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徒弟,姐姐
好不容易等穆青和安娜完成了拜师礼,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起了话,安娜突然又操着她那典型的俄式汉语洋腔怪调说道:“干娘,我要不要再拜拜骆老师,给骆老师磕个头什么的……”
骆志远眉梢一挑,谢婉婷掩嘴轻笑。
穆青忍住笑:“穆瑾,不必了,你是我替你外公收的学生,让志远代传。”
“从今天开始,穆瑾跟我们是一家人了,志远,婉婷,你们喊声姐姐!”穆青望着儿子和还没有过门的儿媳妇。她很排斥安娜的洋名字,给安娜取了“穆瑾”这个中文名字之后,越叫越顺口了。
骆志远张了张嘴,他跟安娜当然也是熟人,可无论如何,要让他改口喊安娜“姐姐”,一时间他真是张不开口。
谢婉婷则无所谓,反正她一向是喊安娜姐姐的,见安娜被婆婆收为干女儿,她心里也替安娜高兴。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相处,谢婉婷对安娜极为了解,这是一个与普通俄国女孩不太一样的俄国女孩,她不善交际,性格也有些冰冷,但绝对不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心地善良,品行高洁。
“姐姐,恭喜你了。”谢婉婷笑着拉起安娜的手来,两女拥抱了一下。
穆青欣慰地望着两女,又转头扫了儿子一眼:“志远,叫姐姐!”
骆志远迟疑着,安娜赶紧连连摇头:“干娘,我是他的徒弟不是姐姐,让他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徒弟?姐姐?
骆志远一阵瀑布汗。
骆志远心里明白,如果今天自己不喊声姐姐,恐怕母亲这一关就过不去。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勉强笑着喊了一声:“姐姐。”
安娜却是眸光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老师,啊,弟弟,今后我要跟你学习,请多多关照!”
骆志远闪避了过去,却听安娜又认认真真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
安娜皱着柳眉扭头望向谢婉婷:“婉婷,你们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
谢婉婷愕然,张了张嘴。
骆志远直接崩溃,双手抚额,转身就走。
无论安娜再怎么狂热地学习中文,但她毕竟是外国人,在很多场合以她的洋人价值观和俄式逻辑说出来的话,想要不出笑话都难。
穆青也差点笑喷,她忍着半开了一句玩笑:“穆瑾,一日为师,终生为弟,你这样记着就成了。”
卫生间门口,骆破虏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骆志远“冷汗直流”,躲入了父亲的书房,闭门不出了。
安娜和谢婉婷帮着穆青在厨房准备晚餐,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骆志远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哪位?”
“志远吗?我是你小姑姑。”电话听筒里传来骆志远不怎么喜欢的,有些刺耳和尖细的,骆秀娟的声音。
但终归是家族的长辈,骆志远强自撇开当初骆秀娟对于父母的蔑视和对自己的羞辱,笑笑:“姑,是您啊,您找我爸还是我妈?”
骆志远觉得奇怪,因为骆秀娟很少主动跟骆破虏夫妻有往来,骆家家族的大聚会例外。
骆秀娟始终对骆破虏怀有一分偏见,而对出身平民的穆青怀有一分轻视。不过是骆老的态度摆在前面,加上骆志远已经被骆老确定为骆家第三代“掌门人”的地位,骆秀娟不得不被动转变了对骆破虏夫妻的态度。
实事求是地讲,骆秀娟的轻视也不是专门针对穆青,就算是“李青”或者“周青”,只要是平民出身,骆秀娟都会居高临下俯视。这是她出身豪门,骨子里带着的、后天养成的一种骄纵和傲慢。
这种傲慢,骆靖宇也不是没有,甚至是骆朝阳和骆晓霞等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只是骆秀娟表现得格外明显罢了。
远的不说,如果骆志远没有骆家这层身份,他跟谢婉婷的爱情恐怕就来得很艰难。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想要心想事成,间隔着巨大的障碍,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骆破虏与穆青的结合,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骆志远和谢婉婷是幸运的,非常幸运。
骆志远两世为人,对此洞若观火。正因如此,他才违背自己的个性,与骆秀娟保持着面子上的尊卑有序。无论骆秀娟的性格有多“膈应”,身上有多少毛病和缺点,她都始终是骆老的女儿,骆破虏的堂妹,他的长辈。
“呵呵,志远啊,我不找你妈和你爸,我找你呢。”骆秀娟的态度很是热情,只是这热情明显带有一丝生硬。
骆志远讶然:“您找我?有事吗?”
骆秀娟继续笑着:“志远啊,你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要不然你上姑妈家里来一趟?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谈谈!”
骆志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好的,姑,我这就过去,您稍等。”
骆志远扣了电话,向父亲道:“爸,小姑找我过去说是有事要谈,我过去一趟。”
骆破虏皱了皱眉,沉声说:“她找你干嘛?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这大过年的,跑出去干嘛?”
骆志远耸耸肩:“她说电话里说不方便——爸,我还是过去一趟吧,她是长辈,我不去也不好!”
说完,骆志远就穿上了外套,又跟母亲和谢婉婷、安娜打了一个招呼,下楼而去。
骆志远的家与骆秀娟的家间隔并不远,大概隔着两条马路,绕行过去,普通车速,也就是十几分钟。
今天是大年初一,京城街面上的车辆人流相对于平时略少,而此时的京城还没有出现后世的拥堵现象。骆志远慢慢开着车驶进了骆秀娟家所在的小区,之前他出于礼貌来过一趟。
其实,骆秀娟的丈夫郑安捷、儿子郑学章,给骆志远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郑安捷沉稳大度,与骆秀娟的尖刻骄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骆志远有时候很难相信,这样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男女,是如何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组建起一个家庭、并在一起生活了20年的。
父亲骆破虏和母亲穆青感情如此之好,还时常会闹别扭、起争执,何况是郑安捷和骆秀娟了。
骆志远小视了高门子弟对于政治联姻的服从和家族利益至上根深蒂固的观念。如果骆秀娟和郑安捷没有世家大族的出身,两人的婚姻早就分崩离析了。当然了,如果不是世家联姻,两人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有交集、走不到一起了。
骆志远将车停在郑家楼底下,下了车,站在车前静静地抬头凝望着郑家三楼的窗户,点上一根烟,良久没有动弹。
他在思量,骆秀娟为何会一反常态找上他——无论怎么看,她都不会找骆志远联络姑侄感情。
骆志远掐灭了烟头,缓缓上楼而去。
郑家是东西两户打通的,也就是两套两居室合二为一,接近180平米,在如今的京城来说,算是很大的房子了。骆志远摁响门铃,骆秀娟很快就来开门,热情地将骆志远迎了进去。
郑家空寂无人,加上装修的风格有点偏冷色调,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虽然骆志远不喜骆秀娟的为人,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家族的女性长辈是一个极其干净整洁利索的女人,收拾得家里一尘不染,这一点,跟母亲穆青有点相似。
骆志远神色淡淡地跟着骆秀娟去了郑家的客厅,坐下,骆秀娟又去殷切的给他冲茶。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骆秀娟越是殷勤客气,骆志远就越觉得心里不得劲。
骆秀娟泡茶的当口,骆志远左右四顾,郑家悄无声息,显然,郑安捷父子并不在家。而事实上,骆秀娟也正是趁郑安捷带儿子郑学章回郑家拜年的当口,把骆志远喊过来,背着郑安捷办事。
骆秀娟泡了茶过来,笑吟吟地:“志远,喝茶,这是你姑父从江南省出差带回来的今年的新茶,你尝尝看!等回去的时候,给你爸妈也带点回去!”
骆志远欠身道谢:“谢谢姑,不用了,家里有茶。”
姑侄俩面对面坐着,其实很是尴尬。骆志远借着喝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念在亲人的面上,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闷的僵局:“姑,学章和姑父不在家吗?”
“嗯,你姑父和表弟回郑家去拜年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你一会留下吃饭吧,跟你姑父好好喝一杯!”骆秀娟虚伪地邀请着。当然,如果骆志远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要说一顿饭,就是骆志远天天来家吃饭,她也乐意,绝对高接远送。
“哦,是这样。我们家里有客人,今晚我得回去。”骆志远笑笑,不想再跟骆秀娟扯皮下去了,径自道:“姑,您找我有啥事?”
