们离的较远,不曾听见李翰跟秦婠说了什么,但李翰面带冷色拂袖而去,她们是瞧了个清楚的。
红苕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秦婠摇了摇头,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就是腿有点软。”
不能怪她没出息,实在是这些上位者,他们的气质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培养出来的,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当他们动怒时,身上的威压与气势,都是不容小觑的。
说到底,其实是权利和地位使然,对红苕和绿鸢而言,秦婠动怒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胆小,也只是因为心中有惧,并不是一件羞愧的事情。
正在这时,陆雪回来了,秦婠对红苕和绿鸢挥了挥手:“我无事,你们先下去吧。”
陆雪换了件淡绿色的衣裙,瞧见花园中仆人走了大半,又瞧李翰已不在凉亭,微微一愣。
她走入凉亭,朝着起身迎她的秦婠,状似无意问道:“婠儿妹妹,殿下怎的不在?”
秦婠看她一眼答道:“殿下许是有事,便先回去了。”
陆雪闻言笑了笑:“也罢,回去了正好,他一个男子总于咱们呆着在一处,还妨碍了咱们姐妹说些贴己话。”
说完,她重新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摆弄茶具,对秦婠道:“这上好的普洱白茶可别浪费了,婠儿妹妹咱们接着品。”
秦婠在一旁坐下,看着她姿态优美的摆弄茶具,重新煮茶。
一时之间,两厢无话,凉亭之中有些沉默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茶已煮好,陆雪为秦婠斟茶,低声道:“婠妹妹不会怪我吧?”
两人都是聪明人,陆雪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可秦婠却听懂了,若是这个时候,再佯装不知,未免显得太假,也太过拒绝陆雪的善意。
秦婠想了想,问出了心里话:“雪姐姐,知晓殿下寻我何事?”
“知道。”陆雪为她斟好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看向秦婠道:“瞧着现在的情况,我似乎也猜晓了婠妹妹是如何回答殿下的。”
秦婠闻言垂眸:“雪姐姐是否觉得我不识好歹?”
“那倒没有。”陆雪笑了笑:“人各有志,更何况婠妹妹,如今得了太子青睐,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意外。”
陆雪这般作想,证明旁人亦是如此。
秦婠连忙撇清道:“我与太子殿下,并非雪姐姐想的那般,殿下是将血玉镯赠与我,但那只是酒后之事,他已不记得了。”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血玉镯给陆雪看:“若不是这血玉镯已难取下,只怕太子殿下还是要收回的。”
陆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着道:“婠妹妹不必紧张,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是酒后所赠,只需弄清楚原委,即便这玉镯能够取下,他也不会收回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对秦婠道:“婠妹妹其实大可不必解释,如今婠妹妹身份尴尬,有了这层误会,对婠妹妹的处境也有所帮助。”
听到这话,秦婠拿不准陆雪是个什么意思,虽然陆雪只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可她着实不敢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在剧本里,被降智的只会是她这种女配,而不是这种,一瞧就拿着大女主剧本,从小被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秦婠叹了口气道:“还是由我解释清楚的好,不然传到了殿下耳中,被误解倒是小事,若是解释出自太子殿下之口,我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好。”
“太子殿下不会的。”
陆雪的语声很是笃定,似乎对李澈很是了解,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婠,轻声问道:“既然婠妹妹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又为何拒绝二皇子?”
第034章:人生三苦
秦婠闻言不答反问:“那雪姐姐呢?雪姐姐又为何会组了今日的局?”
陆雪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不是你,亦会是旁人,比起旁人来,我更愿意是你。”
秦婠直言不讳:“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并不完全是。”
陆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园中,淡淡道:“婠儿妹妹的身份不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是表哥所想,不论表哥是为何中意与你,但他中意便是事实,与其让旁人投其所好,不若由我来做。”
说完,她收回目光,看向秦婠道:“许是未曾同婠妹妹有过眼下单独谈话的机会,以往我见着婠妹妹也并未有深交的念头,可这次却是不同,不知怎的,当着你的面儿,我就不太愿说那虚假之言,我实话实说,还望婠妹妹莫要被我惊着了。”
“不会。”
秦婠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同雪姐姐说那些虚假之言,不妨同雪姐姐说句实话,许是因为这次身份存疑的缘故,我的想法已经全然变了,二皇子的善意我很感激,可我如今只愿安稳度日,哪怕有一日我真的被赶出侯府,也只愿寻个安静之地,做个平民,过些安稳的日子。”
秦婠说这话,既是肺腑之言,也是在向陆雪表明心意。
她不会跟她共事一夫,也不会去想什么太子,或者高门大户。
可陆雪听完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婠儿妹妹想要如愿,实在太难。”
秦婠闻言皱眉,正欲详问,陆雪却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明日及?礼的事情,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秦婠只得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及?礼,又唤红苕上前,将请帖递给了她。
秦婠实话实说道:“雪姐姐对我的情况定然多有了解,我并无交好的姐妹,眼下处境也有些尴尬,可祖母却说,?礼当有赞者,我便给京城所有认识的贵女都写了帖子,雪姐姐若是无空,明日不去也是无妨的。”
陆雪亲手接了帖子,打开看了看,抬眸对秦婠道:“明日我无事,定会准时前往,婠妹妹也不必过谦,想必明日定会高朋满座的。”
秦婠原本并不这么想,可今日陆雪和李翰都误会了她和李澈的关系,其他人定然也是如此,明日说不定还真是宾客满棚。
秦婠朝陆雪笑了笑:“旁人来或许是因为误解,但雪姐姐已知晓缘由,却依然拨冗出席,婠儿委实感激,明日定扫榻相迎。”
“婠妹妹客气了。”
陆雪唤来丫鬟,让她将帖子妥善收好,然后又命人端了些糕点过来。
陆雪比秦婠大几个月,去年年尾的时候办过及?礼,算是有经验的,两人品茶用糕点,顺带聊了聊及?礼的事情。
陆雪并没有自持身份,对秦婠多有轻视,反而有主动交好之意,这让秦婠有些意外。
但她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可被陆雪图的,便安安心心受着,只当是交个朋友,将来无论离不离开侯府,与陆雪交好,于她而言都没有坏处。
两人聊了一会,陆雪看了看天色,对秦婠道:“时候不早,婠妹妹不若一道用膳。”
秦婠喝了不少茶,又用了些糕点,现在委实吃不下,再加上和陆雪也没交好到可以留饭的地步,便起身道:“多谢雪姐姐好意,婠儿回去还要准备明日的?礼,便不多留了。”
“也好。”陆雪起身,让秋月将秦婠的帕子给取过来。
没一会儿,秋月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回帕子,只说那帕子刚清洗过,仍在晾晒,还未干。
陆雪对秦婠道:“帕子未干,只得等到明日我去府上的时候,再一并给你带过去了。”
秦婠心里隐隐的,总觉得帕子留在她那有些不妥,可陆雪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一方帕子而已,总不能强要来。
她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就有劳雪姐姐了。”
“小事而已,更何况本就因我而起。”陆雪笑了笑:“我送送你。”
主家亲自送客,本就是客人的脸面,秦婠说了句客套话,便由陆雪送了。
陆雪一直将秦婠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陆雪这才向一旁的秋月问道:“帕子呢?”
秋月低声答道:“二殿下取走了。”
陆雪嗯了一声表示知晓,秋月看着她面上神色,低声问道:“奴婢委实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与秦婠交好,还要帮二殿下行此事。二殿下待她显然不同旁人,奴婢瞧着她年岁渐长,身量模样都似蜕变了一般,往后……”
秋月看着陆雪渐渐隆起的眉,连忙低头恭声道:“奴婢是怕她往后入了二殿下的府,会影响到小姐的地位。”
“她么?她还没那个能耐。”
陆雪眼神意味不明:“正如我同她所言,侧妃之位不是她亦会是旁人,她名声不好,身份不明,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更何况,殿下若是得不到她,于我而言才是真的威胁。”
秋月一脸疑惑:“奴婢不明白。”
“除了生老病死,人还有三大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若殿下不能得到她,这三苦便占了其二。”
陆雪淡淡道:“年少时,他将秦婠视为囊中之物,可却被奚落痛拒,这便是爱别离,他为了她,减了食量苦练武艺,如今又是百般手段,若再不能如愿,便是求不得。”
“一旦殿下尝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秦婠便会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日子久了,莫说是我,就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得为她让道。与其如此,不若让殿下得偿所愿,有些东西求而不得的时候,看着百般好,可一旦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秋月听得这话,对陆雪从心底深深佩服。
她低叹道:“小姐深谋远虑,奴婢浅见了。”
陆雪闻言目光悠远,喃声道:“我不是深谋远虑,而是有前车之鉴。”
秦婠刚回侯府,门房就对她道:“小姐,老夫人让您回来了去她那儿一趟。”
秦婠停了脚步:“可是祖母是何时吩咐的?”
