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不要脸至极
“大家不要被骗了,咱们老百姓叩阍,得坐笞五十,她来叩阍,你看谁敢笞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四周的百姓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顿时恍然大悟。
“哎呀,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冤屈,弄半天,就是戏弄我们这些百姓而已。”
秦婠闻言,收了鞭子,看向那个说话的妇人,冷哼一声道:“我乃堂堂兴安侯嫡女,陛下亲笔赐婚的未来太子妃,戏弄你们?你们也配?!”
那妇人顿时面上一阵羞臊,默默往人群里退了一步。
一旁先前在说秦婠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书生,闻言朗声道:“你那侯府嫡女的身份是假的,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说白了,你不过是一农妇之女,有什么可傲的!”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响起附和声。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就是,她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庶民罢了,装什么贵女?!”
“麻雀落入的凤凰窝,便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
“真的不要脸至极!”
……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顿时被气到不行,恨不得拿剑,将这些愚民的脑袋一个个砍了!
然而,出门之前秦婠已经再三叮嘱,不可轻举妄动,两人这才按捺下来,只是那拳头已经握紧,双目赤红。
秦婠却丝毫不受影响,跪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待到那些百姓议论够了,声音小了下来,这才冷笑一声,看向那书生道:“你说我不是侯府嫡女,你可有证据?”
那书生闻言一愣,眼神似有些躲闪,而后又挺直腰杆道:“这还要证据么?京城谁人不知?!”
“谁知了?”秦婠冷笑道:“你倒是点出名来,今天我便一块告了,也省的我一个个去找。”
那书生闻言,顿时哑然。
秦婠冷声道:“你不说是吧?不说也无妨,左右你污蔑贵女,众人都是瞧见的,这叩阍我已经叩了,所告之人多你一个不多,紫嫣、青衣,将他给我拿下!”
那书生闻言,转身便要跑,可紫嫣和青衣自幼习武,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秦婠一声令下,她们二人哪里会给那书生逃跑的机会?
那书生刚刚转了身,就被紫嫣和青衣一个纵身,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紫嫣一手将那书生的双手被反手拧在背后,脚下用力一踹,那书生顿时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婠面前。
书生痛的哀嚎一声,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杀人啦!强抢百姓啊!还有没有王法……”
一旁芸娘猛然出手,在他喉间点了一下,那书生瞬间没了声响,整个人又惊又怕,险些当众尿了裤子。
芸娘嫌弃的移开眼:“聒噪!”
秦婠默默在心里给芸娘竖了个大拇指,幸好那会芸娘在暗处看着她的时候,她还算淡定,不然芸娘肯定理都不会理她。
秦婠收回思绪,看向周遭又惊又怕又好奇的百姓,朗声道:“尔等庶民,不过凭着一些风言风语,便辱骂贵女,污蔑当朝侯爷!我不同你们计较,乃是因为尔等还不值得我动干戈,而不是我心虚,堂堂侯府心虚!”
“今日我在此叩阍,尔等有谁认为自己没说错,没做错的,大可站出来,我今日一并告了,为我侯府众人讨个公道!”
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往前站,一个个呐呐的说不出话。
秦婠目光所过之处,一个个纷纷低了头。
秦婠扫视了一圈,这才收了目光,朗声道:“我堂堂一个贵女,今日敢在此叩阍求个清白,尔等庶民却不敢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却在此大放厥词,实乃可笑!”
说完这话,秦婠重新在石狮面前跪好,低叹一声道:“罢了,我又何必同你们这帮庶民计较。”
周遭百姓被秦婠说的羞愧不已,有人忽的朗声道:“秦小姐!草民从未怀疑过你,只可惜草民人微言轻,又口舌笨拙,几次为秦小姐辩驳不成,反而被他们堵得哑口无言。今日你在此叩阍,草民相信,刑部和陛下,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秦婠闻言转眸朝那人看去,而后朝他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我亦相信,刑部和陛下,定会还我与侯府众人一个清白!”
有了那人带头,周遭百姓的话风就变了。
“我就说嘛,堂堂一个侯府的夫人,生产的时候,即便落入了农家,那身边也是丫鬟婆子一堆的,怎的可能轻易被人掉了包?”
“别的不说,就冲着秦小姐一个贵女,敢在此叩阍,我就信她是无辜的,那些流言,定是看不惯兴安侯的人所为!”
“先前我说的时候,你们还都不信,也不想想,兴安侯府满门忠烈,为保我大胤江山多少男儿死在战场上,导致人丁凋零,岂会是什么贪慕权势的。”
“就是!你们也不想想,若死的那个是真嫡女,那可是侯府嫡亲的血脉,侯府人丁已经凋零至此,怎么可能为了权势,就逼死亲女?再者说了,婚事是陛下御赐的,难道陛下和太子都……”
后面的话那人没敢说,可却得到了周遭人的一致认同。
眼看着舆论的风向直往秦婠这边转,人群中有人急了:“你们莫要被她给骗了,那可是太子妃之位,往后的一国之母,侯府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好巧不巧,这人身旁站着的,就是一开始为秦婠说话的人。
那人闻言皱眉冷声道:“正如秦小姐所言,你这边编排兴安侯和贵女,你可有证据?”
说话的人闻言一愣,而后不甘道:“这要什么证据,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呵!”那人冷笑一声,朝周遭望了过去:“你倒是说说,谁知了,又有谁晓了?反正我不知道。”
那书生的例子还摆在面前,周遭的人连忙道:“我不知道,你可别瞎说哦。”
“是啊是啊,东西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说啊!”
诋毁秦婠的人,瞬间哑然。
为秦婠说话的人见状,冷哼道:“你没有证据,便随意捏造污蔑贵女,当今侯爷,按律当杖责一百,秦小姐是不屑同你这等小人计较,但你若是再在此胡说八道,我定将你送到秦小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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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漏发了,是177章,明天找编编调换下顺序,
第182章:一万匹马呼啸而过
张大人好歹是刑部郎中,这样的小场面自然是见过的,他朝那行刑的人低语道:“这位跪着的,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谁吧?待会行刑的时候,悠着点。”
行刑的人手也是抖,他朝张大人耳语道:“这悠着点,要悠到什么程度?”
张大人低声道:“最好连印子都别留下。”
行刑的人给了张大人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懂了。
长安门前已经架上了行刑用的凳子,芸娘武功高强耳聪目明,早已经将张大人和行刑官说的话听入了耳中。
虽然她知晓秦婠留有后手,但她还是将话如实复述给了秦婠。
秦婠听了之后,眼睛一亮,如此正好,也省的她多费唇舌,拖延时间了。
于是她很干脆的起了身,揉了揉跪痛的膝盖,主动趴到了刑凳上去。
周遭的百姓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虎父无犬女,秦小姐这等气魄,敢问又有几个贵女能做到?!”
“莫说是贵女,就是咱们大老爷们糙汉子,又有谁能做到?最起码我就不能!”
“所以人家才是将门之女,而我等只是屁民!”
“不管怎么说,今日我等也算是开了眼界,秦小姐高风亮节,这样的人品若不能做太子妃,那还有谁能配的上太子妃之位?!”
“正是!我等为拥有这样的太子妃为傲!”
还有大着胆子为秦婠求情的,朗声对张大人道:“坐笞五十乃是对庶民而言,秦小姐乃是为来的太子妃,是贵女!坐笞五十是不是太过了?难道就不能酌情减免么?!”
一开始便支持秦婠的那位男子,忽然高声道:“若非要坐笞五十,草民愿替秦小姐分担一笞!”
他这话一出,周遭人皆是一愣,而后一身形较胖男子,也高声道:“草民也愿意替替秦小姐分担一笞!”
有了两个人,后面喊话的人就更多了。
人群中一些大老爷们都开始高喊着,要替秦婠分担。
秦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看着那些脸红脖子粗,高喊着要为自己分担的人,心头有些感动。
百姓终究是淳朴的,尤其是这古代的百姓,他们能有多大的坏心呢?先前之所以那般,不过是受了蒙蔽和蛊惑罢了。
张大人见状,心中感叹秦婠手段之高,原本满城的风言风语,经由今日她这么一闹,风向全都变了。
瞧瞧这些百姓,看着他的眼神,好似他是个千古罪人一般。
张大人看了一眼秦婠,知晓她现在要的是什么,立刻摆足了架势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秦姑娘虽贵为侯府嫡女,且是御赐的太子妃,但她今日在长安门叩阍,便要承担相应了责罚,若是轻易饶恕,往后这律法该如何执行?!”
听得这话,百姓一下子哑然了。
人群中,听到百姓分担之言,原本已经停了脚步的殷老夫人,顿时皱了皱眉。
秦婠闻言暗叹,这能做官的果然都是人才,当即朗声道:“秦氏阿婠,谢过诸位好意,但正如这位大人所言,律法便是律法,法不容情,诸位好意秦氏阿婠谢过了。”
张大人适时朗声道:“来人啊,行刑!”
行刑官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高高举起了板子。
板子还没打下,百姓们便有好心已经不忍心看了,人群中的殷老夫人这下坐不住了,立刻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慢着!”
殷老夫人,经历三代兴安侯,是先皇心里的一根刺,是当朝一品诰命,是京城的一位传奇女性,张大人自然识得。
他赶紧让行刑官停了手,朝缓步而来的殷老夫人拱手行礼:“下官见过老夫人。”
秦婠瞧见殷老夫人来了,连忙朝她笑了笑:“祖母。”
殷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张大人道:“刑部郎中张大人。”
张大人没料到不怎么出门的殷老夫人竟然会识得他,连忙道:“下官在。”
殷老夫人冷声道:“张大人,你可知你要打的是谁?”
“这……”张大人头很疼:“下官自然知晓。”
“你知晓便成。”
殷老夫人并未如张大人所想的那般,借此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道:“虽说法不容情,但律法之中亦有父债子偿,子债父偿之说。婠儿她自幼在老身膝下长大,比起她的父亲,老身才是那个教导她的人,所以这五十笞,理由老身来替她偿还。”
说完这话,殷老夫人闭了眼,对张大人道:“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
真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么?连糊弄他的理由都弄的这么牵强,父债子偿,这四个字,你们就看到了偿,其它都看不到是么?!
还有,您是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他一个刑部郎中才不过正五品,且不说您背后的兴安侯府,就是您这一品诰命的身份,他也不敢打啊!
