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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官医txt下载     官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9章 不同寻常的味道

    正月初七也就是1993年元月29日早晨,骆志远返回镇里,结束了休假。

    “骆镇长,过年好!”

    “骆镇长来了!”

    “早上好,骆镇长!”

    骆志远一边跟镇里的干部寒暄着打着招呼,一边匆忙上了办公楼。才走到走廊上,他就听到自己办公室里有动静。走过去一看,是党政办的周凯和另外一个办事员小耿,一个给他收拾卫生,一个在用电炉子烧水。

    “过年好,领导!”见到骆志远进门,周凯和小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他问安。

    骆志远微微一笑:“你们过年好啊。”

    说话间,骆志远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两条中华烟来,一条塞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一条打开,从里面抽出两盒来扔给了周凯和小耿:“拿去抽!”

    两人即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烟搓着手推辞着:“怎么好意思抽领导的烟,这么好的烟,我们抽真是浪费了。”

    骆志远朗声一笑:“一盒烟而已,别跟我这么见外,以后你们谁没烟抽了,就来我这里拿。”

    骆志远是这么客气地说,但周凯和小耿无论如何是不能这么做的,此刻拿领导一盒烟不算什么,但如果两人真“不见外”,经常跑骆志远这里要烟抽,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前面是骆志远信手而为,平易近人、主动跟他们拉近关系;但后者,却只能意味着两人得寸进尺不知道分寸了。

    高欣庆听到骆志远这边有动静,也就过来。她眸光热切,微笑着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志远,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天镇里其实不怎么安稳。”

    骆志远讶然一声:“这刚过完年,我看镇里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怎么……镇里有事?”

    “初三上班时,费建国来了一趟,还专门召集镇里机关干部开了一个短会,他在会上阴阳怪气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高欣庆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着。

    骆志远哦了一声,沉默了下去。

    费建国貌似沉寂下去,县委常委晋升的美梦幻灭就此消沉并一蹶不振,但这并不代表费建国在镇里就彻底淡出了。只要他还在镇委书记的岗位上呆一天,就会产生一天的影响力,骆志远对此心知肚明。

    高欣庆旋即又追加了一句:“那头熊节后也来上班了,不过今天没来。”

    这回骆志远算是真正吃惊了,节前传说熊国庆要调走,镇里基本上不见踪迹,如今再次出现,难道是不走了?

    费建国和熊国庆这一前一后在镇里“粉墨登场”,究竟是不是隐喻着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呢?

    骆志远敏感地嗅出了这一点。

    而事实上,既然高欣庆话有所指,显然这不仅仅是骆志远一个人的怀疑,而是镇里很多干部的整体心态。

    高欣庆当面提起,当然是一番好意,提醒骆志远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骆志远向高欣庆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高欣庆突然又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志远,你过年没在市里吗?在哪过的年啊?”

    节前骆志远随口说要去外地一趟,但高欣庆却没有往心里去,但结果却发现骆志远没有在安北过春节,心里就很好奇。对于骆志远身世的了解,她仅限于骆志远记者的出身、青年企业家的身份,以及原成县副县长骆破虏的儿子这层背景。

    骆志远扫了高欣庆一眼,笑了笑:“我在京城过的春节,正好遇上有事,就耽搁了几天。”

    骆志远在京过的节并滞留下去,高欣庆已经从赵寒那里得到了消息,只是她此番故意提及,无非是某种“打探”了。

    如果不是对骆志远产生了浓烈的渐变为某种特殊情感的好感,高欣庆断然不至于对骆志远的私事产生兴趣,一旦女人对某个男人的家长里短开始关注,那只能意味着不同的情感。

    “哦,在京过节啊,你在京城有亲戚吗?”高欣庆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

    骆志远倒是没有在意,直接回答:“我爸是京城下放的知青,后来跟我妈辞职回京定居了。”

    高欣庆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父母家在京城啊!真是不错,天子脚下,一国首都,繁华大城市,是咱们这种小地方没法比的哟!”

    骆志远淡淡一笑,“我倒是觉得我们这里清静,不像京城生活节奏那么快,给人的感觉不好。”

    “对了,朱书记几点过来?”骆志远不愿意再跟高欣庆扯自家的私事,就转向了公事。

    高欣庆立即回答:“9点半过来,不过,以朱书记平时的风格,县委办通知的是9点半,其实十点半都未必能到。”

    骆志远哦了一声。对于朱睢良这种风格,他倒是有所耳闻。朱睢良是一个非常拖拉的人,他说“马上走”,那起码是十几分钟以后,他说“稍等片刻”,那你就得做好等候一个小时的思想准备。一开始,县委机关上的人不太适应,但到了后来,就基本上摸透了他的脾气。

    高欣庆犹豫了一下,又轻轻道:“朱书记要来,我感觉很突然。他很少下到乡镇来,要来也是拖着孟县长一起,自个儿单独行动,倒还是头一遭。我问过县委办,他来的调研课题,但县委办的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来是朱书记临时的安排。”

    这样说着,高欣庆就有心有所忧。因为她知道朱睢良跟费建国的关系很密切,据说很久前就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朱睢良一反常态来镇里,选择的又是费建国养病不参与镇里工作里的这个时间段,傻子都能猜出这其中有点问题。

    而别人不知,高欣庆却在县里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县里的两位主要领导——县委书记朱睢良和县长孟可,对骆志远其实是不怎么待见的。倒也不是骆志远得罪了两人,而是因为骆志远“市委下派干部”的特殊存在。

    鹏程镇是民兴县的经济重镇,鹏程镇的党政一把手岗位向来是县里干部安置的“重头戏”,俗称的“肥缺”,可市里突然在不征求县委县府意见的基础上就弄来了一个骆志远,朱睢良和孟可不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公开向市委叫板,抵触市委决定,他们不敢;但不待见骆志远本人,却是并不需要遮掩什么。

    “领导要来检查工作,也很正常。”骆志远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作为我们来说,做好接待工作就是了。另外,给朱书记安排调研路线没有?”

    高欣庆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就是按照你昨天的意思,先让朱书记去新落成的鹏程中学学生食堂看看,然后再走访几家企业,最后在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那一块结束。”

    “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在镇政府驻地往南几百米的地方,所处荒野。原先还有一片林子,后来在80年代末期砍伐一空,就荒废了下去。高欣庆其实很难理解骆志远让朱睢良去那个地方干什么,那里那块纪念碑是市民政局在50年代初立的,时过境迁之后,早就破败不堪了。

    而对于这段历史的片段,也很少有人知晓了。

    就算是高欣庆,也是昨天翻看了一下县志,才在县党史汇编上发现了这么一段不起眼的文字记载:“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日本侵略者铁蹄踏向整个华夏……紧急时刻,姚忠明、廖男、姜大成等一批仁人志士依靠爱国群众,在王家岔子(现民兴县鹏程镇)发动抗日武装起义,成立了当时的北方抗日第十五军,打响了民兴县乃至安北地区抗日的第一枪。”

    “你让朱书记去看那块碑……”高欣庆最终还是忍不住,主动问了出来。她心性再沉稳也是女流之辈,多少有点八卦的心。

    骆志远哈哈一笑:“欣庆,我正想要送你一本小说。”

    说话间,骆志远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来递了过去,“这是著名作家西夷的抗战题材爱情小说《烽火的翅膀》,写的很不错,就是取材于我们这里和王家岔子起义,你拿回去看看吧。”

    高欣庆接了过去,随手翻了翻,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事。我明白了,你是想文化大台经济唱戏?”

    骆志远颔首微笑:“不错。这是我所能发现和发掘出来的关于咱们鹏程镇唯一的一处文化资源了,如果我们不利用起来,是一种浪费哟。现在镇里有经济实力,但是名声不显,不要说在全省,就是在市里的知名度也不高,与咱们北方第一经济强镇的地位不符嘛。”

    “重修纪念碑,能建个纪念馆最好,组织一次文化座谈会,邀请国内文化界的一些知名学者过来,配合适度的对外宣传,这足以能提升镇里的影响力。”骆志远又笑着解释了两句。

    他的想法必须要有人支持,才能推进。而高欣庆分管文教,必须要首先争取到她的认可。

第360章 来者不善

    高欣庆眨了眨眼,“志远,倒也不是不可行,但是我觉得难度还是挺大的,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别见怪啊。”

    骆志远微笑:“你说。”

    “第一,关乎地方党史,这不是咱们镇里能做主的事情,必须要得到县委县府的支持,要获得市里的批准。这还只是重修纪念碑。如果是建纪念馆,甚至要得到省里民政部门的批准。而根据我的了解,王家岔子起义这一段影响力不大,我担心县委领导不怎么重视哟。”

    “第二,组织座谈会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如果邀请来的人没有份量,座谈会本身的价值其实也不大的。”

    高欣庆说着凝视着骆志远,“我不是打击你,你可是要想清楚。如果你一定要做,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

    “欣庆,努力尝试一下吧,无论成与不成,都对镇里没有坏处。”

    骆志远笑了,他要做此事,当然有着充分的准备。不说别的,京城姜大成那里,他已经得到了老人的同意。姜大成本来没有重返民兴县的打算,但中风之后尤其是被骆志远针灸续命之后,他的心态开始转变,无论是本着怀旧还是为了回报骆志远这个晚辈的救命之恩,他都无法再拒绝骆志远的请求。

    只要有姜大成出席,任何问题都不足以成为问题。骆志远对此深信不疑。到时候,他只要搬出姜大成这尊大神来,不要说民兴县,就是市里、省里也都会震动起来。

    当然,现在骆志远不可能跟高欣庆谈这些,时机还不成熟。

    借着朱睢良来镇里调研的时机,他趁机给朱睢良提提,如果朱睢良支持是最好了,一切都顺理成章马上推进,而就算是朱睢良不买账,其实也无所谓,他另有对策和思路。

    骆志远又跟高欣庆扯了一阵,不多时,其他的镇领导也都过来走了一趟。

    果然,十点整,县委办又打来电话通知,县委书记朱睢良率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欧阳进,县委研究室主任马平等人,从县里出发赶往鹏程镇,估计十点半左右抵达。

    10点30分,骆志远与黄坤等人一起迎候在镇政府大院门口。不多时,三辆黑色的官车奔驰而至,打头的是县公安局的一辆警车,警笛呼啸,而殿后的则是朱睢良的专车。

    县局的开道警车绕了一个圈,就驶出了政府前的这条路,停在了路边。而三辆官车则陆续开进政府大院。骆志远笑吟吟地走过去,替朱睢良打开了车门。

    不过,先下车来的不是朱睢良,而是县委办主任欧阳进,骆志远对此人很陌生。

    朱睢良也下了车。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不高,不胖不瘦,略有谢顶,浓眉大眼,面相威严。他环视众人,眸光沉凝,最后才落在骆志远的身上,不过他却没有先跟骆志远打招呼,而是主动向骆志远身后的高欣庆矜持地笑着挥了挥手:“小高啊!”

    高欣庆一怔,凑过来笑着:“朱书记,欢迎领导来我们镇里检查指导工作——这就是骆镇长……”

    高欣庆不着痕迹地马上替骆志远介绍着,朱睢良这才转头望着骆志远,声音极淡:“哦,小骆同志,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早就听说,鹏程镇来了一个市委引进的后备干部,年轻有为,今天一见,小骆同志果然是一表人才嘛。”

    骆志远嘴角暗暗一抽,心说这朱睢良来者不善呐。

    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来,满脸堆笑恭谨向朱睢良伸出手去:“欢迎朱书记莅临鹏程镇检查指导工作!”

    朱睢良伸出手任由骆志远握了握,就又抽了回去,指了指欧阳进和马平,“这是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欧阳,这位是县委研究室的小马。”

    骆志远赶紧上前一一跟欧阳进和马平握手寒暄见礼。

    但很显然,似乎是受朱睢良态度的影响,欧阳进也好,马平也罢,对骆志远的态度都极冷淡。

    骆志远陪着朱睢良、欧阳进和马平进了政府会议室,开始汇报工作。20分钟的汇报工作,30分钟的走马观花的视察,然后中午留在镇里用午餐,这便是朱睢良此次鹏程镇之行的全部安排。

    骆志远代表镇党委政府汇报工作。他没有照本宣科念赵寒为他准备的讲话稿,而是择其重点,以他到任后的工作为主。比如梳理乡镇企业布局,机构整合职能明确,加快招商引资进度,大力兴办教育,等等。

    朱睢良和欧阳进一直在默默听着汇报,但当骆志远说到安全生产这一块的时候,欧阳进突然打断他的话,阴沉道:“骆镇长,节前镇里发生一起安全事故,严重影响全县工作,可以说给全县抹了黑也不为过。虽然你们的处理还算得当,但终归暴露出重大的安全隐患,必须要抓紧安全检查,坚决杜绝事故尤其是人身身亡事故!”

    “嗯,请县委领导放心,我们已经着手监督全镇企业进行拉网式的安全大检查,镇安监部门也在分步对企业安全生产进行监督,争取不放过一个死角!”骆志远笑着回答。

    朱睢良挥挥手,严肃道:“安全重于泰山,教训非常惨痛。今后,县委县府要加强对安全生产的考核力度,一旦出现安全事故,不仅要严惩有关责任人,所在乡镇和部门主要负责人,也施行一票否决。也就是说,如果今年鹏程镇再发生安全事故,小骆同志,你这个镇长是第一责任人,也就不要再干了!”

    加强安全考核,施行安全责任制和一票否决制,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朱睢良这番话说出口来,还是有点专门针对骆志远的味道,最起码,在言辞上太不客气了,没有给骆志远留一点面子。

    骆志远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

    高欣庆柳眉轻皱,她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而黄坤和魏艳秋、管大军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

    人大主席计为民和宣传委员胡涛则暗暗垂下头去,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两人是费建国的人,因为费建国的消沉而不得不暂时向骆志远靠拢,但根本毫无“立场”可言,如今见朱书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来就活络的心立即又蠢蠢欲动起来。

    听完工作汇报,又作完“重要指示”,朱睢良说着话,扫了一眼会议桌上镇里摆放着的接待烟,两盒《红梅》,略一皱眉,就径自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阿诗玛》来,抽出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镇里接待一般就是《红梅》,8块钱一包的标准,在这个年月已经算是不低了。但很显然,朱睢良嫌弃烟不好。

    欧阳进注意到这个细节,望向骆志远的目光更加不满和不善。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扭头扫了侍立在一侧的赵寒一眼。

    赵寒马上就醒悟过来,明白骆志远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会议室的门,去骆志远的办公室取了两包骆志远自己的中华烟,再次进了会议室,悄然走过去,摆在了朱睢良和欧阳进的面前。

    朱睢良扫了一眼,目光一凝。中华烟是当前国内市面上最常见也是最高档次的烟了,他也不常抽。

    欧阳进却是不客气,径自打开一包,递给朱睢良一根,朱睢良淡淡笑着:“看来镇里同志抽烟的档次不低。”

    高欣庆笑着插话道:“朱书记,欧阳主任,这是骆镇长个人抽的烟,黄书记他们几个可抽不起这个!”

    “是啊,朱书记,我们平时连红梅都不敢多抽的,一般就是5块钱的塔山!”黄坤笑着搭腔。

    朱睢良哦了一声,“那就是小骆同志的档次不低了——听说小骆镇长之前是企业的大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哟。”

    骆志远心里有些恼火,他心说你朱睢良真是有点得寸进尺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了。拿自己的烟出来招待你,算是给你县委书记的一个面子,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借此冷嘲热讽,真他妈的扯淡。

    “朱书记,这也是朋友送的几条烟,我一直没有抽完,呵呵。”骆志远随意说了一句,就主动岔开话题:“朱书记,咱们先去中学看看?”

