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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官医txt下载     官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4章 表态

    骆志远离开自家所在的小区,打车直奔市政府大院。

    市政府机关大楼里光线暗淡,悄无声息。看门的武警似乎刚换了班,门岗空了人,骆志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无人阻拦。

    骆志远沿着阴沉的走廊一路走过去,见副市长李学仁的办公室灯火通明,里面隐隐传出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李学仁的秘书看到骆志远过来,赶紧笑着把他领了过去。

    李学仁在,市政府秘书长唐雪松在,经贸委主任何县临也在。这几个人都是抓这个项目的主要人员,其实劳力也在办公室没有离开,等候李学仁汇报跟骆志远会面商谈的结果。

    所谓商谈,无非是想从骆志远这里得到一个保证:看看俄方那边是不是还存在变数。如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骆志远走进去面带笑容问候道:“李市长,唐秘书长,何主任,让领导们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学仁身份摆在这里,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微微点头,笑着:“志远,来,终于等到你了,可真是不容易。”

    “小骆,来了。”

    “志远同志,可算是等到你了。”

    唐雪松和何县临尽管身份级别都比骆志远高不少,但还是起身来跟骆志远热情地握手寒暄。何县临本不想起身,但见唐雪松起来了,他也不好坐着摆谱。

    其实也不是摆谱,两人都是正处级实职,大权在握,而骆志远不过是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科级干部,能给几分笑容,已经算是礼遇,何需平等相待?

    但骆志远现在的角色有些特殊。他是这个俄国项目的总协调人,离开了骆志远,市里根本无法跟俄国人取得联系。骆志远不在市里这当口,何县临命人往莫斯科打了几个国际长途电话,都对方都表示要等骆志远回来再谈。

    如此种种,在劳力对这个项目无比看重的情况下,骆志远的身份岂能不倍增?

    “坐。”李学仁指了指沙发,“喝水?”

    骆志远知道领导就是客气一句,赶紧婉拒:“不用,李市长,我不渴。”

    整整一屋子的领导,就属骆志远的级别官职低。他怎敢让副市长大人为自己端茶倒水。

    “好,我们谈正事。志远同志,我受劳力市长的委托,跟你谈两件事。一个是项目的联系问题,当务之急,你必须要马上跟莫斯科方面恢复联系,跟对方说清楚,需要我们这边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完,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她们过来进行实质性的项目运作了。”

    “第二件事就是市里牵头组织的项目论证会和选址会马上要召开,劳市长有指示,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项目建设地址并对项目进行技术层面、环保层面的长远规划,提出我方的意见来,征求俄方意见。”

    李学仁说完,就望着骆志远,实际上是逼他表态罢了。

    骆志远沉吟了片刻,才笑道:“李市长,我明天就跟对方联系,争取尽快促成俄方的投资代表团赶来市里,这一点没有问题。我觉得吧,主要还是项目的专家论证,我们要搞好,不能走形式,一定要充分听取专家的意见、建议,选好建设地址,将这个项目给环境和生态造成的不可逆性破坏降低到最低限度。从而形成项目报告,跟俄方沟通达成共识。”

    “好,老何,还是你来负责组织项目论证会,通知下去,后天上午开吧,还是放在鹏程镇,志远同志,你们镇里也做好准备。”李学仁说完,又转头望着唐雪松:“雪松同志,按照咱们事先的分工和劳市长的指示,你来负责协调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关系,总之,手续上的事情、立项上的事情、方方面面的协调,都由你来抓。”

    唐雪松微笑点头:“没问题,李市长。在服务和后勤保障环节上如果出现纰漏,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李学仁满意地大笑:“好,我们通力合作,尽快促成这个项目落地。志远同志,你吃过饭没有?要是没有吃饭,就陪我们三个一起吃点,我们可是谈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骆志远赶紧陪笑起身:“我请李市长和两位领导吃点便饭,还请领导赏光!”

    何县临笑着也附和道:“成,今晚就让志远同志破费一顿。”

    唐雪松哈哈一笑:“李市长,小骆可是我们市里机关上罕见的财神爷,财大气粗,今晚就让他请客!”

    李学仁微微一笑:“好吧好吧,就这么办吧。不过,我们就近,吃完饭我还要向劳市长汇报工作。”

    走到门口,李学仁突然犹豫了一下,转头向唐雪松挥挥手:“老唐,你去看看劳市长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顺便问问劳市长吃饭没有,不行的话,咱们一起吧。”

    唐雪松连连点头,急匆匆去楼上找市长劳力。

    市长劳力果然还在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倒背双手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看得出此刻他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唐雪松走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恭谨道:“劳市长。”

    劳力猛然转身来望着唐雪松沉声道:“骆志远来了?你们谈完了?结果如何?”

    唐雪松嗯了一声,陪着笑脸:“劳市长,骆志远来了,我们基本谈完了,该确定的事情都确定下来,他也同意明天一早就马上跟俄国人恢复联系,他表态说项目的落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劳力大喜,挥挥手:“好,你们要抓紧盯住他,在项目还没有完全落地之前,不能懈怠。”

    “我明白。劳市长,我们和李市长准备出去吃点饭,您如果没有别的安排,跟我们一起吧?”唐雪松殷切邀请着。

    劳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回家,你们去。”

    既然劳力这么说,唐雪松就不敢再多言什么。劳力作为一市之长,轻易不会跟下属坐在一起吃饭的,这是唐雪松心里早就知道的结果。

    不多时,骆志远陪着李学仁三人出了市政府大楼,也没有坐车,就到市政府机关对面的一家川菜馆点了一桌菜,还喝了一点酒,当晚尽欢而散。

    保层面的长远规划,提出我方的意见来,征求俄方意见。”

    李学仁说完,就望着骆志远,实际上是逼他表态罢了。

    骆志远沉吟了片刻,才笑道:“李市长,我明天就跟对方联系,争取尽快促成俄方的投资代表团赶来市里,这一点没有问题。我觉得吧,主要还是项目的专家论证,我们要搞好,不能走形式,一定要充分听取专家的意见、建议,选好建设地址,将这个项目给环境和生态造成的不可逆性破坏降低到最低限度。从而形成项目报告,跟俄方沟通达成共识。”

    “好,老何,还是你来负责组织项目论证会,通知下去,后天上午开吧,还是放在鹏程镇,志远同志,你们镇里也做好准备。”李学仁说完,又转头望着唐雪松:“雪松同志,按照咱们事先的分工和劳市长的指示,你来负责协调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关系,总之,手续上的事情、立项上的事情、方方面面的协调,都由你来抓。”

    唐雪松微笑点头:“没问题,李市长。在服务和后勤保障环节上如果出现纰漏,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李学仁满意地大笑:“好,我们通力合作,尽快促成这个项目落地。志远同志,你吃过饭没有?要是没有吃饭,就陪我们三个一起吃点,我们可是谈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骆志远赶紧陪笑起身:“我请李市长和两位领导吃点便饭,还请领导赏光!”

    何县临笑着也附和道:“成,今晚就让志远同志破费一顿。”

    唐雪松哈哈一笑:“李市长,小骆可是我们市里机关上罕见的财神爷,财大气粗,今晚就让他请客!”

    李学仁微微一笑:“好吧好吧,就这么办吧。不过,我们就近,吃完饭我还要向劳市长汇报工作。”

    走到门口,李学仁突然犹豫了一下,转头向唐雪松挥挥手:“老唐,你去看看劳市长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顺便问问劳市长吃饭没有,不行的话,咱们一起吧。”

    唐雪松连连点头,急匆匆去楼上找市长劳力。

    市长劳力果然还在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倒背双手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看得出此刻他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唐雪松走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恭谨道:“劳市长。”

    劳力猛然转身来望着唐雪松沉声道:“骆志远来了?你们谈完了?结果如何?”

    唐雪松嗯了一声,陪着笑脸:“劳市长,骆志远来了,我们基本谈完了,该确定的事情都确定下来,他也同意明天一早就马上跟俄国人恢复联系,他表态说项目的落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劳力大喜,挥挥手:“好,你们要抓紧盯住他,在项目还没有完全落地之前,不能懈怠。”

    “我明白。劳市长,我们和李市长准备出去吃点饭,您如果没有别的安排,跟我们一起吧?”唐雪松殷切邀请着。

    劳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回家,你们去。”

    既然劳力这么说,唐雪松就不敢再多言什么。劳力作为一市之长,轻易不会跟下属坐在一起吃饭的,这是唐雪松心里早就知道的结果。

    不多时,骆志远陪着李学仁三人出了市政府大楼,也没有坐车,就到市政府机关对面的一家川菜馆点了一桌菜,还喝了一点酒,当晚尽欢而散。

第495章 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夜色如水,热风如织,6月底的安北,真正进入了炎热夏季,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骆志远跟李学仁、唐雪松和何县临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送走了三位市里官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车直奔安置儒家。

    既然安知儒说是有重要事,那必然不会说谎。以骆志远来判断,八成是安知儒受了市委书记邓宁临的指示找自己谈话的,代表的是邓的意思。

    进入安知儒家所在的市委小家属院,走向小区纵深处的一幢楼,幽静的道路两排茂盛挺拔的白杨树上蝉鸣正盛,此起彼伏的叫声让人多少有点心烦意乱的感觉。安知儒跟市委书记邓宁临、市长劳力、市委副书记夏翔等市里主要领导住一个楼上,据说去年邓宁临曾经想砍伐了小区里面这生长了几十年的几十棵白杨树,种植上更有品位的青竹,但考虑到影响不好,就息了这个念头。

    骆志远上了楼,摁响了安家的门铃。

    安国庆打开门,嘿嘿笑着:“哥们,等你很久了,你吃饭没有?”

    “吃过了。”骆志远笑着走了进去,冲端坐在客厅的安知儒招呼道:“安叔叔。”

    安知儒微微一笑:“志远来了,来,坐。”

    骆志远走过去坐在安知儒的对面。安国庆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来递给骆志远,也笑着坐下,安知儒却皱眉挥挥手:“你回自己的房间,我跟志远谈点事。”

    安国庆很不高兴地嘟囔道:“什么事还见不得人啊?”

    安知儒冷哼一声:“少废话,滚蛋!”

    安国庆无奈地冲骆志远挤了挤眼睛,示意骆志远一会先不要走,他还有话要说。

    等儿子安国庆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安知儒才眯缝着眼睛道:“跟李学仁谈完了?结果如何?”

    骆志远耸耸肩:“还那样呗,无非是催促我跟俄国人联系,早日让项目落地。后天在我们镇里组织召开项目的专家论证会,尽快确定项目建设地址,这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另外,似乎劳市长对这个项目看得很重,据说如果后天他没有特殊的事情,会出席当天的专家论证会。”

    安知儒轻笑一声:“劳市长当然看得很重,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啊……能让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落地,争取到这么大的一笔外资,可以说是市委市政府今年工作的一个重头戏,领导上重视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知儒又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志远,邓书记可能要高升调离了,不出意外的话,劳市长会接班,你心里先有个数,不要在外边传。”

    骆志远哦了一声:“是这样。不过,也可以理解,以邓书记的资历和政绩,早就该提拔了。劳市长接班也正常,市长上书记,天经地义。”

    骆志远心里却在暗笑:“这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安北市,还当是什么新闻啊?从上个月开始,市里上下就开始传开邓宁临要去省里干重要领导的消息,不管是省委常委还是普通的副省级,都足以震动整个安北市。要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安北市还从未出过副省级的干部呀。

    当年最有希望的还是高欣庆的父亲高庄实,据说都要提拔了,但临了还是出了变数,高庄实又在市委书记的岗位上干了一届,直至退居二线,都没有离开安北市。后面的侯森临本也有机会,奈何其人太过贪腐,中间出了大案,被省里拿下。

    “所以啊,远东制药项目来得很及时啊,劳市长抓住肯定不会撒手。”安知儒立即转过了话题:“你还是要上心去做这件事,项目能落地,你就是市里的有功之臣,劳市长继任后也不会亏待你的。”

    骆志远无所谓地笑了,心说亏待不亏待且别说,邓宁临一走,安北市的权力格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至于劳力将来会不会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谁也不好说。

    突然骆志远想起一事,关心道:“安叔叔,邓书记走,你是……?”

    安知儒深吸一口气:“我准备留下,你以为如何?”

    “安叔叔进退都可,综合衡量和从长远来判断,留在安北应该比跟邓书记去省里要更适合安叔叔的发展。唯一担心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叔叔要提前跟劳市长搞好关系,免得被人打压。”因为跟安知儒父子实在是太熟了,双方关系近到了一定程度,所以骆志远说话也就很直接了。

    安知儒打了一个哈哈:“我跟劳市长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骆志远笑:“倒也是,安叔叔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处理得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很好!”

    不过骆志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在骆志远看来,安知儒毕竟是邓宁临信任的心腹之人,他跟劳力搞得关系再好,再怎么努力靠近,劳力也不会真正信任他——也就是说,如果安知儒真的留任,将来也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安知儒故作不满:“你这小子,明赞实贬,跟安叔叔也来这一套?”

    骆志远也故作委屈状:“安叔叔,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可是真心话。”

    安知儒挥挥手:“得,不要扯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说正事。邓书记让我跟你敲个底,你最近除了忙这个项目之外,还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高新区的筹建已经迫在眉睫,手续报批完毕,可能市里很快就要成立高新区筹备办公室,我看邓书记的意思,是要抽你过去。”

    骆志远有些意外:“安叔叔,这么快?”

    “是的,很快了。邓书记也可能抓这事抓一半就走了,但我想啊,他一定会给你先铺好路的,从一开始,他就准备让你去未来的高新区任职的,让你去鹏程镇就是一个过渡。”安知儒凑过去:“听安叔叔的话,早做准备,同时注意跟何县临处好关系。你可能也猜出来了,未来高新区管委会的主要领导就是他。”

    骆志远哦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

    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是邓宁临钦定的未来高新区的一把手,这一点,很多人都知悉。如果不出意外,骆志远会出任何县临的副手,基本上是高新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党工委副书记,也就是二把手。

    “我跟何主任的关系还不错。”骆志远轻笑着:“只是我听说何主任是劳市长的铁杆,邓书记提拔他,会不会是虚晃一枪啊。”

    安知儒嘴角荡漾着古怪的笑容:“志远啊,看问题不要看表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骆志远讶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暗道:“难道何县临竟然是邓书记的人?不会吧,何县临这两年跟劳市长走得这么近,市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话虽这么说,也不能排除何县临真正是邓宁临的人。官场之上风云变幻,任何情况都可能存在。

    安知儒没有继续说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点头继续道:“今天我看了看高新区的筹备方案,把鹏程镇和安北区的另外三个乡镇都纳入进去,一共四个乡镇多点的地方,你们镇正好处在中心位置,将来可是高新区的核心区域。从这个意义上说,鹏程镇将面临着极大的发展机遇,我建议你还是兼职为好,不要轻易放弃鹏程镇党委书记的岗位。”

    骆志远嗯了一声,“我明白的,安叔叔,只是作为我来说,一切得服从组织安排,不是我想兼职就能兼职的。”

    安知儒嘴角一抽,深深凝望着骆志远,心说你这小子不老实,我虽然搞不清楚你真正的背景和靠山,但实在不能相信,你连这点能量都没有。太虚伪,城府太深沉,国庆跟你一比简直就成了幼稚的小学生。

    “放心吧,邓书记非常器重和赞赏你,他一定会为你安排好的。”安知儒再次重申。

    骆志远心知肚明,这是邓宁临通过安知儒的嘴来向自己表达善意,示好“邀功”,让自己对他的举荐和提携表示感激,最好是铭记在心。

    “邓书记的关心,我铭记在心。安叔叔,麻烦您替我谢谢邓书记。”骆志远笑着道。

    安知儒哈哈一笑:“你明白领导对你的关心就好,实事求是地讲,这两年,邓书记一直对你不薄啊,我能看得出来,邓书记那是真的欣赏和器重你,想要提拔你,你可不能让邓书记失望。”

    “是的,安叔叔,我明白。”骆志远点点头。

    安知儒没有说假话。从骆志远开始与邓宁临接触直到现在,邓宁临对他那真是没的说。虽说后面骆志远也猜出家里也施加了影响力,但邓宁临真心对他的欣赏和器重,骆志远是能体会得出的。否则的话,同样是“关照”,邓宁临完全可以采取其他更隐蔽的方式。

    邓宁临应该是骆志远再入官场的第一个具有知遇之恩的伯乐。无论什么时候,骆志远不想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第496章 唱反调?