门房恭声答道:“小姐今日走了没多久,老夫人的吩咐便下来了。”
第035章:极好的婚事
秦婠闻言表示知晓,当即带着红苕和绿鸢去寻了殷老夫人。
谁知道,殷老夫人屋中有客,秦婠本欲回避,殷老夫人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见过你梁祖母。”
秦婠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同坐在上座上,慈眉善目的梁老夫人行了一礼,乖巧的唤了一声:“梁祖母。”
梁老夫人亲切的笑着道:“快快起来,让我瞧瞧。”
秦婠起了身,站在那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梁老夫人看了一会儿,眸中露出欣赏之意,对秦婠道:“真真是个标志的美人,这是梁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看着这从梁老夫人腕间退下的镯子,秦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
殷老夫人却笑着道:“让你收便收着,你梁祖母可不是外人。”
听了这话,秦婠这才收了镯子,又朝梁老夫人福了福身:“婠儿谢过梁祖母。”
殷老夫人让她在下首座坐着,这才为她介绍:“梁祖母是祖母的手帕交,祖母还在闺阁之时便与她交好,早些年还有些往来,可自从她独子……”
说到此处,殷老夫人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道:“你梁祖母已十多年未出过门,此次还是祖母拉下老脸,将人给求来的,明日?礼,她便是你的正宾。”
殷老夫人这么一介绍,秦婠知道这个梁老夫人是谁了。
梁老夫人出自京城梁家,原本也是个世族大家,虽未曾封侯拜相,但也是几代人位极人臣。
梁老夫人的父亲官拜丞相,本也是风光一时,只可惜生了不争气的儿子,竟贪墨了万两灾银,惹得祖皇震怒。
此罪本该问斩,但梁丞相跪在御书房门前整整三日,卸下了丞相一职,这才被保下了一命,自此之后,梁家便没落了。
梁老夫人后来被许配给了一黎姓寒门子弟,乃是梁丞相的门生,黎姓子弟被梁丞相用了最后一丝人脉,送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梁丞相本指望姓黎的,能够看在这些恩情的份上,对自己的女儿好些,可没想到,姓黎的利用完梁丞相,就将梁老夫人给冷落了,连迎了三房姨太太不说,还又娶了一个官吏之女,迎为平妻。
梁老夫人经此事心也死了,一心养育膝下仅有的一子,此子名为黎彧甚是争气,长大之后不但中了状元,而且极为孝顺,甚至在姓黎的去世之后,为了梁老夫人与黎家人分了家,立府单过。
本以为梁老夫人否极泰来,自此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没想到,二十年前,独子也去世了。
那时外间满城蜚语,说梁老夫人克家克子,梁夫人还未走出丧子之痛便又遭此流言,从此闭府不出。
她儿媳方氏是个好的,出身书香门第,黎彧过世之后,非但没有改嫁,反而与梁老夫人互相扶持,拉扯着独子黎寒长大。
黎寒在方氏和梁老夫人的精心教导下,自幼便才学出众,被国子监祭酒收为门下。
国子监祭酒曾言,今年秋闱,黎寒必定高中魁首。
国子监祭酒的话,若不出意外定会成真,也就是说这黎寒,十有**是新科状元了。
人人都道,黎家又要发迹,可黎寒却只认方氏与梁老夫人,不认黎家人,甚至曾当众说过,他与黎家无关。
不过这是黎家之事,与秦婠无关,她感兴趣的是殷老夫人和梁夫人的感情,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感情却甚是深厚,否则梁夫人不会为了她一个及?礼,就被殷老夫人请出了府。
梁老夫人看着秦婠,眸中皆是欣赏之意,她笑着道:“这么标志的一个可人儿,将来也不知道会被谁家混小子给摘了去。”
秦婠听了这话,心头就是一跳。
果不其然,梁老夫人话锋一转:“我家有个混小子,虽是个举人,却没有半点官职,秦丫头可嫌弃?”
梁老夫人太过直接,即便是摆在现代,这种事也没有直接这么问的。
这话秦婠有些没法接,只得做害羞的低了头。
她虽低了头,可耳朵的支楞了起来,心思也转的飞快。
殷老夫人有意在兴安侯回府之前,将她的婚事给定下来,否则,梁老夫人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直白的提起了此事,可见两人之前已经通过气。
梁老夫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来看看她这个货,是不是像殷老夫人说的那般。
从她的话里,和她赠镯子这事儿来看,梁老夫人对秦婠是满意的。
秦婠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殷老夫人如果真的铁了心要为她定下婚事,她是逃不过的。
若真的逃不过,黎寒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一来他前途无量,二来他家人口简单,而梁老夫人又与殷老夫人交好,方氏与梁老夫人情义非比寻常,等于是说,她若真的嫁过去,基本上是没有了什么婆媳问题。
秦婠有些意动,她的情况梁老夫人定然很清楚,这时候却依然愿意把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依仗给拿出来,可见是真的看重与殷老夫人之间情义。
梁老夫人吃过平妻和妾室的苦,定不会让她也遭一回罪,她只要不作死,梁老夫人定然向着她。
如果黎寒是个好的,她就跟他好好过,如果他要纳妾什么的,那她就过自己的,梁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定然能够理解。
这般看来,跟黎寒定亲,似乎还是很好的选择?
这般想着,秦婠的眼睛亮了亮,凭着得了三次最佳女配的演技,露出个羞涩却又暗含着隐隐欣喜的神色来。
殷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同梁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着道:“你呀,不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么?怎的就这般问起来?你那孙子是个好的,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
梁老夫人笑着道:“我瞧着婠儿极好,我家那小子又是个只知道读书的,若是能与婠儿凑了对,这府中定然热闹,至于旁人,那是旁人的想法,与我们家又有何干?”
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舍得,改日就让婠儿和你家那小子见上一见,若是两人投了眼缘,也不为一桩美事。”
梁老夫人笑着附和:“如此极好。”
第036章:女人的护肤大业
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越聊越是投机,仿佛已经从闺蜜成了亲家。
秦婠听着两人,已经开始安排她和黎寒什么时候见面,在哪见面,心中不由暗暗发笑。
这俩老姐妹,不愧是手帕交,先前话里虽是调侃,可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黎寒前途不可限量,家中人口简单,而且身边并无旁人,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殷老夫人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秦婠在心头叹了口气,或许这般也好,托原主的福又活一世,也该接过原主的责任,承欢殷老夫人膝下,让她老人家少操些心。
再者说,定亲也不是就立马要成婚的,不成了再退就是。
更何况,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虽是同意这桩婚事,可到底还是要她和黎寒见一见,得两厢情愿才行。
她名声不好,从对黎家的态度就不难看出,黎寒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看不看得上她还两说呢。
梁老夫人与殷老夫人虽有书信往来,但也十几年未见,这一见便有说不完的话。
秦婠留下陪着两人用了饭,便被殷老夫人破天荒的给打发走了。
秦婠哭笑不得,撒娇的对梁老夫人道:“梁祖母您这一来,我都失宠了。”
梁老夫人喜欢她的性子,笑着道:“放心吧,在你祖母心里,你可是排第一位的,不然也不会派人递了个信给我,请我来做你明日的及?礼的正宾。你可不知道,她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她竟拿过去的事儿来威胁我,说……”
“去去去,跟孩子面前乱说些什么?”
殷老夫人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罕见的露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转而对秦婠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礼,早些起来做准备。”
秦婠笑着应了一声,朝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她一走,梁老夫人就笑着道:“你这孙女,我越瞧越喜欢,之礼又爱撒娇,是个可心人,你可真有福。”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十多年未出府,才会这般说,我这孙女在外的名声可不大好,如今又是这么个局面,你那孙子,也不知道嫌不嫌弃。”
“外间传言信了作甚?”
梁老夫人轻嗤了一声:“我若真信了那外间传言,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哪会有今日,这人那还是得亲眼瞧着,相处着才知道好赖。你且放心,我的孙子是个什么性子,我心中最有数,他最烦这些流言,婠儿这性子,他定会喜欢。”
“若是真是如此便好了。”殷老夫人露了几分欣喜:“将婠儿托付给你们,侯府怎样我也不怕了。”
“你也别想的那般坏。”
梁老夫人压低了嗓子,低声对殷老夫人道:“侯府这是被迫卷进去的,实在不行就让秦昭把兵权交了,当个闲散的侯爷,从此也免了出生入死,你也可省了担忧。”
殷老夫人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哪有那般容易,若单纯是为了兵权,我府里又怎会多了上兰院那么个玩意儿?一天天的看着就添堵。”
梁老夫人听了这话安慰她道:“别想那般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兰院那个你还得好生待着,免得出了岔子,到时候连累侯府。”
“我那孙子也是不成器!”
殷老夫人气的拍了下大腿:“你说他傻吧,他也聪明的紧,竟知道弃武习文避了锋芒,可你若说他聪明,他又蠢的跟头驴似的,对上兰院那个玩意儿上心的很,若不是婠儿聪慧,早就被气的要去投河了!”
