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不要小题大做
尽管这样,最近这两天,杨柳的母亲蔡琴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有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让她觉得很是难堪。
史可仁觊觎继女美色试图强jiān,还疯狂驾车将杨柳撞成了植物人……接下来,史可仁的老婆又有“出gui”的传闻,纵然是无中生有,也足以让很多好事者津津乐道了。而更多的人,则不管真假,只喜欢旁观和围观起哄。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正在卧床逐渐恢复的女儿杨柳,还有未成年的儿子史杰,杨柳的母亲很难承受住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早就崩溃了。
史可仁被绳之以法,下场可想而知。对于蔡琴来说,她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照顾女儿和抚养未成年的儿子,尽管跟史可仁生的这个儿子让她难堪和无地自容。
而如此种种,骆志远的怒火和市里领导的不满就可以理解了。
专案组肯定要为之付出代价,周先林作为专案组的组长已经向市政府作出了书面检讨,接受了市委给予的党内警告处分,而马龙和小赵目前都处在停职接受审查阶段。如果不能得到骆志远的谅解,骆志远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请求,这对市局而言,又是一场大麻烦。
市长劳力办公室。
副市长李学仁、市政府秘书长唐雪松和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正在向劳力汇报“远东制药项目”的进展情况——这就是霍尔金娜带来的那个投资总额为4900多万美金的大项目。
“劳市长,我们跟对方有过沟通,对方承诺,只要我们这边完成相关项目手续的审核,结束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俄方就会派出投资代表团来安北跟我们谈合作进入实质性的项目运作,同时注册成立‘安北远东制药有限公司’。”李学仁笑着汇报道,又迟疑了一下:“牵头跟对方联系的人是骆志远,因为前面史可仁那个案子,骆志远被牵扯进去,加上他受伤住院,所以暂时也就搁置下来了。”
市府秘书长唐雪松嘿嘿陪笑插话道:“市局这些人也是胡球搞,好在真相大白,没有给骆志远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劳市长,一会我去跟骆志远联系一下,再催催他抓紧跟对方联系。”
经贸委主任何县临也插话:“劳市长,项目专家论证会也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抓紧先搞完?”
劳力沉稳地点点头:“老李,还是你具体来牵头这个项目,提高办事效率,一定要让外商感受到我们足够的诚意和抓好这个项目的能力、信心和决心。骆志远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虽然年轻,但是一个很成熟、负责任的同志,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和个人情绪受干扰就耽误工作。我已经责成公安局的人去当面向他道歉了,下周的全市县处级干部大会上,邓书记也会谈谈这事,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项目的专家论证会一定要抓紧搞完,项目选址很重要,我这两天仔细考虑了一下,骆志远和鹏程镇提出来的项目污染问题也有几分道理,虽然发展经济必然会引发一定的环境问题,这是很难两全的事情,但作为我们来说,一定要本着为子孙后代负责的态度,尽最大可能地选好项目建设地址,避免和防止投产运营后对群众生产生活带来影响。”劳力向何县临挥了挥手:“论证会尽快搞,跟骆志远配合好,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尽管劳力这样讲,但这个项目的上马肯定是铁板钉钉,毫无更改。一方面,市里已经做出了表态,两位主要领导先后有批示,岂能半途而废;另一方面,这么大的项目将直接推动安北市的gdp,经济效应明显,这可是一块庞大的利益蛋糕,没有理由将之推给别人。
劳力正在跟李学仁几人谈着项目建设,周先林来了。
周先林敲门进来见有这么多人,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更加不安和沉重地恭声道:“劳市长,我们去鹏程镇,没有见到骆志远同志!”
劳力皱了皱眉。
周先林不敢怠慢,立即又解释道:“镇里说,骆志远同志向县委电话请了假,说是要去京城养病,什么时候返回来不清楚。”
劳力吃了一惊,猛然一拍桌案:“这个节骨眼上,骆志远走了?老唐,你马上跟民兴县联系,问清楚骆志远的去向,争取跟骆志远联系上。”
“周先林,都是你们搞出来的难题!你回去,市局党委马上开会,必须要严肃处理有关责任人,一查到底,那两个乱搞的民警必须要严惩不贷!”
劳力这话一出,周先林心里哆嗦了一下,脸色骤变。现在局里已经将马龙和小赵停职接受审查了,可这显然不能平息市里领导的怒火,从劳市长的态度来看,这次看来不把马龙就地免职、不把小赵清除出公安干警队伍,是不行了。
周先林虽然觉得有些抱屈,因为专案组的人也是奉命办案,受市里限期破案的巨大压力,才走错了侦破方向,可这始终是为了破案需要,而不是个人恩怨,更不是以私废公,真要处理得狠了,无疑会凉了干警的心。
可给周先林两个胆他也不敢跟劳力当面争辩,只得默然点头领命。
周先林自然是被劳力呵斥走了,李学仁几个人却等候在劳力的办公室里。唐雪松去联系民兴县,不多时就返回来苦笑道:“劳市长,民兴县委也不清楚骆志远的真正去向,只是骆志远打来了一个电话,向朱睢良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京城看病什么的,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不清楚。我又给鹏程镇打了电话,鹏程镇的镇长高欣庆也同样表示不知情,她也在找骆志远,但一直联系不上。”
听了汇报,劳力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骆志远是这个项目的总协调人,负责跟俄方联系沟通,骆志远不在,这个项目就相当于是缺了耳目和手脚,陷入了瘫痪状态。
劳力恼火地挥了挥手:“老唐,你盯着,马上联系上骆志远,你们先回去吧。”
……
高欣庆接完市府办主任唐雪松的电话,无奈地苦笑起来。
骆志远的确是走了,走之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统共没有说几句话就匆忙挂了电话,以她对骆志远的了解来判断,他当时说话一定不是很方便——出事了,这是高欣庆的第一个念头。
但骆志远能出什么事呐?
市里给高欣庆下了死命令,必须要联系上骆志远。高欣庆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开车离开鹏程镇,去了市区直奔安娜的那家中医诊所。
高欣庆在路边停下车,下了车,见这家名叫“骆氏中医诊所”的诊所大门紧闭,不由柳眉暗皱:怎么连安娜的诊所都关了?
她走上去看了看,见大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字样。
骆志远被“押解”回京,安娜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在安北呆着。她提前赶回京城,去向谢婉婷解释去了。
高欣庆长出了一口气,想起骆志远的好朋友兼铁哥们——鹏程镇派出所的陈斌来。她就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里给陈斌打了电话过去,但陈斌表示对骆志远的去向一无所知。她犹豫着,又开车去找上了安国庆,结果还是一般无二。安国庆也声称联系不上骆志远,只知道他去了京城,具体什么时间回来不知。
高欣庆还去了康桥集团在安北的分部,可康桥集团的人更不知骆志远何在。骆志远如今完全淡出了康桥的运营,有不少新员工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高欣庆最终还是给唐雪松打了电话。唐雪松郁闷之极,但也无可奈何,如实向劳力汇报。
劳力烦躁之极,犹豫着是不是找市委书记邓宁临通通气。事实上,邓宁临已经知道了这茬。
听完安知儒的话,邓宁临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复杂和凝重。他双眼低垂,嘴角轻颤,出乎寻常的凝重和肃然。安知儒跟随他时间不短了,但还是头一次见他表现得这么异样。
邓宁临知道骆志远的真实出身,安知儒的话让他马上就意识到,京城的骆家出手了。这是一种极度不满的表现。
他并不担心骆志远什么,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受到骆家的怪罪。骆志远作为骆家嫡系子弟,在安北市隐姓埋名历练,骆家的目的不言而喻。而作为安北市委书记,尤其是在受到骆家请托之后,邓宁临就无形中成为骆志远在安北的“监护人”,骆志远出任何问题他都有责任。
沉默良久。邓宁临才沉重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跟下面协调一下,就说小骆去京城养养病,是跟我请了假的,让他们不要小题大做了。”
安知儒愕然,但不敢怠慢,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安知儒匆忙离开邓宁临的办公室,心里也是无比的凝重。长期以来,他心里对于骆志远背景的猜测再次泛上心头,从邓宁临的反应来看,恐怕骆志远身后的能量比他想象中的更大几分。
安知儒又有几分庆幸。一直以来他跟骆志远保持着良好密切的关系,他的预感和敏感没有错,骆志远的存在是他仕途和命运的福星。
第465章 强扭的瓜不甜
安知儒走后,邓宁临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京城的电话号码,良久,那边才有人接起电话来。
“喂,哪位?我是骆靖宇。”
“骆司长,我是安北市的老邓啊。”邓宁临呵呵笑着。
“哦,邓书记,你好。”
“骆司长,关于小骆的事情,我得跟你解释一下。”邓宁临脸上带着笑容,声音轻柔而有力,其实也透出几分不卑不亢的矜持。尽管对方是骆家的人,权势显赫,但他作为有一定级别的高级干部,一方诸侯大员,又即将升任副部级干部,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
那边的骆靖宇笑了笑,邓宁临为什么打电话过来解释,他心知肚明:“邓书记,让你费心了,志远的事,我现在都了解清楚了,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呢,你们市里的人办事也欠妥当,这事闹得影响很不好。邓书记,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对自己的孩子管教是很严的,对家族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出了这种事,老爷子执意要把志远带回来问问,我也没有办法。”
骆靖宇的声音不疾不徐,很平和,很客气,却也流露出几分威压和敲打。
邓宁临嘴角一抽,尴尬地陪笑道:“这事确实……我也有责任。骆司长,请转告首长,我们市里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尽最大限度地为小骆消除负面影响,不会影响到他今后的工作。”
邓宁临这就算是表态和道歉了。
骆靖宇古怪地笑了:“多谢邓书记,劳你费心了。不过,志远今后能不能再留在安北,还很难说。我听老爷子的意思,似乎是要把他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邓宁临心头陡然间一个激灵,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骆家要把骆志远调离安北市!邓宁临心里有些惶恐和不安,他不知道京城的两位老首长会不会因此怪罪下来,又会不会因此而认为他办事不力、能力有问题。一旦种下这种印象,就很难扭转了。
邓宁临心里乱哄哄地,跟骆靖宇又简单寒暄了两句,才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忍不住轻叹一声。
其实这是他意料中的结果。出了这种事,京城骆家肯定有所动作。尽管骆靖宇口口声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站在骆家的立场上来看,骆老显然不会允许有任何阻碍骆志远政治进步的负面因素存在。这一次,骆志远被秘密召唤回京,基本上是与安北市失去了缘分。
邓宁临也无可奈何。他觉得有点遗憾,骆志远不仅个人工作能力很强,也有世家子的显赫背景,这样一个年轻干部留在安北市,对安北市来说,绝对有百益而无一害。
他很少抽烟,但心烦意乱之下,却也点上了一颗烟,冒了几口。
市长劳力敲门进来,见邓宁临竟然破天荒地在抽烟,不由讶然道:“邓书记,怎么抽上烟了?”
邓宁临苦笑一声:“劳力同志,来,坐。我心里闷,就抽口解解闷。”
劳力也没有太在意,更不清楚邓宁临是在为骆志远的事心烦。
他笑着坐下来,主动开始汇报“远东制药项目”的筹备运作情况,当然也顺便说了说骆志远的“失踪”。
不过,邓宁临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邓宁临沉默了片刻,才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抬头望着他,神色淡然道:“劳力同志,这个项目呐,能争取来是最好的,但如果争取不来,也没有必要强求。总而言之一句话,该做的我们做了,问心无愧就可。”
劳力眸光一凝:“邓书记……让小骆同志努力跟对方联系,这个项目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邓宁临微笑了起来:“呵呵,试试吧。我还是那句话,努力即可,不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推进招商引资,也不能失去基本的原则。”
邓宁临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微妙和古怪,劳力捉摸不定,也不好跟邓宁临往深处谈,只得随意又谈了几句市里的工作,告辞离去。但在路过安知儒办公室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安知儒正在处理一堆文件,见劳力进门,赶紧起身笑脸相迎:“劳市长,您怎么来了,领导快请坐。”
“知儒啊,听说你们家安国庆跟骆志远关系不错,让他赶紧跟小骆联系联系,问问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离开市里,也不给市里打声招呼,现在正是医药项目运作的关键时期,他这个项目的协调人走了,让市里还怎么运作这个项目?”劳力淡然挥挥手,试探了安知儒一句。
安知儒心里一凝,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劳市长,小骆去京城看病去了,我听我们家那小子说,他可能是情绪有些不稳定,去京城找个专家大夫瞧瞧吧。估计也就是过几天就回来了。”
劳力故作讶然:“他自己不就懂医,还需要找别人看病?”
安知儒陪着笑:“劳市长,医者能医百样人,但治不了自己的病吧?呵呵,况且,小骆这一次确实是精神上的压力很大,您想想,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也是正常的。”
劳力轻笑一声:“也是。公安局的人查案方式方法有点问题,保密工作也做得欠妥,总之,市里已经开始处理有关责任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骆同志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年轻人,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一蹶不振吧?”
安知儒还是陪笑:“那是,那是。”
劳力扫了安知儒一眼,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走了,你抽空跟小骆联系一下,劝劝他。如果他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直接找我,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行,劳市长您放心,我一定跟小骆联系,我感觉吧,他应该过几天就能回来,毕竟,他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安知儒小心翼翼地回答。
劳力闻言眨了眨眼,又想起刚才市委书记邓宁临古怪微妙的态度,就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好了,你忙你的,我还有个会要开。”
“劳市长,您慢走。”
安知儒眉梢一挑,一边送着劳力出门,一边心里暗暗苦笑。这事儿连邓书记都管不了,何况是自己一个县处级干部。虽然表面上看,自己跟骆志远关系密切,但要想左右骆志远的决定,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安知儒毕恭毕敬地将劳力送出门去,对于安知儒的恭谨态度,劳力非常满意,向他笑了笑,这才离去。
安知儒最近一段时间,对劳力的态度日益恭谨。这与邓宁临即将升迁去省里有关。
邓宁临私下里与安知儒有过秘密的交流,当然没有明说,而只是暗示。邓宁临给了安知儒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跟随他去省里任职,如果邓宁临如愿当上省委常委、秘书长,他会安排安知儒进省委机关工作,解决副厅级,也算是给他追随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一个交代;还有一个选择是留在安北市,邓宁临负责推荐他越过副厅级的门槛,在安北市任一个普通的副市长。以安知儒现在的位置和资历来看,还有邓宁临的大力举荐,这同样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安知儒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留在安北市。
他跟随邓宁临去省里机关任职,暂时来看是得益的,但不利于长远。他是从省级机关下来的人,深知省里机关上的权力纷争要比基层更甚,竞争也更激烈。与其去省里蝇营狗苟,不如豁出去在市里拼一把,能获得一个副市长的职位,掌握一定的权力,他也相当满意了。
既然他选择留在安北市,那么,对于几乎注定要接班的市长劳力,他当然要提前交好,这是正常的事情。
邓宁临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邓宁临也并不放在心上。某种意义上说,安知儒并没有做错,就算是换成他,同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是邓宁临并不认为劳力接自己出任安北市委书记已成定局,他估摸着可能还会有变数。要知道,对于各地级市的一把手,省里主要领导抓得相当紧,考虑起来无比慎重,同时还要兼顾高层之间的权力博弈和利益分配,不是那么容易确定的。
可对于安知儒来说,哪怕市长劳力最后当不成市委书记,保持原地踏步走,也不是他能惹的人。毕竟,失去了邓宁临的直接关照,来自劳力的权力威压,不是他能抗住的。
当然了,劳力日后若是当了市委书记,也不可能再像邓宁临那样重用安知儒,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安知儒是前任市委书记的心腹,劳力心里总有几分猜忌和提防。可对安知儒来说,只要劳力不刻意打压他、将之边缘化就够了,有自己的左右逢源,有邓宁临在省里的位置罩着,劳力不能不也不敢不给几分面子。
安知儒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敢留下。否则,他宁可去省里坐机关清闲养老,也不敢留在安北市任人宰割。
第466章 老实交代
因为左肩的伤口还没有拆线,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骆志远不方便穿素日习惯的衬衣,而只能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衫,下身也就换上了相应的牛仔裤和旅游鞋,整个人看上去休闲飘逸,与他往昔示人的成熟沉稳干练风格大相径庭。
因此,在傍晚时分抵京并跟随骆成飞身后进入骆家别墅大厅时,骆家一干亲属投射过来的眸光都变得有些诧异。
或者,这样的装束其实才符合骆志远年轻人的身份吧。
母亲穆青毕竟还是担心儿子,起身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骆志远急急道:“孩子,你没事吧?伤在哪里了?”
