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请师父喝茶
前些日子,在参加皇后的生日宴之前,秦婠曾做了一个详细的企业宣传计划,准备拿着去跟三皇子李清谈入伙的事情,目前就差胡管家这边统计出海棠坊的总资产了。
方大好些日子没见,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安排他,不知道他入了海棠坊没有,好在走之前说了跟着胡管事学习,就算没有入海棠坊,好歹也不至于浪费了时间。
胡管事心里是清楚秦婠寻他来所为何事,行礼见过之后,就将统计好的账册递了过去。
看着秦婠翻看着账册,胡管事解说道:“回小姐,小人将海棠工坊,所有的材料和成品,以成本价估算了一下,约莫四千六百两,海棠工坊本身的房子加上地契,约莫在五千俩,剩下的几个铺子,合计约莫在四千两。总共算下来,应该是一万三千六百多两银子。”
秦婠点了点头,胡管事的账目做的非常细致,虽然没有现代的表格报表那么清楚,但也是看的比较明白的。
她收了账本放在一旁,对胡管事道:“辛苦胡管事了。”
胡管事连忙道:“这是小人的本分,当不得辛苦二字。”
秦婠嗯了一声,转向方大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家里人可都安顿好了?”
方大恭恭敬敬的给秦婠行了一礼,这才答话道:“多谢小姐关心,奴才家里人都已安置妥当,也置了宅子,家中一应物品也采买全了,母亲的病也多亏了小姐的银子,请了大夫,如今也有好转。”
说完,他从身上取出几张银票来,上前递给秦婠道:“这些是未曾用完的银子。”
秦婠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一脸的诚恳,知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便伸了手,随意看了看,还剩下近百两银子,不由问道:“你手头可还有剩余的银子?你母亲的病是需要长期养着的,可切莫为了将银子还我,耽误了你母亲的病情。”
方大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不是没在别处做过工,别人的主子和东家,约莫是个什么样子,他是清楚的。
他何德何能竟遇到这样好的主子,不但给他银子,还关心着家人的病情。
方大哑声回道:“回小姐的话,奴才手中还余了二十多两,足够大半年的开销了。”
大半年一家五口人二十两的开销,还包括看病买药的钱,这应该是将生活成本降到最低了吧。
秦婠知道他要强,便也将银票收下,对他和胡管家道:“胡管家和方大都坐吧,今儿个我寻两位来有不少事,站着回话累得慌,红苕给他们看茶。”
胡管家闻言道了一声谢过小姐,便自然而然的坐下了,方大却踟蹰着不肯做。
秦婠看着他道:“方大,你该明白,我这般扶持你,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下人的,而作为一个得力的,自然当得起在我面前坐着回话,更重要的是,你若真心尊敬我,坐着与站着,并无不同。”
听得这话,方大脸上有了几分羞愧,他低了头道:“奴才知道了,谢小姐赐座。”
他朝秦婠行了行礼,回身在胡管事下首坐下,红苕给他们二人端上了茶,秦婠这才接着道:“这些日子,方大都在做什么?”
方大回道:“回小姐的话,奴才依旧在跟着胡管事学习管理账目。”
这时胡管事笑着道:“小姐的眼光极好,方大是个聪明又好学的,这次统计海棠坊的资产,小人让他也统计了一份,与小人统计的出入并不太多。虽说管理账目上,还欠些火候,但假以时日必能为小姐所用。”
听得这话,方大连忙道:“都是胡管事教的好。”
“哪里哪里,是你聪明好学,进步才如此之大。”胡管事捋着胡须笑着道:“若不是小姐急着用你,老夫都有收你为徒的念头了。”
秦婠闻言想了想:“若胡管事能收方大为徒,那自是再好我不过,只是方大需辛苦些,每日得去海棠工坊帮我看着,熟悉下工坊的制作流程等。方大若是胡管事收你为徒,你可忙的过来?”
方大闻言顿时面上露了喜色,连忙道:“奴才定不让小姐失望。”
“胡管事呢?”秦婠看向胡管事道:“你可愿意收他这个一心二用的徒弟?”
胡管事笑了笑:“自是愿意的,小人渐渐的年纪也大了,正要找个接班的,收了几个徒弟都有些不尽人意,小人瞧着方大极好,肯吃苦脑子活,做事却十分严谨。”
秦婠闻言拍板:“那就这般定了。”
胡管事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对方大道:“老夫也无甚规矩,你敬个茶便是。”
方大闻言连忙跪下,将自己面前还未用过的茶盏高高举起,恭敬道:“请师父喝茶。”
胡管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放下道:“极好极好,你且起来吧。”
拜完了师,秦婠又跟他们确认好明日去海棠工坊的时间,然后让他们二人退下了。
送走了胡管事与方大,秦婠连忙拿着账本去寻了芸娘。
芸娘正在屋中捣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瞧见秦婠一脸兴奋的过来,微微挑了挑眉:“我本以为你要闷上几日,才能想开,却不曾想,你竟然这般容易就想清楚了。”
秦婠闻言,面上的喜色顿时就淡了,她嘟了嘟嘴,在一旁坐下,这才淡淡道:“徒儿想不开,师父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膈应,可偏偏无能为力。我就闹不明白了,父亲要续弦要纳妾都可以,世间好女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尹婉柔?哪怕他寻个寡妇或者和离被休的,只要人品好也成啊!”
芸娘闻言在她身旁坐下,点了点头:“我亦觉得如此,此事是兴安侯考虑欠妥了,约莫是脑子犯了抽。”
秦婠想想都觉得不舒服,她有些气恼的道:“先前我气得恨不得立刻离开侯府,只觉得这脚底下的地都被玷污了。”
芸娘没有笑她,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倒是与我一般无二,难怪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极为顺眼。”
第167章:技术股
孙小菲察觉道她的目光,笑着道:“这么看着我干嘛?姐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好么?”
颜姝听得这话,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嗯,我们确实不是一个层次的。”
孙小菲:……
孙小菲转了个身,面对着颜姝:“我发现,你怎么这么能怼人呢?老是把我怼的噎个半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颜姝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怼你。”
“你少给我来这套。”
孙小菲朝她瞪眼:“之前我就是差点被你这漂亮无害的小脸蛋给骗了,经过这两天相处,我敢确定你是故意的!你这么能怼人,也来教教我呗,免得我经常被那些阴阳怪气的绿茶和白莲花气个半死,还不知道怎么怼。”
颜姝没有否认孙小菲说她故意的话,而是问道:“这个怎么教?”
孙小菲想了想:“上次有个绿茶,说我眼睛小的跟绿豆似的,把我气的半死,可偏偏我又找不到话怼她,要是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回?”
颜姝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如果是我,我就会说,嗯,我眼睛跟你的鼻孔比起来,是挺小的,毕竟我两只眼睛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鼻孔大。”
“哈哈哈!”孙小菲听了顿时大笑起来,就连前座的李伦和赵珂,都扬了唇角。
他们俩还下意识的看了下后视镜,确认了下自己鼻孔的大小。
孙小菲拍着大腿道:“好!太好了,我决定谁再说我眼睛小,我就这么怼死她!”
颜姝点了点头:“可以。”
孙小菲又问:“有人说我腿粗,我要怎么怼?”
颜姝淡淡道:“腿粗可以减肥,嘴贱改不了,就像狗改不了吃你。”
孙小菲默默的朝颜姝伸出了大拇指。
“上次,还有个人说我牙齿长的不好看。”
“你可以回她,你牙齿好看,好看的就像天上的繁星,色泽鲜艳,相距甚远。”
“还有人说我,你怎么长的这么矮?”
“你直接问她,狗眼看人低,你不知道么?”
“你明明就是个谐星,还一天到晚穿的化着妆,穿的花枝招展。”
“以前封建社会裹脚,你更厉害,你裹脑。”
“好狗不挡道。”
“好驴不乱叫。”
……
车子行驶了一路,车上的笑声就没有断过,虽然是孙小菲和颜姝在一问一答,但赵珂和李伦两个大男人,也默默的记下了不少金句,身在娱乐圈,难保用不到。
另一辆车上的冯导,看着监视器里的一举一动,也笑的堆满了褶子,身旁的工作人员一脸感叹:“等这期节目播出后,我估计娱乐圈就没几个人敢在颜姝面前阴阳怪气了。”
冯导笑着点了点头:“这不挺好的,一昧的忍气吞声,白白把自己气出病来。”
那工作人员看着监视器里,颜姝那张漂亮的人,有点担心:“这么下去,她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那你可就错了。”
冯导淡淡道:“她跟完爱签了终身合同,又有一个亿的账单摆在那,就算她得罪人,资源也是不会少的,更何况娱乐圈很现实,只要你有流量,就不怕没资源。她敢怼,自然有怼的底气。”
工作人员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放心大胆的准备把这段也剪到正片里。
结束了工作之后,本来节目组是有一顿大餐等着犒劳大家的。
可是因为李伦和孙小菲接下来都有行程,加上颜姝也突然改了主意,把本来是明天才走的机票改到了晚上,大餐就变成了送行的便餐。
尽管如此,摄制组的好几个人,还是借着送行的由头,给颜姝敬酒道歉。
摄像a:“颜姝对不起,我确实挺混蛋的,根本不了解,就凭着网上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说你……说你的坏话。”
摄像b:“颜姝对不起哈,我们都是瞎子聋子,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摄像c:“颜姝你说的对,当初我们说的有多狠,现在脸就被打的有多狠,你就看在我们脸都被打肿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摄像d:“其实那晚开过会,见到你真人之后,我就后悔了的,所以这次整个拍摄,我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心,保证你每一个镜头都美出天际,这算是我的道歉了,你看行不行?”
颜姝还没说话,孙小菲就跳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跟拍摄像师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期节目播出之后,我都能被网友剪出表情包了,搞半天原来是你的原因。”
她的跟拍摄像苦了一张脸:“小菲姐,我能把你拍成那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孙小菲闻言,顿时横眉:“你是在说我丑?”
“不不不,我哪敢啊。”摄像连连摆手:“是我自己水平有限,没能拍出小菲姐你灵动的美,只拍出了表情包。”
这话,顿时引的众人都发了笑,孙小菲这个人虽然是个喜剧演员,其实是个慢热的,就如同第一次见颜姝一样,会觉得她镜头前镜头后是两个性格。
可实际上接触久了,才知道,她骨子里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听了这话,孙小菲哼了哼:“罚你一杯,我就原谅你了。”
大家喝的是啤酒,杯子也很小,一杯也算不得什么,那摄像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颜姝对那几个摄像道:“先前大家跟我也不熟悉,被网上消息误导也很正常,跟你们合作很愉快,不愉快的事情我也忘记了,希望有再和大家合作的机会。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冯导端着杯子起了身:“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一个,算是庆祝节目录制顺利完成,也恭喜颜姝沉冤得雪。”
“干杯!”