“哪就有这般严重了。”
梁老夫人笑着道:“你那孙子自有主张,或许心里清楚的很,你也说了,上兰院那个,手段上不得台面,婠儿又是个聪慧的,与其操那个闲心,不若早早的将婉儿与我家小子的婚事定下来。”
话题又绕到了秦婠的婚事上,两个老夫人又亲亲热热的商量起了相看的日子来。
这一切秦婠都是不知,她回了院子,卸了妆,想了想又让红苕寻了黄瓜切了片,然后敷在了脸上。
京城隶属北方,气候还是很干燥的,秦婠爱美,肤如凝脂,血玉滋润只是占了七分,剩下三分还是靠她精心呵护而来。
如今她的皮肤不及前世,可胜在年轻,胶原蛋白还很丰厚,她得从这时候起,就保养好了。
红苕和绿鸢,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将黄瓜片贴满了一张脸,过了一会儿,又换了新的贴上。
红苕有些好奇道:“小姐这是在作甚?”
秦婠躺在小榻上:“这叫敷脸,能让肌肤水润有弹性,待我敷完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秦婠敷完了,让红苕上来摸她的脸。
红苕轻轻碰了碰,只觉指腹光滑细嫩,再一瞧秦婠的脸,更觉比早间细嫩明艳,当即惊奇道:“小姐!真真的变好了也!”
秦婠有些得意,有血玉镯在,黄瓜又一分功效,也能给弄出十分来。
她朝绿鸢道:“你也来摸摸。”
绿鸢本是不敢,可架不住好奇,还是伸了手。
这一摸,整个人都呆了:“这……这胡瓜还有这等功效?”
秦婠点了点头:“有,但也仅有我用才会这般好,你们得日日敷面,过上一两个月便能见显著功效。”
这话一出,红苕和绿鸢都有些心动,哪个女儿不爱俏,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会买些胭脂水粉放着,得了恩典休息之时,偷偷抹上一抹,即便不能悦人,悦己也是好的。
秦婠不吝啬跟红苕和绿鸢分享些护肤的小窍门,她刚刚下了决心,要为大胤女人的护肤大业而奋斗!
光她自己好,说服力还太浅,若是连带着她身边丫鬟都比旁人好,那才叫真正有说服力。
等她护肤品研制出来,都不用她亲自出马,红苕绿鸢往外面一站,逛上几圈,宣传都省了。
秦婠心里美滋滋,开始了她的培训大业。
“敷面之前,若是用温水湿了帕子,先将面敷上一敷,然后在用这胡瓜效果会更好。”
“平日里,上妆出门,回来之后定要将面给净干净了,这点极为重要。”
“还有平日里没事,定要早早休息,睡眠不足是女子的大忌,即便是夜间当值的,若非特殊缘由,也当抓紧一切机会,将睡眠给补足了,这不仅仅关系到精神头,还关系到女子的肌肤。”
第037章:您也想我了么
护肤、美妆,秦婠是认真的。
她严格要求红苕和绿鸢,让她俩将她的话,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秦婠还教了她们一些手法,比如如何拍水和提拉,她一本正经的对红苕和绿鸢道:“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很多事情都是要积年累月的去做才行,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二十年之后,保证你跟同龄人比起来,要年轻一大截。”
红苕和绿鸢连连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
秦婠对她们的态度表示满意,正要夸奖一番,却听得红苕开口问道:“小姐,这罗马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秦婠:……
“这不重要。”秦婠轻咳了一声:“反正,你们记住我的话就对了。”
红苕和绿鸢闻言表示,尽管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的东西是个什么,但秦婠的话她们记下了,而且会坚定不移的去执行。
讲了一下午的课,秦婠表示这一天过的尤其充实,早早就睡下了。
往日里,她睡眠质量极高,基本连梦都很少做,可今日她却梦见,有人在不停的喊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很是耳熟,清冽的男声带着一丝矜贵的气息,像极了太子李澈。
秦婠有些烦不胜烦,就算你是太子,就算你帮了我大忙,但也不能在我梦里,影响我睡觉啊,不知道美容觉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么?
秦婠翻了个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顿时觉得好多了。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好了。
因为这回,声音没了,可她总觉得有人拿羽毛在捅她的鼻孔!
是的!捅!
虽然羽毛很软,可架不住也是有硬度的,而且拿羽毛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这么直直的朝她鼻孔捅了过来,不仅堵住了她的呼吸不说,还弄的她十分难受。
秦婠毛了,仗着是在梦里,估摸着方向和高度,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秦婠也懵了,响亮的耳光声,和手上的触感,还有手掌上隐隐的痛,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个梦!
她彻底醒了。
上位者的威压铺面而来,这威压之中,还带着森森的冷气,就连空气都冷了。
秦婠绷紧了身子,眼睛不敢睁开,略略想一想,也知道她大概又干了什么,足以被砍脑袋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多半可能要完。
紧接着,她听到了磨牙的冷声:“秦氏阿婠,你以为你装死,就能佯装一切都没发生?”
秦婠的睫毛轻颤了下,她下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可就是不睁眼。
不是故意跟李澈作对,而是她不敢。
李澈看着她轻颤的长睫,冷笑了一声:“秦氏阿婠,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装死,孤就将你丢到长安街上去!”
听得这话,秦婠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她一双桃花眼,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看了看头顶上的那张俊脸,轻启红唇低声呢喃:“我定然是在做梦,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诚不欺我。”
她缓缓伸出手,轻抚上李澈那森冷了几个度的面颊,用掌心轻轻抚摸了下,带着无限温柔和缱绻,低声问道:“殿下,你也想我了么?”
书房内,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小全子悄悄掀了眼皮,榻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震惊的飞快垂了眼眸。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对秦婠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秦三小姐,真乃神人!
整个大胤,不,整个天下,也只有她敢前脚打了主子的脸,后脚就敢没事人一样,调戏主子!!
最最重要的是,主子虽然面色没变,可周身的冷气却淡了!!
服了!
小全子他服了!
秦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她立刻明白李澈吃她这一套!
当即,毫不犹豫的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他英俊的面皮,柔声道:“殿下,您可真好看,您的皮肤可真好。”
这话,秦婠说的是肺腑之言,李澈长的很帅,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是又帅又有型,人说美人不在皮而在骨,男人也是如此。
好面皮的男人很多,可如同李澈这般,骨子里带着矜贵,气质高洁,无论是喜是怒,都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的,却是极少。
更何况,他的皮肤是真的好,好到跟前世的她都差不多了。
秦婠是个理智的颜狗,虽然理智,但本质上还是一条颜狗。
她爱看美人,无乱男女,但除了一张面皮和气质,她更爱看的是肤质好的人。
不由自主的,她的手又动了动,摸着摸着就忘了处境和身份,给摸上了瘾。
屋中极静。
李澈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开口道:“摸够了么?”
秦婠手一僵,看着他冷冽的凤眸一眼,迅速的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周身的冷气虽然已经散了,可威压还在,他冷声道:“摸够了,就给孤起来!”
说完这话,他一把拍开她的手,满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
秦婠很尴尬。
但做戏做全套,她连忙露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急急忙忙起了身,跪在了榻上,又羞愧又是惊慌道:“臣女……臣女以为是在梦中,这才胆大包天做了逾矩之事,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冷眼看她,闻言又冷哼一声:“做戏做的这般像,你不去做戏子当真可惜了。”
戏子是蔑称,而戏子在这个年代属于下九流,任何一个有身份的女子,听得这话定然会羞愤欲死。
可秦婠不同,她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听了这话也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李澈他真相了。
李澈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又是一声冷哼:“面皮果然厚。”
秦婠低头装死,他肯这么奚落她,就代表先前那巴掌的事,已经过去了。
她的脑袋还会好好的呆在她的脖子上,跟脑袋比起来,面皮算个球。
但这一切落在李澈眼里,就成了她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证据,他轻哼了一声,拿起榻上的披风将手丢在她身上,冷声道:“披好,起来。”
第038章:不会有人信你
秦婠被斗篷罩了满脸,听了这话,才敢将斗篷取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不在她的房里,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瞧着像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内,也不仅仅是她和李澈,中间还站着三个人,小全子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她先前那些打了李澈一巴掌也好,还是调戏他也罢,都被这三人给瞧了个正着。
秦婠有些慌,调戏不调戏,丢脸不丢脸的先摆在一边,堂堂一国太子爷,被个女人当众人面给扇了巴掌……
不知道,她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正迎上他微冷的凤眸。
四目相对,李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狼嚎放在书桌上,薄唇轻启语声清冷:“还愣着干什么?不冷?”
