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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官医txt下载     官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9章 醋意?

    骆志远回头扫了高欣庆一眼,见其神色幽怨落寞,心里一动,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回答:“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为了盘活两家国有毛纺厂,去俄国进行易货贸易,无意中认识了尼娜,后来又认识了霍尔金娜。我给她父亲治过病,她也帮过我不少的忙。”

    高欣庆哦了一声,伴随着骆志远回转镇政府大院,又低低道:“我看你们似乎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高欣庆的话里明显带出了几分醋意。

    高欣庆对自己的这份特殊感觉,骆志远不是傻子,当然心知肚明。只是他知道自己跟她不太可能,同时也不愿意跟工作助手产生情感上的纠葛,这不利于工作。因此,他就一直在装糊涂,希望高欣庆自己能走出情感的束缚,处理好两人的关系。

    他其实已经暗示过高欣庆自己已有未婚妻,但怎奈高欣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和打算,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骆志远听出高欣庆醋意十足,心头暗叹,脚步一滞,有心不予回答,但还是耐心解释着:“我和霍尔金娜只是普通朋友,真的。”

    高欣庆柳眉一挑,好看而精致的嘴角上扬:“普通朋友?我看不像,我也是女人,我能看得出来,霍尔金娜对你感觉不一般。”

    骆志远无奈地苦笑:“或许吧,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高欣庆深深望着骆志远,再也没有说什么。

    这种私密性的话题不宜多谈,毕竟涉及骆志远的个人隐私,纵然是高欣庆也不能干涉过多,否则一定会让骆志远产生反感。

    见高欣庆不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下去,骆志远如释重负。再说下去,很可能要破坏两人之间的融洽亲密的工作关系,与公与私都不好。

    骆志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高欣庆也追了进去。

    骆志远望着她,轻轻道:“还有事吗?”

    “志远,我不同意在镇里上这个项目。”高欣庆毅然道。她没有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奔入主题。

    骆志远愕然:“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志远,这种医药项目对环境的污染很严重,这会破坏我们镇的生态环境,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巨大的隐患,我反对上这种项目。”高欣庆坐在了沙发上,声音虽然轻柔但很坚决。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欣庆,工业项目哪有不污染的?或多或少,都会有污染的。但是,除非我们不搞经济建设,否则的话,这是难以避免的。咱们镇里这么多乡镇企业,哪一个是百分百不污染的企业?没有吧?你还能因此将全部关停了他们?”

    骆志远凝望着高欣庆,眸光复杂。

    他认为高欣庆之所以反对上这个项目,纯属个人情绪作祟,一言以蔽之,还是在醋意影响了她的基本判断。

    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天大的误会。

    高欣庆固然吃醋,但在这个问题上,她持有的观点却与“醋意”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志远,这个项目跟我们镇里这些企业不一样……”高欣庆解释着,坚持着,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骆志远不耐烦地打断了:“欣庆,我们过后再沟通,这个事儿呢,一方面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高度重视的项目,不是我们能干预的;另一方面,这么大的投资,落户镇里,对我们全年的工作是一个极大的推动,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我还要去市里办点事,过后再谈吧。”骆志远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临出门的时候,又撂下一句话:“欣庆,你再仔细想想,不要带有色眼镜和个人情绪去看待问题!”

    “你!”高欣庆俏脸绯红羞恼地跺了跺脚,张张嘴却还是又闭上。她知道骆志远误会了自己,但这种误会却偏偏又很难去解释得清楚。

    对于高欣庆的质疑和反对,骆志远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以为高欣庆在使女儿家的小性子,等她冷静下来,会做出正确判断的。他相信高欣庆不是普通的女干部,如果连这点心胸和视野都没有,两人今后也没法再合作共赢下去了。

    骆志远返回市里,继续去给杨柳针灸。

    到了这个份上,他已经不能收手,不仅有对杨柳的承诺,还有对杨柳母亲蔡琴的承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柳生命的逝去而无动于衷。

    他把车停在史家楼下,却发现了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就停在那里,这是史可仁的车,他心头一惊,心说难道史可仁已经出差回来了?提前回来了?

    举报信他早已寄出,但纪委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安知儒这边,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这两天他一直在关注这个事。

    他并不指望一封举报信就能把史可仁拉下马,但只要有关部门对史可仁展开调查,就能拖住史可仁,给骆志远给杨柳的治疗争取时间。若是杨柳很快醒转恢复意识,那么,有杨柳本人的指证,等待史可仁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骆志远所预计和期待的方向与轨迹发展。

    其实,纪委已经收到了举报信,但职能部门往纪委分管领导那里报送,需要时间。而即便是到了分管副书记案头上,涉及一个县处级实职干部,纪委也会万分慎重,逐级向上报。

    至于安知儒那边,则完全是因为霍尔金娜来投资的事情给耽搁下来。安知儒虽然收到了信,但暂时搁置下来,准备等忙完这件事再向邓宁临汇报。

    骆志远在史家楼下踯躅了半天,一直拿不定主意,上不上楼。

    脸色苍白的依旧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杨柳盈盈走来,身影似乎在随风摇摆。骆志远凝望着她,心头略有感慨。这个杨柳的气色越来越差,身影渐趋透明,这意味着他的治疗正在逐步见效。而最终,病床上的杨柳要想醒来,眼前这个就只能消散了。

    “骆书记。”

    “嗯,史可仁回来了吧?”骆志远问。

    “回来了,那个禽shou……”杨柳紧紧抿着嘴唇,恨恨道:“怎么上天还不给他报应!”

    “他没有对你不利吧……”

    杨柳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他明显觉得很突然。他本来以为我是死路一条,冷不丁听说我有即将恢复健康,他当然是不安稳了……”

    “举报的事儿……”杨柳期待地望着骆志远。

    骆志远轻叹一声:“纪委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不过,急也急不得,这需要时间。你放心,纪委肯定会查的。”

    “我已经等不及了……”杨柳神色哀伤地抬头望着绚烂的光线:“我感觉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许就是今天,或许就是明天……骆书记,这一次相见可能是我们最后的见面了。”

    骆志远默然,心有戚戚焉。

    杨柳突然嫣然一笑,只是笑容隐隐有些黯淡:“其实我应该高兴才是,只有我消散了,另外一个我才能恢复意识,我也想明白了,结束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对我是一件好事。骆书记,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救命之恩!”

    “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骆志远叹息着,向杨柳点点头,然后缓步向史家所在的楼上走去。

    骆志远上了楼,开门的正是史可仁。

    史可仁目光阴狠地望着骆志远,嘴角轻抽,没有让骆志远进门。

    他出差回返,刚进家门,就从蔡琴那里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在骆志远的针灸治疗下,杨柳的情况大为好转,先后数次清醒过来意识有了短暂的恢复。昨天下午,蔡琴带杨柳去医院检查,医院上下为之惊叹,不过蔡琴没有细说,医院将之归功于母爱的奇迹。

    一旦杨柳醒转,那就是史可仁的末日到了,所以,这对于史可仁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你来干嘛?”史可仁低沉道。

    骆志远笑笑:“我来给杨柳针灸。”

    到了这个时候,骆志远也懒得再跟此人虚与委蛇。

    史可仁冷笑一声,“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准备让杨柳住院治疗,你回去吧。”

    骆志远耸了耸肩,突然大声喊了一声:“蔡老师!”

    蔡琴闻声而出,见到骆志远,赶紧笑着招呼道:“骆书记,快请进,快请进!”

    史可仁无奈之下,只好让开了身去,骆志远没有理会他,快步进门,直奔杨柳的卧房。

    骆志远给杨柳施针的过程中,蔡琴守着,史可仁目光阴沉地站在门口张望着。

    这一次施针,效果明显比前几次要好得多。起针的时候,杨柳醒转过来,虽然还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眸光流转,明显有了勃勃的生气。

    蔡琴喜出望外,泪流满面。

    而门口的史可仁目光则变得更阴沉。

    骆志远见杨柳望着自己眼睛眨了眨,心头一动,难道她的意识已经归位,认出了自己?这么说来,另外一个杨柳……

    骆志远下意识地回身四顾,果然身边空荡荡地没有任何踪迹,只是空气中隐隐散落着淡淡的幽香。

    骆志远忍不住喟叹一声,心底慢慢弥荡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第450章 杨柳苏醒

    杨柳的眼睛又眨了眨。

    骆志远轻轻道:“蔡老师,麻烦你去帮我端一盆温水来。”

    蔡琴抹干眼泪,应声而出。

    骆志远掠向门口,见无史可仁的身影,就俯身下去压低声音道:“杨柳,是你吗?如果是你,请你眨眨眼。”

    杨柳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而眼角则慢慢滑落两颗晶莹的泪花儿。

    杨柳苍白干枯的嘴唇翕张着,抽动着,似是要说话,但却没有任何气力。

    骆志远如释重负,他已经可以确定,另外一个杨柳已经消散,而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杨柳的苏醒。或者,消散的只是表象,而真正的内涵则是灵魂归位灵肉合一,终结吊诡的存在,恢复到了本原的状态。

    骆志远慨然良久,才探手再次小心翼翼地为杨柳切脉。

    杨柳的脉象依旧微弱,但却清晰流畅没有迟滞,这意味着杨柳自此彻底恢复了意识,只要加以康复治疗,她恢复语言功能和身体机能只是时间问题。

    “骆书记……杨柳的身体……”蔡琴端来一盆温水,急急道。

    骆志远抬头一笑:“蔡老师,可以确定,杨柳恢复有望了。她的意识已经恢复大半,语言功能和身体机能慢慢也会恢复,当然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其实骆志远没有说实话,因为杨柳已经彻底恢复了意识,不会再陷入昏迷状态中。但为了杨柳的安全,他刚才叮嘱杨柳暂时先伪装继续昏迷过去。

    “真的吗?”蔡琴心神激荡,兴奋得差点端不住手上的脸盆,激动地面色涨红。

    骆志远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蔡老师,杨柳必须要立刻转入医院进行系统治疗,我的针灸只是辅助,接下来,就需要医院来对她制定全面的康复计划,进行西医治疗。”

    “你马上给医院打电话,让医院把杨柳接走!”骆志远坚决道。

    蔡琴对于骆志远的话深信不疑,她马上就跑到客厅去打电话。而她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发觉史可仁脸色阴沉地几乎挂不住,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眸光凶狠。

    蔡琴放下电话,回头冲史可仁兴奋道:“老史,杨柳有救了,真是要感谢骆书记,你抽空请人家吃个饭吧。”

    史可仁勉强一笑,“行。杨柳情况到底咋样了?”

    蔡琴笑:“这两天已经有过几次清醒,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我观察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还能流眼泪,明显说明骆书记的针灸有效果啊!”

    两人的儿子史杰放学回来,听到父母的对话有些惊喜道:“妈妈,姐姐的病要好了嘛?”

    蔡琴一把过去抱住史杰,欢喜道:“儿子,你姐姐有救了,我们遇上了一个神医,等你姐姐好了,我们全家去海南旅游。”

    “好啊,妈妈,我去看看姐姐。”史杰撂下书包,跑去了杨柳的卧房。

    史可仁坐在沙发上眼眸中闪过惶然的冷酷。此刻,他不禁后悔当初下手还不够狠,如果当时能狠心再从杨柳的身上碾过一次,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后患了。

    也是这个骆志远多管闲事,狗日的混账东西!史可仁在心里暗暗咒骂着,对于骆志远的某种忌恨无与伦比,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眸光一转,毒上心头。

    但是如今蔡琴对杨柳看护很紧,他很难再下手。而且,在家里下手,将来如果被查出来,他很难摆脱嫌疑。其实他并不知道他开车撞杨柳已被杨柳知情,而他所担心的无非是自己试图强jiān继女的丑行被暴露。

    从杨柳上初中开始,他就对这个出落地亭亭玉立的继女产生了觊觎之心。而等杨柳大学毕业,这颗色心更是难以遏制。因此,他千方百计把杨柳安排进自己控制的系统内下属单位,同时极尽手段,或诱huo或威吓或用强,可惜一直没有得逞。

    当晚,他本来以为杨柳已经死了,结果却被人救到了医院,变成了植物人。

    见蔡琴和史杰进了杨柳的卧房,史可仁冷着脸进了书房,关紧门,打了一个电话。

    他刚打完电话,蔡琴就推门进来,笑道:“老史,你帮我安排个车,我明天一早要带杨柳去医院,我已经跟医院说好了,从明天开始让杨柳住院,先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再说。”

    “哪家医院?”史可仁皱眉道。

    “人民医院。”

    “用得着去人民医院?不如去我们的广电医院吧,我能说上话,也方便治疗。”史可仁勉强笑着建议。

    蔡琴摇摇头:“算了,你们那破医院水平太差,我还是相信大医院!”

    史可仁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的职工医院也是很不错的,只是基本的治疗,你怕什么?”

    第二天上午。

    市政府接待处会议室,霍尔金娜代表西伯利亚石油集团与安北市政府签署合作框架协议,协议规定,俄方将争取在两个月内资金到位,在民兴县鹏程镇投资建设大型医药基地,同时由安北方配合组建成立“安北远东制药有限公司”。

    协议签订,投资尘埃落定。市政府专门为之召开新闻发布会,而开完发布会,霍尔金娜和尼娜一行离开安北市,准备返回莫斯科。

    临上车之前,霍尔金娜紧握着骆志远的手,眸光轻柔而坚定:“志远,我很快会回来,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骆志远笑了笑:“我也希望你赶紧回来,最好是资金尽快到位,项目开始运转。我就不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回到莫斯科,代我问候波罗涅夫先生!”

    霍尔金娜贴身过来,当着副市长李学仁等市里送行官员的面,亲吻了骆志远的面颊。

    霍尔金娜身材丰腴高挑,胸前极有料。她这么突然贴身过来以俄式礼节进行告别,骆志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胀鼓鼓的胸脯儿随着她身子的靠近而摩挲着骆志远的胸膛,骆志远心头泛起丝丝异样,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霍尔金娜意味深长地笑着,然后盈盈跳上了车,向众人挥手告别。

    “rлю6люte6r!”霍尔金娜探出车窗来向骆志远呼喊着,坐在她身边的尼娜顿时脸色一僵,笑容变得极古怪。

    骆志远无奈地挥了挥手,这句“我爱你”的俄语他还是能听懂的,但对于霍尔金娜的热情如火和大胆直白他只能苦笑置之。

    送走了霍尔金娜,市里开始正式运作这个项目。而与此同时,民兴县县委也召开常委会,决定成立由县委书记朱睢良亲自担任组长,县长孟可担任副组长的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运作。

    虽然项目建设是放在鹏程镇,但只要县里出了面,基本上就没有鹏程镇什么事了。

    骆志远在返回镇里的路上接到县委办通知,去列席这次县委常委会,在会上听到朱睢良和孟可大包大揽,指手画脚,县里直接插手将鹏程镇排挤在外,心里很是不爽。

    但在这种层面的会议上,根本没有骆志远说话的份儿,他没有办法阻拦,也不可能阻拦,只得皱着眉头咬牙忍了下来。

    “志远同志,你回去之后,马上召集你们党政班子成员开会,把县委常委会的决议精神传达下去,同时做好各项准备,顺利推进项目建设!”朱睢良向骆志远威严地点头。

    骆志远心里暗暗冷笑,心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县里就开始抢功了?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但嘴上,骆志远却点头答应下来:“好的,我们马上开会传达。”

    县长孟可轻轻一笑:“这个项目事关重大,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重视,县里,我和朱书记亲自抓,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向我或者朱书记汇报,如果我们协调不了,会向市里领导争取政策支持!”