    又跟安知儒扯了一会家常,回避着安知儒隐隐约约的各种试探,骆志远才去了安国庆房间,跟安国庆谈他下海经商的事。

    从本心里说,骆志远并不觉得安国庆是块经商的材料,但以他现在掌握的资源和人脉而言,帮助自己的铁哥们下海扑腾扑腾赚点小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国庆,你要辞职就辞职吧,下海倒也不一定非要开公司、办工厂,也可以做点别的事,只要赚钱就行了嘛。”骆志远笑着拍了拍安国庆的肩膀。

    安国庆苦着脸:“我就是没有门路,没有头绪,才找你求援的!看着身边这些人一个个下海发了大财,咱难道就这样穷一辈子?哥们,你是不知道穷人的苦处啊,难过!”

    “你小子要想发大财,恐怕也难。不过,机会把握住,干点自己的事业过上小康生活,小富即安也还不难。”骆志远探手敲了敲桌子:“我建议你做手机。”

    “手机?你说的是刚出来的那种玩意?二哥大?”

    现在市面上出来一种模拟信号的手提电话,比大哥大小,安北老百姓俗称“二哥大”,就是数字手机诞生前的过渡产品。

    骆志远笑着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完全是。总之,顶多还有那么两三年,手机就会快速普及,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你如果能抢先一步进去分一杯羹,能有接近十年的盈利空间。这样吧,我帮你解决资金,联系货源和渠道,你寻个地方,注册个小公司,做个手机代理商吧。”

    安国庆沉吟了一下,“好,我听你的,你有眼光,我相信你!”

    “至于资金,算是我借你的,只要一赚钱,马上还你。”安国庆拍着胸脯:“我爸答应给我出十万。”

    “你别花安叔叔的钱,你们家的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宽裕,别把家里的钱给败光了。你的启动资金,我来想办法。”骆志远笑了,“不需要太大的资金量,什么借不借的,我们这种关系,有必要这么见外吗?再说这种话,我不管你了。”

    安国庆嘿嘿笑着:“亲兄弟明算账嘛。”

    “放心,不会亏本的,只要你听我的话来运作,包你有钱赚。”骆志远笑着起身:“就这么地吧,我该走了,坐了一天的火车,困死!”

    7月3日上午10点,“安北远东医药项目论证会”在鹏程镇如期举行。除了与会专家之外,市县有关领导也来了不少。

    市里来的是分管副市长李学仁,市政府秘书长唐雪松,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以及具体负责这个项目协调的官员。而县里,县委书记朱睢良和县长孟可,也亲自到场。除了对这个项目本身的重视程度之外,还有陪同市里领导的用意。

    不管怎么说,市里下来了一个副市长,还有几个正县级市直部门一把手,据说市长劳力也有可能亲自抽空到场,朱睢良和孟可焉能不露面。这是官场规则,谁也概莫能外。

    李学仁在唐雪松、朱睢良等人的簇拥下走进会场,出席论证会的省市专家有几个起身鼓掌欢迎,但大多数则端坐在那里,敷衍式地鼓掌。

    市里邀请来的专家多来自省里,一部分是北方工业大学的相关教授,一部分是省卫生厅特聘的“权威学者”,当然,本市科协也来了两位。

    这些人虽在体制中,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员,所以对迎来送往的官场规则不是很热衷,李学仁心知肚明,也没有计较什么。

    骆志远和高欣庆作为鹏程镇的代表,也参会。

    李学仁一边走向自己的位置,一边向身侧的骆志远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志远同志,人都到齐了没有?”

    骆志远嗯了一声:“李市长,都到齐了。”

    李学仁好整以暇地面带微笑地坐了下去,向骆志远点点头。

    骆志远定了定神,笑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抓起话筒起身朗声道:“尊敬的各位专家、学者,大家上午好,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安北远东医药项目筹备办公室以及鹏程镇党委政府向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出席本次项目论证会,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骆志远习惯性地顿了顿,按照常规,这个时候应该响起一定的掌声,然后这些与会的专家学者似乎并不买账,没有几个鼓掌的,掌声稀稀拉拉,骆志远笑了笑,不以为意,果断结束了自己的开场白,没有废话,直奔主题:“下面,我把时间交给各位专家,请项目筹备办公室主任、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同志作这个项目的情况说明。”

    市里成立远东医药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市长劳力亲自挂帅担任组长,副市长李学仁担任副组长。项目领导小组下设筹备办公室,何县临担任主任,骆志远担任副主任兼项目总协调人。市里直接抓这个项目,一通到底,骆志远作为项目拟建设所在地党政负责人参与进去,没有民兴县委县政府什么事儿,朱睢良和孟可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

    骆志远知道两人因此对自己产生猜忌,只能摇头叹息。这个事,本是市里操作的结果,但在县领导心里,却成了骆志远“瞒着锅台上炕”,朱睢良两人不敢忌恨市领导,骆志远就成了受气包和出气筒。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何县临礼貌地起身向专家学者欠身致意,“各位专家,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筹备运作情况。这是一个外商独资项目,是本市第一个、全省第三个外商独资项目,计划总投资4900万美金,建成投产后将成为全国第一个特大型的医药基础产品基地,对于本市的经济发展和全省医药工业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前期,市里与外商——俄国西伯利亚投资集团总裁霍尔金娜小姐率领的投资代表团进行了深入的洽谈,经过市里的努力和争取,在国家有关部委和省厅领导的支持下,外商同意将该项目放在我市建设,并且与市政府签订了合作框架协议。”

    “市委市政府对该项目高度重视,市委书记邓宁临同志、市长劳力同志、副市长李学仁同志,都先后对项目建设作出了重要批示,要求我们尽快抓好基础工作,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项目落地……”

    何县临正在洋洋洒洒地进行他的演讲,大讲特讲市领导对项目的“高度重视”和项目建设的重大意义,来自北方省工业大学的教授韩伟皱眉插话道:“何主任,今天是项目的论证会,是研究这个项目能否上马、在何处上马、如何选址才能避免污染的学术会议,换言之,这个项目有可能不宜上马,既然如此,你就先不要谈这些了,等讨论完了再说也不迟!”

    韩维的话很不客气。

    何县临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从科员一路走到正县级实职岗位上,还从未遇到过讲话被人生硬打断的经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了咬牙,才勉强笑道:“也好,项目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把时间交还给各位专家,请大家畅所欲言,我们一定会认真倾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

    何县临不可能跟一些专家较劲,如果拧起来,失分的还是他自己。

    韩伟淡淡一笑:“请恕我直言,何主任,光听是不行的,关键是要听得进去。我们这些人今天来对这个项目建设发表个人观点,就是希望市里能听得进我们的建议,不要光图一时之利,而忽视了长远效应。”

    有几个专家也高声附和。

    骆志远在一旁听着,心里就知道以韩伟为代表的这几个人显然是反对这个项目建设的,否则,他不会表现得这么过激。

    高欣庆坐在那里却很高兴,感觉遇到了知音。只是她突然想起骆志远的态度,心里又幽幽一叹,低下头去。

    李学仁在那里虽然面带微笑,但心里却很不高兴。他扭头扫了唐雪松一眼,眸光有些阴沉。这些专家学者是唐雪松牵头邀请过来的——这都是请了一些什么刺头呀?这是给项目建设“添砖加瓦”的吹风会,还是吹毛求疵跟市里拧着干的挑刺会?这些人跟市里唱反调,那还怎么得了?

    看出李学仁的强烈不满,唐雪松心里不安,背上冷汗直流。他也没想到,这些专家竟然有人“不识时务”、不懂规矩,一时间他心念电闪,琢磨着如何补救如何防止论证会走形变调。

    否则,这个会开成这样,有把这个项目否了的架势,等会让劳市长过来,他们怎么向劳市长交代?

    唐雪松心里明白,劳力肯定会发火。而领导一旦发火,他们这些具体承办工作的负责人,就会吃罪不起,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但从眼前这个局面来看,要指望在场这些专家“讲政治”似乎也不太可能。唐雪松心烦意乱,却一时间也拿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来。他总不能临场终止讨论,这样传出风声去直接损害市委市政府的形象。

第497章 反弹!

    论证会开得如火如荼,与会专家畅所欲言,以韩伟为代表的几个人慷慨陈词,提出了反对意见。

    韩伟甚至举出了很多国内外很多同类项目造成不可逆环境污染和生态损害的实例,站在学术的角度,对项目建设的危害性进行了有力和大篇幅的阐述。尽管也有不少人赞同上马这个项目,但与反对声相比,赞同者的观点显然“中气不足”了。

    双方开始辩论,最后演变成措辞激烈的争执。

    骆志远坐在那里神色不变。他虽然觉得韩伟的观点有理,但也未免太夸大其词、太偏激了。污染当然是有的,但过度放大污染却大可不必。

    李学仁一看论证会失控,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

    唐雪松汗流浃背,赶紧悄然退出会场,把骆志远也叫出场外,急急道:“志远同志,赶紧想想办法,这个会不能继续这么搞下去了,一会等劳市长过来,看看这个局面,那还怎么得了?”

    如果劳力过来,听到论证会成了反对会与争执会,绝对后当场发作。

    到了那个时候,唐雪松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骆志远心里暗笑,这是你牵头组织的会,人都是以市政府的名义邀请来的,出现这种局面,也只有你唐雪松来承担责任了。况且,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对这个项目进行充分辩论包括负面声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谓防患于未然,综合衡量和考虑专家的意见,即便是真要上马,也可以在防止污染上多做做功夫。这是骆志远的真实心态。

    “唐秘书长,不好中断他们的讨论吧?既然我们是论证会,邀请了这么多专家学者过来,就不能连听听人家不同声音的雅量都没有哟。”骆志远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固然有人反对,但不是也有支持项目建设的吗?”

    唐雪松搓了搓手,焦躁道:“听听是不要紧,但论证会变味了……不行,必须要让他们明白,这个项目市里是坚决要上马的,态度是坚决的,今天讨论的是如何避免项目造成重大污染,而不是否定项目建设的可行性!”

    唐雪松黑着脸扭头走进了会场,骆志远不置可否地跟了进去。他不赞成唐雪松的做法,却没有办法阻挡。唐雪松的职别摆在这里,作为骆志远,只能服从。

    唐雪松也是万般无奈了。个人被人非议官声受损总比在领导心里失分,甚至丢官罢职来得好。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项目要是因此被搅黄了,他根本承受不住市长劳力的怒火。到了那个时候,他的仕途就基本完蛋大吉了。

    唐雪松闯进会场果然打断了专家们的讨论,阐明了市政府的态度。很多专家一听这个,都黑着脸沉默了下去,不再吭声。

    韩伟闻言,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大声道:“既然安北市铁了心要上马这个项目,那么就上马吧,何必假惺惺地邀请我们这些人来讨论?论证什么?给安北市政府的决策鼓掌唱赞歌?不好意思,请恕我办不到。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项目持续污染、危害极大,不宜上马,我坚决反对。但既然你们不让我们说话,那么,我们只有拍屁股走人了。”

    韩伟当机立断,义愤填膺地拂袖而去,他这么一走,与他持同样观点的三四个人也相继起身沉着脸离去,任凭何县临和唐雪松怎么挽留,都没有停下脚步。

    唐雪松尴尬的搓着手,无奈地望向李学仁。

    会场上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沉闷和尴尬起来。

    李学仁知道自己不能不表态了。他敲了敲桌子,满脸堆笑地打着圆场:“韩伟教授等人的意见和建议,我回去后一定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反馈。请各位专家放心,我们邀请诸位来,就是为了倾听建议——哪怕是反对意见,我们也会认真听取。唐秘书长,你会后务必向韩教授表达歉意,转告他,对于他的意见,市里会召开专门会议进行研究。”

    “在这里,我也代表市委市政府表个态,我们招商引资搞项目建设的目的是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的最终落脚点就是造福人民,对于项目建设有可能产生的环境污染,我们会高度重视,力争避免。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经济建设和工业化进程,必然会带来一定程度的污染,这是社会发展的规律,必须要正视。欧美经济发达国家的发展历程,就是例证。”

    “好了,还请诸位专家继续不吝直言,提出你们的宝贵意见和建议。一会,劳市长会亲自到会与诸位专家见面座谈。”

    李学仁挥了挥手,笑道。

    这个时候,骆志远和何县临追着韩伟等人出了会场。

    何县临似乎跟韩伟认识,苦笑着在后面喊道:“韩教授,何必这么上火,消消火,你的意见市里一定会认真听取的,这绝对没有问题。”

    韩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何县临,冷冷一笑:“何主任,早知道你们是为了********、虚晃一枪,我绝不浪费时间和精力跑安北来开这个会!请我们来,又听不得不同意见,那么,你们组织论证会还有什么意义?走形式糊弄谁呢?”

    骆志远笑着插话道:“韩教授,我想,您误会唐秘书长和何主任的意思了。我们开这个论证会,绝不是为了走形式,糊弄谁!如果真是如此,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组织这个论证会了,您说是不是这样?”

    韩伟冷视着骆志远:“小骆书记,听说你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干部,责任心很强。但今天一看,我很失望。我在这里就再啰嗦一句,这个项目的危害超乎你们的想象,希望你们慎重慎重再慎重!不要图一时之利,而做出祸害百年的事情!”

    骆志远笑了:“韩教授,您说得很有道理,必须要承认,这个项目是存在污染的,而且可能还是重度污染。但我最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国内其他地区已经上马了几个相关的项目,至今运行良好,污染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我想请教一下韩教授,这个项目是不是毫无存在和上马建设的价值?如果上马的话,该注意一些什么问题?真心希望韩教授能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韩伟迟疑了一下,淡淡道:“你要说完全没有价值,那肯定是假话。从经济的角度来说,价值不仅有、而且很大。但我不是经济学家,我谈的是环境危害。如果一定要上马这个项目,那么我建议你们注意两点:第一,项目选址要慎重,争取放在开阔地上、产生的废气尽快能疏散排放,避免造成空气污染,影响当地群众生产生活。还要远离水源地和耕地、村庄集镇等人口定居点;第二,要求投资商在项目建设的同时同步上马治污设备,不过,这会加大建设成本,要对方多投入很多钱,恐怕外商很难同意。”

    “言尽于此,告辞了!”

    韩伟摆了摆手,上车离开。

    骆志远向何县临轻笑一声:“何主任,其实这个韩教授也是性情中人,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意见还是很中肯的。当然,他的观点有所偏颇,有些过激了,我也不是全部认同。”

    “这个人一向如此,容易走极端,我表弟曾经是他的学生,我跟他交往过两次。今天我看到他来参会,我就知道不妙,果然闹出风波来。不过,他最后说的这两点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回去马上向市领导汇报!”何县临耸耸肩,“走吧,我们回去!”

