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底线和红线
会议室里。
克里莫夫仰天打了个哈哈:“你当然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我们立场不同,我必须要为集团的投资负责!这么大的一笔投资,不是随随便便就投出的。”
骆志远不怒反笑:“克里莫夫先生,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可都代表西伯利亚集团和西伯利亚投资集团,代表波罗涅夫先生和霍尔金娜小姐,请你出言慎重!我倒是要请教克里莫夫先生,你能代替波罗涅夫先生和霍尔金娜小姐做出收回投资决策的决定吗?如果你能代替决策,那么,只要你给一个准话,我们立即与贵方终止合作!”
骆志远这话一出口,劳力的脸色骤变。
他和李学仁默许骆志远当场发作,向克里莫夫反击,有捍卫本市官方尊严的考虑。有些话,他们作为市领导不方便说,但骆志远可以说。而且,一旦他们表态,就彻底失去了回旋的余地,不可挽回了。
从个人情感上说,骆志远的反击让劳力等人感觉很痛快,但痛快是痛快了,项目却不能因此黄了。与官方利益和长远政绩相比,情绪化并不妥当。
李学仁赶紧瞪了坐在他旁边的何县临一眼,何县临苦笑着起身扯了扯骆志远的胳膊,打着圆场道:“志远同志,我相信克里莫夫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你坐下来,我们有分歧不要紧,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总是能达成共识的。”
骆志远淡淡笑了笑,向何县临投过安心的一瞥,而继续凝视着克里莫夫冷冷逼问道:“克里莫夫先生,请回答我!”
克里莫夫脸色变幻,嘴角抿着,呼吸急促,尽管怒火熊熊,却也无法直面骆志远的反击。
他可以在谈判上提提苛刻的要求和条件,也可以居高临下地摆出高姿态,但却没有资格代替波罗涅夫和霍尔金娜决定任何事情。他心里很清楚,一旦他越俎代庖,来自霍尔金娜的怒火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本是号准了安北市官方急于项目落地的迫切心态,咄咄逼人,趁机最大限度地争取己方利益;却不料中间有骆志远这么一个变数,骆志远言辞慷慨针锋相对地站出来,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骆志远心里冷笑,他料定克里莫夫就是一只纸老虎,他可以为项目建设落地认为设置障碍或者提过高的要求,但绝对不敢公开破坏项目合作。否则,他怎么跟霍尔金娜交代?
作为骆志远个人来说,他也不愿意跟克里莫夫撕破脸皮,将事情闹僵到这个份上,但这厮欺人太甚。他作为这个项目的“引荐人”,俄方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就算是市里勉强答应下来,最后承受责任的还是他。
甚至,会因此留下骂名。
骆志远宁可放弃这个项目,也决不能背上这种罔顾国体和民族尊严的骂名。这是底线,也是红线,不可逾越!
尼娜苦笑着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轻轻道:“志远,你不要激动,你误解了克里莫夫先生的意思了!”
骆志远微微一笑,趁势就坡下驴:“哦,我误会了吗?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咱们双方应该坦诚相对,平等相待,这样才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
骆志远缓缓坐了下去。
克里莫夫阴沉着脸,神色变幻良久,才又几里哇啦说了一通。说完,他扭头望向尼娜,示意她翻译过去。
听到他的这番话,尼娜如释重负。这克里莫夫终于还是让步了,骆志远的强势反击,让克里莫夫明白,安北市方面也有相应的原则和底线,不可能一味让渡。想起波罗涅夫和霍尔金娜的命令,他只得咬牙承受下骆志远的“怒斥”,微调了自己的谈判价码。
尼娜笑着道:“克里莫夫先生说,要求独家经营,是西伯利亚集团对外投资的一种惯例。不过,既然贵方有难处,我们也不再坚持这一点。但是,相应的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可不能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同时也希望贵方能将这些明确列入框架合作协议的条款之上。”
李学仁松了一口气。劳力也是心理一阵放松,紧绷的心弦舒展开去。
劳力向李学仁使了一个眼色。
李学仁笑着开口道:“感谢克里莫夫先生的谅解。在这里,我可以代表安北市政府郑重做出承诺,给予最大限度的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写入合作协议也没有问题,具体的协议约定可以由我们的职能部门跟贵方进行沟通洽谈。至于说到独家经营,也不是说不可以,主要是20年的跨度太久,变数太大,谁也无法确定。这样吧,劳市长也在这,我们原则上近五年之内市政府不会再审批同类项目,请贵方放心,保证投资者的经济利益是我们的责任。”
“嗯,学仁市长说的就是我的意思。贵方不远万里来我们这里投资兴业,支持我们的经济建设,作为安北市政府,我们有责任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同时积极创造环境,为你们尽快投产达效取得可观经济效益保驾护航。”劳力适时开口,附和。
李学仁和劳力这两位市领导一唱一和,基本上就敲定了这次合作的原则和主线。
接下来,只要双方拟定合作框架协议,签署下来,项目的投资就算是完成了落地的第一步。第二步是注册组建俄方独资安北远东制药有限公司,俄方投资款到位;第三步就是动工建设,而项目的立项等手续,也已经提前进入了运作程序。在市长大人的一路批示绿灯下,想要慢都不可能。
克里莫夫没有再吹毛求疵,点头答应下来。
座谈会完就是晚宴。市长劳力亲自主持,还是李学仁、唐雪松、何县临和骆志远几个人作陪。虽然座谈会上因为克里莫夫的狂傲险些谈崩,但总体而言,晚宴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友好气氛。
晚宴结束。
送走了两位市领导,骆志远留下与契科夫夫妻单独谈了一会,而接到骆志远的电话,安娜也赶了过来,跟弟弟弟媳相会。
第一眼见到安娜,契科夫就惊讶地笑道:“亲爱的安娜姐姐,你似乎比在莫斯科时胖了不少!尼娜,是不是这样?”
契科夫转头望着尼娜。
尼娜笑眯眯地望着安娜,“我倒是没有看出来。”
安娜一瞪眼:“闭嘴,契科夫——父亲还好吗?他的风湿病有没有再犯过?”
契科夫哈哈一笑:“父亲身体不错,他让我问候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安娜摇摇头:“先不说这个,再说吧。”
安娜不愿意再跟弟弟扯回国还是不回国的问题,就主动岔开话题道:“志远,你真要让契科夫和尼娜去香港工作?”
骆志远嗯了一声:“没错,康桥这边缺乏人手,尤其是高层管理人才。契科夫和尼娜是学国际贸易的,熟悉国际贸易规则,又精通汉语和英文,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骆志远虽然这么说,但安娜还是有些狐疑。因为单纯是国际贸易,骆志远不可能无人可用,真要无人可用也可以对外高薪招聘,不至于非要将契科夫和尼娜招徕过来。他这样做,一定有深层次的目的。
但安娜却没有再问下去。有些事,还是心照不宣的为好,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她只要知道,骆志远绝不会亏待了自己弟弟和弟媳就足够了。
第510章 风波
克里莫夫代表俄方跟安北市政府签署了实质性的合作协议,在协议上明确了一些东西,比如项目什么时候开建,资金何时可以到位,围绕项目建设的新公司——何时注册成立并真正运转,等等。
这是原则上的问题,双方经过商讨都予以认可。而在协议上,安北市官方也做出了目前在政策允许框架内的最大让步,包括税费上的优惠,政策上的支持,乃至全方面的体制保障和对项目的一路绿灯的保驾护航。
为了这个项目,安北市政府也算是极尽心力,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和热情,在项目的立项和操作上,堪称灵活掌握,否则,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办妥基础性手续。要是按照常规,拖起来,几个月正常,半年至一年也属于正常。
市长劳力如释重负,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指示市府秘书长唐雪松作为中间协调人,经贸委主任何县临和骆志远作为具体的牵头者,与克里莫夫一行继续细节性的合作谈判,推进项目落地。
用劳力的原话说,就是他要在一周内见到实质性的进展情况汇报——这既是要求,又是命令。
第二天一早,唐雪松、何县临和骆志远三人都一起赶至酒店,安排克里莫夫一行人的早餐和接下来一整天的活动。
唐雪松和何县临陪着克里莫夫在餐厅用酒店刻意准备好的俄式早点,连牛奶都迎合了克里莫夫个人怪异的口味癖好——先加温、然后加冰块和少许柠檬汁。克里莫夫似乎忘记了昨天座谈会上的各种不愉快,表现得极为友好。
见他如此,唐雪松和何县临自然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奉命跟俄国人打交道,目的是促成项目落地,只要项目落地,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再也不需要看眼前这个“很屌”的俄国人的脸色行事。说实在的,作为领导干部,他们平素高高在上、接受下属的前呼后拥和巴结逢迎习惯了,真要拉下脸来去伺候一个俄国人,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但现在,你就说破天,项目摆在第一位,克里莫夫就不能得罪。
在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他们刻意逢迎的态度,助长了克里莫夫的骄矜习气。当然,反过来说,如果过于刚硬就显得不太礼貌,克里莫夫似乎同样有理由反弹和鸡蛋里挑骨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克里莫夫这人很难打交道,但唐雪松也好,何县临也罢,乃至骆志远,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沟通斡旋,力求达到和实现市长大人的意图。
骆志远则在跟尼娜谈着克里莫夫一行今天的主要日程安排。
吃完早餐,由市里安排车辆,送他们去鹏程镇查看项目选址现场。
看完现场,然后就有些项目的具体问题,由唐雪松三人代表市里跟克里莫夫继续商谈。会议同样放在鹏程镇政府。
如果前两项安排一切顺利,中午就回市里用餐,安北市官方举行盛大欢迎午宴,计划是市委书记邓宁临亲自出席,市五大班子主要领导陪同。无论如何,这个项目堪称是安北改革开放以来外商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作为市委书记,邓宁临在礼节上要出来露露面。
设一设正式的招待宴会,也变相等于一场新闻发布会,把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允许媒体公开报道。
而下午,则安排了参观。参观市里的一些重点企业和项目。
这是今天大概的安排。计划中,克里莫夫一行要在安北停留一周的时间,除了具体项目和在新公司筹建上的磋商会谈,其他无外乎是参观、考察和游览活动。得知克里莫夫喜欢钓鱼,唐雪松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下午的钓鱼时间,在安北市郊风光优美的黑龙潭。
换言之,克里莫夫投资项目组在安北的安排,今天是一个重头戏,今天一切顺利,下面就轻松多了,无论是对于克里莫夫等人还是对于安北市政府而言,都是如此。
“尼娜,这就是今天具体的行程安排,你拿去给克里莫夫先生看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骆志远轻轻笑道。
尼娜微微点头,但眉宇间掠过一丝隐忧。
克里莫夫现在表现得和风细雨,不太符合他素日的风格和性格,这让尼娜觉得有些不正常。
尼娜走过去,捏着骆志远提供的日程安排表,详细跟克里莫夫说着。出人意料的是,克里莫夫一直微笑点头,表现得很痛快。尼娜抬起头,向骆志远使了一个ok的手势。
骆志远点点头,转头向唐雪松和何县临低低道:“两位领导,克里莫夫已经同意我们的日程安排,那么,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我先回镇里安排接待,你们陪着俄国人随后就来。”
唐雪松嗯了一声:“没问题,小骆同志,你先回去安排好,我们这边尽量晚点出发,给你留出时间来。”
何县临微笑着,也插了一句:“志远,尽量想的细一些,最起码在接待上、在礼节上,不要让俄国人挑出毛病来,否则,我们会很难做。”
何县临又使了一个眼色:“这位可真难伺候,我们俩在这陪着也是提心吊胆,你那边务必不能出乱子。”
骆志远点头:“两位领导请放心,我这边一定不会出纰漏的。”
骆志远转身而去,唐雪松和何县临相视一笑,心情放松地并肩向克里莫夫几个人走过去。
骆志远赶回镇里,他的车速很快,回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进入镇里的公路已经被交警清场,为了配合这次项目的谈判和推进,市里上下启动,消耗的人力很大。过往的车辆都被交警引导分流,骆志远开车过来,被交警当场给拦住。
“停车!”一个身穿黄色制式马甲的交警作了停车的手势。骆志远正在考虑着上午的活动安排,也是一时间有点走神,没有看到交警的手势,车也就没有向路边停靠。
交警火了,一个箭步窜到马路中央,用扩音喇叭爆喝道:“停车!”
骆志远这才猛然醒过神来,赶紧急打方向盘,在路边停下。
骆志远停下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微笑道:“不好意思,交警同志,我刚才没有看到你的手势。”
这个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交警黑着脸怒道:“看不到手势?你长眼睛是干嘛用的?开车不长眼,想要找死吗?”
这些一线民警其实都很辛苦,但总是握有执法权力,时间久了,面对被执法的百姓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所以,在很多时间,态度都不怎么友善温和。
譬如刚才这位交警的话,可以说是粗鲁,但也可以说是一种撒野,不同的人听到耳朵里有着不同的感受。
骆志远听了,心里虽然有点生气,但还是皱着眉头沉默了下去。如果交警就此打住,也就没有后面的风波了。
交警怒视着骆志远又斥责道:“你是哪个单位的?哪个村的?”
“我是鹏程镇政府的。”骆志远老老实实回答。
交警一听,撇嘴冷笑道:“难怪这么牛逼,原来是镇政府的,不过,老子告诉你,老子管的就是你这种乡镇政府的刺头!”
本来这片地段归属于民兴县交警大队鹏程中队,倘若如此,执勤的民警就肯定会认识骆志远。可县里临时调度,将县一中队的几个人临时抽过来,鹏程中队的人反而去了内围。
“驾驶证!”交警恶狠狠地敲打着骆志远的车窗。
骆志远赶紧俯身从包里掏出驾驶证来递了过去,交警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见没有发现问题,但心里那口气却还没有消,就顺手将骆志远的驾驶证装入自己的裤袋,大刺刺地挥了挥手:“下车,你的车被暂扣了。明天去县大队拿行政处罚书。”
骆志远皱了皱眉,若是平常,他根本懒得跟这交警计较,扣车就扣吧,总能协调出来。但今天不比往日,他要着急赶回镇里去安排工作,从这里到镇政府还有六七里路远,没有车,步行过去太耽误事。
“交警同志,你看是这样,我是鹏程镇政府的,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今天真的是有特殊情况,紧急公务需要赶回去,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等我忙完这事,主动去县大队认罚可以吗?”骆志远递过了自己的工作证。
他的本意是要告诉这厮,自己是鹏程镇的党委书记,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但奈何这交警看也不看就顺手将工作证塞进裤袋,摆出了一副车扣、驾照和工作证也照扣的架势。
至此,骆志远就有点烦了。
他扫了交警一眼,将车钥匙拔下交给他,然后记清楚了他的长相和警号。完了,骆志远拔腿就向镇里小跑过去,他身份不同,尽管明知交警无理取道胡乱执法,但也不能跟国家机器硬着干。
他跑了一段,又开始疾走。正走着,一个骑电动车的汉子戛然在路边停下,惊喜呼喊道:“骆书记,怎么是您?”