    骆志远郁闷地再次点头。

    县委副书记时念波在一旁觉得很滑稽,心说这明明是人家骆志远争取来的项目,你们两位插手插得太深了吧?况且,这是市里领导钦定的市属重点项目,虽然是放在鹏程镇,但还是市里的项目,县里有没有资格管这个项目还是未知数呢。

    时念波的预感并没有错。几乎是在县委召开常委会的同时,市委书记邓宁临也召集了临时市委常委会。而常委会的专项议题就是霍尔金娜带来的这个项目,为抓好这个项目,为保证项目顺利落地,市里早就动员起来了。

    无论是邓宁临还是劳力,都不可能将如此重大项目的运作交给县里来做。朱睢良和孟可在这一点上,过于急切了。

    他们利用县委的威权试图越俎代庖,但却忽视了这将会引起市领导的猜忌。

第451章 高欣庆与骆志远的争执

    当天就有消息传出来。

    在市委书记邓宁临的指示下,市委常委会通过决议:市里成立项目工作领导小组,市长劳力亲自挂帅,分管副市长李学仁担任副组长,市委办主任安知儒,市府办主任唐雪松,市经贸委党委书记兼主任何县临任成员,何县临兼任项目筹建办公室主任,任命鹏程镇党委书记骆志远为项目筹建办公室常务副主任。

    翌日一早,市委正式的红头文件就下达了。

    这意味着项目虽然放在县里,但却还是市里直管的重大项目。同时,也暗示着,市里主要领导的意图还是在于,要把这个项目纳入未来安北市高新区的管控范围,没有民兴县的什么事儿。

    而这种干部的配置,其实也为日后安北高新区领导班子干部的配置埋下了伏笔。何县临显然有可能成为即将挂牌成立的安北市高新区的管委会主任兼党工委书记,而骆志远将成为何县临的副手,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兼党工委副书记。由此,骆志远将解决副县级。当然,这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县委办将文件送给了朱睢良,朱睢良捏着文件,脸色阴晴不定。

    市委文件一下达,相当于是推翻了昨日县委常委会的决议,他和孟可做了无用功。这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此事一旦传扬到市里,市里主要领导对他们的这种做法显然会产生不满。

    县长孟可也见到了文件,孟可的表现更憋屈。

    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明明就建在县里,可偏偏县里却插不上手,这他娘的算是怎么回事?

    迟疑半天,孟可还是羞恼地出了办公室,走向了朱睢良的办公室。见到孟可,朱睢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没有开腔。

    “朱书记,看看这事儿闹的,市里也太……”孟可本想抱怨两句,却被朱睢良挥挥手给打断了:“老孟,市里领导的决策,我们别在背后说三道四了。不管这项目谁来管,只要放在县里来建设,我们县里就会受益。”

    孟可苦笑:“朱书记,我看未必。我听说市里正在筹建安北高新区,有小道消息说,鹏程镇将要被划归高新区管辖,市里这样撇开我们县,是不是有这种意图?”

    朱睢良默然。

    他当然也听到了这种风声,只是一直没有得到确定。

    孟可又道:“朱书记,你说这是不是骆志远那小子在背后搞鬼?要不然,市委怎么会直接任命他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参与这个项目的领导权?”

    朱睢良心里暗道,你说的不无可能,但是没有证据,这种话还是不宜公开说。骆志远这小子跟市委邓书记关系密切,这种话要是传出去,我们两个也吃不了兜着走。

    朱睢良想到这里就淡淡笑道:“算了,老孟,市委的决策,我们只能贯彻落实,只能接受。我们跟市里拧着干,也不现实。至于骆志远,市里让他参与这个项目,想必一方面是因为项目放在鹏程镇,另一方面是因为骆志远跟投资商熟悉吧?”

    孟可眉梢一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扬手指着红头文件上何县临的名字,压低声音道:“朱书记,你看看这个,看出什么来没有?”

    朱睢良讶然:“你的意思是?”

    “朱书记,我听市里同志说,市委拟让何县临干未来高新区的一把手,这样看来,骆志远这个小子,似乎会成为何县临的副职,那么,一年后可能就要解决副县级了。”孟可小声道。

    朱睢良倒吸一口凉气:“照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啊。这个小子,升迁得倒是很快!这正科级才多长时间?坐火箭一般的速度啊!”

    朱睢良与孟可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他们突然意识到,骆志远这个乡镇干部不久后就将与他们处在同一权力等次,心头不能不泛起一丝丝的嫉妒和不满,加剧了先前对骆志远的猜忌之心。

    “领导信任和重用,这也正常。”朱睢良悻悻地打了个哈哈,挥挥手。

    孟可长出了一口气,将头扭向了别处。

    霍尔金娜代表俄国西伯利亚石油集团旗下的能源实业集团与安北市政府签订项目合作框架协议后,然后返回京城从京城回国。双方约定,下月底(6月底)霍尔金娜将率正式的投资代表团重返安北,开始具体的合作和新公司组建,同时力争项目资金到位。

    这是安北市首家外商独资企业,投资巨大,意义深远。市里主要领导高度重视,专门为这个项目召集有关部门和有关方面进行总调度会。

    下午,骆志远召集鹏程镇党政班子联席会,讨论项目选址。市府办和经贸委、建委已经催办了好几次,要求最迟明天上午要把项目选址报告报上去,由市里组织论证。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与骆志远共同进退关系密切的镇长高欣庆,突然在会上发难,跟骆志远唱起了对台戏。而众人不知的是,在会前,骆志远和高欣庆已经有过一次强烈的争执。

    骆志远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没料到高欣庆这么倔强,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

    高欣庆声音激动地道:“骆书记,不是我跟你唱对台戏,而是这个项目实在是污染太严重,我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上这个项目,但是你不听我的建议。”

    骆志远苦笑:“高镇长,不是我不听你的建议,而是这个项目不是我们镇里能决定的事情,市委常委会上的决策,你我能推翻?市里下了死命令,我们镇里能不执行?”

    高欣庆一扬脖子:“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应该据实向市里打报告,说明这个问题!污染这么厉害,给镇里群众造成潜在的健康隐患,我们作为基层干部,要为群众的生命健康安全负责任!”

    “高镇长,发展经济上项目建企业,哪有不产生污染的?这是发展的代价,各地都难以避免,无法两全嘛。再说,这个项目究竟是不是存在污染,也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事情。”骆志远耐心解释着,按捺住自己的火气。

    高欣庆不肯让步,她凛然道:“骆书记,我要求对这个项目进行评估论证。”

    “欣庆同志,你怎么这么倔强!”见高欣庆执意不松口,骆志远也有些恼火,拍起了桌子。

    高欣庆心里掠过一丝黯然。她虽然对骆志远怀有异样的情感,但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还是想坚持原则,坚持自己的观点。在她看来,骆志远是为了要政绩,无视了这个项目污染的现实。

    她一定要坚持到底,哪怕是因此跟骆志远伤了感情,也在所不惜。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镇里引进来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将来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娘。她不愿意如此,也不愿意让骆志远背上这个骂名。

    见两人争吵起来,镇里的领导都有些愕然。

    唐根水犹豫了片刻,还是陪着笑脸插话道:“骆书记,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骆志远定了定神,勉强一笑:“根水同志,你说。”

    “骆书记,根据我的了解,原料药是整个医药产品中污染最严重的产业,现在我国的原料药主要是以生物发酵类工艺进行生产,生产原料药要消耗大量粮食、水、电等能源,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成为原料药结构的组成部分,大部分成为污水、废渣、废气。所以,产生污染是必然的。”唐根水慢条斯理地说着,又向高欣庆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坐下来,慢慢谈。

    高欣庆缓缓坐下,扭头过去。

    “这个项目主要以生产牛磺酸为主,牛磺酸作为优良的表面活性剂,可用作表面活性剂及ph缓冲剂。此产品近来国外已用作萤光增白剂,而其中所使用的牛磺酸钠盐,在国外专业化装置生产成本高,而且十分昂贵。现在传统医药企业采用乙烷法工艺进行生产,可以降低成本,但这种工艺随之也带来了相当程度的高污染。”

    唐根水笑了笑,“当然,污染也是可以防止和最大限度降低的,比如改良技术工艺,上马污水处理设备,确保污水实现稳定达标排放。因此,在我看来,这个项目不是说不能上,而是在上之前,就应该考虑如何降低和防止污染,要求投资商同时上环保工艺设备。”

    “因此,我们应该建议市里对这个项目进行环保方面的调研论证,与投资商达成协议,务必要对方追加这方面的投资。”

    唐根水赞成高欣庆的意见。

    两人先后表达个人观点,骆志远就不能不重视了。

    他并不懂医药制造工艺,也没有想到污染会这么严重,否则他一定不会同意上这种项目。如果是高欣庆一人坚持,那说明或许是个人观点差异,可唐根水也这么认为,只能证明污染是存在的,而且还是可预见的重度污染。

    骆志远沉吟了片刻,挥挥手,沉声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认为,那么,我们就尽快向市里打报告,我也会专门就这个问题向劳市长做工作汇报,散会吧!”

    骆志远送算是听从了建议,算是从谏如流了。

    高欣庆和唐根水松了一口气,从这一点上来看,骆志远的心胸气度确实超越了普通干部。要是搁别人,在班子会议上被两个副职“逼宫”,不恼羞成怒才怪。

    而骆志远能正视问题,直面自己可能存在的决策失误,实属难能可贵了。

第452章 守住本心

    骆志远办公室门外。

    高欣庆犹豫再三,叩门的手抬起又放下。为了这个项目污染的事情,她跟骆志远在会上据理力争,尽管她是出于公心,但无论如何,这是对骆志远这个一把手权威的挑战,事情过后,她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是其他的人,高欣庆或许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骆志远毕竟是她心仪的男子,她担心会因此在两人之间生出隔阂,就想来解释两句。但到了门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就踯躅不进。

    她正在徘徊,唐根水也悄然而至。

    唐根水看到高欣庆也有些尴尬,他苦笑一声,轻轻道:“高镇长,怎么不进?骆书记不在吗?”

    高欣庆回头望着唐根水,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其实高欣庆没料到唐根水会站在自己这边。由此,她对唐根水的印象大好,觉得这人跟普通的干部不太一样,最起码处事公允,能本着一颗公心。不会因为对一把手权力的敬畏而放弃个人的原则,而这一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码在现在的鹏程镇党政领导班子成员中,大概也只有唐根水能为之了。

    事实上,担心这个项目产生污染的人不仅仅是高欣庆和唐根水,比如还有管大军。但管大军却没有在会上主动阐述个人观点,保持了异样的沉默。

    高欣庆无语摇头,转身而去。

    唐根水转头望着高欣庆离去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经过这一遭,何止是高欣庆对唐根水的态度大变,唐根水对高欣庆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唐根水根本没料到第一个站出来据理力争的竟然是高欣庆,高欣庆素来对骆志远马首是瞻且怀有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愫,在镇里不是什么秘密,而正因如此,才显得高欣庆此番质疑更彰显个人风格。

    而在某种程度上说,如果不是高欣庆第一个站出来,唐根水能不能、会不会站出来,他自己都很怀疑。正是高欣庆的质疑带给了唐根水一定的勇气,他才毅然投了反对票。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反对骆志远这个一把手的决定,还是对市委市政府决策的质疑,无疑是冒着一定的政治风险的。

    唐根水在门口也是徘徊良久,最终也默然离去。

    其实对两人的到来,骆志远早就察觉到,只是他没有吭声,继续盯着桌案上关于霍尔金娜医药项目的项目说明书,眉头紧锁。

    基于对高欣庆和唐根水的了解,骆志远不得不重视两人提出的问题:这个项目,是不是真的具有严重污染的可能?

    骆志远思虑良久,才拨通了京城的电话。

    “婉婷,我给你传真过去的材料,你帮我找专家看过没有?”骆志远急急道。

    谢婉婷似乎没料到骆志远会这么着急等消息,就讶然回答:“志远,这么急吗?”

    骆志远嗯了一声:“我很急,婉婷,你抓紧去帮我咨询一下,我等你的电话。”

    说完,骆志远就挂了电话。

    他将项目说明书传真给了谢婉婷,请谢婉婷帮忙找京大的专家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像高欣庆和唐根水所言的那样,如果不是两人危言耸听,那么,他必须要重新考虑这个项目的可行性了。

    骆志远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焦虑不安,等待着谢婉婷的答复。

    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对于鹏程镇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而另一方面,项目本身也得到了市里两位主要领导的高度关注,如果一旦正视确实存在高污染,他也犯愁怎么去跟市里领导解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谢婉婷的电话就到了。

    骆志远一把抓起电话道:“婉婷,是我。”

    谢婉婷轻柔道:“志远,我找了林冠茹教授,这是我国医药工业领域的权威学者,也是中科院的院士,他的话应该可信。”

    “林教授怎么说?”骆志远的声音急促。谢婉婷说的这个林冠茹,名气太大,他也知晓。

    “林教授说,医药行业本身是高污染高耗能行业,污染指数超过其他工业行业。而你们这个项目,又是医药行业中的极容易产生污染的子项目,所以,志远,林教授说这种项目可以上,但必须要投入相应的资金去治污,从企业排污的源头抓起。”

    谢婉婷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林教授也说了,污染归污染,也不能因此就对这种项目全盘否定。而事实上,其市场价值和社会效应都是巨大的,如果因为污染就抵制上此类项目,那么,今天医药工业和医疗科技水平的提升就不存在了。”

    “这是一把双刃剑,就看你们怎么掌握好一个分寸了。”谢婉婷总结道。

    其实林冠茹教授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后面这一段完全是谢婉婷掺加了个人的观点。

    林冠茹说,这种项目的污染辐射效应要在五年以后才能逐渐显现出来,但对于经济发展的推动力却是立竿见影的。林冠茹暗示说,现在有谁还会考虑得这么长远,骆志远不妨将这个难题留给后任来解决,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治污水平会大幅提升,或许到那个时候,这就不是问题了。发展与污染是一对孪生兄弟,这是难以避免的发展代价。

    但谢婉婷对林冠茹后面的话并不赞同,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如此短视和不负责任,因此她自作主张“篡改”了林冠茹的话。

    听了谢婉婷的话,骆志远沉默了下去。

    谢婉婷知道骆志远需要时间来思考,就悄悄挂了电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担当和视野绝不局限于一时一地和个人的利益得失,他会做出正确抉择的。

    骆志远慢慢扣了电话。

    不能不说,此时此刻,他心里充满着郁闷和失望,谢婉婷的话直接让他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都荡然不存了。

    怎么办?骆志远点燃一根烟,烦躁不安。

    如果放弃,这意味着4900万美金的投资与鹏程镇擦肩而过。而即便是自己放弃,市里又怎么可能放弃?