    朱睢良点头:“好,走,下去转转。”

    去了鹏程中学看了看学生食堂,又听了听镇里关于给学生发放午餐补助的汇报,朱睢良肯定了这种做法。离开中学,又去看了一家企业(其实就是站在企业外边扫了几眼),朱睢良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天气严寒,气温很低,又挂着凛冽的北风,朱睢良虽然穿着大衣,但还是有些冻透了。

    骆志远见他兴致不高了,就赶紧示意赵寒精简行程,不再去看计划中的潜水电泵厂和电机厂了,而是绕行直奔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所在的那片空场。

    朱睢良皱着眉头,勉强耐着性子听着骆志远对“王家岔子起义”的介绍,但对此却不感兴趣。那块建国初树立的纪念碑早已破败不堪,几乎被黄土和枯草淹没。

    但事关党史和革命先烈,朱睢良尽管心里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对骆志远提出的关于向县里、市里打报告,重建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和修建纪念馆、组织文化座谈会的建议,朱睢良没有表态,不置可否。

    其实,骆志远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倒是县委研究室的马平,对这段哪怕是在地方党史上都无足轻重的历史细节有所研究和了解,在一旁插了几句话。不过,看出朱睢良兴致不大,他也就赶紧闭住了嘴。

第361章 卷 土重来?

    朱睢良在镇里吃了午饭,没有喝酒,只是简单的工作餐。

    朱睢良走后,骆志远就安排党政办以镇里的名义起草向县政府的“关于重立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和修建起义纪念馆的请示”,只要县政府批示通过,那镇里就可以向县民政部门打申请,然后由县民政局向市民政局打报告。

    这是工作流程。

    但在第二天上午,费建国突然来了镇里,似乎结束病假,恢复到了工作状态。骆志远感觉意外,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此刻他已经完全在鹏程镇站住了脚,费建国在与不在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费建国竟然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持反对意见。

    费建国一到镇里,就召集了党政班子联席会,变相宣布自己的回归。

    这一段时间,他也想通了。既然当前晋升县委常委已基本没戏,那么,他更需要保住自己在鹏程镇的无上权力。要知道,他离退休时间还早,有鹏程镇一把手的位置在,手里掌握实权,起码在县里不会被边缘化。

    他的心态转变其实也是正常的。作为一个基层官员,一个在官场上打滚了接近20年的干部,他很难舍弃现有的权力,真正超脱。一时的消沉,终归还是被权力的渴望唤醒。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手里一旦没了权,他受不了这种煎熬和寂寞的。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未必就真的失去了升迁的机会。

    市委书记邓宁临在,他当然不会再有机会,但官场风云变幻莫测,谁又能保证邓宁临能在安北干几年?一旦邓书记升迁而去,以他在县里的资历和现有的位置,还是有向上走的一线机会。

    费建国决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但他重整权力,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障碍,那就是骆志远。骆志远的强势、骆志远的能量、骆志远超乎常人的手腕,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

    怎么从骆志远手里争回属于自己的权力,或者如何将骆志远排挤出鹏程镇去,这是费建国春节期间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他跟朱睢良有过私下的会面,隐隐绰绰地谈过。朱睢良作为县委书记,当然不会太过直接,只是暗示费建国该出手就出手,不要有妇人之仁。

    朱睢良觉得,以费建国在鹏程镇的“底蕴”和资历,40出头的人了,连一个毛头小子都玩不过,丢人不丢人啊?

    费建国环视众人,眸光清冷而平静:“我养病期间,镇里的工作由骆镇长主持,同志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在这里,我表示感谢。其实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些问题,但县委朱书记亲自找我谈了话,说还是要尽量坚持工作。既然领导这么说了,我就不得不服从。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恢复工作,镇里的工作,还请大家一切按照程序来办理。”

    费建国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骆志远等人消化一下他话里的警告和暗示。

    骆志远无动于衷,默然端坐不语,神色波澜不惊。

    高欣庆和管大军也是无所谓,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但黄坤和魏艳秋心里就有些打怵,毕竟费建国这么多年的积威之下,心理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计卫民、熊国庆、胡涛三人则是暗暗窃喜,如果费建国重整旗鼓,他们当然要为之摇旗呐喊充当马前卒。

    熊国庆心里对骆志远的嫉恨且不提。单就计卫民和胡涛两的心态而言,让骆志远一个年轻人来领导他们,他们是不服气的。前番形势所迫被逼低头,如今一旦有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是不甘人后。

    计卫民斟酌了一下言辞,朗声笑道:“是啊,费书记,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养病嘛,镇里的大事还是需要您来掌舵,您这一段时间不在镇里,我们几个心里就感觉没了主心骨。”

    “是啊,是啊,费书记。”胡涛也附和着。

    熊国庆心里虽然窃喜,但终归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骆志远的手段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一时间不敢主动开口挑衅。

    高欣庆见计卫民几个人如此“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鄙夷地皱了皱眉,便望向了骆志远。

    骆志远淡然一笑:“费书记回来工作当然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今天中午我们给费书记接接风?”

    计卫民刚要迎合,却听费建国不咸不淡地笑着拒绝:“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喜事。我本来琢磨着呢,不想管太多事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该考虑退休了,事情还是交给骆镇长这样的年轻干部来干,但组织上还是要给我压担子,那我也勉为其难了。”

    “骆镇长提出来的给县里的报告,我看还是放一放吧。从我个人来说,重立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修建纪念馆,组织一系列的纪念活动,都是不错的,缅怀革命先烈怎么都不为过。但是,县里有县里的整体考虑,县里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骆志远闻言皱了皱眉:“费记来镇里检查工作的时候,我当面向他汇报过,而他也没有反对,同意镇里给县里打一个报告上去。如果县里不同意自然领导会有相关的批示,可如果连报告也不打,不太合适吧?”

    费建国面色一冷:“朱书记跟我谈话的时候,提起这个,他的态度很明确,建议很好,也不是不可行,但时机还不成熟,先放一放。”

    “哦?朱书记来的时候可是没这么说。”骆志远毫不畏惧地回道,“我坚持要打报告上去。”

    “王家岔子起义在党史上具有很特殊的价值,又是那段苦难历史的见证,作为后人,我们没有理由无视这段历史——况且,建国初立的纪念碑已经破败不堪,作为基层干部,我觉得我们有责任为革命先烈树碑立传。”骆志远旋即补充了几句话。

    他的这番话一出来,费建国的话又被逼着咽了回去。

    骆志远的话严丝合缝站在了大义的立场上,如果费建国反对,那就成了蔑视革命先烈和否认一段历史,他焉能如此表态。

    一念及此,费建国恼火地摆摆手,冷声道:“既然骆镇长非要报,那就报吧。以政府的名义报,不要以镇党委的名义报。不过,我劝你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县里领导态度明确,不会同意的。”

    骆志远面色肃然:“我只做我该做的事,努力争取,实在做不成,那也心无遗憾。”

    费建国心里呸了一声,不再开口。

    他心里有数,朱遂良是不会批的,如果朱遂良态度明朗,县长孟可又岂能跟县委书记对着干。

    既然这小子要去碰头,那就去碰吧。费建国嘴角一挑晒然一笑:“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各自忙去吧。这里,我先给几个党委委员通个气,下一步要调整一下党委班子的工作分工,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说完,费建国就扬长而去。

    计卫民、熊国庆、胡涛也各自笑吟吟地迈着四方步离开,胡涛口中还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骆志远轻轻一笑,也起身离去。

    黄坤和魏艳秋对视一眼,也并肩走出了会议室。高欣庆和管大军早已铁了心跟骆志远一条道走下去,自然心里没有任何犹疑摇摆。

    骆志远给县里打的报告,被县长孟可驳回。赵寒将县政府的批文和孟可的批示带回来,脸色复杂地放在了骆志远的案头上。

    “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是不是需要重立,需要报请市里研究讨论。暂时保持现状,做好修缮和维护保养,等待市里的结果。孟可。”

    孟可这么一个批示下来,最起码几年之内孟可和朱遂良在任,骆志远就别再想这事了。

    其实县里批不批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事儿是骆志远力主而费建国反对的,县政府的驳回批复,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扇了骆志远一个响亮的耳光。

    骆志远凝视着面前的批复,片刻后向赵寒笑了笑:“先搁我这吧,但我交代给你的工作却不能停下。”

    骆志远让赵寒做“王家岔子起义纪念碑重立和纪念馆建设”以及相关的文化座谈会等一系列的基础性工作,赵寒心里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敢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骆志远望着赵寒离去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

    此刻,倒是可以暗中观察一下赵寒几个人的心性,对镇里的权力格局进行重新洗牌。如果赵寒这些人当起了墙头草,足以证明其忠诚度很低,就算是有些工作能力,骆志远今后也断然不会再使用的。

    至于班子里一些镇领导的态度微妙变化,骆志远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墙头草就是墙头草,他早就看出来了,计卫民这些人根本毫无立场可言,私心太重,无非是谁强势就倒向谁,别看他们今天又开始重新向费建国献媚,但一旦发觉费建国不成事,马上就会转向。

    至于脸皮,那个玩意多少钱一斤呢?

第362章 集 训 观察和暗示

    费建国在镇里有“东山再起”的迹象,镇里的权力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在这个时候,市委组织部下了紧急通知,要求骆志远去中-央党校参加培训。组织部说的非常严肃,这次培训非常重要,不得请假,全省20多个名额,安北市只有1个。

    事实上,骆志远从安知儒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为了这个名额,市里高层领导小圈子里争得不可开交,各人都有各自推荐的对象。市委书记邓宁临原本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后来见几方争得厉害,局面有失控的嫌疑,就临场拍板,点了骆志远的将。

    如此一来,就一锤定音,谁也不能再争了。

    因此,在市里很多领导看来,骆志远这一次完全是捡了漏,无意中得了天大的便宜。

    只是安知儒却不这样想。

    以安知儒对邓宁临的了解,邓书记推荐骆志远绝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因为在此之前,邓宁临还跟他谈过这次中-央党校青干班培训的事儿,顺嘴提了几个他熟悉的年轻干部,其中就有骆志远。

    高层争抢的好事,到了基层,却演变成孬事。

    这个消息传出,更让镇里的干部怀疑和焦灼。不多时,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骆志远要被调走,去某个清水衙门干一个闲职,费建国将再次重掌大权。

    骆志远沉默着,没有辟谣。他要借机观察身边这几个人的忠诚度。

    两天下来,骆志远洞若观火:社会管理办公室主任宋成年倒向费建国,他本是费建国的人,重投费建国怀抱本就在意料之中;但与宋成年相比,社会管理办副主任黄永却是态度坚定。

    经济发展办公室主任孟晓光一时间虽然也有动摇,但还是没有当墙头草。党政办主任赵寒没有转向的余地,也不敢转向,只是暗地里略有郁闷,祈祷骆志远调走是一种谣言。

    主持工作的新项目办副主任呼兰素以骆志远为伯乐,怀着感恩的心,没有接受熊国庆等人的“勾yin”。

    如此一来,局势其实在骆志远可接受的范畴之内。无论是孟晓光还是赵寒,亦或者是黄永、呼兰,经过了此番,今后当可重用了。

    培训是2月14日报道,因此骆志远2月12日就要离开镇里赶去京城。在离开之前,他将赵寒叫了过来。

    咚咚咚!

    赵寒面色复杂地站在门外敲门。

    “进来!”

    耳边传来骆志远熟悉而沉稳的声音,赵寒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老赵,来,坐。”骆志远笑着抽出一个中华来扔过去,“抽烟!”

    赵寒勉强笑着,起身给骆志远点了烟,然后自己也点上,这才郁闷地抽着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本来以为是谣言,骆志远很快就会以雷霆手段荡涤阴霾,还鹏程镇一个“朗朗乾坤”,让他们这些坚定不移支持他的人理直气壮扬眉吐气。但结果却没有,骆志远一直在沉默,异样的沉默。

    “我今天下午就离开镇里,后天去中-央党校报道。我走之后,镇政府的工作由欣庆同志主持,党政办给欣庆同志打好下手,千万不要在工作上出任何纰漏。”骆志远淡淡说着,威严的目光从赵寒的身上一掠而过,突然又意味深长地道:“老赵,有一句话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嘛,还是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能目光短浅,走了歪门邪道。”

    骆志远的话听上去有些古怪,但听在赵寒耳朵里却不啻于仙音袅袅。

    他毕竟是跟在骆志远身边工作了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一些骆志远的性格和为人,如果骆志远真的要被调离,他断然不会说这种话——如果赵寒连这种赤果果的暗示都听不出来,那他比傻子也强不了多少。

    赵寒如释重负。

    真的是如释重负。

    局外人很难理解赵寒这种郁积于心、焦灼担忧的复杂心情。他是镇里中层干部中第一个公开站在骆志远一边的,也是最受器重和信任的一个,现在已经被贴上了骆志远的标签,撕都撕不掉。一旦骆志远调离鹏程镇,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这两天,赵寒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赵寒的脸色涨红起来,他旋即为自己的失态而感觉羞耻,又害怕引起骆志远的反感,一时间搓着手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镇里的小道消息很多啊,老赵,我虽然来鹏程镇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发现了镇里这种歪风邪气。个别人闲来无事,专门在背后无事生非造谣滋事,而更有一些人听风就是雨。”骆志远淡淡笑着,挥了挥手。

    “就是,领导,镇里这种风气很不正当,早就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咱们镇里人虽然不多,但总有那么几匹害群之马!”赵寒陪着笑脸附和道。

    “不要听这种谣言,要有自己的判断。”骆志远的声音严肃起来:“当然,作为党员干部,我们要随时接受组织上的安排,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刚来鹏程镇工作不足一年,调走的可能性是相当小的。”

    赵寒神情放松下来,嘿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他心里就暗道,以骆镇长的能量和背景,怎么可能被边缘化;而反过来说,以骆志远的手段和谋略心机而言,费建国既然被“打”倒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如果用正常的逻辑来分析判断,费建国此番想要反败为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惊慌之心驱散,理智就来了。

    此时非同以往,骆志远早已在鹏程镇扎下根来,树立起个人威信,尤其是群众基础非常高。政府这边,有高欣庆和管大军辅佐,党委那边,有黄坤和魏艳秋若即若离。费建国大势已去,因为上次晋升常委失败而导致威望遭受重创,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一手遮天的费建国了。

    时也、命也、运也。

    你说骆志远运气好也罢,时运到了也罢,借着背景也罢,总之现在的鹏程镇有骆志远立足的地方。费建国要想恢复“原貌”,可谓是痴人说梦。

    费建国看不到这一点,熊国庆和计为民胡涛三人也看不透这一点,大概是当局者迷的缘故。赵寒得到了骆志远的暗示冷静下来之后,就悟出了这一点。

    骆志远笑了笑,就打住了这个话题,跟赵寒扯起了别的。

    赵寒是个颇有心计的人,骆志远一点就透,不需要说太多。而对于骆志远来说,暗示赵寒也是有目的的,无非是要通过赵寒的嘴,向其他几个人传递信息,免得这些人因为他长期不在镇里而人心涣散呀。

    骆志远心里很明白,他离开镇里之后,费建国等人会竭尽全力掌控大局,实现对镇里的大换血,将骆志远刚刚建立起来的根基彻底铲除。

    但骆志远并不太过担心。政府这边,有高欣庆和管大军,费建国想要****手来很难。只要高欣庆和管大军携手一致对外,赵寒、孟晓光几个中层就能戮力同心。

    时间不用很长,骆志远这一次的集训统共40天。短短40天的时间,费建国还能将鹏程镇翻个底朝天不成?就算是费建国一时得势,骆志远也有信心和决心,重返战场夺回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行,领导,那我先回去了,要不要我开车送您进京啊。”赵寒起身来一脸期待地问了一句。

    骆志远迟疑了一下,但沉吟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本来打算自己开车进京,既然赵寒要送,那就让他送吧。正好在路上,他还有话要给赵寒交代。

    赵寒欢天喜地地离开。

    高欣庆柳眉轻皱地走了进来,望着骆志远有些郁闷道:“志远,市里怎么突然要调你去中-央党校参加什么集训,这是哪门子集训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去中-央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处。这是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骆志远笑着:“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就是40天的集训嘛,转眼就过,没啥好担心的。”

    高欣庆指了指楼上:“楼上那一位快要乐疯了,还有那头熊。那头熊听说你被抽去党校集训,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好像你这不是去集训而是去刑场。”

    “呵呵,这话说得重了。”骆志远摆摆手:“欣庆同志,镇政府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只要别耽误事就好。”

    高欣庆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来,她点点头:“你放心,我是能拖就拖,能保持现状就保持现状,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早去早回,不要节外生枝!”