第511章 不吐不快
骆志远停下脚步一看,原来是他一直在资助的女生苗晓的父亲老苗。
苗晓现在已经去县里读高中,学习成绩拔尖。老苗也在镇里企业打工,家境逐渐开始好转。他骑着的这辆康桥牌电动车,还是骆志远以个人名义赠送给苗晓的。
“老苗,是你啊。”
“骆书记,您这是……要回镇里?”老苗憨憨地笑着。
骆志远嗯了一声。
老苗迟疑了一下,还是憨笑着主动道:“骆书记,您要是不嫌弃,我带您回去?”
骆志远正有此意,哈哈大笑起来:“嗯,行啊,我正愁着怎么走回去呢!老苗,就辛苦你了!”
从路口到镇里中心街两侧,道路整洁空寂无人。老苗骑着电动车载着骆志远过去,见原本繁闹的中心商业街两旁店铺几乎都闭门不再营业,行人稀少,镇上的老百姓都被告知留在家里,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这不是他的安排,应该——应该是高欣庆的决定?但骆志远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心里排斥这个项目,高欣庆这两天请了病假,镇政府的工作由镇党委委员、副镇长唐根水负责。
骆志远在镇政府机关大院门口看到了唐根水,唐根水正在跟镇委副书记黄坤并肩站在那里,指挥着几个工作人员悬挂欢迎横幅和彩旗。
老苗在门口停下,骆志远跳下车来,向老苗挥挥手:“谢谢啊,老苗,要不要来镇里喝杯水?”
老苗摇摇头:“不用了,骆书记,您忙,我先回去了。”
唐根水和黄坤笑着围拢过去,唐根水笑道:“骆书记,你怎么跟老苗一起来了?你的车呐?”
骆志远沉着脸,挥挥手:“在路口被一个交警给扣了,真是无理取闹,执法犯法——赵寒呢?”
赵寒从那边一溜烟跑过来:“骆书记!”
骆志远凝视着赵寒:“老赵,你去,马上就去联系县交警大队的领导,提出抗议。我既没有违反交通规则,也没有妨碍执法,他们凭什么扣我的证件和车辆?”
赵寒吃了一惊,赶紧点点头跑去跟交警大队的人联系。
安排完这茬,骆志远这才向唐根水和黄坤招了招手:“两位,我们谈正事。”
“骆书记,是这样,俄国人那边什么时候过来?镇里接到市里通知,已经准备好了。”唐根水笑着接过话茬。
“高镇长身体不舒服,委托我和唐镇长负责,我们俩碰了碰头,觉得还是……”黄坤也开始汇报工作,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骆志远给生生打断了:“老黄,老唐,这是市里领导极为看重的重要外商,这毫无疑问。今天,他们来镇里活动,也是重大的接待任务,我们镇里必须要按照市领导的指示抓好贯彻落实。但是,一切都应该有个度,我刚从从市里回来,镇里路口前交警封路,镇里清场,连中心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不能因此耽误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嘛。”
闻言,黄坤嘴角一抽。这是唐根水的主意,他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阻拦。反正市里主要领导这么看重这批俄国外商,镇里怎么高规格接待都不为过。至于警察封路,那是市局的统一安排,这就与镇里无关了。
唐根水有点尴尬地陪着笑脸解释道:“骆书记,我主要是考虑到镇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不仅有咱们本地的群众,还有各个企业的工人,如果不适当控制一下,我怕人群聚集会出现安全问题。一旦出了安全问题,我们镇里没法向上头交代。”
骆志远淡淡一笑:“你想多了,老唐。我看,还是立即下个电话通知,恢复镇里的正常秩序,不要说来的只是一个俄国商人,就算是俄国政要,我们也不能搞戒严,打乱老百姓的生活安排嘛。”
骆志远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不容置疑。
唐根水知道自己做出的这种决定引起了骆志远的不满,心里难堪,但也不好当面跟骆志远争执什么,只好马上贯彻落实下去。
唐根水去安排“纠正”自己的政令失误,黄坤陪着骆志远一边往办公楼上走,一边笑着低声道:“骆书记,这事我跟唐镇长说过,可唐镇长坚持要这么做……”
黄坤这么表白,无非是要摘清自己的责任。但为了摘清自己,就要抹黑唐根水,骆志远心里很不以为然。当然,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笑置之,不再提及。
唐根水这么做,固然有些过了,但也不代表唐根水就有其他的想法。这点基本素质,唐根水还是有的,骆志远对此心里有数。
与镇里其他的副职相比,唐根水算是有思路并敢于承担责任的一个,不像黄坤这些人,哪怕是有想法也会一味地推出去,等待骆志远一个人的决定。这貌似是尊重一把手的权威,实际上是在拒绝承担责任。
那边,赵寒联系上了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宋金。
宋金听说鹏程镇党委书记骆志远的车被扣,而且还是被无礼执法,心头一突,赶紧在电话里陪着笑脸跟赵寒解释了起来。
作为县局的中上层干部,宋金知道骆志远此刻在市里主要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他的巨大能量。这次俄国人来投资,就是他促成的结果。不说这些,骆志远也是民兴县最大的经济强镇鹏程镇的一把手,实职一把手,不宜得罪啊。
宋金跟赵寒解释完,本想安排个下属过去把骆志远的车给开回镇政府,然后道个歉就罢了。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过去走一趟,否则万一小事闹大,就无法收场了。
宋金开着警车直奔鹏程镇的路口,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普桑,而自己属下的交警张大力和焦念奎正凑着头抽烟。
宋金将车停在路边,跳下车来。
张大力和焦念奎慌不迭地掐灭了烟头,恭谨地笑着:“宋大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宋金冷哼一声:“这是谁的车?”
“哦,刚才扣的一辆车,司机蛮横无理,被我扣了。”张大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平时的执法过程中,扣车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放屁!谁给你任意扣车的权力了?嗯?谁的车你也敢扣?你知道他是谁吗?”宋金恼火地“咆哮”道。
张大力见宋金发这么的火,错愕之余就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你,开上车,跟我去鹏程镇!向骆志远骆书记赔情道歉!”宋金斜眼扫了诚惶诚恐的张大力一眼:“一会见了人家,态度给我放端正一点!否则,你这碗饭就不用吃了!”
张大力陡然间一个激灵,懊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竟然扣了县里和市里的风云人物——鹏程镇党委书记骆志远的车。
事实上,宋金的话也没有夸张。这事,理亏在交警方面,张大力涉嫌执法犯法,最起码是执法行为失当,而因为对方是党政领导干部,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如果骆志远揪住不放,就会上升到一定层次。县局党委只要一出面,涉事民警张大力轻则受处分,重则被调离交警队伍。
张大力郁闷地开着骆志远的车,跟在宋金车的后面一前一后进了鹏程镇政府大院。宋金跳下车来,迎面就遇到了鹏程镇党政办主任赵寒。赵寒是见到一辆警车进门,知道是宋金过来主动出门来接的。
“你好,宋大队!”赵寒笑着迎了上去,伸手过去。
宋金一边跟赵寒握手一边歉意道:“赵主任,骆书记在不在?看看今天这事闹的,这小子忒不长眼,你说说,谁的车也敢扣?真是胆大包天,我已经狠狠地训斥了他!”
赵寒眉头一挑,心说你这宋金真是精,不管有理没理,先让自己站在理上——
正在这时,骆志远正好从黄坤的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听到了宋金的话,就皱眉沉声道:“宋大队,你来的正好!”
骆志远缓步下楼,走了过来:“扣车本身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为什么要扣我的车?我妨碍交警执法了?违反交通规则了?”
宋金嘿嘿笑着,“骆书记,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就是一场误会——狗日的,还不赶紧过来向骆书记道歉?!”
张大力赶紧过来毕恭毕敬地向骆志远轻轻道:“骆书记,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抱歉,不知道是您,要知道是您,我一定不会扣车的!”
骆志远淡淡笑了一声,他知道宋金亲自来了,自己应该给他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此事固然抹过去不提,有些话他也是不吐不快:“你这话我很不以为然。如果我违反交通规则,如果我不服从交警执法,你有权利暂扣车辆或者证照!”
“但是,倘若我没有违规违法行为,你就不能执法犯法!哪怕我不是鹏程镇的党委书记,这与我的职务无关!”
“好吧,如果不是我,是一般的群众,你会怎么处理?平白无故地扣了车,说不定还要交罚款,甚至会有更大的麻烦!”骆志远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国家和人民给了你执法的权力,可不是让你去耀武扬威来着!”
第512章 得寸进尺?
张大力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垂下头去。
宋金的脸色也不好看,陪着站在一侧。
“而且,你的执法态度实在是恶劣,满口粗话,实在是缺乏基本的素质。罢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引以为鉴,今后要对得住你身上的这身制服。”
骆志远转过身来面向宋金哈哈大笑道:“宋大队,这点小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不好意思,走走,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宋金如释重负,骆志远不肯计较深究是最好不过了。
他摆摆手:“骆书记,我知道你今天很忙,就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我先回去,你忙,改天咱们在约着一起喝酒!”
说完,宋金笑着跟骆志远握手道别,自顾开车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张大力。张大力见没人理睬他,灰溜溜地出了鹏程镇政府的院子,沿着来路一路走了回去,一路上,就不用提多么煎熬了。
骆志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了口水,就带着黄坤和党政办主任赵寒赶往项目选址的具体地点。这个地方离镇政府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必须要开车过去。
经过再三商讨,专家组认为将该项目放在鹏程镇北部的王家岔子山坳外围比较妥当。此地远离居民点,并处在排风口上,工厂产生的废气很容易被南部过来的山风吹散,而且山坳纵深处的绿色植被也堪可作为空气净化器,周遭数千米之内没有人烟和耕地,基本满足建设条件。
市里的项目选址报告报到了省里,得到了省里有关部门的批准。
山坳外围已经有不少镇里的工作人员在安排一切,还围拢着一些看热闹的本地村民。赵寒皱眉,挥挥手想让人将村民驱逐开去,但被骆志远给拦住了:“老赵,别乱来,大家伙感兴趣也是正常的,你驱赶人干嘛。”
“领导,我明白了。”赵寒尴尬地搓了搓手,收回目光来。
骆志远和黄坤站在那里,凝望着眼前这一片空场山谷和纵深处的山林,在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热火朝天的工地,但对于当地村民来说,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暂时还说不清楚。
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放在此处,对于当地村民致富当然是立竿见影的;但对于环境的戕害,尽管有治污和环保设备的同步上马,也终归是对这片原生态山林的某种创伤,甚至是不可逆的。
骆志远心知肚明,目光长远,心里未免有些感慨。可经济发展,就势必要以一定的环境代价作为付出,这是难以两全的。
骆志远转头望向了来处,幽静的山间道路上,空寂无声。一群村民围拢在道路两排,说说笑笑议论纷纷。
“去看看他们来了没有?”骆志远向赵寒道。
赵寒答应下来,一路跑过去,向山路那头张望良久,才跑回来摇头说没有。
骆志远皱了皱眉,猜测八成又是克里莫夫拖延时间导致行程延误。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了。
好在也没有等太久。
差十分十点,克里莫夫一行在唐雪松和何县临等市里官员的陪同下,驱车来到项目选址现场。这里是鹏程镇范围内经济落后地区,当地两个山村都不大,相对比较闭塞。今日突然来了十几辆车,冒出这么多的官员和客商来,当地村民奔走相告,原本就甚嚣尘上的要盖一个大工厂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就化为活生生的现实。
老百姓不会考虑那么远,也不会想得那么细,对什么破坏环境之类的宏大命题更是毫不关心,他们更关心自己的生活。村外即将建一个大工厂,能给村里人带来现实的好处,这是可以看到的。
所以,当地村民对此是无比兴奋和支持的态度。
克里莫夫下了车,率先向前行去。道路两旁,有不少村民在热烈的鼓掌和欢呼。
欢呼声里,克里莫夫倒是彬彬有礼地面带微笑地向人群挥手致意。
尼娜紧随其后,后面是唐雪松和何县临,还有骆志远。
克里莫夫环顾四周,回头向尼娜笑了笑,说了一通。
尼娜转头望着唐雪松和何县临翻译道:“唐秘书长,何先生,克里莫夫先生对项目的选址表示满意,说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不错,他说如果日后由他来负责这个项目的筹建,他希望市里能给他批一块地,他想建幢小别墅在这里常住。”
唐雪松哈哈笑了:“尼娜小姐,麻烦你转告克里莫夫先生,这绝对没有问题!”
何县临也笑道:“克里莫夫先生愿意在这里长居,我们求之不得。尼娜小姐,不要说克里莫夫先生,就是你们愿意留下来,市里统统也是欢迎之至!”
“是不是,志远书记,如果日后克里莫夫先生愿意在你们鹏程镇定居,你这个镇委书记可是要招待好我们的客人哟!”
何县临转身向骆志远挥了挥手。
骆志远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却没有插话。他知道克里莫夫不过是顺嘴一说,不可能真正留下来——而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对于这个项目,霍尔金娜不可能让克里莫夫掌控下去的。
至于唐雪松和何县临的话,那就更加虚伪和客套了,没有一点真情含量,谁要当真就是傻子了。
克里莫夫也笑着,转身又说了几句。
尼娜照实翻译:“克里莫夫先生认为,项目选址没有问题,但是很显然,这里的交通有点问题,市里可否要为我们修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唐雪松和何县临闻言,心里立即就绷紧了心弦。
这个克里莫夫不简单,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而且,一张嘴就咬住了利益的切入点,直奔主题。
项目建在此处,不会影响鹏程镇人群稠密定居点的正常生产生活,但由此所带来的问题是,涉及到一片山林的砍伐,要产生补偿费用;还要修路,修建一条通往鹏程镇和安北市外环公路的公路;更重要的是,要同步上马治污环保设备,这又是一笔极大的费用。
在安北市的官方规划中,这三笔费用都是要由俄投资商来承担的,纳入项目建设的成本之中。
可克里莫夫却显然不想吃这个亏。
唐雪松迟疑着思量着,示意何县临接过克里莫夫的话茬。骆志远则站在一旁默然相对,面不改色,暗暗琢磨着对策。
克里莫夫目光凌厉地直勾勾地盯着何县临,且听何县临如何回答。
何县临苦笑着挥了挥手:“克里莫夫先生,其实这条路也不算远,只是扩建改造一下,大概有一公里的样子,我们初步的想法是由企业自行解决,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的。”
尼娜翻译给克里莫夫听。克里莫夫当即一沉脸反驳了几句,尼娜继续翻译过去。
“凭什么要让我们企业自己修路?难道这条道路的产权归属于我们企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考虑。我们可以同意在这里上马项目,但修路的费用,包括因此产生的各种费用,我们都一概不能承担,这一点,需要提前说明。”
唐雪松和何县临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这还仅仅是修路和可以预见的山林补偿,还没有提及要求对方同步上马环保设备的事儿,克里莫夫就反弹至此,后面的话还如何说?
唐雪松斟酌着言辞,思量着该如何跟克里莫夫谈下去。
骆志远突然大步走到近前,朗声道:“克里莫夫先生,我们市里的态度很明确,因为这个项目所产生的山林补偿和修路费用,由企业方面承担,当然,我们地方政府会向企业提供最大可能的援助和支持,比如会发动村民帮助修路,降低贵方的成本。”
克里莫夫望着骆志远,脸上的虚伪笑容一扫而空,目光冰冷下来:“我想骆先生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重要的一点,我们是来投资项目,不是为你们贵方的人民修桥铺路的,这是你们政府的责任,与我们无关!”
