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要不要办个会员
秦婠出门一向轻车简行,太子妃的仪仗从来没用过,就连该有的份例侍卫也从没带过,就一个车夫和几个丫鬟,连寻常贵女出门都不如。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打穿越来都是如此。
说来也奇怪,殷老夫人和李澈也从没为了这事说过她。
这次出门依然如此,只是她兴冲冲的赶到长乐坊,却发现长乐坊大门紧闭,还没有迎客的样子。
紫嫣和青衣也只是听说过长乐坊的大名,未曾来过。吃了闭门羹,也觉得有些讶异。
倒是车夫知晓些情况,瞧见秦婠和紫嫣青衣下车后,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出声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长乐坊要到午后才开门迎客,未时的时候,她们会在这门前的台子上进行表演,表演结束才会开门。”
长乐坊与秦婠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门前是个半人多高的平台,一瞧就是表演用的,两侧是台阶,这平台后才是正门。
而长乐坊也并不叫长乐坊,而是叫长乐教坊,一听就是个正紧的地方。
秦婠点了点头,看着那高悬的长乐教坊四个字,向轿夫问道:“这长乐坊可有女子前去?”
车夫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虽然来长乐坊的女子极少,但还是有的。多是达官贵人之女,偶尔会来单独开一个雅间,听听丝竹乐曲,也算是一件雅事。”
秦婠懂了,这长乐教坊就是听曲儿看歌舞的地方,难怪李澈那么容易就点了头。
眼下还不到午时,距离长乐坊开门迎客还有一个多时辰,秦婠只得就近找了个饭馆,随意用了些饭,然后硬生生挨了两个时辰。
未时一到,秦婠就急忙出了饭馆,此时的长乐坊外已经聚了不少人,但都是些百姓,应该是来听免费小曲儿的。
长乐坊的门很快便开了,一群姑娘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衫走了出来,有些还抱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长乐坊的歌舞自然是极好的,且不说这丝竹乐器的美妙之声,就是这些跳舞的姑娘身段妖娆又不缺力量的美感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
秦婠对丝竹之乐不通,但身为一个专业为古典舞的舞者,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些跳舞的姑娘的们,在心里打了个分。
一场表演完,台下一片叫好声,秦婠低声向紫嫣和青衣问道:“这不是长乐坊最好的水平吧?”
青衣和紫嫣也不太了解,青衣道:“应该不是,不然最好的都在这儿了,谁还愿意花银子进去看。”
秦婠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然我都要觉得,她们是骗银子了。”
紫嫣和青衣是看见过秦婠跳舞的,陆皇后寿宴上那剑舞的惊艳,到现在都让她们印象深刻。
紫嫣笑着道:“她们自是不能与夫人相比的,论起跳舞,奴婢们还是觉得夫人跳的最好。”
出门在外,紫嫣和青衣已经换了称呼,秦婠闻言笑着道了一句:“这马屁我爱听,走,进去吧。”
长乐坊,与秦婠之前想象的,以及剧组布置的那种不可言说的地方不同,这里不但布置的很雅致,还很干净清雅。
整个长乐坊内,还熏过香,味道很是好闻。
像秦婠这般,卡着点进长乐坊的人毕竟是少数,加上她是个女子,自然引来了不少众人的目光。
长乐坊的小厮上了前,弯腰笑着道:“这位夫人,可有订雅间?”
秦婠摇了摇头:“不曾。我第一回来,不知道规矩,这里需要预约的么?”
小厮闻言连忙笑着道:“并不需要预约,只是坊内的雅间有限,有时候您来了,未必能有合适的雅间。”
这个倒是无妨,秦婠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让紫嫣出示了太子府的令牌,而后对小厮道:“我奉太子妃之命,前来寻三皇子,你领个路就是。”
小厮瞧见令牌,再一瞧秦婠一身的贵气,差点就以为是太子妃微服亲临了。
直到听得秦婠说是奉太子妃之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陪着笑脸道:“这位夫人来的委实不巧,三皇子他平日里都是在的,但今儿个皇子府管家来寻,他刚刚回皇子府了。”
这是安排好的情节,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秦婠闻言一脸惊诧,似乎没料到会是个这般情形,惊诧过后,又带了几分微恼,状似无意的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先前我还在太子妃面前夸下海口,说今日定将话亲自带到呢。”
秦婠将亲自两个字咬的很重,小厮闻言有些犹豫着道:“不若,您去三皇子府上去拜访?”
秦婠摇了摇头,一脸为难:“且不说我与三皇子并不相熟,就是太子妃也三令五申,定让我莫要惊动了旁人,我这才来了这长乐坊。”
“要不……”小厮想了想:“您要是不方便去三皇子府的话,不若就在这儿等会儿,指不定三皇子很快就回来了。”
秦婠闻言,心里暗暗有些好笑,从这小厮的口中就能听出来,比起三皇子府,这长乐坊才是李清的常年的住处,否则也不会用上一个回字。
她面上略略犹豫了一会儿道:“也好,我便在这儿坐会儿吧,也不必寻雅间了,就找个僻静的地儿,三皇子回来了,我也好瞧见。”
秦婠说的合情合理,小厮也只是以为她重视传话这事儿,便没有多想,将她领到了二楼的一个隔间,隔间虽然有珠帘遮挡着,但却能将整个长乐坊的情景尽收眼底。
秦婠坐下之后,小厮忽然笑着道:“这位夫人,您看您要不要办个会员?只要您一次预存一百两银子,即可成为我们长乐坊的终身会员哦,您的一应消费都可以打九折。”
“若是您一次预存两百两,不仅可以打八折,还可以得到我们长乐坊,十大乐师一次单独演奏哦。”
秦婠:……
所以,她不在的几个月,这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必了。”秦婠摆了摆手:“我极少来,会员这事儿就算了。”
小厮闻言笑着道:“您不办会员也没事,可以预存五十两,最近咱们长乐坊搞活动,预存五十两送三两呢。”
秦婠:……
不办卡、不预存,不接受任何套路,谢谢!
第407章:戴面具的男子
打发走了跟tony老师有一拼的小厮,秦婠的耳根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长乐坊中央的大舞台上,已经开始了表演,只是眼下宾客尚少,故而也只是表演些丝竹之乐而已,就如同你去会所,肯定有个背景音乐似的。
酒水点心很快便送了上来,秦婠一边听着这些丝竹之乐,一边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一时惬意的很。
楼下的情景尽收眼底,时间一点点过去,陆陆续续宾客也多了起来。
而此时,已经回了皇子府的三皇子李清,却趴在长乐坊的屋顶上,透过挪开的瓦缝朝下面看。
他的位置,正好离秦婠的隔间不远,不仅能看到长乐坊内的情景,还能看到秦婠那边的情况。
秋老虎还是有些猛的,他趴着趴着,就有些不耐烦了,扯了扯领口埋怨道:“你大中午的把我丢到这屋顶上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儿趴着?!”
青墨坐在一旁,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他扯开的领口,淡淡道:“属下问过三皇子,是要瞧热闹,还是要回府,是您自己选了看热闹。”
李清听得这话撇了撇嘴:“可你也没说,这热闹要等这么久啊,本皇子细皮嫩肉的,经得起这么晒?”
青墨看了看他的脸,那脸上因着热,已经翻了红。
他不动神色的移开目光:“三皇子也没问。”
李清:……
他转过头来,看向坐在那处一身黑衣,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热度的青墨皱了皱眉:“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所以特意骗了本皇子来陪你吧?”
听得这话,青墨的眼神微动,但眨眼之间便又恢复如常,语声无波无澜的道:“倒也不是,只是许久没有抱三皇子,想看看生疏了没。”
李清一听就炸了毛:“我说过多少次!本皇子不是娘们,不能用抱的!要用背的!”
青墨闻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抱着顺着。”
李清闻言,正要据理力争,可余光却忽然瞧见了长乐坊内进来了一个人,立刻转眸看了过去惊讶道:“这人是谁,大白天的戴个面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得这话,青墨立刻转眸朝楼下看去,只见一个男子带着一个狐脸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正在小厮的带领下上了二楼,朝秦婠所在的隔断走了过去。
李清一边看一边道:“这人怎的好端端那般多的地方不去,偏要到皇嫂隔壁?他那一身衣衫,瞧着也不是没银子的样子,他是皇兄安排来的?”
“不是。”青墨的声音有些冷:“此人不知是谁。”
秦婠所在的位置,能够瞧见整个长乐坊,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进门,秦婠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她跟李清的猜测差不多,以为这人是李澈安排来行刺她的,故而没有多在意,甚至在听到,那人在小厮的推销下,无奈的办了个顶级会员,预存了五百两银子的时候,还忍不住扬了笑。
隔壁的人,听到笑声似乎有些诧异,向那小厮问道:“隔壁有人?”
小厮刚刚完成了一个大业绩,看着那戴面具的男子就跟看财神差不多,闻言立刻笑着解释道:“回贵客的话,隔壁确实有一位夫人。”
面具男子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没有再问了。
秦婠听得二人对话,心里还默默赞叹,这个行刺的人,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就在隔壁似的。
长乐坊渐渐热闹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位置便坐了七七八八。
趴在房顶上的李清,看着青墨那严肃的脸色,低声问道:“那个面具男,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你们的计划可还要继续?”
“继续。”青墨略略皱了眉:“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能因为此人半途而废。”
说着,他一招手,忽然屋顶上又落下两个人来,青墨对二人道:“看好了那戴面具的,不要让此人影响了计划。”
来人抱拳领命,眨眼又消失在了屋顶。
一场丝竹乐的表演完毕,一声锣响,长乐坊的管事妈妈上了台,朝众人行礼,说了些客套话,而后便宣布,正式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个表演是水袖舞,舞姿美轮美奂,比先前在外间的表演要高出了一等不止。
秦婠看的也是津津有味,说实话,就算让她上台,估计也好不了太多了。
正看的精彩的时候,忽然有一拨人,从楼下大厅朝二楼走了过来。
长乐坊的宾客,不是沉浸在表演之中,就是在与旁人商谈,故而这一波人的动静有些显眼。
长乐坊也是有打手的,见此情况,立刻就有人上前,想要拦住这波人询问情况,然而那两个打手刚刚上前,就被领头的那人一脚给踹开了。
其中一个打手,还被这一踹,嘭的一声从二楼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断了台上的表演,也惊到了长乐坊的宾客。
众人纷纷朝二楼看了过去。
秦婠也听到了动静,她和紫嫣青衣互看一眼,然后对紫嫣和青衣吩咐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紫嫣和青衣领命,掀了珠帘正要探身,忽然就有人冲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大刀和长剑,二话不说就朝里间砍杀了过来。
紫嫣和青衣立刻和这些人打在了一处,秦婠佯装害怕,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行刺!”