    可如果对潜在的污染隐患视而不见,他又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公无私的道德君子,但要让他为鹏程镇的老百姓埋下一个污染的定时炸弹而还要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他根本做不到。

    这实际上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做事做官的底线了。

    天渐渐黑了,镇里的干部都已下班回家,但骆志远的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高欣庆和唐根水离开镇里的时候,回头仰望,见骆志远的身影犹自站在窗前肃然不语,手里烟雾缭绕,忍不住轻叹一声,摇头叹息着各自离去。

    两人心里清楚,骆志远正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

    夜已经深了,骆志远还是没有走,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凝视着鹏程镇今晚浩瀚无垠的夜空,那夜空上的繁星点点让他心里震撼无比。

    他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宁静和淡然。

    片刻后,他打开门,走出门去,下了楼,沿着黑漆漆的夜路走向了镇里深处。

    赵寒从办公室出来,慢慢跟了上去。其实今晚不是赵寒值班,他只是担心骆志远而没有离开。

    骆志远走了十几分钟的夜路,在镇中心小学的门口停下。月光皎洁,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短短。他缓缓转过身来,向赵寒招招手。

    赵寒笑着走了过去:“领导,散散步也挺好的,不过您还没有吃饭吧,走,我陪您去吃全羊吧,镇里刚开了一家全羊馆,味道还不错呢。”

    骆志远挥挥手:“算了,没有什么胃口。”

    “老赵,你怎么看这个项目?”骆志远淡淡道。

    赵寒迟疑着小心翼翼观察着骆志远的脸色,低低道:“领导,其实上项目没有不污染的,如果都因为污染而不上项目,那么,就没有经济发展的今天了。其实我个人觉得,这不是我们一个乡镇要考虑的问题,大环境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找一个平衡吧。”

    骆志远哦了一声,转过头去。

    平心而言,赵寒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总是带有些许逢迎的色彩,未必是赵寒的真实想法。

    骆志远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轻叹一声:“老赵,我觉得吧,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要迷失方向。这个项目存在高污染的风险,我不能视而不见,应该感谢高镇长和唐镇长,他们的坚持让我看到了这一点。”

    “最起码,我们应该向市里正式提出这个问题。”骆志远再次挥挥手:“你马上回镇里打报告,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李市长谈这个问题。”

    赵寒犹豫了一下,“领导,这个项目是市里主要领导主抓的重点项目,我们这样做,是跟上头对着干,对领导的个人前途不利啊。”

    骆志远知道赵寒是一番好意,他笑了笑,拍了拍赵寒的肩膀:“顾不得那么多了,走吧,老赵,我们回去!”

第453章 关于骆志远的绯闻

    上午九点,骆志远独自一人离开了镇里,开车回市里。

    高欣庆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凝望着骆志远开车离去,柳眉轻皱。唐根水也出来,站在她身后轻轻道:“高镇长,你说骆书记做出什么决定?”

    高欣庆摇摇头,“不清楚。根水同志,此事还是到此为止吧,不管骆书记做出了什么决定,我们都只能服从组织决定了。”

    高欣庆仔细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激了。这个项目貌似是骆志远引进来的,其实却由不得他做主。市里领导对此高度重视,这个项目的建设已成定局,不可逆转。纵然骆志远提出异议,市里也不会听。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骆志远左右为难呢?

    高欣庆心里有点后悔。如果自己的坚持让骆志远处在了一种困境中,她又将不能原谅自己。

    唐根水点点头:“是啊,高镇长,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接下来,还是个人服从组织吧。”

    高欣庆幽幽一叹,转身回了办公室。她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赵寒跟唐根水的对话。

    “赵主任,骆书记出门办事去了?”

    “唐镇长,骆书记让我写了一个报告,提出了这个项目的高污染风险,他带着报告去市里找李市长汇报工作去了。”

    “啊?是这样啊!”

    “嗯,唐镇长,骆书记走之前跟我说,要我转告您和高镇长,他会尽力向市领导争取放弃这个项目,如果实在无法放弃,那就拒绝这个项目建在鹏程镇。骆书记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赵寒轻轻说着,望向唐根水的目光有些复杂。

    唐根水嘴角轻抽,尴尬地摆了摆手,默然转身离开。

    高欣庆闻言,心里更加懊悔不堪,郁闷地走进办公室关紧门,心里凌乱如麻。

    骆志远开车进了市区,先去医院准备给杨柳针灸。

    杨柳已经在母亲蔡琴的安排下住进了市人民医院,医院为杨柳做过全面检查后,发现杨柳已经彻底摆脱了植物人的无意识状态,震动不已。这是最近几年来医院最大的一桩事了,医院上下奔走相告,慨叹奇迹的诞生。

    当然,没有人知道是骆志远妙手回春,而绝大多数的人都将之归功于母爱的无上能量。

    本地媒体得到消息,有不少记者都赶来医院采访。杨柳的原单位市电视台也派出了记者过来,但统统被蔡琴挡驾拒绝。

    骆志远提着一个花篮,伪装成探视病人的家属走进病区,在杨柳的病房外面被一个年轻妩媚的小hu士拦住。

    “你找谁?这里的病号不允许探视。”hu士淡淡道。

    骆志远笑了笑:“我是病人的朋友,麻烦你转告一下,我姓骆,病人家属一定会同意让我进去的。”

    在骆志远说自己姓骆之前,hu士并没有仔细看骆志远,但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扫了骆志远的面孔一眼,当即惊讶道:“您是不是康桥集团的骆总?”

    骆志远一怔,心说她怎么认识自己?他打量着眼前清秀的女hu士,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女hu士的俏脸浮起两团红晕来,她有些兴奋地望着骆志远那张英挺儒雅的面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骆志远并不知情,其实她就是康桥集团副总冯国梁的妹妹冯兰。冯兰刚从卫校毕业分配在医院工作,在此之前,她经常去康桥集团找哥哥,见过骆志远几次,对于自家兄长的老板、安北市里数一数二的年轻俊彦,她的印象深刻。

    见冯兰挡住自己的去路不吭一声,骆志远苦笑了一声:“hu士小姐,我能不能进去啊?”

    冯兰脸一红:“骆总,您稍等,我去问问病人的母亲同意不同意。”

    尽管是意外yu上自己哥哥的大老板,但冯兰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她进了病房去征求蔡琴的意见,不成想,蔡琴喜出望外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接。望着骆志远跟蔡琴一起并肩走进病房,冯兰看得有些愣神。

    另外一个hu士康晓惠凑过来笑道:“兰兰,咋了?这位是谁啊,挺帅的,很有派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冯兰嘻嘻一笑:“当然。康晓惠,你真是好眼力,这位可是大人物,钻石王老五啊。”

    康晓惠本来是随口说了一句,听冯兰这么认真,就好奇地追问道:“到底是谁啊?这么牛?”

    “原先康桥集团的大老板,现在民兴县鹏程镇的党委书记,骆志远。康晓惠,你骑的电动车,就是人家名下的企业生产的哟。”

    康晓惠讶然:“原来是他啊,这么年轻,啧啧,真是想不到。没错,钻石王老五啊,听说他还未婚——兰兰,你怎么认识他的?难道你小妮子动了春心了?”

    冯兰俏脸绯红,掐了康晓惠一把:“康晓惠,你别瞎扯,乱说话。人家是什么人啊,怎么能看上我。我哥是康桥集团的副总呢,我认识他。”

    康晓惠哦了一声,“他来看杨柳?”

    “嗯。”

    “杨柳母亲不是拒绝任何人探视嘛,连自家的亲戚都不让进,怎么就让这位进去了,八成啊,这位跟杨柳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杨柳的男朋友哟。杨柳出车祸之前,可是市里有名的大美人!”

    冯兰眼睛眨了眨:“或许是吧,有可能!”

    其实两女不过是一番闲扯,但不成想,这话不知怎么地就传了出去,先是在医院传开,随后又传到了杨柳的原单位市电视台,最后竟然不胫而走,生生炮制出一场关于骆志远和杨柳的绯闻来——当然,绯闻之所以传播这么快,与杨柳从植物人状态奇迹般渐渐恢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骆志远在医院停留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杨柳针灸完之后,又嘱咐了蔡琴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他经过hu士台的时候,向冯兰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冯兰赶紧起身来笑着打招呼:“骆总,我叫冯兰,我哥是冯国梁。”

    如果冯兰不说这句话,骆志远也就跟她擦肩而过了。

    “哦?你是老冯的妹妹啊?真是想不到,你在医院工作呐。”骆志远有点意外,再次深深打量着冯兰。

    冯兰有点不好意思:“嗯,骆总,我卫校毕业分配在医院工作。”

    “挺好的,你好。”冯国梁是康桥集团的重要高管,骆志远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听说是冯国梁的面子,他就主动伸手去跟冯兰握手,简单寒暄了几句。

    骆志远离开医院,就开车向市政府驶去。

    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如此隐蔽地来医院为杨柳针灸走了一趟,却引出一番无聊的绯闻来。等他从市政府回到镇里,这个小道消息已经传播到了鹏程镇——而之所以这么快,也是因为偶然。

    鹏程镇一个普通干部的妹妹在市电视台工作,她从同事口中听说了这事,因为涉及骆志远,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在鹏程镇工作的哥哥,神神秘秘地说“你们骆书记是我们台美女主持人杨柳的男朋友”云云。

    赵寒和王倩听说这个,突然想起那天骆志远去电视台打听杨柳的事儿,就半信半疑。

    骆志远刚离开医院,史可仁就来了。他是杨柳的继父,hu士当然不会拦他。

    他进了医院,见蔡琴正在给依旧在昏睡不醒的杨柳擦拭脸庞,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两天他寝食难安,生怕杨柳清醒过来指控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暗暗打了多少阴狠毒辣的主意,只是杨柳在医院又有蔡琴昼夜守着,他难以下手。

    “老蔡,杨柳怎么样了?”

    蔡琴笑着回答:“老史,真是谢天谢地,上天开眼啊,让咱们遇上鹏程镇的骆记跟杨柳针灸了几次,大有效果,刚才医生说了,照这样下去,只要坚持每天让骆书记来给杨柳针灸一次,可能用不了多久杨柳就会彻底康复了。”

    “其实她现在每天都有一阵意识清醒的时候,只是很短暂。医生说如果治疗得当,可能用不了一年,杨柳就病愈了。”

    “老史,你去好好谢谢骆书记,多亏了人家啊!”

    蔡琴的情绪非常激动,也有点兴奋。眼看着女儿即将恢复,作为母亲,她心里焉能不欢喜呢。

    史可仁哦了一声:“我去找医生谈谈。至于骆志远——我会好好感谢他的,你放心就是!”

    史可仁说着,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毒和坚决。

    蔡琴没有注意史可仁情绪的微妙变化,她也不知道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心狠手辣。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难测如海啊。

    史可仁转身出了病房,去找主治医生。他必须要确定一些事,然后才能决定一些事。总而言之,对于史可仁来说,现在已经到了某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一旦让杨柳指控他昔日企图强jiān她,纵然因为时日太久缺乏证据,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但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毁了他的仕途。

    这个时候,史可仁还不知道,他对杨柳下毒手的事儿已经败露。

第454章 遇袭

    骆志远去了市政府,找上了分管副市长李学仁。

    李学仁听完他的话,看了一眼以鹏程镇党委名义打上来的报告,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微笑起来:“小骆,不要这么较真。上项目搞建设哪有不污染的?在过去的农耕时代,没有污染,但我们能回到那个时代吗?”

    “汽车火车飞机产生能源消耗,也污染环境,但我们能放弃这些先进的交通工具,转而乘坐毛驴车?你愿意这么做吗?”

    李学仁哈哈大笑,拍了拍骆志远的肩膀:“产生污染是发展的代价,当然了,我们也要责成企业做好治污防污的准备。”

    骆志远苦笑:“李市长,不是一般的污染,我咨询过京城的专家,专家说这种项目存在严重污染风险,将来治污的代价太大,严重影响老百姓的生存环境,我建议市里还是放弃这个项目。”

    见骆志远还在坚持,李学仁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耐心做工作:“小骆啊,你还年轻,凡事考虑起来要灵活一点。同时,也不要太迷信什么专家的话,他们都是纸上谈兵!什么高污染风险?这项目还没有上,八字还没一撇,就冒出污染了?太扯!”

    李学仁心道,放弃这个项目?你不是开玩笑吧。市里两位主要领导已经再三做出批示,市里也为此专门成立了工作组,还为此召开了常委会,专题调度会,你说放弃就放弃,这不是让邓宁临和劳力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吗?

    骆志远摇摇头:“李市长,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请市里出面协调专家对这个项目进行论证,如果污染,我们鹏程镇拒绝这个项目建在镇里。”

    李学仁的脸色沉了下去:“好了,你先回去,我会跟邓书记和劳市长说这事——但是,小骆,我可要郑重地告诉你,在市里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你必须要服从组织决定,不能跟市里搞阳奉阴违,否则你后果自负!”

    李学仁这话说得就有点严肃和严重了。

    骆志远无语,默然起身告辞离去。

    骆志远走后,李学仁有些恼火地挥了挥手,犹豫了片刻,还是亲自去了市长劳力的办公室。尽管骆志远的提议让他觉得很可笑、很不成熟,但考虑到骆志远是这个项目投资商霍尔金娜那边衡量投资的重要因素,李学仁还是不敢怠慢。

    万一这小子不分轻重,搅黄了这个项目,他又该如何向劳力和邓宁临交代?

    劳力正在看报纸,见李学仁脸色不好地走进来,就笑了笑道:“老李,有事?”

    李学仁叹了口气:“劳市长,刚才骆志远这小子来找我,说远东制药这个项目具有高污染风险,他建议召开专家论证会,如果属实,建议市里放弃这个项目。还说,他们鹏程镇拒绝这个项目。”

    劳力愕然:“怎么会这样?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戏?”

    “谁知道这小子又犯了哪根筋。”李学仁耸耸肩。

    劳力脸色阴沉着:“扯淡,这么大的项目说放弃就放弃,他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好了,他不愿意建在鹏程镇没有什么,好几个区县都在争取这个项目,希望他不要后悔就是了。”劳力挥挥手。

    李学仁苦笑了一声:“劳市长,我就怕俄国人那边不好对付啊,万一那边不同意呢?”

    劳力恼火地一拍桌子:“老李,你亲自再去跟他谈一谈,说严肃一点,就说这是命令,组织决定,他必须要服从!”

    李学仁无奈地点头答应。

    下午,李学仁专门又把骆志远找到市里来,跟他谈,转达了市长劳力的严肃态度。迫于压力,骆志远只得退让一步,向市里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要求进行专家论证,讨论项目建设的可行性,究竟放在何处才能尽最大可能地避免中长期污染,不影响老百姓生产生活;第二,要求俄方同步上马环保治理设备,投巨资进行治理,否则不能上马。

    征求了市长劳力的意见后,李学仁勉强同意了骆志远的建议。

    骆志远当天下午又跟市府办主任唐雪松和经贸委主任何县临谈专家论证会的事情,到了傍晚时分才开车往镇里赶。

    夜幕低垂,骆志远开车行驶到民兴县城与鹏程镇结合部处正准备拐上乡镇公路时,车前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站在马路中央挥舞着手臂。

    骆志远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因为光线昏暗,这人的面貌看不太清楚。这人凑过来,笑嘻嘻道:“哥们,搭个顺风车可以吗?”

    骆志远皱了皱眉:“你去哪?”