骆秀娟满脸堆笑:“志远啊,姑有点小事,想要找你帮忙,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骆志远面不改色,却心道果然。
这个时候,骆志远也大抵猜出了骆秀娟的几分用意。他淡然笑着,“姑,您真是太客气了,有事就说呗,咱们是一家人。”
第345章 白眼狼与吸血鬼
尽管知道骆志远不过是一句客气话,但骆秀娟听了还是很舒服。她却浑然忘记了,从始至终,都是她骆秀娟高高在上、骄矜傲慢,不把骆志远一家放在眼里,且还极尽羞辱之能事。
骆志远能隐忍至今,还与骆秀娟保持着面子上的和谐,给予长辈的礼遇,无非是为了家族内部和谐,看在骆老的面子上。
无论如何,以骆老如今对骆志远的看重、关怀和培养,骆志远感恩在心。
因此,只要骆秀娟的要求不过分,在承受度之内,骆志远还是会满足她。
“志远啊,你也知道,你学章表弟学习成绩一般,在国内上大学也没什么出息,最近我几个朋友的孩子都办去了美国留学,我就考虑着是不是也送学章出去锻炼锻炼,将来学上一点真本事,也好回来成家立业、自力更生啊。”骆秀娟轻叹一声。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儿子的那点牵挂和考虑,还是掺不了假的。
骆志远心头一突,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骆秀娟此番主动把自己找来,果然是为了郑学章留学的事儿。
他定了定神,笑笑:“姑,挺好的,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
听骆志远顺着自己的话来,骆秀娟心里更高兴。
她眉开眼笑地望着骆志远:“志远啊,可是姑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我和你姑父都是国家机关的普通工作人员,全靠工资吃饭,也没有什么外快,所以……”
她眸光中透出了几分热切:“志远,姑是想你能不能支持一下。”
真亏骆秀娟能当面张得开这个口,若是一般人,还真没有这种厚脸皮。骆志远再次笑笑:“姑,成,我们是一家人,总得互相帮助才是,这样吧,我个人支持学章几万块学费,等过了春节,我想想办法筹集点资金给您打过款来。”
骆志远答应的很干脆。既然骆秀娟张嘴要钱,他给就是了,反正几万块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他并不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骆秀娟始终是长辈,她既然开口,骆志远怎么说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骆老站在背后,骆志远不能熟视无睹。
但骆志远没有想到的是,骆秀娟其实并非是想要“化缘”,要几万块钱就能打发——而是试图让骆志远名下的康桥企业集团承担郑学章所有的赴美留学费用,作为企业的“委培生”。这样的操作路径有着不少现实版本,骆秀娟是看着身边人有这么运作的,也就起了这个念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心底的那一丝贪婪。想要借儿子留学这事儿,从骆志远那里揩油捞点好处,要不然,心里就不平衡。
作为一个自私和骄纵惯了的女人,骆秀娟考虑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很简单:她觉得骆志远反正有钱,这点钱算什么,有了钱,不给家里人造福,还能一个人独吞?左右他将来还要指望家族的庇佑,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她从来不替别人考虑,也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换位思考。她也不想想,骆志远有钱没有钱,本质上都与她没有关系。而从一开始,骆志远所表露出来的态度也很明确:康桥集团是他个人的创业成果,属于骆志远个人,而不是属于骆家整个家族。
其实钱不是问题。真正的关键在于,如果康桥集团让骆家的人插手进去,公司将来“变质”翻天的可能性太大——而受此影响,唐晓岚将难以管理公司。所以,骆志远答应唐晓岚,绝不让骆家人影响到康桥集团。
在他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可以给骆家人提供一定层面上的经济赠予,这是难以避免的;但凡事都有度,不能越过骆志远的底线。
因为这个头一开,今后骆家谢家亲戚众多,都找上门来,他根本无力承担。
骆老也是支持骆志远这种姿态的。老人看得极其深远,他既然要把骆志远当成第三代的掌门人来培养,就不会看重这些蝇头小利,不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让骆志远产生对家族的疏离感,与家族离心离德。
骆秀娟满脸堆笑着:“志远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有个同事的儿子跟京城一家企业签订了委培协议,由企业承担他所有的留学费用,等学成回国,可以在这家企业工作,呵呵。我觉得学章也可以这么操作一下,康桥集团那边,没有问题吧?”
骆志远心里冷笑起来:委培?委培个鸟毛!不要说你在美国学不出什么花样来,就算是学业有成,真成了美国精英,你还能回来?无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块遮羞布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骆秀娟在热切地等待骆志远答复,在她看来,骆志远肯定会答应下来。不管他本心本意如何,可她就不相信,她一个骆家长辈,骆老的亲生女儿,这点小要求,骆志远敢不答应。她之所以选择当面提出,也是为了封堵骆志远的回避空间。
答应,皆大欢喜;不答应,就要撕破脸皮。
骆志远敢吗?除非他不要自己的政治前途了。
但她根本就不了解骆志远的为人。他本就是那种坚持原则、恪守底线,个性遇刚则刚越强更强喜欢迎难而上的人,最抵触和反感的就是别人的威胁和得寸进尺。
骆秀娟的无理要求,已经触及他的底线。
骆家不是骆秀娟一个人的骆家,骆志远岂能轻易低头“变节”;而倘若骆家真因为自己拒绝骆秀娟的无理要求而放弃自己,那么,这样的骆家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念及此,骆志远再无犹豫,他淡淡一笑:“姑,有些事还请您谅解一下。首先,我虽然是康桥集团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股东,但这个企业并不是我个人的企业,还有一个合作伙伴。再加上我现在不在企业、不参与经营管理,公司都是由唐董事长掌控。”
“其次,公司没有这种先例,让康桥集团出资供学章上学,这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董事会也通不过。公司行为,不比我个人资助——姑,我还是那句话,我个人可以想办法凑点钱赞助学章留学,要说别的,请恕我办不到。”
骆志远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低沉有力,很是坚决。
骆秀娟没有料到骆志远拒绝得如此直截了当,当即脸色阴沉下来,不满地瞪着骆志远:“你虽然不是董事长,也不在公司了,但这家公司你总还是有49%的股份吧?几个亿的企业资产,你有接近一半的份额,你家大业大,帮帮你表弟上学,多简单的事儿?你出了力,将来你表弟、我和你姑父,我们一家,还能忘得了你?家里的长辈,还能不念你的情?”
“姑,我想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虽然是康桥集团的创始人和股东之一,但我现在没有权力随意处置公司资产,同时越俎代庖干预公司经营。学章留学,我个人帮忙没有问题,但扩展成企业行为,不可能!”骆志远没有让步,淡淡道。
骆秀娟直接恼羞成怒,她霍然起身来怒斥道:“你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啊!别给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能给谢国庆两口子买别墅,就不能给学章留学出点力?对外人这么阔绰,对自家人这么吝啬,你的胳膊肘子怎么往外拐?!”
骆志远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反驳道:“别墅是我个人出资,也没花几个钱。更不存在什么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事,婉婷的父母对我来说也不是外人。”
骆志远冷冷扫了骆秀娟一眼,心说你骆秀娟一家算是“自家人”吗?劳资宁可不要你们这样的“自家人”!如果真是“自家人”,你能不考虑一下我的难处?
骆秀娟呸了一声,越说越激动:“如果没有家族,你算什么?你公司搞得好,完全是打了家里的大旗,没有骆家,你屁都不是!”
“我看,你跟你爸爸一样,都是怎么养也养不熟的白眼狼!”
骆秀娟最后这句话直接触怒了骆志远。
他心底的怒火,包括之前对骆秀娟羞辱而隐藏隐忍下来的旧恨,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他可以承受骆秀娟的蛮横、无理乃至挑衅,但他无法承受骆秀娟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自己的父母!
“我是看在三爷爷、看在我爸妈的面上,才喊你一声姑。我给了你足够的面子,拿你当长辈来尊敬,但既然你没有长辈的样子,那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骆志远缓缓起身,眸光冰冷如刀:“如果我们是白眼狼,那么,请问您是什么?是大家族里的蛀虫还是吸血鬼?”
“我在这里也撂下一句话,如果骆家人都像您这般粗鄙、狭隘、自私和贪婪,这样的骆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能代表骆家,那么——骆家给了我什么,请带走吧;而我,所能给予骆家的,就只有这些!”
骆志远斩钉截铁,一字一顿,说完,立即拂袖而去。
第346章 骆志远在骆家的影响力
骆志远愤怒而去。
他大步下了楼,在楼下突然与刚回家来的郑安捷父子不期而遇。大年初一,父子俩本来是要留在郑家吃晚饭的,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提前赶回来。
在自家楼下遇到骆志远,郑安捷先是一怔,旋即心头猛然一跳。
骆志远不会平白无故来自己家里,而看骆志远此刻盛怒的脸色,显然他跟妻子骆秀娟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志远来了?”郑安捷满脸堆笑。
骆志远定了定神,勉强一笑:“姑父,我回去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郑学章却是笑着拉住了骆志远的胳膊,亲热道:“大哥,你既然都来了,干脆留下吃饭吧,跟我爸喝点酒,大过年的。不行让舅舅和舅妈也都过来,咱们一起!”
年轻的郑学章对骆志远这个表哥还是非常崇拜的。骆志远沉稳成熟,心怀大志,又靠个人创下了一份殷实的家业,堪称事业有成年少得志,又是骆老确定的未来骆家的“少家主”,如此种种,都让郑学章年轻的心羡慕和追随。
郑安捷也笑着道:“是啊,志远,来都来了,留些吃饭!我一会给二哥和二嫂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咱们好好聚聚!”
实事求是地讲,骆志远对郑安捷父子的印象还不赖。
但他刚跟骆秀娟闹翻,此刻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答应郑家父子的邀请。他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不了,我家里还有客人,就先回去了!”
说完,骆志远再无犹豫,径自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上了车,发动起车来飞驰而去。
郑学章望着骆志远开车离开,迟疑道:“爸,大表哥似乎不太高兴啊,对了,他来我们家……是妈喊来的?”
郑安捷猜出了几分,不由悻悻地恼火道:“我怎么知道——走了,回家看看你妈怎么说!”
郑安捷父子回了家,进门的时候,骆秀娟正在恼羞成怒地跟嫡系亲兄长骆靖宇抱怨诉苦,口口声声“骆志远不是个好东西”,狂悖无礼,跟他爸一样都是白眼狼,云云。
郑安捷听得眉头紧蹙,却也不好当面打断她跟骆靖宇这个大舅哥的通话。
其实电话那头的骆靖宇,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骆志远父子又怎么惹到了自家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因为骆秀娟没头没脑地一番话扑面而至,没有给他留出太多思考的时间。
“等等,秀娟,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这些?”骆靖宇不满地打断了骆秀娟的话:“你直接说什么事!别东扯葫芦西扯瓢的!”
骆秀娟柳眉一挑:“哥,还不是学章留学的事儿嘛。你也知道,我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为了孩子,我就想着找找骆志远,总是一家人吧,他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帮帮学章又怎么了?谁知道,这小子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啊!”