    骆志远点点头,心里却腹诽道:“如果唐雪松不横插一杠子,这人绝不至于反弹这么强烈!其实反对声音存在是正常的,听听又能如何?”

    骆志远和何县临回去时,剩下的与会专家已经在李学仁方才那番话的“引导”下开始讨论项目选址的问题,回避了刚才的第一项议题。

    何县临在会上,阐述了韩伟对于项目选址的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经过再三商讨,认为将该项目放在鹏程镇北部的王家岔子山坳外围比较妥当。此地远离居民点,并处在排风口上,工厂产生的废气很容易被南部过来的山风吹散,而且山坳纵深处的绿色植被也堪可作为空气净化器,周遭数千米之内没有人烟和耕地,基本满足建设条件。但由此所带来的问题是,涉及到一片山林的砍伐,产生补偿费用;还要修路,修建一条通往鹏程镇和安北市外环公路的公路;更重要的是,要同步上马治污环保设备,这又是一笔极大的费用。综合下来,外商的投资成本起码增加了10%。

    论证会由此形成了类似于决议的专家意见书,所有人都在上面签了字。

    但俄国人会不会同意?李学仁皱眉沉吟着,心里其实没有底。

    他扭头望向了骆志远,骆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道:“李市长,我负责跟外商协调沟通,提出我们的意见。”

    李学仁松了口气,心说既然你肯出面谈,那是最好不过了。以你跟霍尔金娜的关系,说不准对方会给这个面子。

    当然了,李学仁心里也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旦俄国人态度坚决,不点头让步,那么,市里宁肯出政策或者财政掏补贴,也不能让这个项目给黄了。

    论证会结束,市长劳力果然驱车赶过来。他挨个跟与会专家握手寒暄,并合影留念。让唐雪松带着专家组赶回市里去就餐,劳力留下李学仁、何县临和骆志远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第498章 误会

    “学仁同志,这次论证会的结果,我建议以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名义形成一次会议纪要,提报市长办公会讨论。经过办公会讨论后,再形成正式的书面报告,上报省政府有关部门。”劳力挥挥手,“原则上,我同意专家们的意见。但是,我们不能生搬硬套,具体操作上还是要灵活掌握。”

    李学仁嗯了一声,“我明白。”

    劳力又转头笑眯眯地望着骆志远:“志远同志,跟外商联系沟通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但是,不要跟对方把话说死,要留个活口。如果对方态度坚决,就是不肯追加投资或者提升建设成本,那么,作为我们来说,就要另外想对策。总而言之一句话吧,项目建设的上马迫在眉睫,我们的大方向确定了,至于过程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骆志远恭谨点头:“好的,我一定按照劳市长的指示去做,尽力促成这个项目早日落地!”

    劳力探手拍了拍骆志远的肩膀:“志远同志虽然年轻,但成熟沉稳,你办事,我放心!”

    “何县临,你这一头也不能放松,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可以提前开始运作了,要打提前量,要提高办事效率,不能推诿扯皮浪费时间。转告经贸委和筹备办的同志们,这个项目是本市未来两年内最为重大的一个投资项目,我亲自靠上抓,务必请同志们打起精神来!”

    劳力的声音变得严肃和沉凝起来。

    何县临不敢怠慢,赶紧腰杆挺直回答:“劳市长,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坚决完成任务!”

    劳力满意地点点头:“好,大家齐心协力,争取这个项目落地,到时候,我给你们请功。好了,学仁同志,你们几个赶去市里陪专家们吃个饭,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我现在去邓书记那里,跟邓书记通通气!”

    劳力转身上了车,他的黑色专车疾驰而去,扬起一溜烟尘。

    作为市长,他能亲自在这种场合下露露面,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骆志远回到镇里,见高欣庆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知道在这个项目的建设上,她还是没有拧过这个弯来。对此,骆志远也有些无可奈何。

    在这件事情上,高欣庆有些太执着了。这大概与她的个性有关,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只要是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她都会坚持到底。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在某种时候,这又成了一种性格上的软肋。

    一念及此,骆志远突然心头一动,快步走到高欣庆跟前轻轻道:“欣庆,韩伟……是不是……?”

    高欣庆嘴角一抽,明白骆志远的意思,却没有否认回避,直接默然承认下来:“没错,韩教授曾经是我的导师,我知道他要来咱们这里出席论证会,就提前跟韩教授谈了一次。但是,志远,我可没有无中生有,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谈了项目可能存在的污染高风险。况且,韩教授之所以提出异议,也是从学术层面出发,本着为子孙后代负责任的严谨态度!”

    骆志远轻叹一声:“欣庆,首先,这是市里主要领导强力推进的项目,不是我们能拦住的,市领导从全市经济发展的全局来决策,这本身没有错。”

    高欣庆哦了一声:“我明白,你不用多说了。”

    “既然项目的建设已成定局,那么,我们与其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做无用功,不如扎扎实实做点实事——在如何最大限度地避免重度环境污染上下下功夫,做做文章。你认为呢?”

    骆志远顿了顿又道:“韩教授刚才走的时候,跟我和何主任提出,只要在项目选址上慎重考虑,同时责成投资商同步上马治污环保设备,污染固然还是不可避免,但危害性却在可控和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发展经济和工业化进程,环境污染几乎是必然的产物。欣庆,这些大道理不需要我多讲,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目前,项目已确定放在咱们镇里,再无更改的可能。而且我还要提前跟你通气的是,安北市高新区的手续已办结,正在实质性的推进过程之中,顶多还有半年,我们镇就会整体并入高新区,我们今后做什么事,都不能再仅仅站在鹏程镇的立场上,要站得更高一些、看得更远一些。”

    骆志远的话里充满了暗示。

    高欣庆眸光一闪,讶然道:“志远,你是说我们镇可能会不复存在?”

    “那倒不会。”骆志远笑笑,“但鹏程镇铁定是未来高新区的中心区域,这个项目的建设,就是高新区运转成立的一个前奏,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的话,估摸着市领导已经将这个项目列为了高新区成立后的第一个重大招商引资项目。”

    高欣庆眸光一转:“我明白了。何县临的一把手,你调上去干高新区的副手?”

    高欣庆的父亲是前市委书记,她出身高干家庭,政治的敏感性当然是很强的。

    骆志远一阵瀑布汗:“欣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未来高新区内的大型工业项目将一个接着一个,与之相比,安北远东医药项目其实不算什么了。”

    高欣庆长出了一口气:“算了,不谈这些了。志远,我也想开了,既然你愿意抓这个项目,那么,我就配合你工作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唱反调的。”

    骆志远啼笑皆非:“欣庆,不是跟我唱不唱反调,而是要考虑大局……”

    “好吧,我顾全大局。”高欣庆突然嘻嘻一笑,“总之,我还是我,就足够了。”

    说完,高欣庆转身就走。从她的性格来说,如果不是骆志远在,她肯定会执拗到底的。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镇长,人微言轻,但她会努力进言,倘若最终市里强行将项目上马,她宁可辞职也不会“同流合污”。这就是高欣庆,一个独立特行的官场女孩。

    为了骆志远,她勉强让步了。但她不想继续跟骆志远扯这个问题了,因为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高欣庆离开骆志远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骆志远悠长而无奈的一声轻叹,脚步一滞。她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骆志远,突然嫣然一笑,犹若百花盛开,然后脚步轻盈地离去。

    骆志远无奈地耸耸肩。

    他其实不是想继续跟高欣庆谈项目建设,而是想谈她今后的位置和前途问题。高新区成立后,机构、人员都是一片空白,需要从零开始,这固然引发了拟并入三个乡镇的人事动荡,但也给不少人带来了重大的人生际遇。

    比如各乡镇的党政正职,都有机会进入高新区管委会的领导班子,越过副县级的门槛。而对于一些乡镇副职来说,未来高新区内设机构部门的一把手也在虚位以待,能不能坐上去,就看个人的能耐了。

    所以,不久后,肯定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局面。骆志远本想提前跟高欣庆谈谈,结果她误会竟然回避了去,只得以后再说了。

    高欣庆走后,骆志远拨通了莫斯科的长途电话。莫斯科与国内有5个小时的时差,莫斯科这会应该正是准备吃晚饭的当口,所以骆志远直接打给了尼娜家里的电话。

    “3дpaвctвyn!”良久,电话被人接起,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骆志远听出是尼娜,就笑笑也用俄语说了句,“3дpaвctвyn!尼娜吧,我是骆志远!”

    尼娜惊讶了一下,笑着改成了中文:“志远啊,怎么是你?我没想到你会打国际长途电话过来。”

    “尼娜,电话费比较贵,加上线路还有点问题,我就长话短说了。麻烦你转告霍尔金娜,我们市里这边对于远东医药项目的相关基础性工作都办结,也确定了项目建设地址,总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希望她们尽快组团过来跟我们谈实质性的项目推进,包括新公司的注册成立,等等。”

    听完骆志远有些急促的话,尼娜笑了:“志远,霍尔金娜正好有事去了美国,要不等她从美国回来着?”

    “去了美国?要多久才回来?”骆志远有些失望。

    似乎是听出了骆志远的失望,尼娜继续笑:“可能要一两个月,波罗涅夫家族最近往美国转移一部分资产,她去美国处理,日程很满。”

    骆志远哦了一声:“尼娜,这么一个项目对于西伯利亚集团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项目,不一定非得霍尔金娜亲自出面,要不然,让霍尔金娜安排几个人先过来?”

    尼娜沉吟了一下:“也行啊,志远,你等我的消息。我一会跟霍尔金娜联系,让她安排几个人过去,先把项目运作起来再说!”

    骆志远闻言高兴地笑起来:“谢谢,尼娜,你也一起来吧,正好安娜姐也在,我们好好聚聚。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回去跟契科夫谈了没有?”

    尼娜想了想,有些迟疑:“志远,说是说了,但是……”

    “契科夫不同意吗?”骆志远追问。

    尼娜苦笑:“不是不同意,而是觉得无功受禄很不好意思呐。”

    尼娜的汉语水平很高,她顺嘴套用了一句中文成语,倒也用得娴熟。

    骆志远哈哈一笑:“跟我还这么客气?不说我们的友情,安娜还是我妈的干女儿,也是我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第499章 安娜的激烈反弹

    尼娜见骆志远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笑着答应下来:“行,志远,那这一次,让契科夫跟我一起过去?”

    “嗯,跟他说,过来我请他喝酒。不喝伏特加,要喝茅台哟!”骆志远朗声一笑,“我挂电话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莫斯科那边,尼娜放下电话,眉眼间掠起一丝喜悦。

    上次她陪霍尔金娜来华夏谈投资,骆志远私下里跟她谈过一件事。骆志远表示,邀请她和契科夫夫妻来康桥集团工作,夫妻俩都是学国际贸易的,通晓英语、俄语和中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着康桥集团规模和业务市场的不断扩大,各类专业性人才奇缺。骆志远和唐晓岚的心很大,要把康桥集团打造成跨国集团,而相应地,集团确定的人才引进战略也就具有了“走向国际、面向世界”的定位。

    前一段时间,唐晓岚跟骆志远沟通,香港分部和上市业务板块那边暂时还没有人能顶起来,只能靠唐晓岚、薛萍两女国内、香港来回跑,不是长法。当时,骆志远就想起了契科夫和尼娜。

    契科夫家在莫斯科也算是中层的权贵家族,因为老契科夫算是莫斯科城的政要之一。只是俄国政坛风云变幻,充满着无尽的风险和不确定性,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契科夫家族已走向下坡路,家境一天不如一天。

    这是尼娜和契科夫结婚后都进入波罗涅夫的西伯利亚集团工作的关键因素。

    就在这个时候,骆志远向她们抛出了橄榄枝:不仅诚邀她们来华为康桥集团工作,还答应给出一定的公司股权。当然,股权要放在安娜的名下,尼娜和契科夫是安娜股权在公司的持有代表人。

    骆志远之所以这样安排,显然是在为安娜铺路。他心里对安娜始终怀着一份愧疚,从他的个人股权中分割出一点给安娜,无疑是出于这样的一点私心。

    不管骆志远承认还是不承认,安娜与他、与骆破虏夫妻之间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再割舍。而既然如此,要让安娜对华夏对骆家产生归属感,这也是必然的路径之一。

    尼娜当时没有给骆志远答复。她返回莫斯科后与契科夫父子商量,老契科夫高举双手赞成。契科夫家族知道骆志远在华夏的显赫背景,与骆志远捆绑在一起去华夏发展,对儿子和儿媳而言,绝对是一条出路。

    老契科夫看好骆志远和康桥集团日后的发展前景。至于有没有康桥集团股权,老契科夫反倒觉得不重要。骆志远不可能放出太多的股权,顶多是百分之几的小比利,契科夫家族虽然没落,但还不至于缺这点钱。钱不是问题,但风物长宜放眼量,日后的发展高度才值得期待和押宝。

    更重要的是,老契科夫“老奸巨猾”,他隐隐猜出骆志远这番安排定然有不为人知的深意和深层次长远布局,这一点,大概暂时就只能心照不宣了。

    虽然跟骆志远接触并不多,但老契科夫却判定,骆志远是一个很有魄力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年轻人,考虑到他身后的巨大背景,他将来的发展难以估计高度。别看现在的康桥集团还是华夏国内一个二流民企,但谁又能说得准,未来几年之后,会不会发展成一个巨无霸呢?甚至,康桥日后还会渗透进俄国的市场。骆志远启用契科夫和尼娜,肯定不是没来由的。

    这是老契科夫的一点眼力。

    契科夫走过来凝视着妻子大声道:“骆志远的电话?”

    “是他。”

    “他怎么说?”

    尼娜知道契科夫问的不是西伯利亚集团投资医药项目的事,就笑着柔声回答:“他让我们一起过去,契科夫,你真的下决心去那边发展吗?你可是要想好了,一旦我们离开,可就没有退路了。”

    “爸爸说的对,我们看好的不是康桥,而是骆志远本人,而看重的也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契科夫朗声一笑,“骆志远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我相信他!”

    尼娜嘴角突然掠起一丝古怪的微笑来:“这肯定没有问题,有安娜姐姐在,无论如何,我们跟骆志远之间的友谊都不会破裂的。”

    契科夫一怔,旋即笑道:“是啊,安娜姐姐现在跟骆志远的家人关系很好,我们……”

    尼娜意味深长地笑着,打断了契科夫的话:“契科夫,安娜姐姐跟骆家就是一家人,关系比你想得更亲密,所以啊,骆志远才提出要赠予安娜姐姐部分股权,并由我们来代为持有。”

    上一次来华,毕竟都是女人,安娜无意间流露出某种隐藏至深的情怀,尼娜洞若观火,也是旁观者清。在尼娜看来,安娜长期在华留在骆志远身边,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骆志远已经有了未婚妻谢婉婷,还有一个从莫斯科一路追过去的狂热的霍尔金娜,尼娜实在是为安娜担心。

    契科夫耸耸肩,笑了:“尼娜,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是安娜姐姐的事,我们不要管。对了,别跟爸爸讲这些。”

    契科夫回头瞥见老契科夫缓慢走过来,赶紧向妻子使了一个眼色。有些话他们夫妻可以私下里谈,但当着父亲的面,还是要守点口风。

    尼娜会心一笑,点点头,与契科夫并肩一起向餐厅走去。

    华夏时间下午三点多。

    尼娜与安娜通了十几分钟的国际长途电话,谈了些事。谢婉婷在唐晓岚的热情挽留下,仍然留在省城盘桓,可安娜担心安北的门诊,就带着党燕燕提前早回来了。

    安娜对尼娜和契科夫受骆志远邀请来康桥工作不置可否,她无法反对也不能反对,更没有理由反对。要知道,尼娜和契科夫虽然是她的弟弟弟媳,但夫妻俩同时还是骆志远的朋友。严格说起来,安娜认识骆志远还在契科夫小两口之后。

    骆志远这样的安排,既然尼娜夫妻同意,安娜不好说什么。

    但尼娜说的骆志远拟赠予自己部分康桥集团股权的事,却引起了安娜的激烈反弹。没有人比安娜自己更清楚,骆志远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娜扣了尼娜的电话,离开门诊部打车直奔鹏程镇。

    她赶去鹏程镇并进了镇政府大院的时候,骆志远与副镇长唐根水正准备出门下村走访困难农户。见安娜神色难看地下了出租车,骆志远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向唐根水笑了笑招呼道:“根水同志,你先下去,我有点事过后再说!”