    “去鹏程镇,行个方便吧,哥们,这么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打车也打不到。”

    骆志远也没有多想,就摆摆手道:“你上车吧。”

    壮汉哈哈一笑,“谢了,哥们。”

    突然,壮汉猛然一拉骆志远的车门,拽住骆志远的胳膊将他拖了下来。

    错愕之间,路边的黑影地里又窜上2个身影来,骆志远发觉一道光亮向他砍了过来,急切间奋力挣脱壮汉的拉扯,就地一个翻滚,避过了必杀的一刀。

    三个歹徒围拢过来,手里都持着明晃晃的尖刀。

    骆志远大吃一惊,知道自己遇上了劫匪。

    尽管他身手不凡,但奈何好汉架不住人多,歹徒人多势众,挥舞着尖刀疯狂得砍将下来,骆志远躲闪不及,还是挨了一刀。

    这一刀被砍在肩膀上,入肉三分。一阵刺痛传来,骆志远怒吼一声,飞起一脚踹飞挥刀的壮汉,又忍痛弯腰避过了另外一个歹徒的刀光。

    他俯身随手摸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挥手间用力砸在身后一个歹徒的额头上,歹徒尖叫一声,手里的尖刀松开,当啷一声落地,捂着血流满面的额头瘫倒在地。

    这一切描述起来慢,但其实电光石火间。骆志远捡起歹徒掉落的尖刀,与另外两个歹徒对峙着。两个歹徒恶狠狠地一左一右猛冲过来,骆志远咬了咬牙,一个转身,从两人的缝隙间奔过去,而同时尖刀左甩,正中左边歹徒的小腹部。

    两个歹徒负伤到底,剩下的壮汉色厉内荏地咆哮着,却是直往后退。

    他本来以为骆志远是政府干部,一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很好拿下,岂料骆志远如此神勇,一斗三还占了上风。

    骆志远肩头的伤口处血迹不断渗出,整个半截身子都沁满了血痕,顺着衣襟滴落下来,看上去甚是渗人。

    “撤啊!”壮汉见势不妙,也顾不上受伤的两个同伙,转身撒丫子就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而这个时候,额头受伤的歹徒也从地上撑起身子,拉了拉小腹中刀的同伙,见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也就踉跄着自顾逃去。

    骆志远如释重负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捂住自己的伤口,靠在了车上,喘了口气。

    鹏程镇派出所所长陈彬带着三个民警风驰电掣而来,镇里值班的干部也带车赶过来,把骆志远送到了县医院施救。

    陈彬不敢怠慢,立即向县局通报案情。而与此同时,镇政府也向县委县府进行了汇报。

    党政领导干部遇袭重伤,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县里也不能压住,直接向市里汇报。市长劳力晚上正在家里看电视剧,突然接到市府办的电话,也是震惊。

    市里上下为之震动。

    市委书记邓宁临和市长劳力同时作出批示,要求市局和县局成立联合的专案组,限期破案。

    骆志远虽然被砍伤,但实际上伤情并不是很重。而现场派出所还抓获了一名受伤倒地不起的歹徒,有了这条线索,在市里主要领导的压力下,破案其实并不难。专案组顺藤摸瓜,很快就查清了市广电局局长史可仁涉案的蛛丝马迹。

    本来以为是一场寻常和偶然发生的抢劫案,但结果却成了党政领导干部雇凶杀人案,主谋竟然是市里实职的县处级干部,专案组不敢怠慢,立即秘密向政法委领导和市委领导报告。

    邓宁临当场震怒,拍起了桌子。

    这对于安北市官场而言,无疑是一次丑闻了。邓宁临召集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本案,常委会很快达成决议,责成专案组立即将涉案的史可仁控制住,继续往深里挖案情。一旦查清真相,严惩不贷。

    骆志远得知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史可仁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他心里洞若观火,但此人竟然这般丧心病狂却是出乎他的判断。

    不过,骆志远却没有对专案组的人说明实情,他相信专案组很快就能查出真相来,自己说不说并不重要了。

    因为史可仁涉案,市纪委那边这才将收到有人举报的事儿向市委领导汇报,邓宁临恼火之下,怒斥市纪委玩忽职守,要求市纪委立即进行查证。

    其实举报信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线索很明确。市纪委和专案组很快从史可仁的家里和办公室里发现了其人贪腐的确凿证据,立即宣布对其拘捕。

    史可仁由此宣告落马,被绳之以法。但他为什么雇凶行刺骆志远,却还是一个谜团。

第455章 女警

    骆志远平躺在病床上,安娜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小米粥。

    病房门一开,高欣庆、魏艳秋、唐根水、赵寒和王倩几个镇里的干部走进来,见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在照料骆志远,高欣庆有些愕然。

    不过,她马上就想起,这应该就是骆志远以前跟她提过的学医的安娜了,也是他母亲穆青的干女儿。

    高欣庆忧心忡忡地走过去,急急道:“志远,你身体不要紧吧?”

    “骆书记,我们来看你来了。”

    骆志远向高欣庆苦笑了一声,微微点头:“我没事,一点小伤,大家别担心。”

    安娜扫了高欣庆等人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放下手里的饭盒,走出病房去打水。骆志远在安北没有什么亲属,安娜算是最亲密的人,她当然要来病房照顾骆志远。

    安娜本来要打电话跟京城通气,但被骆志远拦住了。骆志远不想让父母和谢婉婷担心,同时唯恐此事引起骆老和谢老的震怒,无意中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安娜从水房打了一壶热水回来,见高欣庆几个人还围拢在骆志远周围说个不停,就皱了皱眉头轻轻道:“他需要休息静养,你们还是走吧。”

    高欣庆等人无奈,只得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高欣庆提出让王倩留下照顾骆志远,骆志远笑了笑摇头拒绝:“不用了,我的伤不是很要紧,在医院呆两天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医院这边,有安娜姐在就可以了,镇里现在工作忙,同志们该干嘛干嘛,不用考虑我!”

    高欣庆知道让王倩留下照顾骆志远,男女有别又是领导和女下属,实在不方便,还要避避嫌疑,也就没有坚持。其实她心痛如绞,恨不能自己留下亲自照料,但是,作为鹏程镇镇长,她又不能不考虑影响。

    一旦传扬出鹏程镇女镇长跟男书记有暧mèi关系的传闻来,恐怕对谁都不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欣庆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没有表达出来。

    高欣庆向安娜微笑点头致意:“麻烦你了,安娜小姐。”

    安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是我弟弟,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高欣庆一怔,轻轻一笑:“拜托你了,走吧,同志们,让骆书记安心养病,好好休息,我们先回!”

    安娜回头向骆志远投过温柔的一瞥,径自又俯身下去,用毛巾为骆志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动作轻柔而专注。

    高欣庆目光复杂地带着众人离开病房,在走廊里遇上了专案组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男的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马龙,女的是专案组的女警小赵。

    马龙和小赵走进病房,两人已经来过两次医院,跟骆志远也不陌生了。

    “骆书记,身体好点没有?”马龙笑着招呼道。

    骆志远笑:“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马大队,小赵,你们来了。”

    马龙坐在病床边缘,小赵则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打开了自己的记录本。马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骆书记,不好意思啊,为了案情进展,不得不再次来打扰你养伤了。”

    骆志远哦了一声:“请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向两位汇报。”

    马龙点点头,肃然问道:“骆书记,你跟史可仁认识吗?可有什么私人恩怨?”

    “认识,打过两次交道。但谈不上很熟。至于私人恩怨,应该没有吧。”骆志远如实回答。他跟史可仁显然没有私人恩怨,史可仁之所以向他下手,无非是因为他为杨柳针灸治好了她,威胁到了史可仁。

    马龙沉默了一下,他觉得骆志远没有说实话,他不相信如果没有私人恩怨,史可仁会雇凶杀人。这该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促使一个县处级官员如此疯狂呢?

    骆志远扫了两人一眼,见此情状,他就知道专案组还没有撬开史可仁的嘴巴。

    直到现在,史可仁肯定还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贪腐罪名,顶多判几年就出来了,但如果供认雇凶杀人,还要牵扯出一年前的案子,他就是死路一条了,同时还要因为试图强jiān继女而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女警小赵心直口快:“骆书记,我有个话说了您别介意。现在,史可仁贪腐的证据确凿,可以定罪了,但他雇人行凶却暂时没有查出直接的证据——如果骆书记不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专案组也没法把案子办结,骆书记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骆志远默然片刻。

    他沉吟半响,心里明白,专案组如果从别的头绪下手也或许能查出眉目来,但受市里领导的破案压力,他们就选择了从自己这里下手,无疑,自己作为苦主——史可仁不会无缘无故雇人行凶,如果自己配合,专案组很快就能结案。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杨柳案情的事儿太灵异,骆志远没法开口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遇上了一个以灵魂体存在的杨柳,然后从杨柳口中知道了史可仁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然后再为杨柳治病,最终引起了史可仁的杀机。

    这种话说出口来,搞不好公安局的人会认为他精神错乱出了问题,也不可能作为证据和证言。

    女警小赵又逼问道:“骆书记,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骆志远抬头望着眼前的这位女警,见其清秀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许怀疑的神情,不由苦笑一声,轻轻道:“两位,我跟史可仁肯定是没有私人恩怨的,他为什么要雇人向我下手,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赵柳眉一挑,话锋一转道:“骆书记,你认识史可仁的继女也就是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杨柳吗?”

    骆志远皱了皱眉,小赵这种先入为主带有某种怀疑的态度让他感觉不对劲。

    小赵顿时目光暧mèi地望着骆志远,她也听说过骆志远是杨柳男朋友的传言,她之所以拖着马龙再次来找骆志远谈,就基于此。她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心说你不说实话我们也能调查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说实话。

    “杨柳怎么了?据我所知,她一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刚刚有了好转的迹象,还在医院进行治疗——”

    “呵呵,骆书记,我听说您跟杨柳是男女朋友关系?”

    咳咳!

    骆志远意识到女警的声音有些暧mèi,就清了清嗓子淡淡道:“这都是一些无聊无耻的传言,小赵同志还能相信这种谣言?我跟杨柳并不认识,更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好了,我言尽于此,两位请便吧,我有点累了。”

    骆志远说完,就闭上了嘴,开始闭目养神。

    骆志远有些厌烦了。他本来想说点实情,给专案组破案提供帮助,但女警小赵这种拐弯抹角的怀疑态度和话里话外的“指桑骂槐”,让他心里很不满,就拒绝再谈了。

    小赵很不甘心,正要张嘴继续追问,却被马龙给止住了。

    骆志远的身份毕竟不一般,是基层的党政领导干部,又是市里领导看重的后备年轻干部,就算是因为破案,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跟骆志远闹翻。

    安娜冷冷道:“你们走吧,他需要休息。”

    马龙拖着小赵离去,小赵皱着柳眉出了病房后跺跺脚道:“马大队,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有问完呢?再说了,我们大老远跑一趟来,什么头绪都没有问出来,不是白白耽误时间呐。市里领导可是给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你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马龙苦笑:“他身份不一般,咱们不能硬来!再说了,他还是受害者,不是我们的嫌疑对象,你要注意方式方法!”

    小赵撇了撇嘴:“马大队,他肯定没有说实话。你想想看,史可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向他下手?我们在史可仁和那个小混混身上消耗时间,不如从他这一头下手,简单明了啊!只要他配合,线索和证据就有了!”

    “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排斥我们的调查?这明明是为他出气,他这种态度很奇怪……”小赵又嘟囔道。

    马龙皱了皱眉:“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们再去查查别的,这事儿过后再说!”

    马龙见有两个hu士走过来,就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小赵,走了!”

    小赵迟疑了一下,追了上去:“马大队,要不然我们去查查骆志远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马龙点点头:“也好,去查查!”

    来的是hu士冯兰和康晓惠。冯兰本不是这个病区的hu士,但听说骆志远被人砍伤住院,就主动过来探视。她蹑手蹑脚地站在病房门口瞅了瞅,见果然是骆志远卧在床上,也没有进门,就扭头回到hu士站,用hu士站的电话给自己哥哥冯国梁打了电话。

    冯兰的想法很简单,大老板住院,作为下属的冯国梁怎能不来医院探视一番呢?

    但电话却没有打通,因为这个时候,冯国梁陪着唐晓岚去了香港,与朱迪进行合作谈判。

    唐晓岚意图借这个机会进军香港市场,同时在香港资本市场实现上市,对此很重视。

第456章 闪烁其词

    马龙和女警小赵离开,骆志远刚要迷糊一会,李学仁的秘书提前赶到了医院,通知他,李学仁和市政府秘书长唐雪松以及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受市委书记邓宁临和市长劳力的委托,马上要来医院探视他。

    骆志远一怔,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一个乡镇科级干部,副市长李学仁带着市府办负责人和县经贸委负责人何县临亲自来医院探视,无疑是给足了他面子。同时,也彰显出他在市委邓书记和劳力市长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最起码,在俄国人的这个项目落地之前,他的地位还是挺重要的。

    不多时,李学仁果然带着唐雪松和何县临来了,同时来的竟然还有民兴县的县委书记朱睢良和县长孟可。

    李学仁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医院病房大楼,医院的领导赶紧出来迎接。一群官员沿着走廊慢慢走过来,几个hu士站在一旁望着骆志远的病房处,冯国梁的妹妹冯兰和hu士康晓惠在一旁窃窃私语,眸光中偶尔闪过艳羡的光彩。

    尽管医生再三强调骆志远暂时不能下床,但副市长大人和这么多县处级领导干部过来,骆志远怎敢老神在在地躺在病床上,他撑着身子起身在安娜的搀扶下迎出了病房门口。

    他的受伤部位是左肩,巴扎后上了夹板固定,倒也对他的行动不构成太大的影响。

    李学仁讶然,赶紧笑着大步走过去挥挥手道:“小骆,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去躺下休息,快点——hu士,赶紧让他回去!”

    骆志远轻轻一笑:“李市长,诸位领导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我怎么承受得起哟?”

    唐雪松朗声一笑:“志远同志,李市长受邓书记和劳市长的委托,亲自带几个来医院看看你,希望你早日康复,好继续回去工作!远东医药项目的运作正处在一个关键阶段,有很多事还需要你挑起来!”

    “唐秘书长,我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我在医院观察两天,只要情况不恶化,我就出院回去工作。”骆志远因为肩膀受伤,不能跟众人握手,只得挨个微笑致意。

    朱睢良和孟可走过来,骆志远上前一步:“朱书记,孟县长,两位领导也来了,实在是让我汗颜!”

    朱睢良耸耸肩:“志远同志,你被人袭击受伤,我和老孟都感觉非常痛心!现在县公安局正在配合市局专案组尽快破案,你放心,一定会将凶手早日缉拿归案,给你一个交代!”

    孟可也笑笑:“你身体不要紧吧?志远同志,赶紧回去躺下!”

    李学仁带着一群官员挤进了病房,病房本来挺宽敞,但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很拥挤狭小。

    安娜走了出去,这么多官员在场,她感觉很不自在。

    李学仁惊讶的目光从她的身影上掠过,微笑道:“小骆,这位是?”

    “李市长,她叫安娜,是从莫斯科医科大学来国内研修的留学生,正在攻读医科硕士,她对中医和针灸很感兴趣,就来安北跟我学习一段时间的针灸——算是我的学生吧。”骆志远随意解释了几句,却没有解释得太深。

    李学仁讶然:“俄国人?”