然而无人来应,反而因着这一声喊,长乐坊顿时慌乱起来,众宾客纷纷起身抱头逃窜,朝门口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人突破了紫嫣和青衣的封锁,一刀朝秦婠砍了过去。
这人演技也是杠杠的,这一刀不偏不倚,堪堪擦过了秦婠的身子,一刀看在了隔断上,瞬间就将隔断劈成了两半,将隔壁的人给露了出来。
隔壁正是那戴面具的男子,在旁人慌乱逃窜的时候,此人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一副淡定适从的模样,端着酒盏细品着。
突如其来的相见,让那戴面具的男子皱了皱眉,他放下茶盏,朝秦婠看了过来。
秦婠这时才意识到,这人不是李澈派过来的!
第408章:大哥!你谁啊你!
既然不是自己人,秦婠就没有将对方拉下水的打算。
尽管此人看上去……不太正常。
秦婠立刻佯装害怕,朝另一边扑了过去。
冲进来砍她的人,乃是暗卫所扮,他们得到的命令,不仅仅是佯装刺杀秦婠,还有要隔开秦婠和那个面具男子,以免那面具男子坏了计划。
故而在秦婠扑向另一边后,那暗卫便立刻借着砍杀的动作,一个闪身,隔在了面具男子和秦婠中间。
此时,紫嫣和青衣也拜托了前面的纠缠,回过身来,一脚将那暗卫踹开,然后扶起秦婠,一左一右护着她。
紫嫣急急道:“夫人,奴婢垫后,您快走!”
安排好的剧情,秦婠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青衣和紫嫣一边打斗一边护着秦婠朝外走,隔壁的面具男子,一直静静的坐着,看着这边的情景。
一左一右,一静一动,行成了剧烈的反差。
忽然一刀朝秦婠砍了过来,青衣拉着秦婠一个闪身堪堪避过,腰间的令牌随着这个转身,露出了太子府三个字来。
原本静静看着这边动静的面具男子,瞧见青衣腰间令牌上的那三个字,顿时朝秦婠看了过去。
在瞧见秦婠那较好的面容,还有那慌张中带着一丝镇定的模样,他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一丝弧度。
真有意思。
今儿个他是以天工坊坊主傅斐的身份,来的这长乐坊。为的是引韩愈上钩,可没想到,老天竟然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他没有下达过刺杀这太子妃的命令,即便宫中的那个皇后,曾哀求过陆卿要给这太子妃一点教训,但陆卿碍着兴安侯,到底是没有同意。
陆卿没有同意,那皇后即便再怎么想要一剑杀了这太子妃,也不敢贸然行事。
那么问题来了。
放眼整个京城,哦不,放眼整个大胤,除了他和陆卿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能力刺杀这位太子妃?
看着那好似凶险,却刀刀剑剑避开要害,每次都恰巧擦身而过的刺客,陆子昂的面具下的美目露了几分笑意。
是了,除了他和陆卿之外,整个大胤还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能力刺杀兴安侯之女,当今的太子妃。
那就是咱们自编自演的太子殿下。
不管咱们的太子殿下,安排了这出好戏的目的是什么,今儿个怕都是要白费力气了。
这厢青衣和紫嫣已经护着秦婠离开了隔间,紫嫣负责断后,青衣一边抵挡着冲上来的‘刺客’,一边拉着秦婠往后面撤。
楼下又有新的‘刺客’从正门涌了进来,此时长乐坊的后门,魏云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青衣领着秦婠来到后门,然后佯装不敌,让秦婠自行离去,就可以‘恰好’的将秦婠救下。
一切都很顺利,紫嫣堵住了楼梯口,青衣护着秦婠,从另一侧,撤出了长乐坊的正楼。
青墨和李清趴在楼顶,看着屋内的情景,神情专注。
青墨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只要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一有动作,他会立刻纵身而下,将其拦住。
秦婠被青衣护着,一路往外走,后院近在咫尺,后门也依稀可见。
就在这时,面具男子忽然动了。
他没有朝外走去,而是直接一脚踹开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
瞬间,青墨也动了。
青衣堵住了长乐坊正楼的后门,回身朝秦婠道:“夫人!奴婢来拦住这些刺客,您快走!”
秦婠看了看已经不远的后门,又看了看竭尽全力拦住刺客的青衣,露出了一个痛心而绝决的眼神,转身提起裙摆就朝后门狂奔而去!
然而她刚刚才跑了两步,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秦婠心头一慌,抬眸朝上望去,半张狐脸面具顿时映入眼帘。
大哥!你谁啊你!
陆子昂低头,看着秦婠那瞪大的桃花眼,和一脸惊诧的表情,红唇扬起含笑道:“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秦婠:……
我谢谢你全家!
看着渐渐远去的后门,秦婠一脸绝望。
她努力将事情掰回正轨,抬眸朝面具男子诚恳的道:“多谢壮士相救,你只要将我丢在后门即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应我的,再者,我那两个丫鬟,我放心不下!”
陆子昂脚下一点,踩过一个屋脊又腾空而已,闻言唇边笑意更甚,可语声却是一本正紧:“这位小娘子也太过糊涂,且不说你那两个丫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说你这般回去,只会让那两个丫鬟白白牺牲罢了!”
这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可问题是,她根本用不着他救啊!
秦婠毛了,立刻挣扎着扮演起一个胡搅蛮缠混不讲理的妇人来:“你放我下去!我不管!我绝不丢下我的丫鬟!”
陆子昂闻言不为所动,不仅她揽的更紧了些,甚至还出言威胁道:“你若是再挣扎,我不介意就这么把你丢下去!”
秦婠低头看了看脚下,果断认了怂。
当!
兵器交接之声在空中响起,陆子昂一个闪身,带着秦婠落在了屋顶下,他一伸手,将秦婠揽在了身后。
看到青墨的那一霎,秦婠差点感动的落下泪来,可惜她被陆子昂挡在身后,只能通过他的肩头,拼命朝青墨眨眼。
青墨,快来救救我!这里有个程咬金,完全不讲武德!
蒙了面的青墨手持长剑,在几步之外冷冷的看着陆子昂,冷声道:“将人留下!”
陆子昂轻笑一声:“你说留我便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秦婠:……
青墨闻言剑锋一指,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陆子昂微微一笑:“你猜啊。”
猜你大爷!
秦婠简直无语,抬手朝青墨指了指,上啊!干他!
社会我青墨,人狠话不多,接收到秦婠的指令之后,青墨瞬间就朝陆子昂攻了过来。
当当当!
连着三声,兵器交接之声,青墨和陆子昂瞬间便缠斗在了一处。
秦婠默默往后退了退,看了看底下,评估了下自己的实力之后叹了口气,安安心心的坐在一旁,等着缠斗的两人分出胜负来。
第409章:我可真谢谢你!
说实话,秦婠不觉得青墨会输。
青墨是暗卫之首,是李澈的贴身暗卫,是从青字营中选拔出来的no.1!
就算不是武功盖世,那也应该是个绝顶高手,天纵奇才。
故而她很是放心,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情景,在看半空中的两人打斗。
她不懂武,看也看不懂的那种,她只知道两人打的十分厉害,看的她眼花缭乱。
然而,缠斗中的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陆子昂原本没有将青墨放在心上,他两岁便开始习武,三岁便有两位绝世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就算撇开这些不谈,仅是他自身就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
在他弱冠那年,便再难有敌手。
故而即便他身份尊贵,可他外出身边从不带侍卫,一来是无人知晓他的身份,而来无人是他的对手。
可今日,他却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他眯了眯凤眼,李澈手下竟然有如此高手,难怪多次刺杀,他的人皆是无功而返。
看来,他不得不认真了。
陆子昂身形一转,招式顿时凌厉起来,整个人也由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忽然变的步步紧逼、招招皆奔着要害而去!
这厢青墨也是暗暗心惊。
青字营本不是为了训练暗卫而存在,而是韩先生收留孤儿,教他们武艺,为了方便他自己掌握外间局势而存在的。
直到六年前,韩先生被李澈招入麾下,这才系统的训练起暗卫。
但青墨不一样,他本就是出生武林世家,四处挑战高手,以天下第一为奋斗目标,若不是在五年前,被韩先生使诈坑了一把,他根本不会入青字营,更不会成为李澈的暗卫。
可以这么说,青墨自认为,即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韩愈,也未必就能胜过他!
可眼前这人,却让青墨感受到了实打实的压力,尤其是对方刚才,忽然改变的路数,招式变的凌厉起来,就好似之前,都是在……
逗他玩?!!
这个认知,让青墨顿时眼里冒了冷光,看着陆子昂,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陆子昂看着他眼里的冷光,冷哼一声:“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没有人敢用这般眼神看过我,你找死!”
说话间,招式更加凌厉起来。
秦婠远远的坐在屋檐边,看着两人刀光剑影,即便她看不出个好坏,可当青墨肩上挨了一掌时,她也顿时就知道,青墨落了下风。
她的心一紧,若是连青墨都打不过此人,那还有谁能打的过?!
青墨因为挨了一击,身形较之前有了些迟钝。
而陆子昂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受伤,可因着他击出那一掌,另一只握剑的手力量就薄弱了些,险些抵不过青墨那一剑。
可即便他堪堪抵住了那一剑,整个手臂也被内力震的发麻。
青墨和陆子昂可谓是一掌换一剑,谁都讨不到好处去。
但,若当真相较起来,陆子昂还是略胜一筹。
青墨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这点陆子昂心里清楚,青墨也清楚。
又一次短兵相接,陆子昂忽然出声道:“依着你的身手,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那小娘子到底是何人,竟让你的主子,派了你这样的高手来刺杀?!”
青墨闻言一愣,可就是这一愣,他的胸口顿时又挨了一掌!