    骆志远笑了。

    高欣庆这个女人太聪明了。以她的身份和背景,她还真不畏惧费建国什么。如果费建国真的太过分,她也不怵头跟他翻脸。就算是费建国有县委书记朱睢良撑腰,又能怎样?

    镇政府的工作交给高欣庆暂代,骆志远无比放心。

    在班子这些成员中,高欣庆是唯一一个不可能倒向费建国的人,又是唯一一个可以抗住费建国压力的人。

第363章 金发女子

    骆志远并不知道,这是中-央组织部委托中-央党校首次专门面向基层青年干部举办的青干班培训,意义非同凡响。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参与这种培训的,市里推荐还要经过省委组织部的审核,最后提报中-央组织部。

    年龄、级别、素质,三道硬杠杠,缺一不可。年龄必须要在28周岁以下,处在副科级以上的级别且必须实职,有基层工作经历,综合素质全面突出,在经济领域具有突出建树,政治面貌是党员。

    这样的标准单挑出任何一条来,其实并不严苛。28岁以下的副科级以上干部不敢说比比皆是,但一抓一大把还是不夸张的。但既有年龄限制,又有级别和岗位限制,还要拥有在某方面突出的成就,累加起来标准就变得很严苛。

    其实很难想象,这样的条件能都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上。

    因此,整个安北市符合条件的人其实并不太多,骆志远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后来人们才明白,这次青干班培训堪称后备干部的摇篮,凡是参加这次培训且学成返回任职的青年学员,其中的绝大多数在今后的十年间都迅速成长为独挡一面的政坛后起之秀。

    所以,经过这次青干班培训的学员被后人泛称为“黄埔系”,成为某种耀眼的光环和政治资本。

    司机开车,赵寒在副驾驶位置上,骆志远则在后排座。车是唐晓岚派过来的一辆黑色进口越野车,带了司机。赵寒与司机轮流开车,车速很快,疾驰在寒风呼啸通往京城的公路上。

    骆志远没有带多少行李,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包。他去京城参加培训,自可住在家里,没有必要带什么东西。

    越野车在飞驰,窗外渐渐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司机心焦,就加快了车速。赵寒瞥了后面眯眼正在小憩的骆志远一眼,轻轻向司机道:“李师傅,稳一点,不要打扰领导休息。”

    司机点点头。

    骆志远摇开车窗的一条缝,寒风透过车窗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慢慢将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公路两边的房屋和树林飞速向后退却,漫天飘舞的雪花铺天盖地,他轻叹一声:“马上要立春了,怎么好端端地下起雪来。”

    赵寒闻言立即满脸堆笑地回头来道:“领导,是挺奇怪的,不过,看这雪花虽大,却未必能下的起来。说不定,进入北河省境内就不下了。”

    骆志远点点头:“也是,春节后的雪下不大,估计一会就停了。李师傅,不要开这么快,注意安全。”

    司机老李恭谨地笑着回答:“骆总,您放心就是,我会小心的,安全第一。”

    虽然老李并不觉得自己开得速度有多快,但既然骆志远说了,他还是缓缓将速度减缓了下来。

    老李是唐晓岚光明公司的老员工,一并进入康桥集团工作,专门给几个高管开车,后来成为唐晓岚的专职司机。唐晓岚把自己的车和司机都让出来给骆志远用,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唐晓岚本来打谱让老李带车在京城住下来,专门为骆志远服务,但骆志远坚决拒绝了。一来他在京城不会没有车用,二来他不是那种喜欢摆谱的人,况且他一个小小的镇长,有豪华进口越野车专车服务,产生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

    因此,老李和赵寒送骆志远抵达京城后,明天一早就返回安北。

    骆志远将手头上看完的一摞材料递了过去:“老赵,回去继续准备,当然,暂时不要公开,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骆志远说的是“王家岔子起义系列纪念活动”的筹划组织工作。

    赵寒心领神会,点点头:“嗯,领导您放心,我会加紧推进的,争取在领导返回之前做完。”

    “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反正你自己把握,基本上我想在五一前后搞,到时候别手忙脚乱就行。”骆志远笑了笑。

    他三月底完成在中-央党校的培训,4月初返回鹏程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从容准备,都还来得及。骆志远跟西夷都约定好了时间,让西夷先出面邀请国内文学界和文化界的一些名流,到时候发出正式的邀请函。

    其实赵寒心里还是有些狐疑,他不知道骆志远如何信心这么足。县里两位主要领导,县委书记朱睢良和县长孟可都公开批示此事要暂缓、“先放一放”,骆志远总不能越过县里这一级直接跟市里对接吧?

    骆志远没有跟赵寒细说。对于赵寒来说,他只需要服从就是了,没有必要知道的太多。

    一路上,骆志远给赵寒安排了好几项工作,赵寒一一用笔记本记下。

    晚上十点左右,越野车驶进京城,在东外环的大转盘停下。

    虽然已经是深夜,又地处京郊,但眼前仍然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繁闹景象。老李将车停在路边,骆志远下了车。赵寒也下了车,陪伴在侧。

    骆志远抬腕看了看表,谢婉婷说好的带车来接,也不知道咋回事,车还没到。骆志远迟疑了片刻,想直接让老李开车送回家,又担心谢婉婷来了找不上自己担心,就耐着性子吹着寒风等在了路边。

    好在等了没有多久,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就飞速驶了过来,骆志远认出是谢家的车,就挥了挥手。赵寒也顺眼望去,见眼前开过来的这辆车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却挂着特殊的车牌,目光不由一凝。

    他虽然是基层乡镇机关小吏,但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知道这种特殊牌照的车不是一般人能开的。

    红旗轿车开近,赵寒一眼就看到开车的司机是一个身着军装的军人,面色肃穆。

    还没有等谢婉婷下车,骆志远就匆忙打开车门上了车。谢婉婷一怔,也就没再下车,紧紧地抓住骆志远的手。骆志远摇下半截车窗,探出手来向赵寒和老李招了招手道:“老赵,你们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就赶回去吧。”

    “好的,领导。”赵寒笑着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没有敢往上凑。

    黑色的红旗车飞驰而去,赵寒上了车,司机老李凝视着远去的车影,声音无比的震惊:“赵主任,来接骆总的这辆车不简单,很不简单!”

    赵寒哦了一声,他也猜出来了,但不敢乱猜,更不敢乱说。

    老李发了半天的怔,这才发动起车向市区开去,他一边开车一边感慨道:“难怪公司有人说骆总背景不简单呐。我曾经在京城卫戍区当过兵,我敢说,拥有这种牌照的车不会太多,基本上都是……”

    老李的话说了半截就咽了回去,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赵寒没有吭声,心里却是舒缓着震撼的心绪,慢慢又充满着无尽的信心。骆志远的背景究竟多么大,他不想了解,反正越大越好。跟着这样的领导,他何愁将来没有前途。

    赵寒现在暗暗为自己当日做出的决定而庆幸,一个临时的决定,将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

    红旗车上,谢婉婷抓住骆志远的手,柔声道:“志远,我都送你来的两个人安排好住处了,你怎么……”

    骆志远摇摇头,笑了笑:“不用,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就行。”

    骆志远没有往深处解释,有些事情说出口来就没什么意思了,哪怕是面对谢婉婷。谢婉婷也没有继续追问,温柔地靠在他的身上,骆志远圈住她的腰身,也是紧紧抱着她。

    很快到了骆志远家楼下,谢婉婷下车跟骆志远抱了抱,有些恋恋不舍地指了指楼上,小声道:“志远,你上楼,我得赶紧回去。对了,今天爸爸和妈妈不在家,他们去了燕子山吃素食,可能明天才回来。你上楼休息,我明天一早再带车过来送你去党校。”

    父母不在家,骆志远心里有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骆破虏夫妻就信了佛教,去年还背着骆老进行了皈依,时不时就去京郊燕子山的大佛寺吃素食听经。

    骆志远没有反对,这是父母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而且这种清心寡欲的生活对两人的健康很有帮助。

    这一次回京因为太过突然,骆志远往家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骆志远望着谢婉婷,嘿嘿笑道:“婉婷,都这么晚了,你还回去?”

    谢婉婷俏脸一红,低低道:“家里知道我出来接你,我爸我妈都在家里等着,再说这是家里的车,爷爷让我带司机出来就是不允许我住你家呢……”

    骆志远耸耸肩,抱了抱她,“行,你回去吧,那我上楼了。”

    反正明日一早就会再见,再说还有40天的相聚时间,骆志远也没有坚持让谢婉婷留下。骆志远上了楼,打开门,打开灯,换上拖鞋刚要脱掉外套,突然一个穿着赤着上半身只着小内ku的金发女子迷迷糊糊地走出属于他的卧室,揉着眼睛刚要往卫生间走,突然看到一脸“震撼之色”的骆志远,脸色骤变,发出一声惊叫,猛然抱住胸前,掉头就冲进了骆志远的卧室。

第364章 怎么这么大?!

    骆志远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安娜竟然住在家里,而且是在父母不在家的情况下。

    他更没有想到,安娜竟然光着身子晃荡着胸前那对大白兔就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甚至来不及回避。

    那乍现的chun光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着,更让他震撼的还是安娜那两团超乎他想象的“雄伟”。安娜属于那种不怎么喜欢打扮和化妆的女人,从来都是牛仔裤旅游鞋加宽松的外套,要么就是t恤,很难想象在宽松的表象背后竟是如此的惊人硕大。

    咳咳!

    骆志远干咳了两声。

    他脱下外套,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点上了一根烟,心说你总得出来跟我解释两句吧。

    但骆志远马上就意识到不妥,立即抓起电话给谢婉婷发了传呼,要求谢婉婷马上回来。

    安娜住在家里,两人孤男寡女难避嫌疑。虽然安娜是穆青穆青的干女儿,但终归是瓜田李下影响不好。况且,明天一早谢婉婷就要来接他去党校报道,如果突然发现安娜留宿在家,一旦猜疑两人不清不楚,骆志远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骆志远挂了电话,安娜就穿着睡衣红着脸走出来,坐在了骆志远的对面,不好意思地道:“志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

    安娜下意识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她一向有裸睡的习惯,今天好在还穿了一条小内ku,要是往日,那简直不堪设想……安娜越想越难堪,就垂下头去。

    骆志远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安娜姐姐,你怎么住在家里?”

    安娜轻轻道:“妈妈让我过来帮她看门呢。”

    骆志远恍然大悟。

    骆志远掐灭烟头,无语地耸了耸肩。

    两人谁都没法再开口,气氛变得非常尴尬。沉闷了一会,安娜慌不迭地起身去收拾自己在骆志远卧房留宿的“残局”,准备将卧房让给骆志远,骆志远站在门口笑了笑:“安娜姐姐,你别收拾了,你还是睡那间房,我去爸妈卧房睡就好。”

    “对了,一会婉婷要过来。”骆志远说完,就径自去卫生间洗漱洗澡。

    骆志远洗完澡,谢婉婷已经来了,她刚坐车驶出骆志远家所在的小区,就收到了骆志远的讯息,心里奇怪,马上赶了回来。上楼见到安娜,她也有些意外,不过却明白了骆志远的心思。

    ……

    谢婉婷不得不在骆家留宿,她跟安娜住一个屋,骆志远则睡在了父母的卧房。

    夜已深了,谢婉婷一觉醒来,却发现身侧的安娜始终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揉了揉眼睛,摁下旁边的台灯,小声道:“安娜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哪里不舒服吗?”

    安娜脸色涨红起来,她别过脸去摇摇头,“没事的,婉婷,你睡吧,我没事。”

    谢婉婷感觉奇怪,就披着衣服坐起身来,探手摸了摸安娜的额头。

    其实安娜之所以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与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她终归是西方女子,虽然在骆志远面前露了chun光,但也还不至于要像传统的东方女子一般寻死觅活。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习惯裸睡,也很少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如今有谢婉婷在身旁,她总不能再脱光,只得穿着睡衣躺下。可躺是躺下了,始终睡不着。

    安娜咬了咬牙,索性当着谢婉婷的面,起身将睡衣脱去,露出其中的三点式。这还不算完,她马上又开始解胸罩的扣子,紧接着摘下胸罩,露出两团晃悠悠的丰盈来,谢婉婷掩嘴轻呼,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去。

    但同时,她心里忍不住惊叹:怎么这么大?!

    安娜不好意思地笑着:“婉婷,我不习惯穿着衣服睡觉,我脱光了呀,反正我们都是女人,你别介意。”

    说着,安娜就不管不顾地钻进被窝,然后侧过身去,沉沉睡去。

    这下可好,她倒是睡得沉了,谢婉婷又睡不着了。她躺在那里,身旁传来安娜轻微的酣睡声,眼前却始终晃荡着安娜那雄伟的大杀器,暗暗为之艳羡和惊叹。

    不多时,安娜突然又翻过身来,贴紧了谢婉婷,胸前那两团软肉更是直接挤压在了谢婉婷的胳膊处,谢婉婷想动又不好意思动,只得任由安娜抱住她的胳膊睡去。

    谢婉婷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

    谢婉婷刚睁开眼,就见安娜毛手毛脚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光着身子跳下床去,丰腴的屁股扭呀扭的,晃荡着胸前的大杀器寻找着自己的内yi,一边穿一边口中嘟囔道:“婉婷,我得走了,今天上午还有课!你继续睡,我先走了啊。”

    谢婉婷尴尬地笑了笑,“安娜姐姐,我也得起了,今天还要送志远去党校报道。”

    安娜这时已经飞快地套上了自己的衣服,闻言哦了一声:“行啊,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和志远吃俄国菜,学校边上刚开了一家餐馆,挺不错。”

    谢婉婷点点头:“行,安娜姐姐,我们晚上见。”

    安娜蹑手蹑脚地离开,谢婉婷坐在床上,脑海中泛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一直在对比,想着自己所熟悉的女人,无论是她的朋友闺蜜还是她的家族那些女性长辈,亦或者是她认识的每一个女性,似乎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安娜的大。

    甚至,就是她认识的两个美国留学生,都远不如安娜。

    她此刻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匪夷所思。她跟安娜相处也有很长时间了,有时也常在一起逛街吃饭,却从来都没注意到安娜的本钱竟然是这么足。

    谢婉婷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听到了骆志远起床的动静。她俏脸绯红,赶紧将自己脑海中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驱逐出去,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两人吃了早饭,谢婉婷带车将骆志远送到了中-央党校门口。

    “志远,你去报道,我中午再来接你,咱们一起吃饭。”谢婉婷没有下车。

    骆志远嗯了一声,探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记,然后就跳下车去,慢慢向党校门口走去。

    庄严肃穆的中-央党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每一个人都表情严肃,脚步匆匆。

    进了大门,迎面是一个椭圆形的花坛,其后是一座伟大领袖的雕像。领袖挥舞着手臂,定格在半空中。而雕塑背后就是一条宽约三米的甬道,用大理石铺就,甬道的尽头就是党校的礼堂了。

    礼堂门口,有一趟铺着红色绸布的桌子,党校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骆志远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组织介绍信和报到证,慢慢走到了近前,登记并办妥了入学手续。

    工作人员发给他一个文件袋和一个盖着红色公章的临时学员证,里面是厚厚一摞文件和参加培训的各项须知、说明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包括食宿地点、上课教室、课程安排,等等。

    今天是开学典礼。

    骆志远信步走进礼堂,早有工作人员将他引领到了坐席处。骆志远放眼四顾,见到场的学员人数不是很多,从坐席安排的情况来判断,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看上去人数不少,但放在全国的环境下考量,其实是很少的。

    礼堂中的坐席跟电影院有些类似,骆志远早已观察清楚,这是以省为单位来划分的,最前面是中-央机关和中直单位,其次是直辖市,北方省正好排在第6排。骆志远默默走过去,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坐在了一个边角处。

    侧眼看去,这一排已经坐上了上已经坐上了十几个人,都是一些神采飞扬的青年干部模样的人,他心里清楚这大概就是与他一样来自全省各地市的青年后备干部了。若干年后,这些人如果不犯政治上或者经济上的错误,说不定都能跃居一方高位。这几乎是必然的。

    骆志远望向了庄严宽大的主席台。

    主席台上灯光通明,数排坐席呈四方形排列,最前面的一排已经摆上了领导的桌签。而主席台上,则是一条巨大的横幅,上书:中-央组织部、中-央党校青年干部专题研修班开学典礼。

    坐在骆志远旁边的是一个梳着分头打着摩丝头发乌亮的年轻男子,这人目视前方,神色振奋,只是隐隐有一股骄矜之气发散出来。他只是扫了骆志远一眼,就不再理会。

    他这么高傲,骆志远自然也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也就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倒是隔着一个座位的另外一个笑眯眯的圆脸男青年主动探过身来,跟骆志远握手寒暄道:“你好,谢刚,来自东临市,你贵姓?”