    “嗯,是俄国人,莫斯科医科大学毕业,莫斯科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医生。”骆志远笑了笑,“安娜跟霍尔金娜是大学同学,我跟霍尔金娜认识,也是出自安娜的介绍。”

    李学仁目光一凝:“原来是这样,难怪。”

    唐雪松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志远同志竟然收了一个洋学生,实在是给我们的中医争气哟!”

    何县临在唐雪松后面笑着也插话:“志远,你这两天在医院好好养病,我正按照李市长的指示,协调组织市里省里的有关专家召开专题项目论证会,对项目避免污染提出可行性建议——论证会拟在三天后在鹏程镇举行,你要是身体无碍的话,也要到会参加一下!”

    骆志远嗯了一声:“没问题,何主任,我估摸着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这是外伤,不要紧的,定期回来换药就是了!”

    ……

    李学仁带市县官员来医院探视骆志远的时候,专案组的马龙和女警小赵去了同在一家医院病房大楼上的杨柳的病房。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找蔡琴谈过一次。

    马龙敲开病房的门,杨柳依旧在沉睡着,不过她现在的脸色已经红润而充满着生机,不像过去那样煞白而无血色了。杨柳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完整的意识,每天清醒的时间超过了四个小时,而在医院的系统康复治疗下,她的语言功能和身体机能都在慢慢恢复之中。如果不出意外,顶多再有一个月,她就可以出院恢复如常了。

    杨柳的母亲蔡琴的脸色很憔悴,她伏在女儿的病床边缘,两眼无神而哀伤。

    女儿的病刚有好转,丈夫史可仁又因为贪腐问题被抓,对她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此刻,蔡琴并不知道史可仁还有雇凶伤人的犯罪事实,同时还是自己女儿成为植物人卧床一年险遭不测的罪魁祸首。

    她也不知,拯救女儿杨柳的恩人骆志远,现在也躺在这家医院的病床上。

    见马龙和小赵进门,蔡琴疲倦地起身来勉强一笑,却没有吭声。

    “蔡老师,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马龙向女警小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小赵开口询问。同为女同志,容易打开突破口。

    蔡琴幽幽一叹:“史可仁的事,我一概不知,这么多年了,他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让我过问,我也从不关心。所以,他是贪污也好,受贿也罢,我什么都不知情,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贿赂。”

    蔡琴没有撒谎。史可仁个性强势,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容不得别人插手,对史可仁的事,蔡琴基本上都是一片空白。而家里的财政大权,也是掌握在史可仁手里,除了自己的工资之外,蔡琴连家里有多少存款都不甚了了。

    马龙和小赵交换了一个眼神。

    专案组已经对史可仁和蔡琴展开了相关周密细致的调查,根据现有的调查情况来看,蔡琴的话属实,以史可仁的为人和风格来判断,蔡琴极有可能对他的贪腐问题毫不知情。

    但蔡琴不知道的是,马龙和小赵过来调查的不是史可仁的贪腐问题,而是事关另外一件事——史可仁为什么要对骆志远下手?他们究竟有什么个人恩怨,以至于史可仁要下这么狠的手,如果不是骆志远身手不错身强力壮反应迅捷,那晚或许就倒在血泊中了。

    专案组虽然查出了史可仁涉案的线索,但仅凭这个是难以对史可仁定罪的,只有查清史可仁的动机,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办成铁案。

    市委市政府两位主要领导高度关注本案,要求限期破案,带给专案组很大的压力。

    小赵笑了笑,坐在了蔡琴的旁边和声道:“蔡老师,我想问您一个事儿,你认识民兴县鹏程镇的党委书记骆志远吗?”

    蔡琴一愣,立即道:“认识啊,怎么不认识!”

    小赵仔细观察着蔡琴的神色变化,又悄然与马龙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马龙突然插话道:“蔡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鹏程镇的骆书记现在就在同一家医院住院接受治疗,就在四楼的外科病区。”

    蔡琴先是愕然,旋即震惊霍然起身道:“呀,他怎么了?受伤了吗?身体要不要紧?”

    蔡琴的神色明显有些焦急和殷切的关注。

    在小赵看来,这种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

    小赵回答:“蔡老师,您别担心,骆书记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外伤,不碍事的。”

    蔡琴顿时如释重负。她之所以关心骆志远,一方面是出于感恩之心,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骆志远出了意外,就没法给女儿杨柳针灸治疗了。这两天,骆志远一直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给杨柳施针,蔡琴心里焦急,给骆志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马龙笑笑:“蔡老师,看起来,你跟骆书记应该是熟人了。”

    “要说熟……其实也没有多熟。”蔡琴忧心忡忡地摇摇头。

    蔡琴欲言又止。她本想说骆志远来为女儿杨柳针灸治疗,是女儿杨柳从植物人奇迹般康复的救命恩人,又想起骆志远要求她保密的嘱咐,就咽下了后面的话。

    但她的表现落入小赵的眼里,却成了闪烁其词自相矛盾。

    小赵沉吟了片刻,又问道:“蔡老师,史可仁跟骆志远熟悉吧?”

    蔡琴不知道小赵如何又将骆志远和史可仁联系在一起,她担心骆志远为了给杨柳治病而牵连进史可仁的贪腐案子里,还是出于感恩之心就顺口道:“据我所知,史可仁跟骆书记应该不熟,可能见过,但没有往来,真的,没有往来的!”

    马龙暗暗扯了扯小赵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小赵还想问几个问题,但顶头上司阻拦,也就只好住口不问。

    马龙起身:“蔡老师,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先回去了。”

第457章 惊人的推理

    回到市局,马龙和小赵向专案组全体汇报调查经过。

    小赵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名字:杨柳、蔡琴、史可仁、骆志远。

    小赵转身望着众人道:“周局,各位领导,同志们,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查清史可仁作案的动机,才能结案。史可仁为什么要对骆志远下毒手?是什么恩怨导致史可仁这般丧心病狂?”

    “这是一个值得品味的关键问题,也是我们破案的要害所在。这两天,我和马大队走访调查了一些人,也获得了一些新的线索,但史可仁的作案动机,还是一个谜团。”

    马龙插话解释道:“周局,同志们,我和小赵问过骆志远两次,但骆志远都一直坚称他跟史可仁没有个人恩怨,他也不清楚史可仁的作案动机。实事求是地讲,我不太相信骆志远的话。史可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雇人行凶?怎么可能?!”

    专案组的副组长,市局副局长周先林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打断了马龙的话:“马龙,我有必要提醒你,骆志远是市委市政府领导欣赏和器重的年轻干部,又是市里主抓一个大项目的主要协调人,市里让我们限期破案,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我让你们去调查情况,你们切莫走了歪路!”

    周先林的话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很明确了。

    马龙和小赵似有将骆志远拖下水的迹象,这让周先林不是很满意。

    马龙一阵汗颜,知道局领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不是怀疑骆志远有污点,而是觉得这个案子实在是很蹊跷,定有不为人知的深层内幕。

    女警小赵接过话茬去:“周局,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分析案情,还请领导给我们一个机会。”

    周先林挥挥手:“好吧好吧,说重点,不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枝枝叶叶!”

    分析案情,理论上说,谁都可以成为案件侦破的怀疑对象,包括骆志远在内。这没有什么错,周先林也不能阻拦。

    “周局,各位领导,相信你们也听说过一个传言,说是骆志远是史可仁继女杨柳的男朋友,关系不浅。”小赵笑着在骆志远和杨柳的名字下面用红色粉笔连了一条线:“我们就从这条线索说起。”

    “但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走访了市电视台的很多工作人员,也走访了鹏程镇的一些基层干部,还对康桥集团部分职工进行了询问,得出一个结果:骆志远跟杨柳根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甚至在之前没有相识,更谈不上谈对象了。”

    “一年前,杨柳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卧床已有一年了,现有的证据表明,骆志远在这一年中并无探视过杨柳的行为。”

    小赵环视众人,突然又在蔡琴和骆志远的名字下面连了一条粗粗的红线,犹豫了片刻才又朗声道:“周局,各位领导,史可仁的妻子蔡琴虽然是四十七八的人了,但风姿绰约,看上去顶多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我怀疑骆志远跟史可仁的妻子蔡琴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小赵这个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这真是一个大胆而惊人的推理,着实惊掉了专案组成员的眼球。

    周先林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案怒斥道:“小赵,不要胡言乱语,这种话岂能乱讲!”

    不管怎么说,骆志远是现职的党政领导干部,又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关注的后备干部,小赵这种怀疑,矛头直接指向了骆志远的个人品行上,怀疑骆志远跟史可仁的妻子蔡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这让周先林焉能不惊!

    如果骆志远在场,肯定会被小赵如此推测给气晕了过去。天知道,这位年轻的女警怎么推理出这种惊人的情节来!

    小赵清秀的脸蛋涨红起来,她抬头望着周先林,坚持大声道:“周局,我只是怀疑和推测,是对案情进展和现有线索的合理推测,请领导允许我说完!”

    马龙尴尬地陪笑解释道:“周局,只是案情分析,不妨让小赵摊开了讲一讲,只是个人观点,不代表咱们的侦破方向。”

    周先林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你继续说,我可警告你,小赵,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

    小赵咬了咬牙:“周局,我说过了,只是个人观点,仅供领导和同志们参考。”

    “我之所以这样怀疑,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今天我和马大队去找蔡琴了解情况,当我们说起骆志远受伤住院的时候,蔡琴的表现明显过于激烈,这说明蔡琴跟骆志远定然是熟人,最起码是熟人了。但当我询问她跟骆志远是不是熟人的时候,她却又言辞闪烁,说跟骆志远不是很熟。前后自相矛盾,很值得考量。”

    “我们问及骆志远跟史可仁关系之时,蔡琴竭力为骆志远辩白,说两人并无往来。但根据我们的走访,骆志远不仅跟史可仁熟悉而且有过几次交往!”

    “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一个情况,在案发前,也就是在史可仁去江南出差的时间里,骆志远每天都会去史家一趟,史家的对门就遇上过两三次。而医院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骆志远前两天还去医院探视过杨柳,而蔡琴过后亲自送骆志远下楼。”

    “如此种种,足以说明蔡琴对我们撒了谎。她为什么撒谎?为什么对一个号称是不熟悉的人表现地过于关心?为什么?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史可仁突然对骆志远下手,与这个恐怕脱不了干系。”

    小赵说完这些,默然走下台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会议室里顿时沉寂下来,只能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尽管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但不能不说,经过小赵的梳理和现有手头上线索证明,小赵的怀疑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难道……周先林皱紧了眉头,感觉非常棘手。

    专案组的成员都是市局精干的破案骨干,经验丰富。从常理来说,一个堂堂的县处级局长,突然向一个乡镇主官下毒手,这肯定不是一般的过节——在小赵的大胆推理之前,没有人朝这方面去想,可小赵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又有不少人觉得不无道理。

    马龙也跳上台去:“周局,各位,史可仁是一个贪官,这毫无疑问,证据确凿。但很明显,史可仁雇凶袭击骆志远的案子,与他的贪腐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要破案,我们必须要从现有的线索开始查起。我建议,对骆志远和蔡琴进行秘密监视。”

    周先林迟疑了一下,挥了挥手:“不,不要轻举妄动,今天的案情分析就到这里,今天会议室里的话严禁外传,都注意保密。我马上向市领导汇报,等我的消息再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阴差阳错之下,骆志远和蔡琴成了专案组的怀疑对象。这恐怕是骆志远和蔡琴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

    周先林向专案组组长,市局局长褚亮汇报。褚亮大吃一惊,又召集专案组几个核心成员再三确定后,才亲自去找上了市长劳力密谈了一次。

    褚亮的汇报,专案组的大胆分析和推理,让劳力怒发冲冠当场拍起了桌案:“胡扯蛋!乱讲话!这怎么可能?!褚亮,你们要为你们的言行负责任!”

    劳力当然要发怒了,骆志远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干部,史可仁的老婆蔡琴再怎么风韵犹存也是四十七八岁的中年妇女,两人怎么可能纠结在一起!太离谱了!

    其实褚亮又何尝不觉得离谱,但证据和线索指向,迫于市里限期破案的压力,他也不得不如实向上头禀报。

    褚亮心惊胆战地陪笑道:“劳市长,不是我们胡乱分析,实在是现有的线索和调查证据都指向了这一点。史可仁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向骆志远动手,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我们查来查去,几条线索都慢慢指向了骆志远和蔡琴,还请领导批准,我们继续往深里挖一挖!”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查查对骆志远同志也是负责任的态度,否则……”

    劳力眉头紧皱,定了定神:“褚亮,这不是小事,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确定?有实质性的证据?”

    褚亮苦笑:“劳市长,如果不查下去,就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只是怀疑,也可以说是一种破案的线索。”

    劳力长出了一口气:“你先回去,等我的电话。”

    褚亮不敢怠慢,诚惶诚恐地离开。

    褚亮走后,劳力亲自去了邓宁临的办公室。

    劳力的话让邓宁临的脸色既惊且怒,但他是政法系统领导出身,不知道查办过多少大案要案,对于案件的复杂性心里有着足够的免疫力。因此,他的表现远远比劳力更镇定。

    邓宁临沉吟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才毅然拍板道:“查案就是查案,在没有直接证据定案之前,一切都还只是线索,不代表骆志远同志真的有问题。让专案组查下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还骆志远同志一个清白。但是必须要注意保密,秘密进行,谁要敢在外边不负责任的乱说话,发生任何问题,都严惩不贷!”

    劳力没料到邓宁临会同意去查骆志远。他深深望着邓宁临,点了点头:“邓书记,我亲自交代下去,让他们密查。”

第458章 试探!

    一天后。

    专案组埋伏在医院骆志远病区之外的便衣向马龙密报,说蔡琴先后两次去探视过骆志远,行踪诡秘。而骆志远身边的那个俄国女医生,还去了杨柳的病房,停留了半个多小时。hu士那边反馈的结果是,女医生安娜为杨柳针灸。

    马龙皱眉不语。

    当天下午四点多,小赵急匆匆闯进马龙的办公室,神色微微兴奋:“马大队,蔡琴陪女儿杨柳出院了,据说杨柳基本恢复了意识和语言功能,回家慢慢静养去了。”

    马龙哦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继续监视吧。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外界发现我们的行动!”

    “马大队,这不是关键,关键之处在于,骆志远换药后也出院了,他也赶去了史家,现在还停留在史家。三点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杨柳压低声音道:“马大队,我建议我们马上赶去史家,试探他们一下!”

    马龙迟疑了一下,霍然起身:“走,去试探一下也好!”

    杨柳这两天恢复得很快,基本上不再沉睡过去了。而且,她的语言功能也恢复了大半,能张口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但还是非常吃力。

    出院是杨柳坚持的,蔡琴无奈,只得听了女儿的话。而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她昼夜在医院,又逢史可仁案发,可谓是心力交瘁疲倦之极,也需要回家休息。

    而骆志远也在今天出院,其实是一次巧合。他只是肩头受了外伤,有些失血过多而已,在医院调养了两天,也就不影响什么了。当然,要想痊愈,起码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中间,他的左肩还是不能动的。

    他带着安娜赶去史家,无非还是想趁热打铁,继续指导安娜为杨柳施针。浑然不知,自己的行动都处在了专案组秘密的监控下,无意中的行为反倒更引发了专案组的怀疑。倘若骆志远知道这些,必然会骂娘的。

    给杨柳针灸完毕,杨柳的气色大为好转,精神也好了很多。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磕磕绊绊的一句话来:“妈……我跟他……单独谈谈,好……吗?”