别看克里莫夫面色冰冷,但其实心里笑开了花。
经过了前面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故意找茬破坏这次项目合作了,否则,一旦让霍尔金娜知道事情真相,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不找茬,对方却偏偏又送上门来一个把柄——安北市方面提出来的关于生态补偿和修路要求,正中克里莫夫下怀,趁势发作。
“骆志远先生,我想你的心态有问题。我们是企业,俄国首屈一指的西伯利亚集团,我们的投资是要寻求回报的。我们不是慈善家,不会做这种修桥铺路的义举,这话虽然难听,但却请你听仔细。”克里莫夫冷冷笑着,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八度:“在贵地投资,我们本身已经做出了某种让步和牺牲,希望骆先生不要得寸进尺!”
克里莫夫这话一出口,唐雪松有些担心地望着骆志远,生怕骆志远会吃不住,当面跟克里莫夫闹翻脸。
第513章 态度强硬
但骆志远怎么能跟克里莫夫当面闹翻脸呢?
闻言,骆志远没有上火,只是淡淡笑道:“克里莫夫先生,话也不能这么说,首先,因为项目给环境带来一定的破坏,这种破坏还是不可逆转的破坏,给予当地居民一定的补偿这是国际惯例,有什么好奇怪的?其次,关于道路的问题,这条路修起来,其实基本上就是贵方企业自己在用,为了贵方产品的销售通畅,贵方在此加以投入一点也很正常。”
“区区十几万人民币就能办成解决的小问题,贵方是大企业集团,不会在这种细节问题上斤斤计较吧?”
克里莫夫冷笑起来:“如果是这样,我们宁愿换个地方投资,我们有理由要求贵方为我们提供更理想的建设用地!”
骆志远挥了挥手,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坚决:“不行,项目必须要放在这里,因为这经过了专家讨论和项目论证,同时也已经报到了省里批准,不可能再改变另行选址。”
“这种极容易产生高污染风险的项目,只有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难道克里莫夫先生缺乏这样的基本常识?因此,我们还希望贵方在投资的同时,同步追加上马成套的环保设备,由此来防止和降低产生的环境污染,比如废气排放,比如污水排放。”
克里莫夫呆了一下,他没想到骆志远不仅态度强硬,还又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苛刻的要求——同步上马治污环保设备,覆盖生产全过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投资,不要说他难以决定,就算是霍尔金娜,也难以自作主张,需要上报董事会讨论。
克里莫夫缓缓转过身去,他的脸色阴沉似水。
克里莫夫凝望着在风中起伏波动的绿色山林,缓缓一字一顿道:“尼娜,告诉他们,他们的要求太过分,我们不能答应。如果他们不同意让步,那么我们只有重新考虑合作和项目建设的可能性了。”
尼娜轻叹一声,其实尼娜也觉得骆志远提的东西有些过头了。
只要项目投产就可以了,何必管那么多呢?你骆志远能在此处当多少年的官呢?没几年就调走了。这是尼娜也是在场很多人的真实心态。
唐雪松和何县临在一旁却是脸色大变,因为骆志远的话貌似跟市里主要领导的态度相符,其实大相径庭背离开去。市里是有意让投资商同步上马环保设备,但态度却并不是那么坚决,存有值得“商榷”之处。可骆志远说得这么坚决,就无形中堵死了“斡旋”的空间。
何县临赶紧上前打着圆场道:“同步上马环保设备,只是为了未雨绸缪,说到底也是为了贵方企业的长远利益。但是,环保设备方面的投入不一定非得现在就投入,何时投入、怎么投入,具体措施我们日后可以继续商谈。尼娜小姐,请你务必把我的话翻译给克里莫夫先生听。”
唐雪松则一步上前,将骆志远扯到了一旁,不满地低声道:“小骆同志,要慎言!”
骆志远苦笑一声,暂时默默退到了一旁,他早就料到市里在环保方面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定,所以他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捅到了桌面上,果然引起了唐雪松和何县临的不满。
但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任何退路。既然这个项目由他引进,他就必须要敦促企业同步上马治污设备,加大环保投入,否则,一旦造成重度污染,他何以承受这种社会骂名?
没错,他是不会在鹏程镇党委书记的岗位上呆多久,甚至,说不准明年他就要升迁而去,但不是说人一走就不擦屁股了,遗留下后遗症,岂能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娘?
唐雪松和何县临跟克里莫夫积极斡旋着。
他们的本意是让克里莫夫给个表面上的态度,说归说,但做不做则是另外一回事——俄方可以先答应下来,日后上不上,另说嘛。
但奈何克里莫夫根本难以真正理解两人的这种太复杂、绕了好几个弯的官场逻辑,态度坚决地表示,在环保上,一分钱都不会多投。
克里莫夫的“认死理”,让唐雪松和何县临无可奈何,又非常恼火。
绕了半天,还是做不通克里莫夫的工作,谈判又遭遇障碍,有再次谈崩的可能性,唐雪松只得又把跟克里莫夫斡旋的“话语权”交还给了骆志远,让骆志远去跟克里莫夫交涉。
“志远同志,篓子是你捅出来的,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何县临不满地将皮球推给了骆志远。
唐雪松也皱眉沉声道:“志远书记,劳市长的意思你也不是不清楚,环保设备和相应的投入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我们却也不能因此就生搬硬套揪住不放,要灵活操作嘛。比如说,俄方的资金如果紧张,那就可以分两期进行,先建设后治污,不一样是可以的嘛。再说,从国内同类项目的情况来看,项目的污染性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有些专家的话多少危言耸听了!”
“我们不是做学问的,不能当老学究!我们是抓经济建设推进改革开放的,我们做事要有魄力!”
骆志远心说:这是鸟毛的魄力?这分明就是管前不顾后,吃饱了不想饿肚子的,站着不嫌腰疼的——你现在不态度坚决一点,等项目上了马、建成投了产,就更难控制。
骆志远的前世经验告诉他,边生产边治污的路径是行不通的,逐利的企业很难有社会责任感和环保的自觉性,必须要靠刚性的执法规范。而这,就意味着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打造成一个具有环保前瞻性和内在驱动性的项目,是如何的重要!!
“两位领导,这事我觉得还是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环保非常重要——你们看现在这里的环境,山清水秀,可一旦项目投产,如果缺乏必要的治污设备,这里的现状将一去不返,成为人群不宜居的地方。”骆志远说着就有些感慨,还有点痛心的感觉。
唐雪松撇了撇嘴,“志远书记,你说的这些都是后话——我也不想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市里主要领导对这个项目的看重你也知道,如果这个项目搞砸了,我们三个都要吃挂面,受到处理!
“你就先别想那么长远了,还是想想我们该如何向市里领导交代?!”何县临突然插话。
骆志远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如果不露露底,眼前这两位是不肯罢休的。
于是,他只能微笑着轻轻道:“两位领导,项目一定会落地,请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既然项目由我引进,那么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骆志远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铿锵有力,非常坚定。
而唐雪松和何县临两人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
“好,志远书记,如此甚好!”唐雪松拍手称快。
何县临也有些满意地微笑起来:“志远啊,这样当然是最好了,你这样一说,我和唐秘书长心里就有底了。要不然,这一天下来,让这个俄国人给折腾的,哎……心里噗通噗通没个落处。”
在两人看来,骆志远既然能引进这个项目,就一定要对这个项目负责到底。他们觉得,骆志远与那霍尔金娜关系匪浅,什么事都好说。退一步来说,倘若这次跟克里莫夫搞不成,谈不拢,也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只要项目最终能落地,他们就会避免被问责。
要说对克里莫夫,两人比骆志远还要烦,但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么一个难缠、傲慢、无礼的俄国人,他们绞尽脑汁放低身段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要不是为了这个项目,就算是脾气好的唐雪松,也早就拂袖而去了。
对于两人的心态,骆志远心知肚明。
骆志远再次跟克里莫夫的投资代表工作组谈的时候,已经是在鹏程镇政府的会议室里。望着眼前这简陋的会议室,以及有些破旧的会议桌上摆着的一个旧茶杯,克里莫夫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回顾身边的随员大笑道:“难怪他们对我们的投资这么热衷,他们的政府就是穷鬼,连起码的办公条件都不具备!”
克里莫夫这些人哈哈笑着交谈,尼娜没有翻译,但骆志远经常跟尼娜安娜这些人打交道,又在莫斯科生活过一段时间,略通一点俄语,虽然尼娜没有翻译,但还是听明白了克里莫夫话里的大概意思。
其实察其言观其行,也能猜出几分来。
本来骆志远也懒得跟这几个俄国人一般见识,扯这些没用的屁话和废话。但克里莫夫因此而扯上了项目建设,还一本正经地用正式辞令来怀疑鹏程镇是否具备接纳他们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的基础条件,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比如说,下一步,西伯利亚集团肯定要往这里派驻相当多的俄方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那么,这里是否具备基本的生活条件?克里莫夫表示怀疑。
第514章 寸步不让
尼娜没有全部翻译过来,但大概意思是有了。
骆志远望着尼娜,尼娜面带苦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当然会站在骆志远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只是现在她只是俄方代表团的一个翻译,只能翻译而不能发表个人观点,仅此而已。
如果契科夫随行,或者还可能说几句话。
骆志远淡然一笑,他心说,早知道就该带这个俄国人在镇里四处转转,让他看看、开开眼界,鹏程镇虽然名为乡镇,但繁华程度其实不亚于一个县城了。
而他口中所谓的俄国城市,尤其是一些中小城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都不怎么地。
只是克里莫夫一路从市里直接到了项目选址的山坳外围,没有真正体会到鹏程镇的兴盛发达,还以为这地方就是一个穷乡僻壤,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而骆志远就是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芝麻官,心生鄙夷是下意识的。
“克里莫夫先生,一会,我希望能带各位在镇里转一转,看一看。鹏程镇虽然是一个乡镇,但要说基本的生活条件、基础设施,哪怕是娱乐条件,镇上都还是具备的。商店,市场,饭店,乃至歌舞厅和酒吧,都应有尽有,这一点,还请贵方放心。”
“这么说吧,日后俄国客人在镇里居住,绝不会受委屈。为了配合这个项目的建设,我们镇里甚至正在考虑,是不是由镇里出钱,设立一家专门售卖贵国商品和俄式风格食品的商店或者餐厅。”
骆志远挥了挥手,又淡淡道:“这里,我还要简单向克里莫夫先生介绍一下鹏程镇的基本情况。我们镇加上外来打工人口,流动人口,大概不低于20万人,全镇拥有乡镇企业83家,其中规模以上、就业人数超过100人的企业有64家。举个例子来说吧,鹏程镇去年的工业总产值,具体数据我就不透露了,但根据我的了解,比起俄国的一个普通城市来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等尼娜翻译,骆志远继续道:“比如说与克里莫夫先生的故乡沃洛科拉姆斯相比,相差就不是很多,呵呵。”
骆志远一言出口,微微笑了。
沃洛科拉姆斯克,位于俄罗斯莫斯科州西北部,莫斯科西北129公里的拉马河畔,克里莫夫就出生在那里,这是他的故乡。
骆志远昨晚从尼娜和契科夫那里对克里莫夫进行了大致全面的了解,他喜欢对自己的对手或者潜在对手进行信息掌握,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尼娜苦笑着将骆志远的话一点点地翻译给克里莫夫等人听。
克里莫夫脸色一变,对骆志远的话他本不以为然,但想想,还是不愿意继续争执这个无聊的话题,干脆回归正题,以此来反驳骆志远。
他表情严肃地望着尼娜:“尼娜,告诉他们,要想让我们追加投资,是不可能的,不要说我做不了主,就是霍尔金娜小姐,也无法做主!需要上报给集团公司董事会,进行讨论。”
尼娜无奈地将克里莫夫的话翻译过去,骆志远微微一笑:“那就烦劳克里莫夫先生上报给贵方董事会,请董事会进行讨论和研究,然后将结果通知我们!”
骆志远此话一出口,唐雪松和何县临在一旁就急眼了,心说你小子这是要自己把这个项目搅黄了的节奏!虽然刚才骆志远给了两人吃了某种定心丸,但见骆志远如此“直接”他们还是吓了一跳——要求对方追加投资不过是一个筹码,市里领导的意思就是灵活掌握,你这么坚决,还上报给对方的董事会研究?扯淡,百分百没戏!
唐雪松急得只搓手。
何县临清了清嗓子,插话道:“志远书记,这个事先不用搞得这么复杂,克里莫夫先生,先不必着急上报,其实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商谈下去,争取达成共识。好了,要不然,先搁置争议,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返回市里用午餐吧。克里莫夫先生,市里准备好了招待午宴,市委邓书记要亲自出席,还请诸位赏光啊。”
克里莫夫眸光一转,他早就看得出,唐雪松和何县临口风带有活扣,而坚持的只有骆志远一人。而前者的官位等级又在骆志远之上——一念及此,克里莫夫就故意揪住不放,向骆志远发难道:“午餐不着急,我认为,还是要把这个原则问题谈清楚才好。”
“按照你们的要求,同步上马成套环保设备,我方起码要追加数百万美金的投资,这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克里莫夫慢慢坐直了身子,神色傲慢地摆了摆手:“所以,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不是可以随意讨价还价的。当初我方决定来贵市投资的时候,如果贵方提出如此要求,想必我们的霍尔金娜总裁肯定会一口回绝的!”
何县临和唐雪松脸色一僵,刚要陪笑解释斡旋,却听骆志远针锋相对道:“贵方一开始也没有跟我们讲明,这是一个存在和容易产生高污染风险的医药项目。而我方经过慎重的项目专家论证,认为上马环保设备是消除污染风险的一个前提,本着对子孙后代负责的态度,我们要求贵方同意加大环保设备方面的投入。”
“你们无论在什么地方投资,不管是在我国还是其他国家,都无法回避污染的问题。相应的治污投入,是必然和必须的。”
“至于你说到霍尔金娜小姐,我想,如果克里莫夫先生拿不准,可以先暂缓表态,向霍尔金娜小姐请示一下。”
听完骆志远的话,克里莫夫勃然大怒,他觉得骆志远这是在利用霍尔金娜来压自己,他本来就已经郁积了不少的火气,由此瞬间发作起来:“集团董事会派我来全权负责这个项目,我在这里,就可以正式表态,你们的要求我们无法做到,如果你们坚持,那就只有终止合作一条路了。”
克里莫夫说完,不待尼娜翻译完,就起身拂袖而去。
唐雪松和何县临见谈崩,不由大急,恼火地瞪了骆志远一眼,跺了跺脚,勉强笑着追着克里莫夫出了会议室。
尼娜简单把克里莫夫恼羞成怒的话翻译了一遍,骆志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便也追着唐雪松和何县临的身影而去。
克里莫夫带着自己的几个随员怒冲冲下了鹏程镇政府的办公楼,站在院中咋咋呼呼,要求赶紧派车来要回酒店休息。唐雪松和何县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无比的尴尬,搓着手。
骆志远目光一凝,向尼娜沉声道:“尼娜,你去告诉他,生意不成仁义在,哪怕是合作不成,但他还是我们市里的客人,我们尊重他,也希望他保持应有的风度!”
尼娜轻叹一声:“志远,克里莫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是不是也该让个步?”
骆志远摇摇头,神色肃然:“尼娜,你不懂,事关原则,寸步也不能让。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一个高污染风险的项目,我不能给子孙后代带来不可挽回的环境戕害,否则,宁可不上这个项目!”