    骆志远也起身跟谢刚握手,礼貌地笑着回答:“你好。骆志远,来自安北市。”

    骆志远和谢刚隔着摩丝青年握手寒暄,摩丝青年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骆志远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顺势坐下。

    谢刚却向骆志远投过一瞥,又斜着眼笑道:“老兄,贵姓啊,咱们认识一下。”

    这人见谢刚伸手过来,虽然眉头轻皱,但还是跟谢刚草草握了握,淡淡道:“我叫梁宁,在省人事厅工作。”

第365章 开学典礼

    谢刚表情夸张地哇了一声:“原来是省里的领导,厉害,啧啧,人事厅的领导,将来前途无量哟!”

    骆志远一眼就看出,谢刚八成跟自己一样来自基层,对于谢刚这种基层干部来说,省直机关之人事厅,那可是高不可攀又让人无比艳羡的好单位。

    谢刚的动静引起前后一些人的回头张望,梁宁厌恶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回应谢刚,继续望着台上。

    骆志远笑了笑,也转头望向了台上。

    谢刚有些悻悻地坐下,心里却是暗暗冷笑起来:拽什么拽啊,不就是省直机关吗?牛啥?在这天子脚下,省部级干部都多如牛毛,何况是你一个科级干部?

    骆志远没有太放在心上。人各有脾气,梁宁骄傲架子大,那是他的事情,人家又没有惹上自己,自己何必自讨没趣或者多管闲事。

    这时,又来了一个青年女子,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套装,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女士包。她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坐在了骆志远的旁边。

    骆志远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这女子善意地微笑着:“你好。”

    骆志远也笑着:“你好。”

    “我叫张雪丽,来自团省委。”女子优雅地向骆志远伸出手去,手白皙而粉嫩。

    骆志远哦了一声,“你好,我叫骆志远,来自安北市。”

    张雪丽闻言立即眸光一亮认真打量着骆志远,片刻后才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骆镇长,久仰大名了。”

    骆志远一怔,心说自己在安北市固然有点名气,但在省内就没有几个人知晓了,况且他非常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张雪丽。

    张雪丽旋即解释了一句:“骆镇长,我跟高欣庆是大学同学,我昨天刚跟她通过电话,知道咱们是一批集训的同学。”

    骆志远恍然大悟,又笑着跟张雪丽握了握手。

    他并没有意识道,他身侧的梁宁正在用某种热切的眸光凝视着张雪丽,有心插话却是插不进来,待骆志远话音一落,立即起身向张雪丽伸过手去,满脸堆笑,一扫刚才的傲慢:“雪丽,你也来了啊。”

    看样子两人是熟人。想想也是,都在省直机关工作,认识也是正常的。而能被选拔到这一次集训班,说明两人都是省直机关上的男女精英,早有接触也不奇怪。

    张雪丽其实早就看到了梁宁,但她却装作才发现,神色淡淡地笑着起身跟梁宁握了握手,旋即抽回手来,“梁科长,我也是刚听说你也来参加集训了。”

    梁宁又热切道:“雪丽,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

    张雪丽一笑:“梁科长,我们在党校集训,不是要在学校食堂吃饭吗?我看学校有安排哟。”

    那边叫“雪丽”叫得亲热,这边却“梁科长”喊得陌生,就连骆志远和谢刚这种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梁宁对张雪丽有意,但奈何女方不买账,堪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梁宁见张雪丽变相拒绝,心头不爽,就有些悻悻。

    他一向心高气傲,早就对张雪丽爱慕万分,一直在追。如果是两人独处,他并不介意在张雪丽面前放低身段,但当着骆志远和谢刚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张雪丽不给他面子,他脸上也很不好看。

    正在这时,身前身后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雷动中,四人不再交谈,立即扭头望向了主席台。

    六个面相威严沉凝的领导干部迈着四方步按照次序上了主席台,台下学员拼命鼓掌,有些甚至起身来有些忘形。

    领导干部依次就坐,坐在正中的是一个头发乌亮目光炯炯有神的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其上,虽默然不语却也气象万千。而旁边则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学者气质的五十七八岁的男子,看他面前的桌签,应该就是中-央党校的李副校长。

    中-央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是正部级领导,普通的副校长则是副部级。而由此来看,坐在正中的那个男子,身份显然非同小可。

    前面有学员小声议论说,那是中组部的马副部长,位高权重,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骆志远心头一动,惊讶之余就倍感凝重。按说,一次青干班培训,不要说中组部的领导无需出席,就连中-央党校的校级领导也没有必要露面,有个厅级层面的教研部主任出面主持典礼就足矣。由此可见,这次集训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而同理,作为本次集训的学员,这无疑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政治上镀金的轮训。

    接下来,李副校长主持会议,马副部长作开训讲话。讲话无非是围绕当前深化体制改革、推进改革开放、三农问题以及应对金融危机等几个热门话题,提了提要求和希望,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

    领导讲完话还有一个环节,那就是学员代表发言。其实就是形式上的表态,类似于运动会上运动员发言的程序。

    代表全体学员发言的是来自中直机关的一个女干部,留着一头短发,个子中等,不胖不瘦,显得精明干练,骆志远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但却记下了她的名字:姜珊。

    姜珊操着一口纯正的京片子,一听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学员讲话完毕,开训典礼就宣告结束。然后就是给学员划分宿舍和教室,报道第一天,没有安排课程,让学员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和住宿上课场所。

    两人一间宿舍,不管你住不住,都安排有宿舍。

    跟骆志远一间屋的是谢刚,隔壁则是梁宁。至于张雪丽这些为数不多的女学员,则安排在了宿舍楼的顶层,后来骆志远才知道,跟张雪丽一个屋的正是姜珊。

    骆志远没有打谱在学校住宿,所以也就是去宿舍转了一圈,就出门去教室看了看,大概也就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因为下午是自由活动,骆志远就离开了学校。

    谢婉婷这次亲自开车来接上了他,两人去找家馆子吃了午饭,骆志远陪着谢婉婷逛了逛街,就去了谢家。

    两人本打算窝在谢婉婷卧房里卿卿我我过二人世界,不成想,谢老一句话就将他打发出去,要求他去姜家给姜大成继续针灸。

    姜大成的病基本痊愈,出院休养了。但既然谢老提出来,骆志远无奈之下,也只得让谢婉婷陪着去姜家走一遭。好在姜家离谢家也不远,来回一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与谢家和骆家不同,姜家所居的是一幢前苏联建筑风格四层小洋楼,环境非常清幽,谢婉婷介绍说这是当年苏联专家工作生活的地方。

    姜家院中有一个三四米见方的小花坛,还有一个小水池,池中隐有几尾红鲤鱼来回摇曳。

    骆志远和谢婉婷跟着姜家的工作人员进了姜家大院,又推开了一楼的客厅正厅,定了定神,进去。

    一楼空寂无声,女工作人员礼貌地让骆志远和谢婉婷先去沙发坐着,倒上水,这才去请姜家的人。

    让骆志远惊讶的是,从楼上下来的似乎就是上午党校集训开训典礼上代表所有学员进行发言的女学员姜珊,当时因为距离较远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但大概的轮廓还是印象深刻的。

    “婉婷!”姜珊跟谢婉婷是熟人,看到谢婉婷就笑着招呼起来。

    谢婉婷起身来也笑道:“姗姗姐,你今天不上班嘛。”

    姜珊笑着过来拉住谢婉婷的手:“今天我在党校培训,下午没事,就回家了。哦,这位就是……”

    姜珊深深打量着骆志远,非常客气却又有些暧mèi地说:“婉婷啊,这就是你传说中的未婚夫骆志远喽?”

    谢婉婷俏脸一红,点了点头:“姗姗姐,他就是骆志远了,今天来给姜爷爷针灸。”

    骆志远微笑相对,心里却是啼笑皆非:自己何时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了?

    姜珊笑着让座,然后就跟骆志远两人攀谈起来。不要说骆志远是她爷爷的救命恩人,此刻又是为给姜大成针灸看病而来,就是没有上述这一层,单凭骆志远的骆家孙辈和谢家孙女婿的双重高贵身份,姜珊也不敢怠慢。

    听说骆志远也是来中央党校集训,姜珊有些意外,当然态度上就更热切了。

    骆志远来的时候,姜大成正在午休,在客厅等了大半个小时,姜大成才在保姆的搀扶下下楼来,接受骆志远的针灸。在京集训这40天,骆志远免不了要常来姜家给姜大成做保健性的针灸,主要是疏通血脉,提高他的免疫力和抵抗力。

    给姜大成针灸完,姜老要留骆志远和谢婉婷留下吃饭,两人婉言谢绝,离开姜家开车去了市区。因为晚上,跟安娜说好了一起吃饭的。

    骆破虏夫妻刚好下午返回,得到安娜的消息,听说儿子返京,自然是高兴不已。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西餐馆吃了俄国菜,这才又回了家。

    当然,半路上,先把安娜送回了她租住的公寓。

第366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二天一早,骆志远自己开车去党校上课。上完课,骆志远刚要走,就被谢刚给拖住了,态度殷切地邀请他一起吃午饭。骆志远背不过面子去,就答应下来。

    两人并肩往学校门口走,准备去校外找家饭馆。刚走到校门口,就发现从另一侧小径上走过来的梁宁和张雪丽,不过两人一前一后,张雪丽的态度看上去有些冷淡。

    谢刚指了指梁宁,压低声音伏在骆志远耳边道:“哥们,我打听到了,这小子来头不小啊,据说他爸爸是省军区的梁司令员,是省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

    骆志远哦了一声,他早就猜出梁宁的身份不简单,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吃惊。只是一个省军区司令员的儿子,还不至于让他“动心”。他对梁宁的第一印象不佳,又觉得他身上大少脾气太甚,就懒得跟他打招呼。

    但他们毕竟都是北方省出来的后备干部,又是一个集训班上的同学,梁宁虽然装作没有看到两人,但张雪丽却是眼前一亮,主动笑吟吟地走过来喊住了谢刚和骆志远:“谢书记,骆镇长,吃饭吗?咱们一起吧!”

    骆志远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表态。

    谢刚却是哈哈笑着:“成啊,我请客,咱们一起!咱们一个省出来,老乡嘛,早就应该聚聚了!”

    谢刚此人看上去神经大条,其实粗中有细。这样的集训既是镀金,其实也是拉关系的重要载体。来此参训的学员,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处好关系,将来过上几年,就都是现成的人脉资源。

    所以,尽管谢刚不喜欢梁宁,但还是招呼梁宁一起。

    张雪丽顺口答应下来。

    谢刚一直在追求她,可惜她对梁宁无意。与梁宁的出身相比,张雪丽自觉自己出身普通干部家庭,与对方不是一个生活圈子里的人,拧在一起只能是一场悲剧。从一开始,张雪丽就很排斥梁宁,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后来,梁宁追得紧了,两人熟了,对梁宁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之后,她更加厌恶他傲慢自大和目中无人的性格,心里的防线扎得更紧了。

    其实梁宁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严格说起来,他是傲慢是自大是刚愎自用了一点,但各方面素质还是全面的,虽然在人事厅工作,但还兼修法律,是具有职业资格证的执业律师。

    年少得志,家境优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梁宁性格养成的基本要素。他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更不可了解张雪丽又为什么对他这般排斥。

    见张雪丽答应下来,梁宁尽管心里很不爽很烦躁,但也不好当面反驳,就只好皱着眉头淡淡道:“正好我要请一位贵客吃饭,你们一起作陪吧,咱们来自一个省,也算不是外人。”

    梁宁的话很勉强,态度也极冷淡。

    骆志远懒得跟他计较,只是不愿意搀和进去,如果不是谢刚拉住他,他早就扬长而去了。

    四人一起出了学校大门,向学校对面的顺风大酒店走去,看来,梁宁已经在这里定了房间和酒席。

    似乎是因为高欣庆的缘故,张雪丽对骆志远的态度极为热情,她撇开梁宁,走在骆志远的边上,与骆志远热情地说着话,时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梁宁在一旁看着,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暗的光芒。

    他如此真诚追求张雪丽一年多,张雪丽都从来没有给他过一个好脸色,可面对骆志远这么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却就这样熟络,梁宁心里不忿,对骆志远的印象就更恶劣。

    进了酒店的包房,四人随意攀谈,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或者是圈子不同价值观更是分野,所以闲话扯了一阵,火气就慢慢来了。

    听说骆志远来自安北市一个县的一个乡镇,梁宁根本不屑一顾。如果不是看在张雪丽的面上,他都觉得跟骆志远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坐在一起吃饭太掉价。

    “窝在下面干镇长,吃力不讨好,也没什么发展前途,如果你愿意调出来,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梁宁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望着骆志远,淡淡道。

    “呵呵,我觉得挺好,先干着吧。”骆志远随口敷衍了一句。

    “你在下面干三年镇长,不如在机关上干一年科长,干三年科长就有机会提拔副处,但你乡镇干上十年都未必有机会。”梁宁冷冷一笑:“可不要贪恋一个小镇长手里那点芝麻大的权力哟。”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镇长虽小,但也算是一级政府主官,只有当过镇长,才有可能当县长、市长和省长嘛。”谢刚打着哈哈插话道。

    梁宁晒然一笑,轻蔑地瞥了骆志远和谢刚一眼,心说你们不要以为觉得被选拔来参加集训成为后备干部就忘乎所以了,就凭你们,垃垃圾一样的东西,还想干市长、省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市长、省长?你倒是志向远大,不过,请恕我直言,凭你谢刚现在的条件,将来能混上一个副县级就不错了,至于更高级别,还是别想太多。”梁宁撇了撇嘴,“县处级以上,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层面。”

    见梁宁说话太难听,谢刚一瞪眼,也针锋相对道:“我们不能想,你梁科长就能想了?说起来,你也不过跟我们一个级别,志远同志好歹还是一级政府实职,你呢?省直机关上的科长,一抓一大把,也没啥了不起的。”

    梁宁傲慢地打了个哈哈,扬手指着谢刚道:“谢刚,咱们打个赌吧,看看咱们两个谁先跨过副县级的门槛!如果你比我早,我姓梁的赶去东临去给你鞠躬道歉!反过来,如果我比你早,你就当着他们三位的面承认自己是个孬种吧!”