张大人的心里有一万匹马呼啸而过,无奈的道:“下官不敢。”
殷老夫人身子站的笔直:“没什么不敢的,老身今年六十有三,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如今替亲孙女受刑,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张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
您倒是死得其所了,他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张大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婠。
秦婠秒懂,她赶紧从刑凳上爬了起来,拉着殷老夫人走到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祖母莫要惊慌,行刑官心里有数,手中自有分寸的,张大人已经打好招呼,这五十笞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有违律法,婠儿身上连印子都不会留下的。”
殷老夫人见多识广,自然是知晓这行刑官也是个技术活,有一板子能要人命的,也有打上几百板子,也毫发无损的。
她仍有些不大相信:“真的么?”
“比真金还真。”秦婠认真的点了点头:“祖母您想啊,孙女平日里破个皮都要喊半天的,哪里会真的让人打我五十笞。”
第183章:行刑官累了,真的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终于信了,她看了看张大人那真挚的眼神,轻咳了一声道:“咳咳,经由婠儿劝说,老身觉得律法乃是立国之本,确实容不得胡来,先前是老身之过,还望大人莫怪。”
这前后话锋变的太快,一万匹马又从心里奔腾而过之后,张大人拱了拱手:“老夫人严重了,那……”
“行刑,行刑。”
殷老夫人主动让在了一旁,秦婠重新在凳子上趴好,闭上眼道:“张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朝殷老夫人看了一眼,见她当真不再过问,这才松了口气,朗声道:“来人!行刑!”
行刑官也跟着松了口气,重新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重新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又重新高高举起了板子。
“本侯看谁敢行刑!”
场外一声爆喝,带着内力远远的穿过人群,送达了场内众人的耳中,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姓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兴安侯与兴安侯府世子,领着约莫一百营兵骑马匆匆而来。
他们在场外下了马,将缰绳一丢,而后穿过已经让开道的百姓,来到了长安门的中央。
一百精兵,瞬间将中央围了起来。
兴安侯上前,冷冷的看了张大人和那行刑官一眼,整个人身上,多年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肃杀之气瞬间铺面而来,直将张大人和那行刑官看的心里发寒。
张大人盯着寒意给兴安侯行礼:“下官刑部郎中张显忠,见过侯爷。”
兴安侯冷冷的看着他:“张大人是吧?”
一颗冷汗从额角沁出,张大人腰弯的更低了些:“下官在。”
兴安侯看着他道:“你身为刑部郎中,坐笞五十本是你的职责所在,本侯也不为难你。”
听得这话,张大人险些喜极而泣,不容易啊,终于来了个理解他的了,他连忙感激的看了兴安侯一眼,恭声道:“律法便是如此,下官也是迫不……”
“但是!”
不等张大人表示完感激,兴安侯话锋一转打断了他:“本侯身为镇国大将军,大胤的兴安侯,自是不能拦着你依法办事,但本侯身为秦婠的父亲,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坐笞本侯膝下唯一的女儿。”
张大人:……
果然,还是他天真了。
兴安侯看了眼趴在凳子上的秦婠,而后转眸对张大人道:“律法之中有一条父债子偿,子债父偿,本侯身为秦婠的父亲,这五十笞,便有本侯替她承担。”
张大人:……
这话听的很耳熟,真的。
上一个说这话的殷老夫人,子债父偿,只占了一个偿字,这回兴安侯说这话,好歹有些进步,占了三个字。
所以,你们兴安侯府的人,说来说去,都只会这一招是么?
不等张大人在心里腹诽完,一旁刚刚将秦婠从刑凳上扶起的秦旸,便急急道:“父债子偿,本世子愿替父亲挨这五十笞!”
张大人:……
这五十笞,什么时候,从秦婠变成了兴安侯,你们不要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好嘛?!
照顾一下中年人的心情行不行?!
然而,注定是无人会去照顾他心情的。
兴安侯见他不说话,顿时冷了眉眼,冷声道:“怎么?不行?”
张大人:……
殷老夫人在一旁有些尴尬,兴安侯的话听着实在耳熟,她轻咳了一声道:“秦昭,过来。”
兴安侯闻言,诧异的看了殷老夫人一眼,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殷老夫人在他耳旁,将秦婠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兴安侯朝秦婠看了过去,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秦婠猜到他问的是什么,连忙点了点头:“自是当真,女儿何曾骗过祖母和父亲?再者说,您和祖母在一旁看着呢。”
兴安侯听得这话,微微垂了垂眼眸,略略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在众人面前行刑比较稳妥些,既没有有违律法,又顾全了刑部的颜面,还让众人瞧见了侯府的决心和风骨。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对张大人道:“行刑吧。”
张大人:……
真的不再多说两句,过个渡什么的么?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你好歹像殷老夫人似的给个说法呀。
兴安侯皱眉:“怎么?不行刑么?”
张大人连忙回神,朗声道:“兴安侯大义,下官着实佩服,来人,行刑。”
“不行!”
不知道内情的秦旸顿时急了,看向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道:“祖母!父亲!你们怎么能这般忍心……”
“大哥!”
秦婠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
秦旸听完之后眨了眨眼,转眸看向张大人道:“先前是我想差了,张大人辛苦。”
张大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腹诽了,他看着重新在凳子上趴好的秦婠,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行刑!”
行刑官:……
他累了,真的。
秦婠也累了,她趴在刑凳着闭了眼,酝酿着情绪。
行刑官无奈的,又重新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又重新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又又重新高高举起了板子。
“慢着!”
一声厉喝,从场外传了过来。
张大人和行刑官,甚至包括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已经有经验了,齐刷刷朝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数百名禁卫军,分列两道,护送着一亮宽大的马车疾行而来,马车上挂着太子府的标致。
围观的群众顿时双眸惊诧,这……这是太子亲来了?身为平头老百姓,今日他们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太子?!
张大人以及一众刑部人员也惊了,除了兴安侯府的人认为理所当然之外,其余人都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待到禁卫军将人群分开了道,马车缓缓驶入中央的时候,一行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朗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然而李澈却并未下车,小全子在一旁,打开一个木盒,恭敬的从其中取出圣旨来,高高捧起,朗声道:“圣旨到!兴安侯嫡女,秦婠接旨!”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场内的众人已经纷纷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84章:长乐县主赏金千两
秦婠第三次从凳子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道:“臣女在。”
小全子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兴安侯嫡女秦婠,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长乐县主,赏黄金千两,钦此!”
小全子念完圣旨,周遭众人顿时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在长安门前这么一跪,不仅跪出个县主来,还得了黄金千两?
小全子收好圣旨,看着秦婠道:“秦小姐,接旨吧。”
秦婠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一眼马车,这才双手高举,朗声道:“臣女,接旨。”
小全子将圣旨递到了秦婠手中,转眸朝张大人道:“张大人。”
“下官在。”
小全子朝他笑了笑:“太子殿下的想问张大人一声,身为县主,状告朝廷命官,可还要需要坐笞五十,流放千里?”
张大人连忙道:“自是不必。”
小全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此事,可还归刑部管?”
张大人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长乐县主告的是当朝官员,自当归刑部受理。”
小全子闻言又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张大人回去之后,好好审理此案,待到升堂之日,太子殿下自会亲临。”
听得这话,张大人那风干的冷汗又下来了,他连忙道:“是,下官回去之后,定会禀告刑部尚书,好生审理此案。”
小全子闻言这才满意,朝马车内回禀了一声。
秦婠起身站在一旁,听到马车内传来那清冽的熟悉的语声,这才觉得,她,挺想他的。
此时小全子已经得了回复,转眸对秦婠和兴安侯府众人道:“太子殿下说,今日几位辛苦了,此间事情已了,诸位安心回府,等待升堂便是。”
兴安侯府众人闻言连忙道谢,目送着马车与数百禁军,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待到马车再也看不见踪影,张大人等人这才收回目光。
张大人回身对秦婠及侯府众人道:“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县主、世子、侯爷和老夫人莫怪。”
殷老夫人连忙道:“是老身与侯府众人给张大人添麻烦了。”
张大人连忙道不敢,而后又看了看周遭道:“如今此间已经事了,您看……”
殷老夫人闻言立刻道:“张大人公务繁忙,老身等人便先回府,静候佳音了。”
张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领着刑部的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行刑官低声道:“这秦姑娘可真厉害,跪了一阵子,就将那风言风语洗的干干净净,不仅惊动了太子前来,还得了封赏,直接成了县主!”
张大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可怜了我等,不仅被为难了半天不说,还被吓个半死,好在过会儿,我就可以将此事交给尚书大人,由他去操心了。”
听得这话,行刑官笑了笑,而后又压低了些声音道:“您觉得,这长乐县主,会不会如传言所说的一般,是个假的?”
张大人闻言冷看了那行刑官一眼,低斥道:“你也入那些百姓一般没脑子么?今日的情景你也瞧见了,若是秦婠当真不是侯府血脉,你觉得侯府众人回如此紧张她?侯老夫人都要豁出命去护她了,你还觉得可能有假?”
行刑官碰了一鼻子的灰,撇了撇嘴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你最好说的别说。”张大人抖了抖手中的状子:“小心你也成为这状子上的一员。”
行刑官闻言立刻就怕了,连忙道:“我先前都是开玩笑,做不得数的,圣旨都是说了秦姑娘是侯府嫡女,又岂会有假。”
听他这么说,张大人这才从他面上收回目光开口道:“你知道便好。往后小心着些,免得祸从口出。”
这厢张大人他们骑马离开,那厢秦婠却被殷老夫人逮个正着。
她本想趁着殷老夫人后兴安侯他们,目送着张大人他们离开的功夫,悄悄咪咪的上马车溜走。
然而她刚刚才朝芸娘和紫嫣她们使了个眼神,脚步都没来得及动上一分,便听得殷老夫人沉声道:“婠儿,你这是要上哪去?!”
秦婠:……
殷老夫人瞧着她的模样,轻哼了一声:“随祖母回去!”
“不……不用了祖母。”秦婠朝殷老夫人露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是坐着马车来的,我自己坐马车回去就成。”
殷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她道:“祖母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与祖母一道回去,二是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左右你挺会跪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婠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殷老夫人真的动了怒,她看着殷老夫人面上的沉色,默默咽了咽口水:“我……还是跟祖母一道回去吧。”
兴安侯和秦旸,瞧着秦婠的模样,都微微扬了扬唇,就连芸娘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秦婠的预感极其正确,她刚刚上了马车,殷老夫人的拐杖就挥了过来,她下意识的闪躲了下,却让殷老夫人更气了:“你现在知道怕疼了?你在长安门前叩阍的时候,怎么没怕,啊?”
秦婠缩了缩脖子:“孙女……孙女不是知道您和父兄回来救我么?”
“呵!”殷老夫人气急反笑,一个拐杖就敲了过去:“救你?你又没有通知府上,你要我们如何救你?若是我们来的晚了些呢?!”