“干杯!”
……
吃过饭,没喝酒的同事,将孙小菲、李伦和颜姝送到了机场,他们三个都是飞往b市,坐的是用一个航班。
好巧不巧,李伦的座位竟然在颜姝旁边,孙小菲本来还想问问颜姝,要不要跟她换个座位,免得被拍了不好。
可瞧着颜姝根本无所觉的样子,她不由暗笑,真的是傻人有傻福,迟钝成了这样,也是可以了。
不过话说回来,俊男美女的组合,看着也养眼,于是她干脆就什么都没说。
第168章:侯爷真的来了
秦旸叹了口气:“那时你在陆皇后手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愿意赌,父亲从未与她有过瓜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面,你就莫要再生气了。”
听秦旸这般说,秦婠总算体谅了兴安侯,她叹了口气道:“可大哥你知不知道,任何事情的底线都是这般一点点的被突破的,她今日要了名分,下回就能要个孩子,我们总不能一直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任由她予以欲求。”
秦旸点了点头,他有些自责道:“事情到了这步,说来说去都是怪我,若是当初在护国寺,我同意了你和祖母的话,直接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现在送也来得及。”秦婠看着他道:“她既然是妾,能纳也能休,让父亲休了她,直接送到庄子里去便是。”
秦旸闻言皱了眉:“她不是个安生的,你大婚在即,过两日礼部便要来下聘,若是这个时候,她惹出事来,岂不是对你不利?”
“我不在乎这些。”秦婠认真道:“比起对我不利,我更不愿意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膈应我,反正我话放在这,父亲一日不休她,我便一日不想见父亲。”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要挟了。
秦旸笑着叹了口气:“你呀,还是这般任性。”
听得这话,秦婠本以为他要说教,正要开口,却听得他道:“但你说的极是,乱麻当用快刀斩,时间拖的越久,越是麻烦,我这就去同父亲说说,他若不同意,我也不见他了。”
秦婠闻言诧异的看着他,秦旸摸了摸鼻子和脸:“我可是哪里不妥,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秦婠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大哥总算有点亲大哥的样子了。”
听得这话,秦旸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歉疚的对她道:“以往是大哥糊涂,今后不会了。”
听得他语声里的诚恳,秦婠也略略被感动了下,她点了点头道:“行,我信你。”
秦旸并没有久留,从秦婠那里离开之后,便回了殷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殷老夫人和兴安侯还在等着,瞧见他进来,殷老夫人便急忙问道:“如何?婠儿她怎么说?”
秦旸来到桌旁坐下,淡淡回话道:“孙儿去的时候,婠儿已经在用饭了。”
“这样啊。”殷老夫人情绪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转眸看向兴安侯和秦旸道:“罢了,既然她已经吃了,那咱们也吃吧。”
兴安侯应了一声,殷老夫人便端起了碗筷来。
秦旸却没有动,他抬眸看向兴安侯道:“父亲,婠儿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兴安侯放下碗筷,连忙问道:“她说了什么?”
秦旸想了想道:“婠儿说,尹婉柔配不上父亲,即便只是一个名分,也是对父亲的玷污,父亲要娶妻纳妾她并不反对,但尹婉柔不行,她留在府中终是一个祸害,不若早早休了送到庄子里去。”
兴安侯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她不是这般同你说的吧?”
秦旸知晓这话瞒不过兴安侯,便实话实说道:“婠儿说她宁愿声名受损,也不愿意再这府中瞧见尹婉柔,父亲一日不休,她便一日无法面对父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婠儿的意思,亦是儿子的意思。”
兴安侯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他冷声道:“你们便是这般对待为父的?简直……”
“跟孩子计较什么?!”
兴安侯话还未说完,便被殷老夫人给堵了,她放下碗筷看着兴安侯恼声道:“婠儿说错了么?那尹婉柔就是个祸害,从她进了我侯府的大门,便闹得家宅不宁,如今更是惹得婠儿与你生分!你要娶妻纳妾我们皆无二话,但那尹婉柔不行!”
兴安侯闻言一脸的无奈,小声辩解道:“儿子当初给她名分,母亲也是同意了的,如今怎的好似都成了儿子的错?”
殷老夫人不管:“事急从权,那时是我们投鼠忌器,这才允了她,如今婠儿已经回来,留她在府中全然是膈应人,你今日便将她休了,明儿个一早就送到庄子里去,你若不将她送走,那我与婠儿走!”
秦旸闻言道:“还有我。”
“你凑什么热闹!”
兴安侯无法说殷老夫人,便只得将火气对准了秦旸撒,吼的秦旸低了头,这才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何时说过不送她走了?母亲又何必说出离府这种话来。儿子之所以没有处理她,还不是因为婠儿大婚在即,儿子担心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婠儿说了,她宁愿惹麻烦也不愿……”
“这又有你什么事?!”
秦旸话还未说完,兴安侯便冷声打断了他:“将近日习的兵书抄上一遍,不抄完不许睡!”
秦旸:……
“儿子遵命。”
殷老夫人看向兴安侯道:“你也听到婠儿说什么了,赶紧去办,不办完不许吃饭,快去!”
兴安侯:……
“儿子这就去。”
兴安侯无奈起了身,朝外间走去,第一次踏入了尹婉柔在的上兰院。
小翠正好在外间,远远见到了兴安侯,顿时面上一喜,急急忙忙进了屋,欢喜的对尹婉柔道:“小姐,快,兴安侯来了。”
尹婉柔闻言没有起身,她只是淡淡道:“你怕是看错了,他怎么会来我的院子,怕是路过而已。”
“侯爷不是路过,是当真来咱们院子的。”
小翠见尹婉柔不为所动,急的上前直接搀扶着她起来:“侯爷真的来了!”
听得这话,尹婉柔这才信了几分,她起身站好问道:“侯爷当真来了?!”
“当真!”小翠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奴婢瞧见的时候,已经快到院子门口了。”
尹婉柔闻言,这才着急忙慌的朝外走,刚刚踏出房门,便瞧见进了院子的兴安侯。
兴安侯如今虽四十有多,可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不仅身形匀称而且器宇轩昂,加上原本就不俗的五官,和一身的气度,有着与年轻男人截然不同的成熟魅力。
尹婉柔看了一眼,微微红了脸,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见过侯爷。”
第169章:要死就速度死
兴安侯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她走进了屋里。
小翠拱了拱还在发呆的尹婉柔,面带欢喜的小声道:“小姐。”
尹婉柔被兴安侯面无表情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听得小翠这一声喊,才回过神来,她怯怯的朝屋内看了一眼,垂了眼眸进了屋。
小翠正准备跟着进屋,却听到兴安侯冷声道:“都退下吧。”
小翠听得这话,这才陡然从欢喜中醒悟过来,侯爷这样子,也不像是来宠幸小姐的,莫不是……
她担忧的看了尹婉柔一眼,然而此时兴安侯却已经不耐了,冷声道:“怎么,本侯还使唤不动你一个下人?”
这些日子,小翠和尹婉柔两人因为同样的遭遇,和同样的待遇,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主仆感情也是一日千里。
听得兴安侯对小翠的呵斥,尹婉柔连忙道:“侯爷切莫动怒,我让她退下便是。”
说完,她连忙朝小翠使眼色,小翠看了看尹婉柔,又看了看兴安侯,这才低声道:“奴婢告退。”
待小翠退了下去,兴安侯又让尹婉柔关了门,尹婉柔闻言照做,心中却更加忐忑了。
兴安侯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他平日里对着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没有遇到过要跟女子,在这私下谈话的时候,哦不对,曾经是有过的,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说实话,兴安侯对尹婉柔也是不喜,但她终归是个女子,由他开口休妾还赶人,他有些开不了口。
可一想到,秦婠因为尹婉柔与他生分,兴安侯顿时就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他在桌旁坐下,示意尹婉柔在对面落座:“坐下吧,本侯有话要同你说。”
尹婉柔心头咯噔一声,抬眸看了一眼兴安侯拧眉的模样,非但没有落座,反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兴安侯的面前。
兴安侯拧眉看她,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尹婉柔一双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看着兴安侯恳声道:“贱妾自知以往所作所为罪孽深重,这副残破的身子,也配不上侯爷,只是贱妾已经一无所有,若是离了侯府,便再无容身之处。贱妾恳求侯爷,不要将贱妾赶出侯府。”
“贱妾定会老老实实,再不起任何事端。若是侯爷与老夫人不愿意见到贱妾,贱妾定不会踏出这院子半步!”
说着,她举起手来:“贱妾愿在此起誓,若是往后再生事端,再将老夫人与侯爷之命当成耳旁风,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兴安侯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尹婉柔来了一通抢白,看着她跪在地上一脸坚毅起誓的样子,他深深皱了眉头。
贱妾贱妾的,听着这么刺耳?
兴安侯看向尹婉柔道:“不管你是因何来到侯府的,总归也只是受人之命,看在你终究是在侯府出事的份上,即便将你赶出后府,本侯也不会亏待了你。本侯会给你一个庄子,虽谈不上荣华富贵,但吃穿用度不必担心。”
“你若愿意,本侯也可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届时你有庄子在手,找个老实人家嫁了,也没什么问题,总比你在侯府禁足在这院子里来的强。”
兴安侯说的是肺腑之言,在他看来,尹婉柔不过是陆皇后和李翰的一颗弃子,她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也没有给侯府造成什么损失。
更何况,她还在侯府出了那样的事,也算是侯府对不起她。
可尹婉柔听得这话,心头却是冷笑。
庄子?老实人?
一个庄子能值几个银子,抵得上她如今上兰院一年的花销么?
老实人就更荒谬了,什么人会老实?庄子里除了穷困潦倒的庄稼汉,还能有什么人?