    谢刚被呛了一口,他本想跟梁宁对上两句,但却着实缺乏底气。这个赌,他肯定是不敢打的。尽管他很不喜欢梁宁,但却心里清楚,以梁宁的背景他要越过副县级跟玩一样,别看他们现在的起点一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拉开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张雪丽在一旁看着,柳眉轻皱,心里对梁宁的厌恶更深。

    不就是一个高干子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时时处处都想盛气凌人、压别人一头呢?

    其实,梁宁平常骄傲固然骄傲,但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轻浮,今天如此,认真说起来,张雪丽有一半的责任。梁宁一方面要在张雪丽面前争面子,一方面要打压骆志远两人,他错以为张雪丽对骆志远有好感。

    所以,他才处处针对骆志远和谢刚,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见谢刚吃瘪,骆志远淡淡一笑,“老谢啊,争执这些有意思吗?有些人居心不正,就算是当了省长又能如何?咱们吃这碗饭,尽心履职就可,何必在乎级别高低?”

    梁宁嗤笑一声:“唉哟,志远同志这么清高和超脱吗?你既然这么看得开,又何必来参加集训,留在你那个镇里当你的小镇长不是很好?”

    “参加集训是组织上的安排,集训完毕,我还是会回去当我的小镇长,这没有什么。不过,请你梁科长放心,就算是你将来当上了省长,咱们也不会到你的门前讨饭吃就是!”骆志远掏出烟来点上一根,又递给谢刚一支。

    见三人有闹僵的架势,张雪丽赶紧打着圆场:“行了,你们三个大老爷们,何必这么斤斤计较,争论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咱们可都是一个省出来的同学,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还有在一起共事的机会,何必呢?”

    谢刚笑了笑,大度道:“是啊,雪丽,我们就是闲扯,没事的。”

    骆志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梁宁霍然站起身来,冷冷道:“我请的贵客要来了,我出去接客人,你们先谈。”

    走了两步,梁宁又转头望着张雪丽热切道:“雪丽,你陪我一起去迎迎客人好吗?今天的客人可是贵客。”

    张雪丽本待拒绝,但谢刚怕梁宁下不来台闹僵,就笑着劝道:“是啊,雪丽,陪梁科长出去接接客人,正好我和志远同志抽根烟,要不然,可怕熏着你!”

    张雪丽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来跟在梁宁的后面走出了包房。

    两人刚出了房间,谢刚就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啊,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纨绔子弟!”

    骆志远轻轻一笑:“我说别来搀和吧,你非要来。这下好了,吃了一肚子屈,晚上回去可别闹肚子哟。”

    谢刚眨了眨眼,哈哈一笑:“志远啊,咱老谢度量大,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就当他放屁了!”

    谢刚话说得粗野,骆志远笑了笑,没有接他这茬。

    而酒店门口的梁宁,心情渐渐变好了。不管怎么说,张雪丽肯陪他一起迎接客人,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在他看来,这可是一种不小的进步。

第367章 志远弟弟?

    况且,梁宁想起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这位贵客,心情就更加愉悦。只是令他不爽的是,这是他的宝贵资源,却让骆志远和谢刚这两个乡巴佬沾了光。不说别的,这两人能有机会跟今天来的这位同桌吃饭,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念及此,梁宁就伏在张雪丽耳边小声道:“雪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客人,一会在席上我就不专门介绍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张雪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梁宁这个过于亲密的小动作。

    “其实你应该见过她,就是昨天在台上代表咱们全体学员发言的那一位,她叫姜珊。”梁宁小声道,也没有在意张雪丽的冷淡。与过去张雪丽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相比,今天已经算是不错了,最起码肯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迎客,往日梁宁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张雪丽讶然:“是她?”

    “是啊,是她!”梁宁道。

    “哦,她跟我一个宿舍呢,只是人家是京城人不在宿舍住就是了。”张雪丽很是意外,她也没想到梁宁神神秘秘煞费心机请来的贵客竟然是被学校安排和她一个宿舍的姜珊。

    只是两人也不熟,只见过一次面,说过两句话而已。

    “你知道她是谁吗?”梁宁说着,声音里微微有些兴奋:“她是中-央老领导姜老的孙女,原先干过军委副主席的那位姜老!”

    “我爸跟她的叔叔姜越是老战友,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我还真约不上她!”梁宁眼放兴奋的光芒。姜家可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姜老是开国元勋、军委刚退下来的老首长,借着此次来京集训的机会,能跟姜家拉上关系,无论是对于梁宁还是对于他的父亲,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姜珊肯给他面子,他很是喜出望外。要知道,去年他父亲借来京开会的机会,登门拜访姜老,可是吃了闭门羹。

    张雪丽极为震惊,她万万没想到,跟她一个宿舍的姜珊,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清秀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姜家的公主啊!这可是绝对当之无愧的世家公主!

    张雪丽一时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以她的出身和层次,当然和姜家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但她毕竟是机关干部,身在省级官场之中,姜老这个名字在她耳中还是如雷贯耳的。

    一阵寒风吹过,张雪丽的俏脸有些嫣红。她瞥了梁宁一眼,心里也着实震撼。她倒是没有想到,梁宁竟有如此深厚庞大的背景,省军区司令、现役少将的儿子,再跟京城姜家扯上,难怪这小子如此狂傲。

    梁宁脸上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是得意。他煞费苦心请姜珊吃饭,又不遗余力地将张雪丽带来,无非是在张雪丽面前显摆显摆,他就不相信,如此赤果果的诱huo摆在面前,这个女人能不动心?!

    他并没注意,张雪丽水汪汪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厌恶。

    梁宁的背景当然足够让人动心,但张雪丽却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她不愿意为了政治前途牺牲婚姻幸福——她对梁宁实在是动不了心,丝毫也勉强不得,非但不动心,一想起梁宁望着自己隐藏着的极其隐晦的色迷眼神,她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多时,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驶了过来。轿车在饭店门口停下,一个留着短发清秀精干的年轻女子跳下车来,正是姜珊。姜珊穿着很普通,也没有化妆,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很难引人注意的那种女孩。

    如果不是从梁宁那里知道了姜珊的身世,张雪丽其实很难相信姜珊竟出身豪门。

    姜珊一眼就看到了梁宁,同时看见了站在梁宁身边的张雪丽,一怔。

    梁宁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上去:“姜科长,欢迎大驾光临啊!”

    姜珊是中直机关某单位的科长,属于京城官场中的最底层,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谁又敢小觑她呢?

    姜珊礼貌地向梁宁笑笑,却是转头望着张雪丽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张雪丽,没想到是你!”

    张雪丽恭谨地陪着笑脸:“姜……姜科长!”

    张雪丽本想直呼其名,但想起姜珊的身世,就赶紧改口跟梁宁一起叫姜科长。

    姜珊笑着:“叫我名字就成。”

    “姜科长,请进。”梁宁束手让客,姜珊也不客气,就抬步走进了饭店。

    她本不认识梁宁,但她叔叔姜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他老战友老梁的儿子也在党校培训,如果她方便就给个面子,跟梁宁这些年轻人聚一聚。看在叔叔的面上,姜珊就答应了梁宁的请求。

    梁宁和张雪丽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姜珊引进了包房,骆志远下意识地和谢刚一起起身迎接,这是基本的礼貌。

    梁宁摆出了大家子弟的风度,微笑着主动给姜珊拉开了座椅,把贵宾的位置让给她,“姜科长,请坐。”

    姜珊笑着:“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一起集训的同学吧——”

    姜珊刚要让梁宁给自己介绍一番,突然望见了骆志远。骆志远此刻也是面色古怪,站在那里双手倒背在后,嘴角浮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哪知道梁宁请来的贵客竟是姜家的姜珊。如果知道是姜珊,他怎么也不会来。与姜珊在这种场合中相见,难免会暴露自己的个人隐私。

    梁宁有些不情愿地介绍着:“这是谢刚,我们省里来的学员。”

    谢刚赶紧笑着跟姜珊握手,梁宁又介绍骆志远道:“这位是骆志远,是我们省里来自基层的一个镇长。”

    但梁宁介绍完,骆志远却古怪地微笑着站在那里没有动弹。梁宁大怒,心说你这厮太没礼貌了,他跺了跺脚,刚要暗示一句,却见姜珊撇开他,几步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骆志远的手,眉开眼笑地道:“志远弟弟,怎么是你?”

    “志远……弟弟?”

    姜山这声亲昵而熟悉的称呼让梁宁心头巨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骆志远,表情僵硬下来。谢刚不知姜珊的真实身份,如今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张雪丽的表现却也比梁宁强不了多少,能让姜珊如此称呼,起码说明两人非常熟悉、关系非同一般。

    能与姜家公主如此熟悉亲密的人,又岂能是普通人?

    张雪丽望向骆志远的眸光中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骆志远心里暗暗叫苦,张雪丽是高欣庆的同学,跟姜珊这般见面,消息肯定会传到鹏程镇高欣庆那里去,高欣庆是何等聪明灵慧的女人,一旦联系判断起来,自然不难猜出骆志远一直隐藏着的背景出身。

    骆志远轻叹一声:“珊姐,我也没想到会遇上你。坐吧。”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遇上了,也没办法,总不能临场退走,引起众人不快,显得自己太没礼貌。骆志远向姜珊投过意味深长的一瞥,暗暗摇了摇头。姜珊也极聪明,见状就知骆志远不愿意暴露,也就嘻嘻笑着主动坐在了骆志远的旁边。

    谢刚赶紧让开,坐在了另外一侧。

    包房里的气氛变得非常怪异沉闷。

    梁宁本想通过宴请姜珊,拉近梁家与姜家的关系,却不料,姜珊竟然跟他极度厌恶的骆志远是熟人,这似乎意味着骆志远也颇有来头——他本来觉得自己各方面尤其是家庭背景稳压骆志远一头,如今这么一来,还怎么再在骆志远面前耀武扬威?

    张雪丽默然旁观,一声不吭,但大多数的眸光都落在骆志远的身上。

    梁宁见此,心里更是难堪焦躁和不忿,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发作。

    姜珊好奇的目光在张雪丽和梁宁以及骆志远的身上一扫而过,也看出了一点苗头,看来梁宁喜欢的这个女人似乎对骆志远有点意思?但——

    姜珊扫了张雪丽一眼,心说张雪丽虽然也算姿容不俗,但与谢婉婷比起来,无异于凤凰与小鸭的差别,骆志远有谢婉婷这样一个高贵娇媚的未婚妻,岂能看上张雪丽?

    姜珊轻轻一笑:“梁宁,诸位,怎么都沉默了?咱们都是一起培训的学员,别这么见外哟。”

    梁宁尴尬地勉强一笑:“是啊,姜科长,您看你喜欢吃点什么,再点几个菜?”

    姜珊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了,我看菜挺多了,我无所谓的。”

    说完,姜珊又侧身探过头去,小声道:“志远,今晚有没有空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和我妈早就想请你吃顿饭了!”

    骆志远皱了皱眉,摇摇头,示意姜珊不要再说。

    坐在姜珊旁边的张雪丽和梁宁听到姜珊的话,刚咽下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看来,骆志远跟姜珊关系绝对非常亲密,都到了见家长去家里吃饭的程度了,还能说什么?

    张雪丽震惊归震惊,却只是为自己的闺蜜高欣庆叹息,高欣庆虽然是安北市前市委书记的女儿,但跟京城姜家的公主争男朋友,结果可想而知;梁宁却是脸色骤变,心里激烈地翻滚起来,一颗心沉了下去。

第368章 普通朋友?

    谢刚用暧mèi的眼神望着骆志远,又打量着骆志远。

    从姜珊对骆志远毫无顾忌的亲密表现以及说话风格来判断,他猜测姜珊就是骆志远的女朋友,甚至已经谈婚论嫁了。

    其实张雪丽和梁宁跟他基本一种心态。

    只是各人的感受不同罢了。

    梁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厌恶的这个骆志远,竟然是姜家公主姜珊的男朋友。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攀上了京城豪门的高枝儿,也不知道姜珊到底看上这厮哪一点。

    梁宁心里愤愤不平。

    不过,梁宁旋即眼眸中一亮。如果骆志远跟姜珊是一对,那么,他跟张雪丽就再无任何可能。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张雪丽柳眉轻皱,心里就高兴起来。

    他情绪的微妙变化,没有人注意到。

    只是骆志远很快就意识到众人“错点了鸳鸯谱”,不由啼笑皆非。他跟姜珊其实并不是很熟,前前后后只见过两面,姜珊之所以跟他熟络不显生分,一方面是因为骆家谢家跟姜家是世交,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天然就有亲近的基础;另一方面也是骆志远对姜家有恩,救了姜老一命且至今还在为姜老针灸疗伤。

    姜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微红。

    她对骆志远很有好感,如果骆志远不是跟谢婉婷早有婚约,她说不准也不排斥跟骆志远之间发生点什么,但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梁宁哈哈笑着,一扫刚才的尴尬和别扭,主动跟骆志远热情地搭上了话,还举杯邀饮。他是高干子弟,心思玲珑,不管骆志远是怎么攀上了高枝儿,但既然已成事实,那就不能得罪只能交好和拉拢。

    梁宁对骆志远的态度大变,前倨后恭,让谢刚不解。张雪丽心知肚明,却是对他更加看不起。

    ……

    宴席很快就结束,因为众人兴致都不高,气氛终归还是太沉闷。

    梁宁毕恭毕敬地与众人一起送姜珊出门,姜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询问他是不是坐自己的车离开,骆志远摇摇头。

    姜珊不置可否地独自上车离开。

    望着姜珊的车离开,梁宁嘿嘿笑着:“志远啊,没想到你跟姜珊……”

    梁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志远当机立断地给打断了:“你误会了,梁科长,我跟姜珊只是普通朋友,见过两面而已。”

    普通朋友?梁宁嘴角一抽,心说你骗鬼吗?姜家小公主是何等身份,岂能跟你一个来自下面的小镇长成为普通朋友?看姜珊对你亲密的态度,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梁宁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张雪丽在身后突然插话道:“骆志远,谢刚,我有事先回学校了,再见!”

    张雪丽背着自己的包,也没有招呼梁宁,急匆匆穿过马路,向学校行去。谢刚望着张雪丽的清秀背影,暧mèi笑着拍了拍骆志远的肩膀,伏在他耳边玩味道:“哥们,你艳福不浅啊……”

    咳咳!

    骆志远干咳两声,瞪了谢刚一眼。

    梁宁凝视着张雪丽的背影,眼眸中冷光闪烁。

    张雪丽的情绪低落,让他误以为是吃醋了——她看上的骆志远攀上了京城豪门的高枝儿,她焉能不吃味?情绪能不低落?

    其实张雪丽不过是着急要去跟高欣庆通电话,“通报敌情”。她跟高欣庆是大学同学兼闺蜜,虽不在一个地区工作,但经常联系。从电话里,张雪丽能听得出来,高欣庆对骆志远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最起码是即将转化为男女之情的强烈好感——前几天通电话时,她还取消高欣庆,说鹏程镇的镇长和副镇长要是结为夫妻,会不会震动全省?

    且说张雪丽回到宿舍,用宿舍的电话拨通了高欣庆在鹏程镇办公室的电话。

    高欣庆正在审核一份文件,突然接到张雪丽的电话,有些讶然道:“雪丽,你不是在中央党校集训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欣庆,我刚才跟骆志远一起吃饭了。”

    “哦?你们见过了?”高欣庆笑着。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我看跟骆志远很熟。”张雪丽轻轻道。

    高欣庆嘻嘻笑了起来:“这又咋了?”

    “你知道这女人是什么人吗?”张雪丽刚要说下去,却听高欣庆那边传来了有人进门的动静,似乎鹏程镇里出了点什么棘手的工作需要高欣庆亲自去处理,高欣庆急乎乎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扣了电话,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

    张雪丽幽幽一叹,心说欣庆啊不是我不提醒你啊,但你不听,我也就没办法了。

    张雪丽无奈地扣了电话,躺在床上慢慢迷糊了过去。她中午喝了点酒,这一觉迷糊过去,竟然忘了下午去听课。

    下午的课程还是照旧。

    两个小时的大课结束,骆志远背着包走出校门,却发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抄着手跟谢婉婷并肩站在一起,路边正停着谢婉婷开的那辆奥迪车。

    这女人正是林雪宜。

    骆志远皱了皱眉,心说这女人难道还不死心?怎么这么难缠哟!