骆秀娟还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大概,这便是古人所言的“恶人先告状”了。
其实她找上骆靖宇,是有些小心眼的。无论如何,骆靖宇兄妹都是一体,骆靖宇肯定会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而她要通过骆靖宇去向父亲骆老传递一种信息,降低骆志远在骆老心目中的地位,进而将骆志远一家排挤出去。
同样的话,由她去说,骆老听都不听,但骆靖宇毕竟是嫡长子,由他去旁敲侧击,时间久了,骆老总是会恶了骆志远。
侄孙再亲,能亲得过亲儿子、亲女儿、亲外孙?
这就是骆秀娟狭隘导致的格局低下了。骆靖宇身处高位,又是男人,胸襟自然与她不同。
骆靖宇闻言不高兴地大声道:“秀娟,你怎么回事?老爷子不是说过了,别再打志远那家公司的主意,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骆秀娟大为不满:“哥,我怎么了?不就是让他帮帮忙嘛,将来学章学成回来,还能忘了他?我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骆靖宇眉头紧蹙:“他到底怎么说?不同意?”
骆秀娟大刺刺道:“可不是嘛,一口回绝,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爹是这样,儿子也是个孬种!哥,他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你可得跟老爷子说说,咱们家可不能再养白眼狼了!”
骆靖宇没好气地打断了骆秀娟的话:“好了,你闭嘴吧,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
骆靖宇没好气地就扣了电话,大过年的,骆秀娟闹出这种事来,让他心烦意乱。
骆靖宇在客厅转来转去,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他一开始的确不喜欢骆志远,因为他对骆破虏有些排斥,但后来,骆志远治好了他的隐疾,又逐步展现能力得到了骆老和骆家上下的认可,他渐渐对骆志远也有了深深的欣赏。
他不得不承认,骆志远比自己的一对子女更优秀,更适合挑起骆家第三代的重担。而骆志远将来的前途命运,其实是与家族与骆虹云骆建国这些后辈的命运休戚相关的。
骆靖宇感觉骆志远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这种判断不仅来自于对骆志远的认可,也来自于对于妹妹骆秀娟的了解——骆靖宇相信,哪怕是骆志远对骆秀娟的要求不满,也不会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中间,必有蹊跷。
但他又不好直接问,问骆秀娟不会说实话,问骆志远就会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还是妻子费虹一语道破天机:“靖宇,你还琢磨什么?秀娟那性子你还不了解?前两天,我听她讲过,她想让学章跟志远的康桥集团签个协议,由康桥集团承担学章所有的赴美留学费用——她打的好如意算盘啊,先是捞一笔钱,然后再给儿子铺路,将来让郑学章名正言顺地进入康桥集团……”
“你这妹妹,看起来挺那个啥的,其实心机很深,很有道道。”费虹酸溜溜地道:“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全了,这怎么可能?志远这孩子我了解,要说赞助郑学章几万块钱留学,他肯定没问题,但要是秀娟这么办,他又怎么可能同意?”
“你看吧,搞不好,两人因此闹崩了。秀娟没法收场,就找你来当救火队员。”费虹又嘟囔了一声。
骆靖宇陡然一震,他觉得妻子的话很有道理,事实的真相必然离此不远。
他顿感不妙,骆志远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个性,这一点,骆靖宇早有领教,一旦他被骆秀娟逼着撕破脸皮、走向极端,难免就对骆家怀有几分怨气、生出嫌隙,而这,是父亲骆老所不愿意看到的。一旦让骆老得知真相,骆秀娟必然要受严惩。
骆靖宇马上就转身准备上楼跟父亲骆老汇报,却被费虹给扯住了:“你干嘛去?老爷子那边,你怎么说?”
骆靖宇一怔,旋即恼火地跺了跺脚,咒骂了一声:“秀娟这个丫头,一天到晚就是添乱!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骆秀娟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血脉无法改变。
费虹笑了:“你还是别管这事了吧,让他们自己折腾,秀娟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去收拾,你没有必要去给她背黑锅!”
“另外啊,我可提醒你,志远这孩子深得老爷子信赖和器重,老爷子在他身上投入了这么多精力,不会半途而废的。而且,还有谢家和谢老在。就算是因为秀娟,志远跟家里闹得不愉快,但人家终归还是谢家的孙女婿,他跟婉婷的感情、谢老对他如何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没有骆家,将来这孩子的发展也是前途无量!”
“况且,志远这孩子对咱们也不赖。给你治病且不说了,每次回来,都给虹云和建国带礼物,春节还偷偷给了虹云和建国每人2000块的红包……你可要想清楚!”
“秀娟是你的妹妹,但志远可也是你的侄子!我倒是觉得,这个侄子比你那个妹妹强多了!”费虹眸光闪烁,眼眸中掠过一丝轻蔑。
对于自家这个小姑子,她也是不买账的。她是无所谓了,小姑子远不如骆志远这个堂侄更有符合自身的利益,她当然倾向于骆志远。
妻子站在了骆志远一边,这让骆靖宇有些意外。不过,他想了想,知道费虹说得基本靠谱。骆志远跟谢婉婷感情深厚,谢老对他又是无比喜爱,谢家断然不会因为骆志远跟骆秀娟撕破脸皮就放弃骆志远。相反,反而会因此而对骆家生出不满,破坏两家的联姻关系。
由此,骆靖宇陡然发现,悄然之间,骆志远这个“外来”的家族边缘子弟,已经悄然具有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成为维系骆谢两个世家大族关系巩固的桥梁,成为两家“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人物,得到了骆家内部不少的支持。妻子费虹是这种姿态,骆家的其他人可能也大体如是吧。
骆靖宇叹了口气,转身还是向楼上走去。
想通了这一层,他更是要跟骆老汇报了。宁可让妹妹骆秀娟吃点苦头,也不能让骆志远对家族生出嫌隙。这事儿要是让骆老日后得知,肯定是要暴怒如潮的。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了,也不敢承担,更不敢面对骆老的怒火。
第347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骆志远愤怒而归,在自家楼底下抽了一根烟,舒缓了一下激烈的情绪。他不能把情绪带回家,更不能因此影响到自己的父母和爱人。
骆志远进了门,穆青已经带着谢婉婷和安娜,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因为安娜的缘故,穆青甚至还在安娜的配合下搞了几个俄国菜,堪称荤素搭配中西合璧。
见骆志远进门,谢婉婷赶紧笑着招呼道:“志远,洗洗手过来吃饭吧,都等着你呢!”
说话间,谢婉婷发现了骆志远眉宇间的一缕阴霾,心头就有些诧异,旋即又柳眉轻皱起来。骆秀娟一向跟骆志远一家不怎么“对付”,骆秀娟把骆志远叫过去恐怕没什么好事。
虽然不是骆家人,但对骆秀娟,谢婉婷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穆青没有注意这种骆志远情绪的细节,倒是骆破虏心有所感,向骆志远招了招手,示意他进书房,父子俩谈一谈。
骆志远叹了口气,跟在父亲的背后进了书房,这事不能瞒着父亲,也不该瞒着。他必须要实话实说,以免万一骆老询问起来,骆破虏一问三不知,反被骆秀娟“恶人先告状”。
骆志远将书房的门关紧,骆破虏皱眉轻轻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找你干嘛?”
对骆秀娟,骆破虏也没有什么好感,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骄纵跋扈自私狭隘的堂妹了,骆靖宇和骆成飞兄弟倒尚在其次。
“她要求让康桥公司承担郑学章赴美留学四年的全部费用,还要郑学章跟康桥公司签订代训协议……”骆志远沉声道。
骆破虏眉头紧蹙:“你答应了?”
“你可不能答应她,她绝对是居心不liáng!她一贯是得寸进尺惯了,你敬她一尺她便更进一丈,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要防止她插手你那个公司的经营!”骆破虏果然是了解骆秀娟,一句话就直抵问题的实质。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我当然没有答应她!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随便答应这种事。我本来想个人赞助学章表弟几万块钱,挡挡一家人这个面子,谁知她太贪心,胃口太大,根本没法满足她!”
骆破虏猛然一拍桌案:“就不能答应她!她怎么说?”
骆志远轻笑一声:“爸,她骂我们父子都是白眼狼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她对你似乎一直持有偏见。”
骆破虏愤怒地跺了跺脚:“什么玩意!算了,不管她了,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以后少跟她来往!惹不起还躲不起?”
“志远啊,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不要在你三爷爷或者其他人面前提起。传出去,影响不好。”骆破虏定了定神,强自按捺下怒气,摆摆手道。
骆志远点点头:“我不会说的,不过——”
骆志远心里轻叹一声,就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倒想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问题是骆秀娟未必“沉默”下去,一个搞不好,会闹出不小的风波来。
但骆志远也不怕她闹。此事,他有理有据有节,就看闹出来,骆老怎么处理了。事实上,也正好借此事试探一下骆靖宇等人的态度。
骆志远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已经拿定了主意,在这个问题上,他坚决不会让步,哪怕是因此与家族产生隔阂和裂缝,也在所不惜。
骆家别墅。
骆老在书房里凝神练字,酣畅淋漓的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才发现长子骆靖宇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人撇下手里的毛笔,淡淡一笑:“靖宇,有事?”
骆靖宇迟疑了瞬间,还是毅然道:“爸,刚才——”
“嗯?”
“刚才,秀娟打电话回来,说是跟志远起了一点小误会,我想了想,还是来跟您说一声……”骆靖宇试探着道。
骆老脸色骤变,沉声道:“怎么回事?说!不要吞吞吐吐!”
骆靖宇不敢再迟疑,径自小声回答着老人的问话,当然话语间也为骆秀娟开脱了几句。
刚才,他在上楼之前,又折返回去给骆志远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问了问骆志远一些具体情况。骆志远见他主动问,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了。
骆靖宇知道骆志远不可能撒谎。如今这事,就是骆秀娟做得太过分了——你儿子出国留学,向一个晚辈“求援”本为不妥,骆志远已经同意赞助几万块可她还是贪得无厌,同时出言不逊,把关系搞僵,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啊!