即便实在怒中,殷老夫人这一拐杖敲在秦婠身上,也只是微微疼了一下下而已。
听得殷老夫人的话,秦婠连忙抱住了她的腰,在她怀里撒娇道:“祖母祖母,婠儿知道错了。您就别生婠儿的气了……”
秦婠抱着殷老夫人的腰,在那摇啊摇啊,摇的殷老夫人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朝秦婠瞪了一眼,恼声道:“你就是不让人省心!”
秦婠连忙朝她露了个乖巧的笑容:“孙女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
殷老夫人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道:“刚刚祖母打疼了没?”
第185章:此间并无外人
“没有。”
秦婠连忙道:“祖母心疼婠儿,就算在盛怒之下,也会下意识的留了力道。怎么可能真的将婠儿打疼了呢?就算打疼了,那也是疼爱。”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无奈的笑了笑:“你呀……”
马车里传来了笑声,在外间的秦旸和兴安侯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走后,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散了,不过这话却是停不下来,一个个的面上都带着一股子兴奋劲。
女人们是这样的:
“你看到了没?太子殿下那排场,那气势,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一道圣旨,直接将长乐县主救于水火之中!”
“可不就是!啧啧啧,这就是所谓的伉俪情深吧。”
“哇,好羡慕啊,若是我家那口子,能有太子殿下对长乐县主一半用心,我死的甘愿了。”
“切,你又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你家男人又是个什么,能与太子和长乐县主比么?”
“我这说的是感情,又没说其它,再说了,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这辈子能遇到个在乎自己的男人?”
“这倒也是,唉,各人各命,长乐县主那样的妙人,该她被太子捧在手心里。”
“谁说不是呢……”
男人们是这样的:
“兴安侯府满门忠烈,为守护我大胤江山捐躯了多少男儿,竟然还有抹黑污蔑兴安侯府,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是啊,幸好长乐县主一身正气,不愿默默忍受这污蔑,今日来到这长安门叩阍,令我等看到真相,否则,我等就要受了那些人的蒙蔽,变成了不知善恶的糊涂人!”
“唉,说来说去,只怪我等眼盲心瞎,听得那些流言,有鼻子有眼的便信了,反而忘了兴安侯府一门的风骨,这才说出先前那等混账话。”
“糊涂啊糊涂!”
“好在太子殿下与长乐县主伉俪情深,不曾受到流言影响,今日长乐县主在长安门前叩阍,太子殿下还亲来颁旨,如此也算是一桩美事!”
“正是,想必往后茶馆里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说今日之事了!”
“说也是应该的,这等事情就该好生宣扬宣扬!”
“就是,就是……”
刑部的人了,兴安侯府的人也走了,百姓们也都散去,图留下一个被点了穴的书生,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两个人做贼似的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这个书生离去。
百姓的议论与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与兴安侯府众人无关,马车一路到了侯府门前,他们这才发现,李澈的马车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在了。
只不过换了一辆轻便的,而且并没有挂上太子府的标志,只是站在马车旁的小全子,昭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瞧见秦婠等人过来,小全子立刻上前,先是对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道:“奴才见过侯爷老夫人,主子说了,因着大婚前不得相见的规矩,他就不来见过二位了,还望二位莫怪。”
兴安侯和殷老夫人如今瞧着李澈,真真是应了民间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话。
他们虽不是丈母娘,但瞧着李澈却是越来越喜欢,兴安侯闻言当即道:“太子殿下有礼了,本就是该守的规矩。”
殷老夫人也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小全子听了这话,这才笑着转眸看向秦婠道:“奴才见过长乐县主。”
秦婠闻言有些尴尬,她的在长安门前叩阍,本意可不是捞个什么县主当来着:“全公公就莫要打趣我了。”
“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打趣县主。”小全子笑了笑,低声问道:“圣旨可还在?”
秦婠点了点头,赶紧让紫嫣把圣旨拿了过来。
她有些担忧的将圣旨交给小全子,看了看四周压低的声音道:“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假传圣旨,是不是……”
小全子听得这话,知晓她的误会了,连忙道:“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这圣旨也是货真价实的,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尚未来得及加盖两枚印章,这才要回去补上,县主切莫担忧。”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假传圣旨便好,吓我一跳。”
莫说是她被吓了一跳,就是在一旁听到她猜测的兴安侯等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如今这才一个个舒了口气。
小全子将圣旨重新用木盒装好,想了想道:“县主可有什么话要奴才转告殿下的?”
“不必了,我自己同他说。”
小全子听得这话,尚未来得及阻止,秦婠便已经越过他去,径直来到马车前。
她伸手去撩帘子,却发现没撩动。
秦婠不死心的拽了拽,这才发觉,帘子被里头的人拽的更紧。
李澈仅仅拽着帘子,像大姑娘拽着自己的遮羞布似的,很是无奈道:“大婚之前不得相见。”
秦婠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李澈是个守礼的人么?显然不是,若是他是个守礼的,当初在县城时又怎会同她这般那般,还自顾自的就搬去与她同屋。
怎么回了京城之后,他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秦婠轻咳了一声:“殿下,此间并无外人。”
“那也不能见。”李澈清冽的声音,从马车上流淌出来:“日后就算是三司会审开堂,你若要去,也得戴上帷帽。”
“为什么?”秦婠是真的不明白:“殿下不像是这般……”
秦婠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词:“殿下不像是这般迂腐的人。”
“这不是迂腐。”李澈道:“待明日嬷嬷进了府,你就知道了。”
“嬷嬷?什么嬷嬷?”
“自然是教习你宫中礼仪的嬷嬷。”
听得这话,秦婠脑中瞬间就浮现了某部剧中容嬷嬷的形象来,她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需要。”
“这并不是你能选择的事情,莫说是你,就是孤也有教习之人。”
李澈的声音很坚定:“待你我大婚之日之后,还需告祭祖庙,见过宗亲,回宫见过父皇与皇后,桩桩件件容不得半点差错。”
第186章:真·直男·本男
他说的很是严肃,秦婠也不是那般蠢笨的人,当即闻音而知其意,点了点头道:“成吧,但若是我很快便能学完,可否早些请嬷嬷回去?”
教习李澈的太监是承德帝派下的,而教习秦婠的嬷嬷,却是陆皇后派下的。
李澈也不愿意,秦婠与之接触太久,便道:“自然可以,届时你派紫嫣或者青衣,告知孤一声便是。”
听得这话,秦婠心情这才好些,点了点头道:“成吧。”
李澈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秦婠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便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婠没有得到李澈的回应,里间沉默了一会儿,李澈的声音才悠悠响起:“那个……,还有一事孤要同你说下。”
罕见的,秦婠竟然从他的语声里,听到了为难和歉疚,甚至还有点心虚。
她皱了皱眉道:“何事?”
李澈垂了垂眼眸,觉得自己哪怕是面对死谏的朝臣,也未曾这般为难过,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自古以来,便有一条规矩,太子大婚之前,会派一一名宫女侍寝,教习为夫之道。”
“此事本该在数年之前便进行,孤一推再推,眼看着大婚将至……”
秦婠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她以前演古装剧时,也听教导礼仪的老师笑着说过:“你们别看古代的公主招驸马有多威风,可实际上,即便是公主也惨到不行,大婚之前,皇家还会派女官去和驸马试婚,你说膈应不膈应?”
看着紧紧垂着的车帘,秦婠冷声道:“太子殿下同臣女说这些,是何意?”
听得她自称臣女,又唤他为太子殿下,李澈便知晓,她这已然是动了怒。
李澈无奈道:“宫女之事乃是规矩,孤不得推辞,否则便是大婚事宜准备不全,婚期得延后,你且放心,孤……”
“殿下!”秦婠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女在县城之时同殿下说过的话?”
李澈自然记得,听得秦婠的话,他放在膝上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握紧。
秦婠相信他记得,所以不等他回话,便悠悠道:“如今,宫女是规矩,往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是规矩。臣女早已同太子殿下讲明,您有您的规矩,臣女自有臣女的想法。”
“宫女不可辞,您大可收下,往后三宫六院牵扯到朝堂天下,您亦可看着办,臣女还是那句话,您怎么做,臣女便怎么做。”
听得这话,马车里的李澈沉默了。
他不开口,秦婠也不催他答复,只是恭恭敬敬的在马车外,朝他行了一礼,而后道:“臣女谢过今日殿下相救之恩,教习嬷嬷之事,臣女也会认真学习,太子殿下若没有旁的吩咐,臣女便告退了。”
她说完这话,并没有如往日一般转身离去,而是像一个真正的臣女一般,恭恭敬敬的垂首在一旁,等着李澈的回复。
李澈透过帘子,看着窗外她的身影轮廓,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哑声开口道:“孤知晓了,宫女一事,孤会另寻其它办法。”
秦婠听得这话,却并没有很高兴,她心里有些堵的慌,因为她知道,宫女好打发,后面的所谓侧妃、良娣美人,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李澈见她没有回应,轻叹了口气道:“婠儿,很多时候,只有孤一人,并不好成事,你明白么?”
听得这话,秦婠猛然抬起头来,哑声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孤不是个纵欲之人,已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若是如此,孤也不会到现在仍是后院空荡。”
李澈悠悠道:“你的想法孤知晓,孤与你想法虽不完全相同,但亦想差不远,孤有很多事情要做,后宅之中有一知心人足以,但孤的身份在此,很多事情孤并不好亲自出面,亦不想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秦婠懂了。
他这事在拐弯抹角的告诉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允了。只是这后宅的事情,和前仆后继的美人,需要她自己来处理。
因为他每天面对朝堂之事已经足够烦心,他不想娶了媳妇之后,还要多烦一个后宅的事情。
真·直男·本男,石锤了。
李澈一诺千金,秦婠愿意信他,倒不是她天真,而是依着李澈的表现来看,他确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对秦婠来说,她压根就没指望,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走到最后,既然他有这个需求,那她就去这么做好了。
说来,可能有点双标,毕竟她还因为尹婉柔占了兴安侯妾室的身份而大发雷霆,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
可李澈说的也对,如果事事都要他出面,那他一个太子,岂不是整天都要为后宅之事烦忧?
秦婠想了想道:“殿下当真能全权交由臣女处理?”
“自然。”
即便知晓秦婠看不到,但李澈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孤的太子府上连个宫女都没有,你便能知晓,孤是有多厌烦女子。不管何人何事,孤一律不问缘由,站在你的身后。”
说完这话,李澈担心秦婠不信,又补充道:“你若怀疑孤话中真假,亦或是担心孤有变卦之时,你再依着你的想法行事便是。”
秦婠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亏,于是点了点头道:“成吧。”
见她话风又变的随意,李澈这才渐渐松开了握紧的拳,语声带了几分轻松道:“那……那个宫女之事……”
“殿下留着吧。”秦婠淡淡道:“正好拿来先练练手。”
李澈闻言当即点头应下:“如此甚好,婠儿今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待孤补全了印章,会将圣旨与封赏一道派人送来。”
秦婠点头应好,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俏皮着在窗口问道:“殿下当真不见上一见?”