    这个时候,无论是谢婉婷还是林雪宜,都瞥见了骆志远。谢婉婷无奈地向他苦笑,耸耸肩,示意不是她把林雪宜“招”来的,她来接骆志远,发现林雪宜早已等候在党校门口,显然是来找骆志远的。

    骆志远缓步走了过去。

    林雪宜微笑着,眼眸中掠过一丝无言的尴尬。上次两人在电梯里有过一番惊魂的遭遇,阴差阳错之下,她还失jin在了骆志远身上,这种羞人的事儿让她心神翻滚,用了好几天才纾缓下悸动的心绪来。

    只是她还是不死心。她是中医出身,也是家学渊源,对骆志远的医术她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狂热,她想竭尽全力让骆志远同意改行从医,两人可以精诚合作,一起把中医和针灸术发扬光大,从而造福更多人。

    上午她去姜家给姜老复查身体,意外得知骆志远正在中央党校参加集训,就又跑来了。

    “志远同志。”

    “林主任,怎么是你?”骆志远苦笑着跟林雪宜握手,却发觉对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知道她难以避免地想起“电梯往事”,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古怪。

    那事儿,只能作为两人之间独有的一点小秘密了,不能跟外人言。

    “志远同志,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和婉婷妹妹一起吃个饭。”林雪宜微笑着拉过谢婉婷的手来,向谢婉婷投过求助的一瞥。

    谢婉婷无奈,只得拉住骆志远的手来,柔声道:“志远,雪宜姐姐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小时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骆志远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第369章 礼尚往来(上)

    三人去吃饭,谢婉婷没有料到的是,骆志远和林雪宜两人竟然在饭桌上吵起来,最后翻脸,林雪宜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无非还是那点事。林雪宜不遗余力地游说骆志远留京从医,最不济也要在保健局和她所在的医院挂个名,遇有疑难病症时来京会诊同时开办针灸培训班,将他的医术传授出去。

    骆志远不肯答应。无论林雪宜怎么说,他都犹如南山上那棵青松,“咬定青山不放松”。林雪宜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拿出十万分的耐心来恳求,结果骆志远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心里积攒下来的羞愤就一时间全部爆发出来。

    她就认为骆志远是个官迷,身怀一身绝技却沉迷官场,完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径;可骆志远却直言,我行不行医是个人的选择,有外人无关,更不必上纲上线。

    一来二去,就针尖对麦芒,顶上牛了。

    谢婉婷插不进话去,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争执不休,直至林雪宜彻底放弃。

    谢婉婷见林雪宜忿忿离去,赶紧起身去追,却被骆志远一把抓住了手,使了个眼色。

    谢婉婷一怔,旋即苦笑起来:“志远,你是故意气跑她的?”

    骆志远哈哈一笑:“谈不上故意气她,但是如果我的态度不坚决,她还会抱有幻想,一次次找上门来,让我烦不胜烦。我真是佩服这个女人,真是有一股韧劲儿,我都给她说过很多次了,可她还是不死心。”

    谢婉婷耸耸肩,又坐下来,幽幽一叹:“志远,其实我也觉得你不行医真是挺浪费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在医院挂个名,也算是给林主任一个面子。爷爷那边是不想勉强你,但如果你愿意在保健局挂个名,爷爷也是很高兴的。”

    骆志远缓缓摇头,“婉婷,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我抽不出时间来行医。而且,一旦陷进去,很多人都找上门来,我应付不得,拒绝谁都会得罪人。”

    谢婉婷沉吟了一下,笑了起来:“倒也是,你给姜爷爷针灸,有些人听说,就找到了爷爷,要求找你看病——但都被爷爷给挡了下来。”

    “婉婷,不说这个了。如果我想行医,早在上大学时候就改医科了,何必等到现在。”骆志远挥了挥手:“我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除了自家人之外,不到万不得已,我今后再不出手给别人诊病……你要知道,治好了还好说,一旦治疗无效或者出了副作用,我这个无证行医的人,恐怕要被别人追究法律责任的哟。”

    骆志远虽然是半开玩笑,但谢婉婷听了也觉得甚是有道理。

    骆志远家传医术虽高,但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而且他并无执业医师资格证书,一旦看不好病或者出现误诊,他势必要承担责任,最起码也要毁了名声。

    ……

    一个月的集训很快就结束了。

    集训期间,骆志远坚持每隔两日都去给姜大成施针一次,效果极好。姜大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几乎跟发病前没有什么两样,非但如此,老人还感觉身体状况精气神远胜往昔。

    姜老对骆志远的针灸和医术赞赏之至。他甚至也主动劝说骆志远改行从医,免得浪费了这一身济世救人的好本事,骆志远还是婉言拒绝。

    姜老其实心里很明白,骆志远现在是骆家和谢家集两家之力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就算是骆志远同意从医,骆老和谢老也未必同意。因此,姜老说了一次就不再提。

    中间,林雪宜再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骆志远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让谢婉婷出面去医院拜访她一次,解释了两句。

    3月28日结业典礼。

    结业典礼后又是照相留念,又是学员之间互相宴请并互留联系方式。北方省来的这些人中,骆志远相熟的还是东临市的谢刚、省直机关的梁宁和张雪丽三人,跟其他人并没有过多的往来。

    当天下午,有车来接梁宁。梁宁热情邀请骆志远同车返回,骆志远婉言谢绝。而张雪丽也借着在京办事的名义拒绝与梁宁同行,跟谢刚去火车站买票坐火车返回。

    骆志远开车将两人送到了火车站。

    谢刚和张雪丽下了车,骆志远笑着挥挥手:“两位,咱们来日方长,祝你们一路顺风!”

    谢刚哈哈大笑:“哥们,咱们可说定了,过两天你一定要去东临,咱哥俩好好喝一杯,我请你吃我们当地的火锅!”

    骆志远笑了笑:“成,我有机会一定去东临宰你一顿。”

    张雪丽抿着嘴轻轻一笑:“志远,你要去的话,也算我一个。好了,我们走了,回去代我向欣庆问好,如果来省里办事,一定要通知我!”

    骆志远嗯了一声:“没问题。也欢迎你们两位随时来我们镇上做客,咱们小地方山珍海味没有,但家常便饭管饱!”

    张雪丽和谢刚随着人流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骆志远望着两人不见踪迹,这才上车开车离开。

    他当天没有离开京城,他定了明天早上9点的飞机票。而今天下午,他还要去拜访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西夷。

    骆志远驱车直奔京城东郊。西夷在京城的居所在东郊一座环境清雅的小区内,是文化部和作协等部分文艺单位的宿舍区。

    骆志远开车进了小区,停在了西夷家的楼下。

    骆志远脚步轻快地上楼,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西夷的夫人薛婉,骆志远曾经在丹桂县见过一次的丰腴少妇,也是丹桂县的副县长。

    “薛县长,您好。”

    “志远同志来了,请进!”

    薛婉知道骆志远要来,见到骆志远并不意外,笑吟吟非常客气地将骆志远让进了屋去,同时向书房方向喊了一声:“老刘,安北市的志远同志来了!”

    骆志远趁机打量了一下西夷家的装饰。房子不是很大,一套普通的三居室,装修也极清淡,家具摆设也不奢华,只是满屋随处可见的字画和盆景,透射着浓浓的文化气息,与主人文化学者和作家的身份相称。

    西夷虽然是作协副主席,关系编制也在作协,但其实不在作协坐班,多数时间在各地采风创作。他老婆薛婉去丹桂县挂职以后,他每年起码有一大半时间留在丹桂县陪妻。

    西夷应了一声,从夹着一摞报纸从书房里走出来,骆志远上前去跟他热情地握手。

    “志远同志,请坐。”西夷哈哈笑着,“夫人,志远同志是贵客,给他泡我从老孟那里顺来的新茶!”

    薛婉笑着答应,不多时就泡上一壶茶送了过来,也没有离开,陪着两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主动给骆志远倒了一杯茶。

    “请喝茶,志远同志。”

    “谢谢,薛县长。”骆志远点头道谢。

    西夷挥挥手:“在家里别称官职,我不喜欢听。你要是不见外,我和薛婉就喊你志远,你就喊她一声嫂子就可!”

    骆志远笑了笑,点头应是。

    “刘主席,还是那事,你最近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想4月中旬组织一个关于王家岔子起义和革命小说《烽火的翅膀》的座谈会,你看……”骆志远没有太过客套,直接道明了来意。

    其实他已经跟西夷在电话里沟通过两三次,今天来也是出于尊重和礼貌,登门造访。

    西夷也很爽快:“没问题,我已经跟文化界和文学界的几个朋友说好,到时候,一并去给你捧捧场。”

    “谢谢,刘主席,真的是非常感谢。”骆志远心里很高兴,连忙道谢。

    薛婉在一旁笑吟吟地插话道:“志远啊,你这是给他长脸,开他作品的座谈会,他这个原创作者岂能不参加?至于邀请几个朋友,那也是举手之劳,甭和他客气!”

    “嫂夫人哪里话,刘主席要开这样的座谈会,说出口来,哪个地方不是高接远送?愿意放在我们一个小镇上,这本身就是对我们基层工作的支持,我们全镇上下感激不尽呐。”骆志远免不了要客气几句。

    “呵呵。”西夷微笑着,没有再自谦,嘴角浮起一丝傲然的笑容。

    他是作协副主席,知名作家和响当当的文化学者,堪称文化界的大腕。他要开作品研讨会,只要放出风去,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愿意承办。他之所以同意放在鹏程镇,一方面是给骆志远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冲着谢婉婷的母亲于春颖和骆志远身后的骆家、谢家。

    “对了,志远,我有个事也想找你帮忙。”西夷跟骆志远闲扯着,见自己老婆可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就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骆志远眸光一动,笑着:“刘主席,可别这么客气,您有话就直说,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哟!”

    薛婉莞尔一笑。

    西夷打了个哈哈:“你可别,什么赴汤蹈火的,说的太严重了。是这样,我听说安北市有个康桥集团是你名下的产业?”

第370章 礼尚往来(下)

    西夷突然提起康桥集团,骆志远倒是一怔。

    不过,他旋即笑了起来:“刘主席,康桥集团的确是我跟朋友合作创立的一家小企业,小打小闹的,怎么,您也听说过它?”

    西夷哈哈大笑:“我说志远同志,这也叫小打小闹?小企业?我的个乖乖,亏你能说得出口!”

    骆志远笑了笑:“公司创办时间短,基础薄,目前勉强算是走上正轨。”

    “得,你别谦虚。我了解这家企业的情况,不瞒你说——”西夷扫了自己的老婆薛婉一眼,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跟骆志远谈。

    骆志远心头一动,暗道原来是薛婉有事,看来这事儿跟康桥集团有关了。骆志远是何等心胸玲珑的人,举一而反三,马上就梳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薛婉是丹桂县的副县长,她对一家企业感兴趣,无疑与招商引资有关系了。

    果然,薛婉温和地笑着,声音轻柔:“志远,我听说康桥集团最近有在我们隔壁县投资的意向,上一个电动车制造基地项目,我就想啊,同等的地域,同样的招商引资条件,如果我们县里能给出更优惠的政策扶持,康桥集团有没有可能性转来我们县呢?”

    薛婉是一个温婉优雅的女人,虽然姿色只能算中上等,但气质不错,很有几分成熟nu人的魅力。

    骆志远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康桥集团什么时候要在北河省投资兴建电动车制造基地项目,他并不知情。或许,这只是一个刚刚开始洽谈的项目,还没有形成既定事实,唐晓岚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上个月,唐晓岚去北河省省城参加省政府某部门牵头的招商引资大会,与某县县政府主要领导有过一次接触,谈到了这个项目的思路。

    康桥电动车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效益之火爆,市场扩张之快,在康桥集团整个产业链条中当属前列。看到这个产业的利润和前景,不少地方都纷纷来康桥电动车公司取经,或者通过“模仿”,争上同类项目,仅仅是在北方省内,目前已知的即将投产的电动车厂就有两家,其他省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令人无奈但又无可避免的情形,早在骆志远的预料之中。

    因为电动自行车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康桥之所以走在前头,关键还是因为打了一个“提前量”,而康桥电动车无疑就成为引爆全国市场的一个诱因。

    既然独占市场成为不可能,唐晓岚就只能走抢占市场制高点充当行业龙头、打造名牌的路线。

    现在康桥电动车供不应求,要想尽最大可能地占领市场份额,就只能扩大产能。在安北市建设制造基地并无不可,但从面向全国的布局来说,不如走出安北辐射全省和其他省,乃至全国。

    北河省靠近京城,又相邻几个经济强省,交通发达,唐晓岚有意将电动车的产业基地建在这里。大城市建设成本高,她就想选择小县域。这个项目,不仅要上,而且要快上。

    唐晓岚决心已定。

    正是因为看到唐晓岚的决心,与她谈的那个县的政府领导对此非常重视,立即专门责成常务副县长跟康桥集团展开接洽,在土地、项目立项、税收和银行融资方面给予全方位的扶持。

    唐晓岚让林美娟跟对方在谈,还没有达成一致共识。

    这个消息传到丹桂县,而薛婉正是丹桂县分管城建和工业的副县长。如果是别的企业,她或许就一笑置之了,但因为康桥集团的背后有骆志远的烙印,她就临时起意,准备跟骆志远见面时谈谈,想挖邻县的墙角。

    在她看来,这是礼尚往来的事情。

    她丈夫西夷无条件支持骆志远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那么,作为回报,骆志远就应该帮她跟康桥集团牵线。不管成与不成,总是要谈一下的。

    她去丹桂县挂职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一直政绩不显。说实话,丹桂县这种穷县小县,她一个外来的根基浅薄的副县长,又是女性,能干出什么事儿呢?她其实是一个比较有野心的女人,对政治前途蛮有几分期待,但如果她没有耀眼的政绩作为支撑,她说不准就只能在丹桂县养老退休了。

    骆志远很快就明白了薛婉的用意和心态。

    他呵呵一笑:“嫂夫人,这事我倒是不知,不过,我可以问一问,如果可行的话,让康桥集团跟你接触一下。”

    薛婉见骆志远痛快地答应下来,大喜,态度就更加温柔和殷切了:“志远,谢谢啊。企业要效益,我们要发展,群众要致富,作为一个落后的穷县小县,我们县里迫切需要康桥这种大企业来落户安家啊!”

    由不得薛婉不高兴。根据她手头上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规划中的康桥电动车制造基地项目计划投资三个亿,建成之后将实现利税1。2个亿,安置就业上千人。对于丹桂县这样一个小县城来说,如果这个项目落地,将直接推动全县的gdp大幅跨越提升。

    “嫂夫人太客气,一点小事。我也是在政府工作的人,能理解嫂夫人的心情!”骆志远这句话说得真诚,薛婉一时情怀激荡,大有遇见知音的样子,激动地握着骆志远的手不放。

    西夷尴尬地在一旁干咳两声,薛婉这才红着脸松开骆志远的手,为了掩饰尴尬,主动去洗水果。

    西夷望着自己风情万种的媳妇,眼眸中掠过一丝柔情。他啧啧连声,“搞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心态忒奇怪了,见到项目就好像是苍蝇闻到臭鸡蛋,劲头那个足啊!搞不懂!”