秦婠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陆子昂一击得中,立刻闪身回来,揽起秦婠的腰,眨眼之间就纵身消失在了高低错落的屋顶之中。
青墨想要去追,可刚走一步,却突然身形一滞,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趴在不远处长乐坊正楼屋顶上的李清,瞬间就站了起来,他想要喊青墨的名字,可想到眼下的情景,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青墨抬眸朝秦婠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擦干唇角的血迹,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点燃,放了出去。
白色的烟花在空中炸起,与紫嫣和青衣缠斗的暗卫们,瞬间退了个干干静静。
魏云那边得到信号,也莫不吭声的从后巷退了出去。
青墨站在屋顶,看着长乐坊的暗卫和后巷的魏云退了个干净,这才脚下一点,飞升上了长乐坊正楼的屋顶。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来到李清身边,两臂微微用力,将李清横抱起,而后飞身下了屋顶。
若是平日,李清肯定要抗议这么个抱法,但眼下他看着青墨唇角那抹隐隐的红,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带着浓浓的担忧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青墨没有看他,只淡淡回了一句:“一点小伤,殿下莫要担忧。”
李清见他气息一如既往的稳,纵身之间也不见影响,这才放下心来,别扭的轻哼了一声道:“本皇子担忧的才不是你的身子,本皇子是担忧你半路将我给丢下去!”
听得这话,青墨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属下也不曾说,三皇子担忧的是属下的身子。”
李清:……
青墨将李清给放在长乐坊后院雅房,而后便纵身消失了。
徒留下李清一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秦婠被陆子昂揽着腰,像只袋鼠似的,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几个纵身之间,她便彻底不知道哪是哪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落到了一处雅致的院子里。
刚一落地,秦婠便要往外走,陆子昂一个闪身挡住了她,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怎么,我救了你的命,连声谢谢都不说?”
我可真谢谢你!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屈膝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壮士相救,但我忽然消失,府中定然着急,壮士可留下姓名,相救之恩改日再谢!”
“改日再谢?”陆子昂轻笑了一声:“你这改日是何日?我可是为了你,险些连命都丢了。”
秦婠闻言又气又无奈,她要他救了?他这一救,害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不说,还连累青墨受了伤!
她抬眸看向陆子昂道:“壮士要如何?”
“不如何。”
陆子昂淡淡道:“你毕竟是我用性命救下的人,我总得知道你的身份姓名,万一你赖账,我要去何处讨要这救命之恩?”
秦婠闻言实在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若是我没记错,壮士先前还说,救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第410章:被秀了一脸
“路见不平是真,拔刀相助也是真。”
陆子昂眸光透过狐脸面具看着秦婠:“只是我没想到,救你的代价这么高,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尽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来刺杀你?”
秦婠:……
“我们还是来谈谈答谢礼吧。”
听得这话,陆子昂的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也好,自古以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等会!”
陆子昂的话还没说话,秦婠便急急的打断了他,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哥,你的眼神还好么?”
陆子昂看了看她头上的妇人发髻,略有些嫌弃的把话说完:“本来,凭你的样貌身段,你若要以身相许,本阁主也能勉强受了,但你已是有夫之妇,本阁主的口味还没有那么重,故而你还是换个答谢礼的好。”
呵!
那可真勉强你了!
秦婠忍不住又朝天翻了个白眼。
其实,但从事情本身来看,有一个妇人遇到了刺杀,此人拔刀相助也算的上是义举,感谢一番也是应该的。
但秦婠不是真的遇到了刺杀,此事她知晓,这人却是不知,故而他要答谢也是正常。
秦婠开解了自己一番,总算能平静些面对此人了。
她想了想道:“阁下自称阁主,想必也是不缺钱银的,不若你提个条件,看看小女子能否满足,小女子遇着刺杀,眼下又失了踪迹,夫君定然已经着急了,小女子得快些回去的好。”
陆子昂听得这话,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怎知他会着急,或许他此刻正美人在怀,享乐的紧。”
“不会。”秦婠答的很是肯定:“小女子的夫君,对小女子情深义重,我若是少了几根头发,他都心疼的紧。”
“呵!”
陆子昂嗤笑一声:“你倒是自信的很。”
秦婠点了点头:“小女子确实自信的很。”
陆子昂:……
秦婠不欲与他多做纠缠,转而道:“小女子确实该走了,阁下若是没想要索要什么报酬的话,不若慢慢细想,待阁下想好了,去城中任何一家海棠坊,将你的要求告知掌柜,便说是秦三姑娘允诺的,小女子得知之后,定会尽快达成。”
陆子昂闻言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秦婠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便道:“今日多谢壮士相救,小女子便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刚转身,还没踏出一步,陆子昂便开了口:“不需要这么麻烦,正如你所说,本阁主不缺钱银,对那些俗物也并不感兴趣,你若要答谢,便亲自带着本阁主四处游玩一番,本阁主初来京城,还未还生逛过这繁华的京城。”
他强调了亲自二字,秦婠自然听得明白。
她想了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是个深闺妇人,虽长在京城,对这京城的玩耍之处却并不了解,阁下若是有需要,小女子可另安排人陪同阁下游玩。”
听得这话,陆子昂看了秦婠一眼,即便隔着狐脸面具,秦婠也能感觉的到,那眼神里浓浓的,我就静静看着你胡说的意味。
果不其然,陆子昂下一句便是:“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秦婠:……
她信!
然而这人显然不信。
秦婠无法,只得又道:“不是小女子不愿意做阁下的向导,而是夫君管的甚严,阁下又是男子,孤男寡女一道游玩总归是不妥的。”
听得这话,陆子昂略略诧异的挑了挑眉,他看着秦婠道:“我观你言谈本以为你是个随性之人,想不到竟也受这俗世之限。”
秦婠闻言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与夫君感情深厚,他为了让我安心,离旁的女子甚远,我自然也得如此,方能使他放心,这是夫妻之间相处的道理,如阁下这般尚未有心仪之人的,是难以明白的。”
陆子昂:……
忽然觉得被秀了一脸。
罢了,今日之事本是临时起意,李澈自编自演了这出刺杀,定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横插一脚已是坏了李澈的计划,目的已经达成,至于谢礼不谢礼,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陆子昂开口道:“你说的有理,本阁主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如此,便按你说的,算是你欠本阁主一个人情,待本阁主想好该讨要何物之时,再去寻你吧。”
听得这话,秦婠松了口气,此人没有胡搅蛮缠便好,否则她孤身一人,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朝陆子昂行了一礼:“不管如何,今日多谢阁下相救,如此便别过了。”
陆子昂闻言淡淡道:“不若本阁主送佛送到西,将你送回府?也免得你在路上又遇着刺杀之事。”
秦婠哪里敢让他送,听得这话,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小女子自行回府便好,多谢阁下好意了。”
陆子昂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那便就此别过。”
秦婠同他道别,出门之后她也分不清哪是哪,此处又较为僻静瞧不见一个人,她又不愿意回头去找那个奇怪的阁主,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感觉走。
不知道转了许久,这才寻着一个大娘问路,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太子府。
此时距离秦婠消失在长乐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青墨自秦婠失踪之后,立刻将此事回禀了李澈。
李澈正在与韩先生议事,谈论的是此次秋闱,以及寻找能工巧匠一事。
听得青墨说长乐坊的计划失败,秦婠被一个高手就走之后,李澈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当即冷声道:“封锁城门!派出所有暗卫寻人!”
韩先生闻言也是沉了脸,但他却制止了李澈,出声道:“封城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封城定会引起骚动,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殿下切莫关心则乱,眼下还是好生分析此人可能将娘娘带去何处。”
李澈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没有理会韩先生的话,只对青墨道:“按孤说的去办!”
第411章:男人是个奇怪的生物
青墨抱拳应喏,只是在临走之时对韩先生道:“此人武功在属下之上,先生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听得这话,韩先生当即皱了眉,先前青墨只道秦婠被人劫走,却没细说是如何劫的,他皱眉道:“你确定此人武功在你之上?”
青墨点了点头:“属下与之交手,虽一时不查受了伤,这才让此人带走了娘娘,可属下心中有数,即便是未曾不查,最后落败的定是属下。”
韩先生沉吟片刻道:“这世间除了不出世之人外,武功在你之上的不超过五人,你细细说下此人身形样貌,或许我能分析出一二。”
李澈在一旁听得这话皱眉,他虽然焦急万分,生怕从前之事重演,但他也知道,韩先生所言有理,故而耐着性子听他们二人将话讲完。
青墨仔细回想了下道:“此人身形与殿下差不多,戴着狐脸面具,下颚较寻常男子稍尖,听他语声年纪应该在二十上下。”
韩先生认真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大概知晓此人是谁了。”
听得这话,李澈立刻问道:“是谁?”
“天工阁阁主,傅斐。”、
韩先生看向李澈道:“天工阁乃是天下顶级手艺人汇集之所,无论是机扩之物,亦或是旁物,无人能出其右,传言天工坊的坊主,乃是鲁班后人,历代坊主出门皆会佩戴狐面,而此狐面便是每一任阁主上任之后亲手打造,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天下佩戴狐面之人或许会有很多,但天工阁阁主的面具,却是世间仅此一件。
李澈闻言耐心已经告罄,他冷声道:“此人是谁,与孤要寻婠儿何干?”
听得这话,韩先生一时语塞,他看向李澈道:“先前属下便同殿下禀告,天工阁阁主在几日之前已经来到京城,为的是寻找一块紫金,此人并不识得娘娘,天工阁历来也不参与朝廷纷争。”
“若是娘娘当真被此人所劫,应该无碍,殿下不若暂且派暗卫去寻,莫要惊动守城军的好,毕竟如今秦旸就在守城军中。”
李澈要关城门寻人,自然要惊动守城军,且不说会弄的人尽皆知,就是秦旸一旦知晓,那兴安侯势必会知晓。
兴安侯知晓……
李澈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他犹豫了片刻道:“先生可有把握?”
韩先生点了点头:“有,殿下且信属下一回。再者,殿下不妨退一步想想,即便是陆国公的人劫持了娘娘,他们敢对娘娘如何么?”
他们不敢。
否则在秦婠那般毫不留情的与陆皇后争吵之后,陆皇后定然会有所行动,而不是默默忍了下来。
韩先生的话,到底是宽慰了李澈。
他想了想到:“便依先生所言,孤亲自去寻!”