    杨柳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骆志远。

    蔡琴一怔,但还是依言笑了笑,拉着安娜的手去了外间的客厅去谈话,让骆志远跟杨柳单独谈。

    望着骆志远,杨柳的眸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充满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她轻轻道:“谢谢。”

    她一连说了几句话,费了很大的气力,就忍不住气喘吁吁起来,清瘦羸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骆志远默然。他能明白杨柳口中的这两个谢谢,是如何的意味深长。

    他默然片刻,才又凝视着杨柳笑了:“杨柳,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一些东西,我以为你消失了,其实你是回来了,是吗?”

    杨柳柔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骆志远长出一口气:“你好好休息,现在挺好的,你能恢复过来,我真心替你高兴。”

    杨柳张张嘴:“谢……谢。”

    “你的伤……”杨柳又吃力得问道。

    骆志远笑笑:“一点小伤,不要紧。我有个事跟你说,你不要激动,仔细听着就好。”

    杨柳温柔地再次点头。

    “史可仁的案发了,你的举报被查实,现在他已经被拘捕。不过,那晚有人袭击我,可能是史可仁主使雇凶,现在专案组正在查——我感觉公安局的人在怀疑史可仁行凶的动机,如果你身体情况允许的话,还请你尽快向公安机关举报去年你被史可仁骚扰非礼和蓄谋开车撞伤的事儿!”骆志远的话不疾不徐。

    杨柳的脸色涨红,瞬间情绪激烈地波动起来。她对史可仁的恨意已经积累到一个无可言语的程度,又听说骆志远因为自己而被史可仁雇凶伤害,她恨不能立即向公安局把去年的事儿说出来。

    史家的门铃叮咚作响。

    蔡琴去开了门,见是马龙和女警小赵,不由皱了皱眉,却还是让两人进门来。

    骆志远从杨柳的卧房出来,见到马龙和小赵也是很意外。

    小赵故作讶然道:“骆书记,你怎么在这?你们这是……”

    骆志远皱了皱眉,淡淡道:“我和安娜来,给杨柳针灸。”

    “针灸啊。早就听说骆书记还懂医,没想到还是真的。”马龙笑道。

    小赵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骆志远,又扭头看看蔡琴,目光有些狐疑。

    蔡琴根本没有多想,就解释了几句:“骆书记给我女儿针灸,杨柳能好起来,全仗了骆书记的医术呢。”

    马龙哦了一声,转头望着蔡琴:“蔡老师,我们还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骆志远扫了两人一眼,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警小赵“不怀好意”,也对她有点厌烦,就向安娜使了一个眼色:“那你们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骆志远大步向史家门口走去,直接出门离开。

    安娜也跟了上去。

    小赵张了张嘴,本想留住骆志远,却被马龙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

    小赵和马龙坐在史家的客厅里问话,一开始,蔡琴还在配合着耐心回答,到了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心里也很不高兴。

    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听不出小赵言语中的某种暧mèi的指向——当蔡琴陡然间意识到公安局的人似乎在怀疑她跟骆志远之间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时,心神巨震,当即脸色涨红,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定了定神,压住火气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对史可仁的任何事都不了解、不知情,这一点,随便你们查,如果你们查出什么来,我认罪就是。另外,我们家跟骆书记之前并没有往来,只是因为他最近给我女儿治病才有一些接触,我只能回答你们这么多,我累了,想要休息,两位请便吧。”

    蔡琴霍然起身,准备送客了。

    “蔡老师,看来,我们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个事实了。你知道骆志远是怎么受伤的吗?”小赵大声道。

    蔡琴冷冷摇头:“不知道。我问过骆书记,他没有说。”

    蔡琴的确在医院里问过骆志远——当日马龙和小赵走后,她就直接去了骆志远的病房探视,询问经过,骆志远没有跟她明说。骆志远是觉得,这事儿早晚瞒不住,蔡琴迟早会知晓,她终归是史可仁的老婆,这种事从他口中说出来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困扰。

    小赵也冷然道:“那我来告诉你吧。骆志远之所以受伤,根据我们查实的结果,主谋正是史可仁。史可仁雇凶杀人,不过因为骆志远身手不错,逃过一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假如骆志远一个不小心,那么,或许他今天就不能出现在蔡老师面前了。”

    蔡琴陡然间一个激灵,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史可仁派人行凶?”

    马龙点点头,肃然道:“没错,正是史可仁。他买通了三个小混混,一个被抓,两个在逃。我们现在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给史可仁定罪,但迟早会查出线索来。”

    小赵旋即接过了话茬:“蔡老师,你可以想想看,史可仁为什么要对骆志远下毒手?如果按照你的话,骆志远跟史可仁并没有私底下的往来交往,那么,史可仁这般丧心病狂雇凶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这事儿不简单。还是请蔡老师如实向公安机关反应情况,否则的话,一旦将来查出来……那就不好交代了。”小赵又严肃地追加了一句。

    蔡琴愕然,望着马龙和小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又惊又怒又羞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慢慢地,她眼前一阵乌黑,一头栽倒在地。

    骆志远本想回镇里,但安娜死活不同意,坚持要他留在市里再养一天。

    骆志远刚回到家,安国庆就找上门来。

    “志远,我爸想要跟你单独谈谈,他在楼下等你,你下去跟他谈谈吧。”安国庆的神色有点古怪。

    骆志远扫了他一眼,尽管心里奇怪,但还是依言下楼,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见到了安知儒。

    安知儒轻叹一声,摆摆手:“志远,来坐,我们坐下谈谈。”

    “安叔叔,啥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的伤不要紧了吧?”安知儒问。

    骆志远摇摇头:“没事了,就是伤口这边的肩膀暂时还不能乱动,不过,只是外伤,定期去医院换药检查一下伤口,没什么大碍。我自己懂医,我心里有数,安叔叔,你不用太担心我。”

    安知儒哦了一声:“这就好。志远啊,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了,我一直拿你当自家的孩子一般看待,有什么事你不会瞒着安叔叔吧?”

    安知儒的态度严肃起来:“志远,你说实话,史可仁为什么不明不白地要向你下毒手?”

    “我也不知道。”骆志远轻轻道。

    安知儒的脸色阴沉下来:“志远,你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安叔叔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年轻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但犯了错不要紧,我们还有弥补和改正的机会。”

    骆志远愕然:“安叔叔,您这话我不懂。”

    安知儒皱眉:“你真不懂?那我问你,你跟史可仁的老婆蔡琴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骆志远目瞪口呆,激烈地干咳起来。

    我靠!

    安知儒直白的问话,让骆志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马上想起专案组马龙和女警小赵的古怪态度,一通而百通,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警方和官方怀疑与杨柳的母亲蔡琴有那种暧mèi关系,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第459章 愤怒

    骆志远的脸都绿了。

    他激烈地咳嗽着,安知儒则静静而严肃地望着他。其实今天安知儒来也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了市委邓书记的指派。

    专案组那边报过来的信息越来越指向骆志远跟史可仁的妻子蔡琴关系“不清不楚”,邓宁临本来不以为然,但任何事情都经不住“再三重复”,专案组的人汇报的多了,他心里也就产生了几分怀疑。

    骆志远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谁的年轻时候没有胡来过、没有放纵过、没有犯过错误呢?邓宁临越想越不对劲,就私下安排安知儒来跟骆志远摊牌。

    市里只有邓宁临一人知晓骆志远的真实身份。对于邓宁临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毕竟他对骆志远具有看护和引导之责。如果骆志远犯了错、走上了邪路,面对京城的骆家他也难以承受。

    因此,他让跟骆志远关系密切的安知儒来谈。倘若专案组的怀疑属实,那么,邓宁临觉得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倘若等专案组完全揭开了真相,公之于众,骆志远就成为众矢之的,名声沦丧,在安北的官场上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骆志远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应杨柳之邀为其治病针灸,本想保持低调,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却惹上了一屁股骚。

    前番,市里谣传他跟杨柳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置之不理;这就罢了,可此番,专案组那些人竟然将他跟杨柳的母亲蔡琴生生捆绑在了一起,这让他情何以堪!

    蔡琴可是四十七八岁的人了,比骆志远的母亲只小一岁——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骆志远头嗡嗡直响,几乎要爆炸开来。

    麻痹的。他心头浮荡起某种愤怒,难以遏制,差点骂娘。

    但他深知安知儒是殷切的关照之情,一番好意。当着安知儒的面,他不能发作,只得压制住火气,郑重地沉声道:“安叔叔,这种谣言太荒诞、太无耻、太缺德、太低级!公安局这些人真是一群废物,真正的案情查不出来,反而扯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儿来!”

    安知儒轻叹一声:“专案组也是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合理的质疑和调查,也不是不负责任的胡乱猜疑。我跟专案组的人私下交流过,反正你和蔡琴两个人,总有一个人面对专案组的调查询问,没有说实话。”

    “专案组调查走访得知,你在史可仁去江南出差的时候,每天都去史家,但蔡琴却矢口否认。”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安叔叔,我的确去过史家,而且是每天都去。但是,我去史家是给蔡琴的女儿杨柳针灸,光明正大,他们查来查去连这点都查不出来?”

    安知儒深深望着骆志远:“志远,真的只是治病?”

    骆志远情绪激动,愤愤道:“当然,我还能干什么?”

    “志远,你说的这些,我相信,我更相信你的医术。但专案组的人却不怎么相信。他们一方面不相信变成植物人一年多的杨柳是因为你的针灸而奇迹般康复;另一方面,如果你仅仅是为杨柳治病,又何至于招致史可仁对你下毒手?这一点你怎么解释?”安知儒摆了摆手,“志远,你务必要跟我说实话。”

    骆志远一时语塞。

    就是这一点他无法明言。史可仁对他动了杀机,完全是因为他给杨柳治病,一旦杨柳完全清醒过来,他一年前蓄谋驾车撞伤杨柳并试图强jiān继女的劣行就会败露,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可骆志远怎么跟警方解释?如果据实相告,警方又会追问证据——案发时,骆志远还不认识杨柳,而案发后杨柳变成植物人、瘫痪在床、人事不省,作为一个陌路人的骆志远又如何得知这种深层次的惊天内幕?

    骆志远无法解释,更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等待杨柳清醒过来,由杨柳自己指控史可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奈何杨柳还没有来得及向警方提出指控,专案组就陷入了破案的某种误区,怀疑上了骆志远和蔡琴关系暧mèi,是导致史可仁下手的真正因素。

    骆志远恼火地猛然挥了挥手:“安叔叔,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法解释清楚。但是,安叔叔,我跟蔡老师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骆志远的目光惊怒但却异常清澈。安知儒叹了口气,轻轻道:“志远,我相信你。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向专案组澄清一些事情,否则,让他们这么调查下去,对你的声誉不利。”

    骆志远愤懑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一句话。

    骆志远跟安知儒密谈的时候,杨柳向母亲蔡琴坦白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史可仁一直以来对她的xing骚扰和性侵犯,包括那晚史可仁驾车将她撞成植物人然后驾车逃逸。

    蔡琴几乎彻底崩溃。

    他跟史可仁的夫妻关系其实不怎么融洽,而最近两年也因为史可仁在外边拈花惹草而变得有些紧张。所以,史可仁因为贪腐问题被抓,她虽然心里憋屈失落但还不至于绝望。可当她从女儿口中得知了真相之后,根本就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自己引狼入室嫁给了一个衣冠禽shou,与之同床共枕近二十年,差点因此葬送了女儿的青春和生命。而她还跟这个禽shou不如的畜生生育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上初中。

    一旦女儿杨柳举报指控史可仁,她的名誉扫地且不说,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她跟史可仁的儿子史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些?

    蔡琴瘫倒在地上,放声恸哭。

    杨柳哀伤地躺在床上,望着自己可怜的母亲,无语凝噎。

    良久,蔡琴慢慢抬头望着杨柳颤声道:“杨杨,妈妈认错了人,让你吃苦了,妈妈对不起你!”

    杨柳泪眼婆娑,摇摇头:“妈妈,这跟你没关系,都是那个畜生造的孽!”

    蔡琴再次嚎啕大哭,垂首顿足,难以自持。

    蔡琴恸哭了半天,思前想后,还是哆嗦着嘴嘶哑道:“杨杨,那人已经被抓进去了,也已经受到了报应,你的这件事能不能先不对外说了,妈妈一个人丢人现眼不要紧,可你弟弟还小,还在上学,一旦曝光,让他怎么活啊!”

    杨柳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母亲竟然想要让她瞒下此事,她吃力地抬起手又无力地放下,“妈妈,我……这……”

    “杨杨,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这对你也不公平,可是,杨杨,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也遭到了报应,为了妈妈和你弟弟,你能不能……”蔡琴流着泪抓住女儿的手,哽咽着。

    杨柳痛苦地别过头去,肩头颤抖着。

    骆志远等了一天,杨柳那边还是没有传来他迫切等待的消息,杨柳竟然没有向警方指控史可仁。骆志远心急如焚,决定亲自去史家问问杨柳。

    可他下楼离开小区打车去史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他恼火地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心里更加憋屈。

    他打车去了史家,正准备上楼,却被蹲守的女警小赵拦住了。

    史可仁那边嘴很硬,硬扛着不撒口。事关生死,他当然不会轻易开口招供。迫于市里主要领导限期破案的压力,专案组只得还是绕回头来从这条线索下手。

    史可仁不会无缘无故向骆志远下毒手,毕竟两人都是党政领导干部,这必然有内情。明摆着的线索和案情指向,女警小赵和马龙今天一天都守在史家的楼下。

    刚才,女警小赵再次去史家跟蔡琴谈,也跟杨柳谈了几分钟。她发觉蔡琴的神色更尴尬和难堪,这更加重了她的怀疑。

    对于史可仁为什么向骆志远下手的质问,她一概拒绝回答,不管怎么问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小赵和马龙碰了碰头,决定暂时不能硬来,还是先监控住史家再说。

    骆志远这个时候过来,无疑就让小赵和马龙理解成某种“不轨”,小赵自然不肯让骆志远去史家跟蔡琴串供。

    “骆书记,你无哪?”小赵淡淡道,拦住了骆志远的去路。

    骆志远冷冷一笑:“我去找蔡老师和杨柳说点事。”

    “不行,你不能去。专案组正在进行调查,在此期间,你不能跟蔡琴和杨柳有任何接触。”小赵见骆志远冷漠,态度也就变得生硬起来。

    骆志远心头火起,他凝视着小赵怒声道:“怎么,我成了犯罪嫌疑人了?你们还要干涉我的行动自由?”

    “犯罪嫌疑人不至于,但是,在专案组的调查得出明确结果之前,我们还是不允许你跟蔡琴有任何接触。”

    骆志远咬了咬牙:“你们这样做,可有授权?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专案组查案,正当的执法权限,骆书记,请你配合和理解。”小赵挥挥手。

    骆志远冷笑一声:“既然我不是犯罪嫌疑人,还没有被定罪,那么,我就有自由出入任何场所,包括去史家——我要见杨柳,你让开!”