骆志远被母亲拥抱着触动了伤口,忍不住呻yin了一声。他苦笑着轻推母亲,“妈,一点小伤,在肩膀头上,没什么大事,您别担心。”
骆志远已经看到了脸色凝重甚至可以说有点阴沉的骆老,还有骆靖宇等一干长辈在。他不愿意失礼,向母亲投过暗示的一瞥,赶紧大步走了过去,向骆老问好道:“三爷爷!”
“大伯,三叔,姑姑!”
骆老挥挥手:“你先坐下。”
骆志远依言坐在了一旁。
“伤口不要紧吧?”骆老淡淡问道,但声音虽然冷漠,还是透露出些许的关怀。
骆志远心里感动,轻轻笑道:“您放心,没事的,一点外伤,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缝了几针,没有伤到骨头。”
“好。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着大家的面,你跟我说说,不许有半点不实。”骆老沉声道。尽管从各个渠道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骆老还是想亲口从骆志远口中再次得到确认,同时也不失为某种考察,看看骆志远是不是说实话。
“好的,三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市电视台有个主持人、记者名叫杨柳,一年前出了车祸,虽然救了过来,但也成了植物人。她的母亲请我给她针灸治疗,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于是我就尝试了一下,不料还挺有疗效……”骆志远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开始回答骆老的问话。他当然不能完全照实回答,因为那些虚幻灵异的事儿真正说出口来,骆老也断然不会相信,不如不谈。
这就相当于是要当面“虚构”部分情节了,面对骆老这种身经百战、历经风雨攀登过政治权力最高峰的开国元勋,他必须要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佳状态,否则被老人察觉他在“撒谎”,后果就极其严重了。
他自信心底坦然,回话滴水不漏,但骆老是何许人,还是从骆志远娓娓的叙述中洞悉了某种东西,他突然插话道:“这么说,你跟这家人是熟悉的了?”
骆志远心头凛然,赶紧微笑着正色回答:“三爷爷,我认识史可仁——也就是现在已经被批捕的那个县处级干部,安北市原广电局局长。”
“多深的关系?”骆老淡淡又问,目光炯炯,紧盯着骆志远的脸庞。骆靖宇、骆朝阳几个人也在默然倾听,不发一言。骆老问话,他们不敢插嘴。
“普通的接触吧,我在做企业的时候,跟他打过两次交道。”骆志远目光清澈地回答,望向骆老的眼神平静而沉静。
骆老点点头:“继续说。”
“就在我对杨柳的治疗有效果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半路上袭击我,这就是我负伤的原因。”对于那场袭击的凶险,骆志远没有细说,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主要是不想让父母担心。但尽管他说得平淡,可众人也能猜出其间的惊心动魄。
三个歹徒带着凶器袭击,骆志远以寡敌众又措不及防,还受了伤,这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后来,市里为此责成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经过调查,才发现雇凶的幕后主谋竟然是史可仁。”骆志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知道骆老肯定要追问。
果然。
骆老目光如刀地凝视着骆志远:“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一开始我也很惊讶,但现在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这人是担心我治好了杨柳,暴露出他一年前企图强jiān杨柳并驾车将杨柳撞成重伤的事。”骆志远没有多说,回答得简单明了。因为面对骆老这种层次的老人,他说得多了就会露出很多破绽。
骆老闻言冷哼了一声:“无耻的败类、蛀虫,丧心病狂!竟然让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混进党政机关来占据高位,你们安北市的领导失职!”
骆志远刚刚如释重负,正要松一口气,却听骆老话锋一转立即再次追问了一句:“他们之前怀疑你跟那个女人有不三不四的关系,原因何在?”
骆老说得大义凛然,声音冰冷。骆志远脸色尴尬,搓了搓手道:“三爷爷,他们的侦查陷入了误区,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已经再三给他们解释,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是清白的。”
“清者自清。”骆志远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他起身向骆老鞠了一躬:“三爷爷,这是一次误会,已经真相大白了。当然,我也并不怪公安局的同志,在线索不多的情况下,他们的怀疑也是本着尽快破案的原则,很正常。”
骆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威严地挥了挥手:“爷爷相信你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可这次虽然是你受了冤枉,但借着这个机会,爷爷还是要敲打你两句,今后务必要洁身自好,不要去做亏心事,伤天害理的事儿半点都不能做。否则,爷爷第一个站出来严肃处理你!”
骆志远凛然汗颜,毕恭毕敬地点头回答:“我明白的,爷爷,我一定不敢给家里抹黑的。”
“好了,咱们谈谈正事。”骆老满意地点头微笑,“你坐下,不要紧张。我这次叫你回来,不是怪罪你,而是想跟你谈谈你今后的前途和工作。”
骆志远心里暗叹,知道正事终于来了。前面的追问,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而已。
骆老挥挥手:“我跟老谢通了通气,达成了共识。刚才,我又跟朝阳、靖宇、破虏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不适合再留在安北市工作了。”
骆志远张了张嘴,刚要说几句什么,骆老却没有给他留出说话的时间来,继续道:“你可以选择一下。第一,调离安北,去另外的地区从头开始,依旧在基层历练,爷爷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脱颖而出;第二,调回京来,先在国家部委锻炼一段时间,然后再放下去挂职。”
到了这个时候,骆靖宇才插话道:“志远,如果你不反对,我建议你去外交部,当一个外交官。外交官是最锻炼人综合素质的岗位,而且,经过几年的磨练,你的前途也能得到保证。这也是谢家的意思,谢家也准备安排婉婷去外交系统,你们小两口可以一起去驻外使馆工作两年,公私兼顾。”
对于骆靖宇的话,骆老没有反对。
由此可见,骆家和谢家是倾向于后者了。
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极其妥当的安排。当几年外交官,然后回国,就解决了相当的级别。然后再下放到基层任职,起步就高了。
可这不是骆志远想走的路。他一方面是不愿意放弃在安北辛苦打拼出来的基业和局面,另一方面也是潜意识里排斥接受骆家的大包大揽,成为骆家操控的棋子,失去了“自由”和自我发挥的空间。
接受家族安排,同时也就相当于走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恭谨道:“三爷爷,三叔,首先我感谢家里对我的关心和安排,但是我暂时还是想留在安北。”
众人没有想到骆志远会拒绝骆老和骆家的安排,脸色都大变。尤其是骆靖宇,心说你这小子也有点忒不识好歹,家里明明是一番盛情,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骆破虏夫妻也大惊,骆老一向说一不二,谁敢反驳?穆青赶紧给儿子使眼色,心说儿子啊你可不要惹老爷子生气,老爷子这可是一番好意,刻意的培养,你别不识抬举!
为了避免骆老生气,骆破虏不得不开口斥责道:“你给我闭嘴,家里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哪有那么多的毛病?”
骆成飞也淡淡插了一句:“你有一两年在基层工作的经历,也足够了,调到京里来对你有好处。”
骆老脸色有些阴沉,但还是沉稳地挥挥手:“你们不要吵,让他自己说!”
骆志远松了一口气,继续恭谨道:“三爷爷,我明白家里是在关心我,但是,我至今还记得爷爷您对我的教导,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善始善终、不能半途而废。我在安北市的工作现在刚开了头,手头上还有几件大项目要做,如果我走了,这些项目可能就要废了。能不能让我先把手头上的工作收收尾,再……”
骆老沉默了下去,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这小子,狡猾。现在知道拿话来套我了。没错,我是跟你说过,做人做事都要善始善终,不能急功近利。但是,事情是永远也做不完的,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不要把自己看得很重!”
骆志远小心翼翼观察着骆老的脸色,又恭谨小声道:“三爷爷,您这一代老一辈的人为了民族解放和国家富强付出了太多太多,您们流血牺牲打下了这一片江山,殚精竭虑为一个大国铺下了复兴之路。与您们相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坐享其成,不经风雨很难成长起来。如果我们一点挫折和磨难都承受不起,将来还如何能承担重任?古人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并不奢望能有这种大境界,但我却自问能守住本心,脚踏实地,在其位谋其政,施展抱负,为国家和社会做点实事!这是我的一点想法,还请三爷爷成全!”
第467章 谢老的坚持
骆志远没有慷慨陈词,但声音却也坚定有力。
骆老眸光闪烁,突然朗声一笑:“你这番话虽然耍了滑头,说的冠冕堂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没错,你们这一代人躺在蜜罐里长大,很多人都不能吃苦,也缺乏责任心。好吧,既然你心里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强求你了。记住你的话,守住本心,脚踏实地,不要让我和家里失望!”
骆老的话让骆靖宇几个人目瞪口呆。
骆老在骆家一向威严专权,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不要说骆志远一个孙辈,就算是骆靖宇这些人,也绝不敢对骆老的话有半点忤逆。可面对骆志远,骆老竟然让步了,这可是几十年来的头一遭。
骆靖宇倒吸一口凉气,暗暗与骆成飞交换了一个眼神。由此可见,老爷子对骆志远的看重可以说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程度,期望也很大。为了确保骆志远能稳步向前攀登,骆老不惜尊重和保留骆志远的个性。
骆秀娟嘴角一抽,心里不满,嘴上却不敢说出口来。
骆虹云几个晚辈艳羡无比地望着骆志远,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骆志远这种待遇和勇气?当面抗拒老爷子的安排,他们哪有这个胆子?
穆青如释重负,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对于儿子的工作如何,她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作为一个母亲,只要儿子开心就足够了。
骆志远长出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再次起身来向骆老鞠躬:“谢谢爷爷,您的教导我一定牢记在心,夙夜不忘。”
骆老哈哈大笑,挥挥手:“你不要给我耍滑头,我这边好说,谢老头那边可不好说话,你自己想办法去搞定他吧。”
众人也就都笑。其实大家心里都在“腹诽”,心说谢老可别您好说话多了,既然这小子能说服你这个“老顽固”,谢老那边根本不成问题。
但谁都没有料到,谢老那边竟然真的比骆老难说话。
一个小时后,骆志远马不停蹄赶去谢家。
骆志远拉着谢婉婷的手,走进了谢老的书房。谢老放下手里的毛笔,拍了拍手,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来,你们俩都坐下——对了,志远,你的伤不要紧吧?”
骆志远笑着:“爷爷,没什么的,一点皮外伤,让您担心了。”
谢老点点头,旋即又怒然拍案:“这种禽shou不如的东西应该就地枪决!我准备和骆老头给北方省的领导打个招呼,一定要严惩这种败类!严惩不贷!”
骆志远笑了笑,没有接话。
史可仁该怎么处理,自然有法律说了算,依法判处就成了。两位老人心里气愤,说的几句气话,显然也不会去干预司法。
谢婉婷也有些愤愤不平道:“是啊,爷爷,竟然还有这种人!让这种人当上干部,安北市的领导失察啊!”
史可仁伤害了自己的男人,作为谢婉婷来说,自然是心怀怨愤。可史可仁已被绳之以法,她也就是宣泄下心里的怨气罢了。骆志远捏了捏谢婉婷冰凉柔软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谢婉婷逐渐平静下来,她也扭头温柔地望着骆志远,眸光如水。
见小两口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起来,谢老忍不住干咳两声,苦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把我老头子当空气?”
不过,看到自己孙女和孙女女婿如此恩爱情笃,老人家心里还是无比欢喜的。
谢婉婷俏脸顿时涨得绯红,立即将自己的手从骆志远的手里抽回,低眉垂眼,正襟端坐起来,不敢再正视老人玩味的眼神。
谢老顿时哈哈一笑,转头望着骆志远,“小子,骆老头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为了你们好。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分不清轻重,加上官场险恶,为了避免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还是听话回来吧。走走外交途径,去欧美国家当个外交官,让婉婷也跟过去照顾你,历练上个两三年,回来解决正处级,然后再下放到基层,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谢老一向温和,没有什么架子,远远比骆老更好说话。骆志远心里没有什么包袱,就轻松地微笑着跟谢老解释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本来以为骆老那一关都过了,谢老这边应该不成问题,但结果——
谢老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们的话你都不听?”
骆志远苦笑:“爷爷,不是我不听您的话,而是我……”
谢老很不高兴地霍然起身,冷冷道:“你有自己的主张?翅膀硬了?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话你也当耳旁风了?”
谢老的态度似乎有点过激,也是一反常态了。
骆志远愕然,他望向谢婉婷。谢婉婷其实也是很意外,她跟骆志远面面相觑,暗暗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谢婉婷笑着起身走过去挽起谢老的胳膊,撒娇道:“爷爷,志远有他的想法,他说得也没错啊,他在安北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等他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再回来也不迟嘛,再急,也不急这一年半载的。”
谢老一瞪眼,甩开谢婉婷的手,扬长而去,撂下一句冰冷的话:“不行。他还年轻,不能完全由着他的性子来。出了那种事,他不能再在安北呆下去了,不管什么原因,将来都会影响他的仕途。你好好想想,家里不会害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谈!”
谢老砰地一声将书房的门关紧。
骆志远苦笑起来,无奈地耸了耸肩:“婉婷,爷爷今天似乎情绪不太对劲啊?”