其实说到底,韩先生点出了秦婠安全无忧,又点出了封锁城门会将事态扩大,甚是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这点才是让李澈没有贸然封锁城门的原因。
毕竟,秦婠若是落在陆国公手中,最多也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然后与兴安侯谈判罢了。
可若是人人都知晓了秦婠失踪,难免会有脑子糊涂且铤而走险之人,对秦婠不利。
李澈换了衣衫,亲自领着暗卫,从长乐坊开始一寸一寸搜寻秦婠。
且说秦婠上了马车,为了避免让那个不知道哪的阁主识破了她的身份,她还很是谨慎的,只让车夫带她去最近的海棠坊。
然而马车刚刚行了没多久,忽然就停了下来。
秦婠刚要反问,忽然一人掀了车帘蹿进了车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龙涎香,让秦婠放松了下来,感受到来人抱着她的胳膊微微轻颤,她伸手拍了拍来人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道:“不怕不怕啊,我在这儿呢。”
李澈:……
他双臂微微用力收紧,哑声道:“是孤思量不周,婠儿受苦了。”
秦婠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背,柔声道:“这种意外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我也没受什么苦,只是被人拎着,像个袋鼠似的在房顶上蹦跶,委实有些难受,幸好我没有恐高……”
李澈松开秦婠,蹲在她面前深深的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着,直到她说完,才发问道:“袋鼠是何物?”
重点是袋鼠么?!重点是她被人拎着很不舒服好么?!
秦婠气呼呼的拍了下他的手,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坏了!我忘了一件事!红苕和方大还在城西海棠坊等着我呢!”、
对李澈而言,秦婠是失而复得,此刻他只想与她静静呆在一处,最好能深入交流一番,让他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检查一番才好。
故而听得这话,他皱了皱眉:“派人去告知一声便是,你与孤先回太子府。”
秦婠却是不干,她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若是我不去海棠坊,若是让红苕知晓我今儿个遇着了什么,她能念叨我好几日!”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当真非去不可?”
秦婠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李澈沉默了一瞬,瞧着秦婠眸中的坚持,最后也只得点了点头,起身在一旁坐下,将秦婠揽入怀中,而后朝外道:“去城西海棠坊。”
外间传来青墨的一声是,秦婠掀了车帘朝外一看,外间原先的车夫已经不见的踪影,取而代之的青墨。
她有些关心的问道:“青墨,你的伤势如何?我走之时,似乎瞧见你吐血了?”
青墨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话道:“多谢娘娘关心,属下并无大碍,属下并非是吐血,只是不甚咬破了舌尖罢了。”
秦婠:……
她又不瞎,咬破舌尖能是那般个吐法?
男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面子大过天。
既然青墨都这么说了,秦婠也不好再问,只嗯了一声,放下车帘。
一路上,李澈细细问了秦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得知,那人自称阁主,又提出什么以身相许,要秦婠陪同游玩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寸一寸黑了下来。
第412章:孤要见他
但李澈什么话也没说,只半抱着秦婠静静的听她说完,最后道了一声:“是么?”
“可不是么。”
秦婠撇了撇嘴:“这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白天的还带着狐面面具,人也有些不着调的模样,瞧着不是什么世家出来的,反倒像是肆意的江湖人。”
李澈闻言转眸看向秦婠:“婠儿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立刻警铃大作,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人是连自家老爹的醋都要吃的。
她连忙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对他能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奇怪罢了,再者他坏了咱们的计划,打伤了青墨,又逼得我欠他一个人情,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秦婠话音刚落,外间就响起了青墨的声音:“属下只是不甚咬破了口舌而已,并未被他打伤。”
秦婠:……
行行行,你没被他打伤,你只是自己咬破了口舌,吐了亿点点血而已!
秦婠抬眸看向李澈,转了话题道:“紫嫣和青衣怎么样了?她们在何处?”
李澈闻言淡淡道:“她们无碍,先前在寻你,此刻想必已经在太子府等着了。”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转而问道:“今日计划已被那狐面人破坏,魏云的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澈似乎并不在意,听得这话淡淡道:“此事不急,左右距离秋猎还有几月,再寻其它办法便是。”
秦婠知晓,他虽说的云淡风轻,可月末之时的赏菊宴却是她将魏云介绍给众人最好的时机之一,错过了这次,怕是得再等上许久了。
马车吱吱呀呀在道路上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城西海棠坊门前。
秦婠劝李澈有事先走,可立刻却道无妨,他在马车上等着便是。
见他坚持,秦婠便没有再劝,眼下天色已晚,她也无法与方大细聊,只能先接了红苕,其余了改日再说了。
方大和红苕一直站在海棠坊门外等着,瞧见秦婠下了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见过礼后,红苕前后看了看,出声问道:“娘娘怎的独自一人?紫嫣和青衣呢?马车似乎也换了一辆?”
这个问题,秦婠来时便已考虑到,闻言回答道:“来的路上遇着了太子,我便让她们先回去。”
红苕不疑有它,朝着马车看了一眼,略略有些奇怪:“这马车委实破了些,好似街头百姓用来营生的,殿下怎的会乘坐这般的马车?”
“额……”秦婠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他办了什么,需要隐藏身份的事吧。”
听得这话,红苕便没有再问。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别看红苕最是听话,可四个丫鬟之中,秦婠最杵的也是她。
紫嫣青衣绿鸢,都很聪明也知变通,即便知晓事情有异,只要秦婠不说,她们也不会多问。
可红苕却是实打实的一根筋,有不解的就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弄个明白不可,若是觉得秦婠做的不对,她能一直念叨,直到秦婠解释的个明明白白,亦或是改了主意才行。
方大却比红苕机灵的多,察觉到秦婠不愿多谈,当即道:“娘娘是要回府,还是去铺子里看看?”
秦婠想了想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左右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方大闻言立刻侧身,恭敬的请秦婠入内。
马车上的李澈,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秦婠入了海棠坊,立刻低声对青墨道:“将那位天工阁的阁主给找出来,孤要见他。”
青墨闻言眼眸一沉,低声应了一声,立刻纵身离去。
如今天色已暗,平日里已是关铺子的时辰,铺子里已经没有客人,小二和掌柜的正在盘点。
方大拿出账本,递给秦婠:“娘娘请过目,这里是城西海棠坊这个月内的流水账目。”
秦婠随意的翻了翻便放在了一旁,对方大道:“铺子里有你在,本宫很放心,海棠坊之前的账目本宫也大致的看了,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海棠坊各个店铺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本宫没有看错你。”
听得这话,方大心头多少有些激动,当即朝秦婠恭敬的行了一礼:“若没有娘娘,就没有今日的方大,属下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唯有尽心尽力方能对得起娘娘的栽培和知遇之恩。”
秦婠点了点头,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海棠坊内已没有了旧版,如今在售的皆是芸娘研制出的新版。
试用装和小样,也都摆了出来,整个铺子除了装修和陈设,基本上已经跟现代没有太大区别了。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方大道:“这些日子可遇着难处?”
方大恭声回道:“不曾遇着难处,自从几个月前上新那日,娘娘当众道出,海棠坊是三皇子的产业之后,便再无人敢来闹事了,加上新品确实很好,就连雪肌坊的一些客人也来海棠坊采买。只是……”
“只是如何?”秦婠看着他道:“有话直说便是。”
方大抬眸看了一眼秦婠,恭声道:“只是距离海棠坊上新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雪肌坊因为客人流失,为此特意推出了一批低价之物,据属下所知,用不了多久便要开始售卖了,届时定会对海棠坊有所影响。”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回去之后本宫便问问师父。”
方大闻言应了一声,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秦婠道:“启禀娘娘,这是属下寻了一家造纸坊这些日子,根据娘娘临走时提出的想法制出的眉笔,还请娘娘过目。”
秦婠闻言,有些讶异的将方大递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是一根真正意义上的眉笔,虽然它比现代的眉笔粗了不少,可无论是从使用方式,还是造型来看,都与现代眉笔无异。
秦婠再手背上试用了下,发现眉笔芯,比之前芸娘自制的硬实了许多,没有那种一用即断的现象。
说实话,她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时眉笔只是提出的一个概念,芸娘做了几根之后,都没有达到效果,当时秦婠都想,干脆采用铅笔的办法,压制眉笔了。
第413章:眉笔研制成功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离开的几个月,方大竟然真的将眉笔给研制了出来。
而且不是用的木头,而是真正的纸张,中间压着一根线,只需拉扯线然后就能剥出眉笔芯。
更重要的是,这眉笔芯不仅出色,硬度也适中。
秦婠颇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中的眉笔,忍不住夸赞道:“这眉笔做的极好!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尤其是这笔芯,你是用何物制成的?”
方大得了夸赞,面上立刻带了笑意,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回道:“回娘娘的话,属下试过许多黛粉,尝试过将其溶了再压成型,结果都是一用即断。”
“后来属下在为家中做饭烧火之时,偶然想起,烧过的木棍也是黑色,寻常百姓家买不起笔墨,便用炭笔代之,那炭笔硬度极好,属下便突发奇想,将这木炭压成了粉,和黛粉溶在一处压成型,结果便有了此物。”
秦婠闻言,忍不住赞叹道:“此事你办的极好!将木炭融入黛粉之中,不仅增加了硬度,还降低了成本,换了本宫定想不出这般好的主意!”
她看着手中的眉笔,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她对方大道:“这眉笔已经可以大批生产上线了,一定要保管好配方,还有那造纸的工坊,必须跟他们签署保密条约,不可将制眉笔的纸张造法外传!即便是多花些银子也无妨!”
方大闻言立刻应喏。
秦婠想了想又道:“我知晓,将木炭融入和黛粉中,并非像你所说的那般容易,添加多少如何压制,都是需要不停的尝试才能得出,你研制眉笔有功,待眉笔开始售卖之后,你可得眉笔售卖的半成利。”
半成利,就是百分之五,眉笔是新兴事物,整个大胤乃至整个世界,都是独此一家,若是在旁人研制出眉笔之前,将局面打开,其利润不可小觑。
哪怕即便是只有利润的百分之五,方大也可一跃成为富商!