冷。
秦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只着中衣,是连人带被子一起被带过来的,现在是初春,晚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
手中的斗篷有些厚实,秦婠披好拽了拽,把自己裹了起来,身上顿时就有了暖意。
榻下摆着一双木屐,她下了榻穿上,闻着鼻尖萦绕的淡淡龙涎香,安安静静的站着,等着李澈发话。
斗篷很大,将秦婠罩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
小脸皮肤白嫩细腻,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小嘴红润粉嫩,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略带粉色的红梅。
李澈的目光在秦婠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落到了她的脚上。
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住,却独独露出了踩着木屐的一双小脚,十个脚趾圆润可爱,因着他的注视,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李澈微微皱眉,收回目光,长腿一迈,来到书桌后坐下,看着她淡淡道:“你身边缺两个大丫鬟,孤替你寻了两个。”
他话音一落,同小全子站在一处的两人立刻上前,朝秦婠行礼:“紫嫣、绿衣见过小姐。”
秦婠转眸朝两人看去,这两人样貌都属于清秀,年纪同她差不多大,行止有度。
其是这礼,行的端端正正,不矮一分不高一分,可见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可秦婠不想要,并不是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是李澈的人。
如果她收了这二人,往后她就没有了一丝**可言,可是李澈,她又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她扇了他一巴掌,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将人给哄好了,若是这时候再拒绝他,这就纯属于是想试试,刀硬还是她的脖子硬。
清冷的目光笼罩着她,秦婠只能扬起笑脸,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来,对紫嫣和绿衣道:“不用多礼。”
“行了,退下吧。”
李澈挥了挥手,绿衣和紫嫣齐齐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书房。
小全子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
他见李澈没有唤他,瞬间便想歪到了某处去,一脸笑容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只剩下了李澈和秦婠。
房门一关,李澈的周身的冷气瞬时就笼罩了下来,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秦婠:“秦氏阿婠,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完了,还是来算账了。
秦婠条件反射就要跪,膝头刚弯就听得李澈道:“别弄脏了孤的斗篷!”
秦婠又给站直了。
是她想跪么?她一个现代灵魂,跪礼在华夏早就不流行了好么?
她这条件反射是从哪来的?还不是被他给吓的!
哦对,她还被李翰给吓了一回。
秦婠在肚子里生闷气,抿着唇站在那不吭声。
李澈剑眉皱的更紧,看着秦婠冷声道:“分明是你做错了事,孤还没问责,你倒先委屈上了?”
秦婠低头垂眸,闷闷道:“臣女不敢。”
“孤看你敢的很!”李澈冷哼:“孤且问你,你同李翰是怎么回事?!”
咦?
不是跟她算那一巴掌的账,而是在问她跟李翰的事情?
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澈,眨巴眨巴了眼睛。
“同孤眨眼卖乖也无用!”李澈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比之前已是好上许多,他再次问道:“你同李翰之间,何时来的私情?”
私情?
这帽子扣的有些大,秦婠连忙解释道:“臣女与二皇子之间并无半点私情,还望殿下明察。”
然而李澈却是不信,他看着秦婠冷声道:“若无私情,他岂会那般大费周章,非要迎娶你为侧妃不可?”
“这点臣女也是不知。”秦婠实话实说:“臣女与二皇子,一共不过见了两回,而且都不愉快。”
秦婠老老实实,将她和李翰之间的瓜葛给说了,然后一脸疑惑的道:“按理来说,二皇子当厌恶臣女才是,臣女着实也想不通,他为何要那般。莫不是他……”
她一时嘴快,差点将他是个抖m脱口而出。
李翰见她闭了嘴,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他什么?”
抖m两个字定然是不能说的,说了李澈也不懂,秦婠换了一个比较可能的说法道:“臣女怀疑,他心中记恨臣女当年羞辱之仇,这才许下侧妃之位,好长长久久的折磨臣女。”
听了这话,李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御赐的侧妃有多贵重,你不会不知,他若要折磨你,有的是法子,又岂会为了一个厌恶之人,搭上了侧妃之位,你当他同你一般蠢么?”
秦婠闻言,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乖乖道:“那臣女就真不知晓了。”
李澈仔仔细细瞧着她面上神色,见她真的是懵懂不知,这才轻哼了一声,放过了她。
转而问道:“你的帕子呢?”
秦婠只觉得李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陆国公府四小姐陆雪那处,她说明日及?礼的时候,将帕子一并带来。”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她会还你?你那绣着婠字的帕子,如今已在孤那好皇弟李翰手中,成了你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的证物!”
秦婠愣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也能行?”
“为何不能?”
李澈看着秦婠,越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绣着闺名的帕子,乃是贴己之物,不管是如何落到李翰手中,只要他说,这是你赠的,那便是你赠的,至于你是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还是你不知检点勾引与他,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不会有人信你。”
第039章:孤倒要看看
这个道理秦婠懂。
就如同当年她与某影帝出了绯闻,某影帝含糊其辞,所有人便都信了,任她百般解释都是无用。
若不是她后来坚决不再同某影帝同台,影帝也有影帝的骄傲,发了声明,她就是有千张嘴都说不清。
李翰和某影帝可不一样,他似乎对她有某种执念。
如果他真的一口咬定,造出个与她两情相悦的假象,再请承德帝赐婚,她不嫁也得嫁了。
秦婠有些焦急,心中对陆雪是又怕又佩服,从她进了国公府,这一环套一环的,即便她有颗七窍玲珑心,怕是也招架不住。
更何况,她没有。
秦婠抬眸朝李澈看去,他跟她说这些,又给了她两个大丫鬟,应该是打算管的吧?
李澈迎上她投来的带着希翼的目光,薄唇轻启:“自己惹的事儿,自己解决,孤能提醒你,已是仁至义尽。”
秦婠闻言收回目光,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也对,她与他非亲非故地位悬殊,他能出手帮她一次,已是难得,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意识的去指望他。
秦婠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不再开口。
屋中又静了下来,李澈看着垂首静默的秦婠,凤眸中闪过一丝烦躁之意,他将手放上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夜深人静,这声响暴露了主人心里的情绪。
秦婠不明白他烦躁什么,三更半夜把她撸过来,还告诉她这么一件糟心事,她都还没烦躁呢,他却先烦躁上了。
甚是莫名其妙。
又过了一会儿,李澈见秦婠再看她一副懵懂模样,依旧没有开口之意,心底烦躁更甚,终究还是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李翰的事?”
这个秦婠刚刚就想过,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有意将她许给黎寒,只要她在李翰发难之前,先将婚事定下,将事情同梁老夫人说清楚,李翰即便贵为皇子,也不能去抢亲。
秦婠本不想跟李澈说,可一想到这人仿佛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往后还有紫嫣和青衣跟着她,相瞒也是瞒不住的,于是老实回答道:“其实也不难,只需早早定下婚事即可。”
听得这话,李澈手指一顿,那略有些恼人的敲击声顿时就停了。
他从秦婠面上移开目光偏过头去,跳动的烛火映着他的修长的颈项略略有些发红,他轻咳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也不是不可以。”
秦婠见他同意,便不再言。
李澈又轻咳了一声,转眸朝秦婠看了过来:“时候不早,你先回去,陆雪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脑子不灵光,就少同她来往,切莫再丢了什么东西让她捡了去。还有,明日是你?礼,孤会命小全子送上贺礼,你亲绣一方素帕交与他。”
秦婠对脑子不灵光的评价表示不服,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玩计谋玩不过这些古人,当即就将那点不服给咽下了。
她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臣女对女红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绣帕子这事……臣女委实不成。”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你不通文墨,不通武艺,就连女红也不通,除了惯会装腔作势,撒娇卖乖,这十多年你都学了什么?”
秦婠闻言为自己和原主辩解:“倒也不是万事不通,只是略懂而已。”
李澈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略懂了哪些?”
秦婠不想被他看的一文不值,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学到的技能,掰着手指头数着:“臣女会骑马,略通茶艺,虽不懂作诗作词,但也背过不少,臣女略通舞艺,书法也下了功夫……”
“书法?”
她尚未说完,李澈就轻嗤了一声:“就那你宛如毛虫的字,也是下过功夫的?”
秦婠被他语声里的鄙夷给气到了,恼声道:“臣女那是藏拙而已!”
“藏拙?”李澈显然不信,他站起身来对她道:“过来,孤倒要看看,你藏的是什么拙。”
他往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显然是要她当面写了:“若你的字依旧宛若毛虫,孤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储君亦是君,这顶帽子,秦婠可受不起。
但她一点也不怵,她拜过名师,在书法上确实下过苦功,名师都说她若是自幼练起,定已有所造诣自成一家。
秦婠踩着木屐,缓步来到桌旁坐下,从斗篷中伸出手,取了书桌上专门用来研墨的清水,滴入砚台之中,然后拿起墨,轻轻研磨。
李澈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研墨看似简单,可墨成分不同,所需的水也不同,秦婠研出来的墨汁,不浓不淡不黏不稀,恰到好处。
这非得千百次研习,方能掌握的如今此精准。
研好墨,秦婠从笔架上取了一支小楷狼毫,沾了墨汁提笔落字。
一个人不管是硬笔还是软笔,写的最好的定然是她自己的名字,秦婠有心在李澈面前争个脸面,所以写的亦是秦婠二字。
小楷,讲究的是运笔灵活多变,莫可限定,行气自然贯串,望之如串串珍珠项链,神采飞扬。
秦婠二字跃然纸上,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
写完之后,秦婠有意在李澈面前卖弄,又提笔落下了李澈二字。
看着纸上的一左一右的秦婠与李澈四字,秦婠搁了笔,略带得色的抬眸朝李澈望去:“臣女的字,较殿下如何?”