谢婉婷也眨巴眨巴了眼,有些迟疑:“是啊,平时爷爷可好说话了,像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头一次见呢。”
谢老气呼呼地走出,去了客厅。骆朝阳和谢秀兰夫妻见到老人,赶紧起身来笑道:“爸爸,跟志远谈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这个小子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谢老不满地挥挥手:“你们两个也是长辈,给我好好说说他!我和骆老头还能害他?我们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不听我们的话,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谢秀兰和骆朝阳也是愕然,一时间,没敢立即接老人的话茬。
谢老似乎心情糟糕,也不想跟他们多谈,就扫了夫妻俩一眼,气冲冲又走出了客厅,去院中的养鱼池里逗弄他的那几尾红鲤鱼了。
“秀兰,爸爸今天……”骆朝阳眉头一皱,“不太对劲啊。”
谢秀兰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朝阳,我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发火了。他之所以这一次难说话,完全是为了婉婷着想。”
“怎么说?”骆朝阳讶然。
“我想的也不一定对,但应该大差不差。你想想啊,志远这么优秀,品貌兼优都是上上之选,他一个人在安北工作,围着他的年轻女人肯定少不了。这次的风波虽然是误会和偶然,但我想也给老爷子提了一个醒。志远的人品当然我们都信得过,但是——烈女架不住赖汉缠,遇到的诱huo多了,难保志远这小子不会犯错误,如果他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岂不是害苦了咱们家婉婷?”谢秀兰或许是一语道破天机了。
骆朝阳啼笑皆非:“秀兰,你太扯淡了。按照你这种逻辑,志远这孩子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遇到诱huo,你还能把他牢牢得锁在家里?再说了,我看志远这孩子志向远大,分的清主次和轻重,不会流连于美色的。”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恨不能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谢秀兰鄙夷道。
骆朝阳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秀兰,你可不能一竿子打倒一大片,咱可是正人君子,不管外边彩旗飘飘,只有老婆大人你这一面红旗哟!”
谢秀兰似笑非笑:“骆朝阳,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我相信,你暂时在外边还没有女人,因为老娘看得紧。但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动过歪歪念头?看到那些漂亮娘们没有动过心?”
咳咳咳!
骆朝阳剧烈地干咳起来。
谢婉婷走进客厅,讶然担心道:“姑父,你身体不舒服吗?”
骆朝阳老脸一红,摆摆手,止住了干咳,“没事,婉婷,志远,你们跟爷爷谈的咋样?”
谢婉婷刚要回答,却见谢秀兰几步走过来,挽住侄女的胳膊,意味深长地道:“婉婷,你可要把志远看紧了,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不是好鸟!”
谢秀兰这话说得就有些“粗野”了。谢婉婷俏脸绯红,低下头去,心说姑姑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说出话来酸气冲天——难道,姑父……?
谢婉婷震惊地抬头来望着骆朝阳,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放在这种情境下,其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这么一来,不仅骆朝阳给搞了一个面红耳赤,就连谢秀兰也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红着脸打着哈哈,拖着自己丈夫狼狈而去。
第468章 牢笼
谢婉婷冰雪聪明,稍加思量,就明白了爷爷谢老今天的反常表现与姑姑谢秀兰的古怪表现源自何因。她红着脸扯着骆志远的胳膊,柔声道:“志远,你别在意,爷爷那边,我去做工作,他最疼我了,一定会没问题的。”
骆志远轻叹一声:“婉婷,两位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里有数,原本,按照家里的安排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个人有点个人的想法——我在安北刚刚打开局面,如果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我现在手头上有好几项工作都开了头,半途而废心有不甘呐。况且,换了一个新环境,我必须要从零开始……希望你能理解我!”
谢婉婷温柔地依偎过来:“志远,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两人紧紧拥抱着,心头各自涌荡着一股热流。
谢老从外边散步回来,见孙女孙女婿旁若无人地在客厅里拥抱亲密,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沉着,迈着四方步脚步轻盈地上楼而去。
骆志远其实看到了谢老上楼去的背影,他心里平静下来,他知道,谢家这一头不再是问题了——有婉婷在,一切都好说,谢老最终还是会同意尊重他的选择的。
他之所以谢绝两位老人为他的安排,一个重要因素是他不希望成为两个世家大族牵引控制的政治木偶,好意固然是好意,拳拳的盛情也无法否认,只是到时候,他就身不由己,会被动地沿着家族规划圈定的路线慢慢前进,失去了自我发挥的空间。风筝飞得再高,那也还是有根线在地面上牵着,貌似海阔天空,其实毫无自由可言。
当然,这些话他断然是不能说出口来的,哪怕是亲密如未婚妻谢婉婷,也不能表露半分真正的心迹。
本心里,骆志远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野心。他知道两家对他寄予了怎样的期望——这种期望又掺杂了太多太多家族兴衰荣辱的使命和利益构陷,他只希望拥有适当的岗位和权力,一展抱负。他不希望被家族牵绊,更抵触被家族利益捆绑。
实事求是地讲,骆志远对家族并无太深的归属感。骆老和谢老的关怀让他感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失去自我。与他不同,谢婉婷从世家出生长大,她从小到大,家族观念灌输至今,考虑家族的政治利益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伴随她的血脉滋生。她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骆志远试图自我打拼、自我发展、自我飞腾的所谓理想,她倒是觉得,有了家族的帮助,既然愿意从政,那么,他能飞的更高更远——为什么要拒绝家族的帮助呢?
只是她爱骆志远至深,爱情使她盲目,更使她无条件地信任和支持自己的爱人。只要是骆志远喜欢做的,她定然不会反对——在她看来,大方向不会错,无论骆志远怎么做,将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他始终是骆家的第三代掌门人、谢家的孙女婿,两家的荣辱系于一身,早晚,骆志远都要兼顾家族利益。
这一点,谢婉婷深信不疑。
骆志远心里也明镜儿一般,无论他接受还是不接受,他这一生都将难以摆脱家族的标签。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尽最大限度地保持自我,这就是他说的守住本心了。
各人的理解不同。
谢婉婷的母亲于春颖走进来,笑了笑:“志远来了?”
骆志远赶紧松开谢婉婷,恭敬地向自己未来的丈母娘问好:“妈妈!”
谢婉婷俏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故作娇嗔道:“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吭一声,吓我一跳呢。”
于春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妈妈回家还要提前向你打个报告?你这孩子!”
于春颖随即笑着扫了骆志远一眼:“志远,这回让你回来,家里给你和婉婷安排了很好的发展道路,你可要听家里的话。”
骆志远苦笑一声:“妈妈,我……”
骆志远突然觉得自己这次面对的压力层面太大了,不仅仅是骆老和谢老,还有骆、谢两家这些长辈,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要求自己按照家里设定的路线前进。他无言以对,很难开口说什么了。
谢婉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赶紧开口为骆志远打圆场:“妈,别说这些了,志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还要出去办点事呢,您忙吧啊——”
谢婉婷说着就拉起骆志远的手来,准备离开谢家。有的时候,离开也是一种策略和战术啊。
于春颖明显没有想太多,转身望着女儿女婿的背影笑骂了一声:“你这臭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出了谢家别墅,骆志远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谢家这边的压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谢婉婷父母的意见,他不能不尊重,如果他的决定和选择不能获得谢国庆夫妻的认可,事情就不好办了。
见骆志远作难,谢婉婷轻笑一声:“志远,你也别想太多,我慢慢跟家里说吧。这样,要不你先回家等着,我马上回去找妈妈和爷爷谈谈,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谢婉婷把握十足,骆志远却分明有些迟疑。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依靠谢婉婷从中斡旋了。
骆志远从谢家离开,直接回了父母家。一进门,父亲骆破虏就黑着脸向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找你谈谈!”
骆志远心一沉,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的汗珠儿。
“爸爸。”骆志远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骆破虏也没有客气,直接就怒斥起来:“你也太不像话了,你三爷爷和谢爷爷对你是一番关爱之情,你怎么不识抬举?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三叔对哪一个后辈这么上心爱护,你竟敢当面忤逆他老人家的意见!”
骆志远轻叹一声:“爸爸,您别发火,我这不是忤逆三爷爷,而是说明自己的观点罢了。我跟三爷爷都解释清楚了,我在安北还有很多事做,半途而废不好。”
“况且,实事求是地讲,我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受家族的操控,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希望成为家族的工具或者附庸!”面对父亲,骆志远不需要再掩饰真实心态了,他照直而言,也是希望能获得父亲的谅解。
骆破虏却勃然大怒:“受家族的操控?成为家族的工具和附庸?你真是太可笑了,你既然是我骆破虏的儿子,那就是骆家的子孙后代,你有能耐,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骆志远目光一凝。
穆青赶紧从卧房走出来,嗔道:“破虏,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什么断绝父子关系,至于吗你!”
父亲说得尖刻冷酷,骆志远也有点上火,他恼火地挥挥手:“您这话我不爱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两年前,您自己还不承认自己是骆家的子孙呢,怎么现在反过来压制起我来了?”
“我没觉得我的选择有什么错误,而即便是错误,我也会坚持到底。”骆志远抿了抿嘴唇,“当初您坚持不听三爷爷的话,执意留在安北跟妈妈结婚,不也是这样?您的选择有错吗?现在结果如何?但按照您这种逻辑,您娶了我妈,还真不如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政治联姻嘛,最起码能为骆家增添一个同盟伙伴。”
骆破虏当即涨红了脸,哆嗦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青皱着眉头瞪了儿子一眼:“志远,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呢?”
骆志远苦笑:“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人生的选择,无关对错,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接受别人的安排,成为身不由己的木偶?人生短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不愿意我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说完,骆志远起身去了自己的卧房,闭门不出了。他知道自己很难再跟父亲沟通下去,不过,他刚才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应该能触动骆破虏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
此刻,谢家,谢婉婷与母亲于春颖的谈话也不愉快。
于春颖一听骆志远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立即柳眉一竖:“这个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怎么不识好歹啊?婉婷,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团聚呢?”
谢婉婷撅了撅嘴:“妈,您怎么这么说!志远有他个人的想法,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您不应该按照普通人的价值观去衡量他!他对我的感情我能感觉到,这不可能有假!我们当然希望团聚在一起,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于春颖冷冷一笑:“不行,我得跟他谈谈!太胡闹了,让老爷子生气是一个方面,他这样不听家里话,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嫁给他?!”
见母亲这么难说话,谢婉婷也有些沉不住气:“妈,这根我们的婚姻有什么关系?您别胡乱联系啊?!”
“反正是不行,我得跟他谈谈!好了,你不要跟我浪费时间了,我坚决反对他的所谓选择!这小子太自以为是了!离开家里,他其实什么都不是。”于春颖扬长而去,谢婉婷望着母亲的背影,羞恼地跺了跺脚,但也无可奈何。
第469章 郑林生
过了会,谢婉婷又去找谢老谈,结果还是一样。谢老的表现仍然过激,坚持不肯撒口。
谢婉婷郁闷地下了楼,正在出门去找骆志远,她的阿姨也就是于春颖的妹妹于春晓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年轻时尚衣着考究的男子相随。这男子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头发乌亮还打着摩丝,姿容英挺,面带微笑,显得彬彬有礼。
“阿姨!”谢婉婷一怔,旋即笑着招呼道:“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于春晓2年前移民美国,定居康州,一直没有回来。如今突然出现在谢家别墅,谢婉婷当然有些惊讶。
于春晓笑着上前跟谢婉婷拥抱了一下:“婉婷啊,姨昨天刚回来,这次回国除了做生意之外,主要还是——”
于春晓回头扫了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男子一眼,赶紧笑着给谢婉婷介绍道:“婉婷,这是你姨父的亲侄子,马来西亚郑氏集团的少老板,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材生,郑林生。林生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婉婷,谢婉婷!”
郑林生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去:“你好,婉婷小姐,久仰大名了!”
谢婉婷扫了郑林生一眼,她也不能失礼,毕竟是阿姨带来的客人。她笑着跟郑林生握了握手,不过,她发现对方凝视自己的眸光有几分热切,心里不喜,态度就冷淡了些。
于春颖也迎下楼来,姐妹俩两年不见,见面自然有一番亲热。为了给儿媳妇面子,谢老也出来跟于春晓见了见,算是全了礼数。不过,谢婉婷悄然溜走,谢老也随意寒暄几句就回了,客厅里就只剩下于春颖、于春晓和郑林生。
因为谢婉婷溜走,郑林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次跟于春晓来华夏,主要是因为郑氏集团在华夏大陆开始拓展市场。当然,跟谢家接触结交,乃至攀亲联姻,也是郑林生此次的真正目的。他早就从于春晓那里听说了谢婉婷的国色天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心里就对她一见钟情无比倾慕。
于春晓扯了扯于春颖的胳膊,指了指郑林生,压低声音道:“姐,你看林生咋样?”
“很不错,有才有貌,风度翩翩,不愧是大财团的接班人。”于春颖扫了郑林生一眼,笑着低声回答。
于春晓嘻嘻笑着:“我想把林生介绍给婉婷,姐,林生可是郑氏集团的三名继承人之一,身价上亿啊,婉婷嫁给郑家当少奶奶,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郑林生的父亲有三个儿子,他是幼子,可继承郑氏集团属于郑家名下的三分之一股权。
于春颖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妹妹此次回国来京,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她苦笑起来:“妹,你晚了一步,婉婷已经订婚了。”
于春晓愕然,一把抓住于春颖:“姐,你说什么,婉婷订婚了?谁啊?”
“是骆家的孙子,骆志远,也是人中俊彦,跟婉婷感情很好。”于春颖虽然不满骆志远不听家里的安排,但总体而言,对这个女婿她还是满意和认可的。
“骆家的孩子?骆靖宇的儿子?不对啊,骆靖宇的儿子年龄还小……骆成飞的儿子?不对,骆成飞没有儿子,就是有儿子,年纪也太小!”于春晓狐疑道。
于春颖长出了一口气:“妹,你别瞎猜了,是骆破虏的儿子!”
“骆破虏?!等等,姐,你说的是被骆家撵出去的那个骆破虏?”于春晓思量了一会,讶然道。
于春颖点头:“没错,不过,骆破虏早就回来了,跟骆家和好如初,当年那点破事,都成了过去式了。”
于春晓鄙夷地一撇嘴:“我还以为是骆家的嫡系,弄了半天是骆破虏的儿子。他严格说起来,根本不算是骆家的孙子,他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家婉婷呢,你看看林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财有财,这才是婉婷的良配啊!”
于春颖嘴角一抽,心说你这回说错了,骆志远可是骆家全力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在骆老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骆靖宇的儿子。况且,骆志远深得老爷子的器重,加上婉婷对他情深似海,他这个谢家女婿地位根本没有人可以撼动。不要说你,就是我这个母亲,也很难打破这种骆谢两家的联姻关系。
但这些话,于春颖不可能跟于春晓说透,只能轻笑以对。
姐妹俩在这边谈话,郑林生的耳朵也竖了起来,隐隐听说谢婉婷已经跟别人订婚,他心里在失望之余也生出几分不服气:像谢婉婷这种绝色红颜,世家公主,只有自己这种人中之龙才能配得上,跟那些凡夫俗子订婚,岂不是一种亵渎?
于春晓带着郑林生离开谢家,心里难免失望。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撮合郑林生跟谢婉婷联姻,从而巩固自己夫妻在郑家的地位。她的丈夫虽然号称是郑林生的堂叔,但在郑氏集团里却类似于打工仔的存在,只不过是高级打工仔罢了。可一旦促成郑林生跟谢家联姻,她就会成为郑氏集团与华夏世家谢家沟通的桥梁纽带,地位明显提高。
郑氏集团要进军大陆市场,显然要寻找一个红色政治家族作为靠山和背景。而谢家,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婶,刚才我听说谢婉婷已经跟别人订婚了,对方是什么人?”轿车上,郑林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主动问出口来。他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今天见了谢婉婷却惊为天人,加上谢家的赫赫权势,他瞬间就坚定起要将谢婉婷追到手的“理想信念”。
于春晓苦笑一声:“林生啊,这次真是遗憾呢,我也没想到,婉婷年纪还不是很大,竟然早早就订婚了。至于对方,是京城骆家的一个晚辈,不过不是嫡系,而是旁支,他父亲是骆老的侄子。”
郑林生眸光一闪:“婶,您帮我了解一下这个人,我想,他们虽然订婚,但只要还没结婚,我不是就还有机会吗?”