    唐根水则有些好奇地打量了金发碧眼美貌妩媚的安娜一眼,点点头,自顾先下村去,但他心里却在暗暗琢磨道:“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骆志远的大洋马女朋友了?果然姿色不俗啊!”

    骆志远笑着迎了上去:“安娜姐,你来了?找我有事?”

    安娜阴沉着脸指了指办公楼:“去你办公室谈。”

    骆志远无奈,只得陪安娜上楼。高欣庆正好推门而出,见到安娜,不由讶然笑着主动打招呼:“安娜小姐来了?你好!”

    高欣庆知道安娜是骆志远的干姐姐,同时也是骆志远的学生,师从骆志远学习中医的俄国女孩,以前打过一次交道。

    安娜勉强一笑,草草跟高欣庆握了握手,然后就沉着脸走过去。

    高欣庆一怔,心说这俄国妞犯了什么毛病,看起来是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难道骆志远跟她……高欣庆突然心头有些慌张和难受。

    进了办公室,安娜将门关紧,立即转身怒视着骆志远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康桥公司的股权?我要那个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骆志远没料到安娜将这个敏感的话题拿到桌面上来质问和兴师问罪,顿时尴尬地搓了搓手,陪着笑脸:“安娜姐,哪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啊……”

    安娜生生打断了骆志远的话:“骆志远,我拒绝接受。我拒绝接受!”

    安娜的声音低沉而颤抖。

    骆志远苦笑:“你听我慢慢说,安娜姐。”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安娜幽幽叹息一声,突然眼圈一红,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这算什么?补偿?堵我的嘴?还是收买或者交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早就说过,那天的事就是误会,过去就过去了。我绝不会纠缠你什么,更不会破坏你和婉婷的婚事,你没有必要这样做!这是对我的羞辱!”安娜的嘴角颤抖起来,声音更加哀伤打颤。

    骆志远闻言,知道安娜误会得极深,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难堪地走近过去,柔声道:“安娜姐,你误会我了。算了,既然你误会,那我就收回那些话。但是,妈妈说过,这里也是你的家,我希望你以后能永远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这只是骆志远的思路和想法,暂时还没有付诸行动。既然安娜反弹激烈,这事儿当然要缓一缓了。

    安娜泪如雨下,哽咽道:“如果你真把我当成一家人,就不要羞辱我!”

    骆志远默然了下去。

第500章 天雷动地火

    这个时候,骆志远也觉得自己给予安娜股权的做法或许有些过激了,没有考虑到安娜的感受。他一念及此,有些歉疚地拥抱了安娜一下,安慰着她。

    毕竟是在办公室,安娜也知道分寸,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安娜姐,我错了。”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骆志远,请你记住,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不要再有这种想法。”安娜颤声道:“至于你跟尼娜他们,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参与。”

    骆志远轻叹一声:“好吧,安娜姐,这事就此打住,我不再提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一家人,希望你能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无论是我还是妈妈,都希望你能有个根,就算是你将来回莫斯科,也常来常往。”

    安娜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当然,我就是回国,也会常回来看看妈妈的,这没有问题。”

    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骆志远就顺口问了下去:“安娜姐,你准备年底就回吗?”

    “也许吧。我还没有拿定主意,是走还是留,看情况再说吧。”安娜眸光复杂地扫了骆志远一眼,起身道:“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去。”

    “我开车送你回去。”

    安娜没有再拒绝,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骆志远将安娜送出门来。高欣庆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底下,眼看着两人并肩下楼,心里掠过一丝羡慕和嫉妒。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轻易向骆志远表明心迹,一旦表明心迹,她跟骆志远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很难再在一起共事。

    高欣庆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魏艳秋突然敲门进来,神色古怪地道:“欣庆,我刚才看到骆书记跟那个外国女人一起走了?好漂亮的一个洋妞!”

    两女私交不错,私下里魏艳秋一般都直呼其名。

    高欣庆抬头望着魏艳秋,皱眉道:“魏大姐,这是骆书记的姐姐,他母亲的干女儿,也是他的学生,从莫斯科过来跟他学习中医和针灸的,是华夏医科大的在读留博士生。”

    什么干姐姐哟——魏艳秋显然有些不怎么相信,随意哦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咽下了即将冒出来的话。毕竟骆志远是鹏程镇的一把手,作为副职,私下里议论领导的个人隐私,不太合适。

    她怎么能看不出高欣庆对骆志远怀有别样的情愫,只是两人关系固然不错,可这种个人隐私却也很难轻易出口。尤其是高欣庆还是镇长,骆志远是镇委书记,她作为副手,对镇长和书记的“私事”说三道四,这是一种忌讳啊。

    “欣庆,一会下班我搭你一个顺风车,我回市里,回趟娘家。”魏艳秋主动岔开了话题。

    高欣庆定了定神,强自撇开内心深处翻卷着的各种躁动和意乱情迷,勉强笑着:“魏大姐,你今天回娘家啊?行,等下班,我们一起走!”

    说起这个,魏艳秋就成了喋喋不休的怨妇。

    她一屁股坐在高欣庆办公室的沙发上,开始数落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没本事,如何如何不会赚钱,又如何如何在外边勾搭女人,她一般只要跟丈夫闹别扭就会回娘家,而在回娘家之前,又会习惯性地跑高欣庆这里诉上半天苦。

    对此,高欣庆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魏艳秋一路抱怨,倒是让高欣庆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姐,你可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姐夫在外边有女人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哟,会破坏夫妻感情的。大姐,你到底有没有证据?我看姐夫那人还不错,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魏艳秋冷冷一笑,激动道:“我虽然没有抓住过,但八九不离十。隔三差五地就在外边过夜,在外边肯定有小娘们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好sè无耻的玩意儿。”魏艳秋一脸怨气地总结道:“欣庆,你说他要是能赚大钱,是那种大老板,在外边有个女人也就罢了,可他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有钱,你说外边那狐狸精贪图他什么?”

    高欣庆苦笑:“大姐,这个事我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吧,要是实在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吧。”

    “妹子,我想过好几次离婚了,但是……”魏艳秋苦涩地摇着头:“我都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已经是黄脸婆,离婚的决心很难下啊。再说还有孩子,我不能不替孩子考虑。”

    “更重要的是,我不甘心,我就是自己痛苦,也得耗上他,不能让他如愿!就这么拖着吧,反正大家都难受!谁也别想好过!”魏艳秋说着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她咬着牙冷笑道。

    魏艳秋的丈夫在外边真有女人,这一点,魏艳秋还没有判断错误。虽然魏艳秋的丈夫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社会地位没社会地位,但奈何男女之间这种事,也不完全取决于男人的本钱。所谓王八看绿豆就是看对眼了,也就天雷动地火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了。

    高欣庆只能继续苦笑。对于魏艳秋的遭遇,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像之前那样随意安慰两句罢了。

    高欣庆不认同魏艳秋处理问题的这种做法,如果是她,肯定会非常激烈,该离婚的离婚,该捉奸的捉奸,绝不拖泥带水,更不可能凑活着过。

    可人与人不同,魏艳秋考虑的东西不是高欣庆能想象的。退一步来说,魏艳秋也没有高欣庆的家世背景条件撑腰,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离了婚,基本上就失去了重新开始的机会。魏艳秋输不起,只能咬牙拖着耗着。

    骆志远将安娜送回市里,又返回来,今晚他留在镇里值班。

    在食堂吃了晚饭,他去镇里溜达了一圈散散步,回到办公室就等起了尼娜的电话。但现在莫斯科那边已经是午夜时分,尼娜会不会打这个电话,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去散步的当口,尼娜已经打了一次电话过来,只是没有人接。

    骆志远半躺在沙发上,打开了房间里的落地扇呼呼吹着,随意翻看着茶几上堆积了很久没有动过的报纸。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骆志远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过去接起电话:“尼娜?”

    “志远,是我。我与霍尔金娜联系上了,她同意马上安排人过去运作这个项目,初步时间定在后天,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后天飞到京城,然后——你是不是派辆车去接我们?”尼娜没有废话,直接说正题。

    骆志远大喜:“好。尼娜,你们定好航班后马上给我电话,后天我派车赶去京城,然后把你们接过来——你们要来几个人?”

    尼娜轻笑:“加上我和契科夫,一共六个人吧。霍尔金娜安排西伯利亚集团旗下投资集团的副总裁克里莫夫带队,这人挺难缠,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心里有个数。”

    骆志远一怔,旋即大笑:“没关系,我擅长跟难缠的人打交道。”

    尼娜耸耸肩:“那就随你了。好了,我这边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晚安。”

    尼娜当机立断地就挂了电话。

    她连夜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提醒骆志远。对于霍尔金娜委派克里莫夫作为投资代表去华夏国内谈项目,她有点担心。因为她了解克里莫夫这个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古板生硬尖刻冷漠,俄国男人身上的缺点他统统兼备。

    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此人原先颇得波罗涅夫的器重,与波罗涅夫家族也有点亲戚关系。他狂热地追求霍尔金娜,是霍尔金娜的追求者之一。有这层“身份”在,克里莫夫对上骆志远,明显要擦出火花来,尼娜担心就在于此了。

    尼娜挂了电话,契科夫躺在床上挥挥手:“好了,睡觉睡觉,你就别太担心了,克里莫夫再嚣张,他也不敢公开跟霍尔金娜对着干,我相信他没这个胆量。”

    尼娜皱了皱眉:“也未必见得,克里莫夫这人我太了解了,尖刻冷漠,我担心他会跟骆志远掐起来,你要知道,他对霍尔金娜至今还不死心呐。”

    契科夫鄙夷地撇撇嘴:“就他?就是没有骆志远,霍尔金娜也瞧不上他!”

    尼娜冷笑着:“霍尔金娜是瞧不上克里莫夫,但不代表克里莫夫会甘心放弃。而且,我看波罗涅夫似乎一直在暗示克里莫夫,给克里莫夫希望,要不然,克里莫夫怎么敢公开纠缠霍尔金娜。”

    契科夫一屁股坐起身来,“有这种事?克里莫夫这种人野心太强,如果让他追求到了霍尔金娜,继承了波罗涅夫的家族企业,恐怕用不了多久,西伯利亚集团就要改姓了。”

    “霍尔金娜一直提防着克里莫夫,原因就在这里了,不过,这次霍尔金娜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派克里莫夫出面呢?想不通。”尼娜柳眉轻挑。

    契科夫疲倦地挥了挥手:“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睡觉吧。”

第501章 很会做人

    华夏国内。

    跟尼娜通完电话,骆志远的情绪微微有些振奋。既然决心要上这个项目,那当然是越早确定下来越好。他抬头看了看表,见还不到晚上八点,就决定向市里领导汇报联系的进展情况。

    他刚要拨通副市长李学仁家里的电话,突然又犹豫着放下了电话听筒。他想了想,心说不如干脆卖何县临一个面子,让他出面向市里领导汇报。两人日后将在一起搭班子工作,何县临基本上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司,必须要处好关系。

    想到这里,骆志远抓起电话打给了何县临家。

    接电话的是何县临的老婆苗素华。说起这何县临的老婆苗素华,骆志远还跟她发生过一段交集。苗素华是安北日报社的资深记者,骆志远刚分配去日报社,就被报社安排跟着苗素华实习。

    只是也不知是何故,或者是两人天生就不对眼,苗素华一直就看不上骆志远,实习没有结束就将骆志远一脚踢走。一直到最后,骆志远自己都搞不清楚,苗素华何以对自己这般厌恶,找不到原因啊。

    从这个角度上说,苗素华算是骆志远在原单位日报社中为数不多的“仇人”之一,见面都不说话。

    骆志远也没太在意,本觉得跟苗素华没有再次接触的机会,不成想,却因为何县临而遭遇上了。

    “谁啊?”电话听筒里传出苗素华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苗素华的声音略有沙哑,在女人中并不多见,所以骆志远马上就听了出来。

    骆志远尴尬地沉默了瞬间,旋即笑道:“苗老师,何主任在不在?”

    苗素华显然并没听出是骆志远,只皱眉沉声道:“你哪位啊?”

    “苗老师,我是鹏程镇的骆志远,找何主任有点工作谈,麻烦您找一下何主任接电话。”

    苗素华那边表情一阵僵硬,她也没料到是骆志远,昔日那个她无比厌恶的实习记者。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骆志远此刻是市里的大红人,又涉及到丈夫官场上的切身利益,苗素华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捂住电话听筒向正在看电视的何县临喊了一嗓子:“老何,过来接电话。”

    何县临走过来,随口问道:“谁啊?”

    苗素华低沉道:“他说叫骆志远。”

    何县临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在这个节骨眼上,骆志远晚上打电话过来,显然是俄国人方面有消息了。

    他几步冲过去抓起电话:“志远同志。”

    “何主任,向领导汇报一个事儿。我刚跟外商方面通过电话,对方表示后天率团过来跟我们推进项目合作,带队的是西伯利亚集团下属投资集团的一个副总裁,名叫克里莫夫。我得到消息,就马上给何主任打了这个电话,您看需要不需要今晚就向市领导报告?”

    骆志远的话,让何县临听了狂喜,同时感觉像是这大热天吃了冰激凌一样舒畅痛快,他感觉骆志远太会做人了。他跟俄国人谈妥,本可以直接向副市长李学仁汇报,因为市里领导就是这么交代的,但骆志远却选择了先跟自己通报,将向市领导汇报的“主动权”让给了自己,实在是很难得了。

    “好,太好了,志远同志,你辛苦了。这样,我马上向市领导汇报,你等我的消息。”何县临兴奋地挥舞着另外一只手臂,“市领导有什么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领导休息了。”骆志远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何县临承情就好。

    何县临哈哈大笑:“志远同志,这个消息可真是及时雨。今天下午,李市长还在说,要我再催催你,尽量早跟俄国人把事情定下来,免得拖时间长了,生出变数。”

    “好,先这样。”何县临高兴地扣了电话。

    苗素华扫了何县临一眼,嘟囔道:“大晚上的,你兴奋个什么劲?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何县临挥挥手:“你懂什么?这个项目是上头两位主要领导高度重视的项目,只要我抓好这个项目,将来……嘿嘿!”

    何县临想起自己坐拥这一份荣耀的政绩不久就将兑现,又想起昨天市委邓书记秘密找自己谈话的情形,心里头美滋滋地,一时间兴奋难耐。

    苗素华嗤笑一声:“你可小心一点那个小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光顾着兴奋,掉人家的坑里去了!”