尼娜嘴上不说,心里却暗道:这个项目得到了你们市长大人的看重,看样子是上也得上、不上创造条件也要上,你一个芝麻官,能挡得住吗?
骆志远扫了尼娜一眼,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就又淡淡地追加了一句:“尼娜,你以后会明白的。”
骆志远没有再解释下去,说得再多,尼娜也理解不了,不如不说。
尼娜哦了一声,向他点点头,也就走过去上了市里来接送的面包车。
望着市里的车远去,黄坤和唐根水凑了过来。
唐根水有些担心地问道:“骆书记,您说俄国人会不会因为我们的要求,不愿意追加投资而放弃这个项目?”
骆志远微微一笑,回头望着唐根水:“老唐,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三个在,你不用遮遮掩掩,你照直说,对这事你是什么态度?”
唐根水犹豫了瞬间,旋即笑着回答:“骆书记,在我看来,我们既要坚持原则,但同时似乎又应该灵活应对,不能太教条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很不成熟的看法,具体怎么做,还是要骆书记个人拿主意。”
骆志远不动声色,又转头问黄坤:“老黄,你呢?你怎么看?”
黄坤立即回答:“我跟骆书记一个意见,为了避免日后的高污染风险,投资商有责任同步上马环保治污设备,这是一个原则性的大问题,不能让步。”
黄坤说得慷慨激昂,唐根水却在一旁心里鄙夷不已:这是你黄坤真正的想法吗?无非是迎合骆志远的态度罢了。没有个人主见,一味媚上逢迎,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还能指望你承担什么责任?
当然,这只是唐根水心里的腹诽,本着一团和气的官场规则,这种话他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第515章 火烧眉毛了?
对于安北市提出的三点要求——修路、生态补偿和同步上马环保设备,克里莫夫代表俄方工作组强硬拒绝,双方面临再次谈崩的危险。唐雪松和何县临心急如焚,觉得骆志远不该这么强势,骆志远却是淡然处之,成竹在胸,告诉两人稍安勿躁。
克里莫夫带人返回市里下榻的酒店,为了预防万一,唐雪松和何县临经过简短商量,还是决定如实向市长劳力、副市长李学仁汇报今天上午的风波,免得闹出事端,两人如何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市长劳力皱了皱眉,没有立即表态。
副市长李学仁却是很恼火,他挥了挥手怒道:“这个骆志远,办事这般不牢靠!以前看他行事稳健,怎么这回就毫无原则、毛毛躁躁了?什么重要分不清楚?现在项目建设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都可以商量,都必须要为项目落地让步!”
劳力叹了口气:“老李,这小子不是毫无原则,而是坚持原则过了头,我看出来了,他也是一头犟驴,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好家伙,他认定俄国人这个项目存在重污染的可能性,就拧着脖子不撒口。”
“事实上,医药项目怎么能不污染呢?我们在座的几个人,谁心里不清楚?但是,还是那句话,要经济发展,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牺牲,这是难以两全的。”
劳力缓缓摇了摇头:“当然,也不是说骆志远同志坚持原则是错误的,只是教条了一些。总而言之,年轻人嘛,喜欢冲动,也比较刚硬,这不难理解。但是,孰重孰轻要分得清,这事先搁在那里,等下午我亲自跟他谈一谈。”
“老李,你先带人过去,我和邓书记随后就到。中午的宴会,不仅邓书记出面,市委所有的常委都会出席,规格相当高,可不能出一点差池。”劳力神色严肃地凝望着市府秘书长唐雪松,唐雪松心弦绷紧,恭谨地点头领命应是。
唐雪松和何县临离开之后,劳力扭头望着李学仁肃然道:“老李,我看这事苗头不对——等午宴结束之后,把骆志远喊过来,我们两个一起给他上上紧箍咒!”
李学仁点头:“成,这不是小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但谁都没有料到,带人回到下榻酒店的克里莫夫,竟然拒绝参加中午安北市官方的正式公开招待午宴。
得到工作人员的通报,唐雪松当即脸色就变得阴沉似水,烦躁地当场几乎就要骂娘。
这场午宴是官方安排的最高等级的涉外招待活动,市委书记要亲率市委所有常委悉数出席,这该是何等的高规格?最起码在安北市,最近十年来还属于首次。当然,省里主要领导和中央老领导下来视察,另当别论了。
“这俄国人真他娘的难伺候,他到底要干什么?麻痹的,狗日的,混账王八蛋……”唐雪松压低声音嘶吼着咆哮着在酒店的会议室里转着圈子,神色狂躁。市府办的科员小赵不敢凑上前来,心头很是紧张。唐雪松一向温文尔雅,人称笑面虎,从不乱发脾气,这么一个人竟然如此“一反常态”,焉能不让小赵目瞪口呆?
“小赵,过来。”唐雪松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就慢慢平静下来,向小赵扬了扬手,又恢复了一脸的镇定、斯文和平静。
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在这种温和的假象背后却不知隐藏着怎样汹涌的能量。
小赵不敢不过来,却有点提心吊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雪松的脸色变化,一边诚惶诚恐地道:“唐秘书长!”
唐雪松尽管心里烦躁,但此刻面上却满是温和的微笑:“小赵,你再跟我仔细说说,那俄国人究竟是怎么答复的?你从头至尾,把你去的过程、怎么说的话、对方如何回答、克里莫夫的态度如何,都一一给我讲清楚。”
小赵定了定神,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恭谨道:“唐秘书长,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先是去找的他们的翻译尼娜小姐,尼娜小姐的态度挺热情的,说话也很客气,她带着我去了克里莫夫先生的房间,克里莫夫先生的助理态度强硬地告诉我,说克里莫夫先生身体不舒服,这两天过于劳累,已经休息了。”
“至于克里莫夫先生,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
小赵说完,唐雪松就沉着脸,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小赵走后,唐雪松恼火地跺了跺脚,走出会议室的门,直奔客房部,尼娜的房间。
唐雪松敲开尼娜的房门,跟尼娜交涉的结果不言而喻,克里莫夫以疲劳为由,拒绝出席安北市的官方招待宴会,以此来要挟安北市让步——换句话说,这就是冲骆志远去的。
唐雪松无奈之下,只得一方面向市长劳力汇报,以俄国贵宾疲劳需要休息为借口,将招待宴会延迟了50分钟,而此刻距离预定的宴会时间(12点整)还有半个多小时,推迟到12点50分举行。
唐雪松亲自给鹏程镇挂了电话,要求骆志远必须要在12点左右赶到宾馆来充当救火队员。
“志远书记,这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必须要马上赶过来救场,无论如何,不能搅黄了这场招待宴会,邓书记、劳市长等市领导都做好了准备,媒体的人也都跟进了,如果主要的宾客不出席,那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你怎么跟邓书记和劳市长交代?”
一听唐雪松这话,骆志远就暗暗皱了皱眉,心说一切官方的活动都是你市府办来组织牵头的,怎么出了问题,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难道我这个所谓的项目总协调人,还真成了后勤大管家?
但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照实说。
骆志远按捺住情绪轻轻道:“唐秘书长,您也不必上火……”
骆志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雪松匆忙生硬地打断了:“宴会就要开始,克里莫夫拒绝出席,我没有办法,只能找借口延迟了50分钟。现在,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如果搞砸了锅,谁来承担责任?你让我如何能不上火?”
骆志远声音一凝:“那么,领导需要我做什么,请直接指示吧。”
唐雪松沉声道:“你马上赶过来,跟克里莫夫谈谈,想想办法,先让他同意出席宴会再说别的!”
骆志远哦了一声:“成,我马上过去。”
实事求是地讲,唐雪松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急躁、也有些不客气,让骆志远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但出于顾全大局的考虑,他还是如约而至,没有让唐雪松下不了台。
酒店门口,唐雪松和何县临看到他从停车场那边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不由恼火地同时喊道:“小骆同志,你抓紧点,时间不多了!”
骆志远皱了皱眉,但也理解两人的心情,就加快了脚步。
走到近前,何县临一把抓住骆志远的胳膊:“志远,拜托你了!”
唐雪松也勉强一笑:“一切都看你的了!否则,我们三个今天都要很难看。等着吃邓书记和劳市长的批评吧。”
骆志远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暗道,吃不住的是你们两位,与我何干?该做的我都做了,俄国人都引进来了,连正式的合作协议都签署了,在项目建设细节上和谈判环节出现的一点小争执,也不能影响大局。
当然,这是骆志远的立场,唐雪松和何县临的立场自是不同。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做通克里莫夫的思想工作,必须要让他出席宴会,否则,市委书记邓宁临的面子哪里搁?市里这么多重要领导的形象又如何来维护?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市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工商界人士都受邀而来,还有新闻媒体的采访配合,一旦克里莫夫不露面,正式的官方招待宴会、策划已成的大型的外事活动化为泡影,这堪称是政治事故,意味着唐雪松和何县临的重大失职。
从这个角度上说,唐雪松和何县临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失态?
都火烧眉毛了,不着急就奇怪了。
骆志远对此心知肚明,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过度计较两人急躁和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不善的态度。
事实上,这已经算是唐雪松和何县临刻意加以控制的结果了。如果是面对寻常的、普通的科级干部,作为正县级实职实权领导干部,两人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了,管他有理还是没理,反正领导训话,你就只有受着;领导命令,你就只能贯彻落实。
相对来说,唐雪松和何县临对待骆志远的态度已经是非常友善、非常温和、非常“谦虚”的了。其实稍加留心,不妨注意下唐雪松对市府办下属的各个科的科长们是如何的颐指气使,就明白一切了。作为市府秘书长,市长身边的大红人,唐雪松就是面对各个区县的区县长,也保持着几分自然的气势,何况是对更低的科级干部。
第516章 破门而入
骆志远大步走进了宾馆,一路上了三楼。他直奔尼娜的房间,敲开门,契科夫披着睡衣开门见是他,不由惊喜道:“志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尼娜呢?我找他有事。”骆志远没有立即往里进,他怕尼娜穿着不适不太方便,但尼娜早已闻声而出:“志远,我早就猜出你快要过来了。”
尼娜穿着出席宴会的正装,薄施脂粉,落落大方,端庄秀美。
尼娜就是身材高挑,如果她的身形再矮几分,忽略了她的金色秀发和过于白皙的肌肤,她的眉眼五官其实跟东方人很相似。
后来骆志远才知道,尼娜竟然有东方血统。尼娜的母亲是华夏人和日本人结合的后代,算是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
骆志远苦笑:“怎么了,那位又犯什么毛病了?”
“他拒绝出席宴会,摆明了就是向你挑衅的。”尼娜有些愤愤不平:“就是谈判上有分歧也属于正常,因为还需要进一步的沟通,但起码的礼仪和风度不能丢的,他这样做,根本就是太过分了。”
骆志远挥了挥手:“他在隔壁?”
尼娜点头:“在,我刚才过去试图跟他说说,但他一直不肯撒口。你过去——”
尼娜担心地耸了耸肩:“他愿不愿意给你开门,还是一个问题。”
骆志远轻笑一声:“不要紧,我们先过去看看。”
契科夫有些郁闷地走过来:“我还是留在房间里休息?”
这两天,尼娜跟着工作组四处活动,他只能留在宾馆无事可做。骆志远扭头望着他,笑了:“契科夫,你姐马上就过来,一会让安娜带你去省城吧,你去跟晓岚姐见见,谈谈具体的合作。”
契科夫眼前一亮:“真的?这就去谈?”
契科夫和尼娜此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入职康桥而来。契科夫一直在等待骆志远的安排,他本来以为还要等几天,没想到这就可以了,不由有点惊喜。
骆志远哈哈一笑:“如果一切顺利,你们大概可以在一个月内到岗任职,去香港。而下一步,康桥或许会在欧亚纵深区域布局,你们今后有的忙了。”
“我们是朋友,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携起手来,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骆志远又意味深长地追加了一句。
契科夫精神振奋地点点头:“是的,志远,我明白。”
骆志远微笑着紧紧跟契科夫握手,他的深层次的前瞻性的战略布局并没有跟契科夫和尼娜细说,也没有必要细说,作为契科夫而言,他只知道,骆志远邀请他来康桥任职,绝不会吃亏上当就是了。
“你先去谈,我和尼娜这边还有点事。”骆志远挥了挥手,示意尼娜跟他过去。
两人来到隔壁的套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吭声。
骆志远再次摁响门铃,还是没有动静。良久,克里莫夫的助理的声音才透过门缝传出来,用俄语道:“克里莫夫先生正在休息,如果有事,请明天再过来。今天的所有活动,一概取消了。”
这个时候,唐雪松和何县临也带着两个工作人员从客房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尼娜柳眉一挑:“博维斯基,请转告克里莫夫先生,就说骆志远先生来了,想见他,跟他有重要事情商讨,请他开门。”
克里莫夫的助理声音冷漠地回答:“克里莫夫先生说了,谁也不见。你们请回吧,不要打扰克里莫夫先生休息。”
尼娜还待要交涉几句,但脚步声渐渐远去,里面再无动静。
尼娜无奈,只好苦笑着望着骆志远。
骆志远站在当场,不动声色。见敲不开门,唐雪松焦躁地跺了跺脚,好在脚下铺着红色松软的地毯,否则的话,早就发出一声爆响了,他用的力道不小。
何县临皱眉抓住骆志远的胳膊,小声急急道:“怎么办,志远同志?”
骆志远笑了,向何县临身后的市府办科员小赵招招手:“麻烦你去通知服务员过来。”
小赵有点奇怪,但还是依言去把这一层的服务员给叫了过来。
“麻烦你打开这间房门。”骆志远这话一出口,不仅服务员,就连尼娜、唐雪松和何县临等人都大吃一惊,错愕不已。
克里莫夫还在房间之内,骆志远让服务员强行打开房门,这就相当于是破门而入,非常的不礼貌,这样做,简直就是……唐雪松都不敢想其中的后果,赶紧沉声阻止道:“志远,你这是干什么?不行,这是乱来!”
20岁出头的女服务员也嗫嚅道:“领导,不好意思,客人在里面,按照酒店的规定,我们是不能擅自开门进入房间的。”
何县临也沉声道:“志远,你不要冲动——不要上火,慢慢跟对方沟通。”
明明两人比骆志远还要上火,这会儿反倒是要劝起骆志远来了。
骆志远轻轻一笑,转头望着何县临和唐雪松:“两位领导,你们先回去吧,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搞定的,去吧,去吧,去休息会,二位领导这两天心力交瘁,别累坏了身子。”
骆志远的声音虽然不高,也很轻柔,但却坚定坚决。本着对骆志远一贯的了解和认识,何县临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能搞定?但是你这种手段太过激了……”
骆志远微笑着:“唐秘书长,何主任,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如果有什么后果,我一律承担。请相信我。”
唐雪松扯了扯何县临的胳膊,两人心情沉重又忐忑不安地离开。
按照常理,他们不该让骆志远如此“冲动”做事,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无奈之下,也只好寄希望于骆志远了。
两人走后,尼娜狐疑地问骆志远:“你真要破门?你可是要想好啊!”