一身臭气难当,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让她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尹婉柔缓缓放下起誓的手,收低了头,眼泪一颗一颗滴落下来,浸湿了面前的青石板。
她哽咽着道:“贱妾不想要什么庄子,也不想要什么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贱妾已经是老爷的妾室,一生一世只想跟随在老爷身边,即便老爷不曾看过一眼,贱妾也愿意默默在这院中等着。”
兴安侯头疼了,她说的好像对他情根深种了似的,可这种鬼话,骗骗毛头小伙子还行,骗他就显得蠢了点。
兴安侯看着跪在地上的尹婉柔,泪流满面的模样,冷声道:“本侯心意已决,你因何得了这个身份,心里也应该有数,本侯不曾给你纳妾书,严格说来你也是个自由人,这庄子你要便要,不要就霸,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会命人将你送出侯府。”
说完这话,他看也不看尹婉柔一眼,就站起了身,大步离去。
可刚刚才走了两步,腿就被尹婉柔给抱住了。
尹婉柔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侯爷,贱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要您说一声,贱妾一定改,求侯爷不要将贱妾赶出侯府,贱妾除了侯爷真的一无所有了,求求您了!”
兴安侯停了脚步皱眉看她:“你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免得让旁人误会了去,你从来就不曾拥有过本侯,又谈何失去?本侯劝你还是收了庄子离开,免得到时候不但难堪,而且什么都捞不着。”
尹婉柔闻言愣住了,看着他毫不留情的面色,凄楚一笑:“贱妾宁愿死,也绝不会离开侯爷,离开侯府。”
听得这话,兴安侯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看着尹婉柔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本侯?”
尹婉柔见他动了怒,不由心跟着颤了颤,但她很快又稳住了道:“贱妾没有这个意思,贱妾只是希望侯爷能够不要将贱妾赶出府去。即便是真要让贱妾走,也得等三小姐大婚之后,大婚前夕出了这般事,对三小姐的清誉也不好,不是么?”
兴安侯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尹婉柔真真的是在威胁他。
兴安侯居高临下的看着尹婉柔,冷笑一声:“本侯除了是兴安侯之外,还是镇国大将军,本侯在西北待了十数年,每日皆是刀口舔血,最烦的最不屑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要死就速度死,别污了本侯的眼睛!”
说完这话,他一脚就将尹婉柔踢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170章:尹婉柔死了
兴安侯前脚踏进了院子,小翠就急忙进了屋,看见尹婉柔满脸泪痕的跌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尹婉柔抬头看着小翠凄楚一笑:“他们要赶我出府。”
听了这话,小翠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她的卖身契在尹婉柔手上,赶尹婉柔出府,岂不是等于要将她也赶出去?
小翠慌了神:“那……那咱们怎么办啊?离开了府,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环顾了一周,急急低声道:“那侯爷有没有说,咱们可不可以把在侯府得到的东西带出去?比如月例、衣衫、珠钗首饰什么的?”
尹婉柔闻言冷笑一声:“说了,他不仅说了随我收拾,还愿意给我一个庄子,让我度过余生,甚至还假模假样的说,可以给我换个身份,让我找个老实人嫁了。”
听得这话,小翠面上一喜。
正要说话,却见尹婉柔陡然满身戾气,恨声道:“我要一个破庄子干什么?!我丢了清白,与家中决裂,难道就图一个破庄子,和一个肮脏的庄稼汉不成?!若是如此,我当初何必从家中离开,即便我是一个乡绅之女,就凭我的才貌,所嫁之人也不可能仅有一个庄子而已!”
她声音越说越大,话里的浓浓不甘和恨意是那么明显,将小翠给吓了一跳。
小翠看着她,结结巴巴道:“可……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尹婉柔冷笑一声:“谁害我成这样的,我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小翠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有些害怕尹婉柔现在的样子,低声劝道:“小姐,事已至此您不如拿着庄子,和钱财换个身份离开此地,有了银子,何处去不得呢?”
尹婉柔听得这话,冷冷一笑:“银子?你觉得就凭一个庄子,和我这些首饰,能值几个银子?只怕还抵不得这上兰院五年的花销,那五年之后呢?我又该怎么办?”
小翠闻言愣了:“这……省着点花……”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尹婉柔冷声打断了:“我若是想要节衣缩食,又何必离家?”
说完这话,尹婉柔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小翠道:“你现在就出府去寻二皇子,就说,我有办法让秦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秦婠虽然不知道上兰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兴安侯去了上兰院,然后没多久就出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红苕等人都以为兴安侯是去宠幸尹婉柔,不过因着什么缘故中途出来的,故而对着秦婠的时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
秦婠心知兴安侯去上兰院多半是让尹婉柔离开,但也不便跟红苕她们多说,便当做不知,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婠还未起身,便听到外间一阵喧哗。
她皱了皱眉,起身唤道:“来人。”
守在外间的紫嫣立刻进了屋:“小姐醒了。”
秦婠点了点头,朝外间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儿了,怎的外间这般吵闹?”
听得这话,紫嫣面色一沉,低声道:“尹婉柔和小翠死了。”
“什么?!”
秦婠闻言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紫嫣沉声答道:“俩个人就吊死在上兰院主屋的房梁上,早间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硬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秦婠听得这话当即就有些毛骨悚然。
紫嫣看着她的样子,上前伺候着她起身,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慌,**已经被衙门的人给领走了,上兰院的丫鬟婆子也被余管家安排去了别处,没什么的。小姐今天不是还要去海棠坊么,莫要被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
秦婠想了想,她自己就是上辈子出了车祸死了,才来到这里,严格来说,她自己都是一个鬼,难道还怕尹婉柔和小翠这两只不成?
这么一想,秦婠瞬间就坦然了,她一边穿衣一边道:“三皇子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
紫嫣回话道:“昨儿个奴婢去三皇子府上送帖子的时候,三皇子并不在,奴婢后来又去了长乐坊,结果还是没遇着三皇子,迫不得已,只得将帖子给了长乐坊的妈妈,三皇子收没收到,还尚未可知。”
秦婠点了点头:“他不去也没关系,只要他有合作的意向,暂时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
秦婠穿好衣服,正准备洗漱,却发现端着水和洗漱用具进来的,是两个二等丫鬟,她有些诧异的问道:“红苕绿鸢和青衣呢?”
紫嫣眼神略略有些躲闪,她低了头,一边忙碌一边道:“她们都去瞧热闹去了,暂时还没回来,都是小姐平日里太纵容她们了些,换了别家主子,看她们还敢不敢擅离职守。”
秦婠深深看着她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淡淡嗯了一声,配合着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平日里太纵着她们了,她们既然要看热闹,便让她们看个够好了,待会儿你随我去海棠坊。“
紫嫣偷偷松了口气,立刻扬起笑脸来道:“就是,让她们去凑热闹,等到她们知道,错过了同小姐出府的机会,定会懊恼。”
秦婠点了点头,洗漱完之后用了早饭,化了一个心机裸妆,便去寻了芸娘。
芸娘看到她,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你这是用黛粉沿着内眼睑画了半圈?”
听得这话,秦婠才猛然想起来,在县城的时候,她因为每日要跟着护肤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化过妆,也没买过胭脂水粉黛眉,芸娘还没见过她化妆的样子。
秦婠笑着道:“嘿嘿,师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超级赚银子的法子。咱们马车上细说。”
芸娘对她的妆容很感兴趣,当即便与她一道出了门。
马车上,秦婠先给芸娘普及了下彩妆的知识,形容了下什么眼线笔、眉笔、口红等等彩妆用品。
细致形容了它们的用途和方法之后,秦婠看向芸娘道:“师父,你觉得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可能大不大?”
第171章:我若是输了
芸娘皱着眉头想了想:“做,应该能做的出来,只是想要让这些东西成为可使用的固态,就必须添加许多其它东西,怕是对肌肤不利。”
“不利就对了!”
秦婠笑着道:“我们可以顺势推出护肤的新品,与之搭配着使用,比如洗面奶。”
芸娘皱了皱眉:“洗面奶又是何物?”
秦婠解释道:“就是一种能够将面上的彩妆清洗干净的东西,约莫同胰子差不多。”
说起胰子,秦婠就想到了香皂,现代的时候,她diy过香皂,而且现在很多穿越剧上,都有女主制造香皂的桥段,由此可见,香皂在现有工艺下应该是造的出来的。
于是秦婠就跟芸娘讨论起香皂的制造来。
从城西到城南的海棠坊,大半个时辰的马车上,秦婠都在和芸娘讨论着现代的彩妆和护肤品。
她那句彩妆对皮肤不利,实属太好了的话,其实只是为了说服芸娘。
现代工艺下,绝大多数彩妆依旧对皮肤不利,更不要说古代的工艺水平了,哪怕是古代的脂粉,依旧也是添加了滑石粉这种有害物,只要不是长期长时间持妆,是没有问题的,顺便还能推出护肤品,也算是一种经营策略了。
两人讨论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才止了话头,芸娘道:“我先试试吧,你的想法很新奇,但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造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她们到了海棠坊的时候,方大和胡管事已经在了,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瞧见秦婠下来,胡管事和方大连忙上了前,为秦婠介绍了下身边的两个人,一个人海棠工坊的总管事,负责工坊的运作,一个是海棠工坊的监理,负责成品的制作。
秦婠同他们点了点头,介绍了下芸娘:”这位是我的师父,你们管她叫芸娘便是。走吧,进去去看看。”
海棠工坊同秦婠想象的差不多,几十亩的地方,几个院子,几间大的房子,还有一间堆放着原材料。
院子里晾晒着各种材料,房子里工人正在忙碌着。
如今的技艺有限,材料的处理办法,都是晾晒、研磨、蒸煮,冷却之类。
跟着芸娘学了一段时间,秦婠多多少少也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来,只是看着工人汗流浃背的模样,秦婠除了有些觉得太过辛苦之外,还有些对产品卫生的担忧。
因为这些工人流了汗,随意一抹就接着干了,那些蒸煮的还好,左右都是高温消了毒,可那些晾晒研磨冷却的,实在就不好说了。
秦婠参观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因为这话若是由她说出来,定然会让工人觉得她是没事找事,而且会引起工人的反感,会觉得她一个贵女不知人间疾苦。
芸娘跟在秦婠身边,时不时去翻看一眼材料,还有那些半成品。
负责产品制作的监理,有些瞧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屑,但秦婠在此也没敢说什么。
直到芸娘突然停了脚步,看着一旁的胭脂半成品道:“你们这般做是不对的,不仅浪费了材料,还折损了胭脂的颜色,上妆的时候,这些胭脂也会因为太过干涩脱落的厉害。”
听得这话,那监理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轻哼了一声:“芸娘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些,我们海棠坊的胭脂一直以来卖的都是最好的,虽是平民所用,但每年也售卖了不少。”
芸娘听了这话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那监理就有些不高兴了,看着芸娘道:“芸娘若是有改进的方法,不若说说,免得让旁人误解,你不过是在信口开河而已。”
“呵。”芸娘冷笑一声,往回走了两步,指着一旁地上胭脂的半成品道:“既然你这么说了,不若我们就以这半成品为底,各自做出一个成品来,让大家来看看,到底哪种胭脂更好如何?”