于春晓一怔,有些犹豫:“林生啊,这事不好办,那小子虽然不是骆家的嫡系,但骆老头一向护短,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可不得了啊!”
于春晓的面前浮起骆老那张威严沉稳的面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骆老可不同于谢老,他一度执掌共和国权柄的核心,是最有权势的那几个人之一,比谢老还要高一个层次。这位老人的脾气她可是清楚得紧,一旦触怒了他,她可是承受不起老人的怒火!
郑林生瞥了于春晓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是极真诚地道:“婶,我对谢婉婷一见钟情,您帮帮我,只要您帮我促成这桩婚事,我愿意从我个人名下给叔划拨一部分股权过去,让他成为集团的董事!”
于春晓目光中掠过一丝火热,郑氏集团是南洋华人企业的龙头,财大气粗,家业无比庞大,就是在美国也有大笔大笔的资产,如果能成为郑氏集团的董事,夫妻俩堪称一夜暴富,真正跨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而不像现在,虽然人脉强大,却没有相应匹配的经济实力。
一念及此,于春晓咬了咬牙:“行,林生,婶子这次就豁出去了,不过,我只能给你创造机会,能不能追到婉婷这孩子,还要看你个人的本事哟。”
郑林生骄傲地笑了笑:“那是,如果追不上,那是我没本事,我不怪婶子。”
作为南洋商界的数一数二的公子哥,郑林生家世优越才学过人,一向骄傲和自信。他自问自己绝对是人中之龙,绝非普通男子可以相提并论。如果给他机会,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那个什么骆志远。想起谢婉婷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想起谢家在华夏的赫赫权势,想起自己如果能娶到谢婉婷,坐拥谢家的支持,就会在郑氏集团中异军突起,说不定还会战胜自己的两个哥哥,独揽整个郑氏商业帝国的大权,他心里就踌躇满志信心满满。
汽车飞驰,在京城宽阔的路上。
郑林生和于春晓各怀心事,默然不语。
于春晓掂量的是自己的利益,而郑林生则更多念想的则是谢婉婷的美色和即将唾手可得的财权。他虽然是幼子,但心气之高却凌驾于两个兄长之上,而事实上,与那两个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兄长相比,他更得父亲的喜爱,而能力之强,也高出一头,在郑氏集团内部口碑甚佳。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年轻人,他不甘心与两个兄长平分郑家的财产,他试图将整个郑氏集团纳入自己的掌握,他相信自己能把郑氏集团引领向一个崭新的辉煌高度。
到了下榻的酒店,郑林生就往南洋打了一个电话,通过自己的私人渠道,向京城这边调转过一笔大资金。在他看来,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钱,其次才是才貌。如果能靠金钱来“拿下”谢婉婷,那就是最省心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了。
于春晓则回房去给于春颖打了电话,听说于春晓还是不死心,于春颖有些恼火,她直接在电话里说了自己妹妹几句,要她分清事情的轻重,不要惹出事来。
尽管姐姐反对,但于春晓还是想试一试。她就不相信,像郑林生这么优秀的商业财阀的太子爷,就吸引不到谢婉婷。
第470章 于春晓
于春晓通过自己的关系渠道,打探骆志远的信息。
结果令她有些窃喜。骆破虏她是知道的,当年被骆老驱逐出家族,如今回归家族时间不长,在骆家,他的地位显然不能跟骆靖宇这些人相提并论。至于他的儿子,就更不值一提了,虽然得到了骆家的认可,但终归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小干部,无论从哪方面看,也不能跟郑林生相提并论。
在于春晓看来,骆志远跟谢婉婷的婚姻,完全是骆破虏父子攀龙附会的结果,而骆家为了促成跟谢家的政治联姻,就默许了。
第二天一早,于春晓给谢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谢婉婷。
“婉婷,是你吗?”
“是我啊,阿姨,您回国来怎么不在家里住,反而去住宾馆呢?”对于自家这位阿姨,谢婉婷当然是十分客气。
于春晓笑着:“婉婷啊,我有个事想跟你谈谈,我在建国饭店定了餐,你来一趟吧,我也介绍几个朋友跟你认识。”
“阿姨,什么事啊?非得我过去吗?电话里不能讲?”谢婉婷皱了皱眉,她今天要去骆志远家,跟骆志远约好了一起去探视姜老的。
“怎么,婉婷,姨约你吃个饭还这么难了?”于春晓不满地道。
谢婉婷陪笑:“阿姨,不是啊,是因为我今天还有点事……”
“得,我找你有要事,你先过来一趟,姨在国内也呆不了几天,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还这么难?”
谢婉婷听出阿姨话里的不高兴,她是一个非常懂礼的女孩,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挂了于春晓的电话,谢婉婷就打给了骆志远家,可没人接电话,谢婉婷无奈之下,只得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让于春颖替自己打个电话给骆志远,把两人去姜家的事儿延迟到下午。
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无非是跟阿姨见一见吃个饭。她更不知,于春晓此番回国,竟然抱着给她“乱点鸳鸯谱”的心态,结果她这一去,就闹出事来。
谢婉婷打车去了建国饭店,直奔跟于春晓约定的西餐厅。结果到了,没有见到于春晓,反而是昨天那个郑林生正微笑着迎接出来。
“婉婷小姐,请坐!”郑林生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谢婉婷柳眉轻皱,“郑先生,我阿姨呢?”
“哦,婶子出去办事,让我替她接待你一下,婉婷小姐,请坐下说话吧,既然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郑林生笑着主动替谢婉婷拉开了座椅。
谢婉婷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却也不能表现出来,终归是亲戚连着亲戚,郑林生是于春晓的亲戚,看在母亲的面上,她也不好太失礼,就勉强坐下来,跟郑林生寒暄着。她心里有事,也不瞒于春晓“欺骗”自己,所以对郑林生的态度也很冷淡。
但郑林生却热情高涨。这是于春晓故意给他创造的机会,他当然要竭尽全力表现,争取谢婉婷的好感。
郑林生无视了谢婉婷的不耐烦和冷漠,他向服务生招了招手,一个穿着苏格兰裙子的男侍应就捧着一束鲜花走过来,“谢小姐,这是郑先生订的鲜花,请您收下!”
谢婉婷皱眉:“郑先生,我不能收你的花,谢谢你的好意。”
郑林生微笑:“谢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达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请点餐吧。”郑林生将餐单推了过去。
谢婉婷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到了此刻,焉能不明白,眼前这郑林生对自己怀有追求之意,原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她的姿色和出身有人喜欢追求也没有什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未婚夫,郑林生如果真是有教养有身份的人,就不应该再这般做。
更重要的是,她的阿姨于春晓竟然在背后推波助澜——明知她已是名花有主,还挑唆这郑林生跟自己相处,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这让谢婉婷非常生气。
谢婉婷心里羞恼,立即起身来冷冷道:“不好意思,郑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谢婉婷扭头就走。
郑林生脸色一变,眸光中闪过一丝恼火。但他有备而来,早就知道谢婉婷这种世家女子不是这么好追到手的,心里有思想准备,于是就放开心怀满脸堆笑地追了上去:“既然婉婷小姐有事,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谢婉婷尽管是生气之中,但还是恪守着基本的礼仪。
郑林生不以为意,继续陪着笑脸送谢婉婷出了餐厅的大门,然后趁谢婉婷在门口打车的时候,主动开着郑氏集团京城办事处的一辆车行驶过来,殷切道:“婉婷小姐,我们始终都是亲戚,怎好让你打车呢,我送你回去吧。”
谢婉婷俏脸变了变。郑林生这句“我们始终都是亲戚”提醒了她,她好歹也得给于春晓一点面子,尽管于春晓今天这事做得很离谱,但都是母亲的妹妹,亲娘姨,为了母亲她也不能太过让于春晓难堪。
谢婉婷勉强上了郑林生的车,郑林生也不再多费口舌,开车载着谢婉婷往谢家赶。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引发谢婉婷强烈的反感,不如保持沉默。反正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
他相信,凭自己的才貌和家世,谢家会同意自己娶谢婉婷的。因为郑家会带给谢家很大的经济利益,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他甚至准备跟谢婉婷的父母谈一谈,如果谢家同意跟郑家联姻,郑氏集团会给予谢家一定的股权。
谢家是华夏政治世家,红色高门,对于郑氏集团日后在华夏大陆市场的发展至关重要。郑林生也相信父亲会同意这么做的。郑家与谢家的联姻,会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好处、利益,互补合作,前景无限。
这个时候,于春晓其实去了谢家,她准备再去游说一下姐姐于春颖,力争获得于春颖的支持,同时试探一下谢老的态度。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认为谢家这种世家大族,看重的首先是家族利益,其次才是谢婉婷的婚姻幸福。况且,郑林生怎么都比骆家那个边缘子弟骆志远出类拔萃,与谢婉婷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她的心态本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她并不知骆志远在骆家和谢家的地位,更不知若是从长远来看,骆志远所能带给谢家的经济利益远远超过一个郑林生。
郑林生只能给谢家所谓的郑氏集团的部分股权,而谢家则要付出更多;但骆志远却能给予谢家一个完整的康桥集团,如今康桥集团虽然知名度并不高,但成功在香港上市之后,其有形和无形的资产额度已经是一个庞大数字,假以时日更是难以想象。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谢老对于孙女谢婉婷无比宠爱,在她的婚姻上,不会强求。这就是当初谢老对骆志远非常属意,但还是征求谢婉婷意见的关键所在。
而如今谢婉婷跟骆志远情投意合,骆谢两家联姻早已成为事实,岂是一个郑林生所能撼动和打破的?
于春晓缠着姐姐于春颖说话,话里话外对郑林生极尽赞誉和推荐,于春颖猜出了她的用意,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春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婉婷已经有了未婚夫,两个人感情很好,家里也很满意,你这当姨的,要知道分寸。”
于春颖还以为自己妹妹无非是热心肠,也没想到,于春晓不遗余力撮合谢婉婷和郑林生是有着重大的利益考量,说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春晓想了想,也不想跟于春颖继续下去,因为她感觉于春颖的态度似乎太坚决,不好打动,她准备一会去见见谢老,试探下谢老的态度。反正这事儿急也急不得,还需要慢慢来。
于春颖去厨房帮着保姆忙活,妹妹从美国回来,怎么说也得留下吃顿饭,这是谢老吩咐的。
于春晓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看电视,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骆志远推门进来,走向客厅,正好与于春晓碰了个照面。他早上陪父母出去散步,回来没有等到谢婉婷,索性就直接到谢家来了。也是活该有事,于春晓一来,于春颖光顾着陪妹妹闲扯,忘记给女婿打电话了。
于春晓打量着眼前的骆志远,骆志远向她礼貌地笑了笑。只是因为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打招呼。
于春颖从厨房那边露出头来:“志远啊,那是婉婷的阿姨,你陪着说说话,正好你来了,中午一起留下吃饭!婉婷一会也回来了!”
骆志远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坐在客厅的这位中年女人竟然是谢婉婷的阿姨,丈母娘的妹妹——在美国的于春晓。
“您好,阿姨,我是骆志远。”骆志远向于春晓笑着问好。
于春晓哦了一声,勉强一笑,点点头:“你就是骆志远啊,坐吧。”
第471章 误会
骆志远穿得很随意,体恤衫牛仔裤旅游鞋,一身廉价的打扮。
这落在有点势利和小资情调的于春晓眼里,心里就更加瞧不起他。况且她本就“图谋不轨”,对骆志远的态度焉能好起来。
骆志远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谢婉婷的这位阿姨不怎么好相处,但也没有失礼,耐心陪着于春晓在那里说话,有问有答,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但骆志远尊重长辈的恭谨,却被于春晓当成了“低贱”和“谦卑”。
“你在什么单位工作?”于春晓问。
骆志远笑笑:“我在北方省安北市一个乡镇工作。”
“哦,乡镇啊,也太苦了吧?将来让婉婷跟你到乡下去吃苦吗?这可不行。”于春晓这句话一出口,骆志远心里不喜,立即觉得这女人太肤浅太幼稚也忒可笑。
能问出这种话来,说明她的水平真是很有限。
可无论如何,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总是谢婉婷的阿姨,他纵有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再次笑了笑,眸光中掠过一丝鄙夷,却是不动声色道:“我不会在乡镇干一辈子的,呵呵,婉婷留在京里就好,不用跟我下去。”
于春晓撇了撇嘴:“收入也不高吧?婉婷从小娇生惯养,被家里当成了掌上明珠,可吃不了什么苦。对了,你们若是结婚,不会还住谢家吧?你起码得买一套像样的房子,还有车,保姆,这些都得考虑着!”
骆志远无语,有些懒得再理于春晓这茬。
但他的表现,却让于春晓更加得意,以为找到了打击骆志远的切入点:“你爸和你妈也没有多少积蓄吧?将来你拿什么娶婉婷哟。”
如果说前面的话,可能还可以理解成一个势利的长辈喋喋不休的个性使然,但后面这番话就显得很没有礼貌,同时也让骆志远陡然觉得这个女人来者不善。
“你爸爸当年啊……”于春晓似笑非笑地止住了嘴,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了。
骆志远脸色一沉:“阿姨,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于春晓出口伤及父母,这直接触及了骆志远的底线。他可以尊重谢婉婷的长辈,但如果其人不知自重,对父母不敬,他也不会再客气什么。
于春晓见骆志远生气,更加语气不善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担心啊,你配不上我们家婉婷,同时呢,也不愿意婉婷跟着你受苦。”
骆志远心里的火气滋生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跟谢婉婷的婚姻早成定局,此时此刻竟然还有谢家的亲属站出来如此大言不惭口出恶言,他霍然转过身来冷冷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你这孩子倒是挺敏感的。我有个侄子啊,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南洋郑氏集团的继承人,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材生,跟婉婷见了挺投机呢,这会啊,他们正一起吃饭,你别着急走啊,留下来一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于春晓起身来眸光中满是轻蔑。
其实她都是故意这样做的,也不完全是愚蠢,她想刺激一下骆志远,让骆志远失态,然后她好趁机在谢老和谢家人面前挑拨生事。
骆志远勃然大怒。
他可以容忍于春晓的羞辱和轻蔑,因为他觉得这女人太无知,可以忽略不计;但于春晓作为谢家的亲属和长辈,她竟然当面向自己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流露出要破坏自己跟谢婉婷婚姻的明显用意,竟然还给谢婉婷介绍了“新人”,这就让骆志远再也无法忍受。
在他看来,于春晓可以“不懂事”,但谢家却不能这样。最起码,谢家不能允许于春晓这么做。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羞辱了,而是对整个骆家的无礼。
这是一番微妙的误会了,其实谢老和谢家包括谢婉婷的母亲于春颖,都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今天于春晓用了欺骗的手段,骗谢婉婷外出去跟郑林生会面。
骆志远愤然离去。
于春颖追出门来,讶然道:“志远,你怎么要走啊?”