尼娜的言下之意是说,这克里莫夫可不是一个善茬,尽管克里莫夫存有故意挑衅之意、其深层次目的也试图搅黄了这个项目,但终归他是西伯利亚集团的高管人员,代表着俄方,尊严不可侵犯。如果骆志远真要破门而入,正好给克里莫夫借题发挥的口实。
骆志远笑着耸耸肩:“那是当然。服务员,麻烦你了。”
女服务员为难地摇头:“领导,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能这样做。这样违反规定,我会被开除的。”
骆志远笑了:“你放心,出什么事,都不会牵连你,你只需要给我开门就是了。刚才的唐秘书长和何主任你也认识,有市领导做主,你不需要担心什么,过后我会跟你们经理解释的。”
年轻的女服务员迟疑着,最终还是掏出了房门钥匙,动作利索地开了门,然后就逃之夭夭。
骆志远缓缓推开门,尼娜要跟上,他摇了摇头。
尼娜一怔,但骆志远此时已经推门而入,而紧接着又掩上了门,尼娜在外边聆听了半天,里面悄无声息。
克里莫夫和他的助理兼保镖博维斯基正在客房里喝咖啡说笑聊天,突然眼前出现了骆志远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由大惊,旋即暴怒起来。
博维斯基一个箭步窜起来,上前去拦住骆志远的去路,凶狠地探手去抓骆志远的胳膊,试图将骆志远驱逐出去。
“让开,我跟克里莫夫有话要说。”骆志远电光石火间身子一闪,避过了博维斯基的袭击。
博维斯基用俄语愤怒地谩骂着,不甘心地又扑了上来。骆志远一皱眉,果断一个转身,顺势用手捏住了博维斯基的脉门。他拿捏地恰到好处,博维斯基顿觉浑身麻木酥软,想动也动弹不得。
骆志远好整以暇地向博维斯基淡漠道:“我跟克里莫夫有点事,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说完,骆志远的手势轻轻往前一松,博维斯基身子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栽倒在地。
克里莫夫霍然站起身来,目光惊怒道:“骆志远,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吗?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克里莫夫竟然是用中文说的这话,骆志远对此也不奇怪,他早就看出克里莫夫此人精通中文,勉强算是个华夏通,这也是波罗涅夫同意派他来的一个因素。而且,从尼娜那里,骆志远也探知,克里莫夫曾经有过一段短暂而不成功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多,女方就是一个华夏商人。
骆志远淡然笑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然我更清楚你在做什么。”
“你,滚出去!”克里莫夫爆喝一声。
骆志远不动声色:“我只说两句话就走,而且,我敢保证克里莫夫先生一定会陪我一起出去,出席即将举行的招待晚宴。我们华夏人热情好客,对于客人一向是尊重有加,但我们也希望客人也能保持应有的风度。”
……
片刻后。
克里莫夫的套房门打开,首先出现的是神色坦然的骆志远,其次是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克里莫夫,以及他面色悻悻的助理博维斯基。
尼娜愕然。
唐雪松和何县临则面面相觑,不过都从对方眸光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
第517章 野心
唐雪松和何县临迎了上去,与克里莫夫一行人谈笑生风,走向宴会厅。
宴会大厅,其实只设了三桌酒席,不过中间主位上的大圆桌能坐十多个人,邓宁临率所有市委常委和克里莫夫、尼娜在这一桌,其他的工商界代表和市里其他层次的官员,都分坐在另外两桌。
等级和档次还是非常鲜明的,比如唐雪松和何县临,虽然主抓这个项目,但作为县处级干部,他们没有资格与常委领导同桌共餐。
另外两桌,唐雪松带一桌,何县临带一桌。
克里莫夫从这厢走的时候,那边就有服务员用对讲机通知了。市委书记邓宁临和市长劳力缓步走出了贵宾室,带着所有的常委领导,提前在门口迎接,以示尊重。
对于邓宁临而言,这已经算是难得可贵的礼遇。其实邓宁临升迁调离在即,他完全可以不给克里莫夫这个面子,不过,本着安北市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大局,他还是主动放低了身段。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宁临的大局观和责任感还是蛮强的,超出了一般领导干部的水准。
看到克里莫夫行来,劳力微微上前一步,笑着转身给克里莫夫介绍邓宁临:“克里莫夫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安北市的市委书记邓宁临先生。邓书记,这位就是克里莫夫先生,俄国西伯利亚投资集团的全权代表。”
尼娜翻译。
克里莫夫笑了笑,跟邓宁临握手寒暄了几句,其实邓宁临也听不懂他说了什么,而对于克里莫夫来说,邓宁临也好,劳力也罢,无非还是安北市的官员,该怎么还会怎么,对邓宁临的态度与对劳力没什么区别。
克里莫夫一一跟市委常委们握手认识,态度也算是友好。当然,在握手寒暄的过程中,克里莫夫基本上都是目不斜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唐雪松和何县临跟随在后面,提在胸口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半截,对骆志远不由暗暗佩服——虽然骆志远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但斡旋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他出面协调,恐怕克里莫夫今天就会让两人难堪,下不了台。
同时,他们本来以为,克里莫夫就算是勉强同意出席宴会,也会表现得别别扭扭,结果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而由此可见,骆志远之前对两人的承诺,绝不是空穴来风。
其实,尼娜也很好奇。她不知道骆志远破门而入后跟克里莫夫是怎么谈的、谈了什么,克里莫夫又为何没有强烈反弹,还改变主意同意出席宴会——而就在刚才,克里莫夫竟然还非常愉快地同意接受安北市电视台的专访。
克里莫夫这么痛快和配合,态度急转直下,让尼娜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心想要回头去问问骆志远,但她此刻在克里莫夫身边充当翻译,片刻也离不开。
众人很快入了席,邓宁临开始致祝酒词。克里莫夫果然被安排在领导的一桌,而其他两桌则分别是唐雪松带一桌,何县临带一桌。何县临坐下后见没有骆志远在场,就游目四顾到处寻找,没有找到。
此时,骆志远就在宴会大厅的门口,他有意避开入席,不想掺和进去。这种宴会,其实坐着也是一种煎熬,形式大于意义,不如在门外乐得清闲。
里面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但门口却是静寂无声。市府办的科员小赵见骆志远躲在外边抽烟,就走过去笑道:“骆书记,您怎么不进去吃点东西?”
骆志远摇摇头:“不用,我不饿,里面太热,不如外边凉快。”
小赵愕然,骆志远的回答让他没想到。而过了会,小赵又没话找话道:“骆书记,要不我在大餐厅给你点份工作餐?”
骆志远的能量让人侧目。虽然他只是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正科级干部,但在安北市里却是叱咤风云,无人敢小觑。面对骆志远这样的明摆着前途无量的年轻后备干部,小赵当然是怀着几分结交的心思。
骆志远礼貌地笑笑,婉言谢绝:“谢谢,不用了,过会再说吧。”
“骆书记,早就听说过您年轻有为,能力很强,不论是在企业还是在政府序列,都是响当当的人,以后还请骆书记多多关照。”小赵见左右无人,索性就厚着面皮讨几句好话。
骆志远谦虚地笑着:“赵科长,可别这么说,我一个乡镇干部,以后还是要请市府办的领导多关照我才是。”
“骆书记,叫我赵刚就好。”小赵赶紧陪着笑脸。
骆志远也不再客气,点点头:“好,以后有机会去镇里,我请你吃饭。”
十多分钟后。尼娜悄然溜了出来,见骆志远在,就停下脚步苦笑起来:“志远,你们华夏人真是太热情了,劝酒劝得让人无法拒绝,我看克里莫夫八成要喝醉——不不不,其实现在应该就已经醉了,开始讲中文喽,不需要我这个翻译了。”
骆志远打了个哈哈:“就是这样,不过,这也算是我们传统的酒文化,你以后要慢慢尝试着接受。”
尼娜笑着摇摇头:“我很难接受——算了,不扯这个了,志远,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跟克里莫夫谈了什么,他竟然这么合作?”
骆志远微笑:“尼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克里莫夫是一个聪明人,我其实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尼娜惊讶地望着骆志远:“什么话?这么有魔力?”
“呵呵,我跟他说,霍尔金娜马上会过来,他今天所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决定着他未来在西伯利亚集团的发展,搅黄了这个项目他肯定也没好果子吃。而对于我来说,项目成与不成,无关紧要,不会影响我一丝一毫。大不了,我继续会康桥集团管理自己的企业,反正一个乡镇的芝麻官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打一个赌,他不敢。”骆志远轻描淡写地挥挥手。
尼娜皱紧眉头:“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骆志远耸耸肩。
尼娜有些狐疑地扫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云淡风轻的神色,不由暗暗摇头,她突然又问道:“霍尔金娜什么时候过来?她跟你联系了吗?”
骆志远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也没有跟我联系。”
尼娜无语凝噎:“可你不是跟克里莫夫说霍尔金娜要来嘛……你……这也能行?”
骆志远微笑:“华夏国有句成语叫兵不厌诈,你可知道?”
尼娜苦笑:“志远,如果霍尔金娜不来,克里莫夫最后还是会翻脸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他这个人性格冷漠,反复无常。”
“我相信霍尔金娜会来的,而且我有预感,也就在这两天了。”骆志远无所谓地拍拍手,“尼娜,你还是入场吧,免得让克里莫夫挑出刺来。”
霍尔金娜的确是要来,但她没有跟骆志远沟通过。骆志远只是猜测和判断霍尔金娜会过来,跟克里莫夫的那番话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但事实上,就在邓宁临主持的官方宴会开始之前,霍尔金娜就已经从美国直接飞抵京城了,骆志远的预感并没有错。
其实也不完全是预感。以骆志远超乎常人的丰富阅历和人生经验,以及他对霍尔金娜的了解,做出这种预判也在情理之中——可想而知,霍尔金娜既然不远万里从俄国带来这个项目,所图为何,焉能让克里莫夫搅黄了这个项目。
安娜在赶来宾馆跟自己弟弟契科夫汇合并带他去省城见唐晓岚和谢婉婷之前,就接到了霍尔金娜的电话。不过,霍尔金娜央求安娜保密,她要自己赶过去,给骆志远和尼娜等人一个惊喜。安娜就没有说出来。
其实也不单纯是为了所谓的创造小惊喜,霍尔金娜也有深层次的考虑。
她想暗中秘密过去,看看克里莫夫的真实表现。如果能抓住克里莫夫的把柄,那是最好不过了。她早就有心要将克里莫夫从家族企业中清除出去,因为她发现,克里莫夫此人不仅桀骜,苦苦纠缠于她,还有点心术不正。
她有充足的证据和理由相信,克里莫夫狂热地追求她,不是为了她的美色,而是为了波罗涅夫庞大的家族财富,他试图通过娶霍尔金娜来达到他掌控整个西伯利亚集团的野心。在霍尔金娜看来,这人的野心不能得逞,一旦侥幸得逞,那就是她和她的父亲以及整个家族的末日和灾难了。
克里莫夫深受霍尔金娜父亲波罗涅夫的看重,纵然是霍尔金娜本人,想要直接驱逐克里莫夫,都会面对相应的阻力。因此,她正在暗中寻找克里莫夫不轨的把柄。
一旦把柄在手,她就会果断出手,虽不至于直接将克里莫夫清除出西伯利亚集团,但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还是可以的。
而波罗涅夫实际上是一个手段冷酷的人,一旦得知克里莫夫的真实面目,恐怕克里莫夫的下场会很惨。在当前的俄国,能源寡头的能量足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死亡。
第518章 演播室
安北市官方的招待午宴尽欢而散。
市委书记邓宁临也好,市长劳力和其他的常委领导们也罢,都面色愉悦。至于克里莫夫,也更是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一扫之前的桀骜傲慢,变得彬彬有礼,让出面采访他的电视台记者如沐春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克里莫夫接受安北市电视台的专访,这是市委宣传部根据市委书记邓宁临的指示刻意安排的官方活动之一。
骆志远、唐雪松和何县临三人以及尼娜作为翻译陪同参与采访。当然,真正陪同克里莫夫坐在电视台演播室里的人,只有尼娜。
骆志远也没有想到,电视台派出来采访克里莫夫的主持人竟然是刚刚恢复上班工作没多久的杨柳。
杨柳的脸色微微还有些病态的苍白,身形稍显瘦弱,但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杨柳在进演播室之前,路过外边的会客室时,一眼就瞥到了坐在里面的骆志远,一怔,但还是立即大步走了进去,柔声笑道:“志远,你来了——哦,我明白了,你是陪俄国客商克里莫夫先生来的,是不是?”
骆志远笑着站起身来:“杨柳,你身体咋样?回来上班了?”
杨柳眉眼间掠过一丝感激和复杂的红晕,轻柔地点头:“嗯,我好了,基本上恢复正常,医生说我可以恢复工作了。不过,台领导照顾我,让我每天上半天班,大的活动也不让我参加。”
“哦,这挺好的。你这是要?”骆志远猜出了大概,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杨柳掩嘴一笑:“我负责采访你们请来的这位克里莫夫先生,这是宣传部周部长亲自安排的任务——我先过去了,等采访结束,我们再聊。”
“好的,你先忙,我在这里跟唐秘书长和何主任说会话。”骆志远笑笑。
“您好,唐秘书长,何主任!”杨柳礼貌性地向唐雪松和何县临微笑点头,然后转身盈盈离去。
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身材好,瓜子脸,五官精致,属于典型的华夏传统古典美女类型,气质端庄沉凝,又有几分林黛玉般的楚楚可怜,让男人望而就会生出几分怜惜。
她走后,何县临迟疑了一下,笑道:“志远,这就是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杨柳?”
骆志远之前跟杨柳及其一家曲折离奇的“纠葛”和“恩怨情仇”近乎传奇,加上史可仁案的渲染和震动,以及骆志远被市局专案组一度怀疑与杨柳的母亲费琴“关系暧mèi”,种种的因素加起来,导致病愈复出的杨柳知名度其实比她一年前当红的时候更高。又很多本来不认识杨柳的人,都四处打听她的存在,尤其是一些机关和政法系统的干部,更是对她津津乐道。
骆志远嗯了一声,“是的,何主任,她就是杨柳。”
唐雪松心里暗暗艳羡,心说难怪那史可仁生了禽shou心肠色胆包天铤而走险,这杨柳真是蛮有姿色哟,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真是勾魂摄魄!
但一般的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甚至,背后意yin一下、幻想一下美女,其实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仍然属于正常的可控的范畴。但很少有人会失去理智,真正动色心并付诸行动。尤其是史可仁顶着lun理红线,不顾道德底线,侵犯继女不成又生出杀心,这就不仅是色欲难遏,还有穷凶极恶了。
唐雪松心念电闪,却没有说什么。而何县临也知趣地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主动岔开了去。
两人都是官场老油条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极有分寸感。
因为是上节目,所以杨柳今天穿着一身极为素雅的职业套装,非常合体,正好符合她古典的东方气质,显得优雅而妩媚。她一向都不喜欢大红大紫的艳丽颜色,性喜素雅,经过了卧病一年多险些命丧黄泉这场劫难,她的性格就更加恬淡,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任何事情都看得淡了,看得轻了,看得透了,这直接影响着她的性格。
所以她一进演播室,就让克里莫夫眼前一亮。他来华夏国好几天了,从京城到安北,这是他至今为止所见到的最为让他惊艳的女子,无论是气质还是容颜以及身材,都无一不是绝佳。
美女总是能引起男人好感的,这很容易得到加分。
克里莫夫原本有些严肃和骄矜生硬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杨柳微微一笑,正襟端坐在自己的采访主持人的位置上,笑着:“欢迎克里莫夫先生和尼娜小姐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我是主持人杨柳。”
没等尼娜翻译,克里莫夫就操着生硬蹩脚的汉语道:“你好,我是克里莫夫,我来自俄国莫斯科,我是俄国西伯利亚集团所属投资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这是我的翻译,尼娜小姐。”
尼娜张了张嘴,又闭上。
杨柳有些讶然,旋即恢复了常态,她没料到克里莫夫听得懂汉语,还能简单说两句。
杨柳笑着点头:“克里莫夫先生懂汉语,真是令人惊讶。由此看来,克里莫夫先生与我们华夏国还真是有缘,难怪您率团来我们市考察投资事宜,对于您的到来,请允许我代表安北市电视台的全体干部员工,表示热烈的欢迎!”