旁人不清楚,方大管着海棠坊,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婠是给了他多大一笔银子。
他心头震惊不已,连忙开口道:“为娘娘办事,乃是属下的福分,也是属下的本分,属下实在当不娘娘如此厚爱,这利太过厚重,属下……”
“给你,你便拿着。”
秦婠看着他正色道:“何况,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到底能挣多少银子,还是看你自己。再者说,本宫与红苕情同姐妹,本宫可不想日后她跟着你过苦日子。”
这话一出,方大顿时没了声,他转眸看了眼红苕,正好与红苕看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两人瞬间闹了大红脸。
秦婠在一旁看着,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姨母笑。
年轻真好啊,甜甜的恋爱,看着都让人心里舒坦。
事情已经谈完,李澈还在外面等着她,秦婠便准备离开了,转身之时目光扫过柜台上的账本,她又停了脚步,将阿拉伯数字,以及横写的做账方法告诉了方大,并让他将这两样东西,在海棠坊推行开来。
吩咐完了这些,秦婠又道:“好好干,待到你挣到了银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来向本宫提亲吧。”
方大和红苕闻言,顿时又红了脸。
红苕娇嗔着道了一声:“娘娘……”
秦婠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不想嫁?”
红苕是个耿直的性子,听得这话,当即脸色爆红,可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红着脸急急道:“奴婢……奴婢……”
“行了。”秦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着急,人家方大还着急呢,是吧方大?”
听得这话,方大耳根顿时更红了,他偷偷看了红苕一眼,红着脸低低道了一声:“是。”
这话一出,红苕顿时羞的躲到了秦婠身后,秦婠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对方大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殿下还在等着本宫,本宫便先回去了。红苕就由你送回去吧。”
方大应了一声是,与红苕二人将秦婠送出了海棠坊。
马车还停在远处,只是驾车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秦婠上了马车,出声问道:“青墨呢?”
李澈牵了她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淡淡道:“他受了内伤,孤让他先回去疗伤了。”
听得这话,秦婠瞥了撇嘴:“我就说他受伤了,他还不承认,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一个个都要面子的紧。”
李澈:……
早知晓会如此,他该换个理由的。
回到太子府,紫嫣和青衣见到秦婠,又是免不得一阵喜极而泣,虽说她们已经早早得了秦婠平安的消息,但她们还是忍不住自责。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她们把秦婠给弄丢了。
她们心头的自责和担忧,胜过先前数倍,若是秦婠真有个什么,哪怕只是破了一块皮,她们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秦婠好生安慰了她们一番,说了好一会儿,不是她们太弱,而是敌人太强之后,二人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秦婠嘱咐道:“今日之事就当未曾发生过,可切莫在绿鸢和红苕面前说漏了嘴,我可不想听二人念叨。”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想起了平日里红苕念叨的劲头,不由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道:“娘娘放心,奴婢们知晓了。”
如今已经华灯初上,秦婠安慰好了两人,立刻便朝府内走去。
到了主院,她便迫不及待的去寻了芸娘。
跟在她身后一道迈进院子里,本以为会与她一道用饭,休息片刻,再做些爱做的事情,
顺道让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好生检查一番,如今却被晾在原地,毫无存在感的李澈:……
迎上来的绿鸢,看了看秦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晾在原地,面色有些冷的李澈,轻咳了一声道:“殿下可要回屋?”
李澈从秦婠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略略颔首,抬脚朝屋内走去。
秦婠去的时候,芸娘正准备用饭,瞧见秦婠过来,她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怎么来我这儿了?”
秦婠来到她身旁坐下,迫不及待的将眉笔拿了出来,递给芸娘道:“师父你看,方大将眉笔给研制出来了!”
第414章:还是师父了解我
芸娘闻言面上露了几分讶异,当初眉笔她也研制过,可都不尽如人意,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她便将此事给忘了。
就连海棠坊的事情,她也一并给忘在了脑后,回京这么长时间,她竟是一次都没有想起海棠坊的事情来。
芸娘看着秦婠那兴奋的模样,心头多少有些惭愧。
当初,她也曾信誓旦旦要将海棠坊,当成自己的产业来做的,毕竟那是她兴趣所在,更何况秦婠说的对,女人还是得有产业和银子在手,心里才踏实。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呢?
芸娘接过眉笔,细细端详片刻,又在手背上试了试软硬度和颜色,发觉这眉笔的确如秦婠当初所说的一般无二,不由叹声道:
“方大有心了,他一个对妆品一窍不通的男子,都能凭着你说的话,将这眉笔研制出来,反而是我这个所谓的产品总监,将此事抛之脑后,委实有些对不起你的信任,也对不住当初的兴致。”
听得这话,秦婠便知晓,之前她打算,催促芸娘研制其它新品的事情,已经不用再说了。
她朝芸娘笑了笑:“最近事情颇多,师父一时抽不出身也是正常,我已经让方大抓紧眉笔的生产,今日我来寻师父,是为了跟你说一下口脂和化妆刷的事情。”
秦婠总是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无论是妇人用的眉笔也好,还是能救世的酒精也罢,每一次稀奇古怪的背后,都是有用的东西。
故而听得化妆刷这个新名词之后,芸娘立刻来了兴趣:“化妆刷是何物?”
“化妆刷救世化妆用的刷子!”
秦婠立刻让紫嫣和青衣备好笔墨纸砚,然后领着芸娘来到书桌前,将化妆刷一一画给她看,一边画一边解释道:“这个同咱们用的笔极为相似,制法也想同,只是握柄要更粗更短,上面的毛发也根据用途不同,而长短和硬度不一。”
考虑到眼下化妆品的种类,秦婠只画了散粉刷,也就是现在的脂粉刷,还有即将研制出的口脂刷,胭脂(腮红)刷,和眉笔刷。
她一边画,一边细细为芸娘解释了它们的用法,为了更形象具体的说明它们的用处,秦婠还取了一只最小的毛笔,剪了短了些,然后用眉笔画了眉毛,再用眉笔刷扫了眉头。
然后她将脸凑到芸娘面前道:“师父你看,这样画出来的眉毛,是不是很自然?”
芸娘细细看了看秦婠的眉毛,点头道:“确实如此,尤其是这眉头扫过之后,自然的好似原本就是如此一般。”
秦婠开心的笑了笑:“其实用这眉刷直接蘸取螺黛描眉,也是可的,只是持妆的时辰要短不少,咱们将口脂眉笔还有胭脂做的小巧精致些,再配上这些化妆刷一道推出,这样女子就可以趁着更衣的功夫补上妆容,免得出门和归来之时两个模样了。”
芸娘也被她说的来了兴致,与她一道探讨了起来。
秦婠还提到了眼线笔,她知晓那种跟笔似的眼线笔,在现有的条件下制出来并不容易,便先同芸娘说了眼线液。
她指着自己的画的眼线道:“就是这个,描画了眼线之后,不仅能让眼睛轮廓更好看,还能让人看上去特别精神。”
芸娘是看过秦婠自己调制眼线的,之前也听秦婠说过口脂之事,这两样东西,包括化妆刷都很容易,同眉笔不是一个难度。
她与秦婠讨论了片刻,将图纸一收,对秦婠道:“你且放心,为师明白你的意思,定会在月底的赏菊宴之前,将这些东西都做出一套来!”
秦婠闻言嘿嘿一笑:“还是师父了解我。”
说完了正事,芸娘看了看已经凉了的饭菜,对秦婠道:“快些回去吧,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秦婠闻言,顿时懊恼的拍了下脑袋:“完了,我把他给忘了!”
今日她失踪了几个时辰,大畜生肯定吓的不轻,先前在海棠坊已经将他丢在了一旁,如今回来后更是彻底将他忘在了一旁,这大畜生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恼她呢!
想到此处,秦婠便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立刻提起裙摆,一边急急忙忙朝外面跑,一边道:“师父,我走了!”
芸娘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低声道:“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就想做母亲了。”
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秦婠急急回到主屋,一进门瞧见的就是李澈坐在桌旁,在灯火映照下,那张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的英俊的侧脸。
桌上摆着晚膳,可他面前却是干干静静,就连银筷也是一尘如洗。
瞧见她进屋,竟是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秦婠默默咽了咽口水,放下裙摆,小心翼翼的来到他身边坐下,转眸看着他,心虚的扬了个笑容:“今天晚膳很丰盛啊,夫君饿了没?”
李澈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说呢?”
“自然是饿了。”
秦婠就着紫嫣端过来的水净了手,而后连忙拿起银筷,很是殷勤的往他碗里夹了一箸,朝他笑着道:“亲亲夫君、澈哥哥,快尝尝这个吧。”
李澈闻言并未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秦婠面上的笑容略略有些僵硬,他这才收回目光,拿起银筷,清冷的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是是是,下不为例!”
只要他不计较,现在让她说什么都可以。
秦婠保证的一点都不走心,拿起银筷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箸,甜甜的道:“澈哥哥再尝尝这个。”
李澈很给面子的,将她夹的菜都用了,秦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平静的用完了饭,坐在那品茶,看着青衣红苕她们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一个个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关、上、了、房、门……
秦婠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开跑,整个人就被横抱而起,紧接着,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李澈略带磨牙的声音:“让孤好好看看,那人到底抱了你哪里。”
秦婠:……
“还……还没沐浴呢!”
“无妨,孤早已命人备好了汤池。”
第415章:王不见王
最终,李澈还是将秦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无论秦婠如何解释,那个面具男子只是揽的她的腰,李澈都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
秦婠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时候,心里无比懊悔,早知道前些时日就不那么着急了,这人显然是补过了头!
过了许久,**初歇,外间忽然响起了一道哨音。
原本已经睡下的李澈,睁开眼,轻手轻脚下了榻。
感觉到他的离开,秦婠迷迷糊糊的问道:“又有事儿么?”
李澈低低嗯了一声,披上外衫,伸手摸了摸她额间的碎发,柔声道:“你睡吧,孤有点事要处理,晚些回来。”
秦婠应了一声,蹭了蹭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李澈就着月光穿好衣衫来到外间,回来禀告的并不是青墨,而是青雷。
他低声禀道:“人已找到,就在城西的一处宅子内,此人武功高强,韩先生青墨和青荇三人联手,才将其拿下。”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只有他一人?”
“不是。”青雷回禀道:“他身边还有一个仆从,武功也很高。”
说到这里,青雷不由为韩先生和青墨他们辩解道:“其实若仅仅是拿下此人,根本用不着韩先生他们三人联手,主要是韩先生有令不得伤人,这才逼得青墨青荇与韩先生一道,才将那人及其仆从拿下。”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冷声道:“带路!”
夜间出行,又是秘密抓人,李澈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在青雷一行暗卫的护送下,换个夜行衣,趁着夜色悄然来而行。
月朗星稀,城西某处别院内已经被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虽然没有火把照行,但仅看那暗卫的人数就知晓,此间有大事发生。
李澈一落地,青荇就立刻迎了上来。
李澈在他的引路上朝里间走,边走边问道:“韩先生和青墨呢?”