骆靖宇在电话里说了几句面子话,骆志远不置可否。从骆志远的冷淡态度来判断,恐怕结果正像他担心的那样——骆靖宇此时就是想瞒下都不可能了。
“什么?!”骆老闻言大为震怒,奋力猛拍桌案,发生砰地一声响,桌案上的笔筒摇晃,砚台里的墨汁都丝丝飞溅起来,在投射进来的光线中闪烁着乌光。
“混账东西!我再三强调,志远创办的公司是他个人的产业,家里人一概不允许染指。怎么,你们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骆靖宇噤若寒蝉,不敢说半个字,垂着头束手站在那里聆听训示。
“赴美留学,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一个好好的孩子送出去干嘛?嗯?好吧,你要送就送,为何跟志远张嘴伸手?你们一个个当长辈的,好意思跟一个晚辈伸手?你们好意思吗?嗯?!”
“无耻之尤!我老骆光明正大一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孽障!”骆老越说情绪越激动,微微有些气喘,骆靖宇担心他的身体,赶紧陪着笑脸惶恐道:“爸,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我马上去跟秀娟说,让她以后注意一下!”
骆老陡然厉声道:“没有以后了!上一次,我已经警告过她一回,这一回,她又老毛病重返,真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孽障,不配进我骆家的门,不配当我老骆的女儿!”
“从今往后,不许她再进家里的门!”骆老斩钉截铁,挥了挥手:“你去告诉她,一字都不要改!”
“爸……再给秀娟一个机会吧,她其实也是一时糊涂……”骆靖宇见老人盛怒之下,不允许骆秀娟再登门,摆出了一幅将骆秀娟“驱逐”出家族的架势,大吃一惊,又壮胆为骆秀娟求情。
骆老冷哼一声:“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她是屡教不改!这些年来,我一再跟你们兄妹三人强调,破虏和朝阳、晓霞是你们大伯和二叔遗留的骨血,是革命先烈之后,是我的亲侄子侄女,在我眼里,你们都是骆家的后代,无分彼此、不分亲疏。我们是一家人,要团结要顾全大局要维护家族的尊严和形象!但是你们呢?”
“你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破虏他们就该比你们低一头?这种想法很幼稚,也很无知、愚蠢。”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也不愿意再揪住不放。破虏一家回京以来,我前前后后说过很多次,过去的是是非非,既往不咎、从头开始,只有这样,我们骆家才会有传承下去的生命力!”
“可事实呢?让我非常失望!”骆老猛然一挥手,“你们也是一样,今后,谁若是再犯类似错误,也都不要再进家里的大门了!”
骆靖宇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老人动了真气。他在气头上,骆靖宇也不敢再辩解什么,连连诚惶诚恐地点头,然后离开了骆老的书房。他刚出了书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老人的慨然长叹之声。
骆靖宇下楼去给骆秀娟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狠狠地把骆秀娟一顿训斥。骆秀娟一开始还不服气,狡辩了几句,但听说老爷子动了真火从今往后不再准许她登门,就慌了神。
骆秀娟扣了电话,就带着丈夫儿子往娘家赶,进了骆家别墅,骆秀娟跪在骆老面前痛哭流涕再三认错,边上又有骆老太太的求情宽慰,但骆老还是冷面无情,态度坚决地将骆秀娟骂将出门。
骆老在骆家言出法随、说一不二,骆老太太也是无奈。
骆秀娟夫妻和儿子郑学章狼狈地走出门去,骆靖宇追出门来。
“哥,你帮我求求爸,我……”骆秀娟哽咽着。
骆靖宇苦笑一声:“秀娟,不是哥说你,你今天这事办得忒荒唐。老爷子也说过好几次了,你怎么还是跟老人拧着干?你说你要是真缺钱,家里可以给你凑凑,哪怕是老爷子,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难?”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打志远的主意。爸这回是生了真气,你还是先回去吧,过几天等老人消了气再说!”
“哥……”
“好了,你先回去!”骆靖宇眼角的余光发现老爷子正下楼来,不敢再跟骆秀娟说话,扭头就走回了别墅。
郑安捷羞忿难耐,跺了跺脚,拂袖而去,理也不再理骆秀娟。郑学章犹豫了一下,还是追着父亲出门奔去。
郑安捷莫名其妙地陪伴着骆秀娟吃了老爷子一顿训斥,大过年的,还被老丈人给赶出了家门,这让爱面子的郑安捷如何能够承受?
第348章 见好就收
费虹从侧面出来,走到骆秀娟跟前苦笑道:“秀娟啊,嫂子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总觉得二哥一家欠你什么,其实你想想看,人家欠你什么呢?至多,二哥是欠咱爸咱妈的养育之恩,与咱们做子女的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大哥和二哥包括晓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二哥当年年轻气盛,娶了穆家嫂子罢了,多大的一点破事哟,现在老爷子都既往不咎、全家人都看开了,你为什么还是揪住不放呢?”
“你要知道,大伯和二叔是革命烈士,与爸爸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你不该这样,这让老人多么伤心啊!”
“听嫂子一句劝,去找志远说句软话,把关系缓和一下。老爷子的脾气你也知道,也只有志远才能说的进话去,让志远这孩子给你来求求情,你再认个错,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说完,费虹扭头就走。
这番话不是费虹想要说的,而是骆靖宇嘱咐她的。有些话,骆靖宇不合适说,倒是费虹这个同为女人的嫂子却能开这个口。
骆秀娟面色苍白,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凭寒风吹拂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头一片麻木。
费虹扶着老太太站在别墅大厅里,望着门外痴傻站着的女儿骆秀娟,长吁短叹。
“费虹啊,你再出去跟她说说,让她回去吧,你爸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等过了年,我再劝劝他。好歹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说不让进门就不让进门呢?大过年的,看这事闹的,让人烦心!”老太太嘟囔着。
费虹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在腹诽,心说这都是您惯的,骆秀娟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这当娘的要承担大部分责任!如果没有您在背后撑腰,骆秀娟敢这样?才怪了。
至于说老爷子说出来的话,费虹没有丝毫怀疑。当初,老爷子意气之下将骆破虏逐出家门,可是二十年不通音讯,如果不是骆志远主动找上门来,给了老人一个台阶下,恐怕现在还处在僵持状态。
“妈,其实啊,现在只有让志远出面说说话,我爸才能消气。”费虹心里说,恐怕老爷子是故意这样做,是做给骆志远看的。同时,也是为了敲打骆家的其他人。
骆老太太哦了一声,就甩开费虹的胳膊,往客厅走去,她抓起电话给骆破虏家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骆志远正和父母、谢婉婷还有安娜边吃边谈,气氛热切。听到电话铃声响,穆青就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就传来骆老太太那熟悉而极具特征的江南口音的京片子:“小穆吗?”
“啊,三婶!我是穆青。”听到是骆老太太,穆青不敢怠慢,立即毕恭毕敬地回答。
“小穆啊,志远在家吗?”骆老太太笑道。
“在呢,您找他?”
“嗯,让志远来,我跟他说两句话。”骆老太太的声音虽然亲切,但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穆青赶紧捂住话筒,扭头冲餐厅喊了一嗓子:“志远,过来接电话,是你三奶奶的电话!”
骆志远闻言,起身与父亲骆破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骆破虏揪了揪耳朵,意思是让骆志远无论如何要沉住气,千万不能对骆老太太不敬。骆破虏心里有数,骆老太太百分百是为了骆秀娟的事情而来,而又百分百地会站在骆秀娟的立场上说话。
骆志远笑笑,他心里有数,也自有分寸。
骆老太太如何,他早就洞若观火。只是不管骆老太太如何,他都不能有半句反驳。
骆志远走过去,笑着接起了电话:“三奶奶,我是志远。”
“志远啊,刚才你三爷爷把你姑给骂了一顿,现在正生气……奶奶知道,你姑有时候就是一个直肠子,说话办事不会拐弯,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说着说不着的,谁也不要记恨在心上,你说是不是?”骆老太太带着笑意说着。
骆志远笑笑:“奶奶,一点小事,还惊动了您和三爷爷!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像您说的那样,姑是长辈,就是骂我两句我也该听着不是?”
骆志远这话说得无比漂亮,虽然老太太也知道他有点言不由衷的味道,但听在耳中还是感觉很舒服。
“好,好孩子,真懂事!这样吧,孩子,明天是大年初二,你姑一家要回门,你也过来作陪吧,姑侄俩喝杯酒,什么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骆老太太爽朗地笑着。
骆志远嘴角浮起了一丝轻笑,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骆志远心里很明白,老太太明摆着是要让他去当说客,去消除骆老心里的火气。而事实上,他也就趁势下台见好就收了——他也明白骆老此番是故意做给他看的,老爷子能做出这般姿态,也算是对他的高看一眼,骆志远不能不识抬举。
他相信,经过了骆秀娟这场风波,今后骆家人再想染指康桥集团,必然要好好掂量掂量。
骆志远扣了电话,骆破虏抬头望着他。
骆志远知道父亲担心,就直截了当地道:“爸,没啥事,三奶奶让我明天过去一趟,说是姑一家大年初二回门,让我当陪客呢。”
骆破虏如释重负。
第二天一早,骆志远开车与谢婉婷一起去了骆家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骆秀娟一家三口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骆志远和谢婉婷下车来,骆秀娟满脸涨红地难堪地扭过头去,郑安捷则故作什么都不知,热情地招呼着:“志远啊,你也来了。”
“大表哥!”郑学章走过去,跟骆志远站在一起。
骆志远拍了拍郑学章的肩膀,又冲郑安捷笑着:“姑父,怎么不进去,走吧,我来帮您提东西!”