杨柳这回语速相对略快一些,克里莫夫听得懂一些,但大部分都很模糊,反应很迟钝。他不由望向了尼娜,尼娜心里暗笑:“你不是很懂嘛?怎么不逞能了?男人真是都是一种货色,见到漂亮女人都忍不住原形毕露,这克里莫夫看上去傲慢自大,实际上也是一个好sè的胚子!”
但尼娜还是照实给克里莫夫翻译过来。
克里莫夫展颜一笑:“我们来华夏国投资办厂,是一种全球战略决策的布局。当然了,就目前而言,我们希望能与贵市深入地合作下去,但合作需要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要保证我们的投资利益和企业效益为原则。”
克里莫夫不再卖弄汉语,而是用俄语说话。
尼娜翻译过后,杨柳闻言笑了起来:“当然,互利共赢是必然的。好,克里莫夫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克里莫夫微笑彬彬有礼:“请问。”
杨柳眸光一闪,柳眉一挑:“克里莫夫先生,请问您这一次来我国,有何感受?您觉得我们安北市的综合实力与俄国城市相比,有何不同?”
克里莫夫哦了一声,“实事求是地讲,这一次来华夏洽谈项目投资,我感受很深。对于贵国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速度,我很钦佩。你们的发展速度很快,发展后劲很强,至于你们安北市的综合实力、城市面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与我国一些大城市相比,比如莫斯科、彼得堡等等,还有点差距。”
杨柳灵动的大眼睛一眨,微笑道:“克里莫夫先生,我们安北市只是华夏国一个中小城市,自然无法跟贵国的首都和超大城市相提并论。我说的是跟贵国同等规模的城市相比,如何?”
杨柳这追问其实颇有些“反唇相讥”的味道,克里莫夫听了不爽,不过表面上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主持人小姐说话很风趣,不过,我认为,这两者没法比,所以你的问题我很难给出答案。”
杨柳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否问一个私人的问题?”
克里莫夫耸耸肩:“请讲。”
“请问克里莫夫先生,您成家了吗?”杨柳问。
杨柳的这个问题令克里莫夫一怔,尼娜也想不到。至于演播室外的导播等人,都有些错愕,因为这个问题不在采访大纲上,杨柳完全是自由发挥了。
克里莫夫长出了一口气:“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但现在我是独身。”
杨柳哦了一声,“当年,我国和俄国是友好睦邻和战略扶持盟国,过去那个年月,华俄通婚并不少见,请问克里莫夫先生,可有意娶一个华夏女子为妻?如果你有意,我可以为克里莫夫先生做一个媒人。”
杨柳这番话无非就是调节气氛的。果然,克里莫夫笑了起来,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他凝望着杨柳笑:“谢谢主持人小姐,不过,暂时我还以事业为主,没有结婚的打算。另外可以告诉主持人小姐的是,我的前妻就是华裔。”
……
杨柳开始按照采访大纲与克里莫夫开始了面对面的采访,在会客室里一直盯着监视器屏幕的骆志远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克里莫夫面对镜头总算是表现得可圈可点,没有说出让安北市官方难堪和难以接受的话来。虽然这是一场录播而不是现场直播,事后可以进行剪辑,但能不进行“艺术加工”原版播出,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毕竟,节目要在晚上的黄金时段播出,克里莫夫等人还在安北市,万一晚上看到电视画面跟采访过程中的不一致,说不定还要提出异议。当然了,克里莫夫看电视的可能性很低。
第519章 大国风范?
昨日中午的官方招待晚宴以及下午的电视台专访都顺利完成了,这对于官方的组织者——市府秘书长唐雪松和经贸委主任何县临而言,算是完成了领导交办的任务,中间没有出岔子,没有给他们添乱。
总而言之,这第一关过了。
自打克里莫夫来了之后,唐雪松两人就感觉像是在过关,度日如年。
但第二天一早,摆上议事日程的、又让两人头疼的事情还是需要面对——昨日险些导致谈判闹崩的、关于敦促投资商修路、生态补偿和上马环保成套设备的“三大要求”,还是横亘在项目落地面前的巨大障碍,还得继续跟俄国人谈。
市里总不能主动提出放弃“要求”,说俄国人你们想怎么就怎么、只要项目早日落地就行了,谁也不能表这个态——哪怕是市长劳力也不行,因为这事关本市的尊严和一届市委市政府的责任感。
因此,一大早,骆志远还躺在床上,家里的电话铃声就歇斯底里地响了起来。
骆志远头疼欲裂,挠了挠头,眼皮都睁不开。他抬了抬手,去抓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但一下子没有抓到,就落了空。
昨晚他结束完公务活动之后,跟安知儒的儿子安国庆一起吃饭,也把尼娜叫上了,三人一起唱了唱歌,喝了不少酒,回家睡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因为这两天事特别多,所以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加上喝了酒,睡眠质量很差。一夜昏昏沉沉,没有睡的太好。
他懒得再去管电话,就任由电话响着,继续迷瞪起来。
但电话铃声却是没完没了,表明那头打电话的人不是事儿很急、就是很有坚持的韧劲儿。
骆志远无奈,只得强撑着坐起身来,抓起电话烦躁地应了一声:“哪位?这么早打电话啥事啊?”
骆志远的声音不太客气,心头烦着呢。
那头,传来唐雪松的声音,唐雪松恼火地沉声道:“志远书记,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接电话?”
骆志远皱了皱眉苦笑:“唐秘书长,我睡觉啊,你这是不是也忒早了点。”
“早个屁。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唐雪松不满地大声道:“你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和老何找你谈点急事。”
骆志远哦了一声,放下电话抬头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见已经是七点30分,也有些意外,知道自己睡过头了。
他起身来冲了个澡,洗漱完毕急匆匆穿上衣服就直奔市政府大院。
他现在可是市里的红人,很多市府的机关干部都认识他,他进入机关大楼,不少进进出出的机关干部都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骆志远大多数都不认识,但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一一礼貌地微笑回应。越是“风头正劲”,他就深知自己越要低调和谦逊,否则很多不利于他官声的传闻都会传播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在官场上种下一个“狂傲不逊”的名声,以后想要扭转都很难了。
在唐雪松办公室门口,他遇上了原副市长常。这位老兄已经升任市府办的副主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在市府机关里也算是一号人物。骆志远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热情地回应,还拉着他的胳膊邀请他去办公室坐一坐、喝杯茶。
骆志远当然是婉言谢绝。
骆志远定了定神,敲开了唐雪松的办公室。
他知道唐雪松和何县临找他来干什么,他本想拖一拖这事,可既然这两位催得急,也就只好面对了。
其实他觉得此事完全可以不必这么急,再“凉一凉”克里莫夫,杀杀他的锐气和傲气就好。
这就是心态不同了。骆志远虽然也想促成这个项目落地,但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底线,同时也有与霍尔金娜的“交情”摆在前面,底气十足,并不怎么担心克里莫夫会否决了这个项目,因为他知道克里莫夫没有这个能量;但唐雪松和何县临却是如履薄冰,他们重视的不是项目本身,而是市长劳力的指示意图,领导的指示贯彻落实不下去,作为执行者,他们要承担巨大的责任。
考虑到这一次市长劳力超乎寻常的关注和重视程度,这种责任将是两人的不可承受之重。
说句最直接、最到家的话,此事关系到两人的乌纱帽,并与日后的政治前途息息相关,他们焉能不紧张——如果不紧张就奇怪了。
“进来。”唐雪松的话。
骆志远推门而入。
“志远书记,你可算是来了,来,坐。”唐雪松抬头望着骆志远,挥了挥手。何县临则坐在一旁苦笑:“你小子可真难请,我和唐秘书长可是从七点半就开始等你,到现在有一个小时了。”
骆志远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啊,两位领导,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加上这两天心神疲倦睡眠质量很差,早上起不来床,让领导久等了。”
“好,咱们就不说废话了——志远书记,咱们今天还要继续跟俄国人谈判,我和老何通了通气,觉得在正式谈之前,我们必须要统一一个原则和口径。”唐雪松说着,与何县临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县临也和声道:“是啊,小骆,你说说看,咱们怎么把这事来拿下来。我可跟你说啊,昨天下午劳市长做出了重要指示,指示我们无论如何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个项目,不能再出岔子了。”
骆志远轻叹一声,“领导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放弃所有的要求,无原则地让步,助长克里莫夫的嚣张气焰?”
唐雪松的表情严肃起来:“志远书记,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要拿下这个项目,但不能放弃应有的原则,作无底线的让步。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适当做出让步,拿出我们的诚意来,让克里莫夫和俄国投资商看到我们的诚意,我想,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谁也不想让合作半途而废吧。”
骆志远哦了一声:“领导上究竟是什么原则和口径,请唐秘书长具体指示吧。”
唐雪松点点头:“修路,成本不高,花不了几个钱,可有可无,不必较真,如果实在不行,哪怕是最后市财政拿这块钱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跟俄国人斤斤计较,丢了我们泱泱大国的风范。”
骆志远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鄙夷道:“你倒是大方,市财政的钱就能随便用了?这是跟俄国人斤斤计较吗?是要求他们承担必要的社会责任,如果连修条路的几十万人民币都不肯掏,他们的投资诚意其实也蛮值得怀疑了。”
“大国风范?”骆志远心里在笑,如果大国风范这样体现,那还不如不要,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以西伯利亚集团的实力,区区几十万人民币的投入,就是九牛之一毛,不值当地讨论。如果不是克里莫夫,而是霍尔金娜在这里,她或许未必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但肯定会认真考虑,最终会同意。
说实话,同步上马环保设备,这也能提高企业本身的内在运行质量,从长远来看,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霍尔金娜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她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
省城,与此同时。
谢婉婷在唐晓岚的办公室里跟母亲通完电话,清秀高华的面孔微微有些焦灼。
唐晓岚观察着她的脸色,柔声笑着问:“婉婷妹妹,怎么了?家里有事?”
“倒也没有太大的事,我妈说爷爷身体有点不太好,被保健局的人送进了医院。妈妈说看看我能不能跟志远说一声,让志远抽空回去给爷爷针灸。”谢婉婷想了想,就又抓起电话拨通了安北市骆家的电话,但电话通是通了,却没有人接。
谢婉婷皱了皱眉,又打往了鹏程镇,骆志远的办公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她迟疑着又拨通了鹏程镇党政办的电话。
有人接起电话:“哪位?鹏程镇政府。”
“你好,我想问问,骆志远在不在?”
“你找骆书记?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骆志远的……家人。”谢婉婷脸色稍红,但还是大大方方地道。
那边讶然,声音明显带出了几分恭谨:“您好,骆书记不在镇里,可能这两天他在市里忙项目的事,您要有急事,我可以转告他。”
“好,麻烦你转告他,家里爷爷生病,我先回京了,他要是有空,也回去帮爷爷针灸。我叫谢婉婷,谢谢你了。”谢婉婷声音柔和,端庄有礼,根本没有一丝豪门公主的傲气,唐晓岚在一旁看着,心头感慨万千。
她明白,谢婉婷能俘获骆志远的心,不是没来由的,这样一个仙子一般的女孩,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
而她这种高华中充斥着平和内敛的气度,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品质。
“婉婷,你不要担心,我派车向送你回去,然后志远这边,我负责跟他联系,一定让他跟家里联系上。”唐晓岚笑道。
谢婉婷嗯了一声:“麻烦你了,晓岚姐姐。”
“跟姐姐这么客气?”唐晓岚嘻嘻笑着,“我这就去安排车辆,同时也给准备一点土特产,你带回去给阿姨和叔叔。”
第520章 年轻的棱角
谢婉婷也就没有跟唐晓岚客气。
这几天,唐晓岚对她可以说是极尽礼遇和交好,哪怕谢婉婷明知她刻意为之,也很难抗拒唐晓岚的善意。
安北市。市府机关,唐雪松的办公室。
“好,修路这一条可以不坚持。”骆志远挥了挥手,“那么,按照两位领导的意思,是不是给当地村民的生态补偿费也可以放弃了?也由市里出这块钱?”
骆志远凝望着唐雪松和何县临。
在什么位置上说什么话,他是鹏程镇的党委书记,站在镇里的立场上,自然就只是为镇里群众的利益说话,他争取的是群众的利益,如果补偿费用市里愿意承担,他也就没有必要纠缠下去——只要有人出钱,至于钱是市里出、还是投资商出,都不是问题的关键。他懒得管那么多,有钱就可以了。
唐雪松沉默了下去,一时没有立即表态。
何县临则斟酌着字句,慎重道:“小骆,这个事先不必太急,还需要最后再敲定一下。但是根据劳市长的指示,原则上市里决定这块钱先由民兴县财政垫付,至于日后的落实到谁的头上,日后再说!”
骆志远笑了:“好,只要不是让我们镇里出钱,只要老百姓的利益得到保护,我无话可说,不反对。”
唐雪松不满地瞪了骆志远一眼:“你这个小骆书记,太没有大局观,太看重自己的小团体利益。”
骆志远哈哈一笑,打了个哈哈:“唐秘书长,这可不是我自私,而是我没有办法跟老百姓交代。您二位想想看,占了老百姓的山林土地,给老百姓的生产生活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如果不给相应的补偿,老百姓能答应?如果老百姓心里有抵触情绪,我这个镇党委书记就没法交代!同时,这对项目的建设也是潜在的隐患嘛。”
“好,这两项就这么敲定了。我们再来说环保设备。”唐雪松摆了摆手,“这个问题也不必太较真,现在不上、不代表日后不上,我们可以在项目建成投产后慢慢敦促企业上马治污设备,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骆志远眉头一皱,前两个问题他可以让步,但这个环保设备关系着日后的生态环境是不是被严重戕害污染,他不能让步。
“两位领导,要求企业上马环保成套设备,这其实已经算是最低最低的要求了,以后这类项目的建设,都需要同步做好环境危害的防范投入,这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何县临眉梢一挑:“小骆,你怎么这么较劲呢?非要坚持跟俄国人拧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骆志远摇摇头:“何主任,不是我跟他们拧着,而是我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我们有责任保护环境。不能因为发展经济就无视环境保护,这是要不得的。”
唐雪松冷笑起来:“你这就是跟我们两个唱反调了,好吧,你有责任心,那么,我们两个包括市里领导,都没有责任心了?”