青荇恭声答道:“韩先生正在与那傅斐相谈,青墨在一旁看着。”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区区一个江湖人罢了,也值得韩先生这般看重?”
青荇低声答道:“拒韩先生所言,若是能将天工阁收为己用,那娘娘的那些设想,三五年之内必能实现。”
听得这话,李澈没有再问,只是眉间依旧不见舒展。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屋,守在门口的暗卫瞧见李澈,立刻为他打开了门。
待到李澈进了屋,暗卫们这才重新将门给关上。
此时偌大个正屋内,韩先生与一戴着狐面男子相对而坐,青雷守在一旁,脸上一片青色,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与之相反的,是韩先生面上的笑容,以及那戴着狐面男子唇角的笑意。
瞧见李澈进屋,韩先生立刻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殿下。”
然而那面具男子却没有动,即便听到那声殿下,也依旧没有起身的迹象。
李澈嗯了一声,不动神色的将那男子的举动看在眼里,而后径直来到高座上坐下,他并未开口,而是坐在高座上,上下打量这狐面男子。
此男子衣着华贵,一瞧便不是寻常人,最重要的是,明明知晓了他的身份,却依旧淡然的坐在那处。
若不是知晓此人身份,仅凭此人那一身气度,说此人乃是能与他平起平坐之人,李澈都是信的。
狐面男子即是陆子昂。
就在李澈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李澈。
对于这个太子的大名,陆子昂是如雷贯耳,毕竟李澈一直都是他的对手。
可尽管已经与李澈交手数载,可陆子昂却从未见过李澈的真容,如今得已瞧见,即便陆子昂自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确实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只是……
这一身正气的矜贵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子昂微微挑了挑眉,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王不见王?
李澈上下将陆子昂打量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就是天工阁阁主傅斐?”
听得李澈的话后,陆子昂语声淡淡:“正是。”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周身威压四散开来,冷声道:“见到孤,为何不行礼?!”
若是寻常人,此刻定已被李澈威压所摄,可陆子昂显然不是寻常人。
听得李澈冷声质问之后,他只是略略挑了挑眉,反问道:“在下乃是江湖人,从不过问朝廷之事,也受朝廷拘束,为何要行礼?”
此言一出,屋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就连温度都好似低了几个度。
韩先生正要打圆场,李澈却先一步,冷声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区区一个江湖人,所谓天工阁的阁主,也敢对孤不敬?”
听得这话,陆子昂闲闲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转眸看向韩先生道:“这便是先生口中所谓的明主?”
韩先生闻言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殿下他……”
“孤是不是明主,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李澈打断了韩先生的话,冷冷的看着陆子昂道:“你若是贤士,孤自然是明主,但在孤看来,你不过是个假冒旁人身份,心怀不轨之人!”
听得这话,韩先生和陆子昂都是一惊。
韩先生惊的是,李澈竟然说眼前这傅斐是假冒的,难道有什么他不曾察觉之事?
而陆子昂的惊却是不同,他透过面具看着李澈,衡量着李澈这话的真假。
他没有回答李澈的话,而是忽然扬了笑,出声问道:“太子何出此言,难道仅凭在下今日无意中冒犯了太子妃?”
冒犯太子妃这句话一出,韩先生顿时心头一紧。
他深知秦婠是李澈的逆鳞,生怕李澈会因此动怒,连忙道:“阁主何出此言?今日太子妃遇刺,多亏阁主出手相救,何来冒犯一说?”
听得这话,陆子昂笑了,他抬眸看向韩先生身后的青墨道:“在下自幼习武,若是仅凭样貌判断一个人,那委实太过无能了些。今日在长乐坊与在下交手的明显便是先生身后的这位。”
“难道说,韩先生亲手调教出的暗卫中,出了叛徒?”
第416章:不按常理出牌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更凝重起来。
青墨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整个人蓄势待发。
对武者而言,一个人的武功招式路数,就形同于他的脸,即便你再如何隐藏,总归有踪迹可寻,就如同字迹一般。
更何况,陆子昂的武功太高,即便是联手,青墨也得使出七八分的功力,根本来不及隐藏。
故而,陆子昂问的理直气壮,甚至还略带挑衅的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
李澈一双凤眸沉沉的看着他。
韩先生不是没有预料道会有这样的局面,实在是他也没有办法。
一来李澈铁了心要抓住此人,二来他有些惜才,这些奇技淫巧的艺人,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
可偏偏此人武功极高,而此人对他们而言确实有用,故而他也只能投鼠忌器,与青墨青荇联手围剿。
青墨出手势必会暴露,韩先生尽管有顾虑,但还是这么做了,这也是他的诚意之一,再者,即便让此人知晓了白日里的刺杀,乃是李澈自编自演,这也影响不到什么。
毕竟魏云的事情并没有成,此人也未曾瞧见一个‘恰好’路过的长乐坊的魏云。
韩先生朝陆子昂微微一笑:“阁主说笑了。”
陆子昂闻言露出一副了然状,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高座上的李澈忽然站了起来,猛地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陆子昂冷声道:“来人,将其拿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先生和陆子昂都愣了,只有青墨听得李澈的话后,条件反射的拔出佩剑朝陆子昂杀了过去!
门外守着的青荇和暗卫,得了命令立刻破门而入,也齐齐朝陆子昂攻了过去。
陆子昂的武功,原本也只比青墨略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即便青墨受伤,身形略有迟钝,可加上青荇和其它两个暗卫,他立刻就招架的有些吃力起来。
他一边与青墨青荇等人过招,一边转眸朝韩先生恼声道:“韩先生,这是何意?!”
韩先生也有些懵,李澈一向是礼贤下士,对待有能力的人更是宽容的紧,可为何偏偏对这天工阁阁主傅斐如此?
难道当真仅仅是因为,这傅斐在今日坏了他们的计划?
看着陆子昂渐渐处了下风,招式却越发狠戾,逐渐已有了鱼死网破的架势,韩先生忍不住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急急道:“殿下……”
“韩先生。”
李澈看着场中酣战的陆子昂,冷声打断了韩先生的话,一字一句冷声道:“拿下此人!”
韩先生愣了愣,即便他不知道李澈为何会如此反常,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了李澈的坚决,他在心头叹了口气,立刻拔出佩剑加入了战局,也朝陆子昂攻了过去!
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暗卫的剑可不是菜刀!
韩先生与青墨青荇,更不是拿菜刀的人!
如果说,之前的局势陆子昂拼死一搏,还有脱身的可能,可随着韩先生的加入,陆子昂彻底没了脱身希望。
面具下,他的双眸已经冷若冰霜,他朝高座上的同样冷了双眸的李澈看了一眼,举剑一招挡下青墨和青荇的攻击,趁着间隙,转身就朝李澈攻了过去!
一旁冷眼观战的李澈早有预料,就在陆子昂动身的那一霎,他也动了!、
他并没有抵挡,而是迅速后撤,一剑挑起身后的木椅,朝陆子昂砸了过去!
陆子昂举剑一劈,厚实的梨花木椅在空中瞬间成了两半,砸落在地。
这一挡,给了韩先生青墨等人时间,陆子昂再要上前已是不可能。
陆子昂一边抵挡韩先生青墨等人的攻击,一边出声讥讽道:“堂堂一国太子,竟然是个只会后撤、躲在人后,不敢应战的缩头鼠辈!”
这话,明晃晃的是激将!
但凡是个血性男子,亦或是气傲之人,定会动怒,更何况是李澈这般久居高位,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胆敢这般讥讽过他的人。
换了是陆子昂,他定会亲自将胆敢这般同他说话的人碎尸万段!
可是李澈听得这话,却并没有动怒,他只是轻嗤了一声,带着鄙夷道:“是么?孤以为,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才是上位者该行之事,若是凡事皆事必躬亲,孤如何管理天下,和这天下百姓?”
这话是实话,可也是讥讽。
是在讥讽陆子昂是个马前卒,故而只能事必躬亲。
陆子昂险些被他这话,气的喷出一口老血,眼看着脱身无望,又无法擒了李澈,他干脆缓了剑势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抓了我吧。”
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反抗,让青墨和韩先生等人都有些诧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立刻将其拿下。
以免他再次反抗,韩先生还用独家的手法,封了他的穴道和内力。
陆子昂当真是一点反抗也没有,静静的站在那处任凭韩先生处置。
待到韩先生封好他的内力和穴道,他这才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挑眉道:“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天工阁阁主,是个假冒之人?!”
听得这话,李澈轻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几个精巧的木头,丢在陆子昂的脚下,冷声道:“听闻天工阁阁主乃是鲁班的后人,你脚下的乃是孤拆散的鲁班锁,你重新装上试试。”
陆子昂:……
码的!
谁招贤纳士的时候,会给鲁班锁这么个低级玩意来考验的?!
不是应该,先跟他示好,谈谈条件么?
再不济也是给他些时间,做个精巧复杂的物件么?
这李澈,怎的不按常理出牌?!
瞧见他沉默,韩先生这才恍然大悟,他心情复杂了看了眼陆子昂:“你当真是个冒充之人!”
事情已经败露,陆子昂也懒得挣扎,他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韩先生此刻别提有多懊恼了,他自责的深深朝李澈作了一揖:“属下不查,还望殿下赐罪!”
李澈摆了摆手,对青墨和青荇道:“将此人压下去,严加看管!”
暗卫们闻言齐齐应了一声是,青荇当即压着陆子昂下去了。
众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了李澈与韩先生,青墨三人。
第417章:孤,从不相信巧合
韩先生想起这院里还有个陆子昂的随从,当即问道:“此人的侍从该如何处置?”
李澈闻言淡淡道:“放了。”
“放了?”青墨有些不解:“此人武功极高,又敢冒充天工阁阁主,显然来头不小,若是放了他的侍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不放了他的侍从,孤要如何知晓,此人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听得这话,青墨瞬间便明白了,当即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办!”