第460章 无妄之灾!

    “让开!”骆志远声色俱厉,怒斥道。

    马龙上前来勉强一笑:“骆书记,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个人自由,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认为我有问题,请按照程序来,可以依法拘捕我,当然也可以限制我的自由。但既然你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拿不出任何执法手续,那就请你们让开!”

    骆志远冷视着马龙和女警小赵,眸光中怒火熊熊,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控制的程度。

    其实也难怪他。任谁被污蔑上这种扯淡离谱的“绯闻”,反应都会很激烈。骆志远直到现在还保持着理智,已经算是自控力很强了。

    “这是专案组领导的决定,不是我们擅自行动。”女警小赵抿着嘴唇,“你不要跟我们闹情绪,你有意见可以去找我们领导——或者,你如实向我们反映情况,只要你跟我们解释清楚——史可仁为什么会向你下毒手,我们自然会撤销对你和蔡琴的监控。”

    骆志远嘴角抽了一下,他压住火气沉声道:“史可仁为什么会丧心病狂,这是你们专案组要查的案情,查不出来,就是你们无能,一味地纠缠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到了这个份上,马龙和小赵也觉得不如索性捅破那层窗户纸,于是就不紧不慢地道:“骆志远,你也是党政领导干部,你有责任配合专案组的调查。也不瞒你说,我们怀疑你跟蔡琴有值得深入调查的密切关系,而这,是史可仁铤而走险的关键!”

    马龙的话自认为比较柔和和婉转了,并没有直接说怀疑骆志远跟蔡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就算是如此,也彻底将骆志远激怒了。

    骆志远勃然大怒:“胡扯,你们说话要负责任!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从你们专案组里炮制出来,真是无耻之尤!”

    小赵嗤笑一声:“骆志远,这是合理质疑,必要的破案手段。如果你认为我们怀疑有错,那么,请你举证。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呵呵,那就对不住了,我们会一查到底,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党政领导干部,请你保持风度!”

    “赵晓玲,马龙,你们记住你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骆志远的声音冰冷无比,“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最后要怎么收场!我会向你们公安局党委提出抗诉,同时向法院提起诉讼,控诉你们专案组滥用执法权!”

    马龙也有些恼火:“那你自便,愿意告就告去。但在之前,还是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骆志远神色冰冷,缓缓点头:“好,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希望你们最后不要后悔。好,既然你们对我产生怀疑,那么,我可以在你们的监护陪同下跟杨柳谈一次,这总可以吧?”

    马龙和杨柳对视了一眼,点头同意。他们是担心骆志远跟蔡琴“串供”,如果他们在场监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骆志远在马龙和小赵的“监护”下进了史家。蔡琴见三人一起过来,神色有些惶然不安。看到她这种情态,马龙两人对她的怀疑更深。不能不说,人的思路一旦进入了误区,就会越走越远,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之遥了。

    骆志远径自进了杨柳的病房,望着躺在床上神色黯然的杨柳,淡淡道:“杨柳,你食言了,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我今天过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以前为你做出的一切。”

    骆志远的脸色非常冷漠,声音低沉。杨柳没有主动向警方提起指控,导致他很被动,让他觉得很是失望。

    杨柳嘴角哆嗦了一下,嘴唇翕张:“骆书记,我……我……”

    蔡琴和马龙、小赵一起走进卧房来。马龙和小赵站在一侧,蔡琴则紧张地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抬头向骆志远央求道:“骆书记,杨柳刚恢复过来,身子还很虚弱,请你谅解一下,有话可以跟我说,咱们出去谈,行吗?”

    骆志远漠然摇头:“不行,这事儿必须要当面谈清楚。”

    “我还有事,没有时间跟你们无谓地消耗下去,就直说吧。”骆志远挥了挥手:“给杨柳针灸治病,本是我的一番好意。但没想到,因为这事,我不但引来了杀身之祸,还被人污蔑。蔡琴同志,现在公安局专案组的同志怀疑我跟你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宣称这是史可仁丧心病狂雇凶杀人的根本原因,我没法跟他们解释,你自己来说说吧。”

    骆志远说完,缓缓坐在了杨柳卧房里的一个小沙发上,神色冰冷如若万年不化的雪山。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也对蔡家母女的表现失望透顶,就索性“直言不讳”,他就不相信,蔡琴能甘心背上这种子虚乌有的关乎她名声人品的“道德原罪”——这个时候,对杨柳为什么没有指控史可仁,他也猜出了几分。

    杨柳陡然间一个激灵,还有些苍白的瘦削脸蛋瞬间涨红。

    “你们!……”而蔡琴则先是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马龙和小赵,旋即脸红如布,羞耻愤怒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专案组的人竟然“调查”出如此结果,她哆嗦着嘴,肩头轻颤,悲从中来,噗通一声软在地上,放声嚎哭起来,如此的歇斯底里。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先是女儿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旋即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再婚丈夫沦为衣冠禽shou,一连串的打击本就难以承受,如今又被怀疑跟骆志远关系暧mèi,蔡琴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崩溃,瘫倒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小赵皱着柳眉扶起蔡琴,耐心宽慰道:“蔡老师,你别多想,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本着现有的线索进行合理的质疑——当然,我们的质疑未必是对的,只要你跟我们说清楚,就好。”

    蔡琴继续放声嚎哭,不加理会。

    马龙望向了骆志远,见骆志远神色冷漠,他知道自己两人或许真的是错了方向,鬼使神差地陷进了误区,导致现在不太好收场。如果真像他们怀疑的那样,骆志远定然不会当面说得这么直接,表现得这么愤怒。

    可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半个小时后。蔡琴哭得累了,昏睡了过去。

    马龙望着杨柳,轻轻道:“杨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杨柳泪流满面。她其实早就想说实话,指控史可仁,宣泄自己的积累多时的仇恨和愤怒。然而,母亲蔡琴的哀求让她又不得不考虑母亲的名声和这个家庭日后的生活,一旦真相曝光,不要说蔡琴没脸见人,就连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史杰也承受不住,而他还是一个孩子!

    但现在不说是不行了,警方竟然怀疑自己母亲和恩人骆志远有“暧mèi”关系,这让她在啼笑皆非之余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杨柳幽幽叹息一声:“我可以说,但能不能请你们为我们保密。”

    马龙立即答应下来:“没问题,你所说的所有情况,我们都会登记在案,封存入卷宗,绝对不会对外宣扬,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小赵也摁了一声:“杨柳,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尽快破案,还原真相,而不是无事生非!”

    小赵下意识地回头望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神色越加的冰冷,心里泛起无言的尴尬。可此刻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杨柳当着马龙和小赵的面,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过去几年中史可仁对她美色的觊觎,前后几次的xing骚扰,以及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史可仁酒后对她进行性侵犯未果,又驾车将她撞伤弃之路边逃逸而去的真相慢慢说了出来。

    骆志远则坐在史家的客厅里抽烟。

    杨柳竟然说出如此惊天秘闻,马龙和小赵震惊难抑。

    马龙一听就知道坏了,对于骆志远和蔡琴关系的调查方向太荒谬了,如今结果证实,专案组又该如何收场?而作为直接推动这项调查的两人,又将为此承担怎样的责任?

    马龙想都不敢想。小赵也就罢了,她只是普通女警,可他却是有职务的市局中层干部,这次搞不好要丢了职务——马龙一念及此,懊悔不迭。

    但小赵却对杨柳的话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或许,这是她下意识地不肯承认自己的推论有误吧。

    “杨柳,这事儿你有什么证据?我们也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

    杨柳哀伤地幽幽叹息一声:“我当然有证据。就是我没有证据,这种事能乱说吗?我能拿自己的名声和全家的名声去开这种玩笑吗?”

    小赵被噎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杨柳扭头望向了自己房间里一个小床头柜,颤声道:“那里面有个小抽屉,抽屉的钥匙在门上搁着,抽屉里有一盘磁带,是我录的音,应该可以作为证据吧。”

    “你们打开自己听吧,那边桌上有录放机。”

    马龙闻言,向小赵示意,其实他已经相信了杨柳的话。

第461章 证据

    小赵立即起身,翘着脚摸向了杨柳卧房的门框,果然,一层灰尘摸过,一把细小的铜钥匙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小赵顾不得自己一手灰,赶紧俯身捡起钥匙来,径自去打开了杨柳床边的床头柜,里面果然有一个小抽屉,小赵抬头望着杨柳急急道:“可是这个?”

    杨柳勉强笑着,点点头。

    小赵抬头又望着马龙,马龙向她点头,示意她可以打开。这个时候,骆志远也快步走了进来,马龙扭头扫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脸色阴沉似水,心头忍不住咯噔一声。

    凭直觉,他认为杨柳没有说谎。而事实上,她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而一旦证实杨柳所言属实,那史可仁为什么向骆志远下毒手的谜团就自然解开了。

    马龙心头汗颜,不安,也有几分震怒。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禽shou不如的东西。而这种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县处级领导干部的位置上!

    小赵打开抽屉,里面除了有几件金首饰之外,就是一盒密封着的磁带。小赵小心翼翼地取出磁带,左右四顾,见杨柳房中有一个小收录机,就去插上电源,摁下开关,有点紧张地把磁带放进去。

    磁带发出吃吃拉拉的噪音,杨柳目光凝结,她很紧张,担心磁带经过了这么久的存放,会不会出现问题。而其实骆志远比她还要紧张,虽然杨柳的亲自指控足以让专案组“修正”侦破方向,洗脱蒙在骆志远身上的“嫌疑”,但有没有直接证据还是至关重要的。

    录音机转了一会,突然从里面传出清脆而惊怒的斥责声,明显是杨柳。

    “你干什么?你走开!”

    “杨杨,爸爸真的很喜欢你……”一个男声嘿嘿笑着,“你不要喊,喊也没有用,家里没有人。”

    杨柳尖叫起来:“你疯了,你这个流máng!畜生!史可仁……”

    磁带里播放出激烈的挣扎声和厮打声,还有低沉急促压抑的喘息声。

    “史可仁,你这个禽shou,你还是人吗?我妈要回来了!滚!”

    “呸!小biǎo子,你装什么正经!看你整天那骚样,老子玩玩你咋了?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当红主持人了?没有老子捧你的场,你算哪棵葱!****!”史可仁疯狂地冷笑着。

    砰!磁带里一声巨响,而声音也就戛然而止。

    床上,杨柳脸色煞白,肩头颤抖着,眼眸紧闭,泪流满面。磁带的回放又将她带回了那无数个噩梦一般的夜晚,尽管史可仁一直没有得逞,但她的侵犯和骚扰却绝非一次两次,而有一次,如果不是蔡琴偶然回家,史可仁就要得逞了。

    马龙紧攥双拳,神色愤怒。

    女警小赵也是义愤填膺,紧攥双手,她没想到史可仁竟是如此寡廉鲜耻的男人,纲常沦丧,到了一个让人发指的程度!

    马龙大步走过去,打开收录机,将磁带收了起来,这可是足以让史可仁伏法的铁证。有了这个,史可仁再扛也扛不住。

    “这个证据可以吗?”杨柳颤声问。

    小赵走过去抓住杨柳的手来,柔声道:“杨柳,可以了,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非常感谢你!”

    杨柳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她本来看到母亲受如此精神煎熬,为了母亲和史杰,为了勉强维持住这个家,她本来都打谱将这些事深藏在心底,不再对任何人提起了。但不成想,有恩于自己的骆志远竟然被怀疑跟母亲蔡琴关系不正当,她就不能不开口了。

    骆志远冷冷望着小赵和马龙,淡漠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马龙尴尬地搓了搓手,小赵难堪地红着脸小声道歉道:“骆书记,真是一场误会,对不起啊,我们向你道歉!”

    “误会?你说的倒是轻巧!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解释清楚了?”骆志远愤怒地挥了挥手,“你们的不负责任,你们对我个人人格的污蔑,对我个人声誉造成的损害,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一笔勾销了?”

    “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控告你们市公安局滥用执法权,知法犯法,你们等法院的通知吧。”骆志远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停留。

    马龙楞了一下,赶紧追了出去,但骆志远早就健步如飞,下楼而去。

    马龙无奈,只得又折返回史家,望着女警小赵苦笑:“小赵,这回我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如果让骆志远捅到市领导那里去,不要说我们,就是局领导也吃不了兜着走!”

    小赵小嘴一抽,吃吃道:“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们说了,不过是怀疑,又没有认定他怎么怎么,他这么过激干什么?”

    马龙轻叹一声,心说你现在说得倒是轻巧。可你别忘了,专案组再三向市领导汇报这事,已经引起了市领导的强烈关注,而这个消息,其实也传了出去,最起码在市委市政府机关上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机关干部这两天都在背后议论这个事。

    骆志远离开史家就咨询了律师,由律师拟写诉状,向安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交了诉讼书。而与此同时,他连续去市纪委和市政法委向有关分管领导抗诉,投诉市公安局专案组干警马龙、赵晓玲滥用执法权,执法犯法。

    马龙和小赵带着杨柳的供词和证据回到局里,不敢怠慢,向专案组副组长,副局长周先林汇报。周先林闻言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又向市局主要领导报告。

    在市局主要领导的安排下,周先林代表专案组向市长劳力做专题汇报。

    劳力听完汇报,对专案组的工作提出了严肃批评,认为他们办事不力、程序不严、执法失当,要求市局党委立即向市委和市政府作出书面检讨。

    劳力亲自去跟市委书记邓宁临汇报。而这个时候,市中级人民法院、市纪委和市政法委方面的反馈也到了邓宁临的案头上。

    邓宁临望着劳力苦笑道:“劳力同志,骆志远这一次反弹很激烈,他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诉讼,同时向市纪委和市政法委投诉市公安局专案组滥用执法权。看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誓不罢休了。”

    劳力叹了口气:“公安局这些人也是太草率,搞出这种风波来,闹得满城风雨,可恶至极。邓书记,小骆同志这么反弹,估计也是想自证清白,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再背上这种黑锅,今后可是要受影响的。”

    “必须要严肃处理。劳力同志,你亲自出面协调一下,必要的时候,你找找骆志远谈一次,消消他的火气。我的意见是,市局的周先林作为分管领导,要为此承担责任,给他一个行政警告处分,具体办案的两个干警,先停职再说!”邓宁临挥挥手,沉声说。

    劳力点头,“应该严肃处理,这也是给他们的一个深刻教训。”

    “另外,让周先林代表市公安局党委和专案组,去向骆志远当面道歉,同时跟法院的人通通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邓宁临的声音阴沉下来,“这个史可仁,做的这些事,真是败坏党委政府的形象,这种无耻的蛀虫,一定要严惩不贷!命令市公安局两案并案处理,尽快结案,移交司法机关。”

    劳力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史可仁毕竟是县处级实职干部,犯下如此发指罪行,堪称安北市官场最近十年来的最大丑闻。这种事,对于这一届的党政领导班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丢人现眼啊!