郑安捷瞥了无地自容的妻子一眼,苦笑着向别墅里面努了努嘴。
骆志远轻笑一声,向他点点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趁着骆志远上楼去给骆老请安的当口,骆秀娟一家三口悄然进了门,紧张地等候在客厅里。当然,骆老太太和骆靖宇夫妻也在相陪。
第349章 心照不宣
骆老凝神屏气,挥笔在纸上写下了“上善若水”四个酣畅淋漓的大字,然后放下毛笔,满意地仔细端详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良久。
骆老扭头扫了毕恭毕敬侍立在他身侧的骆志远,淡淡笑了笑:“志远,知道这四个字的出处吗?”
“三爷爷,这出自老子的《道德经第八章》,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骆志远笑着回答。
骆老点点头:“懂它的意思吗?”
骆志远一怔,心说怎么老爷子今天考较起自己的国文功底了?好在他大学里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对此也不是太陌生。就又笑笑:“三爷爷,我也说不好,大概是说: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吧。”
骆老朗声一笑:“没错,就是这样。”
“水,大有内涵啊。避高趋下是一种谦逊,奔流到海是一种追求,刚柔相济是一种能力,海纳百川是一种大度,滴水穿石是一种毅力,洗涤污淖是一种奉献……逝者如斯乎,人生尤如奔流至海的江水,百折不回!”骆老的声音慷慨起来,“我把这四个字送给你,你带回去,装裱起来,就挂在办公室里,每天都要好好琢磨琢磨这四个字。”
“嗯。”骆志远眸光中闪烁着奇光。
骆老再不迟疑,俯身下去在字幅上签下了自己“轻雅山人”的别名,又盖上了一枚“燕山居客”的小篆印章。
骆志远站在一侧默默地凝视着骆老的动作,心头若有所思。
骆老待墨迹干了,就示意骆志远将字幅卷起来。
他缓缓坐在了旁边的雕花檀木太师椅上,端起青花瓷的茶盏小啜了一口茶,然后才不疾不徐地道:“我听说你昨日去秀娟那里了?”
骆志远心头一跳,知道正题来了,就定了定神,笑着回道:“是的,三爷爷,我昨天去给姑拜年了。”
骆志远没有说是骆秀娟主动找他过去的,而是说自己主动去给她拜年,这种言辞的斟酌和把握,是他在来的路上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的。
他心里很明白,骆老此番“拾掇”骆秀娟,一方面是盛怒之下控制不住情绪,另一方面则是做给自己看的,表明老人的态度。
实事求是地讲,老人如此态度,已经是对骆志远过高的看重,如果老人不在乎他的存在,又何必考虑他的感受?以老人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骆志远不能不见好就收。
骆老已到晚年,这个年纪的老人,对于亲情非常看重,越来越喜欢子女儿孙绕膝承欢,骆秀娟毛病再多,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一贯宠溺的幼女,他怎么可能真正将骆秀娟驱逐出骆家,不让她登门呢?
再说大过年的,这样让老人心里不痛快,也不是一件美事。
骆老似乎没有想到骆志远这样回答,眉梢轻轻一挑,略一沉吟,就笑了。
他突然感觉,骆志远这个侄孙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沉稳、更圆润、更识大体,心胸超乎常人。他无比满意地颔首微笑,心里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倒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索性就不再揭破这一层窗户纸,又跟骆志远笑着扯了一些闲话,就带着他走下楼来。
骆老早就料到骆秀娟一家来了。
老人一度执掌大国权柄,焉能看不穿骆志远今日来就是为了给骆秀娟“说情”,既然骆志远主动“承让”,他也就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破坏节日气氛的问题。
骆秀娟涨红着脸,诚惶诚恐地站在那里,微微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说。郑安捷也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主动喊了一声:“爸爸!”
骆老若无其事地点头微笑:“嗯,来了,坐下说话。”
骆老如此温和,不仅骆秀娟一家大为意外,骆秀娟已经做好了被老父训斥一顿的心理准备,见父亲没有“兴师问罪”的架势,态度也不像昨日那般激烈,如释重负。
骆靖宇和费虹对视一眼,知道是骆志远做的“工作”,老人给他面子,看来此事就这样揭过去不提了。
骆老太太赞赏地瞥了骆志远一眼,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笑容代表了一切。
谢婉婷也恭谨地问好:“骆爷爷,您过年好!”
骆老哈哈一笑,走过去拍拍谢婉婷的肩膀:“婉婷啊,咱们是一家人,你是咱们骆家的孙媳妇,跟我不要这么见外,以后叫爷爷就好。”
谢婉婷红了红脸。
“都坐吧。”骆老摆了摆手,也坐了下去。
一场风波化解为无形。郑安捷父子向骆志远投过感激的一瞥,骆秀娟未必真正领情,但他们父子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不是骆志远大度,恐怕这个年,自己一家是过不好了。
骆老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志远,来,坐我边上。婉婷也过来。”
骆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谢婉婷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骆老转头望向了郑安捷,没有理会骆秀娟,淡淡道:“安捷,听说你们准备把学章送出去留学?去美国?”
郑安捷尴尬地搓了搓手:“爸爸,这也只是一个初步的不成熟的想法,具体可行不可行,还要征求您的意见。”
骆秀娟心里忐忑,不敢吭声。
骆老太太笑着:“老头子,现在出国留学也很平常,让学章出去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
骆老面不改色:“我不反对出去,但也不支持,总之,你们要考虑好。但无论在国内学习还是在国外,都需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不要以为去国内镀镀金回来就能一步登天,这是不现实的。”
“是的,爸爸,我们还没有最后决定……”郑安捷试探着恭谨笑着。
骆老望向了郑学章:“学章,你什么意见?”
郑学章犹豫了一下,他是想出去的,而且非常渴望。见今天机会难得,难得外公这么好说话,就想趁机把自己出国的事儿搞成既定事实,就壮着胆子笑道:“外公,我倒是想出去开阔一下眼界,我想学高端物理,将来也好回来报效祖国。”
郑学章的话让骆志远听了不禁暗笑,心说不愧是骆家的后代,政治世家出身,郑学章十七八岁的年纪就知道打官腔说冠冕堂皇的话了。
骆老哦了一声,“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郑学章闻言眉开眼笑:“谢谢外公。”
骆秀娟到此才敢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话:“爸,美国那边的大学都有奖学金,教育体制也灵活,只要学章好好学习,会学到一身真本事的。”
骆老沉默了一下,没有接骆秀娟的话茬,而是转头望着骆志远:“志远啊,你说咱们国家的教育跟美国教育相比,缺陷在哪里优势又在哪里?”
骆志远一怔,笑道:“三爷爷,我对此没有研究,说不好。”
“随便说,随便谈谈。”骆老挥挥手。
骆志远点点头:“三爷爷,前不久,我听到一个挺有意思的段子,大体意思是这样——”
“据说某地有一个政府教育考察团去美国考察,回来之后写了一个书面的报告,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美国学生无论品德优劣高低,无不趾高气扬,踌躇满志,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大字不识一斗,加减法还在掰手指头,就整天奢谈发明创造。在他们眼里,让地球掉个个儿好像都易如反掌似的。重音体美,轻数理化……课堂几乎处于失控状态,学生或挤眉弄眼,或谈天说地,或跷二郎腿,更有甚者如逛街一般,在教室里摇来晃去。由此得到一个结论:美国的基础教育已经病入膏肓。可以这么预言,再过20年,我国的科技和文化必将赶上并超过这个所谓的超级大国。但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骆志远的话让骆老皱了皱眉。
骆志远笑笑又道:“三爷爷,与美国相比,我们的教育体制相对比较僵化,注重成绩和考试,学生个性被束缚。个性缺失,创造力就不足,这是我们的弱势。当然,我们的学生是世界上最勤奋的学生,这与我们的民族品质一脉相承。”
骆老眉头紧蹙:“你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实质性的问题。”
“三爷爷,我的看法是,美国教育与我国教育没有可比性,与两国的政治体制和社会文化以及历史因素都息息相关,不能说美国体制就比我们更优,但应该承认对方的先进性。就当前国内的应试教育体制来说,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国情的,一考定终身固然有一定的不合理性,但通过高考上进却是社会中下层民众尤其是农村孩子的主要上进渠道,不可或缺。”
“所以,我赞成学章表弟出国学习,有国内学习的基础,再出去开阔一下头脑和思路,对他将来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骆志远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口。
骆老抚掌笑着赞赏道:“不错,志远的观点很新颖,但是很有见地。我们的制度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的,在现阶段。美国的制度好,那也只适应于美国,照抄照搬只能东施效颦、南橘北枳。”
第350章 立足之本
“学章,以后多跟志远学一学,你也年纪不小了,要多学习、多思考,学会做事做人。在这一点上,志远完全能当你的老师,你就以志远为榜样。”骆老向郑学章挥挥手。
郑学章赶紧恭谨地起身答应:“好的,外公,我以后多向志远哥学习。”
当着一干长辈的面,骆志远有些汗颜:“三爷爷,我哪敢给学章当老师,我还年轻,自己都还处在不断学习的阶段。”
骆老笑吟吟地摇摇头:“不必自谦,志远。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靖宇这一代人的沉稳干练,又看到了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这些都结合在你的身上,做学章几个人的老师绰绰有余了。他们将来能有你七八成的素质,我也就知足了。”
骆老如此贬低自己的儿子,抬高骆志远,让骆秀娟下意识地起了反弹情绪,但她马上就强行将这种不高兴的情绪压制了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哪敢再当着骆老的面说半个不字。只是心里太不服气,觉得老爷子对骆志远宠得没边了。