    何县临这才意识到自己老婆似乎对骆志远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就皱眉问了一句:“你认识骆志远?怎么这样说人家?”

    “哼。他刚进报社的时候,跟我实习过,被我放弃了。”苗素华淡漠道:“我不喜欢这个小子,他不是什么好人。”

    “哦。”何县临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评价他,我看,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有能力又背景,也会做人,我对他印象不错哟,你可别有偏见?!

    说完,何县临也没再跟老婆继续这个话题,苗素华对骆志远的看法也没有放在他的心上。他是县处级干部,待人接物有自己的评价标准,不会受老婆的影响的。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骆志远根本就得罪不得,何县临还分得出轻重。

    女人之见,不足为虑。

    何县临挂了电话就开始在客厅里转着圈,考虑着如何跟市领导汇报,是直接向市长劳力汇报,还是向副市长李学仁汇报。亦或者,提前暗暗向市委书记邓宁临通通气。

    表面上看,何县临是市长劳力的亲信,但实际上,他在受到劳力的重用之前,就是邓宁临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了。这一点,不要说外人,就连他的老婆苗素华都毫不知情。整个安北市知晓这层隐秘关系的,大概也就是安知儒了。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何县临不是“自己人”,邓宁临怎么会同意让何县临干未来高新区的一把手。同时也给市里领导和市长劳力造成一种错觉,邓宁临调离在即,无形中开始政治上让步了。

    劳力做梦也想不到,邓宁临的手腕和心机会如此深重,提前下手就是为了日后在他身边安插下一枚钉子。

    您看需要不需要今晚就向市领导报告?”

    骆志远的话,让何县临听了狂喜,同时感觉像是这大热天吃了冰激凌一样舒畅痛快,他感觉骆志远太会做人了。他跟俄国人谈妥,本可以直接向副市长李学仁汇报,因为市里领导就是这么交代的,但骆志远却选择了先跟自己通报,将向市领导汇报的“主动权”让给了自己,实在是很难得了。

    “好,太好了,志远同志,你辛苦了。这样,我马上向市领导汇报,你等我的消息。”何县临兴奋地挥舞着另外一只手臂,“市领导有什么指示,我会及时通知你。”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领导休息了。”骆志远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何县临承情就好。

    何县临哈哈大笑:“志远同志,这个消息可真是及时雨。今天下午,李市长还在说,要我再催催你,尽量早跟俄国人把事情定下来,免得拖时间长了,生出变数。”

    “好,先这样。”何县临高兴地扣了电话。

    苗素华扫了何县临一眼,嘟囔道:“大晚上的,你兴奋个什么劲?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何县临挥挥手:“你懂什么?这个项目是上头两位主要领导高度重视的项目,只要我抓好这个项目,将来……嘿嘿!”

    何县临想起自己坐拥这一份荣耀的政绩不久就将兑现,又想起昨天市委邓书记秘密找自己谈话的情形,心里头美滋滋地,一时间兴奋难耐。

    苗素华嗤笑一声:“你可小心一点那个小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光顾着兴奋,掉人家的坑里去了!”

    何县临这才意识到自己老婆似乎对骆志远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就皱眉问了一句:“你认识骆志远?怎么这样说人家?”

    “哼。他刚进报社的时候,跟我实习过,被我放弃了。”苗素华淡漠道:“我不喜欢这个小子,他不是什么好人。”

    “哦。”何县临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评价他,我看,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有能力又背景,也会做人,我对他印象不错哟,你可别有偏见?!

    说完,何县临也没再跟老婆继续这个话题,苗素华对骆志远的看法也没有放在他的心上。他是县处级干部,待人接物有自己的评价标准,不会受老婆的影响的。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骆志远根本就得罪不得,何县临还分得出轻重。

    女人之见,不足为虑。

    何县临挂了电话就开始在客厅里转着圈,考虑着如何跟市领导汇报,是直接向市长劳力汇报,还是向副市长李学仁汇报。亦或者,提前暗暗向市委书记邓宁临通通气。

    表面上看,何县临是市长劳力的亲信,但实际上,他在受到劳力的重用之前,就是邓宁临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了。这一点,不要说外人,就连他的老婆苗素华都毫不知情。整个安北市知晓这层隐秘关系的,大概也就是安知儒了。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何县临不是“自己人”,邓宁临怎么会同意让何县临干未来高新区的一把手。同时也给市里领导和市长劳力造成一种错觉,邓宁临调离在即,无形中开始政治上让步了。

    劳力做梦也想不到,邓宁临的手腕和心机会如此深重,提前下手就是为了日后在他身边安插下一枚钉子。

第502章 父亲的情事

    苗素华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何县临根本不理会苗素华的态度,他犹豫沉思良久,还是暗暗去了房的电话拨通了市委书记邓宁临家里的电话。

    “邓书记,我是何县临。”

    “哦,老何,这么晚了,有事?”

    “邓书记,刚才小骆来电话,说俄国人那边确定下来了,后天就派人过来谈项目的实质性运作。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请您指示!”

    电话那头,邓宁临轻笑一声:“指示谈不上。这事你和小骆看着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就不插手了。”

    “好的,邓书记,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何县临毕恭毕敬地跟邓宁临道别,挂了电话。

    别看邓宁临说的轻松,但如果没有邓的意见,何县临就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先给邓宁临通了气,何县临这才决定向副市长李学仁汇报。

    李学仁闻报大喜不提。

    苗素华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却再也看不下去。本来平静的心,又因为骆志远的一个电话给搅乱了。

    她神色复杂地走向了卧房,在大衣橱最深处找出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从木匣子里掏出一个写满革命语录的红色笔记本来,从其中抽出一张发黄发旧的黑白照片来,仔细端详着,用手摩挲着,手势颤抖,眸光时而闪烁着莫名的柔情,时而又闪烁着无尽的憎恶光彩。

    如果骆志远在,定然能发现,照片上的两个穿着绿军装的青年男女合影,一个是青春靓丽的苗素华,而另一个则赫然是文质彬彬的青年骆破虏。

    苗素华神色变幻良久,才将照片又放了回去,将木匣子藏在了原处。

    没有人知道,苗素华跟骆志远的父亲骆破虏当年关系匪浅,骆破虏是她的初恋。

    当年,两人在一起下乡劳动,朝夕相处,被当地老百姓早就视为了一对。苗素华对骆破虏一往情深,只是骆破虏只拿她当成是好朋友兼革命同志而并没有男女之情,后来骆破虏遇上了老中医穆景山的女儿穆青,一见钟情,在最短的时间里陷入了热恋之中。

    苗素华当时痛不欲生,消沉了大半年,认为是穆青抢了自己的深爱,恨穆青恨到了骨子里。

    一晃二十多年,时光飞逝。接下来,她也成家嫁给了何县临,但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忘记少女时代的那段情,骆破虏的身影时不时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再往后,穆青的儿子到了报社实习,因为骆志远是穆青的儿子,苗素华几乎是对他带有先天性的厌恶和排斥。

    这种发乎于心的恨意和厌恶,让她根本没有正视过骆志远的存在。说到底,她排斥的不是骆志远,而是对穆青恨意的“爱屋及乌”。

    这是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看起来复杂,其实非常简单。

    无关对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只是这么多年下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苗素华还这般纠结揪住不放,不要说对穆青很不公平,也实在是有些跟自己过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苗素华做好早饭准备去上班,见何县临犹自不打算出门,就皱眉问了一句:“老何,都这个点了,你不上班了?”

    “我今天不去单位了,我等等志远同志,一会等他过来了,我跟他一起去市里向劳市长汇报工作。”何县临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晚上要没事就早点回来,弄几个好菜,我要邀请骆志远来家里吃饭!”

    苗素华脸色一变,冷冷道:“不行,你让他来家里干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骆得罪过你?我听说他在报社呆得时间也不长,不至于跟你有过节吧?再说了,我们今后肯定还要长期在一起共事,我跟你说啊,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邓书记和劳市长都很看重,将来前途无量。”何县临有些不耐烦了。

    苗素华冷笑起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关系!”何县临大怒,“跟我有关系不就是跟你有关系?”

    何县临怒了,苗素华迟疑了一下,有些语塞。

    “我跟你说啊,你别这么小家子气,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晚上弄几个菜,我请他来家里吃个饭,你们也好缓和下关系。”何县临的声音缓和了一下,“就这么定了。”

    “我不伺候!要请客,你自己做饭去。”苗素华气冲冲地提着自己的包,冲出门去。

    何县临感觉老婆从昨晚开始就有点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想起自己的正事,就不再理会这茬。两人结婚20多年,他还真没发现苗素华心里竟然还隐藏着一段缠mián的情事,至今也没有能遗忘掉一个男人。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何县临也真够大条的。

    苗素华去报社上班,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写完一条简讯。她心烦意乱或者说是心乱如麻,心里一会恨恨一会念想一会又茫然,整个人没着没落的,很不好受。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双方早已各自成家立室,孩子都长大成人,当年的那点情事早成过眼云烟,不该再记恨纠结在心上。但或许是当年的执念太深,她至今都难以真正解脱。

    到了下午下班,苗素华回到家,见何县临早已在家,正在准备饭菜。而客厅里也坐着一个客人,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骆志远。

    骆志远看到苗素华进门,就笑着起身来主动招呼道:“苗老师,您好,好久不见了!”

    何县临邀请他来吃饭做客,骆志远本想婉言谢绝。但考虑到苗素华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愉快,原先倒也罢了,不好就不好无所谓,可如今跟何县临将长期共事,跟苗素华免不了还要碰面,能把关系缓和一下是最合适不过了。

    带着这种目的,他来了。

    苗素华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表情僵硬定格。

    何县临也走出厨房,笑着招呼道:“老苗,你们是报社的老同事,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几个菜!”

    何县临向苗素华投过暗示的一瞥。示意她不要让自己丢面子,下不来台。

    苗素华尽管心里不喜,还是念及丈夫的面子,勉强笑了笑:“小骆来了,请坐。”

    “老何,你来陪他说话,我去厨房做饭。”苗素华换上拖鞋,将何县临拖出来,自己扎上围裙进了厨房。

    她可以顾忌丈夫的面子,勉强接待骆志远。但这么久的“积怨”下来,让她面对面跟骆志远说话,她还是有很大的思想障碍。于是就主动去厨房,见老婆愿意下厨,何县临自然乐得出来待客。

    其实对于苗素华当年的情事,何县临当初也有所察觉。因为苗素华嫁给他的时候,心里带着疙瘩,无形中就体现在夫妻生活上,何县临怎能感觉不出来。

    只是何县临是从外地来安北市工作的人,对苗素华与骆破虏当年的事并不深刻了解,只是知道苗素华以前谈过一个对象,后来对方移情别恋,她伤心了一阵子,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追求,跟他结婚。

    那个年月,男女之间谈对象,拉拉手亲亲嘴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更何况其他。反正苗素华嫁给他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何县临怎么也不会跟老婆计较以前的事。

    何县临跟苗素华结婚以后,对苗素华极尽体贴,而苗素华也似乎早就忘记了过去。时光飞逝,两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何县临怎么也料不到,苗素华心里始终怀着一份近乎扭曲的执着。

    “志远,咱们先坐会,一会老苗炒出菜来,咱们好好喝两杯。”

    骆志远客气道:“何主任,太麻烦苗老师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何县临哈哈一笑:“你这小骆,跟我还这么客气?将来啊,咱们可是要长期在一起工作的,可不能跟我这么见外!”

    何县临话里颇有暗示。

    骆志远心照不宣地笑:“嗯,以后还请何主任多多关照,我从何主任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骆志远虽然不至于刻意拍何县临的马屁,但该有的客气话和官场套话还是必须要说几句的。

    何县临听了很舒服,靠在沙发上挥了挥手:“志远,实事求是地讲,原来我对你印象很一般。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能有现在的位置,完全是靠关系和背景。但真正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你这个年轻同志很不简单,成熟沉稳做事牢靠,同时能力很强,素质全面,是我们市里很难一见的年轻干部。难怪邓书记对你这么器重和欣赏。”

    “邓书记还曾经跟我提过你。”何县临无意中漏了一句口风。

    骆志远面不改色但心里却陡然一震:这何县临果然是邓宁临操控的一枚卒子,看来是提前很久就开始布局,瞒天过海,劳力都上了当。从这个来判断,劳力跟邓宁临斗,真是没有任何胜出的机会。

    如果不是邓宁临即将调离升迁而去,劳力将被他压得死死的,无翻身的机会。

    “何主任太过奖了,让我汗颜无地。”骆志远当然要谦逊两声。

第503章 齁死

    何县临陪着骆志远在客厅说着话,但半天,苗素华都没有搞出一个菜来。何县临感觉有些怠慢了客人,有些尴尬地进了厨房,见老婆手里拿着一个炒菜的铲子,痴痴呆呆地靠在厨房的门上凝视着窗外,而炉灶上锅里的油已经冒起了青烟。

    何县临皱了皱眉,一个箭步窜过去,地关掉了煤气灶,然后冲老婆压低声音怒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一把年纪了,一点分寸都没有?你说不做,好吧,我来弄,你出去!”

    也难怪何县临发火。

    在何县临看来,哪怕苗素华跟骆志远以前有什么过节、纵然她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但现在人家上门就是客人,最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不能太失礼了。

    苗素华愣怔了一下,方才她在准备菜的当口又陷入了对往事的纠结回忆之中,心思不属。见丈夫生气,她赶紧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我刚才有点头疼,现在没事了,你出去吧,我很快就好了。”

    何县临冷着脸吐出一口气:“你确定?”

    “去吧,马上就好。”苗素华指了指已经切好的几个凉菜拼盘:“我这就端出去。”

    何县临走出厨房,笑道:“志远啊,不好意思啊,还得等一会才能开饭,咱们先聊会。左右晚上也没啥事,就在我这里喝两杯。”

    骆志远客气着:“何主任,您真是太客气了。”

    何县临坐下去,递过一根烟去:“志远,抽烟。”

    骆志远迟疑了一下,“何主任,在家里抽烟……苗老师……”

    何县临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没事,我在家也抽的,她早就习惯了!”

    其实何县临就是“说大话”,平时,苗素华根本不允许他在家里抽烟,要抽,也是到阳台上抽。骆志远也看出了这一点,因为何家的客厅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还是何县临临时从书房找了一个,这足以表明,在这个房子里,平时是没有人吸烟的。

    两人点上烟,对面抽着,随意扯着些家常话,顿时感觉距离拉近不少,原有的生疏感荡然无存了。

    何县临笑着问:“志远,其实我还认识你父亲,你父亲当初辞职,放着好好的副县长不干,可是在市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怎么样,你父亲现在过得还好吧?”