    骆志远打了个哈哈:“刘主席,现在改革开放,只有招商引资才能发展经济,尤其是一些小地方,如果单靠自身的造血能力是不行的,必须要依靠外力。一个好的项目,能拉动一个地区发展,这是无数实例验证的结果。”

    “那就劳烦老弟费费心,帮薛婉牵牵线。”西夷旋即意识到自己口误,便嘿嘿笑着转过话题去:“不过也不要勉强,尽心就好。”

    骆志远笑而不语。

    他暂时没法给西夷和薛婉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能等回到安北见一见唐晓岚问清具体情况再说。如果唐晓岚已经跟别的县谈妥,那就没有办法了,但如果这个项目还只是在接洽之中,又如果丹桂县能开出更优惠的条件,有骆志远的面子在,唐晓岚百分百会同意将项目放在丹桂县,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西夷家闲坐了大半个小时,敲定了一些座谈会的细节问题,骆志远就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谢婉婷在,安娜居然也在。

    两女陪着穆青在客厅里说话,一进门,骆志远就感觉谢婉婷的神情有些“诡异”,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穆青向他招了招手:“志远,你过来。”

    骆志远哦了一声,脱掉外套,换上拖鞋,走了过去:“妈,有事?”

    穆青表情严肃地摆了摆手:“儿子,有两个事,你得支持一下。”

    骆志远忍不住乐了,心说老娘你今天怎么搞的跟领导干部安排工作一样。但他不敢笑,只能忍住笑也认真回答:“嗯,妈,领导有啥指示?请吩咐。”

    穆青一本正经:“第一,你姐穆瑾要去安北开一个中医门诊,就打咱们穆家的招牌,也好就近跟你学习,你上上心帮帮她。”

    骆志远愕然,转头望向安娜,安娜掩嘴轻笑,无视了骆志远“杀人”一般的目光。

    她早就有这个念头了,理论学得再多也终归是纸上谈兵,只有临床实践才能锤炼出高超的医术来。她准备开一个门诊,就近跟骆志远全方位地学习请教。她的这个念头跟穆青正好一拍即合,穆氏中医断了名号和传承,就是穆青的一块心病,穆家传了好几代人的那块招牌,还搁在家里的衣柜上冷藏着,安娜开门诊正好再次打出穆家中医的旗号去。

    谢婉婷耸耸肩,一幅无能为力的神情。

    “第二,你姐开门诊需要办手续、需要资金,都统统交给你了,你帮她解决。”穆青抓过骆志远的手来,声音严肃:“你可要当个事来办,穆瑾已经进入实习期,她明天跟你一起回去,飞机票婉婷已经帮她买了。”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苦笑起来:“妈,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这么跟我回去,我上哪去给她找地方开门诊啊,况且,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不是一切有你嘛,若是穆瑾一个人能行,还找你干嘛?”穆青一瞪眼:“你回去把你外公留下来的招牌找出来,挂在穆瑾的门诊上,门诊就取名叫穆氏中医诊所吧。”

    安娜这个时候开口笑道:“妈妈,不用志远出钱,我开诊所的资金有的……真的不用他!”

    骆志远皱了皱眉。

    安娜家是莫斯科的权贵,自然不缺钱,况且她还有霍尔金娜那种土豪闺蜜,拉一点资金过来跟玩一样。可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一旦安娜在安北开起了诊所,以她对中医的狂热劲头,她就会无休止地“骚扰”他,这是让骆志远感觉头大的地方。

第371章 土豪与女星

    不过,尽管头大,骆志远还是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愿。

    他其实知道这是穆青的一块心病,而安娜不过是无意中投其所好罢了。

    见儿子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答应下来,穆青也很高兴,立即带着两女进了厨房去忙活晚餐,这是骆志远离京前的团圆饭,自然是要丰盛一点的。

    让骆志远吃惊的是,安娜竟然学会了几个菜式。

    她炒的鱼香肉丝虽然味道还欠点火候,但品尝起来已经像那么回事了。骆志远用匪夷所思地目光扫了安娜一眼,见她裹着围裙,扎着金发的发髻,忙里忙外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错觉,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俄国金发医学狂人吗?越看越像是华夏传统的居家小媳妇了!

    其实,来华夏这两年,安娜的冷淡的性格已经改变不少,只是骆志远与她聚少离多,并无太大的感触。谢婉婷一直跟她保持密切交往,对此很有体会。

    吃饭的时候,安娜突然有些为难地望着骆志远轻轻道:“志远,还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骆志远无奈的耸耸肩:“安娜姐,你别客气,有啥事就直说吧。”

    安娜求助式地拉了拉谢婉婷的胳膊,谢婉婷笑了笑:“志远,你还记得党燕燕吗?”

    骆志远闻言眼前立即浮现出当初那个性格孤僻的福利院女孩的身影,那一双枯蒿无神的眼睛,那极度缺营养的体格,身材矮小、浑身上下瘦的皮包骨头,头发枯黄干柴。

    党燕燕是京城福利院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为患上抑郁症与经常去福利院做义工和义诊的安娜结缘,之后被安娜收养,那次从莫斯科治病回来之后,一直跟安娜生活在一起。她虽然喊安娜叫姐姐,其实已经将安娜当成了母亲。

    党燕燕非常依赖安娜,安娜要去安北,当然要带着她。

    骆志远哦了一声:“记得,这孩子怎么了?”

    “安娜姐如果去安北的话,党燕燕肯定要跟过去,安娜姐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党燕燕找个学校借读,毕竟她还刚上初中,功课不能耽误。”谢婉婷道。

    安娜一脸期待地望着骆志远。

    骆志远点点头:“没问题。”

    他旋即又反应过来:“这么说,明天这孩子也跟我们一起走了?”

    “不,等联系好了学校,我送她过去。”谢婉婷轻轻一笑。

    穆青接过话茬去:“志远啊,这孩子很乖,昨天她来家里一趟,我很喜欢她,你可要帮这孩子找个好学校,帮穆瑾照顾好她。”

    骆志远轻叹一声,再无多言。其实他对党燕燕的印象也不错,只是一年多不见了,并不了解这女孩的近况。想必有安娜的照顾,她已经渐渐走出生命的阴影了。

    第二天一早,安娜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先赶去了机场。谢婉婷开车送骆志远去了机场,发现党燕燕也在。

    骆志远下了车,见安娜身边站着一个面目清秀身材修长肤色白皙身段初显的如花少女,一时间有些错愕,他扭头问了谢婉婷一句:“婉婷,这女孩是……”

    谢婉婷笑了起来:“志远,这就是党燕燕啊,你不认识了?”

    “她?”骆志远深深打量着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13岁女孩,心头掠起一丝感慨。

    党燕燕的变化,不仅仅是“女大十八变”的因素,还是人生际遇逆转的必然啊。如果她不是偶然遇到安娜,如果她还继续留在福利院里,如果她还沉浸在生命的抑郁哀痛中不可自拔,她如今的命运可想而知。

    她的生命原本充满了晦涩和灰色,如今才渐渐呈现出花季的本原灿烂。

    党燕燕有些怯怯地抬头望着骆志远,小声问好:“志远哥哥好!”

    骆志远微笑着走过去下意识地要摸摸党燕燕的头,却陡然发现,女孩的身高已经不矮,比安娜这个欧洲女子略有不足,但比起谢婉婷来已经矮不了多少了。

    “你好,这一年多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骆志远笑着,“你耐心在京城等一段时间,等我那边安排好,就让婉婷带你过去。”

    安娜离开京城,党燕燕就住进骆家,这是穆青的要求。

    党燕燕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志远哥哥!”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候机大厅里就传来招呼准备登机进行安检的广播声。骆志远和安娜跟谢婉婷、党燕燕分手,拖着行李走入安检区。

    安娜不断回头跟党燕燕挥手告别,骆志远眼角的余光清晰地发现,女孩柔弱的肩头在不断地颤抖,而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被谢婉婷抱在怀里。

    登了机,骆志远和安娜的坐席不在一起,一前一后,安娜在前,骆志远在后。

    两人刚坐定,骆志远坐在靠近机舱窗户的位置上随意翻看着航班准备的一本电影画报,封面是著名香港玉女明星jude(朱迪)酥胸半露巧笑倩兮的单人照。jude曾经饰演过在内地风靡一时的多部电影电视剧,知名度相当高。

    骆志远对她当然也不陌生。

    这个时候,骆志远突然听到前排安娜那里传来一个轻浮的男声,似乎是有人在跟安娜搭讪。骆志远起身扫了一眼,见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青年男子,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实且金灿灿的金链子,比比划划的手上还戴着一枚耀眼的宝石戒指,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豪。

    男子嘿嘿笑着,靠近安娜不停地说着什么,安娜不置可否地随意望着他,却是没有吭声。

    两个年轻女子,一高一矮,从机舱那头走了过来。个子高的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大衣,领子高高竖起,一头披肩发,精致的脸上戴着宽边的墨镜,而个子矮的则穿着比较随意休闲,背着一个淡蓝色的包。

    个子高的年轻女子看也不看骆志远,就坐在了他的旁边,而个子矮的女孩则又坐在了她的身旁。两女凑近窃窃私语了几声,戴墨镜的女子便靠在座位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股芳香淡雅的法国香水味道传进骆志远的鼻孔,骆志远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熟悉这种香水的味道,谢婉婷也是用的这个牌子,纯法国进口的高端品牌,普通女孩是用不起这个牌子的。

    “小姐,你是美国人还是?德国?法国还是意大利?去那边是旅游还是……”前排继续传来土豪纠缠安娜的搭讪声。

    “no。”安娜淡漠回答。

    “no。”

    “no。”

    土豪以为安娜听不懂汉语,就操着蹩脚而生硬的英语磕磕绊绊地说了一通,其拙劣的语法和口音让坐在骆志远旁边的墨镜女子掩嘴轻笑摇头。

    “小姐,我是北方省人,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土豪男子继续厚着脸皮搭讪,在飞机上遇到独自出行的异国美貌大洋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yàn遇来了,心里怀着不轨的念头,就付诸了行动。

    安娜一直神色冷淡地闭目养神。

    土豪男子絮叨得让她心烦了,她皱了皱眉开口用汉语冰冷道:“对不起,我不是美国人,也不是德国、法国和意大利人……我去北方省是干什么,与你无关,请闭上嘴巴,安静一点。如果你再纠缠,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土豪男子愕然。

    他没想到安娜不仅精通汉语,还是如此得到流畅,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丝的京片子腔调。

    骆志远旁边的墨镜女子摘下墨镜,莞尔一笑,露出光芒四射的风情。骆志远眼角的余光望过去,心头一动,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就多看了一眼。

    墨镜女子赶紧戴上墨镜,清了清嗓子。她旁边的助理模样的女子有些警惕地打量着骆志远,旋即别过头去,扯了扯墨镜女子的胳膊,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jude,这人……”

    墨镜女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度敏感。

    骆志远低头继续看自己的画报,突然目光一凝,望着画报上艳光四射的jude嘴角轻轻一抽,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就是如日中天的香港女星jude?

    骆志远眼角的余光投射过去,越看越像,但骆志远毕竟不是狂热的追星族,就算是认出了jude,也没有跟jude“套近乎”或者做出其他过激行为的心思。

    前排的土豪还是不死心,继续喋喋不休地纠缠,终于惹恼了安娜,安娜霍然起身,愤愤地向空姐招了招手,态度坚决地要调换座位。

    空姐一怔,但还是同意给安娜调换位子,因为左边还有两个空位。

    土豪男子恼羞成怒,坐在那里不怀好意地盯着安娜挺翘丰腴的玉臀,不甘心地低低嘟囔了一声:“装什么装,大洋马、臭biǎo子!”

    土豪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传进了安娜和骆志远的耳朵。安娜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却见骆志远陡然起身来怒视着那人,冷斥一声:“你怎么出口伤人?”

    土豪勾搭外国美眉不成,心情正郁闷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站出来“抱打不平”,一甩头,一瞪眼:“管你屁事!少管闲事,一边凉快去!”

    不要说安娜是母亲穆青的干女儿,就算是抛开这一层身份不说,安娜也还是他的朋友,骆志远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娜平白受男人羞辱。起初,他并没有太计较,因为一两句搭讪就动火太没必要,但不想这混账玩意竟然出口骂人,骆志远焉能按捺得住。

    “安娜姐,去找空警。”骆志远向安娜挥挥手,安娜点点头,立即奔向已经走过来的空姐。

    土豪大怒,起身来隔着座位就一把向骆志远推搡而来,骆志远冷冷一笑,探手切住此人的脉门,略一用力侧拧过去,土豪就骤然觉得半截身子动弹不得,发出痛苦的一声呻yin。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空警和空姐赶紧过来处理。骆志远见空警过来,就松开了土豪的手腕,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

    “怎么回事?”空警皱眉问道。

    安娜扬手指着土豪男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短说了一遍,因为事情不大,也没有酿成什么后果,顶多算是乘客间发生的一点争执,那空警略一沉吟,就安排空姐把土豪男子带到了前头,为他调换了位置。

    土豪男子一边离开,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望着骆志远,向骆志远做了一个等着瞧的手势。

    骆志远晒然一笑,懒得理会他。

    众人坐好,系好安全带,飞机正常起飞。

    但飞机刚上天不久,骆志远旁边的墨镜女子就开始反应不适,摘下墨镜,脸色苍白,俯身做呕吐状。她的助理赶紧呼唤空姐,空姐过来询问的当口,墨镜女子就手捂小腹部,发出痛苦至极的呻yin声。

    空姐见状不敢怠慢,立即一边向机长汇报,一边利用广播向机上乘客求助,询问有没有医生。

    安娜早已凑了过来,开始为女子作临场检查。骆志远也起身来俯身下去,观察着女子的脸色。

    安娜抬头望着骆志远,急急道:“志远,似乎是急性肠胃炎的症状。”

    骆志远不动声色,抓过女子的手腕来,切住脉门来号了号,点点头:“是急性肠胃炎没错。安娜姐,你帮我取出针灸包来。”

    几个空姐围拢过来,见安娜和骆志远的样子像是医生,就请周围乘客回到座位上,不要打扰骆志远施救。

    “这位先生,您是医生吗?请问需要我们做什么?”一个空姐柔声问道。

    骆志远摆摆手,却从安娜手里接过自己的金针来,指了指女子的小腹:“安娜姐,你解开她的衣服。”

第372章 闷骚

    朱迪的助手一把拦住安娜试图要揭开朱迪下身牛仔裤的手,急急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安娜柳眉儿轻皱:“干什么?救人啊?我们是医生,要救人!”

    朱迪的助手艾兰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女孩,头一次跟朱迪“出差”,就遇到这种事儿——朱迪在飞机上突然发病,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朱迪这样的天皇巨星出行,原本是前呼后拥从者甚众,但朱迪性喜安静,这一次应邀去北方省参加商业活动,不想带太多人,就只悄然带了艾兰,避开娱乐记者的围堵,上了飞机。

    安娜没有再理睬她,径自俯身下去匆忙解开朱迪的裤带,褪了下去,露出其内粉红色的衬裤。

    安娜是医生,将朱迪当成病人,自然对此毫不理会,早已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周遭几个旁观的美貌的空姐却是有些脸红,赶紧挥挥手将围拢过来的男空乘和男乘客“驱逐”到一边去。

    朱迪的粉红色衬裤非常精美,透明的薄纱,其后的肌肤却是梦幻一般的精致。白皙的肤色中透着淡红,上面的纤细血管都隐约可见,粉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安娜继续要褪去朱迪的粉红色衬裤,这个时候,朱迪哆嗦着手一把抓住了安娜的手。她虽然此刻痛得浑身抽筋,险些要晕厥过去,但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见眼前这位自称医生的外国女孩要彻底揭开自己的衣服,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她不由羞急,下意识地要拦阻。

    安娜抬头望着额头上冷汗直流,浑身抖颤,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朱迪,轻柔道:“这位小姐,我们是医生,我怀疑你是急性肠胃炎,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当然,作为患者,你有权选择拒绝。如果你拒绝接受我们治疗,我马上收手。”

    安娜的中文流畅而自然,稍微带着异国腔调。一旁的空姐有些讶然地望着她,而艾兰更是惊讶。

    安娜是医生,她此刻的思维理性而理智,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于朱迪这样的娇滴滴的大美人,心里犹自残存着一丝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怜惜。她就是医生,在她眼里,朱迪就是患者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愿意接受治疗那就治,不愿意接受治疗,她也只好收手。

    某种程度上说,因为行医和医者的过度理性,安娜的心肠有些超乎常人般的坚硬。在这一点上,就连骆志远都不得不承认,安娜是一个天生的医者。她为医术而生,而医术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无法剥夺的一部分。

    朱迪美貌如花的容颜因为痛苦早已抽搐变形,她无力地松开了手,发出压抑的呻yin,清晰而尖锐,脸色更加煞白。

    安娜当即褪下朱迪粉红色的衬裤,而露出其后的白色小内内。众人旁观着,目光顿时都有些凝结和怪异,原来朱迪穿着的白色小内ku极其单薄透明,雪白小腹肌肤上那一朵黑色的刺青花纹若隐若现,在这个位置,其实极其接近女性隐私部位了,在此处刺青纹身……算不算是一种恶趣味和重口味?