唐雪松这个话说的其实有点重了,反应出他此刻急躁的心态。
骆志远闻言心里不爽,但却不动声色道:“唐秘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强调,对于一些特定的工业项目来说,环保方面的投入是必须和必要的,这是世界经济发展的规律,不是我个人的较劲。”
“蓝天碧水绿地,一旦破坏,就难以再恢复。”骆志远非常诚恳地道:“两位领导,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个医药项目的高污染风险很大,我们必须要提前投入才能保证日后不出大问题。”
何县临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有开口。他觉得骆志远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项目落地的压力很重,让他左右为难。
唐雪松长出了一口气:“志远书记,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但是,你要知道,市领导对这个项目的高度重视,我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们的生态环境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个项目就恶化到一个不可挽回的程度吧?有那么严重?嗯?”
骆志远见唐雪松“一意孤行”,心里更加不满,但却不能继续当面跟他叫板,只好换了一种“反驳口径”:“唐秘书长,要不这样,我先尝试着跟克里莫夫谈一下,如果不行,再作出让步可以吗?”
“我已经向两位领导承诺过,这个项目包在我的身上,还请两位领导相信我。”
唐雪松疲倦地摇摇头:“你昨天的话,我们两个仔细考虑了一下,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事关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志远书记,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们,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到了这个份上,骆志远也不禁有点不耐烦起来:“那么,唐秘书长觉得如何做,我服从命令就是了。”
虽然听出了骆志远的情绪反弹,但唐雪松还是无视着点头道:“好,那就这样,我和老何负责去跟克里莫夫谈,志远书记,你马上去跟对方联系,我们希望十点钟举行新一轮的合作谈判。我们需要面对面地跟克里莫夫谈。”
骆志远一听这话,就知道唐雪松准备把自己撇开直接与克里莫夫对话了。这倒也不是排斥骆志远,而是担心骆志远再次搅黄了谈判。
骆志远心里冷笑一声,默然点点头,起身道:“行,我这就去跟俄国人联系,沟通好之后我就回镇里了,如果两位领导还需要我做什么,给我打电话。”
骆志远转身而出。
他不相信唐雪松和何县临能跟克里莫夫谈出什么结果来,对于这个放肆的俄国人,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家伙的“阻力”其实在项目之外,明摆着是冲着他骆志远来的,基于此,市里越是让步,他就会越起劲。
就好像是弹簧,你越不用劲,拉力就更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何县临叹了口气:“老唐,我们这样做,看得出这小子不太高兴啊。”
唐雪松耸耸肩:“谁让他这么较劲,非要跟俄国人拧着!老何,不是我要撇开他,排斥他,而是上头的压力太大,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赶紧把这个项目落地,我们也好早点脱身,否则,这个位子保不住啊。”
唐雪松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座椅。
何县临也无奈地苦笑:“过后再跟小骆同志解释吧,这年轻人还是不错的,谦逊有礼、能力很强,就是有的时候太注重坚持原则,不懂灵活变通。”
唐雪松哈哈一笑:“年轻人都这样,老何,我们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干什么事都是一股子冲劲和热情,凡事都要坚持原则,但结果如何?这么多年下来,棱角早就磨平了。要依我说啊,小骆同志如果不改改这种鲜明的个性,他日后的前途堪忧啊。”
何县临笑了笑,没有接唐雪松的话茬。他倒是以为,骆志远并不是年轻的冲动,而更像是骨子里的一种血脉的力量。
省城。
唐晓岚安排她的座驾——一辆黑色的进口奔驰越野车,送谢婉婷进京。
谢婉婷笑着跟唐晓岚握了握手,互道离别,才上了车。
谢婉婷乘车离去,唐晓岚犹自站在原地挥手送别。薛萍在一旁陪着笑脸低低道:“唐董,骆总那边介绍过来的契科夫来了,安娜小姐亲自带过来的,她们在火车站,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唐晓岚嗯了一声:“契科夫不仅是志远的朋友,安娜的弟弟,还是我们康桥集团起步阶段的一个重要外力,可以是我们公司的恩人。”
薛萍讶然:“唐董,这是?”
唐晓岚笑了笑,一边回头进了公司的大厦,一边解释道:“当初志远去莫斯科与俄国人搞易货贸易,这次贸易之所以能成,与契科夫父亲的帮助有很大的关系。你也知道俄国的情况,水深着呐,如果莫斯科那边没有背景和有人罩着疏通关节,贸易是不会这么顺畅的。最起码,我们获得的利润不会这么大。”
“所以,可以说公司能获得一笔大资金起步运作,契科夫一家功不可没。因此,不要说契科夫还是一个人才,就算是没有什么管理能力,我们就是养,也该养着他们两口子,我们不能忘本嘛。”
对于当时骆志远独自远赴莫斯科进行易货贸易的事,无论是骆志远还是唐晓岚,都很少在公司内部提及,这还是薛萍头一次得知深层次的内幕消息。由此,她总算是明白,唐晓岚为什么对契科夫一个俄国人这么看重。
不经考察和试用期,就要直接任命契科夫为康桥集团在香港分部的执行总裁,尼娜为集团总部副总裁,派驻香港工作。
正如唐晓岚所言,念在旧情之上,哪怕是康桥集团把契科夫夫妻养起来,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何况,契科夫夫妻也不是白吃饭的人。
薛萍心里轻叹一声,定了定神,追着唐晓岚绝美的背影走去,一起进了电梯。
契科夫过来,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他和尼娜的任职,这是董事长的提议。
第521章 契科夫的任职
康桥大厦12层,会议室,此时,集团所有的董事都在场,准备召开临时董事会。
临时董事会是唐晓岚作为董事长召集的,她有这个权力和权利。康桥集团区别于普通的民营企业,两大股东唐晓岚和骆志远对公司及所属成员企业、子公司、分公司拥有绝对的掌控权,除了两人之外,其他董事都不掌握公司的股权。
曾经,骆志远一度想要稀释部分股权赠予公司的高管,以提升高层人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但唐晓岚没有同意。唐晓岚认为,康桥集团采取的是高薪养人的管理方式,没有必要稀释股权去进行高层持股,高层目前所拿到的薪酬远远超过了同行业同类型企业,在北方省民营企业里算是首屈一指,绝对没有企业的薪酬标准高过康桥集团。
因此,进一步稀释股权反而不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更不利于两人对于公司的绝对掌控。
骆志远同意了唐晓岚的意见。
在这种背景下,康桥董事会实际上就是唐晓岚和骆志远的决策堂,尽管唐晓岚非常尊重夏侯明礼、冯国梁、韩大军、常建、林美娟、易纲、宋爱娟、薛萍这些董事,可在大事上却权力高度集中。
夏侯明礼等人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这本身就是个人的企业。他们能在企业里占据高层的位置,拿着足以过上滋润生活的高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随着康桥集团的扩张,他们的收入还在同步增长。
薛萍推开会议室的门,唐晓岚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夏侯明礼等董事一起站起身来鼓掌欢迎,唐晓岚笑着挥了挥手:“大家太客气了,鼓掌干什么,都快坐下!夏侯书记,老韩,你们快坐下!”
夏侯明礼和韩大军是老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从安北市一毛和三毛一把手的岗位上“退”下来,转入康桥任职,这两年虽然在事实上失去了“官商”的职位,可收入却是暴涨。而康桥集团如今成员企业众多,每个副职名下都分管起码一个企业,就绝对权力而言,丝毫不低于他们从前。
两人在康桥的经营班子里,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一向得到唐晓岚的尊重。
唐晓岚坐在属于自己董事长的位置上,笑了笑,大声道:“各位董事,今天召集大家开临时董事会,主要是讨论一下集团的重要人事安排。”
“我们借助香港汇丰公司,已经通过资本运作和股权穿插,变相实现了在香港资本市场的上市。下一步,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整合优势资源组建康桥股份有限公司,争取在一年内在内地股市上市。而目光放得更远一些,未来三年内我们还要进军美国的资本市场。不是我们胃口大,而是我们要想打造全国知名、走向世界的大企业集团,资本运作是必由之路。”
“就目前而言,香港分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香港,将是我们走出国门、辐射整个亚欧市场的前站、枢纽和大后方。将来,如果条件成熟,我们的总部甚至也可以搬迁到香港去。”
唐晓岚侃侃而谈,绝美的容颜上泛着淡淡的红光,她是一个极有抱负的女人,她将全部的精力和心神都聚集在事业上,对于康桥的长远规划是惊人的。
“对于香港分部的负责人,我考虑了很久,也征求过志远的意见。一开始,我和志远都倾向于从现有公司高层中抽调一位去香港工作,不瞒大家说,我一度考虑过薛萍。但是,我后来又考虑到,薛萍还要协助我处理总部日常事务,调度整个集团的业务,很难抽走。随后,我又考虑过老韩,我跟志远谈的时候,志远说:老韩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忍心让他撇家舍业去香港打拼?他的身子骨能不能熬得住?”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总之吧,最后,我和志远都倾向于借力和引进人才,尤其是那种国际性的高层管理人才。于是,志远就向我推荐了契科夫先生和尼娜小姐。”
唐晓岚说到这里,顿了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回味的空间,才淡淡又道:“契科夫和尼娜是夫妻,也是国际贸易领域方面的专家,深谙国际贸易规则,精通俄语、汉语和英语,是最合适的香港分部负责人人选。”
“当然了,契科夫和尼娜同时还是志远的朋友,私交很好。但工作就是工作,与私交无关。而真正严格说起来,契科夫和尼娜还是我们公司起步之初的恩人,志远起初的易货贸易之所以能成功,与契科夫的协调和疏通关系密不可分。”
“大体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我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我建议,由契科夫出任集团香港公司的执行总裁,总裁由薛萍兼任,但薛萍只管大方向和重大决策,日常管理不参与。任命尼娜为集团总部副总裁,这是一个挂名,然后派驻香港协助契科夫工作。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敞开来谈一谈。”
唐晓岚说完,笑着挥了挥手。
众人各自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韩大军首先发言:“唐董,我赞同。我们公司的发展,需要引进一些国际化的人才,这是必然的,我同意。”
冯国梁也不甘人后,闻言立即接过话茬附和道:“董事长,虽然我并不了解契科夫和尼娜,但是我还是非常同意。不说别的,这是骆总的提议,我相信骆总的眼光和决定,他不会有错的。”
冯国梁的这番话引起了林美娟几个人的一阵笑声。
唐晓岚也笑着望着冯国梁:“老冯,你这话其实没错,在识人用人方面,我们都比不上志远,他一般而言是不会看错人的。”
林美娟笑眯眯地指了指冯国梁、易纲、常建、宋爱娟和薛萍几人,“冯总、易总、常总、宋总和薛总,都是骆总引进来的人才,现在的事实证明,骆总是慧眼识珠的!”
众人开怀大笑。
关于契科夫和尼娜的任命,算是就这么过了。而这个时候,康桥集团过去接契科夫的人还在路上。
向世界的大企业集团,资本运作是必由之路。”
“就目前而言,香港分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香港,将是我们走出国门、辐射整个亚欧市场的前站、枢纽和大后方。将来,如果条件成熟,我们的总部甚至也可以搬迁到香港去。”
唐晓岚侃侃而谈,绝美的容颜上泛着淡淡的红光,她是一个极有抱负的女人,她将全部的精力和心神都聚集在事业上,对于康桥的长远规划是惊人的。
“对于香港分部的负责人,我考虑了很久,也征求过志远的意见。一开始,我和志远都倾向于从现有公司高层中抽调一位去香港工作,不瞒大家说,我一度考虑过薛萍。但是,我后来又考虑到,薛萍还要协助我处理总部日常事务,调度整个集团的业务,很难抽走。随后,我又考虑过老韩,我跟志远谈的时候,志远说:老韩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忍心让他撇家舍业去香港打拼?他的身子骨能不能熬得住?”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总之吧,最后,我和志远都倾向于借力和引进人才,尤其是那种国际性的高层管理人才。于是,志远就向我推荐了契科夫先生和尼娜小姐。”
唐晓岚说到这里,顿了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回味的空间,才淡淡又道:“契科夫和尼娜是夫妻,也是国际贸易领域方面的专家,深谙国际贸易规则,精通俄语、汉语和英语,是最合适的香港分部负责人人选。”
“当然了,契科夫和尼娜同时还是志远的朋友,私交很好。但工作就是工作,与私交无关。而真正严格说起来,契科夫和尼娜还是我们公司起步之初的恩人,志远起初的易货贸易之所以能成功,与契科夫的协调和疏通关系密不可分。”
“大体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我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我建议,由契科夫出任集团香港公司的执行总裁,总裁由薛萍兼任,但薛萍只管大方向和重大决策,日常管理不参与。任命尼娜为集团总部副总裁,这是一个挂名,然后派驻香港协助契科夫工作。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敞开来谈一谈。”
唐晓岚说完,笑着挥了挥手。
众人各自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韩大军首先发言:“唐董,我赞同。我们公司的发展,需要引进一些国际化的人才,这是必然的,我同意。”
冯国梁也不甘人后,闻言立即接过话茬附和道:“董事长,虽然我并不了解契科夫和尼娜,但是我还是非常同意。不说别的,这是骆总的提议,我相信骆总的眼光和决定,他不会有错的。”
冯国梁的这番话引起了林美娟几个人的一阵笑声。
唐晓岚也笑着望着冯国梁:“老冯,你这话其实没错,在识人用人方面,我们都比不上志远,他一般而言是不会看错人的。”
林美娟笑眯眯地指了指冯国梁、易纲、常建、宋爱娟和薛萍几人,“冯总、易总、常总、宋总和薛总,都是骆总引进来的人才,现在的事实证明,骆总是慧眼识珠的!”
众人开怀大笑。
关于契科夫和尼娜的任命,算是就这么过了。而这个时候,康桥集团过去接契科夫的人还在路上。
第522章 趁火打劫?
不提契科夫在康桥总部的事儿,且说安北。
骆志远为唐雪松和何县临联系好之后,果然径自就回了鹏程镇,不再参与这事的谈判。
他本想一管到底,但奈何何县临和唐雪松太过自以为是,竟然把他当成了“坏事的楔子”和“碍事的钉子”,试图踢到一边,他当然就懒得再搀和。
其实,克里莫夫本不是多大的事儿,此人固然难缠,但也是“看人下菜碟”,市里的官员越拿他当回事,他就越拽。
骆志远上了办公楼,路过党政办办公室的时候,党政办副主任王倩笑着走出来,“骆书记,您回来了。”
“嗯,你好。”骆志远向王倩点点头。
“骆书记,刚才我接到一个叫谢婉婷的小姐的电话,说是您家里爷爷生病,这位小姐希望您能尽快跟家里联系一下,然后抽空回京一趟——她先回京了,就不来安北了。”
骆志远愕然,顿了顿,“好,我知道了。”
骆志远转身行去,心里却是感觉很突然:他明白谢婉婷口中的爷爷肯定是谢老,谢老一向身体康健,怎么突然身体出了问题?但应该也不是很严重,否则谢婉婷就不是这种商量的口信,而是让他马上返京了。
骆志远想了想,决定马上回去打电话问候,如果谢老只是小恙,他就缓两天,等忙完这个项目才回京探视。
骆志远一路前行,走在走廊上,他的心情不好,脚步就有些沉重。
高欣庆早已回镇里上班,她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见骆志远回来,不由好奇地走出门口道:“志远,你怎么回来了?跟俄国人的谈判结束了?”