骆老温和但不失凌厉的目光投向骆秀娟,意味深长地又笑道:“我这样说,学章你们几个不要不服气,外公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外公也知道你们都是一些优秀的孩子。但,与志远相比,你们还是有些差距。再过些年,你们就会意识到,外公的话是正确的。”
“外公,我知道自己没法跟志远哥相比的,但是我会努力,努力向志远哥靠拢。”郑学章笑着回答。与母亲相比,骆老的话让他没有什么太抵触的感受,因为他本来就对骆志远非常崇拜。骆志远一年多的时间里,独立运作出一个资产庞大的企业集团来,构建起一个属于骆志远个人的商业帝国的雏形,拥有海量财富,在郑学章心里早就树立起了一座丰碑。
实际上,骆家的这些年轻人,无论是郑学章,还是骆靖宇夫妻的子女,以及骆成飞、骆朝阳、骆晓霞家的孩子,都对骆志远颇为认同。对于年轻人来说,骆志远身上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人格魅力。
骆老满意地笑了:“学章,你能这样想,外公很欣慰。不错。”
骆志远一阵瀑布汗,有些惶恐地起身来:“三爷爷,我……”
骆老微笑着:“你坐下,年轻人需要目标,你成为学章几个人的目标没什么好奇怪的。志远啊,走在最前头是一种光荣,但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你要始终努力向前,才能不被别人追赶上来。”
“我老了,你的父辈们也过去了最好的黄金时代,未来的希望就在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身上。志远,你是大哥,你要带好这个头,一起承担起家族传承的重任来!”骆老的话说到这里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对你寄予厚望,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三爷爷的期望。”骆志远不能再说别的谦逊话了,只能坚定不移地表态。
骆老肃然点头:“压力就是动力。本来,你还年轻,不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但……”
骆老不由轻叹一声:“时不我待啊……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爷爷希望能尽快看到你成熟成长起来,挑起大梁。这是我坚持让你弃商从政的主要因素。”
骆老环视众人:“你们都不要觉得我老脑筋、食古不化,我其实不反对家里的孩子们将来从商或者其他行业,只要正大光明,走正道,在各自行业领域作出成绩,都不会给家族丢脸。但不管如何,总要有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这个人只能是志远。”
骆老的目光炯炯威势凛然:“这是我和老谢的共识,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骆靖宇等人心里一突,知道老爷子这是再次对他们发出警告了。骆志远作为第三代掌门人的身份早已被确定,不容侵犯。老人绝不允许,日后再次出现类似的风波,影响到他苦心培养接班人的大计。
骆志远心里却是交织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被骆老看重,当然是一件幸事,他因此能得到两个世家大族的助力;但由此,他又将承载着太多的期望,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每走任何一步路,都将如履薄冰。
别人能犯错,他不能。
别人有偶尔偷懒和放松的时间,他没有。
别人有尽情享受生活的权利,他没有。
从今往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将置于两位老人的监控、tiáo教之中,这是一种何等如山如岳般的不可承受之重啊!
但,他同样没有选择。面对来自骆老和谢老的压力,他不能回避,只能选择前进。
中午,骆志远和谢婉婷留在骆家别墅吃午餐,陪着几个长辈喝了几杯酒。骆老心情畅快,也放开喝了一小杯茅台,但他不敢多喝,保健医生不允许。两位老人喝了一杯酒吃了点东西,就退席上楼回各自的卧房休息去了。
老人退席,骆靖宇和郑安捷这才放松下来,继续喝着酒谈笑生风。作为晚辈,骆志远只好相陪。
酒过三巡,骆志远向谢婉婷使了一个眼色,谢婉婷会心一笑,去客厅将骆志远随身的包取了过来。骆志远从包里取出一个存折,上面是3万块的一年定期。这是他过节回来准备给父母的“零用钱”。
骆志远作为康桥集团唯一的两名股东之一,整个企业的资产有49%在他的名下,随着康桥集团的做大做强,他名下可供支配的资产数额越来越庞大。然而,骆志远花销也不大,尽管唐晓岚吩咐财务部专门给他办了一个专用账户,可骆志远从中支取的数额极其有限。
对于父母,骆志远也没有一下子给予太多。因为他深知父母的个性,钱多了对老人反而是一种负担,没有必要。
骆志远当着骆靖宇和费虹夫妻以及骆秀娟和郑安捷的面,将存折递给了郑学章:“学章表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马上要去美国读书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这是三万块,你拿着!”
骆靖宇夫妻也好,骆秀娟夫妻也罢,都没有想到骆志远竟然还能掏出钱来支持郑学章留学。因为这事本闹得不愉快,骆志远没有借题发挥,已经算是难得大度了。
骆靖宇和郑安捷吃了一惊,费虹则有些艳羡地望着骆志远手头上的红色存折,心说这孩子真是阔绰,一出手就是几万!
骆秀娟嘴角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郑学章吃惊地望着骆志远,有心想接又不好意思,表情僵在了那里。
郑安捷干咳两声,推辞道:“志远啊,快别这样,你们是同辈人,学章出国读书,怎么能让你破费!快收回去!你和婉婷快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还多!”
骆志远笑了笑:“姑父,没事的,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您就别管了。学章,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就接过去!拿着!”
骆志远眸光中一片清澈。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给郑安捷父子一个面子,给这场风波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消除一下郑家父子心里的无形芥蒂。同时,他有着强大的经济能力,如果一点也不给家族中人“分润”,也不现实。
郑学章望着骆志远,还是接了过来,嘿嘿笑道:“行,哥,谢了,我就不客气了!”
“你在美国,如果经济上有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骆志远耸耸肩,向他挥了挥手。
“志远啊,这多不好意思。”郑安捷心里高兴,其实钱不是主要因素,主要是骆志远此举让他感觉很舒服,觉得这孩子很懂事、很大度,倒是自家这个嚣张跋扈的老婆让人很是无奈。
骆志远不以为意却也是有意地笑着回答:“姑父,您太客气了,我这趟回来没有准备,本来应该多拿一点的。我虽然是公司的老板之一,但也只能按照公司章程从公司领取一点分红,不能随意支取公司的资金。”
郑安捷哪能还听不出骆志远的暗示来,就苦笑着点头:“志远啊,你不用说了,咱爷俩喝杯酒,任何不愉快,一笑置之了!”
骆志远起身来跟郑安捷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酒,这事就算彻底揭过。
酒宴尽欢而散,回去的路上,谢婉婷开车。她一边开车一边柳眉轻皱,说了一句:“志远,其实你不该再拿钱的。不计较这事,已经顾全了一家人的面子,再给钱,会不会让她得寸进尺啊。”
谢婉婷口中的“她”当然是骆秀娟了。
骆秀娟羞辱自己的爱人一家,谢婉婷当然对她也有几分不满和鄙夷。
骆志远摇摇头:“不会,婉婷。我给钱,是给学章和他爸一个面子。该花的钱必须得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要说骆家,就是你们家,将来咱们也是一样的。”
谢婉婷撅了撅嘴:“放心吧,我们家人不会这样的。”
骆志远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跟谢婉婷争辩什么。
他深知自己手里就像是掌握着一块大蛋糕,不管是骆家还是谢家,都不乏觊觎的目光。作为亲属,在一个合理的度内,骆志远也不会吝啬。但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任何试图染指康桥资本帝国的人,哪怕是自家长辈,都不成。
这是他赖以在两个世家大族间真正立足的隐形力量。
尽管他不想将之说出口来,但实际上,他能在两大家族间左右逢源,能被集体接受,个人能力和机缘巧合是一个因素,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就是他背后是一个足以改变普通人命运的强大资本力量。
第351章 姜大成中风
谢婉婷没有回谢家,一直留在骆志远家陪着他。骆志远还有两天就要返回安北了,两人相处的时间有限,她不愿意也不舍得离开。
两人婚期已定,两家老人自然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骆志远因为中午喝了酒,下午就睡了一觉。谢婉婷则在客厅陪着穆青说话,安娜回了自己的住处,她还有自己的学业安排。她是一个无比勤奋的人,不肯太过浪费时间。
骆志远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卧房,笑着走到客厅,也坐在了沙发上。
穆青宠溺地望着自己儿子:“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有现成的水饺,我去给你煮一些。”
骆志远摇摇头:“不饿,妈,别去忙了。这过年过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穆青皱眉:“谁让你中午喝那么多酒的?”
穆青又转头望着谢婉婷:“婉婷,以后你得管住他,不要让他喝太多酒,喝多了醉醺醺的,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谢婉婷嘻嘻一笑:“妈妈,我可管不住他,人家可是号称喝酒很有数的,怎么喝都不醉!”
穆青呸了一声:“他有个屁的数!上大学之前,高三同学聚会,喝得连楼都上不来,就倒在楼梯上呼呼大睡,好家伙,把我给急地,在家里到处打电话,结果发现他就在楼梯上,唉哟,丢死人了!”
谢婉婷呀了一声:“还有这种光辉事迹啊?”
骆志远苦笑:“妈,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再说,我不就那一回嘛!”
“一回还少?总之,以后酒要少喝,能不喝是最好。还有你这个烟,也赶紧戒了!”穆青嗔怪着扭头扫了谢婉婷一眼,“你们结婚后要孩子,抽烟喝酒都不成!”
谢婉婷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骆志远尴尬地搓了搓手,没有敢接母亲的话茬。
电话铃声响起,穆青抓起电话笑着:“哪位?”
“小穆吗?我是谢鹏远……”电话里传来谢老熟悉、沉稳而略带急促的声音,穆青吃惊,赶紧恭谨回答:“谢伯伯!我是穆青!谢伯伯过年好!”
“好,都好。”谢老笑着:“婉婷和志远在吧?麻烦你让婉婷接个电话!”