李澈看了看纸上并列的两个名字,又深深看了眼秦婠,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提起她搁的笔,重新沾了墨汁,然后在两个名字的下方,重新写了一遍。
秦婠李澈、秦婠李澈,一模一样的两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小楷,可秦婠之前的得色,却被打击的瞬间消失无形。
她是内行,自然看的出,李澈写的比她好,更何况,她是坐着,而他是站着悬空运笔。
啊呸,古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一个个活的跟人精似的,不仅脑子精,就连技艺也精!
说好的,穿越女得天独厚,大放异彩呢?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显得她又蠢又笨?!
李澈搁了笔,看着她面上的神色,薄唇几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淡淡道:“你的字……”
秦婠心头一紧:“如何?”
第040章:孤一剑砍了你
“已胜旁人许多。”
李澈最终还是做了中肯的评价:“仅凭这字,足以得才女之名。”
秦婠顿时高兴起来,她扬了扬唇,恭维了李澈一句:“殿下更是字如其人,实乃人中龙凤。”
“呵。”李澈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转而看着她道:“你刚刚说你略通舞艺?”
秦婠本就是舞蹈特长生,三岁开始学跳舞,直到大三那年进了演艺圈,这才停了下来,比起半路出家的书法,舞蹈才是她真正的长项。
可原主没有学过舞,秦婠先前为了争口气,说话时也没怎么过脑,如今想想,发觉自己破绽太多。
但,怎么说呢……
李澈对她手中莫名出现的血玉镯不好奇,对她的字为何会这样也不好奇,她在他面前,似乎做什么事情,他都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
她的破绽太多,似乎也不差这个了。
但有了先前教训,秦婠不敢再托大,谦虚道:“略懂。”
“这回倒是知道谦言了。”李澈挑了挑眉:“即是略懂,便舞上一段。放心,即便你舞的不好,孤也不会笑你。”
最后一句话,激起秦婠的好胜心。
是,他是一国太子,什么样的舞姬都见过,更何况承德帝是个惯会享乐的,他定然也看了不少。
可她学了近二十年的舞,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让他嘲笑的地步。
秦婠当即起身,挺直了腰背,解了身上的斗篷放在了椅背上,抬眸朝李澈道:“那臣女就献丑了。”
舞蹈有分很多种,现代舞,钢管舞,爵士舞,民族舞,肚皮舞,华夏古典舞等等。
秦婠自幼学的,正是华夏古典舞,那是她的童子功。
华夏古典舞,与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的都是形、神、劲、律、气、意。
这些东西,是早就刻在秦婠灵魂中的,她端着舞者的姿态与骄傲,缓步走到了书房空地处,福身缓缓一礼。
无音伴奏,秦婠便已清音舞之,堵上舞者的尊荣,她干脆踢了木屐,赤脚站于地面之上,起势开舞。
一袭中衣墨发披肩,尺素纤腰曼曼亭亭,一双三寸玉足,圆润莹白。
她身形灵动,腰肢婉柔,旋转跳跃之时,露出腰间紧致雪肌,让人一眼便能瞧见,那不足一握的纤纤细腰。
她伸出手时,皓腕间那一方血玉镯,仿似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墨发如瀑,随着她的身形或绽开、或跳跃,在这烛火下闪动着流光。
更绝的是那一双三寸玉足,当她跃起之时,脚尖绷直,与双腿成了一条直线,当它落地之时,轻盈婉转,足尖一点,如俏皮的雪兔。
仿似在人的心尖上跳跃,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其捉住,握在手间捧在胸口。
秦婠并没有跳很久,一个舞者好与不好,功夫扎不扎实,短短一段舞便能瞧的分明。
她停下之后,略略调整下呼吸,便朝李澈看了过去,开口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她本以为,李澈即便不会夸她,多少也该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毕竟这是她的童子功,跳的又是她极为擅长的一段。
可她却没想到,李澈竟黑了一张脸,看着她冷声道:“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孤一剑砍了你。”
秦婠闻言一脸的懵。
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他让她跳的么?什么叫,她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
是他脑子不好,还是她耳朵不好给听岔了?
然而李澈却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冷声对她道:“穿上木屐。”
得,您是大爷,您说的算。
秦婠恨恨的重新穿上木屐,泄愤似的踩了踩,在这光洁的石板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踩击声。
李澈拿起椅背上的斗篷,仍在她的身上,说了一句穿上,然后朝外道:“来人,打水来。”
守在外间的小全子,听得这声唤,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主子要水了!
他急忙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给端进了屋,可一瞧,原先激动的心霎时间就凉了。
主子衣衫完整,连褶皱都不曾起过,屋内也没有欢爱过后的气味,就连小榻上,也是他走时的模样。
再一瞧秦婠,正微嘟着嘴站在一旁,显然不太高兴。
小全子也不大高兴,闷闷的对李澈道:“不知道主子唤水,是用来作何用处。”
李澈朝秦婠看去,冷声道:“让她浴足,顺便拿一双新的木屐来。”
小全子闻言想的有点多,上次秦姑娘用的是手,难不成这次用的是脚?
主子和秦姑娘,这么会玩的么?
小全子猛然红了一张脸,不不不,不会的,主子连衣衫都没解,定是他想岔了。
他连忙收了胡思乱想,下去吩咐人将浴足的木盆和新的木屐送来。
秦婠坐在凳子上泡着脚,时不时朝李翰看上一眼。
她着实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你说他讨厌她吧,他偏偏又待她极为宽容,不对她的破绽追根问底,就连挨了她一巴掌,也没对她发难,她跳完舞,甚至还甚是关心的让人端了热水给她泡脚。
可你若是说他关心她,他却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明知李翰要坑她,他却连出手也不愿意。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依着秦婠看来,李澈的心才是这海底针,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秦婠默默的泡完脚擦干,穿上木屐在一旁站好,等这李澈发话。
李澈的目光在她刚刚泡完,还泛着粉红的圆润脚趾上滑过,面上的冷色终于散了。
他抬眸看向秦婠,对她道:“既然不擅女红,便不用亲绣了,明日一早,孤会让人准备一些帕子给你送去,你将你原先用的那些都焚了,一方都不能留下。”
秦婠听得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头道:“臣女定会处置妥当。”
李澈点了点头,又道:“孤给你的帕子,你要随身携带,明日更要时不时示于人前,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你亲绣。”
秦婠点头应下,心中对李澈多有感激,她要收回那句,他连出手都不愿意的话。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待她还是好的,只是这人是个傲娇,得多哄哄才行。
想到此处,秦婠朝他扬了笑,真心实意道:“臣女谢过殿下相助。”
第041章:看上她了?
李澈闻言,掀了眼皮,用凤眸看了她一眼:“莫再出现第二个李翰,既是读了圣贤书,当受妇道。”
出现一个李翰,就已经将秦婠弄的头疼,她自然不会想再有第二个。
可是,妇道是个什么鬼?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跟妇道扯上了关系?
秦婠弄不明白,但她赞同李澈的前半部,当即点头道:“殿下放心,臣女必不会再犯。”
听得这话,李澈似终于满意了,开口道:“记住你今晚所言,孤让青衣送你回去。”
说完,他唤了青衣进来。
青衣进了书房,朝秦婠行了一礼,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小姐愿意醒着回去,还是睡着回去。”
能睡着,当然是睡着,秦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
她话音一落,就见青衣朝她又行了一礼,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青衣将被点了昏睡穴的秦婠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书房内的小榻上,替她褪下木屐和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她用被子裹好。
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抱着出了书房,脚下一点,如同一只振翅的鸟儿,眨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秦婠是被红苕和绿鸢唤醒的。
她睁开眼,熟悉的床幔,熟悉的人,难不成昨夜种种全然是她做了一场梦?
秦婠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绿鸢在一旁低声唤道:“小姐还未睡清醒么?”
秦婠闻言愣愣道:“我做了一个梦。”
红苕扶着她起身下榻,笑着问道:“小姐梦见何事,竟睡的这般沉?奴婢和绿鸢唤了好久,小姐都未醒。”
秦婠嘟了嘟嘴,小声低喃道:“我梦见,我当着旁人的面,将太子殿下的脸给扇了。”
这话一出,伺候着她起身的绿鸢和红苕,身子都是齐齐一僵。
红苕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这话可……可不能乱说。”
“好在只是做梦而已。”绿鸢拍了拍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听闻了,也定不会计较小姐梦里之事。”
李澈宅心仁厚的形象似乎深入人心,若不是秦婠亲眼见过这人的冷脸和身上的威压,怕是她也会如同她们一般,认为他是个宅心仁厚的。
也幸好是做梦,否则他怎会那般轻易的就饶过了她。
这般想着,秦婠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今日是她的?礼,她起的着实有些晚了。
洗漱完之后,匆匆用了些早茶,漱了口,秦婠就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护肤上妆,可刚坐下,收拾床褥的红苕就惊讶道:“小姐,这是什么?”