骆志远脸色难看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于春颖淡淡道:“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院中,风度翩翩的郑林生跳下车来,主动给谢婉婷打开了车门,谢婉婷下车来。
骆志远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下去。
他大踏步出了谢家别墅的门,与谢婉婷和郑林生擦肩而过。
谢婉婷脸色一喜招呼道:“志远,你咋来了,我正要找你呢。”
骆志远嘴角一抽,冷冷一笑,也没有理睬谢婉婷,走下了谢家别墅的台阶。
谢婉婷完全怔在了那里,从两人认识至今,骆志远还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她。
于春颖追出来皱眉大声道:“志远,你给我站住,到底怎么回事?”
于春颖感觉苗头不对,隐隐猜出跟妹妹于春晓有关。
骆志远停下了脚步。他今天确实非常生气,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慢慢回过身来,脸色却是恢复如常了。
谢婉婷追过来一把抓住骆志远的胳膊,柔声急急道:“志远,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啊!”
骆志远轻叹一声,抬头望着站在不远处摆出了一幅看好戏架势的郑林生,淡漠道:“这位就是郑先生吧?”
郑林生微笑着走过来,主动向骆志远伸出手去:“是我,你是骆志远先生吧?我听婉婷小姐说起过你。”
骆志远眉梢一挑,跟郑林生握了握手,然后又扭头望着谢婉婷轻轻道:“婉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过后我们再谈!”
说完,骆志远大步走出了谢家的别墅院子,无论谢婉婷怎么招呼、呼唤,他都没有回头。
于春颖脸色涨红,怒视着自己的妹妹于春晓。她虽然没有听到刚才于春晓的那些恶言,但从骆志远的表现来看,肯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骆志远一向温文尔雅,如果不是于春晓触怒了他,他也不会如此。再加上于春颖从女儿口中知晓今天的事情,又见到郑林生送女儿回来,哪能还不明白一切。
谢婉婷羞恼地跺了跺脚,掩面抽泣着奔上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今天已经让骆志远误会,如今骆志远正在气头上,她去解释也很难解释清楚。也就是她性子温婉,如果是换成别人,早就跟于春晓撕破脸皮了——哪怕对方是她的阿姨。
“春晓,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你……气死我了!”于春颖压低声音怒斥道。她还不敢大声,生怕会惊动谢老。
于春晓其实觉得自己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就腆着脸笑道:“姐,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就说问了问他的经济情况,我觉得咱们家婉婷不能跟着他吃苦吧?他那种条件,你难道将来不担心婉婷受苦?”
“姐,你再看看林生,家世好才貌双全,婉婷嫁过去可是现成的少奶奶,郑家和谢家联姻,对两家都有好处嘛,我可是一番好意。”
“林生跟我表过态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拿出诚意来的,他对婉婷可是一见钟情哟。”
于春晓自顾说着,浑然不觉姐姐于春颖的脸色都绿了,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闭嘴!”于春颖哆嗦着嘴唇怒斥着:“你去了美国呆了两年,怎么变成这样?不要说志远还不穷,就算是志远穷,那也是婉婷愿意嫁!我都跟你说过了,两个人感情很好,家里也很满意,老爷子更是支持,你在中间瞎搅和什么?”
“姐,我可不是搅和啊,我是好心,不想看婉婷将来受苦。”于春晓辩解道。
“你……”于春颖扬手指着于春晓,怒极反笑:“你怎么变得这么势利!好吧,我就让你死心!你知道志远身家多少吗?几个亿应该还能拿的出来!更重要的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
于春颖正要说骆志远是骆家和谢家联合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两大世家合力栽培一个人,这在京城也是独一份,不要说一个郑林生,就是十个郑林生捆在一起,也不够给骆志远提鞋。
但这个时候,谢国庆走进门来,于春颖不愿意把事闹大,让丈夫和公公知道自己妹妹干了蠢事,就硬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向于春晓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这事就此打住,下午我去找志远解释清楚,你可别给我闯祸了,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国庆大步走过来,哈哈大笑:“春晓,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了?正好,中午留下吃饭!”
于春晓脸色青红不定,刚才姐姐的话没有说完,但她隐隐感觉自己今天确实闯祸了。她勉强笑着起身招呼道:“姐夫,我昨天刚回来。”
谢国庆并不知几分钟之前家里出了一场闹剧,也没有多想,就笑着走进客厅:“你也是的,一去美国就两年不回来,我就搞不懂了,美国有什么好的,你们这些人削尖脑袋往外跑!”
于春颖打着圆场,也是害怕妹妹说漏了嘴:“好了,准备开饭,我去楼上喊爸妈和婉婷下来。”
于春颖再次瞪了于春晓一眼,然后就上楼去安慰女儿。
于春颖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结果却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发展,谢婉婷的“思想工作”好做,看在母亲的面上,谢婉婷不至于跟于春晓揪住不放;但,一家人正在用午餐,骆老脸色阴沉似水,闯进谢家来。
第472章 骆老兴师问罪
骆老不请自到,而且面沉似水。他缓步前行,对谢家工作人员的引领和问候视若不见,直入谢家别墅一层的餐厅。这个时候,谢家人正团聚在一起用午餐,算是谢老主持欢迎长媳于春颖妹妹于春晓从美国回来的一次接风家宴。
于春颖是谢家的长媳,于春颖的娘家人,谢老还是给予了一定的礼遇。况且,这些年,于春晓夫妻常来常往,也是谢家的常客,跟谢家人也很熟悉。
“好了,今天小于回国,咱们全家聚在一起吃顿饭,给小于接接风。”谢老简单客气了两句。
于春晓赶紧恭谨地感谢:“老爷子,您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外人,这次回国来给您老带了两瓶美国产的红酒,您尝尝。”
于春晓的礼物早就给了,只是当众这么一说罢了。
谢老摆摆手:“我不喝洋酒,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酒我收下了,权当收藏了,我倒是觉得美国人的酒与咱华夏产的酒差距还是挺大的!”
谢国庆笑了:“爸爸,您又来了,不要这么抵制美国嘛,我们应该承认美国是世界强国,有其可取之处。”
谢老一瞪眼:“美国就是强敌,对我华夏虎视眈眈,美国人都是豺狼虎豹,没安好心!我可告诉你们,不能让美国人的糖衣炮弹给打倒!”
一家人哄笑起来,就在这时,谢家的女婿骆朝阳第一个看见了骆老的到来,他先是有些吃惊,旋即见老爷子脸色很难看,就更加吃惊地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骆朝阳这一起身,谢家的第二代赶紧都笑着起身相迎,谢老夫妻也有些狐疑地缓缓起身。
“三叔,您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这是骆朝阳的妻子谢秀兰,谢老的长女,谢婉婷的大姑。
“骆伯伯,您请坐。”这是谢国庆两口子,只是于春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安稳。
至于于春晓就更不用说了,她难堪地垂下头去,根本不敢正视骆老凌厉威严的眼神。
谢婉婷心里最难受。作为当事人,她马上就意识到,骆老是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动怒。她有些无奈地扫了母亲一眼,默然站在了一旁,现在这种场合下,有这么多的长辈在,她不能说也不可能说什么了。
于春颖一阵头大,又有些不满,觉得女婿骆志远这回太沉不住气,竟然跑到骆老那里去告状,太……太让她难堪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实际上,骆志远根本没有告什么状。
骆志远怀怒离开谢家回到家里,正好骆靖宇夫妻在陪骆破虏夫妻说话,无非还是谈骆志远将来的前途问题。见儿子脸色难看、神情异样,穆青再三追问,骆志远只得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骆破虏夫妻固然生气,但还不至于沉不住气,穆青还安慰儿子等等谢家的解释,但骆靖宇老婆费虹却是一个大嘴巴子,她心里不忿,就跑去当着骆老的面嘟囔了几句。骆老当即大怒,立即亲自赶来谢家兴师问罪。
在骆老和骆家看来,这已经不是伤害和羞辱骆志远个人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骆家的尊严。骆志远和谢婉婷已经订婚,婚期也初步确定,在京城高门小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就在这种情况下,谢家的人竟然还搞出这种“小动作”,破坏两家联姻,岂不是欺人太甚?!骆老一辈子刚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去。
骆老沉着脸一把推开自己的侄子骆朝阳,又甩开侄媳妇谢秀兰过来搀扶的手,扬手指着谢老冷声道:“谢老头,今天你和你们谢家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咱们两家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
骆老的声音冷肃坚决,犹如北风呼啸而过,让谢家人听了一阵冰凉。
谢国庆愕然,不知道骆老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说话这么冲、这么难听,而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于春颖则心里暗暗叫苦,知道骆老动了真气,这事儿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了。她有些惶恐地扯了扯于春晓的胳膊,示意于春晓赶紧溜走,剩下的让她来收拾残局,她毕竟是谢家的长媳,只要她一心认错,无论是骆老还是谢老都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于春晓此刻也知道自己这回捅了马蜂窝、闯了大祸了,她一时间还有些木然:一个旁系子弟,竟然得到骆老头这么重视?为此甚至不惜亲自跑一趟?!
骆朝阳一把抓住妻子谢秀兰的胳膊,凑过头去压低声音急急追问道:“秀兰,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爷子这么上火?”
谢秀兰皱眉摇头,“我不清楚啊,这……”
于春晓刚要趁人不注意,半路溜走,却被骆老猛然一扭头冷斥道:“你不要走,都不要走!”
于春晓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就不敢动弹,难堪地杵在了当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谢老眉头紧锁,也没有上火,而是缓缓坐下,回望着骆老淡淡道:“骆老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跑我们家来耍威风来了?你也没有必要上火,有事说事,我老谢在这里听着!如果真是我们谢家有不是,我第一个向你老骆道歉!”
凭谢老和骆老几十年的交情和互相了解,他知道骆老肯定不会无中生有平白无故地跑谢家来“闹腾”——八成,是有事触怒了他。而这,又可能跟骆志远有关。
骆老冷哼一声:“你还问我?好吧,好吧,老大媳妇,你来说说,说说!”
骆老扬手指着于春颖。
于春颖脸色骤变,涨红着脸搓了搓手,嗫嚅道:“骆伯伯,我……”
谢老脸一沉,厉声斥责道:“婉婷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春颖一颗心沉到了底,哆嗦着嘴唇,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谢家所有人狐疑震惊的目光都凝视在于春颖的身上,包括她的丈夫谢国庆,谢婉婷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突然掩面奔去。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沉闷紧张起来,见于春颖迟迟不做声,谢老心里的火气渐起。谢国庆黑着脸扯了扯妻子的手臂,恼火道:“到底咋回事?春颖,你赶紧跟老爷子说清楚!”
于春颖轻叹一声,当着谢家这么多人和骆老当面,她无法不说实话,尽管她心里还是有为娘家人遮羞掩饰的念头。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说了半句假话,今后她在谢家就没法呆了。
不要说骆老不会饶了她,就是谢老,也不能宽恕。
……
于春颖磕磕绊绊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也无力为于春晓辩解什么了。
听说于春颖的妹妹于春晓竟然试图破坏骆志远跟谢婉婷的婚事,而且还带着南洋郑氏集团的继承人郑林生过来私下介绍给谢婉婷,今天还当面羞辱了骆志远一顿,宣称骆志远配不上谢婉婷——谢家人都无语凝噎,脸色阴沉了下去:这于春晓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怎么做出这种蠢事来?现在的骆志远可是两家老人心目中的宝贝疙瘩,谁都不敢小觑他,郑家的人又算老几啊?
骆朝阳非常愤怒,但作为谢家的女婿,他又不好当面发作。
谢婉婷的父亲谢国庆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姨子从美国回来还不到两天,就搞出了这么一场闹剧,不仅气走了女婿骆志远,还触怒了骆老。他心里又急又气,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至于“罪魁祸首”于春晓,早已大脑中一片空白,木然痴痴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谢老长出一口气,他坐在那里默然片刻,才缓缓抬头来望着骆老,声音尽管轻柔但掩不住丝丝的震怒:“老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你还不了解我老谢是什么人?志远是我亲自选定的孙女婿,不要说婉婷对志远一往情深绝不可能有贰心,就算是两个人感情不好,但既然我谢家把这个丫头给了骆家,那也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谢老的话斩钉截铁:“谢家说一不二,不会对不起朋友!”
骆老的怒色稍霁。
他当然信得过谢老,自然也知悉这不是谢老的主意,但他之所以还是亲自过来兴师问罪,无非是“杀鸡骇猴”,表明骆家的一种态度。实事求是地讲,作为曾经的华夏大国掌舵人,京城骆家的家主,至高无上的大人物,能让骆老亲自出面的人不多了。这足以表明骆老和骆家对骆志远的重视,骆老是在用这种强势的态度,向谢家人传递一种信号。
“老骆,你先别上火。朝阳,你先陪老骆回去,我稍后会给骆家一个交代。”谢老望向骆朝阳。
骆朝阳是谢家的女婿,也是骆家的侄子,自然最适合当“和事老”了。
谢老心里很清楚,这事儿如果不给骆家一个合理合适的交代,恐怕两家亲密的关系要出裂痕。纵然不至于破坏骆志远和谢婉婷的婚姻,但总是堵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堵得时间长了,百分百要出问题。
第473章 驱逐!
骆朝阳赶紧走过去恭谨笑道:“三叔,您消消气,我先送您回去,有事慢慢再谈!”
骆老冷笑一声,趁势下台,拂袖而去。
骆朝阳和谢秀兰夫妻追了出去,陪着笑脸送骆老出门,并且带车一路送回了骆家。
骆老离开,谢老坐在那里沉着脸冷然一声大喝:“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谢家的子女孙辈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当然,于春颖心里则是诚惶诚恐,不安之极。而她的妹妹于春晓低着头坐在她边上,周遭谢家人都用一种愤怒厌恶的眼光盯着她,让她如坐针毡。
谢老环顾四周,挥挥手:“国庆,去把婉婷喊下来。”
谢国庆立即起身去喊谢婉婷。谢婉婷眼圈红肿,明显哭过一场。她默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俏脸苍白。对于谢婉婷来说,这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她没想到好好地——自己的阿姨于春晓突然冒出来导演了这么一场闹剧和风波,引起骆家震怒是一方面,她更担心的是因此会影响她跟骆志远之间的感情。上午,骆志远愤怒而去的冷漠让她至今还心乱如麻,有心想去解释又无力无奈。不管怎么说,闹事的是她的亲娘姨,她又能如何呢?
“婉婷,今天,当着家里人的面,爷爷再问你一句。”谢老轻轻道,目光却是凝重而威严:“你不用顾忌什么,照直说——这是你自己的婚姻,爷爷给你自己做主的权力。你只回答爷爷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嫁给志远?你心里有没有一丝的勉强?是不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爷爷哪怕是跟骆老头撕破脸皮,也会给你一个说法!”