谢老亲自打电话过来,显然是有要事。尽管老人说话很客气,但穆青还是不敢怠慢,赶紧将电话递给谢婉婷:“婉婷,赶紧接电话!”
“爷爷,我是婉婷,您找我有事?”谢婉婷没有客套,径自接起电话问道。
谢老轻叹一声:“婉婷,爷爷有个事,你征求一下志远的意见,我不强求他,全凭他的自愿。”
“爷爷,您有事就说吧,志远就在我旁边呢。”谢婉婷觉得爷爷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这样。姜大成突然发病进了医院,刚抢救过来。应该是中风。你问问志远,愿不愿意去给姜老头瞧瞧,如果愿意,我向姜家和保健局推荐他,如果不同意,也就算了。”谢老低低说着,声音有些萧索。
昨天姜大成来给他拜年时还好好的,突然今天就发病,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恐怕就要跟他们这些老战友永别了……谢老由此“物伤其类”,感怀人的生命之脆弱、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处在风雨飘摇的状态中,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马克思,心情不是很好。
姜大成是他的老部下,也是他的老战友。谢老想让骆志远去给姜大成瞧瞧病,试试针灸有没有效果,也算是给姜老头增加一线生机。可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们这种层次的老首长,医疗针灸需要有保健局的统一调配,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下手;而一旦治疗失败,骆志远说不定要因此承担责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谢老征求骆志远的意见,全凭他的自愿。
谢婉婷亦是心知肚明,她急急道:“爷爷,我先跟志远商量一下,然后给您电话,您稍等啊。”
谢婉婷放下电话,转头望着骆志远:“志远,姜爷爷突然中风进了医院,刚刚抢救了一次,但还在昏迷状态中,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爷爷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去给他瞧瞧病,看看针灸对他的病有没有效果?”
骆志远其实已经听到了谢老在电话里的话,他沉吟了下去。
如果是普通人,他要是遇上,出手尝试着诊治也就是了;但姜大成不是普通人,他是开国元勋,********退下来的老领导,一旦治疗失败或者出现意外,他必然要惹上相应的麻烦。姜大成又不像骆老和谢老这种亲属,骆志远可以大胆去放手施救,因为自家人好说话。
最牢靠的是选择沉默,不去。因为泱泱大国中,医术高明者车载斗量,如果凭借国家的力量都挽救不回姜大成的生命,那么,他去了也是白瞎。但,作为红色家族后代,骆志远对于姜大成这些先辈怀有深深的敬意,这事儿他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要说能保持无动于衷也不现实。
谢婉婷明显看出了骆志远的踯躅和迟疑。骆志远向来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很少像这般拖泥带水、难以决定。
谢婉婷好看的柳眉儿轻轻一挑:“志远,中央保健局肯定会调集优秀的专家去给姜爷爷施救,要不,还是算了吧。”
骆志远嘴角一抽,终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不,婉婷,跟爷爷说,我同意去医院尽尽心力!”
晚上8点。夜幕低垂,寒风呼啸,骆志远和谢婉婷开车往第一军医大学附属医院赶。
到了医院,两人直奔位于急诊大楼顶层的“首长专区”。这家医院是全军和全国、全京城中医疗资源最好的大型医院之一,汇集了全军最优秀的各科的医疗专家,也是中央保健局的定点医院。姜大成这种层次的老首长,身体有问题,第一时间就会被送到这里急救。而平时的保健,也是在这里做的,医院给每个人都建立有完善的医疗档案,定期上门服务进行体检。
下了电梯,骆志远和谢婉婷站在电梯口向里侧的病区望去,空寂的走廊上拦着红色的围栏,上面有“闲人免入”的警戒牌,而走廊深处、急救室外面,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来走去忙碌往返,医院保卫处的工作人员也在外围照应,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骆志远拉着谢婉婷的手大步走了过去,被医院的保卫干事拦住:“干嘛的?证件!”
“我们来看病人的。”谢婉婷微微一笑,她旋即看见了自己爷爷谢老高大的背影,开口大声喊道:“爷爷,我们来了!”
谢老正在另外两个来探视姜大成的老元勋说着话,身边簇拥着医院的领导、中央保健局的领导,还有不少中央老干局的不少工作人员,姜大成的家属都在急诊室外面焦急等候着。
谢老侧首望过来,向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工作人员赶紧奔行过来,带着骆志远和谢婉婷过去。
“志远,这是你薛爷爷、李爷爷——老薛、老李啊,这就是我说的小神医骆志远了,也是我老谢的孙女婿。”因为事情紧急,谢老也没有客套,而是大声道:“我给保健局的同志说了,他们也同意让志远给姜老头试试针灸,看看有没有效果!”
“薛爷爷、李爷爷好!”骆志远一一向薛老和李老问安,两位老人也都沉着脸微微颔首,虽然向骆志远投过好奇的一瞥,但眼眸中还是满是阴霾和担心。
“志远,你准备好了没有?”谢老凝视着骆志远:“不要紧张,有我在,你只要尽力就好!”
骆志远神情放松,微笑点头:“爷爷你放心,我尽力而为!”
谢老点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向身后侍候着的保健局和医院领导招了招手,保健局的副局长老祝陪着笑脸过来为难道:“谢老,为了安全起见,根据有关规定,我们需要对骆志远同志进行医学上的考察和必要的身体检测。”
医院的领导也在一旁陪笑点头。
谢老皱了皱眉沉声道:“我推荐的你们也信不过?我还能去害老姜头?”
“谢老,您别误会,我们不是信不过您老,只是规定,我们……”老祝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个……呃……还得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
谢老不满地摆了摆手:“那就赶紧去做,别瞎耽误时间了,十万火急,救人是当务之急啊!”
“小姜,你们几个过来!”谢老说完向不远处招手招呼了一声。
姜大成的长子姜军、次子姜越和女儿姜玲几个家属眼圈发红地走过来,谢老跟姜老大半辈子的战友和密友关系维系着,经过了历史和政治风雨的考验,对于姜家的后辈来说,谢老也是长辈。
“谢伯伯!”纵然是在这种时候,姜军也不能失礼,向谢老欠身致意。
“小姜,这是我跟你们说起过的骆志远,婉婷的未婚夫,也是骆家骆老头的侄孙,他的中医造诣很深,尤其是针灸很不错,让他给你爸爸试试,你们不反对吧?”谢老径自道。
如果不是姜大成,谢老也不会这么直接。两人关系密切,谢老觉得自己能担待一些,也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第352章 林雪宜
姜军几个人都将狐疑的目光投射在了骆志远的身上。
谢家和骆家再次联姻,有骆志远这么一个年轻后辈,他们是知晓的,但一直没有见过骆志远。刚才谢老主动提出让骆志远给他们父亲试试针灸,姜军知道谢老完全是一番好意盛情,也就点头同意。但当面见骆志远如此年轻,心里就起了疑虑。
但谢老的话,他们又不得不信。
出于尊重谢老的原则,也是为了给父亲增加生机的希望,姜军兄妹几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让骆志远尝试一番——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没什么坏处。左右有保健局和医院的这么多专家在此,骆志远有没有真本事,一眼就被看穿了。
骆志远看出了姜家人的迟疑和不信任,但是他有备而来,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果换成是他的父母,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号称医术神奇的年轻人,他也未必能完全放心。
包括保健局和医院方面提出要对他进行简单的考察,他也没有在意。一方面这是程序和履行手续,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姜老生命健康安全高度负责的态度。
救人为先,谢老也懒得再多说任何废话,反正他对骆志远的医术持有很强的信心,他相信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骆志远此番定然能带给他和姜家人一个惊喜。谢老向骆志远投过安抚的一瞥,“志远,跟保健局和医院的同志过去吧,做一下准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紧张,一切有我!”
骆志远笑笑,点点头,然后又握了握谢婉婷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就跟着保健局和医院的人进了手术室隔壁的诊疗室。
谢老提出让骆志远给姜老针灸的治疗建议之后,保健局和医院立即召集了心脑血管科的权威专家和医院在中医方面颇有建树的女主任医师林雪宜,组成了一个专家组。
老祝带着骆志远进门,早已等候在此的三个专家张教授、孟主任和林雪宜复杂惊讶的眸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在骆志远的身上,见骆志远不过20多岁的年纪,虽然是一表人才气质儒雅,但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医生不是明星,不是有一幅好皮囊就可以的。
再说他们的潜意识里,一个世家子弟能有什么过人的医术呢?就是学了点中医和针灸的皮毛,又焉能跟他们这些医疗方面的专家相提并论?
老祝勉强一笑:“几位,这就是谢老推荐的小骆同志。小骆同志,这位是张教授,这位是孟主任,还有林主任,都是全军顶尖的专家,尤其是雪宜同志师出名门,也是精通中医和针灸的专家。”
骆志远神色从容地一一跟几个人简单握手寒暄,到了林雪宜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年纪并不大,30多岁的年纪,姿容妩媚,只是神情气质有些冰冷。
林雪宜冷淡地伸出手去任由骆志远握了握,马上就抽回去,淡淡道:“小骆同志,行医几年了?”
张教授和孟主任的狐疑和不信任是放在心里,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骆志远是谢老推荐的人,还是谢家的孙女婿和骆家骆老的侄孙,有这两层身份在,他们不敢怠慢。可林雪宜显然不管这一套,她心里不满,感觉保健局的人真是太草率了,竟然让这样一个公子哥儿去给姜老诊病,拿老首长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吗?太不负责任了!