    何县临跟骆破虏当初有一面之缘,在市里某次会议上见过面,不过不熟。

    骆志远也笑笑:“何主任,这个事怎么说呢?经过当初那个事后,我父亲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再加上他身体不是很好,就下决心辞去公职回京了,算是提前退休了吧。”

    骆志远说的“当初那个事”就是震动整个安北的原市委书记侯森临贪腐案,在侯森临案发之前,市委副书记郑平善被陷害入狱,而骆破虏就是受了郑平善案的牵连无辜被纪委带走审查。虽然事后被洗清冤屈恢复了工作,但看清了官场险恶的骆破虏心生退意,毅然辞职返京隐居。

    对于父亲的抉择骆志远无法阻拦。在他看来,骆破虏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某种意义上说,官场险恶,以骆破虏的年纪,上升空间已经不大了,与其蝇营狗苟再熬几年退休,不如挂冠而去一身轻。

    何县临呵呵笑着,点点头:“是啊,当初那个事牵连了很多人……不过,你父亲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理想的结果啊。”

    何县临说着就隐隐有些感慨。官场风云变幻风险莫测,权力的交替更迭是寻常事,今天还在台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来日就有可能成为阶下囚。远的不说,侯森临、郑平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侯森临当初在安北市一手遮天,气势远远比现任的市委书记邓宁临更盛。只是盛极而衰,手伸得太长,终于还是葬送了自己,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

    “呵呵,何主任,我父亲主要还是个人原因。他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跟我母亲在京郊租了几亩地,平时种种地爬爬山,倒也其乐融融。”骆志远笑了起来。

    “倒是也不错,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安安心心过几年逍遥日子,真是令人羡慕和神往啊。”

    听了何县临的话,骆志远心里暗笑,话是这么说,可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开、想的透。别看何县临说的好听,真要让他免职回家,他肯定会痛不欲生。

    两人说着,苗素华端着一盘菜悄然站在厨房门口聆听着,神色更加复杂。

    骆破虏夫妻辞去公职返回原籍京城定居,当初在市里也算是新闻。苗素华闻之,心里也说不出是一个什么滋味。

    这么多年了,要说她心里还对骆破虏怀有一份念想,倒也不见得,只是当初那份感情对她来说太过刻骨铭心,至今都难以摆脱情感纠结的阴影。

    何县临回头见苗素华已经准备好了几个菜,就招呼着骆志远走向餐厅就坐。骆志远向苗素华笑着道谢客气道:“麻烦苗老师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何县临哈哈笑着,摆摆手:“志远啊,以后我们还要常在一起工作,就不要这么客气,别叫老师了,你如果不见外,就喊声嫂子吧!”

    虽然何县临跟骆志远的年纪差得挺远,但因为在一起搭班子工作,喊声嫂子本也不离谱,只是却有着骆破虏这道坎——苗素华本是骆破虏的旧qing人,她焉能接受对方的儿子喊自己嫂子?这不是差辈了?

    因此,何县临的声音刚落,苗素华就声音有些异样地立即拒绝:“那怎么行,不行。我这个年纪,小骆叫我姨还差不多!”

    何县临眉头紧蹙,他此刻有意跟骆志远交好,拉近两人的关系,让他喊自己老婆嫂子,本也是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不成想自家这老婆太没有眼色。何县临越想越恼火,却也不好当着骆志远的面跟苗素华吵起来,就故作没有听到。

    似是感觉到自己的拒绝有些生硬,让丈夫下不了台,苗素华就又勉强笑着解释:“老何,骆志远好歹也曾经是我的学生,还是喊老师吧。”

    骆志远不以为意,就笑着接口:“是啊,何主任,苗老师始终是我的老师,当初我刚进报社时,苗老师可是教了我不少东西!”

    骆志远随口的客气话,让苗素华听得脸色一红,更加尴尬。

    当年骆志远进安北日报社跟她实习,她非但没有进行“传帮带”,反而极尽排斥,最后更是公开将骆志远一脚踢开,在报社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如果是普通的人,肯定至今还记恨着苗素华。

    何县临也没多想,就笑着答应下来:“也行,咱们各论各的,总之,志远啊,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你父母不在家,自己过单身,以后欢迎你随时来家里吃饭,老苗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骆志远也笑:“那怎么好意思?”

    骆志远心说你家这位母老虎,我可不敢招惹,能不来还是不来的好。

    何县临亲密地拍拍他的肩膀:“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添双筷子嘛。”

    骆志远笑笑,不置可否。

    “坐吧,别光顾着说话了。”苗素华招了招手,这次还算不错,她主动去客厅的酒柜里取出一瓶茅台酒来,取了两个酒杯,给何县临和骆志远一人斟上一杯。

    “谢谢苗老师。”骆志远赶紧道谢。

    “别谢来谢去的了,坐下,咱们喝点。”何县临拍了拍骆志远的肩膀,跟他面对面坐下,举杯邀饮道:“来,志远,这是我们初次喝酒,干了这一个!”

    三两三的杯子,一口闷。何县临喝酒很是豪爽,骆志远见他一饮而尽,犹豫了一下,也是举杯喝掉。

    苗素华在一旁忍不住皱眉嗔道:“老何,没有见过你这种喝酒的,这么大的杯子一口干掉,你真是的。”

    何县临哈哈大笑:“怕什么?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外边!我和志远一见投缘,志远啊,我跟你说,今晚我们敞开了喝,我老何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酒多!”

    苗素华在一旁撇嘴:“你就吹吧,就那几瓶酒,还是我个人去买的!”

    骆志远笑而不语。他心里很明白,像何县临这种实权的正县级干部,又是经贸委这种与经济挂钩的口,往来送礼的人肯定络绎不绝。何县临好酒,在市里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他好这一口,家里显然缺不了好酒。

    苗素华后面的解释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何县临岔开话题,指了指桌上的菜:“来,志远,尝尝你苗老师的厨艺。”

    骆志远笑着点点头,探手夹过一筷子青椒肉丝来放进嘴里,表情顿时一僵,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若无其事地咀嚼着。

    “怎么样?还可以吧?”何县临也顺手夹了一块凉拌的猪头肉。

    “挺好的。”骆志远笑着回答,其实刚才那口菜没把他给齁死,不知道苗素华放了多少盐。他随后又尝了几个菜,倒是不咸了,又能淡出鸟来。

    或许苗素华的厨艺真是不错,但今天,绝对是“没发挥出来。”

    何县临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咀嚼着一口菜皱眉道:“老苗,你是不是放盐放得忒多了,能齁死个人,根本没法吃!”

第504章 骆叔叔?

    苗素华一怔,旋即自己去尝,结果忍不住尴尬地红了脸,搓了搓手道:“不知怎么回事,我去重做几个菜——”

    苗素华转身要走,骆志远赶紧起身阻拦道:“苗老师,挺好的,快别麻烦了!”

    何县临也郁闷地挥挥手:“算了,凑活吃吧,反正我们喝酒,也不计较这些了。”

    何县临恼火地暗暗瞪了老婆一眼。

    苗素华有些难堪,垂下头去。

    她当然不是故意为之,只不过做菜的时候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就难免加调料的时候失了分寸。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或者醋放多了。

    总而言之,一桌子菜没几个中吃的,除了凉拌菜。

    正说话间,何家的门一响,一个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超短裙、旅游鞋背着一个双肩包的女孩走进门来,女孩随手将包摘下扔在地面上,就探头向餐厅望来,喊了一嗓子:“爸妈,我回来了!”

    骆志远回头扫了一眼,见这女孩扎着马尾巴,身材高挑修长,面目清秀,气质阳光,没有化妆自有一份天然出芙蓉的媚态。

    骆志远虽不识这女孩,但也猜出是何县临和苗素华的独生女何琳琳,正在省城上大学,大二。

    苗素华柳眉轻皱,抬头望着女儿:“琳琳,不是还没放暑假嘛,你怎么跑回家来了?”

    何琳琳嘻嘻笑着回答:“妈,我明天没有课,正好后天就放暑假了,我就回家了。刚好有个同学家里有车去学校,我就搭了个便车。”

    何琳琳这才发现了家里有外客,清纯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僵硬,望向了骆志远。

    何县临呵呵一笑,“琳琳,来,这是你骆叔叔,爸爸的同事——志远啊,这就是我女儿何琳琳,在北方大学上学,今年大二马上就上大三了。”

    何琳琳一听父亲让自己喊眼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为“骆叔叔”,心里感觉很古怪,脸上的笑容当即敛去,张了张嘴犹豫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喊“骆叔叔”。

    骆志远笑了笑,起身来主动招呼了一声:“你好。”

    何琳琳家教有素,不能失礼,只好也笑着回礼:“你好。”

    喊一个年轻人为叔叔,无论如何,这声“骆叔叔”何琳琳是说不出口的。况且,还有苗素华在一旁。

    苗素华微微皱眉,打着圆场:“老何,他们年纪差不多,叫叔叔不是把骆志远给喊老了?我看,还是喊职务吧。琳琳,这是民兴县鹏程镇的骆书记。”

    骆志远微笑:“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骆书记……等等!你叫骆志远……”何琳琳突然脸色兴奋起来,“你是不是就是康桥集团的那个骆志远?”

    “嗯,我就是那个骆志远。”骆志远讶然回答,笑着望向何琳琳。

    “真是巧啊……我们现在上的一个教案就是你跟俄国人的易货贸易——纺织品换小汽车,空手套白狼的资本运作案例。还有啊,我的一个室友的表姐就在康桥集团工作,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空手套白狼?教案?”骆志远闻言心下汗颜,心说自己还真成了空手套白狼的典型了。

    何琳琳走过来,仰脸望着骆志远,眸光中微有兴奋和敬慕:“我们老师说了,这是国内商业领域改革开放以来最为经典也是最为成功的资本运作案例,被好多大学编进了教辅课程了。我们老师还说你是一个资本运作上的天才,可惜弃商从政,太可惜了!”

    “正好我今年暑假要写一篇这方面的论文,骆总——啊,骆书记,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们老师过奖了,我算什么天才哟,无非是适逢其会跟俄国人做了一桩贸易而已。”骆志远客气着。

    “不,真是很了不起的,我很崇拜你。”何琳琳俏脸泛起红光,“我室友的表姐叫林美娟,听说是康桥集团的财务老总,你应该也认识吧?”

    “哦,是她,当然认识。”

    “骆书记,我是学经济管理的,等我毕业,如果进康桥集团工作你会不会给我开个后门哟?”

    “呵呵,就怕你看不上,你们大学毕业后要包分配的吧?”骆志远笑着。

    “分配的也没什么好单位,像我学经济管理的,我不想进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倒是企业尤其是康桥这种很有发展潜力的民营企业挺适合我的。”何琳琳嘻嘻笑。

    骆志远哦了一声,心说何县临这个女儿倒是有些很有个性的样子。现在的大学生,以进机关和事业单位为第一选择,在此框架内再选择实权和有油水的单位,主动要求进企业还是民营企业工作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不多见。

    何县临听着也不以为意,反正女儿就是说说,现在离她毕业还有两年,谈分配和工作太早。

    何琳琳扯着骆志远说话,苗素华在一旁耐着性子聆听,终于还是忍不住沉声打断了女儿的喋喋不休:“好了,琳琳,先去洗手,坐下来吃饭!”

    何琳琳这才哦了一声,转身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出来主动坐在了骆志远旁边,继续旁若无人地跟骆志远说话,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直接将父母撂在了一旁当空气。

    骆志远看出,何琳琳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女孩,开朗阳光,心里对她也颇有好感。尽管在他看来,何琳琳的问题有些太幼稚,但还是微笑着有问有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骆书记,我有个专业上的问题想问你。”何琳琳抿着嘴唇抬头望着骆志远。

    骆志远笑了,“你问吧,我们可以互相探讨一下,不过,我所知有限,可能给不了你太多的帮助。”

    “请问骆书记,什么是市场经济?”何琳琳认认真真地道:“我不想听教科书上的专业术语,而是想听听骆书记曾经作为一个青年企业家的观点。”

    骆志远愕然,没想到何琳琳问了这么一个貌似很简单平常但其实很难解释的一个问题。

    他迟疑了一会,笑道:“根据我的理解,市场经济是相对于我们国家前面计划经济的一个概念,具体的理论相信你们的教科书上都有,你就是学这个的,肯定比我更专业。”

    何琳琳摇摇头:“不,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或者这么说吧,市场经济是不是可以与自由经济划上等号?这是我今年暑假论文的主题。”

    “我认为市场经济不能跟自由经济划上等号。市场经济虽然是市场化的资源配置方式,但也不是没有规矩的存在,同样需要法律制度和政府行政职能的调控……”骆志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何琳琳就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不这么看。其实啊,市场经济就是自由经济,美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力证……”

    何琳琳开始肆无忌惮地大讲特讲美国的新自由经济体系学说,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从哪里看来的新潮思想,骆志远笑眯眯地做聆听状,但何县临却越听越皱眉不语。当着骆志远的面,他不好打断女儿的话,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肯定不是何琳琳的观点。这种观点在日后大行其道,现在网络还没有在国内铺开,应该还属于新生事物。这种观点不能说是错的,但一定是偏激的。在骆志远看来,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只看到了自由经济促进美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一面,而忽视了美国的新自由经济模式在美国获得成功,与美国的政体环境和市场环境基础密不可分,而这种条件和基础却是不可复制的,甚至可以说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所不可能具备的。

    待何琳琳说完,骆志远才微笑着道:“个人认为啊,美国的新自由经济建立在很多基础之上:比如美元居于世界霸主地位的货币,而美国正是利用了这种货币特权;第二,美国人用强势扩张美元货币政策,无形中掠夺了世界很多国家的财富,转嫁了美国在发展过程中的各种危机,掩盖了重重问题,还动辄用货币特权消弭经济衰退……”

    “所以啊,一味模仿和照搬美国自由经济模式,导致的将是经济的崩溃。所谓南橘北枳,大抵就是这个道理。”骆志远见小姑娘还有继续辩论下去的迹象,赶紧笑着打住:“这种问题太宏大了,我们都不是经济学家,就不讨论这个了。”

    “是啊是啊,小姑娘家家,大学都还没毕业,讨论什么经济理论,赶紧打住……美国就那么好?我说琳琳,你现在的思想苗头不对,我得抽空跟你谈谈。”何县临皱眉附和道。

    苗素华也瞪了女儿一眼:“你这是从哪来听来的歪门邪说,在外边可不能乱说话!”

    何琳琳撅了撅嘴,却是没有再反驳父母的话。但骆志远从她转动的眸子来判断,知道女孩根本就没当回事——很显然,作为思想开放向往美国“自由天空”的新一代年轻人,她的价值观早已根深蒂固。

    说起来,现在具有这种思潮和理念的年轻人,尤其是在校大学生,还为数不少。

第505章 小秘密

    虽然经过了一番插曲式的“学术讨论”,但无伤大雅,反而因为何琳琳在场,原本有些沉闷尴尬的气氛无形中变得融洽和友好起来。

    跟何县临小酌了两杯酒,骆志远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就提出告辞。何县临也没有太过挽留,笑着起身准备骆志远出门。

    何琳琳笑着从客厅那边跑过来:“骆大哥,我去送送你!”

    跟骆志远谈了这么久,同为年轻人,她早就将母亲的叮嘱放在了一旁,直接开口喊骆大哥了。

    苗素华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女儿对骆志远的亲昵称呼,嘴角轻轻一抽。

    这称呼可是乱套了。

    何县临喊骆志远为“志远老弟”,骆志远喊何县临的老婆苗素华为“苗老师”,而两人的女儿又叫骆志远为“骆大哥”,真成了一本糊涂账了。

    “不用了,谢谢。”骆志远向何琳琳笑着点点头,“何主任,苗老师,今天多有打扰,我先回了!”