青墨走了,屋内只剩下了李澈与韩先生二人。
韩先生想起今日之事,就惭愧不已,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失职,若是当真让此人混进了那些能工巧匠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越想越是羞愧自责,再次朝李澈深深作揖:“属下犯了大错,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没有说话,而是寻了另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才看向韩先生,淡淡道:“先生此次确实着相了。你太过心急,也太过在意婠儿提出的火铳等物,这才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若是平日,孤相信韩先生绝不会如此草率。”
韩先生闻言沉声道:“殿下所言甚是,是属下太过急切,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看向李澈道:“只是不知,殿下是如何察觉此人乃是冒充?”
听得这话,李澈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韩先生可知,孤是如何能平安长大的?”
李澈的过去,韩先生多少有些了解,他看着李澈一脸淡然模样,不知如何开口。
李澈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抬眸看向他道:“孤的身边充满了各种算计和阴谋,自记事起,每日都活的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孤,从不相信任何巧合!”
此言一出,韩先生为之一震,是啊,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开始寻找能工巧匠,天工阁阁主便为了一块紫金入了京。
他开始寻人,天工阁阁主就戴着标志性的面具,出现在了长乐坊。
即便没有今日行刺救人的插曲,他也定会亲自寻上门去。
这便如同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简直就是有人在追着他喂饭吃!
可惜,正如李澈所言,他太过在意秦婠的提出的火铳火炮等物,太过急切,这才兴冲冲的欲招揽此人。
险些酿成大错!
李澈看着韩先生的模样,站起身来朝外走,边走边道:“孤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但见到此人之后,孤便确信了。”
韩先生跟在他的身后,闻言有些不解:“殿下是如何确信的?”
李澈停了脚步,转眸看向他,出声问道:“韩先生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孤是何种景象?”
韩先生当然记得。
那时他因为芸娘出走,久寻不得,早已失了对天下大事的兴趣,故而李澈寻来之时,他第一次是没有相见的。
直到李澈命人在他的庄子外,开始动土搭建房屋,摆出一副他不见,他就不走的架势,他这才勉为其难的现身,想同他说个清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李澈时,不等李澈开口,他便作揖行礼道:“草民韩愈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来意草民已经知晓,只是草民如今已无心天下之事,殿下还请另寻高明!”
想到此处,韩先生仍是不解,为何李澈见到陆子昂的第一眼,便能确定此人乃是假冒之人。
李澈很快为他解了惑,他淡淡道:“惊艳才绝如先生,桃李门生遍布天下如先生,见到孤也依旧恭敬有礼,那时孤还几乎一无所有。”
“可这位所谓的天工阁阁主,见孤非但不行礼,反而多有审视打量,这是一个寻常江湖人该有的气度和胆量?”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此人胆量过人,可所谓民不与官斗,此人何来的胆识,觉得孤竟会宽容至此?”
“天工阁不过是能工巧匠汇集之所,他们在当朝者眼中,不过是一群可有可无的手艺人罢了,即便他知晓,孤寻他有用,可他并不知晓自己对孤而言,有多大的用处。”
“身为天工阁阁主,在不清楚自己的筹码之前,仅凭着胆量,就敢顶撞冒犯孤?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根本不在乎天工阁,以及天工阁众人的死活。”
听得这一番话,韩先生此刻已是心悦诚服,他叹声道:“属下已不及殿下。”
李澈摇了摇头:“并非是孤超越了韩先生,而是孤的成长经历不同罢了,再者,正如孤先前所言,韩先生此次太过心急这才着了相,此事乃是特例,并不代表什么。”
韩先生闻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此次多亏了殿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这话,他又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人?可要严加拷问,审问此人身份以及来历?”
李澈想了想道:“不必,此人武功极高,定是有人悉心培养,而且他还能知晓,先生秘密寻找能工巧匠之事,可见其背后势力强大,孤观此人气度,不似寻常人,即便严加拷问也定不会得到什么结果,或许反而会惹来麻烦。”
韩先生点了点头:“属下亦是这般作想,只是就这么好吃好喝的将这人供着,属下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听得这话,李澈扬了唇角:“难得能见到韩先生这般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想了想道:“好吃好喝供着自然不成,将其压入地牢,让他知晓什么叫监下囚!”
这事韩先生很乐意,他笑着道:“属下亲自去办。”
此间事了,李澈悄然回到了太子府主院。
他回去的时候,秦婠仍在熟睡,李澈看了看时辰,距离早朝已经不远,便干脆又退了出来,去了书房。
第二日,秦婠起身之后去了司房交上来的账本,待到午间李澈回来之时,她才歇了下来。
两人在一处用饭,李澈的眼下有些青黑,秦婠关心的问道:“昨夜你又一夜没睡?”
李澈并没有瞒她,点了点头道:“嗯,去捉了那个假冒的天工阁阁主。”
第418章:还想有下次?
“阁主?”
秦婠微微一愣:“不会是昨日那个坏了咱们计划的面具男子吧?”
李澈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他这话一出,秦婠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李澈不明所以,偏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秦婠立刻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用饭用饭,用完饭你休息一会儿。”
李澈不疑有他,嗯了一声继续用饭。
秦婠安静的用着饭,心里却是复杂的紧,这大畜生不会是因为那人坏了计划,又掳了她几个时辰,就随意寻了个理由把人给抓了吧?
可她转念一想,李澈也不至于如此。
毕竟这大畜生小气归小气,可到底也不是个会以权谋私,不顾大局之人。
天工阁这名字听着就应该是巧夺天工之意,多半是什么民间江湖能工巧匠的汇集之所,他现在缺人,若是那人当真有用,李澈应该不会仅凭一时之气,就说那人是假冒的。
想到此处,秦婠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察觉此人乃是假冒?”
李澈闻言轻哼一声:“他见到孤,居然不行礼。”
秦婠:……
所以,还是因为这大畜生小气?!
正想着,外间小全子匆匆进了屋,见道秦婠朝她行了一礼,而后笑着道:“启禀娘娘,刚刚兴安侯派了仆人来告知,说是娘娘的婶婶与堂姐秦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京城。”
秦婠闻言顿时一喜,秦珍回京,也就意味着那冲喜的婚事作罢了?
她急忙问道:“可是因为婚事不顺?”
小全子笑着点了点头:“拒来送信的仆人所说,那家人在收到殿下传过去的信后,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另寻人冲喜,对方还特意写了一封详细的信,同秦三爷解释一番。”
“一来是因为那人的母亲病情加重,委实有些等不及了,二来对方也有顾虑,成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可夹杂了冲喜之事又如此匆忙,他们也担心若是冲喜不顺,反倒将好事变成了坏事,影响了两家人的情义。”
“故而他们主动退了婚事,另寻人家。他们还说,此次是他们不对,为表歉意,还特意备了些礼送上。”
秦婠闻言松了口气,有些感叹的道:“对方也是个好的,并未一味的只为了自己着想。”
小全子笑着道:“这信是殿下派了皖地知府亲自送上的,对方势必会掂量掂量。”
听得这话,秦婠不由朝李澈看了过去,却见他一脸淡然,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秦婠看着他的俊脸,一个没忍住,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殿下真好,臣妾爱死你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小全子和紫嫣等人瞬间红了脸,纷纷低头佯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李澈愣了愣,而后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方帕来擦了擦被秦婠亲过的脸,淡淡道:“你刚吃了八宝肉。”
秦婠:……
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如此冷淡有些不好,李澈收好帕子,轻咳了一声:“下次还是先漱个口吧。”
秦婠:……
下次个屁!
就他这个反应,还想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就跟他姓!
秦婠气呼呼的嘟了嘴,但没过一会儿就放下了。
不管怎么说,秦珍的婚事作罢,是件值得高兴之事,其实对方也是个好人家。
百善孝为先,冲喜之事谁也说不准到底有没有用,更何况,或许旁人冲喜为次,主要是为了满足母亲在临终前,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的愿望呢。
不是当事人,谁也没权利指着旁人的做法。
再者,人家也很讲理,没有胡搅蛮缠,退婚还给了补偿,不管这补偿是多少,最起码态度摆在这儿了,两家日后还是能够继续往来。
秦婠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开口问道:“可知晓秦珍多久能回京?”
小全子回答道:“约莫还有几日便能回,应当能赶上娘娘的赏菊宴。”
秦婠听得这话,不由对小全子露了个赞赏的眼神,怪不得是李澈的心腹,太子府的太监总管呢。
瞧瞧人家这闻铉知意的本事,她只是问了一句秦珍何时能回,他就能立刻猜到,自己是有意在赏菊宴上,为秦珍相看人家。
秦婠笑了笑:“小全子辛苦了,赏!”
听得这话,小全子笑的更为灿烂,躬身行礼道:“小全子谢娘娘赏!”
用完了午饭,李澈本想休息片刻,可韩先生却派了青墨来告知,说是昨日抓住的那个假冒的天工阁阁主要见李澈。
李澈闻言当即起身,同秦婠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秦婠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多少有些心疼,李澈如今虽然年轻,可这般经常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是个事,铁打的身子也会有熬不住的一天。
故而,她转眸对紫嫣道:“拿上令牌去太医院寻洪太医,请他开一些温补安神的方子来给殿下服用。”
紫嫣领命而去,秦婠也失了午睡的心思,起身去了书房,继续看账本了。
此次赏菊宴乃是她第一次作为太子妃设宴,请的人亦是不少,秦婠也开始重视了起来。
且说小全子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一路上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澈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得了十两银子,就这般欢喜?”
小全子闻言一凛,连忙解释道:“不是奴才眼皮浅,得了十两银子便欢喜,而是这银子不同寻常,这可是娘娘亲自赐下的!”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都是银子罢了,有何不同寻常?”
小全子笑着道:“这可是娘娘第一次赏奴才,这便代表着,奴才将娘娘给伺候好了,得了娘娘的欢心。娘娘开心了,殿下自然也跟着开心,奴才怎么看都是一桩美事,故而才会这般欢喜。”
李澈:……
小全子抬眸看向李澈:“殿下觉得奴才说的对不对?”
李澈轻哼了一声:“小全子。”
小全子躬身道:“奴才在。”
李澈:“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渐长了。”
小全子:……
“不过……”李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你这马屁拍在了点子上。”
小全子嘿嘿一笑:“奴才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李澈:……
“得了,见好就收吧。”
“是。”
第419章:哎!你别走啊!
太子府的地牢的入口很是隐蔽,李澈入了地牢,韩先生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殿下。”
李澈嗯了一声,一边朝里间走,一边问道:“他要见孤?”