秦婠转头看去,就见红苕从她榻上捧出个木盒来。
那木盒十分精致,上面雕着梅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莫说是红苕,就是秦婠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木盒是从何处而来。
她伸手打开木盒,只见里间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绢帕,绢帕的右下角,绣着一个婠字。
秦婠看着盒子里的帕子,心里五味杂陈。
昨夜种种竟然都是真的,她不但扇了李澈的脸,还顺手摸了摸,不仅如此,还对他说了什么,您也想我了么,这样的调戏加表白的话。
她昨夜肯定是人过去了,脑子没过去,否则,怎么会狗胆包天到这般地步?
哦对,她还在他面前炫耀了自己的字和舞技,还得了一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的评价。
秦婠闭了闭眼,觉得头疼。
很想再去床上睡一会儿,冷静冷静。
红苕抬眸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小姐,这帕子……”
“哦,我的。”
秦婠回了神,盖上木盒对红苕和绿鸢道:“昨日我的帕子丢在了陆国公府,虽说陆雪答应今日将帕子送还与我,但为了以防万一,从今日起我改用这些帕子。”
她想了想昨夜李澈的吩咐,又道:“若是旁人问起,就说这帕子是我用惯的,上面的婠字乃是我亲绣,从前的帕子都收起来一起毁了。”
红苕和绿鸢点头应下,红苕低声试探着问道:“小姐这些帕子是旁人赠的?”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只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亲自去将我的帕子都收来销毁了。”
红苕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了屋。
因着今日是及?礼,绿鸢将秦婠的发都绾了起来,梳成发髻。
妆依旧是秦婠自己化的,在她化妆的时候,绿鸢和红苕两人,将所有的帕子都用小炉子给焚了个干净。
秦婠今日给自己化了个全妆,因着没有眼影的关系,她将胭脂调了色,淡淡抹了一些,本就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有神,媚眼如丝。
她点了朱唇,调的是比眼影略深一些的颜色,又用珠粉勾勒了鼻梁,显得五官更加深邃。
等她化完妆,红苕和绿鸢都看直了眼。
红苕盯着秦婠的脸,惊叹道:“小姐,你今日可真美。”
绿鸢一脸惊叹:“小姐今日比那京城第一美女,更胜几分。”
京城第一美女,乃是太子太傅的嫡女方苓,她今年已满十六,不仅是京城第一美女,而且是京城第一才女,据说与太子李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是既定的太子妃人选。
见绿鸢提到方苓,红苕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作甚,再者太子殿下若是心仪她,又怎会到现在都没将婚事定下。”
绿鸢听得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红苕好端端的气什么,明明她只是夸了小姐一句而已。
秦婠却知道红苕心里的小九九,不由觉得好笑:“行了,莫说我与太子殿下无甚关……”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那句没有关系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她收了笑,皱眉捋了捋,她和李澈之间,若是摆在前世,她还可以说是个蓝颜知己之类,可摆在眼下,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男女交往的范围。
尤其是昨夜之事,她在他面前赤脚,在他面前起舞,他还对她说,不允在旁人面前如此。
之前她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想,哪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
他对她好,除了她有可利用之处外,他当真看上她了?
第042章:方姨费心了
可随即,秦婠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是个母胎solo,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她演了那么多言情剧的女二是假的么?
但凡一个男人喜欢那个女人,都会对她好,哪怕脾气再坏,到了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收敛着几分的。
李澈对她虽然不错,可那也是她有利用价值,至于脾气就别提了,这人在外面风光霁月,温文尔雅,被大臣指着鼻子骂了,也只是笑笑还说别人骂的对。
可在她面前就不停的散发冷气,还动动用威压来吓她。
如果这都能算是喜欢,那他的喜欢可真特别。
秦婠撇了撇嘴,对红苕和绿鸢道:“总之,莫在背后议人长短,尤其是太子殿下这等身份尊贵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祸从口出,必当慎言。”
红苕和绿鸢闻言低头应是。
?礼便意味着成年,为了配合今日的?礼,秦婠特意挑了一件稳重端庄的墨绿色衣衫。
墨绿色的衣服其实很挑人,如果不是气质够沉稳,根本压不住。
当然肤色也很重要,经过几天血玉的滋养,秦婠的肤色已经白了不少,加上今天她化了全妆,扑了珠粉,这才没有显得暗沉,反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亮色来。
衣服一上身,又得到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
秦婠一直爱美,哪怕是前世,往上那些夸她美貌的留言,她都要多看几遍,反而说她演技的,她看过一遍也就过了。
如今得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秦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
时候不早,当去前院迎客,秦婠来到前院的时候,尹婉柔已经在了。
今日的她也是盛装,与秦婠的墨绿色不同,她着了一身粉红,十五的年纪配上粉红,本该是满满少女气息,只可惜她化了浓妆,反而显得妆色过重。
乍一眼很美,可细细看,却有些不伦不类,颇有些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感觉。
明明是个少女,却硬要将自己化成少妇,这就是妆色过重的败笔了。
秦婠看了一眼她的妆,便略了过去。
殷老夫人见到了秦婠,立刻笑着朝她招手,待到她来到面前,笑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大好的日子,穿的这么素重作甚?”
秦婠嘟了嘟嘴:“婠儿还不是想着今日是?礼,好显得端庄些么。”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是婠儿想的周到。”
这话一出,穿了粉色衣裙的尹婉柔,脸色瞬间就青了几分。
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恨恨的看了一眼秦婠,然后又怕人瞧见,飞快的低了头去。
秦昭看着秦婠,只觉得两日未见,他这个妹妹与他记忆中已大不相同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就是让人觉得惊艳,包括这一身的气度,也与从前那股子浮躁骄纵大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和落落大方,真正的有了世家贵女的矜重。
秦旸第一次彻底意识到,秦婠变了,就如同昨日余管家说起她的字一般,华丽的蜕变了。
以往他参加宴席,旁人提起秦婠之时,他只觉得丢脸,可如今,他在秦婠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让他觉得丢脸的地方。
他看着秦婠,认真的道:“妹妹今日甚美。”
秦婠最爱旁人夸她貌美,听得这话,连带着对秦旸都有了好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今日大哥也甚是英俊不凡。”
秦旸与原主虽是兄妹,却如同冤家,往日里他觉得原主丢脸,可原主也觉得秦旸不是好哥哥,两人一见面总要争吵,哪里有今日这般和谐共处的景象。
更不要说互相夸赞了。
殷老夫人见状顿时笑弯了眼,就连头遭被秦婠夸的秦旸,也微微红了脸颊。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秦旸转眼看到尹婉柔那略带委屈的神情时,连忙又补了一句:“今日柔妹妹也甚美。”
听得这话,尹婉柔连忙朝秦旸露了一个感激和讨好的笑容。
而秦婠却有些不大好了,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渣哥眼光太差,化妆化成那样也能叫甚美,可见他先前夸她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词。
秦旸敏锐的察觉到秦婠态度的转变,一时之间甚是无奈。
夸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夸了那个,这个又不高兴,他,太难!