    几个空姐张大了嘴,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连艾兰都不知道朱迪竟然有如此私密性的纹身,那纹身的花纹向下延伸着,分明就是……艾兰俏脸一红,心说朱迪姐你好闷sāo哟,与平时的高贵端庄大方风格截然不同!

    可惜这时朱迪已经神志陷入半昏迷状态,否则,艾兰也不好断言她会不会恼羞成怒。

    咳咳!

    骆志远有些尴尬地将头扭向了一边,不好意思再看。

    安娜却没有理会那么多,她干净利索地把朱迪的小内ku往下褪了半截,露出大半截粉嫩白皙平坦得毫无一丝褶皱的光洁小腹。

    安娜摁了摁,肌肤陷下去却随着安娜手的离开而弹起,瞬间光洁如新没有一丝涟漪。

    安娜抬头扫了骆志远一眼,“志远,你来吧。”

    安娜虽然也是医生,但她之前是西医,中医方面还没有出师。如果是在医院,她当仁不让,可此刻在飞机里、在万米高空之上,受制于各种医疗条件,她觉得还是由骆志远施诊比较稳妥。

    骆志远定了定神,俯身下去,避开了不该看的地方,探手摁了摁朱迪小腹左侧的一个位置,朱迪猛然发出一声刺耳尖细的呻yin,骆志远不动声色,又探手摁压了其他几个部位,反应都不如刚才这个部位明显,显然,刚才那个才是关键的痛点。

    “有没有医疗的消毒设备?”骆志远起身望着几个空姐,摆摆手:“药棉和酒精就可以了。”

    “有的,您稍等。”一个空姐赶紧去取医疗急救箱。

    骆志远向安娜扫了一眼:“安娜姐,你取出我的针灸包来,用药棉把她的这个部位消毒,然后给金针消毒,我尽量给她下两针,看看能不能先止疼,坚持到机场再去医院。”

    这个时候,艾兰在空姐的帮助下,将朱迪放平在座位上,骆志远和安娜站在过道上准备施救,艾兰则蹲在机舱的地毯上,仅仅抓住朱迪的手,不住小声安慰着她。实际上,朱迪早已不需要安慰了。

    安娜动作很熟练也很专业地给骆志远打着下手,目光不眨,仔细观察着骆志远下针的动作和认穴的动作,骆志远平时很少有机会给她临床教学,这种突发状况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学习的机会。

    骆志远手捏一根金灿灿明晃晃的金针,长出了一口气,屏气凝神。

    艾兰和几个空姐顿时呼吸急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们其实并不知道骆志远和安娜究竟医术如何,只是此刻危急没有选择,只得相信两人了。

    艾兰的目光紧张而畏惧不安,这么一根吓人的针要往朱迪粉嫩粉嫩的小腹上扎,一旦……艾兰简直不敢想象,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画面。

    可骆志远却没有给她留出质疑或者反弹的时间,他的手闪电般地落了下去,认穴精准刺入力度适中,处在剧痛中的朱迪甚至都一如所觉。

    安娜的目光充满着热切,现场这些人只有她才能看懂其中的门道。别的不说,骆志远在针灸上的造诣,已经到了一种神乎其神的高超境界,难以形容。她觉得自己将来如果能学到骆志远五成的本事,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骆志远堪称中医针灸大师。对此,他自己倒是也毫不谦虚。他有学医的极高天赋,但却没有行医的兴致爱好,这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能不说是上天弄人了。

    安娜微笑了起来,她对骆志远的针灸功夫极有信心,她相信,既然骆志远肯下针,那就说明他有着一定的把握,否则他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骆志远指了指第二处下针的部位,示意安娜继续消毒。

    安娜心领神会,动作轻柔地消毒,然后期待地望着骆志远。

    骆志远轻轻一笑,将手里捏着的第二根金针递给了安娜,低低道:“下一寸,入半分。”

    安娜点点头,慢慢下针。她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却一丝不苟。

    只是因为她下针慢,显然让朱迪感受到了些许痛楚。

    朱迪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骆志远一把摁住了她的胳膊,“不要动!”

    “继续下,半分。左上,右下。”骆志远轻喝道。

    安娜依言动作,按照骆志远的要求捻动金针。骆志远一边观察着朱迪的反应,一边指导安娜下针,直至五根金针全部到位,他才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可以了,先观察一会再说。”

    骆志远有些疲倦地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有位空姐赶紧给他递过一杯饮料,骆志远笑着接过去道谢:“谢谢。”

    空姐妩媚的笑着,目光流转,多半停留在他英挺的面孔上。

    安娜一边捻动金针,一边跟逐渐平静下来明显痛感在消失的朱迪轻声交流着,得知对方病痛大为缓解,回头笑道:“志远,见效了,这样我看完全可以坚持到机场,去医院急救了。”

    骆志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止住痛,再去医院急救的作用不大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建议病人去医院做一个综合检查。”

    骆志远没有夸大。朱迪不过是急性肠胃炎,大概与她昨晚的不liáng饮食有关。经过止疼治疗,她接下来需要的无非是调养和消炎——而医院常规的消炎方法,就是输液打抗生素,对此骆志远是颇有微词的。

    滥用抗生素是一种医疗的病态,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扭曲的社会病态。可惜他一人之力,无法与社会抗衡,也只得保持沉默。如果真要让他说,他会建议朱迪放弃输入抗生素,而让身体慢慢恢复,人体的自我康复机能足以消灭这点不成器的病菌了。

    艾兰一把抓住骆志远的手,急急道:“大夫,朱迪姐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以她的身体状况,恐怕下机时就可以恢复如常了。当然,还有炎症,需要慢慢康复,你们可以选择去医院输液,也可以选择减少和控制饮食,加强休息来自我康复。”骆志远笑了笑,示意艾兰可以放开自己的手臂了。

    这个明显是经纪人或者助手的女郎,手指修长而苍白,尤其是指甲边缘有白褐色的斑纹,骆志远眉梢一挑,却是犹豫着没有吭声。

第373章 医学院教授?

    甲癣,俗称“灰指甲”,是指皮癣菌侵犯甲板或甲下所引起的疾病。甲真菌病是由皮癣菌、酵母菌及非皮癣菌等真菌引起的甲感染。

    很多医生看到艾兰这种症状表现,一定会诊断为轻微的灰指甲。但骆志远却由此而判断,灰指甲只是一种表象,真正困扰这个女孩的是月经不调。

    艾兰的月事并不如意,想必有些痛苦,只是并不严重。

    骆志远摇摇头,没有多嘴。

    显然,此刻也不具备他多嘴的条件。如果当着这么多的空姐和乘客的面,他说艾兰有月经不调,不说女孩能不能接受,别人一定会将他当成无聊无耻的登徒子。

    方才为朱迪治病的印象分,会因此而丧失殆尽。

    骆志远沉默了下去,掏出自己的笔来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沉思。安娜有些好奇撇过头来,见骆志远似乎在开方,以为是为朱迪,就没有多言。

    但她扫了一眼,对骆志远写下的几味药而感到惊讶,这似乎药不对症?但本着对骆志远百分百的信任,安娜强自压制下自己的质疑。

    朱迪的病痛彻底祛除,从出手施救到现在,前后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骆志远神奇的针灸手段,引发了机舱内所有乘客雷鸣般的掌声,骆志远笑了笑,起身向众人挥挥手,然后就坐了下去。

    朱迪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两朵红晕,这是她痛感祛除恢复如常的一种表征。她在艾兰的扶持下侧着身子向对面的骆志远、安娜连连道谢,声音微有嘶哑:“谢谢您医生,谢谢!艾兰,一定要留下两位医生的联系方式,我要登门表示感谢!”

    艾兰点点头,柔声道:“朱迪姐,你先躺下休息。”

    朱迪疲倦地躺了下去,身上盖上了一层毛毯。

    艾兰望着骆志远眸光流转笑着:“这位大哥,没想到你还是医生,你的针灸真是神奇,谢谢你救了朱……她!请问您和这位姐姐贵姓啊?”

    安娜个性清冷,对不熟悉的人难有攀谈的兴趣。她微闭双眼,不肯多言,骆志远不愿意失礼,只得随意跟艾兰攀谈着:“呵呵,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我姓骆,骆志远。”

    “您是哪家医院的大夫啊?”艾兰眨了眨眼,心说这样医术神奇的医生如果能挖过来给朱迪姐当贴身的保健医术该多好哟!

    骆志远笑笑:“我不在医院工作,她是医学博士。”

    骆志远指了指旁边的安娜。

    安娜睁眼一笑:“我是他的学生。”

    艾兰状若恍然大悟,格格笑道:“原来骆大哥是医学院的教授吧,啧啧,这么年轻的医学教授,骆大哥你真了不起!”

    骆志远没想到艾兰这女孩的联想力这么丰富,见她自作聪明,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只笑笑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艾兰跟骆志远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着,飞机很快就飞抵目的地——北方省城机场。

    临下飞机之前,艾兰神神秘秘地递给骆志远一张名片,压低声音道:“骆大哥,这是朱迪姐的名片,私人的联系方式都有,一般不给外人,你可要保存好!”

    骆志远扫了一眼,笑笑装入了口袋。

    见骆志远没有吃惊的表现,艾兰有些不爽,柳眉轻挑:“骆大哥……”

    骆志远扫了一眼已经穿戴整齐坐起身来准备下机的朱迪,淡淡笑着:“艾兰小姐,我早就认出朱迪小姐了。”

    艾兰讶然:“你认出她了啊?”

    骆志远笑了起来,再无多言,却是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一声,示意她小声一点,一旦让机上其他乘客得知著名的天皇巨星朱迪就在这趟飞机上,恐怕朱迪会很难脱身。

    艾兰回头望着朱迪。

    朱迪目光轻柔地望着已经与安娜下机去的骆志远的背影,耸耸肩,轻轻道:“艾兰,我

    朱迪戴着宽边的墨镜,为了遮蔽人眼还戴上了一顶帽子,裹着大衣竖起领子。如果这样还被人认出来,那也真是天意了。

    下了机,朱迪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来,眸光光彩闪烁:“骆先生,救命之恩不言谢,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朱迪小姐太客气了。”骆志远匆匆跟朱迪握了握手,然后就松开。

    “骆先生在哪里高就,务必给朱迪留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我在北方省会呆几天。”朱迪小声笑着,主动要起了骆志远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骆志远笑了,婉拒道:“朱迪小姐,我在小地方工作,地址就免了,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香港拜访朱迪小姐!”

    骆志远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临场施救举手之劳,今日一别就是路人,何必留什么地址和电话?他是基层干部,朱迪则是香港娱乐圈里的大腕,两人所在的圈子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朱迪大为意外,她没想到骆志远会拒绝她的请求。

    朱迪这样的美貌巨星,身边围绕着的男人不计其数,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掌声追捧,众星捧月。只要她一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有人肯为她摘下来。她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对她敬而远之的男人,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以他的年纪,应该是追星正盛的阶段。

    安娜则无所谓地站在骆志远身后。

    她只对医术感兴趣,对于娱乐和明星,毫无感觉。她虽然知道朱迪是华人圈里响当当的女明星,但却无动于衷。

    再大的腕,再美貌的女星,与她何干?

    朱迪有些失望,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既然骆志远不肯与她有进一步的往来,她也不好再强求。就勉强笑了笑,准备带着艾兰与骆志远分手。

    然而,有些交集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是宿命的安排,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一如骆志远的重生,一如他与唐晓岚、与谢婉婷的生命交汇。而与朱迪,基本如是。

    艾兰与朱迪并肩而行,低低道:“朱迪姐,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了?我看还是马上去医院查查吧?”

    “算了,我感觉浑身清爽,没什么不舒服了。要检查,等回香港再说。不过这两天——就像骆先生所言,我要控制一下饮食,少吃油腻的东西,调养一下肠胃就是了。”

    艾兰还是有些担心:“朱迪姐,我还是不放心,他除了给你扎扎针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这……似乎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艾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说前面这个人。”朱迪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微笑:“他竟然拒绝我的好意,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呀。”

    艾兰哦了一声,望向骆志远的背影,她的目光也有几分热切。

    如果是寻常的邂逅,骆志远这个人根本不会在她或者朱迪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记,但骆志远这三个字此时却深深镌刻进内心深处,在一段时间内,想要除去都很难了。

    艾兰不是追星族,家境优越,父亲是美国华裔富商。她之所以从美国来香港为朱迪当助手,是因为朱迪是她的干姐姐,关系甚笃。她自愿充当朱迪的助手,跟随朱迪出入各处参加活动,也是为了那点新鲜感。

    骆志远在前面与安娜走着,安娜眼角的余光扫了身后的朱迪和艾兰,压低声音笑道:“志远,身后的这位大明星似乎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们一直在议论你呢。”

    骆志远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她们议论吧。”

    “据我所知,婉婷可是很喜欢朱迪的,跟我说过好多次了,她最喜欢的就是朱迪的清纯……正好她就在后面,你不替婉婷向朱迪索要个签名照片什么的?”安娜又道。

    骆志远这下倒是有些意外,“婉婷竟然也追星?”

    “婉婷今年有一次差点要去香港看她的演出。”安娜笑了起来。

    骆志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算了,没什么意思,追星太浅薄,也很无聊。”

    安娜嘻嘻一笑:“你这是说婉婷浅薄了?你不怕我跟婉婷打你的小报告啊?”

    “当着她的面我也会这么说。”骆志远加快了脚步,安娜只得追了上去。

    其实安娜只是开个玩笑。尽管她难得有开玩笑的心情和心态,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呆在骆志远身边,她清冷的淡泊的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慢慢开始转变,有时也会开句玩笑,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

    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迪走了两步,突然侧首小声问艾兰:“艾兰,这俄国女孩跟他是什么关系?”

    艾兰柳眉一挑:“她自己说是他的学生,但……我看更像是男女朋友吧?”

    “不像。”朱迪摇摇头,脚步并没有停。

    艾兰讶然:“朱迪姐,为什么呢?”

    “你看他们的姿态。他脚步匆匆,根本没有照顾安娜的情绪,如果是他的女朋友,他怎么会这样?但看他们说话很随意亲密的样子,显然又是好朋友。”朱迪若有所思地淡淡说着,又觉得狐疑:“男女之间真的存在非男女关系的普通好朋友关系吗?”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命题。

    这个命题一直在朱迪的心底回荡着,让她莫名其妙地纠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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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医介绍:
副县长骆志远重生回到22年前的人生节点。
其时,大案骤起、风云突变,那场混杂着阴谋与杀机的大动荡再次重演。
为了改变家破人亡的宿命危局,他步步为营、逆流而上,巧用祖传医术,揭开身世之密。
在风云跌宕、错综复杂的圈套漩涡中突围而出,命运的曲线触底反弹。
这一世,他是隐在幕后不求名利的神医妙手,他是勇立潮头力挽狂澜的官场强者。
医者医人,官者医国;左右逢源,大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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