海棠工坊成立了十多年,这些胭脂水粉的配方,都是这监理做的,他在海棠工坊一直都是威信极高,说一不二,如今听得芸娘挑衅,当即点头应战:“好!就以这半成品为底,若是我输了,自请离去,若是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一个妇人,你只需像我道歉变成。”
芸娘点了点头:“好。”
秦婠知晓这监理是必输无疑,当即开口道:“监理也不必说什么自请离去的话,若是你输了,至此便听芸娘安排行事变成,你监理的位置不变,月例再加一成。”
听得这话,那监理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秦婠,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什么当。
但他转念一想,他如今年岁渐长,若是从海棠工坊离开,也未必能寻到更好的活计,再者若是他输了,便证明这个芸娘确实是有本事的,虽说听一女子吩咐有些损碍他的颜面,可他还涨了一成的月例,看在银子的份上,颜面什么的,也没那般重要。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便依小姐所言。”
芸娘和监理,各自取了一些半成品去忙活,秦婠让胡管事跟着芸娘,免得有不长眼的工人,背地里使绊子。
而她则让工坊的管事,领着她和方大去了账房。
账房是个老先生,瞧着很有经验的样子,在听闻了秦婠的身份之后,立刻对她行礼:“小人见过小姐。”
“老先生快快请起。”秦婠让他起了身,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今年贵庚?”
账房先生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小人今年虽五十有二,但耳不聋眼不花,账目也没错过一笔,小人……”
“老先生不必紧张。”
秦婠朝他笑了笑:“我来不是要辞退你,更不是说你账目做的不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做的很好,这才询问罢了。”
账房先生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这是小人分内之事,小姐谬赞了。”
秦婠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海棠工坊从材料到成品的账目,都是由你一人在做?”
账房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是的。”
“那老先生着实厉害。”秦婠开口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这位是方大,从今往后便在先生手下帮衬,先生觉得如何?”
第172章:现代管理办法
那老先生愣了愣,转眸朝方大看了过去。
方大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先生好。”
老先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方大一看就知道是来接他的班的,虽说他知道,自己年岁大了,能还在这儿做着主账房的活,管着这么多账目,已经是东家的信任。
可……可如今一个方大放在了他面前,他难免还是有种马上就要被赶走的悲凉。
老先生垂了垂眼:“小人自然觉得是极好的,小人正说年纪大了,怕是也做不了太久。”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略略思索了下,笑着道:“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今日来,就是想跟大伙儿说一声,但凡是在海棠坊上工的,都给跟大家签个合约,五年一签,只要你们不犯什么大的错误,海棠坊若是辞退你,定会补上半年的工钱。”
“当然了,如果因为个人的失误被辞退,或者个人原因离开的,就算违反合约,需要给海棠坊一些补偿。凡是跟海棠坊签订合约的,工钱都会涨一些,也会根据海棠坊每年的盈利,过年给大家发一些赏钱。”
听得这话,老先生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改先前的不情不愿的态度道:“东家真是个心善之人,能摊上您这样的东家,实在是小人的福分。”
颜姝朝他笑了笑:“本就是应该的,对工坊来说,人员稳定也是件极为有利的事情。”
听得这话,众人连忙点头倒是。
方大看了老先生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对秦婠打心眼里感到崇拜和佩服。
至于那海棠坊的管事更是对秦婠刮目相看。
说实话,其实从一开始,这管事是看不上这个所谓的新东家的。
一个小姑娘而已,她能懂什么?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随意看看,他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可这个新东家的所作所为,却突破了他的认知,她先是带了个师父,质疑了监理的能力,又带了个方大,说是要做账房的下手,可谁不知道,整个海棠坊,最最重要的就是产品方子和账房。
再加上她说的五年合约,虽是闻所未闻,可作为工坊管事他却再清楚不过,如果合约真的签订了,这对工坊来说,绝对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故而,再面对秦婠的时候,管事顿时就恭敬了许多。
秦婠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她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将现在企业管理办法给搬过来,养老金、医疗保险什么的,虽然不现实,但可以成立个基金会,互助会之类,给海棠坊工人们一些保障。
秦婠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待会就跟胡管事商量商量。
账房老先生,带着方大去熟悉熟悉账房的事情,秦婠暂时也没事情可做,就坐在一旁喝茶。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报,说是芸娘和监理的胭脂都已经做出来了。
秦婠有些诧异:“这么快的么?”
管事恭敬的回答道:“因着已经是半成品,其它材料也是处理过的,所以时间上要快上许多,但小人认为,芸娘和监理所做的胭脂,都只是个样品,没有装盒按压封存。”
秦婠点了点表示自己懂了,她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看看,从工人里选五个对脂粉有些研究的,来评断。”
管事听得这话,心中对秦婠越加佩服,他本以为,就评断胭脂好坏,是由秦婠一人说了算,却没想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不掺和,而是让有研究的工人去评断。
这般公允,除了是大家之风外,更多的怕是对芸娘技艺有着很高的信任吧。
管事恭敬的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却听得秦婠道:“将这五个工人请到屋子里,只将芸娘和监理做的胭脂送进去,让他们使用评判就是。”
管事闻言点头:“小人这就去办。”
秦婠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管事来通知,一切准备就绪,这才踱步朝外走去。
她到的时候,芸娘和监理已经把胭脂送了进去,正在外面等着结果。
秦婠没有问这两人感觉如何,只笑着跟胡管事,讨论起和工人签订合约的事情。
此间已经是中午用饭的时候,工人们下了工,都围在附近凑热闹,在听得秦婠说了什么之后,一个个面上露了喜色,瞧着秦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活菩萨似的。
胡管家认真想了想对秦婠道:“此方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其中许多细节需要敲定,比如什么样的过失,才能达到被工坊辞退,这个必须得说清楚了。”
秦婠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列一些规章制度来,哪些规章制度不可违反,哪些还有转圜的余地,有奖有惩,如此才行。”
胡管事闻言眼睛亮了亮:“小姐高见,思虑妥当,小人佩服。”
秦婠连忙摆了摆手:“胡管事说笑了,这……这些其实也并非我创,不过是偶有听闻罢了。”
胡管事闻言连忙追问道:“是何高人,竟有这些奇思妙想?”
秦婠只得心虚的答道:“我也记不清在何处听过了。”
正说着,里间五个工人已经有了结果,管理将他们唤出了屋,然后问道:“你们觉着是这一号的胭脂好些,还是二号的胭脂好些?”
因着两个胭脂都还是样品的模样,所以从外观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是谁所制,加上是不完全状态的成品,所以这几个工人也无法依着从前的经验来辨别出哪个是监理做的。
几个人只能凭着对这两盒胭脂的使用情况和认知来下判断。
结果,这五人,都觉得二号胭脂要比一号,更加贴服水润,而且看上去颜色也更好些。
而二号胭脂,正是芸娘所制。
听得这话,监理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有些不死心的上前,取了2号胭脂细抹轻闻,最后转身对芸娘行了一礼:“是我输了,且心服口服。”
芸娘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闻言只是淡淡道:“你做的已经不错,这样的成本和材料,能做出这样的胭脂在十多年前已经是极好了。”
第173章:婚期延后
萧寂寒捏紧了自己的内裤腰带,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我想了想,这里就不洗了,过两天等我好点了,再洗也不迟。”
“那多脏啊。”
颜姝上前一步:“我看萧总家里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想必应该是个有洁癖的,就算你能惹着不洗,那待会洗澡弄湿了,你总不能人体捂干吧,就算你可以忍着站半夜,但捂干的内裤是个什么味道,萧总应该能够想象吧?”
她说一句,萧寂寒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颜姝又朝他伸出手,笑盈盈的看着他道:“所以,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萧寂寒看着她一脸狡黠,就知道自己那点小九九,不但已经被她看穿,还被她反将了一军。
萧寂寒微微红了耳根,轻咳了一声:“我给郭子铭打电话。”
“这样不太好吧?”颜姝笑看着他:“毕竟人家郭特助已经下班了,你现在叫他回来,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合适,非常合适。”萧寂寒转身去,从放在洗漱台上的裤兜里拿出手机,果断给郭子铭打了过去。
颜姝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得意的哼了哼,小样,让逗我。
颜姝其实也是在脱完裤子之后才想明白的,萧寂寒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就算身体不允许洗澡,也绝不可能一个多星期不换衣服,尤其是贴身的衣服。
他不能动,那给他换的人肯定就只有郭子铭,因为萧寂寒这人,不仅洁癖还夹生,只要他清醒着,就根本不可能让不熟悉的人接触他的**。
既然郭子铭给他换了衣服,那洗澡也是必然的,所以萧寂寒所谓的什么没洗澡都不过是用来骗她的借口。
哼!也不知道这么大个总裁,怎么会想到这么幼稚的戏码来的。
“好了,郭子铭马上就来。”萧寂寒放下手机,有些尴尬的看着颜姝道:“你……”
“我帮你把伤口蒙上吧,免得待会沾水了。”
颜姝打断了他的话,上前拿起保鲜膜,扯下一张,比着绷带的大小折叠了一下,然后用胶带粘贴固定好,刚刚忙完,就听到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颜姝有些诧异:“郭特助没走么?怎么来的这么快?”