谢婉婷错愕,脸色涨得更红。她没料到爷爷竟然会当众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这……她缓缓抬头望着谢老,颤声道:“爷爷,我跟志远的感情怎么样,您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勉强?我爱志远,我愿意跟他共度一生,这与他是不是姓骆没有关系。”
谢婉婷的声音虽然打颤,但却很坚决和坚定。
谢秀兰在一旁眉梢一挑,眸光微微有些复杂。作为骆谢两家政治联姻的第一代人,谢家的长女,她其实就没有侄女谢婉婷这么幸运——家族让她联姻的对象正是她倾心相爱的爱人,而当初,谢老就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
谢秀兰年轻时喜欢的人其实是骆破虏,而非骆朝阳。只是当年骆破虏另有所爱,谢老强行将她嫁给了骆朝阳,她伤心失落之下也就嫁了。好在后来的婚姻生活中,骆朝阳对她极好极体贴,两人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也算是比较理想的结果。而放眼京城之中,绝大多数的政治联姻,都是貌合神离,只不过双方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而勉强结合在一起。
听了孙女谢婉婷的话,谢老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很好。婉婷,从始至终,爷爷都没有勉强你,你和志远这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虽然家里也有撮合,但更主要的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发展。我想,你们大家都清楚。所以,我们应该珍惜和重视婉婷和志远的婚姻,两个孩子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我们应该为他们祝福,而不是破坏。”
谢老转头望向于春颖和谢国庆,声音变得冰冷:“婉婷娘,婉婷的话你听清楚了吗?!作为长辈,我们应该有长辈的样子,我们谢家是什么身份的人家,不能做那种见利忘义嫌贫爱富的无耻行径!”
谢老当着谢家所有人的面当众这样说,已经是一种严肃的训斥了,于春颖难堪和不安地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虽然她是代妹受过,但无论如何,最起码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有责任的。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我希望你们都牢牢记住。”谢老扬手指着于春晓,一字一顿道:“看在婉婷娘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从今天开始,谢家不欢迎你,也请你回去转告郑家,我们谢家的孙女高攀不上他们郑家的公子,请他们另谋高就!你走吧。”
谢老当众驱逐于春晓,这实际上就是断了于春颖娘家跟谢家的联系。于春颖心里难堪不安,却也无可奈何。谢老这种层次的老人,一旦动了怒,说一不二,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了。如果她还有辩解,那么——接下来,恐怕盛怒的谢老连她都要给逐出去。
其实谢老已经是看在于春颖长媳的面上对于春晓手下留情了,如果是骆老来处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于春晓狼狈地抓起自己的包低头离开了谢家,没有一个人敢挽留她,送她,包括她的姐姐于春颖在内。
于春颖离去,谢老又沉默了片刻,才又挥挥手道:“婉婷娘,国庆,你们两个陪着婉婷去志远家,跟志远说清楚,也给破虏夫妻一个说法。至于骆老头那边,我亲自过去跟他解释。”
“婉婷,不要担心,志远不是小鸡肚肠的孩子,他会想清楚的。”谢老探手拍了拍谢婉婷的肩膀,神色有了片刻的柔和。
谢婉婷幽幽点头:“嗯,谢谢爷爷,我知道。”
“好了,散了吧!”谢老霍然起身,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于春晓回到下榻的酒店,郑林生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凉了半截。追不成谢婉婷是一方面,由此得罪了华夏的谢家和骆家,郑氏集团在大陆的发展就成了一句空话。有两大豪门的排斥,郑氏集团还怎么进驻京城扎下根来?
郑林生绝望恼火之极,这让他回去如何向父亲和集团董事会交代?一个搞不好,他自己这个继承人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婶,这个骆志远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不合理啊!”
于春晓垂首顿足:“快别说了,林生啊,婶这回为了你可是丢大人、出大丑了,而且还被谢家赶出来,今后该怎么办哟!我现在才知道,骆志远这小子是骆家和谢家联合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不仅骆老头看重,谢老头也很欣赏他,要不然,怎么能把婉婷嫁给他?而婉婷这孩子也是认死理儿,就一门心思要嫁给他!”
“算了,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婉婷出色的姑娘有的是,婶这两天再帮你介绍一个京城的世家小姐,保证比婉婷不差什么!”
郑林生嘴角一抽:“婶,这谢家就这么决绝?”
于春晓无奈地倒在沙发靠背上,“谢老头是什么身份,他说出来的话谁敢不听啊。不要说别人了,今后恐怕我姐都不敢跟我来往了,唉哟,这都是作孽啊,我这不是害惨了我姐!今后我姐还怎么在谢家呆下去!”
到了这个份上,要说于春晓一点也不后悔,那绝对是假话。可事情已经出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郑林生黑着脸沉吟着,突然一把抓住于春晓的胳膊,“婶,要不然,我们去一趟谢家,陪个礼,最起码不要破坏了你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嘛。多大一点事啊,还能真正要断绝关系?”
郑林生当然不是为了于家和谢家的姻亲关系,而是为了郑家和自己。
于春晓疲倦地摆了摆手,连连摇头:“不能去了,我再去谢家,肯定被人家赶出来!”
“婶,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婉婷母女约出来,单独谈一谈?我们其实也没有恶意嘛,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求婉婷有什么错?我又没有失礼失态!”郑林生再次道。
于春晓还是摇头:“算了,林生,我姐不会跟我们见面的。婉婷这回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能看得出,她心里一定是恨死我了——林生啊,我为了撮合你和婉婷,今天可是费尽心机了,只是没想到骆志远这小子竟然这么受骆家和谢家的看重,想不到啊!”
于春晓长吁短叹。
郑林生突然冷笑起来,起身扬长而去。
既然事情已经不可为,与谢家的关系也建立不起来,也无法追到谢婉婷,他当然不愿意再跟于春晓浪费时间了。于春晓之所以这么热心,无非还是为了利益,图谋的是郑家的钱,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地方。
于春晓之所以在郑家还有些地位,亲戚身份只是一个幌子,关键因素是她能沟通和引介京城的谢家。既然此刻于春晓失去了利用价值,郑林生连虚与委蛇都不屑为之了。
于春晓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郑林生冷漠而去的背影,心里羞愤交加说不出是一个什么滋味来。
但她能怪谁呢?怪就怪她利欲熏心,失去了理智。
于春晓越想越羞愧,忍不住扑到床上歇斯底里地恸哭起来,得罪了谢家,也没有从郑家人这里捞到好处,里外不是人,情何以堪?!
郑林生回到自己的房间,烦躁地点上一根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始终拿不定主意。如果这是在南洋,他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可难就难在这是华夏京城,而面对的又是华夏国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一个不小心,他就会难以收场。
第474章 宽容
这事儿,从小处说,骆志远受到了羞辱;从大处说,骆家的尊严遭到了挑衅、侵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所以,谢家要给骆家一个交代。当然,骆老那边其实好说,谢老亲自过去道歉本身就是一种姿态,骆老当然不会揪住不放。而经此一事,骆家和谢家的联姻关系其实会更稳固。
谢老去骆家跟骆老会面且不提,先说谢国庆和于春颖夫妻陪着谢婉婷去骆志远家。
尽管心里不舒服,骆破虏夫妻对谢国庆夫妻的到来还是亲自下楼去迎接。骆志远也陪着父母等候在楼下。
此时,他心里的“怨气”已经渐渐消散了。他并没有怪谢婉婷,只是前面有于春颖为谢婉婷介绍对象的“前科”在,今天又遇到于春颖的妹妹“作祟”,他心里积攒的一些不满就一股脑发作起来,大男子主义瞬间暴涨,肯定是要谢家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是必须的。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今后还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一辆车驶进小区,谢国庆夫妻下车来,谢婉婷也下了车。在来的路上,谢婉婷一声不吭,任凭母亲怎么安慰,她都不说话。于春颖知道女儿这次“受伤”,对她难免也有点小抱怨,心里也不是滋味。
谢国庆满脸堆笑地走了过去:“破虏,弟妹,你们看这事给闹的,我们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所以亲自来跟你们陪个礼!”
于春颖有些难堪,还是陪着笑脸主动道:“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妹妹刚从美国回来,她不了解情况,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志远,这事可跟婉婷无关,妈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
谢婉婷站在母亲身后神色幽怨地望着骆志远。
穆青见谢国庆父亲亲自过来道歉,也知道这事不是谢家的态度,而是于春晓擅自做主,早就不再生气,赶紧向儿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
骆志远轻叹一声,走过去拉起谢婉婷的手来,捏了捏,两人眸光相对,心照不宣地笑了,心里那点隔阂和芥蒂消散一空。
见小两口和好如初,谢国庆父亲这才如释重负,众人说说笑笑地上了楼。其实两家人的关系能不能修补,完全取决于骆志远和谢婉婷两个人,倘若两人关系产生裂痕,两家自然也就会有裂痕。
看在妻子的面上,谢国庆只是单纯的道歉,并没有过多指责于春晓。而同样,骆破虏夫妻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各自寒暄了两声,这事儿就揭过去不提了。
双方父母在交谈的时候,骆志远和谢婉婷在卧房里单独相处。
误会解除,谢婉婷撅着嘴却开始不依不饶:“你今天好凶,竟然不理我就走了!”
骆志远嘿嘿笑着,去拉谢婉婷的手,却被伊人使性子甩开,就陪笑道:“婉婷,我错了,当时我也是太生气,昏了头了!你不知道啊,你阿姨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她说我配不上你不要紧,但对我父亲说三道四,我真是接受不了!”
谢婉婷幽幽一叹,“对不起,志远,都怪我!”
谢婉婷虽然不知道当时于春晓究竟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但以她对于春晓的了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而以骆志远对她的爱意来看,既然能让骆志远容忍不下去,说明于春晓一定是很过分的。
“这跟你无关呐。”骆志远一把将谢婉婷拥进怀中,柔声道:“婉婷,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你阿姨的,虽然爷爷今天发火,但她毕竟是你阿姨,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血真正断绝关系呢?等过一段时间,我跟爷爷说清楚,这事过去就算了。”
谢婉婷默然,只是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经此一事,她越加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对骆志远的眷恋和浓浓爱意。她也清楚,于春晓再有不是,那也是母亲于春颖的亲妹妹,谢老今天盛怒之下将她驱逐出门,母亲心里也不舒服。骆志远这番表态,其实也是为了给母亲一个面子。
“谢谢你,志远。”谢婉婷柔声道,但旋即又大发娇嗔:“但是今后也不许你再对我这么凶,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但她的娇嗔还没有发完,就被骆志远舔着脸吻住了嘴唇。两人一番热吻,互相爱抚亲密了一会,见骆志远有点得寸进尺,那只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内上下探寻不住侵略自己的私密之处,谢婉婷羞恼地一把推开他,跺了跺脚,整理着自己的衣裙,指了指门外。
客厅里,双方父母还在谈话,两人岂能躲在卧室里“卿卿我我”没了个分寸?
骆志远知道这不是亲密的时候,便笑着上前拉起谢婉婷的手来,两人携手一起走出卧房。
穆青扫了两人一眼,笑了起来:“婉婷,你来陪婉婷爸妈说话,我去厨房收拾几个菜,春颖,今晚你们两口子一定要留下吃饭,跟破虏爷俩好好喝两杯!”
谢国庆也没有客气,挥挥手:“那就麻烦弟妹了,春颖,你也去帮忙吧。”
穆青连连摆手:“可不用,我自己来,厨房太小,两个人也转不动!”
谢婉婷笑了笑:“妈妈,我去帮您!”
谢婉婷跟着穆青进了厨房,骆破虏也打了个哈哈:“国庆,嫂子,你们先坐,让志远陪你们说说话,我去楼下储藏室拿瓶酒,今晚咱们喝两杯。”
骆志远知道这是父母故意给自己创造机会单独跟谢国庆夫妻相处,无非是互相沟通一下,消除隔阂。否则,心里憋的太久,肯定要憋出问题来。
骆志远坐了过去,笑着给谢国庆递烟:“爸爸,您抽烟!”
谢国庆平时抽烟是受于春颖管制的,但这会儿,于春颖也没有心思管他抽烟了。见他接过了骆志远的烟点上,跟骆志远对面抽着,客厅里青烟袅袅,于春颖只是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志远,今天这事你别往心里去,婉婷阿姨不了解情况,你也不要怪她。”于春颖轻轻道,望着自己的女婿,说着这种话,脸上多少有点发烧。
不过,与妹妹的面子和娘家的面子相比,她更看重的是女儿未来的幸福。既然谢婉婷嫁给骆志远已经无可更改,那么,她当然不希望女婿心里因此“落下病根”,甚至怀恨在心,破坏两人的感情。
骆志远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回望着丈母娘笑了笑:“妈妈,说实话,当时我是挺生气的,因为有些话实在是太难听,所以我一时半会也没有控制住情绪。”
骆志远这话当然要说给于春颖听,要让于春颖心里有数。
见于春颖脸色有些难堪,他又笑着继续道:“不过,我后来想了想,阿姨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配不上婉婷啊,有点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的感觉……”
骆志远半开了一个玩笑,无疑大大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谢国庆大笑:“你这孩子!”
于春颖心里一松,也笑道:“是啊,我们家婉婷可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这么宝贝的女儿都给了你,你可是赚了大便宜!”
“妈妈,爸爸,所以我常常偷着乐呢。”骆志远也陪着笑,“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妈妈,过几天我请阿姨吃个饭,把事情说开就行了,一场误会嘛!”
骆志远这话说得于春颖心花怒放,她要的就是女婿的这个态度。
谢国庆有些无语,没有插话。老爷子都表了态,于春晓想要再进谢家的门,是很难很难的了。但谢家是谢家,谢国庆却不能不照顾老婆的情绪,毕竟是老婆的娘家人,他完全想要断绝关系,怎么可能?除非他跟于春颖离婚。而就算是离了婚,只要有谢婉婷在,双方也还是藕断丝连。
这女婿会做人啊。谢国庆心里暗叹。
于春颖笑着拉过骆志远的手来:“志远啊,你能这样说,妈妈很高兴。妈妈替你阿姨,谢谢你了啊!”
骆志远脸上堆笑,心里却苦笑无奈。
无论如何,如果因为自己让于春颖失去了妹妹和娘家,尽管自己站住了理,也会在丈母娘心里产生疙瘩。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自己主动退让一步,还显得大度宽容。当然了,这只是面子上的维持,想要让他跟于家的人有进一步的交往,那是不可能了。想起于春晓那张势利的面孔,他心里就觉得憎恶。
谢婉婷从厨房露出头来,见母亲跟骆志远有说有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骆志远因此跟母亲拧起来,让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一想起爱人的包容终归是对自己的爱意,她心里就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谢婉婷一边帮穆青择菜,一边哼起了小曲儿。穆青回身扫了未来的儿媳妇一眼,忍不住笑道:“婉婷,你还是去歇歇吧,这种粗活你干不了!”
谢婉婷红着脸摇头:“妈妈,我不会干可以跟您学,将来我可不愿意让志远嫌弃我不会伺候人!”
眼看这珍珠花露儿一般出身高贵的豪门公主说着“要伺候人”,穆青心里感动,对谢婉婷就更加满意。当然,这个儿媳妇她一直都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第475章 不速之客
骆志远陪着父亲骆破虏和谢国庆喝酒。一家人正在亲亲热热地吃饭、叙话,门铃响了。
谢婉婷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却俏脸一变,冷冷道:“郑林生,你来干什么?”