骆志远的情绪不高,脸色微有阴沉,他默然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紧了门。
高欣庆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骆志远抓起电话就打给了谢家,接电话的是谢婉婷的母亲于春颖。
“哪位?”
骆志远听出了丈母娘的声音,就笑着道:“妈妈,我是志远啊。”
“志远啊,你和婉婷在一起吗?”
“没有呐,婉婷已经回京了,估计晚上能到吧,有车送她回去。现在有高速公路,也很方便的。对了,妈妈,爷爷的身体不要紧吧?”
“没事,你不用太担心,爷爷只是最近有点感冒,血压呢又升高了一些,保健局的人谨慎,就让你爷爷住院调理了,没事的。”
“那就好,这样啊,妈妈,等我忙完这两天,我就回去探视爷爷。”
于春颖笑了:“你忙你的吧,你才刚回去,再往家里跑也不合适,不能影响工作,你爷爷还嘱咐我,要求你不要回来。”
“那我就过几天再回去看爷爷?”骆志远用商讨和请求的口气道。
于春颖轻笑一声:“你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客气?你工作忙,家里都清楚,你不要想太多,你专心在下面工作,好好干,干出成绩是对家里最好的回报,至于别的,不会牵扯你过多的精力。行了,就说这么多吧,我要出去一趟。”
“行,那您帮我转告对爷爷的问候,让他好好保重身子。”骆志远笑着也挂了电话。
……
骆志远跟谢家通完电话不多时,党政办主任赵寒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仓促间都忘记了敲门。骆志远正在心烦意乱地看报纸,见他闯进来,不由恼火地抬头怒视了他一眼。
作为下属,竟然不敲门就进领导房间,这可是一种极大的忌讳。
骆志远纵然信任和器重赵寒,也不会允许下属有任何的僭越。这是规则,也是红线,不可逾越。
赵寒知道自己乱了分寸,竟然没敲门就进了领导的房间,不由汗颜地惶恐道:“骆书记,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还不能解释,只能转移骆志远的关注度。
骆志远霍然而起,沉声道:“怎么回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寒一句“出大事了”,立即牵动起骆志远的敏感神经来。
赵寒小心翼翼地道:“骆书记,靠山村的村民听说村前山谷口的那块地被征用要建工厂,为了索要补偿,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挑唆,一夜之间,那块地上就冒出来一片小树苗来,都是村里的人偷偷补种的。”
骆志远脸色骤变,猛然一拍桌案:“岂有此理,乱来!”
“骆书记,唐镇长已经赶过去处理了,您看……”赵寒请示道。
骆志远断然挥挥手:“我们马上赶过去,你去喊上高镇长。”
赵寒也是刚得到了通知。镇里的人一早去项目建设用地探查,准备跟村里谈,结果却是目瞪口呆——很多村民正围着一片“小树林”议论纷纷,眉飞色舞。
骆志远带着高欣庆和赵寒赶去了远东医药项目建设所在地——靠山村所属那片贴近山谷的空地上,那本是一片荒地,因为凹凸不平种不得庄稼,过去十几年都一直荒废着。
高欣庆匆匆出了办公室,下楼来。骆志远已经坐在了车里,见高欣庆钻进车来,立即沉着脸挥了挥手:“走!”
赵寒立即发动车,驶出了镇政府大院。
“怎么回事?”高欣庆坐在骆志远的边上,急急问道。
“靠山村那边出事了,他们在项目用地上偷偷种树,明摆着是趁火打劫,这事儿必须要立即控制住,否则的话,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骆志远压低声音。
高欣庆柳眉一挑:“靠山村……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骆志远无语,扭头望向了车窗之外。
赵寒不敢插话,专心开车,很快就沿着山路进了靠山村。
赵寒将车停在路边,骆志远和高欣庆跳下车来,往前一看,不禁都傻了眼。尽管来之前,他们心里都有思想准备,可现场看了,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动。
昨天来的时候还是空地荒草青青,可如今眼前却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树苗,起码有数百棵,场面非常壮观。而不少村民都聚集在树林的那一头,副镇长唐根水见骆志远和高欣庆赶过来,赶紧从那边一路奔行过来招呼道:“骆书记,高镇长,你们来了。”
高欣庆皱着柳眉道:“老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你查清楚没有?”
唐根水叹了口气:“的确是太恶劣了,背后肯定有人挑唆,暂时还没有查清。骆书记,高镇长,你们看,这些树苗分明就是昨天下午和夜里赶种的,有些甚至连坑都没有挖,就直接插了进去。更可笑的是,你们看这个——”
唐根水大步走了过去,在一排小树苗中灵巧地穿行着,不多时,他俯身下去,一把抓住一棵树苗提起来,回身递给骆志远看。
原来这竟然是一根树枝,随意从附近的槐树上砍下一根来,顺手插在地上,刀口都历历在目,就充作树苗了。
可笑、荒诞、无耻!
骆志远的脸色阴沉了下去,这些村民真是太过分了。这就是打着一棵树苗要一份钱的无耻妄想,试图跟镇里和企业漫天要价——在骆志远看来,这未必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八成是有居心叵测者在背后的煽动、组织。而这人,百分百是村里的干部。
如果让克里莫夫知道这事,显然又要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了。而市里领导若知,无疑骆志远这些乡镇领导都要承担责任。
开玩笑,现在项目建设的事儿因为克里莫夫的“无事生非”导致迟迟不能落地,如果安北市内部再爆出这种乱子来,市长劳力肯定要暴走!
而市长大人很生气,不要说骆志远这个镇委书记要被追究责任,县里的领导也很难摘清。
骆志远啼笑皆非,他在鹏程镇走马上任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如何处理?一味的发火其实无济于事的。骆志远心知肚明,虽然他站在当场面不改色,但心里其实起了无尽的波澜。
必须要马上控制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让事态扩大,消息扩散,传到上头去。而这,就不仅需要骆志远有强力手段,还需要他有超人的政治智慧。
而纵容和让步,更不可取。
高欣庆在一旁,望着骆志远,心乱如麻。她毕竟是女同志,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一时半刻就失去了决断力。
唐根水则默然待命,静静等候着骆志远的决策。
他倒是要看看,面对这种棘手的突发事件,骆志远这个年轻的一把手会怎么来处理。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绝对考验骆志远的领导水平。
至于赵寒这些下属干部,那就不敢吭声了。
这事非常敏感,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一个处理不妥当,就会失控。
所以说,骆志远现在面临着他从政为官以来的一个重要关口,也不为过。
其实,这个时候,盯着骆志远的不仅仅是高欣庆、唐根水这些镇里的领导和干部,还有那厢数十名聚集而来的种树的村民,他们比骆志远更紧张。
树苗是种上了,但能不能拿到补偿,谁也不敢保证。
万一,镇里领导一发怒,全部把树苗拔了,难道他们还真的跟幕后某人挑唆的那样——去公开跟镇里叫板?阻拦镇里执法管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在这些靠山村的村民眼里,镇里就是政府,跟政府拧着干、对抗,这种没底气的行为终归是要打鼓的。
第523章 信誓旦旦?
“根水同志,去把靠山村的村干部喊过来。”骆志远按捺住火气,挥了挥手。
这个时候,他深知发怒没有任何作用,与其无谓的咆哮如雷,不如就事论事、就地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需要的不仅要有手腕和政治智慧,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
其实靠山村的村支书罗大勇早已凑了过来。他嘿嘿笑着主动应声道:“骆书记,我就是靠山村的支书罗大勇。”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油头粉面,留着大背头,身材矮胖,穿着时下流行的花衬衫,颇有几分流气。
骆志远望着此人,心头更加不喜,怎么让这种痞子一般的人坐上了村支书的位置?
“你就是罗大勇?”
罗大勇陪着笑脸,“是的,骆书记。”
骆志远扫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睬他,眸光冰冷,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罗大勇心头略有紧张,但也很不在乎。
他是靠山村第一个走出去发家致富的万元户,一直在外边跑运输,村里人知道他是能人,就请他回来做村支书当带头人。这厮在外边混得久了,花花肠子和歪歪心思不少,他这种做法也是跟其他地方学的。
在一些地方,凡是有工程建设征用农村土地,这种一夜之间冒出青苗或者树苗、从而狮子大开口索要补偿的事儿并不少见,而多数都能得逞。因为对企业来说,这不算什么大钱,咬咬牙也能出,而政府为了保证开工建设,也往往会居中斡旋,生怕引起社会不稳定。
所以罗大勇就背后组织村民这么干了,这些树苗是他让人去买的,拉回村来,高价卖给了村民,有些村民没钱可以先欠着,等日后拿了补偿款再返还给他。而一旦拿到补偿款,村里也是要提留很大一块的。这部分提留,基本上要落入他的腰包了。
所谓无利不起早,要没有好处,他焉能同意回村干这种无薪水的村支书。带领群众发家致富、共奔小康路?这种话说起来漂亮,也就是说说而已。靠山村是鹏程镇里为数不多的贫困村之一,因为是山村,耕地面积极少,地理位置又相对比较闭塞,所以基本上是“一穷二白”,村里没有任何副业。要资源没资源,要基础没基础,罗大勇就是想办点实事,也是很难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能抓住项目建设的机会,大捞一把,已经成为罗大勇最急迫的心态。
可以说自打市里传出要在靠山村建设重大医药项目的消息之后,他就在打这种小算盘,只是前面项目建设还没有真正确定,他也不敢盲目行动。如今见项目放在靠山村外已成定局,就立即动起了歪脑筋。
仓促之间,树苗买不到太多,中间就有了砍掉树枝冒充树苗的卑劣行径。而毕竟是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多树苗的栽种也就是走走过场,坑浅得很,也没有浇水,用不了几天,这些树苗都得枯死。
“罗大勇,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高欣庆怒斥道:“你还是不是党员?你的组织观念在哪?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敲诈勒索,跟镇里和市里对抗,是典型的犯罪行为!”
罗大勇抱屈道:“高镇长,这跟我无关啊,村里的人都跑去种树,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再说了,这目前还是村里的地,村里种树想必也不违法吧?”
因为这片地被定为项目建设用地,还没有真正办理土地手续,严格说起来,这还是靠山村的地,村里有权力种树。只是这种趁火打劫,太明目张胆了。
唐根水冷哼一声:“你乱讲话!你拦不住?罗大勇,你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任!你敢说,村村里这些种树的人不是你在背后暗中煽动的?”
罗大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振振有词:“唐镇长,我当然会负责任,但是要说这事是我组织的,这可是冤枉死我了。当着骆书记和高镇长的面,我姓罗的问心无愧,这里面没有我罗某人种的一棵树,我是党员,绝不会干这种事的!”
罗大勇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表态。
他这倒是没有说假话。但他不种树,不代表他没有利益驱动。
见罗大勇如此无赖,高欣庆几乎想要顺手给他一个耳光。但她毕竟是女性领导,再生气也不能这么做,有失风度。赵寒在一旁撇了撇嘴,对罗大勇这个人,他了解很深,知道这背后几乎就是罗大勇搞的鬼。
唐根水勃然大怒,正要再训斥几句,却见骆志远默然挥了挥手,就闭住了口。
骆志远面色严肃地凝望着罗大勇,淡淡道:“罗大勇,你的问题过后再说,现在,你去把种树的村民都喊过来,我跟大伙说两句话。”
罗大勇媚笑着:“好的,骆书记,您稍等,我这就去喊人过来,听领导训话!”
“训话谈不上,我要跟乡亲们谈一谈。”骆志远嘴角一抽,眸光中闪过一丝厉色。
罗大勇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以他的身份而言,也不可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犯什么冲突,要对付罗大勇,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手段,不需要动脑子。
罗大勇走到村民聚集的人群跟前,嘴上高喊着:“你们都过去,镇里骆书记要训话!我可警告你们,可一个个都要老老实实的,领导说什么就听什么,不许顶嘴!谁要是当着领导的面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罗大勇目光凶狠,话里流露出明显的威胁之意。
高欣庆站在骆志远身边,皱了皱柳眉儿,轻轻道:“志远,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八成就是他在背后搞鬼,不能绕了他,马上查,查清楚,我看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怎么狡辩!”
骆志远点点头:“查当然是要查的,但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查,不是算账清算,而是解决问题。”
骆志远指了指眼前密密麻麻的小树苗,眉宇间再次掠过一丝怒色。
克里莫夫已经令他够头疼的了,现在靠山村的人又在背后添乱,要说他心里没有火气那绝对是假的。
劣行径。而毕竟是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多树苗的栽种也就是走走过场,坑浅得很,也没有浇水,用不了几天,这些树苗都得枯死。
“罗大勇,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高欣庆怒斥道:“你还是不是党员?你的组织观念在哪?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敲诈勒索,跟镇里和市里对抗,是典型的犯罪行为!”
罗大勇抱屈道:“高镇长,这跟我无关啊,村里的人都跑去种树,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再说了,这目前还是村里的地,村里种树想必也不违法吧?”
因为这片地被定为项目建设用地,还没有真正办理土地手续,严格说起来,这还是靠山村的地,村里有权力种树。只是这种趁火打劫,太明目张胆了。
唐根水冷哼一声:“你乱讲话!你拦不住?罗大勇,你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任!你敢说,村村里这些种树的人不是你在背后暗中煽动的?”
罗大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振振有词:“唐镇长,我当然会负责任,但是要说这事是我组织的,这可是冤枉死我了。当着骆书记和高镇长的面,我姓罗的问心无愧,这里面没有我罗某人种的一棵树,我是党员,绝不会干这种事的!”
罗大勇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表态。
他这倒是没有说假话。但他不种树,不代表他没有利益驱动。
见罗大勇如此无赖,高欣庆几乎想要顺手给他一个耳光。但她毕竟是女性领导,再生气也不能这么做,有失风度。赵寒在一旁撇了撇嘴,对罗大勇这个人,他了解很深,知道这背后几乎就是罗大勇搞的鬼。
唐根水勃然大怒,正要再训斥几句,却见骆志远默然挥了挥手,就闭住了口。
骆志远面色严肃地凝望着罗大勇,淡淡道:“罗大勇,你的问题过后再说,现在,你去把种树的村民都喊过来,我跟大伙说两句话。”
罗大勇媚笑着:“好的,骆书记,您稍等,我这就去喊人过来,听领导训话!”
“训话谈不上,我要跟乡亲们谈一谈。”骆志远嘴角一抽,眸光中闪过一丝厉色。
罗大勇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以他的身份而言,也不可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犯什么冲突,要对付罗大勇,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手段,不需要动脑子。
罗大勇走到村民聚集的人群跟前,嘴上高喊着:“你们都过去,镇里骆书记要训话!我可警告你们,可一个个都要老老实实的,领导说什么就听什么,不许顶嘴!谁要是当着领导的面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罗大勇目光凶狠,话里流露出明显的威胁之意。
高欣庆站在骆志远身边,皱了皱柳眉儿,轻轻道:“志远,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八成就是他在背后搞鬼,不能绕了他,马上查,查清楚,我看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怎么狡辩!”
骆志远点点头:“查当然是要查的,但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查,不是算账清算,而是解决问题。”
骆志远指了指眼前密密麻麻的小树苗,眉宇间再次掠过一丝怒色。
克里莫夫已经令他够头疼的了,现在靠山村的人又在背后添乱,要说他心里没有火气那绝对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