萧寂寒的脸色上过了几分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道:“他就住在这栋楼的十层。”
颜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外走去。
她一走,萧寂寒就忍不住懊恼的抚了额头,所以,他到底还是脸皮不够厚是吧?如果他刚才狠狠心……
算了,萧寂寒立刻打住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心里无比清楚,如果当刚才真的厚了脸皮狠了心,到最后,出丑的肯定是他自己。
身体没好之前,他还是老实点吧。
到了最后,终究还是郭子铭帮着萧寂寒洗澡换了衣服,还顺便把一些日用品也搬去了客房。
衣服倒是没搬,一来是因为搬起来比较麻烦,二来萧寂寒最终还是要她帮着穿的,所以搬来搬去意义不大。
忙活完,已经是深夜了,颜姝躺在床上,闲得无聊看网上的动向,让她惊奇的是,她和李伦的绯闻,又开始喧嚣尘上了,然而这次再也没人去撤热搜。
只不过这次上热搜的不是什么通稿,而是网友的话题,颜姝随便翻了翻,大都是在猜恋情真假的,最后大家的结论是,不管真假,他们都会支持,但是非官宣他们不约。
颜姝翻了下,就没了兴趣,点进自己的微博,看看粉丝们的流言。
或许是她两次上热搜都反转了,她的粉丝格外淡定,她最后一条微博下面,也涌进了不少李伦的粉丝,但李伦的粉丝都很有素质,几乎没有骂她的。
偶尔有几个偏激的粉丝,骂了脏话,不等严肃部队上去开撕,风火轮们自己的就先上了,直把那个人说的再也没敢回复。
颜姝感叹了下,影帝就是影帝,粉丝都这么有素质,也不知道她的后援会粉丝,什么时候才能想俞紫茵和李伦的粉丝一样,有组织有纪律,还有战斗力。
正想着,李玫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李玫:亲爱的表妹,咱们萧总是不是像之前我们讨论的那样,器大活好啊?】
颜姝微微红了脸【颜姝:虽然没有看到,但器大是肯定的,活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李玫:我靠!别告诉我,今天我舍弃了住豪宅的机会,结果你们两什么都没发生?难道是萧总他不行?】
【颜姝:废话,他现在肯定不行。】
【李玫:额……颜颜啊,你也不用太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萧总又那么有钱,治好肯定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的性福会有的!就算没有,萧总还有身材、身家和脸蛋,咱不亏的哈。】
看着这条消息,颜姝简直被气笑了。
【颜姝:你脑袋里的有色废料,能不能打扫一下?他断了三根肋骨,开刀做了手术,今天才刚刚出院!!你想要他怎么行?】
【李玫:……】
【李玫:我错了,我悔过。】
【颜姝:行了,跪安吧。】
【李玫:喳。】
【颜姝:你应该说,奴婢告退。】
【李玫: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两天好好揣摩角色,下周一早上十点,在xrd酒店礼堂试镜。为了这个试镜,我特意把一个代言的时间往后调了调,你一定要拿下啊!】
【颜姝:代言?我也有代言了么?】
【李玫:嗯,还在协商中,不是什么一线的大牌子,我在等你试镜的结果,如果你试镜能成功,代言费还能往上提一提。】
【颜姝: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颜姝就把自己关在衣帽间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揣摩角色,一遍又一遍的演,然后不停的修改者细节。
她按照李伦说的办法,将自己代入角色中,然后一场一场,不停的出戏入戏。
神奇的是,她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如李伦所说的那样,是个有天赋的,因为当她将自己代入角色的时候,她发现,她就女三,女三就是她。
可当她演完一段,她就会自动的从那种感情和角色里走出来,丝毫不费力。
第174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婠闻言用手撑了下巴,淡淡道:“这消息传的还真够快的,早上人才死,这还不到下午,居然已经人人皆知了,还闹到朝堂上去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阴谋。”
李清无奈的道:“可问题是,这些朝臣吃这一套啊,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连死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秦婠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去死死看呗,撞柱悬梁,鸠酒,随意选。”
李清:……
“你这脾气,跟我大皇兄简直是一模一样。”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感到讶异,李澈不是在人前,一贯是个好说话,脾气极好的样子么,怎的也会说出让朝臣去死这种话来?
她看向李清道:“三皇子莫不是在诓我的吧?太子那般好的性子,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听了这话,李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皇兄性子好?秦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若是大皇兄性子真的好,他也不至于每天累的跟条狗似的,还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哪个地方没做好,让大皇兄不满意了。
然而这话,李清不敢说,因为大皇兄不让他告诉秦婠,他暗地里为大皇兄做事的事情。
他只能试探着问道:“大皇兄,在你面前,性子也是那般好么?”
秦婠很警觉,闻言立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清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只是很好奇大皇兄,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大概是个什么模样罢了。”
“就和在你面前一样呗。”秦婠滴水不漏:“总之,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清朝秦婠淡淡一笑:“呵呵。”
秦婠回了李清一个笑容:“呵呵。”
两人皮笑肉不笑了几息之后,齐齐收了笑容,李清道:“总之,这几日你还是少出门,一切自有大皇兄定夺。”
秦婠闻言却没有应下,反而摇了摇头:“这种时候,越是闭门不出,越是坐实了谣言。”
李清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秦婠实话实说,但或许对别的女子来说,这样的流言蜚语,可能会毁了一生,但对经历过全网黑的秦婠来说,却只是一次较大的风浪罢了,而且,她对于这种诽谤有一套自己的做法。
“先不谈这个。”
秦婠看向李清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跟你商讨之前,你加入海棠坊事情,我写了一些东西,还有海棠坊资产的清算,你看一下。”
李清闻言简直目瞪口呆:“你现在还有心情弄你的海棠坊?”
“为什么没有?”秦婠淡淡道:“不管婚事成不成,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先看过这些再说吧。”
秦婠让紫嫣将出门时带上的东西递给了他,李清看着秦婠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道:“成吧,本皇子也算是服了。”
李清接过盒子,先打开账本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而后接过秦婠之前写的半吊子的企划书看了起来。
结果,他越看眼睛越亮,到了后来,已经开始拍案叫绝:“太好了,这个抽奖活动实在太绝了!还有这个会员卡,这个充值送豪礼……”
十几页的企划书,李清看了一遍还不够,又重头翻看了一遍,待到已经将每个字都快要记在心里的时候,这才依依不舍的合上,看向秦婠道:“大嫂,写这个东西的人在哪?这等惊艳才绝的人才,我定要见上一见!”
秦婠闻言,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清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秦婠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听得秦婠这话,他自然而然的便认为,这企划案是出自芸娘之手。
他连忙起身,朝芸娘恭敬的行了一礼:“女先生真是才思敏捷,令人佩服!”
见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瞧着他一副诚恳认真的模样,秦婠低低笑了。
芸娘无奈道:“三皇子这礼,芸娘受不起,这些东西并非芸娘所写。”
听得这话,李清心头震惊了,用惊诧的目光朝秦婠看了过去。“
秦婠朝他翻了个白眼:“别用那般目光看着我,是你自己太笨,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这是海棠坊资产统计的账本,还有我写的一些东西,是你自己硬是不相信罢了。”
李清瞬间被堵了哑口无言。
过了半响,才呐呐道:“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秦婠很大气的挥了挥手:“那倒不至于,看完我的企划案后,你对入驻海棠工坊,还有什么疑问没?”
“没有!”李清拍了下桌子:“本皇子,现在就给银子,你写字据!”
李清唤来贴身内侍,让他去拿银子,准备笔墨纸砚。
趁着准备的功夫,李清同秦婠商量道:“先前咱们说好的是2成,但我觉得2成实在没什么意思,三成的话,你觉得如何?”
秦婠想了想,按照股份制来说的话,她给芸娘10%技术股,李伦真金白银在入住30%,她还有60%股份,依旧是过半股份的大股东。
于是她点了点头:“只要你银子够,不是问题,正好这些银子,可以用作新产品的研发和推广。哦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师父芸娘,也是我们海棠坊的技术顾问,我给了她一成的技术股,在研发的新产品,销售到一成利之后生效。”
李清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何为技术股,何为技术总监?”
秦婠就跟他解释了下什么是股份制,和技术股、干股,技术总监的意思。
李清听完之后连连咋舌:“嫂子,你这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来的?”
秦婠笑了笑:“或许我是什么天选之子吧,上天垂怜,梦中所得。”
李清闻言嘴角抽了抽:“嫂子,我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么?”
秦婠嗯了一声:“挺像的。”
李清:……
很快内侍就拿着银子和笔墨纸砚过来了,30%的股份,就是四千零八十两,李清大手一挥,抹了领头,只肯给了四千两,美其名曰,省去的八十两,是给他的改口费。
秦婠也懒的同他计较,写了字据签了名,一手交钱一手交字据,这买卖就算成了。
临走之时,李澈踟蹰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嫂子啊,你那些所谓促销的手段,我……我有些开铺子的朋友,能借用下不?”
第175章:终究,抗下了所有
“不行。”
秦婠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果断摇了摇头:“这些促销的手段,虽说不是什么秘密,海棠坊使用之后,如果效果好,肯定会有很多家效仿,但不管以后有多少家,我都得让旁人,一看到这些促销手段,甚至,一想到相关产品,就想起海棠坊来,这就叫品牌效应。”
李清一脸疑惑:“品牌效应?”
“对,品牌效应。”
秦婠解释道:“比如说,在京城,一说到好吃的糕点,众人想到的就是一品香,说到好看的衣裳,就是云裳纺,这些都是品牌效应,而我的目标是,众人一提到脂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棠坊,且以购买海棠坊的脂粉为傲。”
李清懂了:“这就是你在那个企划案中提到的,除了要做平价,还得单出一个品牌,专门用做高端产品。”
“嗯。”秦婠点了点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那个企划案,你真的看懂了么?”
李清:……
说老实话,他只看懂了七七八八,因为里面有很多新鲜的词,他并不能够了解其中的意思,多半是靠猜的,比如品牌这两个字。
秦婠见他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安慰式的朝他笑了笑:“没关系,左右你只管好销售,建立销售渠道就行。”
堂堂三皇子李清,瞬间就觉得自己被秦婠从门缝里看了。
想他堂堂三皇子,太子以及皇帝的私产都在他手中由他打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而他却偏偏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李清感受到了危机浓浓的危机感。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将秦婠放到他的位置上来,假以时日,她只会做的比他更好!
看着秦婠面上安慰他的笑,李清苦笑着点了点头:“嫂子你说的对,你人美心善,说什么都对!”
对于他的贫嘴,和那一声嫂子,秦婠心安理得受了,出了长乐坊,上了马车,这才回侯府。
她离开长乐坊没多久,李清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径直去了太子府见了李澈。
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秦婠做的企划案递给了李澈。
李澈翻开瞧见了秦婠的字迹,唇边就扬了一抹淡淡的笑,看的李清又是一阵咋舌。
李澈和李清不同,他看的极慢,一些不太明白的词汇,当场就问了。
李清在一旁一一解答,待到李澈看完之后,他低声叹道:“以往皇兄你总说,我天资有限只能用勤来补拙,我总是不服的,如今看到了嫂子的这个企划案,我却不得不服了。”
李澈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你自是不能和她比。”
李清:……
心塞,真的。
李澈合上企划案,看向李清道:“里面提到的会员制,预充值制,对一品香等产业也极为适用,待海棠坊推广之后,你也可以学起来。”
李清点了点头:“臣弟正有此意,嫂子还提到了一个品牌效应,臣弟也觉得甚好,虽说臣弟已经在这般做了,可却一直没有个很好的词来总结,品牌效应看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的学问却很深。”
李澈点了点头:“她的想法很新奇,但却不是无的放肆,你办事稳妥周全,她有奇思妙想,你们两相合作,前途不可限量。”
李清深以为然。
聊完了此事,李清忍不住询问起关于流言,已经群臣反对的事情来。
他关心的问道:“皇兄打算如何?”