第一个来侯府的,竟然是梁老夫人,而且梁老夫人不是自己来的,与她一道来的,还有黎寒的母亲方氏。
这点殷老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见到方氏微微一愣,然后就亲自起身迎了。
方氏出自书香门第,气质温婉,与梁老夫人一同顶着压力和旁人的闲言碎语拉扯黎寒长大,这温婉的气质中,也有一抹坚韧。
方氏见过殷老夫人后,梁老夫人笑着对殷老夫人道:“昨儿个我回去之后,同她说起今日是婠儿的?礼,她非要跟着一道过来,我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方氏听得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殷姨叨扰了。”
殷老夫人自然明白她来的意思,当即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话,便招呼着秦婠过来见过方氏,为了不太突兀,也让尹婉柔上前见了礼。
方氏只是看了尹婉柔一眼,目光便略过了,直直的落在秦婠的脸上。
她上前一步,将福身行礼的秦婠扶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面上露了笑意,这才又将尹婉柔虚扶了起来。
她招来丫鬟,给了尹婉柔和秦婠一人一个锦盒,笑着对道:“今日是你们的?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莫要嫌弃。”
尹婉柔接了锦盒,就交给了小翠,柔柔的笑着道:“谢过方姨。”
秦婠接过锦盒却当着方氏的面给打开了,按理来说,收人礼是不该当面打开的,秦婠的动作,让在场的人,目光都有了几分诧异,尤其是秦旸更是想要出声制止,可已是来不及。
锦盒内是一件精美的玉簪,玉质上乘,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秦婠笑着对方氏道:“此簪甚美,方姨费心了。”
说完这话,她这才关上锦盒,交给绿鸢,对绿鸢道:“好生收着,明日我便用此簪。”
第043章:腿长在你身上
听得这话,方氏深深看着秦婠,面上露了笑意,与之前的客套不同,此时的笑意一瞧便是发自内心。
她笑着对秦婠道:“你喜欢便好,也不枉我寻了许久。”
说完这话,她又从腕间褪下一只玉镯来,牵了秦婠的手,放到了秦婠手中,对她道:“这是方姨的见面礼,莫要嫌弃。”
这回秦婠没有再看,而是对方氏福身行礼:“婠儿谢过方姨。”
方氏见状笑着连连道:“好,好,真是个贴心的好姑娘。”
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见状,都露了笑,尹婉柔看了看她们,眼神里露出一丝轻蔑来,不知礼数当面打开客人相赠之物,还能笑得这般欢快,这侯府难怪会没落。
尹婉柔的眼神落在秦婠眼里,她都不用猜也知道尹婉柔在想什么。
没错,客人相赠之物,当面打开确实是不知礼数,可与亲近之人却不必如此,好比闺蜜费心为了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你若看都不看放在一边,于她而言反而会失望。
方氏今日显然是为了她而来,目的自然是她和黎寒的婚事,她已经下了决定,自然就要有所表示。
方氏的赠礼,她不看确实没错,可看了只会显亲近之意,也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是乐意与黎寒结亲的。
故而,方氏才会这般欢喜,将腕间的玉镯赠与她,也是向她表达了看重之意。
这桩婚事,倘若黎寒那边没有意外,便就算是成了。
上座上梁老夫人同殷老夫人说话,方氏面上含笑时不时插上几句,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从秦婠面上划过,见秦婠落落大方面上含笑,心中越发满意。
秦婠的身份她是听说了的,私心里,她倒宁愿秦婠不是侯府嫡女。
虽说自家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可黎寒再怎么前途不可限量,眼下也只是个徒有共鸣的举人,并无半点官职在身,若秦婠是嫡女,此刻定亲反倒是黎寒高攀,秦婠低嫁了。
黎寒的婚事,看着容易,其实很难。
方氏与梁老夫人都要强了一辈子,黎寒由她们二人养大,自然养成了一身清贵的傲骨。
最难的日子里,她们都没向黎家低过头,没道理苦尽甘来了,临了临了,娶个高门媳妇,将一家子都摆到尘埃里,仰仗高门媳妇和她的母族过活。
可方氏与梁老夫人都是高门里出来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她们又看不上,总觉得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缺了点什么。
故而,梁老夫人在得知殷老夫人有意将秦婠许配给黎寒之后,二话没说,迈出了十多年都不曾出过的黎府大门。
侯府养大的孩子,周身气度与举止都不是寻常人家可比拟的,养女的身份配旁人或许低了,可配黎寒却是刚刚好。
再加上梁老夫人昨日回去之后,将秦婠好一通夸赞,方氏这才按捺不住,今日一同来了侯府。
方氏的目光从秦婠身上略过,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尹婉柔,眸中闪过一丝不喜。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除了血脉之外,更重要是后天的培养,那是见识、钱银以及平日里的耳濡目染,点点滴滴给堆砌出来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血脉便能胜过。
分明是十五的年纪,这妆容却像是个妇人,这般重要的日子,穿了一身轻挑的粉色,实在不伦不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经由这么一对比,方氏对秦婠更加满意,只恨不得立刻回府将黎寒给拎过来,当场就将婚事给定下才好。
尹婉柔敏锐的察觉到了方氏对她的不喜,她低了头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停的告诫自己忍耐。
她如今越是被孤立越是可怜,于她而言越有好处,待京城的贵女们来了,让她们好好瞧瞧自己处境,今日她定要坐实了秦婠骄纵跋扈不能容人的名声!
尹婉柔并没有等太久,陆陆续续有贵女上门了。
第一个来的,是新宁伯府的嫡女,也是秦婠的死对头沈欣。
与沈欣一道来的,还有她的二哥,新宁伯府的二少爷沈洋。
秦婠与沈欣是死对头,可沈洋与秦旸却是好友。
今日是秦婠与尹婉柔的?礼,秦旸身为大哥必须得在场,可他一个男子总不能同一帮贵女在一处,故而他也邀了几个好友,沈洋便是其中之一。
沈欣与沈洋来了,秦婠和秦旸自然要去迎客,秦旸看了一眼,低头垂眸,显得格外落寞与孤寂的尹婉柔,想了想道:“柔妹妹也一道前去吧。”
尹婉柔听得这话,面上一喜,可很快又变成了落寞之色,她有些瑟缩的看了一眼秦婠,对秦旸道:“这……这是不是不太好?来的都是婠儿妹妹的好友,我若是去了……”
“没什么不好的。”秦旸打断了她的话:“今日来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你迟早也是要结识的。”
听了这话,尹婉柔抬眸看向秦婠,面上有着几分期待也有着几分小心:“婠儿妹妹,可以么?”
她那模样,好似被秦婠欺负怕了一般。
她这声询问,秦婠若是同意,便坐实了尹婉柔仰她鼻息之事,若不是不同意,更是跋扈欺压与她。
这话,直接就将秦婠摆在了进退两难之地。
殷老夫人闻言当即就皱了眉,就连梁老夫人和方氏,也是皱眉看着尹婉柔。
秦婠倒是神色如常,若是尹婉柔不使幺蛾子,反而奇怪。
她淡淡道:“人虽是我邀来的,可她们与谁交好,却并非由我做主,腿长在你身上,你若愿意与她们相交前去便是,你若不愿留下亦可,我既做不了她们的主,亦做不了你的主,问我又有何用?”
一番话,便将尹婉柔扣的帽子,甩的干干净净,还反倒说了尹婉柔一通。
尹婉柔拧了拧手中的帕子,依旧是那副被欺压惯了的模样,她起身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期期艾艾道:“婠儿妹妹都这般说了,那……那我也一道去吧。”
若不是方氏与梁老夫人在场,秦婠定要讥讽尹婉柔几句,可眼下她不愿在方氏和梁老夫人面前,落了个刻薄的印象,只看了尹婉柔一眼,便抬脚出了门。
她们与秦旸一走,殷老夫人就气恼的对梁老夫人道:“瞧见没,这就是个惯会做戏的主!我那孙子,也是拎不清的浑人!”
第044章:你转性了?
方氏不知其中原委,听得殷老夫人这话,也只觉得她过分偏袒了秦婠而已,秦旸所为并无不妥。
但尹婉柔确实是个惯会做戏的,那点手段,稍稍上了些年岁,有过经历的都能瞧出来。
方氏如今已将秦婠视为了自己人,听闻了殷老夫人的话后,既没说尹婉柔好,也未说她不好,只是低叹了一声道:“终究还是农妇养大的。”
梁老夫人知晓内情,听得这话,拍了拍殷老夫人的手,劝慰道:“秦旸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心太软了些,他被蒙在鼓里,会有这般举动也实属正常,终究还只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你也不能指望他跟你似的,年老成精。”
殷老夫人也知晓是这个礼,平日里她对秦旸虽有微词,但也不至于动了肝火,今日是面对着自己的手帕交,这才放任了情绪。
听得梁老夫人的劝慰之后,殷老夫人皱眉叹气:“都是些糟心事。”
梁老夫人闻言笑了笑:“你呀,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跟从前一般,话说你这孙子如今也十八了吧,可相看人家了没?”
殷老夫人闻言哼了一声:“他有主张的很,十六那年我提过几回,你猜他如何回我的?”
梁老夫人追问道:“如何回的?”
“他说他已有心仪之人。”殷老夫人没好气道:“是个门当户对的,让我莫要插手,待他有了一官半职,再去提亲不迟。”
“哦?”梁老夫人闻言有了几分兴致,笑着问道:“可知是哪户人家?”
殷老夫人摇了摇头:“这臭小子藏的严实的很,我让人打探过,也没见他与哪家的贵女有往来,这多半是他的推脱之言,若真有心仪的,岂会不早早定下,他也不怕待他有了一官半职之后,人家姑娘早就被别人给定了。”
梁老夫人想了想道:“确有可能,但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便随他吧,我瞧着他也不是个没主见的。”
“不随他还能如何?”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梁老夫人话锋一转道:“还是你那孙子好啊,有才学有骨气,最重要的是孝顺又听话。”
梁老夫人闻言面上带了笑,口中却道:“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与方氏能帮衬的有限,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努力,也就是你不嫌弃,才愿意将心头肉许配给他。”
殷老夫人连忙道着没有的事,然后又将黎寒给夸赞了一通。
方氏见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你一句孙子,我一句孙子的,心里暗暗有些发笑,不知晓的人冒一听二人的话,还以为是在骂人。
那厢两位老夫人谈的愉快,这厢秦婠却在忙不暇接。
怪只怪她请的人太多,出了大堂在迎沈欣的路上,就不停的有门客来报,某府的某位小姐到了。
等秦婠来到门口,大门前已经被各家车马堵的水泄不通,门房的小厮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沈欣一瞧见秦婠,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是一声冷哼:“你将我们请来,便是让我们站在这儿吹风的?”