谢婉婷根本没想到,这郑林生竟然会追到骆志远家来。她刚跟骆志远消除了误会,郑林生这个不速之客是目前她最忌讳见到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
望着谢婉婷娇嗔含怒的绝世容颜,他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垂涎和觊觎,但却一闪而过。他主动登门,是为了缓解跟谢家或者骆家的矛盾,至于对谢婉婷,他早已彻底放弃不敢妄想了。
郑氏集团即将登陆华夏大陆市场,如果在这种时刻得罪了京城两大世家豪门,他回去没法向郑家交代,所以他厚颜过来无非还是想演一场“负荆请罪”的小把戏。
他直接无视了谢婉婷的不待见,陪着笑脸道:“婉婷小姐,我想见一见骆志远先生,可以吗?”
谢婉婷刚要将他驱逐出去,骆志远已经走了过来,望着眼前这位南洋郑氏集团的公子哥儿,他淡淡笑了笑:“郑先生找我有事?”
“呵呵,骆先生,今天的事很对不住,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道歉,同时想跟你私下里谈谈,行吗?”郑林生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谢婉婷刚要说什么,却被骆志远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好,我们出去谈!”
谢婉婷马上道:“我也去!”
骆志远穿上衣服,与郑林生一起出门,谢婉婷也跟着下了楼。
于春颖有些担心,起身要拦住,却被骆破虏给挡住了:“嫂子,让志远去处理吧,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如果这点事他都处理不好,还当什么领导干部!”
穆青一瞪眼:“看你说的,这跟志远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于春颖难堪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场麻烦刚要平息,郑林生又找上门来,在于春颖看来,这都是自己妹妹惹的祸,让她怎么面对骆志远的父母?
谢国庆心里也很是不爽,但为了照顾妻子的面子,嘴上还不得不打着圆场:“让他们年轻人去自己解决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志远和婉婷感情好,这算什么呢?”
骆破虏笑了:“嗯,不用管他们,来,我们喝酒!”
骆志远跟郑林生默然走到小区花园的凉亭处,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就到这吧,郑先生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我洗耳恭听。”
谢婉婷远远站在凉亭之外。
郑林生笑着:“首先,向你道歉,请你接受我最真诚的歉意!”
骆志远挥挥手:“道歉就不必了,你有话直说吧。”
“我们年纪仿佛,其实可以成为朋友,如果骆先生瞧得起郑某,希望我们今后多交往!”郑林生主动向骆志远伸出手来。
对方彬彬有礼,骆志远自然不会失了风度,他草草跟对方握握手,然后又道:“我知道郑先生在担心什么,请你放心,我们不是小鸡肚肠的人,这事过去就是过去了!”
郑林生意味深长地道:“骆先生说的是自己还是整个骆家和谢家?”
“这就要看郑先生怎么去理解了。当然,我不可能代表谁,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还有婉婷。”骆志远的声音淡漠,但却滴水不漏。
郑林生扭头扫了不远处的谢婉婷一眼,啧啧道:“真是佩服骆先生,能娶到婉婷小姐这种女孩。同时更令人羡慕的是,骆先生能得到骆、谢两家的大力培养,真是不简单呐。可以想见,未来,骆先生真是要龙腾万里,前途不可限量呀。”
骆志远眉梢一挑:“郑先生想的太多了,也操心的太多。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必烦劳郑先生挂念了。”
郑林生轻笑着:“骆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如果我们成为朋友,有我们郑氏集团在背后支持你,骆先生将来也会受益不少。”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骆志远摇了摇头,“如果郑先生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么,请便吧。”
郑林生见自己一番热情遭遇冷脸,心里压制下去的嫉妒、愤怒等各种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地翻卷起来,脸色变得铁青。他本来是改变了主意,决定在骆志远身上做做投资——既然骆志远是京城两大豪门的共同培养的接班人,倘若自己跟他攀上关系、达成利益共识,这勉强也算是完成了郑家交给的任务,回去可以交代了。
奈何骆志远根本不领情,将他跟郑氏集团视若无物。
他是自视过高了,骆志远就是再怎么大度和宽容,也不可能真正跟觊觎自己未婚妻美色的人成为朋友。况且,所谓南洋郑氏集团,也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他相信,用不了两三年,自己名下的康桥集团就会发展成整个华人经济圈里数一数二的巨无霸,区区一个郑氏集团又算得了什么?
连家族的力量他都不会真正倚靠,何况是郑氏集团这种信不过的外力。
郑林生咬了咬牙,突然冒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来,难以遏制。
他上前一步,凑近骆志远压低声音道:“骆先生,我真的非常喜欢婉婷小姐,我相信,我有能力带给婉婷小姐更好的生活,你们能走在一起,只是说明你抢先一步罢了。”
见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骆志远心里怒火燃起,却是不动声色道:“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这样吧,我们不妨来个君子协定——只要你肯放弃婉婷小姐,我可以将我在美国的一些产业转让在你的名下,价值在数百万美元之上。同时,还可以给你人民币一千万,帮你们全家移民美国,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上流生活。”郑林生轻轻道:“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派律师来跟你谈,签署财产转让协议。”
说完,郑林生耸了耸肩,“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哟,骆先生!”
先生瞧得起郑某,希望我们今后多交往!”郑林生主动向骆志远伸出手来。
对方彬彬有礼,骆志远自然不会失了风度,他草草跟对方握握手,然后又道:“我知道郑先生在担心什么,请你放心,我们不是小鸡肚肠的人,这事过去就是过去了!”
郑林生意味深长地道:“骆先生说的是自己还是整个骆家和谢家?”
“这就要看郑先生怎么去理解了。当然,我不可能代表谁,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还有婉婷。”骆志远的声音淡漠,但却滴水不漏。
郑林生扭头扫了不远处的谢婉婷一眼,啧啧道:“真是佩服骆先生,能娶到婉婷小姐这种女孩。同时更令人羡慕的是,骆先生能得到骆、谢两家的大力培养,真是不简单呐。可以想见,未来,骆先生真是要龙腾万里,前途不可限量呀。”
骆志远眉梢一挑:“郑先生想的太多了,也操心的太多。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必烦劳郑先生挂念了。”
郑林生轻笑着:“骆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如果我们成为朋友,有我们郑氏集团在背后支持你,骆先生将来也会受益不少。”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骆志远摇了摇头,“如果郑先生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么,请便吧。”
郑林生见自己一番热情遭遇冷脸,心里压制下去的嫉妒、愤怒等各种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地翻卷起来,脸色变得铁青。他本来是改变了主意,决定在骆志远身上做做投资——既然骆志远是京城两大豪门的共同培养的接班人,倘若自己跟他攀上关系、达成利益共识,这勉强也算是完成了郑家交给的任务,回去可以交代了。
奈何骆志远根本不领情,将他跟郑氏集团视若无物。
他是自视过高了,骆志远就是再怎么大度和宽容,也不可能真正跟觊觎自己未婚妻美色的人成为朋友。况且,所谓南洋郑氏集团,也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他相信,用不了两三年,自己名下的康桥集团就会发展成整个华人经济圈里数一数二的巨无霸,区区一个郑氏集团又算得了什么?
连家族的力量他都不会真正倚靠,何况是郑氏集团这种信不过的外力。
郑林生咬了咬牙,突然冒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来,难以遏制。
他上前一步,凑近骆志远压低声音道:“骆先生,我真的非常喜欢婉婷小姐,我相信,我有能力带给婉婷小姐更好的生活,你们能走在一起,只是说明你抢先一步罢了。”
见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骆志远心里怒火燃起,却是不动声色道:“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这样吧,我们不妨来个君子协定——只要你肯放弃婉婷小姐,我可以将我在美国的一些产业转让在你的名下,价值在数百万美元之上。同时,还可以给你人民币一千万,帮你们全家移民美国,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上流生活。”郑林生轻轻道:“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派律师来跟你谈,签署财产转让协议。”
说完,郑林生耸了耸肩,“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哟,骆先生!”
第476章 暴怒的谢婉婷
郑林生目光炯炯,盯视着骆志远,目光含有期待。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真正疯狂一把了,付出千万资产换取骆志远让出谢婉婷,只要他点点头,一夜之间就可以成为千万富豪,移民美国过上上流生活。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天大的诱huo了,他不相信骆志远能扛得住。
骆家和谢家是政治世家,应该不能带给骆志远太多的财富。美人虽美,但哪里比得上现实的财富。
郑林生自信地笑着:“骆先生,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你可以慎重考虑两天,再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骆志远突然笑了:“郑林生,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眼前这个南洋郑氏集团的纨绔子竟然要用千万资产来收买自己,让自己因此放弃谢婉婷,这让骆志远觉得非常滑稽和可笑,这倒是让他不再生气了。
骆志远懒得再跟这人纠缠下去,他向谢婉婷挥了挥手,谢婉婷快步走过来道:“志远,我们回去吧,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骆志远笑着耸耸肩:“婉婷,你知道吗,郑先生说只要我放弃你,他可以给我一千万的现金和在美国的一些资产,真是好大的一笔财富,好慷慨的手段!”
骆志远是当成笑话来说的,但谢婉婷闻言却暴怒起来。
她虽然性格温婉,很少失态,但今天却是不同。郑林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搀和进来,破坏自己跟骆志远之间的感情,刚才竟然还将她一个堂堂的世家公主当成了货物,试图用金钱来收买交换,这岂能不让温婉的女孩彻底暴走!
她是什么身份,这是对她和对谢家的赤果果的羞辱!
她当然相信骆志远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与骆志远有没有钱完全是两码事。感情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吗?从这个角度上说,这又是对神圣爱情的亵渎!
谢婉婷奋力从骆志远的手里挣脱开,大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郑林生用手捂住自己被扇的脸颊,错愕地楞在当场。
谢婉婷扬手怒斥道:“郑林生,滚!滚!”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后果自负!”谢婉婷轻蔑愤怒地扫了郑林生一眼,转身拉起骆志远的手来:“志远,我们回去,跟这种人说话我觉得是一种耻辱!”
作为京城世家的公主,谢婉婷当然有说这种话的骄傲和能量。而真正触怒了谢家,郑氏集团想要在京城立足,几乎是痴人说梦,这根本不需要谢老出面。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洁白的月光洒落下来,给谢婉婷精致的五官和绝美的不带一点瑕疵的容颜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她的鼻头晶莹而挺翘。骆志远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根本没想到从来都是温柔款款的未婚妻竟然还有如此“狂暴”的一面。看来,无论是谁,性格中都有狂野和负面的一面,只不过是有人隐藏的好,而有人隐藏得不好罢了。
他笑了。
谢婉婷不自觉地红了红脸:“你笑什么?”
“没什么。”
“不,你说慌。”
“呵呵,婉婷啊,我在想你刚才的一巴掌会不会把那个郑氏集团的公子哥儿给扇傻了?”
“不许笑!”
“好,好,不笑了。”
某种意义上说,骆志远还得感谢于春晓和郑林生。因为这场风波,让原本坚持的谢老和谢家不再坚持,同意了骆志远继续返回安北市工作的选择。而很显然,如果不是有这一出,骆志远想要说服谢老,很难很难。
经此一事,于春晓也没有颜面再在京城停留,立即定了机票要回美国。只是她的情绪非常低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绝望。因此一事,她不仅触怒了谢家和谢老,还跟郑家搞糟了关系。郑林生羞恼之下,也是为了摘除自己的责任,极力跟家里抹黑于春晓夫妻,将跟京城世家交恶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于春晓。就在当天,她的丈夫郑薲行也从美国打回电话来,他接到了郑氏集团董事会的口头通知,免去了他在郑氏集团总部高管的职务,同时郑家也明确表示不再由他打理郑家在美国的部分产业。
由此,于春晓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透顶了。失去了在郑家的利益和经济支撑,她们夫妻的生活虽不至于陷入绝境,但上流社会的生活是一去不返了。
临走之前,于春晓跟于春颖通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放下电话,于春颖的脸色也有点哀伤无奈。她虽然是谢家的长媳,但也没有多少钱来资助自己的妹妹,何况是改变她的生活了。
骆志远送谢婉婷回家,见于春颖自己一个人在卧房里长吁短叹,谢婉婷忍不住上前去拉起母亲的胳膊来柔声问道:“妈,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于春颖长叹一声:“婉婷,这回你姨可是要吃苦头了!哎……”
听完母亲的话,谢婉婷也有些伤感和无奈。
骆志远在一旁默然不语。于春晓如何如何,原本跟他没有关系,他倒是也没想到郑家会因此迁怒于于春晓夫妻,将郑薲行从郑氏集团里扫地出门了。不过,这是于春晓自己做的孽,又怪得了谁呢?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原本,于春晓夫妻就是一枚棋子。郑氏集团之所以看重两人,无非是因为于春晓能联系上华夏京城的高门谢家。如今于春晓跟谢家的关系破裂,在郑家人看来,就没有了任何价值。虽然郑薲行号称是郑家的族人,但远非郑家的嫡系,在郑氏集团里也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且还是受人抬举和利用的打工仔。
“妈妈,您也别太担心了,我想……”骆志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春颖就一把抓起他的手来,热切道:“志远,你有什么办法没?你姨身上毛病是不少,但我现在娘家就剩下这一个亲人了,眼睁睁地看着她遭罪,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骆志远讶然,扭头望着谢婉婷。
谢婉婷幽幽叹息:“志远,倒是没有给你说,我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大舅前年也得了癌症去世,我姥姥家就只剩下这一个阿姨了。”
谢婉婷说得是于春颖娘家的直系亲属,在京城她还有很多堂兄堂妹表兄表妹等七姑八大姨之类的社会关系,这些严格说起来都不算是她真正的娘家人了。
骆志远哦了一声,沉吟了片刻才笑道:“妈妈,这事也好解决。”
“郑家那边之所以翻脸,我想大概是因为爷爷的态度,他们认为于家跟谢家关系破裂,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就鸟尽弓藏了。姨父那边想要在郑氏集团恢复地位也容易,让郑家人明白,阿姨始终都是妈妈的妹妹,永远不可能跟谢家关系断开就行了。”
于春颖叹息着摇头:“志远,你爷爷说一不二,他正在气头上,不可能原谅你阿姨了。而事实上,你阿姨做的这事也确实让人不可原谅。”
骆志远笑了:“妈妈,您想想看,您始终都是爷爷的儿媳妇,而且还是长媳,只要您还是谢家的人,您的娘家人怎么可能永远被爷爷拒之门外?不过,目前是不好办,我琢磨着,也不用爷爷表态,只要暗示一下,让郑家人明白这一点就成了。”
“这样吧,明天阿姨不是要跟郑林生一起返回南洋嘛,我和婉婷陪您去一趟机场,给阿姨送送行吧。”骆志远笑道:“当然,从长远来看,在别人企业里讨生活都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有自己的产业才是根本!”