    苗素华不尴不尬地哦了一声,勉强一笑算是回礼,而何县临将骆志远送到了门口,何琳琳却坚持要送骆志远下楼。苗素华心里不高兴,但当面又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下来,任凭女儿去送。

    何琳琳跟骆志远说说笑笑地下楼,月光皎洁,清爽的月光铺洒下来,楼下树影婆娑,光洁动人。

    何琳琳站在楼前没有继续送,俏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骆大哥,欢迎你以后常来我家玩呢。”

    “谢谢,我一定会常来的,你回吧。”骆志远礼貌地点头。

    何琳琳突然一个脚步窜了过来,伏在骆志远的耳边小声道:“骆大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妈跟你爸……嘻嘻,我不多说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何琳琳转身就跑回了楼洞里,脚步轻盈地上了楼,撂下一串清脆宛若银铃般的笑声。

    骆志远愕然,沉吟良久才迈步出了何县临家所在的小区。

    骆志远没有打车,一路走回了家。这一路上,他脑海里始终都在回荡着何琳琳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何琳琳心性单纯天真浪漫,绝对不会撒谎,既然何琳琳这么说,显然定有深层次的内情。骆志远旋即想起苗素华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排斥”和“不友好”,心头更是一动。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苗素华跟爸妈之间有恩怨或者过节?从何琳琳的暧mèi态度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骆志远穷尽一切思维和记忆,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端倪。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或者母亲从来没有在家里提过苗素华的名字。

    与骆志远不同的是,何琳琳早在上高中时就无意中发现了母亲的秘密。甚至在私下里,还偷偷溜进母亲的房间,取出那张母亲偶尔会拿出来为之伤感的合影照片看过。但何琳琳没有向父亲提起此事,也没有当面追问过自己的母亲。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何琳琳相信和尊重母亲。但今日骆志远的到来,以及母亲的各种表现异样,何琳琳总是少女心性,还是忍不住暗示了骆志远一句。但话出口后,何琳琳就分明有些后悔,进了家门后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神,借故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

    苗素华皱了皱眉,站在女儿房门前沉声道:“琳琳,你刚回来,不洗个澡?”

    何琳琳故作镇定道:“妈,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一会就去洗,我现在看会书。”

    苗素华迟疑着刚要离去,又停下脚步想了想走进了女儿的房间:“琳琳,你刚才跟骆志远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何琳琳“做贼心虚”,不敢正视母亲狐疑的眼神,轻轻道。

    她越是这样,苗素华越是怀疑,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们家琳琳这么单纯,又是这个年纪,该不会看上骆破虏家的这个小子了吧?

    苗素华察言观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就忍不住用严肃的口吻道:“琳琳,骆家的这个小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年纪还小,不懂事,可别……”

    这回轮到何琳琳愕然了。她呆了一下,母亲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大体什么意思她也是20出头的大姑娘了,焉能不明白——于是就瞬间涨红脸嗔道:“妈妈!您说什么呢!再说了,我看骆大哥这人不错的,您可不能带着偏见看人哟。”

    “你懂什么?”苗素华不高兴地挥了挥手,“妈妈警告你,不许跟他有来往!”

    何琳琳撅了撅嘴:“妈妈,其实您这话有些多余,搞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一样……”

    苗素华还待要教训警告女儿两句,何县临走过来干咳了两声,硬是把她给扯走。

    苗素华沉着脸甩开何县临的手:“你干嘛呢?我正在跟琳琳说话!”

    “你说的那是些什么话?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你丢不丢份啊?我就不明白了,小骆到底哪里不好,让你这么大的怨气!我可告诉你,我们以后在一起工作,见面的机会还多,你必须给我改改态度,你这样下去,不是要得罪人嘛?”何县临跺了跺脚,恼火道。

    苗素华冷笑着:“啧啧,好家伙,你一个县处级领导干部,什么时候还怕得罪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了?”

    “你懂个屁!”何县临更加恼火:“骆志远虽然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但他的能量很大,背景很深。我太了解市委邓书记这个人了,如果是单纯的欣赏和器重一个年轻后辈,他绝不至于在临走前还要给骆志远铺好路——高新区的班子,半年多前就定了,一把手是我,副职排名第一的就是骆志远!”

    苗素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哪有什么背景?不就是骆破虏的儿子嘛,他妈不就是中医院老中医穆景山的女儿,十年动荡中被打成反革命……”

    何县临哼了一声:“人家有背景还得向你汇报?你知道什么?”

    苗素华当然不以为然。她自以为很了解骆破虏,而当初因为骆破虏跟穆青走到一起,她又对穆青有了深入的了解,自然不相信骆志远有什么背景。其实,骆破虏根本就没有向她透露过真实身世,而事实上,除了妻子穆青之外,骆破虏在外界从未公开过自己京城骆家人的身份。

    何况,那个时候,他被骆家驱逐出门,激愤之下,早已不把自己当成骆家的一员。

    何县临见跟妻子谈不妥,心里不舒服,拂袖而去,出门下楼散步去了,顺便也醒醒酒。

    骆志远进了家门,抓起电话犹豫良久还是拨通了京城家里的电话。有些话他必须要问一问,否则心里不安稳。

    接电话的果然是父亲。因为这个时候,母亲一定是在楼下跟几个同龄的大妈散步扯皮,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看电视,这是很久养成的习惯了。

    “爸爸,我是志远。”

    “哦,志远,吃饭没有?”

    “吃过了,今晚,市经贸委的何主任请我去他家里吃饭。”

    “何主任?哪个何啊?”

    “何县临。”骆志远轻轻道。

    “哦。”骆破虏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是他,这人还不错,不过,你怎么跟他有来往了?”

    “我们现在一起工作,共同抓一个外商投资项目。而且,下一步,高新区成立运转后,他可能就是一把手,而我会给他当副手。”骆志远试探了一句:“他家属叫苗素华,以前跟我是安北日报社的同事。”

    听到苗素华这个名字,骆志远明显听出父亲那边有了片刻的凝滞,而呼吸也微有异样,就笑着又道:“爸爸,听说你们认识啊?”

    骆破虏沉默了瞬间,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是的,我们算是知青战友,当初关系不错,后来就没怎么来往了。”

    骆志远也哦了一声,“爸爸,我和何主任以后配合工作,肯定常来常往。”

    骆志远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骆破虏也是官场上混过的人,闻言立即猜出儿子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苗素华,心里一目了然。

    只是他和苗素华之间清清白白,当年的那点情缘纠缠早就烟消云散了,没有什么可避讳人的。但他却也无法跟自己的儿子谈这些,就微微笑了起来:“挺好的,你代我转告老何和老苗,你说如果我回安北或者他们来京城,一定要一起吃个饭!”

    骆志远闻言如释重负。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来判断,哪怕是父亲跟苗素华真有什么,也是在跟母亲结婚以前,他担心的事情并不存在。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提都不要提,装作什么都不知最好。

    骆破虏挂了电话,陷入了对悠悠往事的会议之中。当年,他跟苗素华在一起插队劳动,虽然对方对他怀有浓浓的情意,但骆破虏一直把她当成普通的朋友和革命同志来看待,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毫无感觉。后来,骆破虏遇上了妻子穆青,基本上就不跟苗素华有什么来往了。

    他跟穆青结婚的时候,还邀请苗素华参加他们简单简朴的婚礼仪式,但苗素华并没有到场。

    因此,这事可能在苗素华看来很复杂很纠结,但对于骆破虏而言,就是这么简单。

第506章 深层次的安排

    7月5日下午,俄方派出集团旗下投资集团的副总裁克里莫夫带队的工作小组飞抵华夏京城。而这个时候,安北市驻京办的主要负责人奉命亲自接机,为对方安排食宿。而市府办从市里企业协调了一辆豪华面包车和一辆奥迪轿车,当天赶赴京城,准备6日一早将克里莫夫一行人接到安北。

    为了表示重视和尊重,市长劳力拍板,让市府秘书长唐雪松亲自带车去京。由此可见,劳力对这个项目的无比重视程度。

    本来准备安排骆志远过去,但考虑到骆志远需要坐镇安北跟俄国方面时刻保持联系,同时也觉得骆志远级别身份不够高,显得市里不够尊重对方,就换成了唐雪松。

    其实这种心态就是多余。外国人没有国内这种官本位的思维,你派一个县处级的市府秘书长过去,跟派一个普通工作人员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对方不会因为前者而感觉“受宠若惊”,也不会因为后者而感觉受到冷落。

    而事实上,唐雪松亲自进京接人,克里莫夫一行人根本就没有注意他是什么身份,更不清楚“市政府秘书长和市府办主任”究竟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一个普通秘书。

    克里莫夫的一个女随员私下里还问过尼娜说,怎么这个华夏人年纪这么大了还给人当秘书?弄得尼娜啼笑皆非,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这是华夏国政府的官员官职云云。

    当然,在返回的车上,经过尼娜的解释,克里莫夫一行人总算是弄明白,唐雪松是安北市政府派出来的官员了。

    仅此而已。

    6日下午四点,唐雪松将克里莫夫一行接回市里。

    安北宾馆门口,副市长李学仁,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骆志远,还有市里的一些有关领导,一起迎候在宾馆门口。能让一个分管副市长亲自出面迎接,已经算是比较高规格的接待了。因为来的不是上级领导干部,而是一个外商的代表。

    话说回来了,对于地方官员来说,一些重要的客商,其地位丝毫也不亚于上级部门的官员。这次是克里莫夫来,如果是霍尔金娜亲自到场,恐怕市长劳力也会降尊纡贵,出面迎接。

    市里安排了一系列的接待活动。

    5点,市长劳力会出席活动,与俄方人员进行见面座谈。

    5点半,市长劳力亲自主持接待晚宴。

    7日上午9点,副市长李学仁牵头,市经贸委何县临和骆志远具体负责,代表市里与俄方人员进行会谈,举行安北远东医药项目启动签约仪式。

    克里莫夫一行人前前后后将在安北停留一周左右的时间,按照骆志远与俄方的对接日程表,在这一周里,项目建设要确定开工时间,俄方独资——安北远东医药制造有限公司要启动注册,而俄方的投资也将在本月内到位30%。

    一辆奥迪轿车和一辆面包车行驶过来,何县临和骆志远笑着走下台阶,而李学仁则留在了台阶之上,保持着自己副市长大人的矜持和身份。

    两辆车停稳,契科夫率先跳下车来,看到骆志远,哈哈笑着冲过来跟骆志远拥抱起来。两人很久不见,如今重逢,自然别有几分亲热。

    “志远兄!”

    “契科夫!”

    尼娜旋即也下了车,站在一旁笑着看自己的丈夫跟骆志远热情拥抱。

    随后是唐雪松和一个金发鹰眼年约三旬左右人高马大的俄国男子,此人就是克里莫夫。

    唐雪松向李学仁笑着介绍道:“李市长,这位就是克里莫夫先生——克里莫夫先生,这位是我们市政府的副市长李学仁先生。”

    “哦,市长先生好。”能得到一个副市长的迎接,克里莫夫还是感觉到了华夏国方面的诚意。

    克里莫夫一边笑着跟李学仁和何县临握手,一边斜眼扫了那边正在跟尼娜两口子亲热说话的骆志远,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

    他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骆志远。当初骆志远在莫斯科可是引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骆志远拒绝了波罗涅夫父女的青睐,将一份惊人的财富拒之门外。他作为波罗涅夫家族企业中的高管,当然对骆志远很熟悉。

    他本来还觉得奇怪和不解,霍尔金娜为什么会跑到华夏国一个籍籍无名的城市去投资建设医药项目,原来是与此人有关!

    契科夫跟骆志远分开,笑着为骆志远介绍:“志远,这就是克里莫夫先生,西伯利亚投资集团的副总裁。”

    契科夫同时用俄语向克里莫夫介绍着骆志远。

    出人意料的是,克里莫夫用生硬和蹩脚的中文道:“骆先生,你好,我认识你。”

    骆志远一怔,但还是笑着跟克里莫夫握手:“你好,克里莫夫先生,欢迎你们到安北来,一路辛苦了,去酒店休息一会吧。”

    克里莫夫淡然微笑:“好,谢谢。”

    克里莫夫走上酒店的台阶,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望着骆志远淡淡道:“骆先生,难道你改变了主意?”

    克里莫夫是用俄语说的,语速极快,当然他就是语速不快,在场这些人也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尼娜却听得懂,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翻译给骆志远听。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克里莫夫说出这种话,明显带有一种挑衅的味道,骆志远心里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报以微笑,摇摇头:“克里莫夫先生的话,我听不明白。”

    “好了,不说这些了,克里莫夫先生,你远来是客,请进酒店休息吧。”骆志远挥了挥手,示意工作人员赶紧上前去引领。

    自然有人引领克里莫夫一行人去酒店的客房安顿下。等他们略事休息换换衣服,就要举行市长劳力出席的座谈见面会了。

    李学仁等候在会议室里,市长劳力要晚些过来。

    何县临、唐雪松和骆志远三人则在会议室门口一边等候市长劳力,一边说笑着聊天。

    “志远,跟克里莫夫一起来的这位契科夫先生和尼娜小姐,似乎跟你很熟?”唐雪松笑着问。因为尼娜精通汉语,充作翻译,他在路上跟契科夫和尼娜多聊了两句。

    骆志远笑笑回答:“是的,唐秘书长,我跟他们夫妻是好朋友,我当年跟俄国人的易货贸易之所以能成功,还多亏了契科夫的父亲关照,给我铺路。要不然,想要从俄国人手里捞到货,不是那么简单。俄国方面的水深着呐。”

    骆志远实话实说,没有遮掩他跟契科夫夫妻的关系。

    契科夫和尼娜这次跟着克里莫夫来,一方面是充当联系人和翻译,一方面也是准备跟康桥集团接头,如果条件合适,就准备去康桥集团在香港的分部工作了。

    对于两人的安置,骆志远已经跟唐晓岚谈妥定好。

    契科夫和尼娜就作为康桥集团在香港分部的副总裁,总裁由薛萍兼任,主要负责康桥集团在香港本土、亚洲和欧洲的国际业务。当然,此时亚欧大市场框架内的业务还没有展开,只是在做相应的筹备。

    对此,骆志远和唐晓岚有着深层次的规划和安排。

第507章 傲慢

    唐雪松哈哈笑:“不错,我们市里跟俄国人这个项目如果能成,你老弟可是当居首功!”

    骆志远故作汗颜谦卑道:“唐秘书长,您这话让我汗颜。我只是一个联系人,这个项目如果真正落地,领导们付出的远远比我更多。无论是邓书记、劳市长、李市长,还是唐秘书长、何主任,都为这个项目落地呕心沥血,我岂敢居功?”