“不了。”李澈拒绝的很是果断:“大婚之间相见,会坏了两人姻缘,家宅不宁不能白头。”
秦婠没想到他还真信这些,不由挑了挑眉道:“如殿下这般说的话,那前些日子,咱们在县城之时又如何算?”
她本以为会将李澈一军,却没想到李澈很是正经的回答道:“从你我分别开始,到大婚之日正好一月,算不得坏了规矩。”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家伙,在县城的时候,想尽办法要把她给逼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嘟了嘟嘴:“成吧,既然殿下不愿相见,那边慢走,不送!”
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等人,看着李澈的马车离开,这才回了府中。
殷老夫人边走边道:“婠儿大婚在即,便莫要外出走动了,往日里是祖母太纵容你了些,今日瞧见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祖母这才深觉这般乃是不对的。你不擅女红,但好歹也得依着规矩,亲手做一件贴身之物送给太子殿下才是。”
秦婠知道这是大婚的规矩,也知道,他们将这事儿看的有多重,否则李澈也不会如此坚持,大婚之前一月不与她相见了。
她之前,还真没将大婚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觉得感情已经顺利,现在重要的是走事业线。
可如今,得了李澈的那一番话后,却突然对这婚事在意起来。
她想了想开口道:“祖母,这大婚,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殷老夫人闻言,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而后道:“明日便是宫中派教习嬷嬷入府教导的日子,届时你问嬷嬷便是。”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殷老夫人尴尬的样子有些可爱,当即忍着笑意点头道:“行,明日我问问嬷嬷。”
兴安侯府这里是彻底平静了下来,众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开开心心的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可陆皇后那里却不平静了。
得到外间的回报,知晓了如今百姓们议论的都是兴安侯府如何高义,未来太子妃与太子又是如何伉俪情深,当即气的砸了手中的茶盏。
云嬷嬷什么话也没敢说,只默默的收拾着,将地上的碎瓷一一捡了起来。
陆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道:“教习嬷嬷已经选好了么?”
云嬷嬷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放心,马嬷嬷是个极有经验的,保证能顺利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
陆皇后听得这话,脸色这才好了些,重新扬起一个笑容来,阴恻恻的道:“好一个伉俪情深,本宫倒要看看,大婚之夜,你们还是否伉俪情深的起来!”
云嬷嬷垂了眼眸,犹豫了一会儿道:“根据下面的人来报,二皇子殿下出了宫后,还是去了一趟长安门,只是殿下并未现身,直到目送着秦婠离开之后,这才离去。”
听得这话,陆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褪了个干净,她冷声道:“如今他行事越发无所顾忌了,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秦婠,跑来质问本宫!还对本宫说那些锥心之言!”
“秦婠本宫自然也知晓是个好的,可那也要他有那个本事让秦婠倾心于他才是!本宫做所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他么?!”
芸娘心中对陆皇后这话,是不赞同的。
她一生都在伺候陆皇后,膝下无儿无女,李翰是她亲手带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一直将李翰视为己出。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秦婠之所以没有倾心李翰,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陆皇后一手造成的。
第187章:岂不是要翻了天
李翰年幼时,为了显示陆国公府对皇位并没有觊觎之心,陆皇后对他的态度是放纵的,即便私底下再怎么暗示,那也只是暗示而已。
小时候的李翰被养的肥肥壮壮天真任性,可偏偏被塞了满脑子的将来要如何如何,哪些女孩子娶了会对他将来有益,甚至连位份都安排好了。
陆皇后也好,李翰也罢,都将秦婠视为了囊中之物,好似勾勾手指,秦婠就得感恩戴德。
可偏偏,秦家的人,自有傲骨。
情窦没开的李翰,第一次遇到秦婠,便如同一个施恩的上位者一般,宣布了秦婠是他的侧妃,结果被同样心高气傲的秦婠,奚落嘲笑的一文不值。
李翰也是从那时开始,才真正成长了起来,可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力想获得秦婠认可的心。
陆皇后整日里说什么秦婠是个好的,极其赞同李翰与秦婠再一块儿,甚至还说出长子可出自秦婠肚皮这种话来。
这话,也只有李翰信了。
若是当真秦婠入了李翰的后院,当真李翰独宠于她,当真让她有了身孕,生下的长子,云嬷嬷敢以自己人头担保,最后的结局,定然是去母留子,长子养在陆雪的名下。
陆皇后对李翰所允诺的一切,都是谎言。
假嫡女的事情也好,将秦婠掳走的事情也罢,桩桩件件,打着为李翰着想的旗号,却一步步断绝了李翰与秦婠的所有可能。
而李翰对陆皇后无条件的信任与孺慕之情,也随着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消失殆尽。
所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云嬷嬷一点都不觉得讶异。
她将茶盏碎片收拾好,想了想还是开口对陆皇后道:“娘娘,二皇子他长大了,再过一两年便到了及冠的年纪,可您和陆国公还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难免……”
“本宫与陆国公那是监视他么?!”
不等云嬷嬷将话说完,陆皇后便厉声打断了她:“本宫与陆国公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你也瞧见了,他为了一个秦婠,便能对本宫横眉冷对,本宫若是不看着他,他岂不是要翻了天?!”
云嬷嬷听了这话,瞬间就闭了嘴。
因为她知道,陆皇后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二皇子身上,承德帝在太子十三岁那年搬出坤宁宫后,平日里无事就再也没来过。
也是从那时起,陆皇后彻底明白,她以为的夫妻和睦,不过都是假象,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胜过元后。
她将这种求而不得和被抛弃的痛苦,都转化成了仇恨,给自己竖起了厚厚的壁垒,决不允许任何人再背叛自己,而其中受害最重的便是二皇子李翰。
陆皇后对李翰的掌控,即便在云嬷嬷看来,也委实太过了。
李翰平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过那些人,夜里宿在了哪,连他今日穿的什么衣衫,穿了多少,零零种种事无巨细,都会有专人向她汇报。
偌大个皇子府,恐怕除了小德子,剩下的人不是陆国公府的眼线,就是陆皇后的眼线。
也难怪,李翰会被逼得说出,日后陆皇后会垂帘听政这样的话来。
云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若真有那么一日,垂帘听政怕都是轻的。
云嬷嬷没有在说话,只道了一声奴婢去收拾,而后便退下了。
陆皇后这里不好过,刑部尚书廉柏羽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状子,又着了看刑部郎中张显忠,然后甚是疲惫的闭了眼:“你可知道,这状子上所告的十二名官员,皆是在朝堂上嚷嚷着要废除太子殿下婚事,要死谏的几位大人?”
张显忠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之外,平日里的小朝还没有资格上的,故而他对朝堂之事有所耳闻,却并不知晓的那么详细。
听得廉大人的话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诧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廉大人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这状子看似是咱们未来太子妃递上来的,可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的手笔,这些人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都是陆国公与皇后一脉,如今,太子殿下这是要借咱们的手,开始肃清朝堂了!”
听得这话,张大人不禁觉得喉中干涩,他哑声道:“大人打算如何?”
廉大人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问道:“如果换了你是本官,你会如何处置?”
张大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下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廉大人淡淡道:“你问便是。”
“大人觉得……”张显忠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大人觉得,这告状之事,是未来太子妃自己所为,还是太子殿下示意她所为?”
廉柏羽听得这话,看着张显忠笑了。
张显忠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可是下官逾矩了?”
“没有。”廉柏羽收了笑:“只是觉得从前本官有些小瞧了你。”
张显忠有些敛然:“那依大人看来……”
“此事自然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自己作为。”
廉柏羽挑了挑眉:“原因有三,其一太子并未将那些所谓死谏的老臣看在眼里,否则便不会有昨日朝堂上太和殿已许久不曾见血的话。其二,今日册封秦婠为长乐县主的圣旨,中书省和尚书省都不曾得知,可见乃是临时为之。”
“也就是说,这是太子临时得知秦婠叩阍之后,为了让她免于坐笞,这才临时请了陛下拟的圣旨。其三,若当真是太子示意秦婠所为,那兴安侯老夫人与兴安侯,就不会分两拨抵达长安门,兴安侯更不会去了营中领了兵才去。”
听完了这些,张显忠低声感叹道:“若真是如此,那这未来太子妃的心力,可当真不能小觑。长安门前叩阍,不但毫发无伤,还因祸得福得了县主的封赏,还扭转了百姓的言论,为她和太子竖立了受害者和伉俪情深的形象。”
廉柏羽点了点头,低叹道:“谁说不是呢,最最重要的是,她此举不仅为太子和她赢得了民心,还让太子顺势有了削弱陆国公府和皇后实力的机会。”
第188章:马嬷嬷来了
说完,他看向张显忠道:“本官回答了你的问题,如此你可有答案了?”
张显忠垂了眼眸,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依着下官看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实乃为人臣子的本分。”
听得这话,廉柏羽顿时又笑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张显忠道:“你呀你,在本官面前还打这等官腔,你若当真只想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何必问本官,那状告之事可是长乐县主自己所为?”
张显忠面上露了几分尴尬,低了头不说话。
廉柏羽收了笑,看着他低叹了一声:“自古,就没有真正能逃过夺嫡之争的,所为中立不偏不倚,那也得有那般本事和实力,你我这些随时都能被取而代之的,只能卷入其中搏个前程,你问的很好,答的也很好。所以这事儿……”
廉柏羽把手中的状子,往张显忠身上一拍,微微一笑道:“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张显忠:……
廉柏羽瞧着张显忠那无语又茫然,外加一顿委屈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别摆着这副苦瓜脸,你的意思表哥明白,我的意思,表弟你可明白?”
张显忠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为什么三十四了,还是个五品郎中的原因!”