“不如何。”
李澈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皇后与陆国公一派,想借着此事逼孤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二选一,可他们却低估了孤。孤不仅要这江山,也要美人,想借着此事弹劾孤,说孤德不配位,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得这话,李清就知道,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他看向李澈道:“臣弟今日多嘴,将此事告知了嫂子,还望皇兄莫怪。”
“无妨。”李澈淡淡道:“这事左右她都是要知晓的,她听闻之后如何说?”
“臣弟让嫂子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一切自有大皇兄定夺。”
说到这里,李清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李澈道:“可嫂子说,她自有打算。”
李清本以为,李澈听闻秦婠另有安排之后,肯定会有些不高兴,以为若是秦婠一个处理不好,还会破坏已经布好的局。
可他没想到,李澈听闻之后,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扬了扬唇角道:“虽她去吧,左右还有孤在。”
李清:……
单身的他,没有意中人的他,终究还是扛下了所有。
正说着,小全子突然敲了门,李澈抬眸看了一眼:“进来。”
小全子连忙进屋,看向李澈道:“禀主子,秦小姐派了青衣来,向您讨要今日,在您面前死谏,要取消婚事的大臣名单。”
听得这话李清愣了,脱口而出道:“她要这些名单作甚?难不成还要派人去将那些大臣打一顿泄愤?”
小全子也是苦了脸:“奴才也这般问过青衣,可青衣道,秦小姐自有主张,就问主子给不给。”
李清和小全子,齐齐朝李澈望去。
李澈微微皱眉,而后淡淡道:“小全子,研墨。”
李清闻言一阵无奈,这还未成亲,自家皇兄便就这般宠的无法无天,若是成了亲,这还得了?
莫名的,李清想起了,那日在皇后生辰宴上,秦婠说过的,此生绝不会与人共事一夫的话来。
他有些惊诧的看着李澈,不不不,不会的,皇兄再怎么宠爱秦婠,但事关大胤社稷,皇兄定不会那般做的。
李澈很快就写好了名单,微微晾干之后,便交给了小全子:“让青衣带话给她,就说,尽管去做,一切有孤在。”
小全子点头应下,小心的将名单收好,转身出了书房。
李澈看着小全子离开,这才转眸看向李清道:“你还有事?”
李清一愣:“没了。”
李澈皱了皱眉:“没了还不走?”
李清看了看他桌上的企划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企划案,臣弟想拿回去细细参研。”
李澈看了看企划案,又看了看李清,淡淡道:“给你半个时辰,誊抄一份带走。”
李清:……
所以,嫂子的墨宝,他不配拥有是吧?
第176章:告御状
就在李清哼哧哼哧抄企划案的时候,青衣已经借着昏暗天色的掩护,飞檐走壁,将名单送到了秦婠手中。
秦婠摊开看了看,然后重新誊写了一分,将李澈写的那份在烛火上点燃烧了。
红苕很是不解:“小姐要这份名单作甚?”
秦婠淡淡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今日从长乐坊回侯府的路上,因为马车上挂了侯府的标识,所经之处,遭到了百姓的唾骂,甚至有人朝马车吐痰,表达自己心中气愤。
行动都如此夸张了,那骂人的市井脏话,更是不堪入耳。
紫嫣气不过,想要下去同他们理论,却被秦婠阻了,且不说紫嫣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就算有,也不可能骂的过那些市井之人。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今的义愤填膺朝秦婠马车上吐痰,对她破口大骂的,就好似现代网络上的那些喷子和键盘侠,你跟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还图惹一身腥。
一路顶着谩骂回到侯府,红苕、青衣和绿萝也出现了,青衣还好,一脸的淡定如平日里一般,可红苕和绿鸢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有好几次,秦婠唤了她们几声,这两人才回过神来。
秦婠顿时摆出了小姐的架势,一番逼问之后,红苕和绿鸢就招了,原来因为尹婉柔和小翠严格上说,都不是侯府的人,如今她们死了,而且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殷老夫人就让下人去报了官。
顺天府派了人来收尸,询问了一番尹婉柔的身份之后,要求带秦婠去顺天府接受调查。
兴安侯自然不同意,顺天府的人便退而求其次,要带秦婠的贴身丫鬟走。
恰恰红苕和绿鸢在一旁瞧热闹,顺天府的人便带着两人走了。
得了消息的青衣和紫嫣,生怕她们在顺天府被屈打成招,或者被恐吓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青衣主动请命,也被一道带了过去。
兴安侯亲自随同前往听审,顺天府的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太过胡来,呵吓了一番,又拖延了一番之后,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将人给放了回来。
秦婠闻言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便让青衣悄悄去了一趟太子府,要了这份名单。
青衣心里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可她想了想,太子都说,让小姐想做什么便去做,凡事有太子在,便也释然了,不再过问此事。
第二日,秦婠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辰时便起了身,洗漱梳妆之后,匆匆用了些早饭,便让青衣和紫嫣随她出门一趟。
红苕和绿鸢本也要随着出去,秦婠却没有同意,只让二人在家好好照看着院子。
秦婠刚刚出了院子,就瞧见了在外守株待兔的芸娘。
芸娘看着她道:“不管你想去做什么,为师都随你一道去。”
秦婠想了想芸娘的武功,当即点头答应了:“多谢师父,只是还望师父一会儿莫要出声,若非生死攸关,莫要轻易出手。”
芸娘点了点头:“听你的便是。”
秦婠带着芸娘、青衣和紫嫣三人出了侯府,直奔长安门。
待来到长安门的石狮子前,芸娘、青衣和紫嫣终于明白秦婠要做什么了,她们有心想要劝阻,秦婠却道:“若你们想劝,现在离开便是。”
听得这话,青衣和紫嫣瞬间闭了嘴。
芸娘深深看着秦婠:“你当真想好了?你如今并无任何封诰在身,只能算是民,而民告官,必得先坐笞五十,即便胜了亦判徙二千里。”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笑:“这话师父说的不对,若是旁人或许当真就得先坐笞五十了,可我父亲乃是兴安侯,手中有百万军马,亦有先祖皇帝御赐的虎符在手,他们想要坐笞我,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听得这话,芸娘笑了:“罢了,你既然都以想好,便去做吧,左右还有太子和侯府为你兜着底。”
秦婠嗯了一声,正要上前,芸娘突然问道:“你可有状子?”
“有。”秦婠拿出昨日睡觉之前写的状子,晃了晃:“我将名单写了两份,一份自己收着,一份便写在了状子上,只是不知这状子写的好不好,符不符合规范。”
“这些倒是无妨。”芸娘看着她道:“有那个意思变成。”
一切准备妥当,秦婠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鞭子,一步步朝长安门的石狮走了过去。
没错,秦婠今日就是要告御状,准确的来说,叫做民告官。
民告官又叫叩阍,叩阍的方法有很多种,除了击鼓鸣冤之外,还有入午门、长安门内喊冤;跪午门、长安门、正阳门打石狮鸣冤,违禁入堂跪告;越登闻院墙突入鼓厅击鼓谎告,等等方式。
秦婠今日选的,便是跪长安门打石狮鸣冤。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去顺天府击鼓鸣冤,是因为从昨日的迹象来看,那顺天府早就是这幕后之人计划中的一环。
否则,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押了她的丫鬟提审询问。
而且,她这番行事,告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招,就如同前世她在被人恶意剪辑视频,被人诬陷,全网黑的时候,采取的报警,是一个意思。
长安门,京城最繁华之处,在此叩阍,效果最佳。
秦婠来到石狮面前跪下,挥起鞭子来鞭打石狮,没过一会儿,瞬间附近就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百姓。
秦婠高声道:“兴安侯府嫡女秦婠,今日在此叩阍鸣冤!”
她一自报身份,顿时一片哗然,周遭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自古叩阍,乃都是走投无路,有天大冤屈之人才会行的下下策,因为叩阍正如芸娘所言,不管你告什么,都必须先坐笞五十,即便胜了也要判流放。
“我没听错吧,侯府嫡女竟然在叩阍?她是疯了么?她这身细皮嫩肉的,能忍受得了坐笞五十?!”
“呸,什么侯府嫡女,就是农妇之女,鸠占鹊巢十多年,还逼死了真正的侯府血脉。”
“话不能这么说吧,你瞧她都来叩阍了,定然是有天大的冤屈,太子殿下心中有她,侯府又护着她,即便不能做太子妃,一个侧妃或者良娣总是少不了,锦衣玉食不要,要来叩阍?”
第178章:我倒要看看谁敢!
污蔑秦婠的人,瞬间便没了声。
人群中有几人瞧见这番情景,悄悄退出了人群。
侯府内,殷老夫人、兴安侯和秦旸三人正在发愁,尹婉柔那样的人,自缢是绝对不可能自缢的,其中背后定有凶手。
这个道理,在得知尹婉柔死讯后的那一刻,殷老夫人、兴安侯和秦旸,心里便有了数,他们也知道,幕后凶手杀了尹婉柔,肯定可能没有后招,可他们没想到,后招来的这么快。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好在婠儿这两日都忙着海棠坊的事情,不然还不知怎的内疚,连累了我们。”
秦旸点了点头:“是啊,婠儿如此心善又如此在乎家人,若是知晓了,怕是要难过许久,弄不好不等婚约解除,就要先同太子闹了。”
兴安侯低叹一声:“唉,中意婠儿,太子也是不易。你们不知道,昨儿个上朝,那帮倚老卖老的东西,竟说出死谏的话来,让一向温润良善的太子殿下都黑了脸,道了一声,要死便快些。”
秦旸问道:“那他们去死了没?”
“去了。”兴安侯道:“一个老臣要去撞柱子,被一旁其他人,呼天抢地的给拦了下来。”
“拦他作甚?!”秦旸恼道:“不过是一帮假意惺惺的家伙罢了,没人拦他,看他如何收场!”