侯府自秦婠出生那年,一连三员折损在战场上之后,便有十多年不曾大办过喜事,这还是头一遭有这般多的客来,门房小厮未曾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秦婠听了沈欣的奚落,再一瞧门前忙乱景象,朝门前站着的众人歉声道:“门房年岁尚浅,侯府也有多年未曾办过喜事,一时疏忽怠慢,还请诸位见谅。”
其实门房也有请过她们先去待客处喝茶,可她们在听闻秦婠和秦旸会来亲迎之后,都选择了留下来,所以严格说来,并不能说是秦婠怠慢。
侯府虽是人丁凋零,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爵位的,加上兵权在握,如今秦婠与太子又有几分纠葛,众人既然选择来了,便是给了秦婠面子。
再加上如今站在门前的,除了秦婠邀来的贵女之外,还有秦旸相邀的几位贵公子。
少男少女们都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教养,在秦婠道歉之后,纷纷笑着道无事。
沈欣没想到秦婠非但没有呛声回来,反而大方承认了,一时有些被噎住,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转性了?”
秦婠闻言,朝她翻了个白眼。
沈欣一瞧反而笑了,她轻哼了一声:“我说呢,敢情今儿个是在装。”
秦婠觉得这沈欣,不被刺几句是浑身难受,当即道:“不是我装,而是你瞧着我并没有失了祖母宠爱,浑身难受。”
沈欣闻言反而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我还等着你被赶出侯府,好能够当面讥诮你,如今看来,你倒是命不错。”
秦婠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转眸对秦旸道:“大哥,将人请去后院花园吧。”
秦旸点了点头,正欲对众人说请,却见尹婉柔一脸期期艾艾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旸有些为难,众人同秦婠不管是说笑还是讥讽,总归是有来有往熟稔的,可尹婉柔却自始至终被晾在一旁,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众人介绍尹婉柔,毕竟她的身份如今比秦婠更不明朗。
就在秦旸为难之际,秦婠却主动开口道:“哦对了,还未同你们介绍,这位便是那与我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今儿个也是她的?礼。”
秦婠没说尹婉柔是何身份,但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真正侯府血脉了。
尹婉柔本指望着秦旸介绍她,好歹有个妹妹的身份,可如今秦婠一句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便将她给打发了。
她心下不满,可也却是没法,只能朝众人福了福身道:“我原先姓尹,名为婉柔,诸位唤我婉柔便好。”
众贵女虽是被秦婠唤过来的,可也不好拂了这‘真’嫡女的面子,一个个笑着同尹婉柔介绍自己。
唯有沈欣,略带嫌弃的看了看尹婉柔,转而对秦婠道:“我还指望着是个能压你一头的,如今瞧着,却是连你都不如。”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一僵,面上露了几分委屈之色来,低低道:“我的养父乃是乡绅,自是不如婠儿妹妹的。”
她这话让众人没法接。
就连沈欣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当即被堵的哑口无言。
尹婉柔见状,心中顿时有些自得,可她却不知,她这话看似堵了沈欣占了上风,实则却落了下乘。
第045章: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一来,她虽极有可能是侯府的真嫡女,可那也是可能而已,只要侯府一日未宣,她便一日是尹婉柔,而不是秦婉柔。
而她上来便说,乡绅是她的养父,这是自己先给自己贴了金,认定了她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
二来,不管她是不是侯府血脉,未进家门,先将原先之父定义为养父,且乡绅与侯府确实不能相比拟,但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她这一说,就有贬低嫌弃之意,实乃不孝。
古往今来,孝这一字大过天,若是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哪怕是帝王也会被人诟病,更何况尹婉柔这么一个小女子。
故而她这话一出,众人瞧着她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然而尹婉柔却以为是因为她胜了一筹,让众人刮目相看的缘故。
小翠在一旁看着尹婉柔眼里暗暗的得色,心头简直无语,这么个又毒又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引荐给主子的。
秦旸心头也是叹气,以往他嫌弃秦婠蠢,可如今有了对比,这才发现,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可奈何事关侯府脸面,他也只得出声打了圆场,对众人道:“诸位移步后院吧,后院已备了茶水点心。”
听得这话,沈洋给了老友面子,笑着道:“是极是极,你我相交多年,常常听闻你夸赞侯府的点心,可却还没尝过,今儿个定要好生尝一尝。”
有了沈洋带头,其余几位秦旸有些交往的公子哥,也都纷纷笑着开了口,嚷嚷着要好好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点心。
气氛这才又活络起来,而偏偏,尹婉柔这个没眼力劲的,还争着要表现自己,开口对众人道:“府中做点心的大厨手艺确实一绝,我曾亲手做过一款点心给祖母品尝,大厨见祖母喜欢,特意向我讨了方子,只做了一次便已像了个十乘十,诸位待会儿可品尝一番。”
听了这话,原本正笑着说话的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还是沈洋给了秦旸面子,接了她的话,笑着道:“是么?那待会儿定要好好尝尝。”
尹婉柔迎着沈洋含笑的目光,露了个含羞的神情。
沈欣在一旁见状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不配!”
尹婉柔闻言,瞬间涨红了脸,羞恼道:“你……”
她想说沈欣简直是在侮辱她,可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就有看不起沈洋的意思,尹婉柔憋了半天,也只憋了一个你字出来,直把自己给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秦婠在一旁暗暗发笑,她今天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沈欣就逼的尹婉柔在众人面前,落了个极坏的印象。
这嘴炮沈欣哪里是她的死对头,简直就是神队友!
沈欣转眼一瞧秦婠面上的喜色,冷哼一声道:“你也别得意,我不是在帮你对付她,我只是为了我二哥罢了。”
“行了!”沈洋歉意的对秦婠笑了笑,转而看向沈欣道:“你就少说两句,往日在家中口无遮拦倒也罢了,今日是来侯府做客,你给我收敛着点!”
沈欣显然极为听沈洋的话,当即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秦婠对她这种无差别攻击,也是无奈,这沈欣与原主的性子极像,难怪二人是死对头。
唯一不同的是,沈欣在外有沈洋管束,而秦旸只会对原主敬而远之,故而沈欣即便再口无遮拦,名声也不似原主那般不堪。
秦旸领着众人往内院走,秦婠将绿鸢给留了下来,让她在门前候着,若有贵女前来,让她将人领到花园。
侯府经由几代人,如今虽是人丁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中依旧处处透着雅致。
尤其是这后花园,在春日里更是美不胜收,环形的风雨连廊细致入微,居中的意石禅松,透露出一股子武将世家的风骨来,加上绿篱错落,榉树成阴,虽不见奢华,却别有风味。
穿过月洞门,便是依墙而起的半亭,茶水糕点正摆在其中。
亭下是一方鲤池,众人在半亭落座,品茶闲话,兴致好的,剥了糕点丢入鲤池之中,看着那锦鲤争相进食,倒也有一番乐趣。
尹婉柔被沈欣堵了两回,如今也反应过来,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融入这贵女贵公子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时倒也学了乖,坐在一旁端了温婉之相,含笑不语。
有沈欣这么个刺头在,秦婠也不想多说话,负责活跃气氛的事儿,就落在了秦旸头上。
好在他与秦婠和尹婉柔都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侯府世子,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要他卖些面子,加上今日请来的,都是与他有些私交的,故而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没过一会儿,绿鸢领着陆雪来了。
她一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沈欣看了秦婠一眼,哼了哼低声对她道:“你倒是能耐,竟将她给请来了,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好了?”
秦婠朝她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道:“不若你也学学我,丢了这伯府嫡女的身份,我相信你也会更好。”
沈欣闻言冷笑:“你莫要得意,若当真从嫡女成了养女,今日便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
秦婠不理她的讥讽,上前两步朝陆雪迎了过去,笑着道:“雪姐姐你来了。”
陆雪主动挽了她的手,亲昵的对她道:“我本想着早些来为你撑撑场面,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半亭,沈洋听得这话笑着道:“并非是陆姑娘来晚,而是我们来早了,我那妹妹昨日没请到人,气了半日,今儿个一早便拉着我出门了。”
陆雪闻言笑问着道:“何谓没请到何人?”
沈欣哼了哼:“我昨日约秦婠去伯府一叙,可她却回我说已应了陆姐姐的约,将我给拒了。”
“是么?”陆雪笑着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待会儿宴席之时,我定要敬你一杯赔个不是。”
沈欣哪敢让陆雪赔不是,当即道不敢,只将过错都推到了秦婠头上:“她就是不想赴我的约,陆姐姐不过是她寻的由头罢了,若是她当真想与我一叙,大可再定个日子,可她将我拒了便没了下文。”
秦婠很是无奈,正欲辩解几句,就听得陆雪笑着道:“京城谁人不知,你与婠妹妹不对付,她若是去了,只怕你二人又要争吵,你二人就是冤家,见面就争,不见面还要赶着见一见,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