廉柏羽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么多,是在跟你说着玩呢?太子和二皇子,咱们必须得选一边站,以前我是不大看好太子的,当今陛下贪图享乐,握在手中的实权并不多,能交给太子的就更少了。”
“可如今看来,太子有着自己的势力,否则他不敢在太和殿上说出见血的话来,更不会让咱们好生审理这案子,还要亲自来看开堂,最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有了兴安侯,你再看看咱们未来的太子妃,也是个极有手段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身为刑部尚书,这时候出面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不妥当,不仅会得罪人,而且会遭到陆国公府一派的打压。”
“但你就不同了,状子是你接的,太子亲命你好生办案,你一个五品郎中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不是么?若是此事办好了,咱们不仅能保全自己,还能给太子殿下递上了投名状。”
张显忠:……
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上司兼表哥的套路。
翌日一早,秦婠还在睡梦中,突然就被人掀了被子。
秦婠被吓了一跳,一睁开眼,猛然就瞧见一个梳着嬷嬷发髻的妇人,素着一张脸,正冷眼看着她。
那嬷嬷长着一张国字脸,发髻和衣衫都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尤其是身上的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比前世熨烫出来的衣衫更加平整服帖。
头上抹了头油,亮的快要反光,每一根头发丝都服帖在头上。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容嬷嬷的形象瞬间就鲜活起来了。
现在虽然已经是四五月的天气,可是早间还是有些凉的,秦婠猛然没了被子,不由就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一出,那个嬷嬷的脸色顿时黑了:“长乐县主,奴婢本以为您最多是不懂点规矩,可没想到,您连最基本的仪态都没有!”
秦婠也黑了脸,很好,剧本里的经典桥段开始了。
那嬷嬷看着秦婠,缓缓屈膝朝她行了一礼,可这语声却没有放低半天姿态:“长乐县主,奴婢姓马,是礼部派来教习您礼仪,以及大婚事宜的教习嬷嬷,您可以叫我马嬷嬷。”
秦婠坐起身:“马嬷嬷免礼。”
马嬷嬷站起身来,看着她道:“下个月十二,是钦天监定下的,您与太子大婚的好日子,大婚之后,您就是太子妃,可不管是什么身份,总归是出嫁从夫,所以奴婢特意向太子府的全公公,要了一份太子的作息。”
“长乐县主,您从今儿个开始,便要依着太子作息来行事,今儿个早间起身便算了,从明儿个开始,您得在卯时起榻,奴婢会教您如何伺候男子穿衣,待练习完后,便是用膳礼仪,用膳完后,便是行走坐姿,以及其他事宜的训练。”
秦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
李澈上朝,她又不上朝,为什么她也要起那么早?
再者,学会伺候男子穿衣又是什么鬼?不是有内侍和丫鬟么?
仿佛知道秦婠在想什么似的,马嬷嬷又道:“奴婢来的时候,瞧见您的几个丫鬟,规矩也欠缺的很,所以,您那四个大丫鬟,也得跟着您一道学,您现在就起身吧。”
人在屋檐下,秦婠也不得不低头,乖乖应了一声好。
马嬷嬷见她起身,朝外道:“进来伺候县主起身吧。”
随着她这声话落,紫嫣、绿鸢、青衣和红苕,一个个走了进来,与往日里的欢快不同,她们一个个低着头,端着各种用具,乖巧的有些不像话。
显然是之前就被马嬷嬷训斥过了。
马嬷嬷一边看着她们伺候秦婠,一边指出她们的不足,不是衣衫的顺序不对,就是动作不雅,甚至连扣子先从哪边开始扣,都要挑三拣四一番。
原本三两下可以搞定的事情,硬是拖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总算将衣衫给穿好了。
接下来就是洗漱。
自然而然的,秦婠又被挑剔和指导了一番,连漱口杯子怎么拿都有着将就。
秦婠无法,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不为别的,就为了早些学好,请走这个冷面的马嬷嬷。
洗漱完,就是梳发上妆。
这才是真正遭罪的开始。
秦婠坐在梳妆台前,绿鸢还未动手,就被马嬷嬷训了一通,说是她梳发的姿势不对,这样会梳痛主子如何如何。
绿鸢哪里受过这种骂,当即就红了眼眶。
马嬷嬷见状面上更显不耐:“行了,你让开。”
绿鸢被赶到了一旁,马嬷嬷来到秦婠身后,接过梳子开始为秦婠梳发,一边梳一边讲,这梳子要以什么角度开始梳,先梳哪里的头发,遇到缠在一起的该如何如何。
还别说,能做教习嬷嬷的确实有些能耐,秦婠全程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第189章: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马嬷嬷做过了一遍,将梳子递给绿鸢:“来,你照着我说的再做一次。”
绿鸢小心翼翼的接了梳子,依着马嬷嬷刚才演示的那般去做,可却依旧没有能够让马嬷嬷感到满意,在一旁纠正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勉强算是过关了。
秦婠正要松口气,却见马嬷嬷转身对紫嫣她们几个道:“县主嫁了人,就不同于在闺阁之中,你们身上来了葵水,那是赃物,是不能进房伺候的,所以这梳发挽髻的活,你们都得学精学好。”
说完这话,她指着紫嫣道:“你来。”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眯了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紫嫣毕竟是习武的,而且在送到秦婠身边之前,都经过嬷嬷的tiao教,故而对于动作和要领,领悟的十分快,马嬷嬷纠正了一个姿势之后,就让她过了,紧接着便是青衣。
待到青衣拿起梳子的时候,秦婠终于想起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是主子不是么?
按照道理来说,即便丫鬟们要练手,也该互相梳发,或者另外唤一个二等三等丫鬟来,私底下慢慢练,哪有直接让主子坐在这,让丫鬟们练手的?!
这厢马嬷嬷还在指导着青衣的动作,秦婠却已皱了眉。
“县主!”马嬷嬷突然冷声道:“您身为县主,未来的太子妃,得坐有坐相,双目平视,腰背打直双腿并拢,双手交握轻放在腿上。”
秦婠依言坐好,这对她来说其实只是小事,且不说前世身为艺人,本就对仪表仪态有要求,就是她拍古装戏,也是经过专业老师培训的。
果不其然,马嬷嬷没再挑剔。
她不挑剔了,就轮到秦婠了。
秦婠看着镜子里的马嬷嬷淡淡道:“嬷嬷,本县主想问一句,宫里给主子梳妆的宫人,也是这般拿着主子的头发来练手的么?”
这话一出,青衣拿梳子的手立刻就是一顿,紫嫣和绿鸢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是惊讶和自责,是啊,即便她们做的不好,这嬷嬷完全可以私下里教,她们互相练习便是了,怎的能让小姐枯坐在这里,连早饭都不曾吃,散着头发给她们练手?
红苕是个沉不住气的,当下便恼道:“你这个嬷嬷,藏的什么黑心肠的坏心思?幸好我家小姐聪慧,否则岂不是要被你耍的团团转?!”
“放肆!”
马嬷嬷朝红苕呵斥道:“我虽是一个嬷嬷,是个奴才,可那也是对主子而言,更何况,我是礼部派来教习县主的嬷嬷,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在这对我大放厥词?!”
说完这话,她看向秦婠道:“长乐县主,人们常说,有什么样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您平日里便是这般纵容奴才的么?”
秦婠闻言冷笑一声:“本县主身边的丫鬟,本县主自会教导,倒是嬷嬷你,好大的威风,本县主质问你的话,你还没给个交代,倒先质问起本县主了?”
马嬷嬷听得秦婠的话,竟然一点都没有心虚或者退让的模样,反而道:“奴婢并没有拿县主的头发给她们练手的意思,若真是练手,就不是梳一遍这般简单了,宫里给主子们梳头的,那都是千百遍练出来的手艺。”
言下之意就是秦婠小题大做,故意刁难她了。
秦婠这回知道,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她虽不知道,别人的教习嬷嬷是个什么样,但绝对不是马嬷嬷这般,让她在这里饿着肚子,连口水都没有,让四个丫鬟轮着在她头上学习如何梳头的。
更何况梳完了头,还有挽髻,挽髻完了,还有妆容,等这一套折腾完,怕是都要到中午了!
这马嬷嬷哪里是来教习她礼仪的,完完全全就是来针对她的!
秦婠冷哼了一声:“嬷嬷说的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本县主记得,嬷嬷来到府中的职责是教习本县主的礼仪,而不是教本县主的丫鬟如何伺候主子!当然,如果马嬷嬷确实好为人师,可以待私下里教学,眼下本县主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等着四个丫鬟一个个练手!”
马嬷嬷闻言看了秦婠一眼,淡淡道:“奴婢也是为了县主考虑,既然县主不领情,那便作罢,奴婢现在开始教习挽髻。”
说完这话,马嬷嬷跟个没事人似的,吩咐绿鸢上前为秦婠梳髻。
如今谁还看不出来,这马嬷嬷分明是在刁难秦婠,四个丫鬟心里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尤其是绿鸢,她除了气愤之外还有自责,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手艺不精,这才让马嬷嬷有机可乘。
所以,给秦婠挽髻的时候,她尤其认真仔细,而且梳的是自己最最拿手的。
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提防着马嬷嬷随时叫停,但马嬷嬷却没有。
终于梳好,绿鸢刚刚准备松一口气,马嬷嬷却冷哼一声道:“不对!你这梳的都是待字闺中的发髻,再过二十多天,县主与太子殿下便要大婚,大婚之后,你也要这般梳么?!”
说完这话,不等绿鸢辩驳,便冷声道:“拆了,重新梳!”
红苕闻言立刻忍不住又跳了起来,指着那冯嬷嬷的鼻子骂道:“呸!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我家小姐到现在让你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是这也没对那也没对,我看你不是来教习的,你是存心来折腾我家小姐的!”
啪!
马嬷嬷突然一巴掌狠狠朝红苕脸上扇了过去,速度之外,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秦婠猛地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马嬷嬷冷声道:“胆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如同泼妇骂街,县主心慈不与管教,那只有奴婢代为管教了,否则日后出了事,县主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没错,红苕是没有什么脑子,而且冲动,嘴上也么什么把门的。
也确实需要管教,否则日后必有大祸。
可这不代表,这马嬷嬷就可以当着她的面,不经过她的授意和同意,就擅自对她的丫鬟下狠手。
这哪里是在打红苕的脸,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第190章:给我打出去!
马嬷嬷这一巴掌扇的极狠,红苕的嘴角都被打出血,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红彤彤的一片。
红苕气到不行,跟她吼道:“你算哪根葱?我家小姐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马嬷嬷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莫说是你,就是县主有做错之处,我也一样打得!”
秦婠听得这话,冷冷的看着她:“谁给你的权利?”
“自然是礼法!”
马嬷嬷回看了过去:“当然,县主若是不服礼法,不愿接受教习,奴婢也自可回礼部同大人们和皇后禀明。”
秦婠皱眉:“禀明又如何?”