听得这话,兴安侯突然笑了下,看着秦旸道:“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说的,他命众人不得插手,只让那老臣去撞柱子,并且对他道,若是他果真撞柱子死了,他会考虑考虑,婚事作罢。”
殷老夫人闻言连忙道:“结果呢?”
“结果?”兴安侯嗤笑一声:“结果那不要脸的,直接装晕了过去,后来……”
秦旸闻言恼道:“装晕便有用了么?给他找大夫,掐他人中扇他巴掌,我就不信他不醒!”
殷老夫人瞪了秦旸一眼:“你闭嘴,听你父亲说完!”
秦旸悻悻的闭了嘴,兴安侯接着道:“后来太子当场就传唤了太医,不等太医来,那老臣就自己醒了,然后装疯卖傻,说自己怒急攻心。一旁人有人就向太子劝说,让他早点回去,太子便允了。”
秦旸听到此处,忍不住又要插话,被殷老夫人一个瞪眼给瞪了回去。
兴安侯接着道:“那老臣被内侍搀扶下去之后,太子便问满朝文武,可还有要死谏的,他今日一并在这等着了,左右这太和殿也许久没见过血了。本就是一帮受人指使的奸诈小人,哪里真舍得为此丢了性命?于是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太子瞧众人不吭声,便宣布退朝,这是陆国公却站了出来,劝说太子,说我家婠儿确实不是良配,就算是真嫡女,她的名声如今也已毁了,最多只能做个侧妃。”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猛的跺了下昨日刚刚拿出来的拐杖,怒斥道:“简直岂有此理!那陆国公欺人太甚,那尹婉柔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心里没数么?!我家婠儿何等美貌何等心善,如何做不得太子妃?!”
一旁秦旸点了头:“正是!这天下也唯有太子妃之位配的上婠儿了!”
兴安侯看了看义愤填膺的二人,深以为然的附和道:“我亦这般认为,那陆国公实在太过可恶,二皇子给不了婠儿正妃之位,竟然想让太子也不给。”
殷老夫人问道:“那太子是如何回的?”
兴安侯答道:“太子当时冷笑了一声,对陆国公说他多虑了,而后便抬脚走了。”
听完之后,殷老夫人和秦旸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殷老夫人才低叹了一声道:“太子能为婠儿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即便将来他们不若现在这般好了,就冲着今日这些,想必婠儿也不会后悔的。”
秦旸点了点头:“祖母且放心,孙儿定会努力,争取做婠儿的后盾,即便日后有了什么变故,孙儿也能护她一世安稳。”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深感欣慰,心道,若是早些如此该有多好,若是早些如此了,那尹婉柔也不会出了那档子事,侯府也就不会留她到了现在,最后成了一个祸害。
然而这话,却是不必再提,一来事情已经发生,提了也是无用,而来秦旸已经够自责,就没必要往他伤口上撒盐了,一家人只要一条心,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兴安侯道:“婠婠这两日都往外间跑,如今我只盼着,那些风言风语,莫要入了她的耳才是。”
他这话音刚落,余管家就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气都没来的急喘匀便急急道:“不、不好了,老夫人侯爷,小姐她、小姐她去长安门叩阍了!”
兴安侯、殷老夫人、秦旸,猛然起了身:“什么?!”
余管家喘了一口气,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小姐她去长安门叩阍了!据说已经通报了刑部,刑部已经有人带着人,往长安门去了!”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眼前一花,险些昏倒过去,好在一旁秦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殷老夫人稳了稳神,深深吸了口气道:“快!快备车,送我去长安门!”
秦旸和兴安侯也急急道:“备马。”
殷老夫人转眸看向兴安侯和秦旸道:“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你们赶紧去兵马司调人来,若是有人刁难,直接亮出虎符便是。我先去婠儿那边拖延些时辰,我倒要看看,谁人敢坐笞婠儿,坐笞我侯府嫡女!”
兴安侯与秦旸闻言领命,三人兵分两路,直奔而去。
就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正在上早朝的李澈,听着一帮大臣,不依不饶说什么要取消婚事,若真是喜爱秦婠,大可应为侧妃之类的话。
忽然,他瞧见前侧帘后,露出小全子一张焦急的脸来。
虽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让他瞧了个正着。
李澈垂了垂眼眸,而后抬头看向那七嘴八舌倚老卖老的一般老臣道:“说够了么?说够了就退朝。”
说完这话,他抬脚就上了高台,任凭那帮老臣呼天抢地,掀了帘子进了后厢。
第179章:那是你的舅舅!
小全子原本急的在过道处直转圈,见得李澈过来,面上顿时一喜,连忙道:“主子不好了!秦姑娘她去长安门叩阍了!”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皱了眉,开口问道:“刑部已经派人去了?”
“奴才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传达到了刑部,想必此刻已经派人了。”
小全子急急道:“现在怎么办?奴才要不要给殿下备马?”
李澈闻言垂了垂眼眸,略略思索片刻才道:“备马车,调三百禁卫军在宫门前候着。”
小全子闻声领命,正要去办,却又转过身来:“主子您呢?”
李澈淡淡道:“孤还有事,你在宫门前候着便是。”
听得这话,小全子立刻转身去办,而李澈却并未朝宫外走,而是唤来了一个宫人问道:“陛下,现在在何处?”
那宫人闻言连忙道:“回殿下的话,陛下昨日宿在了养心殿,此刻还未起身。”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抬脚朝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内承德帝刚刚让内侍送走了美人,正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转眼就瞧见李澈黑着一张脸,不等宫人通报便走了进来。
承德帝一瞧他那个样子,便知道出了什么事,果断挥手让宫人们退下了。
待宫人们退了个干净,关上了大殿的门,他这才看向李澈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竟惹得你来寻朕?”
李澈没有同他解释什么,而是直接道:“劳请父皇现在便下一道圣旨,封婠儿为县主。儿臣即刻要用。”
听得这话,承德帝皱了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澈言简意赅:“婠儿今日早间去长安门叩阍了。”
承德帝闻言愣了愣,而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
他一连道了三个好字,看着李澈道:“不愧是朕的儿媳,你的太子妃!这脾气,这秉性,果然对足了朕的胃口!”
李澈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她无需对父皇的胃口,对儿臣的胃口便成。”
承德帝:……
“你到底还要不要圣旨了?!”
李澈淡淡道:“父皇不颁这道圣旨也成,但这皇长孙,怕是您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
承德帝:……
论狠,自然还是李澈更狠一些,所谓打蛇打七寸,皇长孙三字一出,承德帝便彻底着急了起来,自己匆匆披了件外袍,便往御书房而去。
皇帝颁布一道圣旨,并不像电视剧上说的那么简单,光是皇帝盖章同意还不成,得经过中书省、门下省盖章,最后由尚书省颁布。
这个流程不但繁琐,而且耗时极久。
但也有一些是特事特办,皇帝先行下旨,再补上流程,或者干脆不补的。
补上的还好,若是不补的,就成了偏旨,极有可能遭人诟病,甚至是群臣反对。
但这道圣旨,李澈却不担心,因为兴安侯功勋卓著,兴安侯府世代忠良,只不过已无可表彰,这才每每有捷报传来,只是赏赐些金银之物。
最最重要的是,身为大胤的侯爷,其嫡女封为县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能让群臣诟病的,只有颁圣旨的时机罢了。
承德帝匆匆去了书房,也不讲究什么词藻润色,匆匆写了圣旨,盖了玉玺,使劲吹干之后,就交给了李澈,对他道:“去了就宣,让刑部的人好生掂量掂量!”
李澈嗯了一声,收好圣旨便朝外走去。
承德帝在忙着写圣旨的时候,下朝的李翰也得了秦婠在长安门叩阍之事,他二话没说,立刻抬脚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陆皇后心情极好的,在逗弄只一直红毛鹦鹉,瞧见李翰满布阴云的从外间创了进来,冷声轻斥道:“你越来越不像样了,不曾通报便闯入进来,这么多年学的规矩和礼仪呢?!”
李翰压下心头怒火,俯身朝陆皇后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后。”
听得这话,陆皇后将手中的鸟食递给了身旁的内侍,在宫人奉上的金盆里洗了洗手,又接过云嬷嬷递上的帕子擦干,这才朝周遭的宫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云嬷嬷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关上了门,陆皇后这才看向李翰道:“说吧,来找母后什么事。”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声显得正常一些,他看向陆皇后道:“儿臣今日来问母后,婠婠的事情,可否就此收手?”
陆皇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母后不知你在说什么。”
“母后不知么?”
李翰苦笑一声:“前日晚间尹婉柔的贴身丫鬟来寻儿臣,说是兴安侯要将尹婉柔和她赶出侯府,又说,尹婉柔有让秦婠心甘情愿嫁给儿臣的办法,约儿臣同她见上一面。儿臣允了,与她约好,于昨日午时一刻,在甘霖轩相见。可第二日一早,儿臣便听闻,她和那个贴身丫鬟双双自缢了。”
陆皇后闻言似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翰看着陆皇后,眸中有些悲痛,他哑声道:“尹婉柔那样蝇营狗苟的一个小人,贪财怕死,又与儿臣有约,怎么会轻易寻死?儿臣府中上下,皆是母后与陆国公府的眼线,除了母后与陆国公,儿臣实在想不到还有旁人会做下此事。”
陆皇后皱了皱眉:“什么陆国公?那是你的舅舅!”
李翰喉头动了动,没有吭声。
陆皇后瞧着他的样子,低叹了口气:“母后也不瞒你,此事确实是母后与你舅舅商议之后定下的,那尹婉柔不过是个小人,又能有何办法让秦婠心甘情愿的解了与李澈的婚约,再给你做侧妃?”
“不过是想借你的势,再多要些银子罢了。你那般聪慧,却依旧允了约相见,可见心中仍然抱着希望想得到秦婠,母后实在不忍你被困于一个情字,这才与你舅舅商议之后,定下了此事。”
陆皇后语重心长道:“翰儿,母后与舅舅,都是为你好啊!”
“为了儿臣好……哈哈哈哈哈哈。”
李翰大笑起来,笑的胸腔震动,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角都沁出了泪。
第180章:垂帘听政么?
他越笑,陆皇后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
“别笑了!”