于春颖大喜,感激地说不出话来。
谢老态度在先,她去机场给妹妹送行都只能偷偷摸摸,瞒着老人,谢国庆更不敢出面。而如果骆志远肯出面,那就可以带给郑家人某种暗示,最起码,于春晓还是跟京城两大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骆志远完全可以代表骆谢两家。
按说,骆志远是不能出面的。不要说于春晓做的蠢事和羞辱在先,就算是骆老和谢老也会坚决反对。
见丈母娘高兴,谢婉婷也欢喜,骆志远心里暗叹。他不念旧恶出面送行,也是要瞒着两家老人的。当然了,就算是骆老和谢老知悉,也不会太过责怪他。毕竟,于春晓是于春颖的妹妹,谢婉婷的亲娘姨,打断骨头连着筋,作为谢婉婷的未婚夫,他也有他的难处。
果然,听说儿子要去给于春晓送行,骆破虏虽然皱眉不赞成,但也没有太坚决反对。因为反对得狠了,也是让儿子难做。
穆青笑了笑:“算了,破虏,还是别跟那女人一般见识了,始终都是婉婷娘的妹妹,将来早晚是要见面的,看在婉婷娘的面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可要是让三叔和谢伯伯知道,可不得了……”骆破虏还是有点担心。
骆志远笑了,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来。
以骆老和谢老的“老奸巨猾”,二老就是知道骆志远去机场送行,也会装作不知的,更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477章 以德报怨
第二天一早,京城国际机场,候机大厅。
郑林生戴着墨镜,昂首站在那里,身旁有两个助理携带行李和办理一切登机手续。
于春晓则苦着脸坐在一旁,心情非常压抑。她必须要去南洋跟丈夫汇合,因为丈夫郑薲行已经赶去南洋去做最后的斡旋努力,看看能不能保住在郑氏集团的地位,最起码,能不能获得一丝丝的利益。
但于春晓自己并不抱太大的指望。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夫妻在南洋郑氏集团的地位,与她作为谢家“外戚”的身份有关。如今她受到谢家的驱逐,自然就在郑家人心目中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和地位。
就在这个时候,于春颖打头,骆志远和谢婉婷一路相随,进了候机大厅。
“春晓!”于春颖远远招呼道。
于春晓愕然,旋即站起身来,眸光闪烁着。
她没料到姐姐会来机场送行,因为谢老的态度在前,姐姐虽然作为谢家长媳,但也不敢违抗谢老的家规。后更让她吃惊的是,骆志远和谢婉婷竟然也来了。她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马上就意识到,这对于自己夫妻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后的机会。
郑林生也吃了一惊。骆志远肯来、能来,这意味着骆家和谢家又给于春晓留下了一丝余地,而将来,说不准也用不了多久,于春晓又开始出入谢家。说到底,亲戚关系是怎么都断绝不了的。一念及此,郑林生就有点后悔,感觉对于春晓夫妻的态度,自家太激进、太仓促了。
那晚之后,他又通过自己的关系渠道对骆志远进行了深入的了解,这才得知骆志远名下竟然还有一份偌大的产业。看康桥集团如今的发展势头,迟早也是一艘经济航母,不会亚于自家的郑氏集团。这让他恍然大悟,难怪骆志远底气这么足,也难怪骆家和谢家对他这么看重了。
“志远,婉婷,你们也来了,谢谢……谢谢你们!”于春晓心情激动,声音就有些哽咽。
谢婉婷笑了笑:“阿姨,你怎么不在国内多住两天,这么着急走啊!”
骆志远也笑笑:“是啊,阿姨,再住几天吧。”
于春晓有些回避骆志远的眼神,心里的羞愧无法遏制——这个她几天前还瞧不起的骆家边缘子弟,如今在她心里已经是无比高大,胸怀又是如此的宽广。
她顺手抹了一把眼泪。
于春颖知道妹妹难堪,就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又有意无意地冷冷地扫了一旁的郑林生一眼。
骆志远轻笑一声,“阿姨,我和婉婷跟妈妈商量了一下,如果你和姨父感兴趣,可以回国来在我的康桥集团挂个名,康桥集团最近在香港融资上市,你也可以去香港参与香港公司的管理!”
于春晓惊愕之中,有些分辨不清骆志远这番话是真是假,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她看来,骆志远不念旧恶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竟然还肯让自己进入康桥集团?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其实骆志远许的是一个空头支票,完全是为了照顾丈母娘的情绪,不可能真正给予于春晓夫妻什么实质性的利益,主要目的是做给郑家人看的。
于春颖暗暗捏了捏妹妹的手,于春晓如梦初醒,赶紧感激涕零道:“志远,姨谢谢你了……姨真是对不起你啊!”
说着,于春晓竟然假戏真做,真的羞愧难耐哭泣起来。
她虽然是一个势利和贪婪的女人,但人都是有羞耻之心的,骆志远以德报怨,岂能不让她感动?最起码,在这一瞬间,她是感动了。
骆志远耸耸肩,不以为然。于春晓这种女人,他前世今生见得多了。别看她现在摆出一幅忏悔和感动的姿态,但若是后面又有足够的利益勾yin,她一定还是会“老调重弹”。在某种意义上说,他其实觉得丈母娘于春颖也是有些势利的,只是这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来,会让谢婉婷暴走的。
事实上,如果骆志远不是受骆老的格外看重、风云际会地成为骆家第三代的掌门人,如果骆志远背后没有一个财势雄厚的康桥集团支持,如果骆志远不是表现出诸多可以预见的发展潜力,于春颖一定不会甘心将谢婉婷嫁给他——哪怕骆志远是骆家的子弟,骆破虏的儿子。
女儿的感情,与巨大的利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当然,这一点或许于春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事实是一回事,说出口、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春颖再不好,那都是谢婉婷的母亲,骆志远的长辈,该维持面子的还是维持面子——其实,怀有利益考虑的谢家和骆家亲属中,又何尝是于春颖一人,骆志远心里明镜儿似地,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除了骆老和谢老两位老人高瞻远瞩之外,其他的家族中人并不那么可靠。
至于谢婉婷,她已经是骆志远的妻子,尊严荣辱利益与骆志远休戚与共难分彼此,又相爱至斯,早就与骆志远两人一心。
郑林生在一旁看着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骆志远竟然这般以德报怨对待于春晓,这不能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谢家和骆家的高姿态。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自家做得有点过了——而于春晓夫妻也还有一定的价值啊,还要靠她跟谢家、骆家拉近关系呐。
郑林生想到这里,就定了定神,舔着脸走过来主动跟骆志远打招呼:“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婶子,你也不帮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谢家的婶子吧?”
于春颖冷淡地一笑,没有理会郑林生。对于郑林生,于春颖可谓是深恶痛疾,这是她娘家人在谢家丢份的罪魁祸首。
而此时谢婉婷走上前去,挡在母亲面前,冷若冰霜地挥手:“我们不认识你,拜托你走开!”
郑林生脸上虚伪的笑容一僵,悻悻地转身走开。
无论他心里多么窝火,多么羞恼,他都不敢对谢婉婷如何。在京城乃至在华夏国内,他还没有资格跟谢家叫板。他敢对谢婉婷不敬,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已经发现,眼前这高贵端庄的世家公主,对他已经厌恶到了灵魂深处。
骆志远向他投过轻蔑的一瞥。这样居高临下的一瞥,让郑林生几乎要发狂,但却不敢发作。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蓦然发现,自己这个所谓的南洋企业继承人,钻石富二代,在骆志远和谢婉婷这种层次的人物心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于春颖倒是有点吃惊,她没想到温婉的女儿会表现得这么激烈。
由此,她心里颇为感慨,可见女儿对女婿已经爱到了极致。要不然,以谢婉婷的个性,就算是冲于春晓的面子,她也不会选择这种姿态。
由此也足可以看出,女儿对妹妹于春颖其实还是怀有某种怨愤的,只是看在自己这个娘亲的面上,不好意思发作,隐忍下去。
于春颖欣慰地望着女儿,又无奈地扭头扫了妹妹于春晓一眼,暗叹了一口气。
骆志远探手抓住谢婉婷的小手,捏了捏,连续三下,这是两人习惯性的肢体小动作,向对方表达爱意和传递情感的某种隐秘方式。谢婉婷缓缓回退了两步,依偎在骆志远的身侧,舒缓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看到郑林生吃瘪,于春晓心里笑开了花。对郑林生,她怀有深深的怨愤。她这次回国能惹上这场麻烦,寻根究底还是为了郑林生——哪怕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从郑林生那里获得利益;但她不成想,郑林生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一脚将她们夫妻踩在脚底下。
想到此处,她眼珠子一转,开始琢磨着这次去南洋,是不是投靠郑氏集团的其他两位继承人,与这刻薄寡恩的郑林生一刀两断。
这就是格局太小的问题了。如果是格局大的人,考虑的是如何利用郑氏集团这个平台来培养自己的产业,而不是试图全身心地依附于郑氏集团。可于春晓夫妻的格局就是这么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然,真正要让于春晓和郑薲行独创一份产业,她们也未必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哟。
这不是骆志远关心的事情了。他关心的无非是如何哄住丈母娘,让未婚妻开心,仅此而已。
于春晓犯错在前,但如果于春晓夫妻因此落魄下去,于春颖心里肯定会留下疙瘩、阴影,时间长了,这就会发展成无形的矛盾,直接影响跟骆志远的关系。而一旦跟丈母娘的关系变糟糕、有隔阂,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还是谢婉婷呀。
为了谢婉婷,骆志远不得不让步,甚至是主动做一些事情。
当然,这也不涉及原则性和根本性的大问题,让步反倒表明他的风度。
于春颖挥挥手,压低声音道:“春晓,你赶紧走吧,以后回国来说话办事要慎重点,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于春晓脸一红,没敢跟姐姐反驳顶嘴,默然点头应下。
第478章 江宁涛
送走了于春晓,在从机场回返的路上,骆志远突然向谢婉婷笑道:“婉婷,我想明天就回安北,我离开安北好几天了,手头上很多工作都陷入了停滞状态,长期不回也不行。”
谢婉婷虽然不舍,但还是温柔地点头:“嗯,你先回去,过一段时间再回来陪我。”
两人相识相爱这么久,谢婉婷很少拂逆骆志远的意思,只要是骆志远想做的,她都无条件支持。
于春颖则皱了皱眉,从副驾驶位置上回头来道:“志远,不是妈妈说你,你非得呆在安北干什么?一个小小的乡镇长有什么好留恋的?调回京来,咱随便就做个处长。”
骆志远苦笑:“妈妈,不是乡镇长,是镇党委书记!”
于春颖一挥手:“那也是一回事,镇长、书记还有什么差别?”
谢婉婷抿嘴一笑:“妈,这你就不懂了吧,书记是一把手,镇长要接受志远的领导呢。”
于春颖撇了撇嘴:“真是好大的官哟,科级干部而已,志远,真是搞不懂你!”
“妈妈,我不想接受家里的安排,坐享其成。我想从基层一点点干起来,那样才有成就感,您别看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当上县长甚至是市长哟。”骆志远为了缓解气氛,半开了一句玩笑。
“县长也没啥了不起的,妈妈见过的领导干部多了去了。”于春颖还是有些不满,继续劝着:“志远,你还是听妈一句话,回来吧,咱们一家人天天团聚,你和婉婷也不用两地分开,多好!等你们结了婚,赶紧要孩子,妈妈身体还可以,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于春颖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题从骆志远的工作转移到了两人成家生子的问题上,骆志远和谢婉婷相视苦笑,知道无论怎么说也很难跟于春颖沟通,索性就保持着沉默下去。
其实从本心里说,于春颖并不希望骆志远从政。在她看来,骆家和谢家从政的人太多了,多一个骆志远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政治世家一直与权力纠缠不清,站在万万人之上的权力巅峰,貌似荣光其实暗藏风险、杀机,与其这样,骆志远还不如专心经营自己的康桥集团,积攒下一份殷实的家业,财富在手就不会受制于人,实在不行,就移民出国,只要手里有钱,在哪里都是天堂。
可骆志远是骆家和谢家联合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有骆老和谢老的态度在,于春颖这些心思只能在背后想想,不敢说出口来。
她说了半天,见女儿女婿都不再吭声,也就意兴阑珊地闭住了嘴。她扫了骆志远一眼,心说不愧是骆家的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官迷,对权力无比热衷,真是的……于春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送下于春颖,骆志远和谢婉婷又出去逛街,骆志远明天就要离开了,两人相处的时间要以分钟来计算了。
“志远,妈妈说你是一个小官迷呢?”两人走在行人如织的商业街上,谢婉婷俏皮地眨眨眼。
骆志远给她递过一串冰糖葫芦,苦笑:“婉婷,如果我是官迷,我们两家的官迷也忒多了,两位爷爷又算什么?”
谢婉婷轻笑:“你干这么一个小小的乡镇书记,怎么能跟爷爷相比?骆爷爷那是政治家,国家领导人,我爷爷是开国名将、军委老领导,跟你可不是一个层次的。”
骆志远嘿嘿笑了:“国家领导人也是从基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谁也不会一口吃个胖子。”
谢婉婷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志远,我不认为你能到那种程度和高度,而就算是有可能,我也不愿意你坐上那种高位。你要知道,在高位会失去很多东西。真的,志远,这是我的真心话。”
骆志远啼笑皆非:“婉婷,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想那么远!”
谢婉婷呵呵笑着,不再继续这个太过虚幻的话题。
两人去新建成的莱茵河西餐厅吃饭,是德国人开的餐厅,刚开业不久。
但饭还没吃完,点的红酒才刚打开,谢婉婷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跟家里通完电话,谢婉婷的情绪明显有些兴奋,她一把抓住骆志远的手来:“志远,走,我们回家吧,涛哥回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骆志远皱了皱眉:“涛哥?这是谁啊?”
谢婉婷嘻嘻笑着:“你还没见过呢,是我大哥啊。”
骆志远苦笑起来:“婉婷,你哪里来的哥哥呀?我记得谢家没有这么个人吧?”
谢老两女两女,包括谢秀兰和谢国庆在内,家里有多少孩子,谢家的第三代骆志远都认识,哪有一个叫“涛哥”的?
他已经是谢家的孙女婿,谢家的家人乃至家族亲属,骆志远全部都认识了。
谢婉婷柔声笑着:“涛哥一直在国外生活,这两年更是世界各地走、做音乐,你还没见过他呢,他可是很有名气的大钢琴家!”
骆志远哦了一声,知道谢婉婷会继续介绍下去,也就没有追问。
“涛哥其实是爷爷收养的烈士遗孤,从五岁开始就在我们家生活,一直到18岁出国。涛哥非常优秀,热爱音乐,在国外都是靠奖学金生活,从来不向家里要一分钱呢。后来,他大学毕业后去了法国,跟一个著名的钢琴家在一起工作,全世界各地进行巡演,妈妈说他这一次来京城演出,就回家了。”
“好像叫什么理查德……”谢婉婷歪着脑袋思量着。
骆志远这才恍然大悟,耸耸肩:“理查德克莱斯曼吧,法国钢琴演奏家,我知道他。”
“对对对,就是理查德克莱斯曼,涛哥跟他在一起,亦师亦友也算是工作上的搭档。”谢婉婷拍掌道。
骆志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匆忙结账返回谢家,在去谢家的路上,谢婉婷一直在向骆志远介绍着“涛哥”,眉飞色舞,看得出兄妹俩的感情还真是不错。
从她的口中,骆志远得知,涛哥名叫江宁涛,算是谢老的养孙,但从18岁开始就自食其力,不再接受谢家的资助,今年26岁。
江宁涛常年在国外工作生活,走转世界各地,很少回国来。因此,骆志远虽然跟谢婉婷已订婚,但还从未见过江宁涛,甚至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知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