马嬷嬷冷声道:“禀明县主礼教不符,礼部自会记录在案,婚期延后。”
秦婠懂了。
原来是握有所谓的尚方宝剑,难怪敢如此嚣张。
想必李澈也深受其苦,这才迫不得已,跟她说了侍寝宫女之事。
马嬷嬷的话一出,原本气愤不已的红苕瞬间也哑然了,她捂着脸,担忧的看着秦婠。
紫嫣青衣和绿鸢,也从忿忿不平,变成了一脸的担忧。
秦婠看了看一脸倨傲的马嬷嬷,轻笑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淡淡道:“那马嬷嬷便请自便吧。”
听得这话,紫嫣红苕她们都惊了,马嬷嬷更甚惊的双目瞪圆,声音都变了调:“县主你……在说什么?”
“我说马嬷嬷您请自便。”
秦婠给自己脸上抹着自己调制的面脂,语声很是轻松随意:“马嬷嬷,你是要去礼部告状,还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告状,都随你。婚期延后不延后,甚至直接取消了,我也无所谓。”
马嬷嬷怎么也没想到,秦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瞠目结舌道:“县……县主莫要开玩笑了。”
秦婠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她道:“本县主从来不开玩笑,马嬷嬷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怕是找错人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到底是本县主急着嫁给太子,还是太子急着娶本县主。到底是侯爷急着嫁女儿,还是陛下急着娶儿媳?”
马嬷嬷闻言一脸的震惊,显然秦婠的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秦婠看着她震惊的脸色,收了脸上的冷笑,冷声道:“马嬷嬷连状况都闹不清楚,就敢来侯府当真本县主的面耍威风,你既然要走,要去告状,那本县主就不送了。”
马嬷嬷站在原地,看着秦婠那副淡然的这样,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秦婠说的都是事实,她是真的不怕自己回去向礼部和皇后告状,也是真的不怕婚期延后,或者是婚期取消。
这……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待嫁娘?!
她不知道,婚期延后或者取消,对一个女子的清誉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么?
莫说是侯府嫡女,就是寻常人家女子,一旦被退婚,定会遭人非议。
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是太子!
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啊!
秦婠看着马嬷嬷一副三观碎了一地的样子,皱眉冷声道:“你还不走么?”
马嬷嬷不敢走,皇后交代的任务,她还没有完成,她不能刚来半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可……可之前的姿态,她已经摆了个十足十,眼下她要如何做,才能自然而然的留下来?
秦婠看着她,淡淡道:“不走么?”
马嬷嬷咽了咽口水:“奴婢……”
秦婠却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样子,转眸对红苕道:“她刚才打的是你的左脸,你可以扇回去了。”
这话一出,马嬷嬷和红苕都惊了。
红苕捂着脸,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马嬷嬷,却不敢动。
秦婠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一脸怂到不行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窝火,转眸对紫嫣和青衣道:“红苕不敢动手,你们给我打,一直给我将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蠢人,打出侯府去!”
紫嫣和青衣可不是红苕,她们是青字营出来的,十多年来学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
秦婠一声令下之后,紫嫣立刻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朝马嬷嬷的脸上扇了过去。
马嬷嬷的脸顿时就被扇到了一边,血丝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紫嫣:“你……你……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青衣冷哼一声:“不仅她敢,我还敢!”
说完,啪,又是一巴掌。
秦婠看了看马嬷嬷的样子,转眸对紫嫣和青衣道:“嗯,打的不错,左右对称,看着舒服多了。”
马嬷嬷两只手捂着脸:“你……你们……”
“我们如何?”
秦婠看着她冷声道:“我这个人,其实一向不大喜欢这种暴力,也不喜欢用身份压人,但不代表,我可以允许你,当着我的面骑到我头上来撒野!”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我是兴安侯的嫡女,祖母将我娇养着长大,父兄疼我宠我,不是拿来给你这种恶奴来欺辱的!”
说完这话,秦婠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一眼,只对紫嫣和青衣道:“丢出去,看着碍眼!”
紫嫣和青衣应了一声是,一左一右押了她两只胳膊,而后齐齐一拧,不管那马嬷嬷如何痛苦哀嚎,直接押着朝外走去。
说实话,若不是怕惊着侯府众人,她们两个很想点了这马嬷嬷的哑穴,直接拎着丢出侯府去。
那马嬷嬷的哀嚎声渐渐听不见了。
秦婠这才长舒了口气,转眸对红苕道:“你可知,你今日错在哪了?”
红苕闻言低了头:“奴婢又口不择言了,给小姐惹了麻烦。”
看着她的模样,秦婠很是无奈:“你口不择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对你说过此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你从未改过,连一丝丝改变都没有。”
“今日你得罪是个礼教嬷嬷,明日你得罪的就很有可能是个贵人。没错,我确实可以保你一次两次,甚至一直保你,可你知道我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红苕低了头,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在秦婠面前,啜泣道:“小……小姐,奴婢以后一定改!”
第191章:我不是嫌弃你
秦婠叹了口气:“口不择言只是问题之一,而且不是最终要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有胆子骂人,却没有胆子去报复,就以今日之事而言,哪怕我给你撑腰,命令你去还那马嬷嬷一巴掌,你都不敢。”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么?”
红苕泪眼婆娑的看向秦婠:“奴……奴婢不知。”
“代表着,你不仅无用,还不听主子的话!”
秦婠将话说的很重,不是没考虑到红苕的承受能力,而是有些事情必须得交代了。
正如李澈所言,后院之事,他不能事事都替她挡了。
他的信任和承诺已经给到,她如果不想后院进人,如果真的在乎他和她的感情,她就得拿出架势和手段来,自己去摆平。
往后,即便后院不进人,可觊觎李澈的人不会少,她的日子不会平静。
而像红苕这样,只会嘴上叫嚣,一遇上事儿却比谁都怂,哪怕自己给她撑腰,也依旧不敢行动的,往后自己要如何指望她帮衬?
莫说是帮衬了,她不给自己惹事就已经算是阿弥陀佛。
红苕听得秦婠的话,顿时震惊住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婠,哑声道:“奴……奴婢,在小姐心中便是这般无用和不堪的么?”
秦婠闻言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拎起自己的裙摆,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而后语重心长道:“红苕,我不是嫌弃你,最苦最难的日子,是你我相护搀扶着一起走过来的。”
“在我心目中,你我虽为主仆,可情义却与姐妹无异。但是红苕,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我在往前走,你如果想要陪着我,就得也跟着往前走,如果你一直停留在原地,我就需要回头来找你。”
“所以红苕,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陪我走下去,但需要你改变你自己,跟上我的脚步。第二条就是,你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把卖身契还给你,替你消了贱籍,你我虽不能再为主仆,但依旧是姐妹。”
“我亦可以,为你找个可靠又上进的人家,将你嫁过去,为你撑腰,将你风光送嫁,婚后你我亦可经常来往,选哪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秦婠伸出手扶住她,拉着她一道站起来,诚恳的道:“红苕,我从来没有嫌弃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亦不会有。”
红苕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看了看秦婠,突然一下子抱住了她,埋首在秦婠肩窝处,痛哭道:“小姐……对不起。”
秦婠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叹了口气道:“红苕,我只害怕你知道么?我害怕你的性子,最终会害了你。就像今天的马嬷嬷一样,我可以替你打回去,可终究你还是挨了打,我哪怕把她杀了,你的痛也不可能消失。马嬷嬷就如此了,将来要是遇到,我也没法对付的人呢?”
红苕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秦婠亦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抱着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绿鸢在一旁红了眼睛,柔声劝道:“红苕,小姐也是为了你好,咱们能遇到这样的主子,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红苕低低嗯了一声,从秦婠怀里抬起头来,离开她的怀抱,擦了擦眼泪看着她道:“小姐,奴婢……”
“红苕,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秦婠看着她道:“你想下去敷敷脸,好生想想将来,明天再给我答案也不迟。”
听得这话,红苕低低应了一声,然后道了一声:“奴婢……奴婢先下去了。”
说完这话,红苕转身便走,可走着走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回来的紫嫣和青衣正好瞧见,两人都是微微一愣,目送着红苕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抬脚进了主屋,向秦婠汇报情况。
紫嫣有些担忧道:“那马嬷嬷被赶出侯府之后,就在门口叫嚣,说她回去之后,定要禀告礼部和皇后娘娘,让小姐莫要后悔。”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们当我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是在逗她玩呢?”
紫嫣青衣和绿鸢闻言皆是一愣,青衣有些瞠目结舌的小声问道:“小姐当真不怕婚期延后,甚至被取消了婚事?”
“呵。”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她的那番话,也就骗骗你们罢了,也不想想,我与太子的婚事是陛下御赐的,如果我因为礼教不符取消婚事,那打的是谁的脸?再说这婚期延后,也不是她说延后便能延后的。”
“其中牵扯到司天监和礼部,还有吏部的财政花费,一个小小的嬷嬷,能使唤的动这么朝臣么?更何况,婚期延后,也得经过商议才行,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听得这话,三个丫鬟都露出了笑容来,绿鸢更是松了口气道:“还是小姐聪慧,若不是小姐,奴婢们定是要她唬住。”
秦婠想了想:“虽说婚期不会因此取消或者延后,但有一事我们却不得不防。”
紫嫣、青衣和绿鸢连忙问道:“何事?”
“防止她背后之人,如同那尹婉柔的死一般,在外散步谣言玷污我的名声。”
秦婠转眸看向青衣、紫嫣和绿鸢道:“你们三人中,谁有门路可去市井百姓之中,散布些言论?”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面上都是难色,她们自幼在青字营中长大,学的是暗卫的本事,与外界根本没有多少接触。
秦婠让她们去杀一个人可以,让她们去找人在市井中散布留言,这……
委实有些为难她们了。
紫嫣想了想道:“要不去市井之中,寻一长舌的妇人,给她些银子?”
秦婠摇了摇头:“这事看起来太假,毕竟随意寻得人,与侯府并无关系,旁人问起她如何得知这隐秘之事,她要如何回答?经过上次流言,百姓肯定都机警了些。”
青衣道:“要不,去同太子殿下说?”
秦婠白了她一眼:“什么都去寻他,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紫嫣和青衣顿时不说话了。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道绿鸢犹豫了会儿道:“奴婢去吧,奴婢本就是京城人士,家中亦有父兄,给他们些银子便是。”
第192章:定将此事办好
绿鸢是京城人士,这事儿秦婠是知道的。
只是秦婠从未听闻过绿鸢与家中有过往来,当初跟着蓝羽和黄莺昧下银子的时候,也不见往家中送过,想必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才是。
而眼下却提出这事,莫不是之前都是她猜错了?
秦婠看向绿鸢,试探着道:“你父兄是否可靠?”