    史可仁雇凶杀人案和当年的谋杀杨柳案并案调查,消息传出,震动全省乃至全国。省市主要领导亲自批示,严惩不贷。

    市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周先林带着马龙和女警小赵赶去鹏程镇,他们根据市委主要领导的命令,去向骆志远当面道歉,而今天上午,市局主要领导已经在市政府扩大会议上进行了当面检讨,同时市局党委也向所属职能部门和下辖区县公安局发文,要求规范执法行为。

    高欣庆出面接待周先林一行。

    听说骆志远不在镇里,周先林以为骆志远故意避开不见,还在气头上,就勉强笑了笑:“小高镇长,我们来专程向志远同志道歉,都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对此,我们表示深刻歉意!市局主要领导已经向市里进行检讨,而我本人也被市里给予行政警告处分,这两位同志也被停职,希望这样的处理能让志远同志消消火气。”

    高欣庆也有些无奈:“周局,骆书记真的不在镇里,他今天早上打回电话来,说他已经向县委请了病假,去京城休养一段时间。”

    周先林一怔。

    其实骆志远并不是主动离开安北,而是“被逼无奈”。安娜最终还是给谢婉婷打了电话,谢家和骆家通过各自的信息渠道得知此事,两位老爷子无比震怒,命令就距离安北不远的在某集团军任职的骆成飞亲自赶到安北,让骆志远回京。

    一辆军车将骆志远直接从市里接走,四叔亲自过来接,他怎敢不走。

第462章 “押解”回京

    某集团军司令部副参谋长骆成飞奉骆老之命,将骆志远“押解”回京。骆志远只简单向县委请了一个病假,就被四叔骆成飞带上了车。

    骆成飞是骆老的次子,也就是骆靖宇的弟弟,骆秀娟的二哥,在整个骆家,骆成飞排名第四。骆朝阳老大,骆破虏老二,骆靖宇老三,骆成飞最幼。当然,按照传统的惯例,女子是不列入家族谱序的。

    与当初对骆破虏父子一家非常排斥的骆靖宇夫妻、骆秀娟夫妻相比,骆成飞一家的态度显得“低调”、温和了很多,这大抵与骆成飞的职业和性格有关。他很少在外人哪怕是家人面前表露出内心的真正情绪波动,属于城府阴沉的那一类人。只是受骆靖宇和骆秀娟的影响,骆成飞对骆破虏和骆志远父子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他不像骆靖宇、骆秀娟表现得那么赤果果而已。

    再加上骆成飞从军在外地,他的老婆孩子也都随军,在京的时间少,与骆志远交集的次数就更少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骆成飞这个四叔对于骆志远来说,其实还是蛮陌生的。

    当然,此时不是往日,骆志远已经赢得了包括骆老在内的骆家所有人的认可,包括骆靖宇一家在内,业已是骆家集全家族之力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地位之重显而易见。正因如此,他在骆成飞心里的定位也就悄然变了。

    或许骆志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整个骆家的重要性——否则,骆老焉能亲自点名让幼子骆成飞亲自带人赶去安北,一路把骆志远“护送”回京。

    这是骆家,同时还有谢家。骆志远如今可是骆家和谢家两大京城红色高门联姻同盟的纽带,谢老和谢家对他的看重也无以言表。

    骆成飞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这种性情在骆志远看来与市委书记邓宁临何其相似。

    开车的警卫战士一脸严肃和凝重,开车飞驰在刚竣工投入使用的高速公路上。这是一条连接京城与华夏东部沿海经济开放地区的重要交通干道,其建成将大大拉动整个大华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意义重大。而单纯就交通角度上说,有了这条高速路,从安北到京城原本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将直接缩短到四个多小时。

    改革开放的年代,时间就是金钱。通畅高速的交通,就是强大的经济驱动力。这条高速公路贯穿了整个北方省,所以受益最大的还是北方省沿路两边的地级市,包括安北市在内。

    为了争取这条高速公路的落户,北方省做了大量的工作,这项工作早在高速公路开始规划时就已经开始了。

    车上,骆成飞神色凝重,一声不吭。而开车的战士虽然表面上保持着肃然恭谨,但心里其实一直在暗暗嘀咕,不知道骆参谋长亲自来安北接走的、坐在自己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种身份、何方神圣?如果是熟人,但看两人的架势又似乎非常陌生、关系疏远;可如果不是熟人,又焉能劳动骆成飞戮力亲行?

    骆志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也有点尴尬。他本想跟骆成飞交流点什么,可骆成飞摆出了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只好闭住了嘴。

    骆志远当然不想就此返京,但骆成飞受骆老的指命,根本就没有给他留出“反抗”的机会来,不由分说就让警卫战士将他带上了车。骆志远由此就知道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儿,消息传到了京城骆家,是骆老震怒的结果。

    消息不完全是安娜向骆破虏夫妻传递的,骆老和谢老时时关注骆志远在安北的动静,当骆老和谢老听闻骆志远被本地一个县处级干部雇凶袭击受伤,还牵扯进一桩大案中,当场就拍起了桌子,给就近的骆成飞下了死命令。

    安娜也是无奈。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能瞒着骆志远的父母和谢婉婷,因为这不是小事。

    骆成飞在过来带走骆志远之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调查了一清二楚,向京城的老爷子汇报过来。在这起事件中,骆志远并无失德之处而是受了“冤枉”,这让两位老爷子如释重负。骆志远是两人一起观察考验通过且决定培养的第三代掌门人,在骆志远身上寄予着很高很深很大的期望,倘若骆志远真的犯了这种重大错误,他们的良苦用心就付之东流了。

    因此,骆老还是命令骆成飞马上将骆志远带回京来。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骆志远扭头无聊地望着窗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头来陪着笑脸道:“四叔。”

    他这声“四叔”喊出口,开车的战士心头顿时咯噔一声,深深扭头扫了骆志远一眼。骆成飞是何种身份他当然知晓,而由骆志远对骆成飞的称谓中足以看出,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显然是京城骆家的晚辈了,原来是骆参谋长的侄子!

    难怪,难怪呢。司机释疑,于是就打起精神,专心开自己的车来。

    骆成飞抬头望着骆志远,神色不变,只低低嗯了一声。

    “四叔,三爷爷让我回去,不知道是……”骆志远小心翼翼地问。

    骆成飞挥挥手:“我也不知,总之,老爷子让我带你回去,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安心跟我回去。”

    骆志远哦了一声,又试探道:“四叔,我这边其实还有很多事,有个很大的外商投资项目这两天还要开项目论证会,我是项目建设的主要协调人,如果我不在市里,恐怕……”

    骆成飞冷哼一声:“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安北市这么多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多!”

    骆志远被噎了一口,尴尬地搓搓手,嘿嘿笑道:“四叔,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没有跟县里和市里解释清楚,要不,到前面的服务区,我下去打个电话您看可行?”

    骆成飞果断摇头:“不行,我们不停,抓紧回京。两位老爷子都还在家里等着!”

    骆成飞一说是“两位老爷子都在等着”,骆志远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说完话,骆成飞抓起自己的军帽端正戴在头上,整了整,神色更加肃然,显得威严无比。骆志远心里轻叹一声,缓缓扭回头去,沉默着。

    他其实能大概猜出两位老爷子把自己带回京的真实意图。不单纯是关心,也不单纯是耳提面命,而更倾向于一种骆志远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心念电闪,如果家里不同意自己继续留在安北工作,想要将他调离回京,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在安北市乃至整个北方省,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果调走,就要到一个新地方去从头开始,前番的“耕耘”化为泡影,这是骆志远所强烈排斥的。

    同时,让他牵挂的还有康桥集团。他虽然已经退出了康桥集团的经营管理,但这毕竟是他名下的产业,是他赖以奋斗向前的基础,也是他所有后顾之忧被消弭的真正源泉。而这,也是他在骆家和谢家地位不断提升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一个人的地位和重要性,不仅取决于他本身的能力和素质,还取决于各种外部因素。因此,骆家、谢家人在关注骆志远同时,其实也在关注着发展日新月异的康桥集团,包括康桥集团最近通过香港一家财团进行资本运作,融资上市的事儿,骆、谢两家的高层都知悉。

    目前的康桥集团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商业领域的巨无霸,纵然是骆家和谢家这种京城豪门,也必须要正式康桥的存在。如果不是骆老和谢老的严令,两家人或许早就通过各种手段渗透进这家企业了。

    而某种意义上说,两家人早已将康桥当成了自身的家族企业。当然,这种心态只是隐藏的心态,不敢明确表露出来,骆志远心里洞若观火。只是他早就坚定不移,绝不会允许家族插手康桥的运营。

    这就是人类社会,活生生的现实社会。

    京城。谢家。

    骆老端坐在太师椅上,端起青花瓷的精美茶盏小啜了一口茶,然后才淡然道:“老谢,我准备让志远调回京来——这事儿让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完全依着这孩子自由发展,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毕竟还年轻,这世间之事复杂得超乎了他的想象。还是留在你我身边可掌控的范围内比较好,这样,我才能放心。”

    谢老轻叹一声:“这个孩子的能力之强,也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他身后那家企业似乎也风生水起,很不简单呐。我觉得这孩子有自己成熟的思路,我们强行干预,会不会引起他的反弹?”

    骆老轻轻一笑,放下茶盏:“他反弹什么?我们这是为了他好!”

    “等成飞把他带回来,我亲自跟他谈!”骆老谈了谈手指,“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傍晚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第463章 骆谢两家的退路

    “成飞带他回来?”谢老讶然:“你这次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孩子可是滑头的紧,如果不让成飞出面,他还未必肯回来。再说我这也是让成飞跟他缓和一下叔侄关系,同时也给安北那些人一个警告。”骆老非常不满地挥了挥手,“太不像话了,竟然闹出这种离谱的事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谢老叹了口气:“开始我很担心啊,我担心这孩子真犯了这种错误,真是如此就留下致命的污点,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没有让我们失望。”

    “尽管如此,还是要提高警惕。”骆老长出了一口气:“还是调回京来安全。”

    谢老点点头:“也行,我同意,国庆建议让志远走走外交的途径,你以为如何?”

    “历练一下,未尝不可,但时间不宜太长,一两年即可。有外交官的经历和资历,对他也是好事。”骆老嗯了一声:“对了,有个事我必须要给你说在前头,谢老头,你可要管好你家这些人,不要让他们插手志远名下那家企业,万一因此让志远这孩子对家族失去归属感,那就不好了。”

    骆老的态度变得很严肃。

    谢老嗤笑一声:“骆老头,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我们谢家的人,可没有那么贪婪!你放心,有我老谢在世一天,谢家谁也不敢!非但不插手,还会暗中支持这家企业的发展,它的实力越强,对志远将来越有好处。甚至,对于我们两家来说,从长远来看,这也未尝不是一条退路。”

    谢老的话意味深长。

    两家虽然是政治家族,红色高门,权势显赫,但世事变迁、家族兴衰也是寻常事,谁也不能保证,在两人辞世之后,两家还能不能继续维持如今的局面。两人竭力培养骆志远,无非也是为家族日后考虑,但尽管如此,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基于万全之策,留一条退路也是必须的。

    而骆志远名下这家企业,无疑就成了最佳的载体。倘若未来骆谢两家因为种种原因退出政坛,那么,一个商业帝国的存在最起码能保证后代子孙衣食无忧,维系上流社会的生活,乃至东山再起。

    如果是平常,骆老肯定要因此跟谢老争执一番,但此时此刻,他难得肃然点头附和:“是一条路,所以,我们不能短视,要从长计较。”

    “这些孩子啊,只知道斤斤计较、争一时之利,却不知,这是一种短视。骆老头啊,我总觉得,志远这孩子的出现,是冥冥中给你我两家带来的一种契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长盛不衰的,要想长期维持荣耀,那只能未雨绸缪。我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志远的身上,可能是你我这后半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吧。”

    骆老神色凝重,“所以,我们不能懈怠,更不能麻痹大意,为了这个孩子的前途,我们还是要——”

    骆老挥了挥手,面色微微浮起一丝红润,谢老与他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两位老人相视微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不能不说,作为两位开国元勋,骆老和谢老的深邃目光和博大心胸绝非骆家谢家的普通后辈可以比拟。从一开始,他们就看得非常长远,只要康桥集团仍然掌控在骆志远的名下,他们就不会插手。因为骆志远的康桥集团在实际上也是家族的康桥集团,只要家族让骆志远产生真正的归属感,将来,骆谢两家的后人必将因此而获益。

    当然了,如果骆志远失去了对康桥集团的掌控力,骆老和谢老或者就会暗中出手了。

    骆志远回京且不提,此刻的安北市。

    骆志远被一个几个军人“带走”的一幕,安国庆是亲眼所见。当时他正在跟骆志远聊天,派头十足和高高在上的一身戎装的骆成飞就带着几个警卫战士“闯”进来,只向骆志远说了简短的几个字:“马上跟我走!”

    骆成飞的话不容拒绝、不容质疑。从骆志远的错愕无奈表现来看,安国庆猜出这是骆志远的至亲长辈。骆志远甚至来不及跟安国庆说点什么,就跟着骆成飞离开,安国庆心里惊疑,就立即赶回家向父亲安知儒说了。

    安知儒也有些震惊,他沉吟半天才低低道:“来的这人多大年纪?什么军衔?哪个部队的?跟骆志远是什么关系?”

    安国庆想了想,回答:“大概四十岁的样子,大校军衔,我听志远似乎喊他四叔呢。至于是哪个部队的,我也不清楚,但看他们的军车牌应该不是安北的。”

    安知儒哦了一声,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国庆,别在外边瞎说这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爸爸,志远不会有事吧?”安国庆担心骆志远,还是有点不放心。

    安知儒神色复杂地摇摇头:“他没事,这显然是他家里人,能出什么事。”

    这个时候,市公安局的周先林带着马龙和民警小赵郁闷地离开鹏程镇,返回市里。他们受命去鹏程镇向骆志远当面道歉,代表市局,也代表马龙和小赵这两位办案干警个人,但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骆志远摆谱不见闹情绪,但经过鹏程镇镇长高欣庆的再三解释,他们才相信,骆志远的确是不在镇里,跟县里电话请了假据说去京城养病去了。

    周先林一行从县委办证实了这个消息。

    到了市局门口,周先林黑着脸挥挥手:“你们两个先回局里待命,我去向劳市长汇报。”

    马龙和小赵表情难堪愁苦地下了车,苦着脸回了局里。两人作为直接的办案民警,在侦办史可仁雇凶案中程序失当,错把骆志远列为了重大怀疑对象进行调查,导致骆志远险些成为整个安北市官场上的笑料,蒙受一场名誉和道德上的冤屈——开玩笑,年轻有为的官场新星与一位县处级干部的四十七八岁的风韵犹存的老婆有染,间或夹杂着雇凶杀人这种猛料,想要不迅速传播开去都很难。

    所以,尽管专案组再三强调保密纪律,但这种“风liu韵事”还是传了出去。好在随即就真相大白,要不然,骆志远绝对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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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医介绍:
副县长骆志远重生回到22年前的人生节点。
其时,大案骤起、风云突变,那场混杂着阴谋与杀机的大动荡再次重演。
为了改变家破人亡的宿命危局,他步步为营、逆流而上,巧用祖传医术,揭开身世之密。
在风云跌宕、错综复杂的圈套漩涡中突围而出,命运的曲线触底反弹。
这一世,他是隐在幕后不求名利的神医妙手,他是勇立潮头力挽狂澜的官场强者。
医者医人,官者医国;左右逢源,大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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