    这是一种应有的姿态。哪怕是虚伪地口头上说说,也必不可少。因为这就是官场。

    有这番话、这番姿态,唐雪松和何县临等人就感觉很舒服,而如果没有这番话,大家就会觉得骆志远年少轻狂不知进退。

    唐雪松和何县临心情舒畅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骆志远之所以博得他们这些正县级实职的好感,不在于他的能力和素质,以及跟市委邓书记的关系背景,而在于骆志远的八面玲珑,知进退、懂分寸,什么时候办什么事、说什么话,拿捏得恰到好处,做人做事犹如清风明月拂面,沁人心脾。

    而此刻,克里莫夫匆忙冲了个澡换了一件衬衣,敲门走进了契科夫夫妻的房间。

    契科夫和尼娜在西伯利亚集团中的地位并不很高,算是中层管理人员,不过有霍尔金娜罩着,也没人敢小觑她们。这次契科夫夫妻跟过来,也是霍尔金娜的安排。主要还是因为契科夫夫妻跟骆志远熟悉,跟过来也可以作为沟通双方的桥梁。

    这个时候,因为还没有跟康桥集团谈妥,两人还没有跟霍尔金娜提辞职为康桥集团效力的事儿。

    虽然有霍尔金娜的面子,但克里莫夫面对契科夫和尼娜还是自有几分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一方面是他因为他的身份高契科夫不止一个层次,而他本人也颇得波罗涅夫看重;一方面也因为此人本身的性格就有几分傲慢。

    “契科夫,一会你不需要出席活动了,让尼娜跟我过去就可以了。”克里莫夫用俄语直接吩咐道。

    契科夫默然点头,没有反驳。

    他在西伯利亚集团中工作时间也不短了,了解克里莫夫的为人。再加上他和尼娜已不准备继续为波罗涅夫家族卖命了,所以也懒得跟克里莫夫计较什么。

    应该说起来,克里莫夫在波罗涅夫家族企业里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是他太过狂傲,大权独揽,与同事处理的关系并不好。这也就是在俄国了,如果是在华夏国,克里莫夫这个副总裁一定干不下去。

    尼娜在一旁暗暗皱了皱眉。

    两人在西伯利亚集团总部工作,平时与克里莫夫没有太大的交集,更不是克里莫夫在投资集团的下属——克里莫夫如此蔑视契科夫,她心里当然不舒服。

    克里莫夫又转头望着尼娜,淡淡道:“尼娜,这是一个大项目,投资很大,我受波罗涅夫先生和霍尔金娜小姐的委托过来,要为集团的投资负责!等会跟他们的市长见面的时候,你帮我先把这个跟他们讲清楚。”

    “这是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代表集团的态度。”

    克里莫夫说着递给尼娜一张纸,这是克里莫夫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

    尼娜本没有在意,但接过来看完,脸色就有些变了。此情此景之下,克里莫夫的话就代表西伯利亚投资集团和波罗涅夫父女的正式态度,可按照他的这种思路逻辑,这个医药项目未必一定能成功落地,这与霍尔金娜的本意是相悖的。

    克里莫夫的说辞傲慢且苛刻,对安北市提出了不少要求。也就是说,只有安北市政府满足他的这些条件和要求,他才会同意继续推进这个项目的落地。

    尼娜心里不爽,暗暗抱怨霍尔金娜怎么派这个难缠的克里莫夫过来,让他过来,岂不是要活生生把这个项目搅黄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尼娜这个俄国女子都明白,安北市政府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一旦项目黄了,受到影响和冲击最大的就当属骆志远无疑了。

    做成了未必有功,但搅黄了肯定“有罪”。

    “尼娜,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有?”克里莫夫有些不满地扫了尼娜一眼。

    尼娜迟疑着道:“克里莫夫先生,霍尔金娜的意思是,我们这次来一定要做成这个项目,实话说,安北方面已经给予了我们最大的优惠、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如果我们再提过分的条件,是不是……”

    克里莫夫冷冷一下,挥挥手:“我要为集团的投资负责,要为波罗涅夫先生和霍尔金娜小姐负责!这事我知道怎么跟他们谈判,你不需要质疑什么,服从我的命令!”

    见克里莫夫如此不客气,尼娜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驳道:“我过来只是受了霍尔金娜的委托,来给工作组做翻译和协调,并不是你的下属,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因为你的傲慢而导致合作破裂,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克里莫夫冷笑了起来,傲慢地双手掐腰:“不是我来承担责任,难道还是你?该怎么跟华夏人谈判,我心里有数,你照做就是了!”

    克里莫夫冷着脸拂袖而去。

    契科夫走过去关上门,向尼娜担心道:“尼娜,我去跟骆志远提前打个招呼吧,这个克里莫夫不好相处,要他做好准备。”

    尼娜摇摇头:“算了,说了也白说。我当初就说了,霍尔金娜为什么要让克里莫夫过来,这人……太可恶了!”

    尼娜疲倦地躺倒在床上,感觉一阵头大:“一会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我就跟霍尔金娜联系,让她出面救场。”

    契科夫眨了眨眼,同意了妻子的意见。

    对克里莫夫的态度,他心里多少有点数。因为克里莫夫至今未婚,一直追求霍尔金娜未果。霍尔金娜为了骆志远不远万里跑来华夏投资,克里莫夫固然难以反对和阻拦,但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这一次率队来华夏谈项目,并不是霍尔金娜的安排,而是克里莫夫自己去波罗涅夫那里争取来的。霍尔金娜考虑到父亲的意见,又顾及克里莫夫作为重要下属的颜面,最终答应下来。

    霍尔金娜想的并不复杂,投资项目是她和父亲确定下来并在董事会上得到了通过,她料克里莫夫也不敢有小动作。更重要的是,霍尔金娜已经决定抓紧处理在美国的诸项事宜,尽快从美国飞抵华夏,自己亲自出面,克里莫夫不过是打前站,仅此而已。

    其实契科夫和尼娜也算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克里莫夫固然对这个项目不爽,但作为俄国青年俊彦,波罗涅夫企业中的高管精英,他还不至于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只是他从集团的利益出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项目放在华夏国北方省的一个三流城市都不妥。

    如果让他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华夏国的经济发达地区,比如南方省的某些经济特区。受益于华夏国经济特区的特殊政策,公司在华投资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所以,对霍尔金娜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投资决策,他心里很不满、很不以为然。

    事实上,他曾经就这个问题当面跟霍尔金娜提出异议过。结果可想而知了,霍尔金娜没有跟他废话,甚至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说这是董事会的决策,与他无关。哪怕是投资失误,也在所不惜。

    霍尔金娜的坚决态度让克里莫夫痛心,又揪心。

    定好的座谈会时间是5点,但克里莫夫迟迟没有到来。作为市政府看重的重要外商,李学仁尽管心里焦急,却也不好去派人催促。过了十分钟,克里莫夫还是没有露面,而这个时候,市长劳力早就到场了。

    这个俄国人的傲慢和不讲规则,唐雪松在路上早有领教。但他真没想到,克里莫夫竟然会如此的……如此的……太过分了!

    市长劳力面带微笑,端坐在会议室里,神色如常地跟李学仁谈着话。唐雪松焦躁地在会议室门口转着圈,不断向走廊那头张望着。

    5点20分。骆志远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唐雪松烦躁地一把抓住骆志远急急道:“志远同志,他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5点钟,到现在都不过来,要不然,你过去催催?让劳市长一味在这里干等着,不是个事儿呀。”

    骆志远也感觉克里莫夫很失礼,他闻言笑着点点头:“行,唐秘书长,我过去看看。可能是他们远道而来,休息的时间长了点,您跟劳市长解释一下,领导应该会体谅的。”

    唐雪松心里暗骂:“体谅个鸟,劳市长肯定不会冲俄国人来,但对我不会体谅啊。”

    骆志远笑着向客房部走去。他快步走到契科夫夫妻的房门前,见房门敞开着,尼娜已经穿戴整齐,等候在那里,不由轻笑一声:“尼娜,那位还没出来?”

    尼娜摇摇头,神色略有阴沉:“还没呢,我问过他的助手,说是在喝咖啡,一会就出来。”

第508章 拍案而起

    5点40分。克里莫夫带尼娜和一个男助手快步走出酒店客房,在骆志远的引领下,走向酒店的会议室。而这个时候,市长劳力等市领导已经等了克里莫夫半个多小时了,如果不是劳力太看重这个项目,如果不是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如果不是因为克里莫夫是外商投资的首席谈判代表,劳力早就拂袖而去了。

    唐雪松和何县临在门口迎接,看到克里莫夫过来,长出了一口气。倘若再让市长大人在里面耗下去,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了。待克里莫夫三人进入会议室,市长劳力和副市长李学仁一起笑着起身来迎接。一番寒暄之后,双方坐定,开始座谈。

    市长劳力微笑着开始致辞,这样的官方辞令是必须的:“尊敬的克里莫夫先生,以及俄方的贵宾朋友们,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安北市委市政府和安北市三百万人民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唐雪松等中方人员热烈地鼓掌,克里莫夫面色淡然轻轻鼓掌,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尼娜也鼓掌,但因为克里莫夫的表现冷漠,她的热烈鼓掌倒显得有些突兀和难堪。

    骆志远在一旁见了,暗暗皱眉,察其言观其行,他觉得克里莫夫不仅不是一个“善茬”,不好打交道,还非常傲慢不知礼数。霍尔金娜怎么弄了这么一个人过来?骆志远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有克里莫夫的存在,这个项目恐怕不会太顺利。甚至……一念及此,他立即产生了即刻跟霍尔金娜沟通联系的念头。一旦让这个克里莫夫把项目搅黄,事情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到时候,难看的就是他自己。

    市长劳力那里,他无法交代。

    骆志远心念电闪,劳力继续致辞。

    “我们感谢俄方愿意把这个项目落户安北市,我们愿意以最大的诚意和最优惠的政策,扶持这个项目的建设!为此,市里专门成立了项目建设领导小组,成立了项目建设的筹备办公室,由我本人靠上抓,分管副市长李学仁先生总牵头,经贸委的何主任和鹏程镇的志远书记一起配合,来负责整个项目的协调!”

    “对于这个项目,前期我们已经做出了大量的基础工作,接下来,何主任和志远同志会就具体问题跟克里莫夫先生进行磋商……”劳力说到这里,向李学仁微微一笑,示意李学仁作为分管副市长,也讲几句,无非还是客气话和表表态。

    李学仁清了清嗓子,刚要说几句,却听克里莫夫突然插话,语速极快。

    这很不礼貌,但李学仁尽管心里不高兴,也不至于跟外商计较,还是面带微笑挥手示意。

    尼娜柳眉轻皱,还是大声翻译道:“尊敬的劳市长先生,李市长先生,各位,克里莫夫先生说,他这一次来,受波罗涅夫先生和霍尔金娜小姐的委托,负责这个项目的谈判。”

    克里莫夫矜持地摆摆手,转头望向了尼娜。

    尼娜迟疑了一下,无奈之下,只得取出克里莫夫提前准备好的“表态稿”开始照直翻译:“克里莫夫先生表示,在华这个医药项目,投资巨大,是西伯利亚投资集团最近两年在远东地区最大的一笔投资,集团董事会非常重视。他认为,这个项目放在贵市,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既然霍尔金娜小姐做出决策,他保留个人意见,还是会贯彻执行霍尔金娜总裁的指令。”

    听了尼娜的话,劳力的脸色一变,扭头望向李学仁。李学仁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心说俄国人这是什么意思?

    骆志远坐在那里脸色不变,心里却沉了下去。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个克里莫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唐雪松也皱眉思量着。他负责进京接克里莫夫一行,短短的接触间,他就感觉这个俄国人不好打交道,太狂悖,太无礼,太自大。

    实际上,尼娜的翻译已经是比较委婉了,克里莫夫的原话比她翻译的更激烈和尖刻,充满着高高在上的气息。考虑到骆志远和安北市官方的面子,尼娜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和措辞翻译解释过来。

    但尽管如此,还是让在场出席座谈的安北市官员全体震动。

    劳力扭头望着李学仁,李学仁也是愕然不知所措。劳力又扭头望向骆志远,骆志远沉着脸紧盯着克里莫夫,见对方一幅傲慢骄矜的架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尼娜向骆志远投过无奈的一瞥,停顿了下来。

    她在等待骆志远的反应,如果骆志远给她一个暗示,她就会停止翻译,以免将事情搞糟,待过后与霍尔金娜联系上,让霍尔金娜出面协调,摆平克里莫夫这个刺头。

    骆志远明白尼娜的意思。但所谓箭到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如果终止翻译,克里莫夫没准会当场翻脸,这样一来,就会更加难以收场。骆志远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厮究竟想要干什么,于是他向尼娜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尼娜心里幽幽一叹,继续翻译。

    “我们向贵方提出几个要求。第一,土地政策方面的优惠……第二,财税方面的扶持……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希望贵市官方能以书面文件的形式明确规定保护我们的投资利益,我们的新公司注册成立以后,贵市不得以任何形式和方式干预公司管理和运营。同时,贵市要做出正式承诺,二十年之内,贵市不得建设上马同类企业,与我们形成竞争。”

    尼娜斟酌着言辞,慢慢将克里莫夫的话翻译过去。

    劳力和李学仁越听脸色越难看。

    如果说克里莫夫提出的在土地政策和财税扶持等方面的要求,虽然非常苛刻、堪称狮子大开口,但还在市里的可承受范围之内,市里早就准备给予相关最惠待遇。税少收一点,没什么;只要在国家政策允许的框架内,做出一些让步,也没有什么。甚至,就是市政府出面协调本地银行向这个项目投放一定额度的低息贷款,还没有什么。

    主要是种克里莫夫这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态度,让两位市领导很不舒服。

    还有,克里莫夫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宣称,要求安北市政府公开承诺二十年之内不再上马同类项目,这就不是苛刻,而是有些离谱和过分了。

    谁也无法做出这种承诺。20年的跨度太久,不是一届市政府领导能承诺的。况且,这种承诺一旦出台,肯定会引起重大的负面影响,让老百姓和省里诟病安北市政府急功近利为了政绩太丢份。

    在劳力看来,这不用别人反对,单单是市委书记邓宁临那里,就通不过。以劳力对邓宁临的了解,如果邓宁临得到这种汇报,当场就会翻脸,果断终止跟俄国人的合作。

    招商引资,是有红线的。

    做人做事,是有底线的。

    劳力和李学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们端正在坐,皱眉不语,也无法表态。

    唐雪松和何县临心里大为不满,但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圆场。

    骆志远愤怒起来,克里莫夫得寸进尺至斯,焉能让人承受!不在于条件过高,而在于对方将整个安北市视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予取予求毫无节制,一旦答应这种条件,安北市政府和安北市人民的尊严何在?!

    见其他领导都不方便说话表态,骆志远知道自己该拍案而起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招商引资不是无原则地“丧权辱国”!涉及尊严和国体的层面,必须要予以坚决的反击!

    骆志远霍然起身,勃然色变声音冰冷:“土地政策的优惠,财税政策上的支持,等等这些,我们可以在法律法规和政策允许的框架内给予最大限度的扶持,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所谓20年不能建设同类项目的承诺,我们无法给出!”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提醒克里莫夫先生,我们市里与贵方的合作,是平等合作、互利共赢的合作!我们欢迎包括俄商在内的任何资本集团来市里投资兴业,但不代表我们可以无原则、无节制地让步,甚至是出卖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

    骆志远当场发火,尼娜轻叹一声,照实给克里莫夫翻译。

    克里莫夫冷笑了起来:“骆志远先生,你们可以拒绝我们的投资,完全可以!我也告诉你,这完全没有问题!”

    见对方模仿自己说话,骆志远冷着脸哦了一声,反驳道:“克里莫夫先生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这不是骆志远头一次跟俄国人打交道,但这个克里莫夫却是他所见过接触过的最桀骜不驯的俄国商人。

    砰!骆志远拍案而起,“以收回投资作为要挟,克里莫夫,你必须要为你的话负责任!”

    会议室里短兵相接,会议室外却是笑意融融。市府办和市经贸委的一些普通干部,聚在走廊上说说笑笑,有些则去酒店的餐厅查看今天招待晚宴的准备情况。但唐雪松黑着脸开门走出会议室来,向市府办的干部王南招了招手。

    王南赶紧奔过去,殷切恭谨道:“唐秘书长!”

    唐雪松沉声道:“告诉酒店,晚宴的时间向后推迟半小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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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医介绍:
副县长骆志远重生回到22年前的人生节点。
其时,大案骤起、风云突变,那场混杂着阴谋与杀机的大动荡再次重演。
为了改变家破人亡的宿命危局,他步步为营、逆流而上,巧用祖传医术,揭开身世之密。
在风云跌宕、错综复杂的圈套漩涡中突围而出,命运的曲线触底反弹。
这一世,他是隐在幕后不求名利的神医妙手,他是勇立潮头力挽狂澜的官场强者。
医者医人,官者医国;左右逢源,大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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