绿鸢听得这话,摇了摇头,垂眸低声道:“他们不过是市井里的无赖,只要能得到好处,莫说是传话,敲诈勒索也是做得的。”
说完这话,她抬眸看向秦婠道:“不过小姐请放心,奴婢定会是‘无意间’透露几句罢了,再故意忧愁着,不知如何讨小姐欢心,挣更多银子,他们自己就回去想办法了。”
秦婠一直都知道,绿鸢是个心思玲珑,有着自己主意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聪明,而且还很有手段。
但秦婠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开口问道:“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愿意与你那父兄有所牵扯的,你这般做,会不会惹上麻烦?”
“不会。”绿鸢答的斩钉截铁:“他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以前奴婢将小姐搬出来,他们就不敢惹,如今小姐成了县主,未来的太子妃,他们就更不敢了。”
见她这么有信心,秦婠就放心了,开口对她道:“紫嫣和青衣都是会武的,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愿意跟我说,就让她们两个帮你。”
紫嫣和青衣闻言,齐齐向绿鸢许诺,她们是姐妹,一定会尽全力相帮,请她务必不要客气。
绿鸢听得这话,很是感动,重重的应了一声之后,转眸向秦婠问道:“不知小姐,打算传什么话?”
秦婠想了想道:“也不用说什么假话,只将今日之事传出去罢了,讲讲那马嬷嬷如何欺辱我,如何威胁我,甚至还摆架子打了我的大丫鬟,早间连水都不曾让我喝一口,我忍了又忍,终究忍无可忍将人给赶出去了。”
绿鸢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好。”
秦婠嗯了一声,起身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她道:“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去办事,只是这银子和事情都得办得隐晦才行。”
绿鸢点头应下,而后转身出了屋。
绿鸢走后,秦婠这才开始传早饭,吃完早饭之后,她去寻了殷老夫人,毕竟她将教习嬷嬷赶出了侯府,这事也算是大事了,好歹得跟祖母交代下。
马嬷嬷被紫嫣和青衣,一早‘请’出侯府的举动,整个侯府的人都被惊着了。
宫里派下的教习嬷嬷,无论是去了哪家,都是被奉为上宾的存在。
毕竟,她们身份虽低,可她们背后的主子,身份可不低。
再加上,秦婠要嫁的是太子,这教习嬷嬷即便是礼部派下的人,那背后的主子也定然是皇后娘娘。
赶走了教习嬷嬷,岂不是明晃晃在打皇后的脸?!
故而,这厢紫嫣和青衣才将马嬷嬷‘请’出侯府,那厢就有人告知了余管家,自然余管家也立即禀告了殷老夫人。
秦婠去的时候,殷老夫人正沉着一张脸,瞧见秦婠,也不如平日里一般亲昵,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秦婠见状,以为她是在生气自己将马嬷嬷赶出侯府的事情,急忙上前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婠儿将那马嬷嬷赶出去,实在是因为她欺人太甚!”
殷老夫人看着她,淡淡道:“哦?她怎么个欺人太甚法?”
秦婠便将那马嬷嬷的所作所为给说了,最后气愤道:“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我不敢拿她怎么招,便这般欺辱我,祖母您说说,有这样的么?”
殷老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淡淡道:“宫里派下来的教习嬷嬷,大都是倨傲的,她做的虽有不妥,可说破天去,最多只是个磨你性子的话,她若真的闹将起来,没理的是你,你知道么?”
秦婠点了点头:“孙女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得这个气,分明是她刻意欺辱我,难道我还要忍着不成?祖母您是不知道,她竟然嚣张到说,我的丫鬟她打得,就是我,她也打得!”
“祖母将我娇养着长大,父兄都疼爱我,难道就是用来给她欺辱,给她打的么?!”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但她仍然道:“话虽没错,可你这半点也吃不得亏的性子,往后可该怎么办?一个嬷嬷,你可以打了就打了,赶了就赶了,往后若是遇到身份贵重的呢?”
秦婠听得这话,面上有些敛然,这话着实有些耳熟,因为她刚刚前不久才同红苕说过。
所以,她在祖母眼里,便如同红苕在她眼里一般么?
殷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训斥到了,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但,话又说回来,这等恶人留着也是祸害,即便你乖巧听话,到了最后,她也未必能说你一个好字。”
秦婠闻言连忙点头:“祖母说的极是,孙女就是这般想的,既然左右我都落不到好,又何必受这些屈辱。”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皱了皱眉道:“你之前的思量是对的,皇后和礼部也不会因为一个嬷嬷,就改了婚期,他们会派第二个来,但如果第二个你依旧没忍住,将人赶走了或者气走了,那你的名声,包括婚期可就都难说了。”
这个道理秦婠是明白的。
就如同前世一个人第一次离婚,旁人会说是遇人不淑,若是第二次又离了,即便不是你的错,在旁人眼里口中,也都成了你的错。
秦婠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吧,即便宫中派一个比马嬷嬷厉害百倍的人过来,孙女也自有对付的办法。”
殷老夫人见她胸口成竹,便没有再问,只对她道:“你知道就成,如今你的事可不仅仅关系到你和侯府,还关系到太子,行事之前多思量思量,总是没有错的。”
秦婠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女醒得的。”
且说那马嬷嬷回到宫中之后,并没有先去礼部复命,而是悄悄来到了坤宁宫。
第193章:娘娘放心
云嬷嬷见到她很是惊讶:“今儿个,不是你去兴安侯府当教习的日子么?你怎的没去,反而来了这儿?”
马嬷嬷闻言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她恼声道:“怪只怪那小贱人欺人太甚!”
听得这话,云嬷嬷顿时皱了眉,她看向马嬷嬷冷声道:“慎言!莫要将你私下里的那套,拿到这坤宁宫来!莫要忘了,你口中的小贱人,可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娘娘的长媳!若是你这话给旁人听到,传了出去,旁人该如何议论皇后娘娘?”
马嬷嬷被她这么一呵斥,顿时就低眉垂眼的陪着不是:“怪我怪我!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可切莫同我一般计较。”
云嬷嬷闻言看着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的不在侯府,反而来了这儿?”
马嬷嬷立即就苦了一张脸:“别提了,侯府那个小……那个县主简直太过分,我不过是想磨磨她的性子,让她多坐了那么一会儿,她就……”
“我劝你最好还是原原本本的说。”云嬷嬷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要知道,在皇后娘娘那,可听不得半句虚假之言。”
马嬷嬷听得这话,悻悻的闭了嘴,然后慢吞吞的,将她是如何磋磨秦婠,让几个丫鬟轮流给秦婠梳头,没有让秦婠用饭,最后还打了秦婠身边大丫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瞧着云嬷嬷越来越黑的脸色,她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也并非是有意为难她,这个贵女性子傲的很,哪个教习嬷嬷去了,都得先磋磨磋磨,可那秦婠实在太不像话,我这还没怎么招呢,她就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了。”
“您瞧我这脸,就是她让她两个丫鬟给打的,您见过这么嚣张的么?”
云嬷嬷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那张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瞧着还挺对称的样子。
想起秦婠的脾气,她淡淡道:“你怕是不知道那位的性子,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她就敢说出此生绝不与人共事一夫的话来,可这并未影响到陛下赐婚,她敢以贵女之身在长安门前叩阍,非但全身而退,还得了县主封号,你有多大的脸面,要去磋磨她?”
马嬷嬷听得这话,顿时一阵后悔:“瞧我这个没耳力的,整天就知道在这宫里呆着,管着一帮没见识的宫女,连带着外间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哪能去触她的眉头?”
听得这话,云嬷嬷冷哼了一声,这马嬷嬷惯是个油头,什么宫女到了她手里,都能给驯服了,即便是欺辱了人,可偏偏有本事,让人挑不出太大的错来。
自己也正是看重了她这点,这才将这活计交给了她,谁知道,竟是个没什么脑子只会窝里横的。
云嬷嬷恼声道:“少来这套!你不知道秦婠长安门前叩阍的事儿,你怎么知道唤她县主?!你就是想着摆摆你教习嬷嬷的架子罢了!也不想想,给了你这份差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马嬷嬷听得这话,也有些慌了,她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个糊涂的!”
打完自己,她抬眸看向云嬷嬷,哀求着道:“您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行不行?我这也是一时糊涂,要不,我现在就去侯府,告诉县主我错了,求她原谅我一次?”
“晚了!”
云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红肿,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而后叹了口气道:“你回去等消息吧,也不用太过担心,皇后娘娘没空同你计较这些,届时再派个人过去便是了。”
马嬷嬷听得这话,当即感恩戴德的朝云嬷嬷道谢:“皇后娘娘可真是菩萨心肠,您且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云嬷嬷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之前我给你的东西呢?”
马嬷嬷凑近她,从袖子里去出一样东西来,塞到云嬷嬷的手中,低声道:“您放心,我保管的严实着呢。”
云嬷嬷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放入袖中藏好,然后道:“行了,你回礼部复命吧。”
马嬷嬷再次朝她道了谢,感恩戴德又悄悄的走了。
云嬷嬷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进了坤宁宫。
屏退了左右之后,云嬷嬷将马嬷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像陆皇后禀明了。
陆皇后听闻之后,当即冷声道:“这便是你同本宫说的万无一失?这便是你特意寻来的可靠的?”
云嬷嬷低了头:“是奴婢之过。”
陆皇后摆了摆手:“罢了,人难免都有失策的时候,东西没丢便好,另寻一个稳妥的派过去便是。”
云嬷嬷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她转身便走,然而才走了两步,就被陆皇后给唤住了。
陆皇后看着她,淡淡道:“至于那个犯蠢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云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恭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保证她不会再有机会,泄露出半个字。”
陆皇后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下去办吧。”
秦婠赶走了教习嬷嬷的事情,在侯府并未掀起什么风浪,下午兴安侯和秦旸从营中回来,听说了此事后,不等秦婠解释,便先后开了口。
兴安侯道:“我家婠儿这般讲道理,秀外慧中,能逼得她做出这般事情来,定然是那嬷嬷太过分!”
秦旸在一旁点头:“父亲说的极是,想当初新宁伯府的嫡女沈欣,对婠儿百般刁难,婠儿也不过是与她争论几句罢了,这嬷嬷竟然逼得婠儿动了手,可见是有多过分!”
兴安侯转眸看向秦旸:“新宁伯府的嫡女平日里,竟是这般欺负婠儿的么?看来为父得同新宁伯好生谈谈了。”
秦婠:……
渣哥变妹控,多年未见的老爹变女儿奴,这种感觉……
有点爽是肿么回事?