韩先生点了点头:“昨夜将此人带回地牢之后,属下便取了他的面具,此人男生女相样貌十分妖娆,更重要的是,属下询问他的身份和姓名,他非但不答,反而放话道,要不了几日,殿下就得全须全尾的将他放了。”
听得这话,李澈停了脚步,皱眉道:“他竟如此猖狂?”
“就是如此猖狂。”
韩先生道:“不仅如此,他还直呼殿下名讳,言谈之间并未将殿下的身份放在眼里。”
对此,李澈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昨夜他就已经见识过此人的‘胆量’,他抬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何要见孤?”
“不曾细说。”韩先生低声道:“他只是道,若是殿下想知晓他的身份,就亲自来问他。”
不得不说,李澈在上位者中,其实脾性真的算的上是好的,若是换了旁人,听得这话,定会不管不问先用刑再说。
可李澈闻言之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抬脚踏进了关着陆子昂的牢房。
此时的陆子昂已经摘去了狐面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比女人还美艳几分的脸来。
虽是身处牢房,可他却好似在自家府上一般,懒散的坐在牢房内一角的草褥子上,瞧见李澈进来,还像个主人似的,指了指自己对面,朝他微微一笑:“请坐。”
李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角的草褥子,皱了皱眉。
陆子昂见状,挑了挑眉:“怎么,如今过惯了好日子,这草褥子竟是连坐也坐不得了?”
听得这话,韩先生顿时皱眉,冷声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陆子昂闻言却不回答,只笑看着李澈。
李澈深深的看着陆子昂,而后往里走了两步,一撩衣摆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陆子昂见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这样才对嘛,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因为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就将曾经吃过的苦给忘了。”
李澈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开口问道:“说吧,你找孤来所谓何事?”
陆子昂闻言轻笑一声:“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听了这话,李澈凤眸顿时一冷,他冷声道:“孤问你什么,你便答?”
“那是自然。”
陆子昂随手抽出草褥子里的一根草,放入口中咬着,明明是一身贵气,可行为举止却肆意的很。
一面是矜贵公子,一面是肆意不拘小节的放荡江湖人,明明是两种违和的气质,可在他的身上,却又显得那么自然。
陆子昂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韩先生,缓声开口道:“不过嘛,有些话我只想同你说,不希望旁人知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要你发誓,绝不会将今日我同你说的话,告知第三人知晓。”
韩先生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
然而李澈却没有什么表情,深深看了一眼陆子昂后,他忽然站起身来,对陆子昂道:“那你便不用说了,孤行事从不避韩先生,至于你身上的秘密,孤迟早一日会知晓。”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朝外走去,竟连一丝犹豫也无。
陆子昂:……
啊呸!
这家伙怎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陆子昂吐出口中的稻草,急急道:“哎!你别走啊!我真的是呆着无聊,想找人说说话了!韩先生虽然惊艳才绝,可他毕竟是个大叔,跟我聊不到不一块儿去啊!”
韩先生:……
莫名感觉胸口挨了一箭。
李澈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他。
陆子昂摊了摊手:“你要是不想跟我聊天也可以,你把我换个上好的房间关着吧,这里我委实睡不着。虽说做人不能忘本,可我与你不同,我自从身下来就没待过如此不堪的地方,即便是我想要忆苦思甜,也没有苦可忆啊!”
他再一次提起了李澈曾经的苦。
李澈即便想不在意也不可能。
他站在原地,看了陆子昂片刻,忽然抬脚往回走:“请先生,暂时回避片刻。”
韩先生有些不大放心,虽说他已经用独家手法封了此人的内力,但此人显然是被人悉心培养的,难保有什么底牌,他不知晓。
若是此人冲破了他的封锁恢复了内力,再以此劫持了李澈,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子昂看着韩先生的模样,笑了笑道:“韩先生不必担忧,我已经试了一夜,依旧无法冲破你封的穴道,而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做无用功。再者,若是我能恢复内力,在先前你离开时便趁机逃走了,岂会等到现在?”
说完这话,他又指了指已经在草褥子上坐下的李澈道:“这人小心谨慎的很,韩先生即便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吧?”
韩先生听得这话,朝李澈看了过去,见李澈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明白了。
他朝李澈拱手道:“属下就在外间,殿下可随时唤属下。”
李澈点了点头:“辛苦先生。”
韩先生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牢房内只剩下了陆子昂和李澈二人。
陆子昂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又抽了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嚼着。
李澈看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虽说孤的地牢要比别处干净不少,但这毕竟是地牢,别处不说,就你生下的草褥,也曾被蜚蠊和老鼠啃咬过。”
听得这话,陆子昂嚼着稻草的动作顿时一顿,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急忙将稻草吐了出去,还呸呸了两口。
完事儿之后,他转眸看向李澈道:“你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吧。”
“孤只是实话实说。”
李澈的眉头舒展了些,出声问道:“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假冒天工阁阁主?”
陆子昂听得这话,挑了挑眉:“你不是应该先问我,为何对你的事情如此了解?”
“这不重要。”李澈冷声道:“你回答孤的话便是。”
第420章:可大可小
身为上位者,大都有个毛病。
准确的说这也不算是毛病,而是一种习惯。
他们习惯去把握话题的方向,不管是倾听还是发言,亦或是总结,他们都习惯去做那个引领话题,把控话题的人,而不是被旁人牵着鼻子走。
陆子昂与李澈,看似寻常的谈话,可实际上却已经在无形中过了招。
两人心里都清楚,看似普通的谈话背后,却是在决定着,接下来的谈话,谁才是那个主导话题的人。
陆子昂看着李澈没有答话,李澈也静静的看着陆子昂没有开口,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
可眼下,陆子昂显然不具备任何优势,他收了挂在唇边漫不经心的笑,一脸正色的道:“不若你先谈谈,你寻能工巧匠到底要做什么。”
李澈冷哼一声:“无可奉告。”
陆子昂:……
“行吧,原本也没指望能从你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先回答你的问题……”
陆子昂正色道:“我姓陆。”
陆这个字一出,李澈顿时皱了眉。
天底下姓陆的人有很多,可胆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又能知晓他过去种种的,也只有那一家姓陆的人。
毕竟,他过去的种种,也是拜他们所赐。
李澈眉眼冷了下来,他冷声问道:“陆国公是你何人?”
陆子昂听得这话,轻嗤一声:“很难猜么?说我是假冒之人的聪明劲都上哪去了?”
不难猜。
陆家人李澈都认识,唯有一个据说是有着心疾,常年卧床不能见人的,陆国公府世子,陆子昂。
可若说,眼前之人就是陆子昂,李澈却是不信,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所谓的心疾不信,而是李澈压根就不相信,他会是陆国公之子!
李澈深深皱了眉,看着眼前妖艳的有些过分的陆子昂冷道:“你,到底是谁?!”
陆子昂闻言,红唇上扬:“陆子昂啊,堂堂太子,不会连这个都猜不到吧?”
听得这话,李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开口道:“孤会为你换个住处。”
说完这话,李澈便抬脚离开了牢房,陆子昂笑眯眯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牢房的门重新被关上,他这才忽然收了笑,长长叹了口气:“我这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呀……”
李澈出了牢房,韩先生立刻就迎了上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一前一后出了地牢之后,韩先生这才低声开口道:“此人当真是陆国公府的世子,陆子昂?”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此事他没有必要说谎。”
韩先生听得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道:“他无病无痛,武功奇高,而且瞧着心思颇深,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入仕,定能是陆国公的一大助力,陆国公为何非但不用,反而要将此人藏着掖着?”
“这也是孤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李澈皱着眉:“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在提起陆国公时,并无半点敬重之意,即便身为监下囚,面对孤也并无半点礼数,孤有些怀疑,他根本不是陆国公之子。”
听得这话,韩先生忽然灵光一闪,看了看四周左右,凑到李澈耳边低声道:“此人……会不会是前朝之人?”
李澈闻言忽然停了脚步,他细细思索片刻,低声道:“并非没有可能,只是眼下,关于前朝之事,我们所知甚少,还得再看看才能下定断。”
韩先生应了一声是,就在这时,有内侍匆匆而来,瞧见李澈立刻行礼道:“启禀殿下,陆国公前来拜访。”
听得这话,李澈和韩先生互看了一眼。
李澈略略思索片刻道:“告知陆国公,就说孤身子不适,已经卧床休息,不便见客。”
内侍闻言看了李澈一眼,又急急忙忙低下头去,道了一声是,便领命离开了。
内侍一走,韩先生便开口道:“看来此人,不管是不是与前朝有关,对陆国公而言,都极其重要。”
李澈点了点头:“暂且按兵不动,将此人看押一段时日再说。”
韩先生点了点头:“是。”
陆国公坐在马车内,等着见李澈,可却没想到,居然得到个身子不适不便见客的答复。
他冷哼了一声:“果真是翅膀硬了。”
一旁心腹闻言低声道:“国公接下来打算如何?殿下还在他手中,还不知晓会遭怎样的罪!”
“他敢!”
陆国公冷哼一声:“依着殿下的聪慧,此刻定然已经道出他乃是陆国公府世子,仅凭这点,那李澈也不敢对殿下如何!若是殿下破了一丝皮,老夫定要他李氏满门陪葬!”
心腹被陆国公面上的狠戾给震慑到,连忙道:“国公爷请放心,李澈他绝不敢伤殿下分毫!”
陆国公听得这话,面上狠戾这才淡去了些,他摆了摆手道:“先回吧。”
马车掉头,朝陆国公府而去。
陆国公刚刚回到陆国公府,便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派了心腹丫鬟去了太医院,请洪太医为李澈开了方子。
陆国公闻言皱了皱眉:“难不成,他真的是病了?”
心腹在一旁道:“依着属下看来,此事极有可能,前几日,太子不还在朝堂之上流了鼻血?这流鼻血之事可大可小。”
听得这话,陆国公心里忽然就舒坦了许多,对那心腹道:“去,探一探洪太医的口风,看看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此时的秦婠还没有料到,自己无意间竟然与李澈打了个配合。
此时的她正在专心看着账本,其实这些司房的先生,都是韩先生悉心选拔出来的,府里的账目这么多年管理的井井有条。
加上李澈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前些日子又处理了一批下人,如今府上,早已没人敢对她不敬,即便是糊弄也是不敢的。
她正看的认真,忽然得知李澈回来了。
她微微一愣,放下手中账本迎了上去:“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去半日。”
李澈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低声对秦婠道:“回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