陆皇后冷喝一声:“难道母后说错了么?母后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心仪秦婠,先前认为她是不曾受过苦,这才不知好歹,母后便冒着惹怒你父皇的危险,命人将她易容身无分文丢到一陌生之处。“
“如今你大婚在即,却日日饮酒昏醉,还鬼迷心窍,要与一个蠢人相见,母后实在不忍你这般,这才出此下策。你也不想想,若是秦婠坏了名声,又岂能再做太子妃?到时候,她被李澈退亲,你再在一旁嘘寒问暖,打动她的心房,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翰忽的收了笑,看向陆皇后冷声道:“母后,当真还以为,儿臣还是那个三岁的天真孩童么?”
听得这话,陆皇后顿时黑了脸:“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呵……”
李翰苦涩的轻笑一声,看向陆皇后道:“母后将婠婠送走,看似是为了儿臣,实则是在试探太子对婠婠是否真心,若是他为了寻找婠婠,动用了一直隐藏起来的势力,母后和陆国公便好借此一网打尽。若是他不曾出动,也没关系,婠婠嫁给了儿臣,虎符便等于落在了陆家,不论结果如何,对陆家来说都好的。”
“只是你们没有想到,太子隐藏起来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在你们的打压之下,虽有损伤,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你们正在一愁莫展的时候,婠婠回来了,恰巧你们监视着我,又从我这里得到了,兴安侯要赶尹婉柔出府的消息。”
“于是,你们便想着干脆杀了尹婉柔,借此早逝,坏了侯府的名声,这样一来,若太子硬要娶婠婠,便会失了朝臣之心,失了民心。”
听着李翰一口一个你们,陆皇后气的手抖,朝他怒声道:“什么你们?!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拼了命生下的!陆国公是你的舅舅!我们这般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李翰冷哼,怒声吼道:“为了我便是派人监视着我么?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汇报,向陆国公府汇报?!为了我好,你们会诓骗我,说将尹婉柔送入侯府,是为了让婠婠感激我,将她调回来?!“
“为了我好,就是瞒着我婠婠的行踪,在我拼劲全力去找她的时候,在暗地里阻拦,让我无人可用么?!为了我好,就是毁了婠婠的名声,逼着她去长安门叩阍么?……”
“你说什么?”陆皇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秦婠去长安门叩阍了?!”
“是啊,母后想不到吧?”李翰笑了笑:“你以为世人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可却低估了旁人拼死维护自身清誉的决心。”
说完这话,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皱眉陷入思索中的陆皇后道:“母后,你不是为了我好,你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儿子的感受。你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陆家。”
“其实当我将尹婉柔送入侯府开始,婠婠便与我再无可能,因为我毁了她的生活,她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会感激我爱上我?怪只怪我愚蠢,曾经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母后,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没错,我是为失去婠婠悲痛,可让我更心痛的,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信赖的母亲,只将我当成了一个傻子来糊弄!我在她的眼里,就是个维系陆国公府荣耀的工具!”
看着李翰嘶吼模样,陆皇后的心顿时纠痛起来,她厉声道:“你懂什么?!母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前途!你是母后亲生的儿子,本就该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然而她的话,只惹来了李翰无情的冷笑。
“呵!母后的爱,可真是爱深沉,感天动地。”
李翰笑看着她:“但是儿臣,想问一句,如今儿臣府上,便已满是陆国公府与母后的耳目,若是有朝一日,儿臣当真有幸荣登大宝,母后与陆国公打算如何?母后垂帘听政么?”
“啪!”
一记耳光狠狠的朝李翰脸上甩了过去,直将他的脸扇到了一边,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陆皇后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李翰的眼神充满了悲痛,她的手也痛到发麻,她一指门外,怒声道:“滚!你给本宫滚出去!”
李翰直起身子,满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而后看向陆皇后,微微一笑:“儿臣会滚,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母后,父皇这么多年,宁愿跟那些美人妃子胡来,也从不愿踏入坤宁宫半步,母后该恨的不是父皇,而是母后你自己!”
李翰说完,抬脚便朝门口走去,来到门前双手推开门,却又停了脚步,低声道:“母后,你这辈子都比不过元后,就连你生的儿子,也比不过她的儿子,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这话,李翰重新抬起脚,大步朝外走去。
他一走,陆皇后瞬间便维持不住身形,跌倒在地,外间候着的云嬷嬷,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一低头,却发现陆皇后已经泪流满面。
云嬷嬷哑声开口道:“娘娘何必如此,殿下他长大了,确实不该再……”
“就连你也来说本宫么?!”陆皇后怒视着云嬷嬷,朝她吼道:“滚!都给本宫滚!”
……
李翰出了坤宁宫,直奔宫门,恰巧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李澈。
两人一照面,双双停了脚步,李澈的目光,在李翰的脸上流连片刻,开口道:“她打你了?”
李翰没有说话。
李澈见他不语便不再开口,抬脚越过了他。
就在他越过李翰之时,他听到李翰低声道:“照顾好婠婠。”
李澈停了脚步,微微垂了垂眼眸:“她是孤未来的太子妃,是孤唯一的妻,孤自会将她视若珍宝。”
听得这话,李翰苦涩的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澈闻言默了默,这才抬脚继续往宫外走去。
第181章:破天荒头一次
秦婠跪在长安门前,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周遭的百姓,也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整个长安门如今已经是水泄不通。
百姓们口中的话语,也从农妇之女,贪图权势,变成了:“兴安侯府满门忠烈,怎么就摊上了这档子事?”
“兴安侯到底得罪了何人,竟然逼的一个贵女不得不跪在长安门前叩阍。”
“兴安侯府,世代手握重兵,定是有人眼红了,想分一杯羹呗。”
“如今想想,一切全是阴谋,你们想啊,侯府是个什么地方,死了两个人直接埋了就是,又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的?”
“就是就是,前脚刚死了人,后脚就大家都知道了,不仅知道死的是谁,还知道了是为啥自缢的,别说是侯府了,就是一个寻常的大户人家,也不该这样啊。”
“是啊,如今想想,感情咱们这些平头百姓,都被那些恶人拿来当枪杆子使了。”
……
秦婠的腿已经跪疼了,抽石狮也抽累了,干脆就将鞭子丢到了一遍,轻轻靠在石狮上,为自己的双膝减少写负担。
她苦中作乐的想着,她可能是大胤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叩阍,叩得如此随意的人了。
芸娘在一旁看着她疲懒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真是太特别了。
这般特别的女子,莫说是太子和二皇子,就是她成了男子,怕是也愿意为了她豁出去了一切。
正想着,人群外,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刑部来人了!”
秦婠听得这话,立刻端坐直了身子,乖乖跪好,心里却在嘀咕,为何来的是刑部,剧本上演的时候,不都是大理寺卿什么的么?
她会有这番疑问,实在是因为缺乏大胤基本常识的缘故。
大理寺,负责的是各种刑事案件,大案要案,一般能够豁出去一切来叩阍,必然是因为大案要案,那自然通知的是大理寺,由大理寺出面,再决定是否要三司会审。
可秦婠这个情况,确实破天荒头一次。
她是叩阍么?是的。
因为她没有一丝功名在身,又高喊要告当朝官员,那自然是属于叩阍。
可她有案子么?经过判罚了么?有案底么?
没有,通通没有。
所以,大理寺以并非重案要案,且无案底为由推到了刑部,刑部只能咬牙接了。
因为叩阍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你愿意坐笞五十,即便告赢也要流放两千里,那只要你叩阍了,三司就必须得重新开卷受理此案,否则,便直接革职。
这也是很多走投无路的人,会貌死来叩阍的原因。
大理寺有理有据的推给了刑部,这事儿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刑部却不得不接,因为他们不敢再推给督察院。
不巧,得到消息的时候,刑部尚书和刑部两位侍郎,正在上早朝,无奈之下,刑部郎中张大人,只能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来了。
倒不是他不想拖,而是已经拖不得,凡叩阍者,自叩阍之时起,一个时辰之内,三司必得受理。
刑部的人在开道,张大人慢吞吞的朝前走着,只恨不得这路程再长些才好。
与此同时,在长安门的另一头,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殷老夫人在一众家仆的护送开路下,拄着拐,朝秦婠疾步走了过去。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张大人终究还是来到了秦婠面前,看着着跪在面前的秦婠,张大人的手心都是汗。
如今跪在眼前的,可是堂堂侯府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和二皇子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啊!
谁人不知,日后继承大宝的,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可无论是哪一个,这秦婠他都没法得罪,一个弄不好,莫说是他的乌纱帽,就是他一家老小都要遭殃。
张大人恨不得给秦婠跪了,只求她行行好,放过了他。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代表是刑部,只能咬了牙,公事公办的开口道:“长安门前所跪何人?状告何人何事?!”
秦婠抬眸看向他道:“臣女乃是兴安侯府嫡女秦婠,今日在长安门前,状告礼部尚书、工部侍郎、太常寺少卿、光禄寺少卿……”
她洋洋洒洒说了十多个人来,而后道:“臣女状告他们污蔑侯府满门清誉,污蔑兴安侯及当朝一品诰命夫人,污蔑臣女,诋毁臣女之罪!”
张大人听了那一连串的名字,一颗冷汗滑落了下来。
他伸手擦了擦汗,努力镇定的问道:“你……你可有状子?”
“有。”秦婠从袖中取出状子,双手高举奉到了张大人的面前。
张大人看着面前的状子,一点都不想接,真的,半点都不想。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秦小姐,叩阍的规矩您可还知道?凡是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即便告赢了,也得流放两千里,您现在将状子收了,下官还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若下官一旦收了状子,坐笞五十就免不了了。”
秦婠抬眸看他,语声很坚定:“大人尽管收状子便是。”
张大人都快急哭了,再一次道:“这可是坐笞五十,许多叩阍之后,五十都没熬过去便硬生生死了,您身子矜贵,这……”
秦婠闻言低声对他道:“大人尽管接便是,坐笞五十之事,我自有办法。”
听得这话,张大人便知晓她心意已决,只得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大不了待会同行刑的说一声,做做样子便是。
想到此处,张大人这才直起了身子,朗声开口道:“秦姑娘既然已经叩阍,那这状子,刑部便接了。依着规矩,凡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来人呐,行刑!”
话音一落,百姓们瞬间都炸了:“什么?当真要坐笞五十?秦小姐这等细皮嫩肉肤如凝脂的,如何能受得了那五十之苦!”
“对啊,这也太过分了,兴安侯府一家满门忠烈,秦小姐又是侯爷唯一的女儿,怎可坐笞五十?!”
“就是啊,秦小姐好歹是个贵女,这刑部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竟然要将一个贵女当街坐笞?!”
……
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都是对张大人当真要对秦婠行刑的不满,全然忘了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对秦婠有多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