兴安侯与秦旸回府之后没多久,绿鸢也回来了。
秦婠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本以为她会用完,却不曾想,她竟然还带回了四十两回来。
她向秦婠回禀道:“奴婢那父兄都是贪得无厌的,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若是给的太多,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十两银子足以。”
第194章:凑成一对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你看着办便是,这银子我先收着,若有支出,你跟我说一声。”
绿鸢应了一声是。
红苕自早间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出过自己的屋子,中午的时候,紫嫣和青衣去探她,也被关在了门外。
紫嫣对秦婠道:“这眼看着就要到安歇的时候,红苕还没来寻小姐,怕是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午饭晚饭都未曾吃,奴婢担心会亏了身子。”
秦婠其实一直也在记挂着这事,她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寻她吧,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去备些饭菜,待会儿送过来。”
紫嫣和青衣她们应了一声,秦婠便去了敲了红苕屋子的门。
红苕已经在床边坐了一天,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坐着,一开始,她还在思考着秦婠的话,可渐渐的脑子却成了一片空白,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小时候她的生命里,是父亲和母亲,后来,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小姐。
如今,小姐也不要她了。
不,准确的说是她配不上小姐了。
虽然小姐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可比起将自己交给不熟悉甚至是不认识的人,她宁愿一直留在小姐的身边。
贱籍不贱籍,嫁人不嫁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小姐,还能做什么。
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换回了红苕的神志,她转眸看向门外,缓缓开口道:“谁啊。”
秦婠听着她沙哑的嗓音,眼神暗了暗,低低开口道:“是我,红苕开门。”
红苕听到秦婠的声音,整个人一震,她急忙站起身,下床来到门边,手放在门栓上时却犹豫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小……小姐,奴婢……奴婢还没想好。”
秦婠听得这话,心里微微一痛,她柔声道:“我不是来催你这个的,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听秦婠这般说,红苕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伸手开了门。
秦婠还是第一次来大丫鬟的房间,两个人的铺子,收拾的非常整理,整个房间并没有太多的物什,但每个地方都被归置的很干净。
红苕也有些拘束,她连忙搬来凳子,还用袖子擦了擦,才放在秦婠面前:“小姐请坐。”
秦婠嗯了一声,坐下来看着她道:“你也坐吧,咱们今天姐妹两个来谈谈心。”
红苕现在谈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谈让她离开就行。
她乖乖的在屋里仅剩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秦婠道:“小……小姐,你想谈什么?”
秦婠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谈方大。”
“方大?”红苕一脸疑惑:“谈他?”
“嗯。”
秦婠点了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我觉得方大就很不错,你……”
“小姐不是说,奴婢可以选择留下来么?”红苕顿时紧张起来,不等秦婠把话说完就急急道:“小姐你……”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别紧张。”
秦婠牵了她的手,拍了拍道:“我先跟你说说我的想法,你在考虑看看行不行可好?”
红苕看着自己被秦婠握住的手,闷闷的点了点头:“嗯。”
秦婠见她不那么抗拒了,缓缓道:“我是这样想的,方大是个好的,有本事且知恩图报,性子也好吃苦耐劳,家里有三个妹妹,一个生病的母亲,看方大的样子,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当然,也只是应该哈,具体的,咱们得去考察考察去看看才行。”
秦婠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瞧出来了,往后我会重用方大,不仅仅是海棠坊,我还想置办其它的产业,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典型的经济适用男,潜力股。方大长的也不错,和你也般配,他性子稳,你性子燥,如果你们能凑成一对,可以互补些。”
红苕听不懂什么叫经济适用男,也听不懂什么叫潜力股,但秦婠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就是方大这个人将来前途会很好,而小姐想将她和方大凑成对。
总归是个少女,虽然没有过这些想法,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秦婠瞧着她的模样,笑着道:“但这事,得你情我愿才行,若是你看不上方大,或者方大看不上你,你们俩我瞧着再合适都没用。话也说回来,这事其实也不急,我早间跟你说的那些,只是想敲打敲打你,让你意识到,在我身边定不能那么冲动了。”
红苕低着头,眼眶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秦婠道:“小姐,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
秦婠朝她笑了笑:“就像我之前同你说的,咱俩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随着年岁渐长,你的归宿我也得早早考虑,你往后依旧跟在我身边,但方大的事情,咱们也挂在心上些可好?”
红苕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嗯。”
见她答应了,也没再那般排斥,秦婠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如此便好,你、绿鸢、紫嫣和青衣,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红苕闻言看着秦婠,认真道:“可……可奴婢还是想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
“傻子!”秦婠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是一样,你若真是对这红尘没有什么眷恋,心如死水的,守着我倒也没什么,可你显然不是这样,小小年纪说什么一辈子,也委实太过了些。
“哦对了,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红苕眼睛一亮:“什么秘密?”
秦婠笑着凑到她耳边道:“还记得,那天你给方大倒茶么?”
红苕点了点头:“记得,那天奴婢那茶,还成了他的拜师茶。”
“嗯。”秦婠笑着道:“我那天,瞧见他看了你好几眼,眼睛里可都是惊艳二字,紫嫣青衣她们,他却是看了一眼便略过了。”
听得这话,红苕的脸哄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跟,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可别打趣奴婢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坐直了身子,笑着道:“我可没打趣你,但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还得我去探探才行。”
第195章:爷那边才叫一个惨
这时候,紫嫣和青衣她们端着饭菜过来了,瞧见红苕面上带红,不由有些诧异。
秦婠站起身来,拍了拍红苕的肩:“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用饭。”
红苕起身朝秦婠屈膝行礼,目送着她离开。
紫嫣和青衣随着秦婠一道离开,她们一走,绿鸢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小姐可还说要让你走?”
红苕想起秦婠说的话,面上又红了红,低声道:“暂时不会了。”
绿鸢以为秦婠是决定留下红苕,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当即松了口气,对红苕道:“小姐其实也都是为了你好,这回你是挨了那嬷嬷的打,下回就不知道挨谁的了,你那冲动嘴快的性子确实该好好改改。”
红苕接过饭菜,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绿鸢见状叹了口气:“但话又说回来,小姐对你是真的好,还想着给你改籍,为你置办嫁妆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允了你日后可以时常来往,凭着这个,你将来的夫家都不敢小瞧了你。”
红苕听得这话,只感觉自己面上臊的厉害,连忙道:“我……我吃饭了。”
绿鸢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红苕吃饭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羡慕。
以往蓝羽和黄莺她们在的时候,总看不上红苕的一根筋,觉得她就是个死脑筋不通变故,可事到如今,死脑筋的红苕,却得到了主子的真心相待,即便是要她离开,也是为了保护她,还为她安排好了后路。
可所谓通变故的蓝羽和黄莺呢?
不仅连累了家人不说,这辈子,怕是都没法从窑子里出来了。
就连当初她们想依靠的尹婉柔,也成了乱葬岗的一员。
想到这里,绿鸢不禁暗暗下了决心,往后一定要对秦婠更用心些,即便无法抵得上红苕在秦婠心中的地位,也要占据一席之地,有个好结果。
第二天,秦婠刚刚起身,余管家就领着一位嬷嬷来了。
那嬷嬷与之前的马嬷嬷截然不同,虽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可长的慈眉善目,面上也始终挂着和善的笑。
见了秦婠也没有拿乔,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老奴是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见过县主,县主您唤老奴刘嬷嬷就成。”
“刘嬷嬷多礼了。”
秦婠将她虚扶了起来,朝她笑了笑道:“我其实是个不难相处的,咱们只需要将各自的事情做好,您可以早些交差,我亦可以学些东西,您觉得呢?”
刘嬷嬷闻言点头:“县主说的极是,不若就由老奴来伺候您起身吧,让几个丫鬟在一旁看着些,待有空的时候,让她们私下里互相练习便是。”
这才是一个正常教习嬷嬷该有个态度,秦婠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伺候秦婠穿衣,从衣衫的穿法到寻常搭配,以及各种场合,该穿什么样的样式和颜色,都讲的非常详细。
一开始紫嫣几个还记得住,到了后面直接就是一脸懵了。
刘嬷嬷瞧着她们的样子,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记住的,你们中若有断文识字的,可先记下来,闲时细细钻研就是,总而言之,都是熟能生巧。”
紫嫣当即去拿了笔墨纸砚,刘嬷嬷性子很好的,将先前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
穿衣、洗漱,每一样都有规矩,秦婠本身就有底子在,加上侯府乃是名门,有些气质和礼仪,那是刻字骨子里和言传身教来的,所以刘嬷嬷稍稍纠正了一些,便就过去了。
到了挽髻的时候,只是先给秦婠梳了个寻常少女的发髻,而后便开始给秦婠上妆,讲妆容的事情。
绿鸢急忙问道:“奴婢不曾梳过妇人的发髻,这……”
“不急。”刘嬷嬷笑着对她道:“县主婚后的发髻,待到县主休息的时候,我再来教你们。”
关于妆容,秦婠自有一套,但她也没打断刘嬷嬷,任由她给自己上了妆,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又给完善了些。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嬷嬷见状:“县主对妆容造诣颇深,倒是老奴班门弄斧了,妆容这一课,县主可以略过。”
秦婠对她的识趣也很满意,当即道:“刘嬷嬷谬赞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刘嬷嬷赐教。”
刘嬷嬷道:“县主请说。”
秦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是先挽髻梳妆,再来用饭,而不是先用饭再来梳妆,这样也好免去妆容受损?”
刘嬷嬷笑着道:“县主有所不知,其实若是平日里,您大可先用饭再梳妆,只不过日后,总有在府中办宴亦或是参加宴席的时候,奴婢这般做,也是为了让您养成不损妆的用膳习惯罢了。”
秦婠懂了,因着古代没有口红之类便携携带的化妆品,出门在外是不能补妆的,所以大家就练就了一身,吃饭不化妆的好本事,难怪那些贵女,用饭姿态一个个端庄雅致,敢情都是被逼的。
秦婠眸光一闪,感觉自己的商机又多了一个。
吃饭不化妆,这是极其考验人的,尤其是现在的口脂,都不是什么不脱色的,吃个早饭秦婠被刘嬷嬷,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
口脂也不知道涂了多少次,这才勉强有个样子。
刘嬷嬷性子显然很好,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觉得秦婠蠢笨,而是温和的笑着道:“一开始都是这般的,待日子久了,养成习惯便好,县主不用太着急。”
秦婠觉得,上辈子如果她学会了这套用饭的办法,根本用不着刻意节食,自己就能瘦了。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便是坐姿、站姿和行姿的训练,即便秦婠有底子在,一天下来也是累到不行。
晚间的时候,小全子来送盖完章的圣旨,秦婠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能不能跟太子说说,这仪态什么的,我学个样子差不多就得了。我保证日后出门的时候,绝对做的标准,绝不丢他的脸。”
小全子听得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县主您这还是好的,爷那边才叫一个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