“林主任,几位教授,麻烦你们介绍一下姜老现在的身体情况吧。”骆志远对林雪宜的话避而不答,他不想在这个无谓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
林雪宜细长的弯眉皱起,她冷冷道:“经过抢救,姜老的身体初步稳定下来了,但仍然处在昏迷状态之中,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初步诊断,脑积血比较严重,鉴于老人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我们正在犹豫是不是进行开颅手术。”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不知小骆同志准备怎么给姜老治疗?”林雪宜直接问,清冷的眸光中一丝不屑一闪而逝。
她也是中医,她的老师就是她的祖父——国内最知名的中医林大可,在针灸上造诣至深。她12岁跟随祖父学医,18岁考入军医大学,有20年的理论和临床实践经验。虽然才33岁,但已经是享受卫生部津贴和总后补助的医疗专家,享受很高的待遇。
在她看来,姜老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用中医、用针灸进行治疗。中医和针灸有其局限性,像中风这种重特大病症,还是需要以西医和现代科技手段为主。
谢老提出建议时,她就想当面反对,但念及谢老的身份,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张教授和孟主任以及老祝,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提出质疑,但基本上跟林雪宜是一种态度。他们年老成精,不愿意得罪骆志远这种世家子弟,既然有林雪宜这个硬邦邦的女人出头,他们就乐得静观其变。
在他们看来,既然谢老这么说,显然面前的骆志远肯定是学了一点中医的皮毛,要不然,他跑到这里岂不是要当面出丑?但很显然,应该是这年轻人在长辈面前吹了牛、说了大话,而谢老出于对老战友的迫切关心,就把骆志远弄到了医院来,此人骑虎难下就硬着头皮上了。
“林主任,几位专家,我想进重症监控室给姜老试试脉,看看情况再说。”骆志远无视了众人尤其是林雪宜这个女人赤果果的轻视目光,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雪宜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老祝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笑道:“行,小骆同志,你换上衣服进去,林主任你跟着配合一下。但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请不要轻举妄动!”
林雪宜皱了皱眉,勉强同意,没有反对。
张教授和孟主任对视一眼,也没有反对。
既然这小子坚持要尝试,那就让他试一试。他们倒是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怎么下台。
骆志远换上了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手术帽,脚上也戴着脚套,经过了全身的消毒,才在同样装束的林雪宜的带领下,进了姜老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面有两个女hu士见两人进来,就都起身来,口罩后的眸子透射出惊讶的光彩,在骆志远身上打着转转。
这是一个陌生人,医院里没有这个医生啊。hu士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林雪宜相随,她们肯定是要采取行动的。
林雪宜向两个女hu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紧张。
骆志远走了过去,姜老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联通着仪器,双眸紧闭,面色苍白。
这个时候,走廊上的谢老、薛老和李老几个老首长,医院和保健局的领导,还有姜军这些家属,都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骆志远的动作,非常紧张。
骆志远走过去,站在病床前,双眸微闭,口鼻间传来的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浓烈的味道,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林雪宜心里冷笑着,盯着他。
骆志远突然摘下胶皮手套,探手向姜老裸在外边的手腕抓去。
林雪宜猛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眸光冰冷,摇摇头。
骆志远皱眉抬头望着她,两人目光交汇间,隐隐激荡出些许的火花来。
两人这么一番小动作,让监护室外的一干人等都愕然紧张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保健局的老祝最紧张,他马上转头让人去里面打探情况。
骆志远挣了挣,发觉林雪宜抓得很紧,不由啼笑皆非,他不过是想要给姜老试试脉,她紧张个什么?这个女人真是太奇怪了。
骆志远不好用强,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谢老的手腕,做了一个试脉的动作。但林雪宜还是摇摇头。
不过,林雪宜旋即向身后的女hu士点了点头。
女hu士会心地去取了一个消毒盘过来,林雪宜这才松开骆志远的胳膊,示意女hu士给骆志远的手消毒。
骆志远暗暗摇头,但也没有反对,任凭女hu士动作轻柔地用医用镊子夹着药棉给自己的手消毒,女hu士消毒很仔细,连骆志远的指甲缝里都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
由此耽误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待女hu士端着盘子转身走了,骆志远这才望着林雪宜,目光似笑非笑。
骆志远淡然和从容的目光让林雪宜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涟漪,她突然感觉这个近在咫尺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她印象深刻。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点点头。
骆志远俯身下去,探手切住姜老的脉门,闭上了眼睛。
骆志远这个姿态凝固着,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样子。对于林雪宜来说,这三分钟却像是三个小时一样漫长。
而监护室外的人则更加紧张,呼吸似乎都停滞下来。姜军几个家属都拉起了手,靠在了一起,虽然对骆志远他们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事关老人安危,心里紧张在所难免。
第353章 至高的境界
骆志远慢慢收回了手。
尽管是戴着口罩,但近在咫尺的林雪宜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声。
林雪宜心里泛起了很复杂的感受——一方面,她不屑一顾,觉得骆志远肯定是要故意夸大姜老的病情,然后为自己不能施救而找借口;另一方面,她又深知姜老的情况危急并不是虚言,根据她的临床经验来判断,姜老的生命安全或许无恙,但今后可能就要偏瘫在床上渡过余生了。
骆志远转身向外面走去。
林雪宜没有犹豫,也跟了出去。
在监护室与诊疗室的内部走廊上,骆志远摘下口罩,望着林雪宜。林雪宜也摘下口罩,露出明媚艳丽的容颜来,这个时候,张教授和孟主任,还有保健局的老祝,都围拢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老祝急急道。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我可以尽力试试。”骆志远的声音凝重,姜老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林雪宜本来以为骆志远会趁势下台,放弃了。但不成想,骆志远竟然还是要声称“试一试”,不由用清冷的眸光打量着骆志远,淡淡道:“你准备怎么下针?你可是要想清楚,以姜老此刻的身体状况,稍有不慎,就会出现突发状况,我不能任由你乱来!”
骆志远笑笑:“你放心,我当然会慎重下针。”
“这样吧,我的意见是这样……主穴是主穴为:内关(手厥阴心包经)、人中(督脉)、三阴交(足太阴脾经);辅穴为极泉(手少阴心经)、尺泽(手太阴脉经)、委中(足太阳膀胱经),只要循序渐进,慢慢激活老人的生命活力,放散他脑部的淤血,他有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只要他能尽快清醒过来,你们就可以判断是不是可以给他动手术了。”骆志远没有废话,直接就跟林雪宜开始交流。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治疗思路得不到林雪宜这个女人的认同,她是坚决不会同意让自己给姜老下针的。
林雪宜秀美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奇色。
她从骆志远的话里,就知道骆志远不是外行。而骆志远提出的这个思路,又出乎了她的正常认知,有点独辟蹊径的味道。但她有了一种很强的预感,觉得这个方法似乎可以一试。只要小心下针,应该不会影响到老人的生命安全。
“你有多大的把握?”林雪宜的声音放缓了一些。
“4成。但我有九成的把握,骆老的病情不会因为我的针灸而恶化,你们大可以放心。”骆志远淡然而傲然道。
林雪宜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跟张教授和孟主任以及老祝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半天。
骆志远就在这边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们的碰头结果。
该做的他会做,但如果对方不同意他尝试,那他也没有话说。还是那句话,不管救与不救,他都尽力而为,也就问心无愧了。
至于个人的一点毁誉或者被人看不起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专职医师,在乎这些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林雪宜神色复杂地走回来,轻轻道:“大家都同意让你试一试,你要尽量小心谨慎,由我来当你的助手。”
“好。”骆志远向不远处的一个hu士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将自己的针灸包带过来。
骆志远的针灸包纯羊皮手工制作,非常精美,是外公穆景山的父亲传承下来,至今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套金针,历史更加悠久。
林雪宜几个人凝视着骆志远手上这个针灸包,都眼神一震。尤其是林雪宜,她也是家传中医,单从这套金针就能看出,骆志远的针灸术或许真的有些门道了。
骆志远打开针囊,亲自从hu士手里接过药棉,开始一枚枚消毒,动作专注而熟练。他一共消毒了九枚金针,然后放入无菌诊疗盘中。
hu士端着盘子,骆志远再次戴上口罩,率先走了进去。
林雪宜定了定神,也跟随其后。
众目睽睽之下,骆志远指了指姜老身上覆盖着的白色棉被。
林雪宜会心点头,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给给骆志远打着下手,解开了姜老的衣衫。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将九枚金针捏在左手中,然后屏气凝神,向林雪宜点点头。
林雪宜让开一侧,望着骆志远手上金光闪闪的金针,屏住了呼吸。
而监控室外的人更是紧张得汗流浃背,投过透明玻璃凝视着里面骆志远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发声,走廊上空寂无声。
骆志远闭上了双眼。
实事求是地讲,他今天也微微有些紧张。传承穆家医术至今,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临床施针前感到紧张。大概,就是因为姜老的身份非同小可。
骆志远陡然间双眼睁开,眸光明亮起来。他的右手挥动,动作快若闪电,就在他身边的林雪宜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下针的,骆志远就已经找准了穴位,一根金针落了下去,丝毫不差。
旋即骆志远单手挥舞,若蝴蝶串花又若天女散花,动作优雅而力度拿捏适度。顶多也就是眨眼的当口,九枚金针都落入了相应的穴位上。
林雪宜浑身巨震,为之叹为观止。
针灸手法,外行只能看热闹,但对于内行来说,就是看门道了。骆志远的手法不仅熟练快速,还极具艺术美感,让林雪宜大开眼界。至此,她不得不承认,骆志远的针灸之术的确是超乎了她的认知。
林雪宜扭头望着骆志远,眸光中的轻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尊重和敬畏。
她出身中医世家,从小跟随祖父学医临床,经验丰富。从骆志远的手法来看,纵然是她的祖父再生,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不仅需要千锤百炼,还需要相应的悟性和天赋。
林雪宜瞥见骆志远额头上布满了细密而晶莹的汗珠儿,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施针,但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却很大,外行是难以理解的。
林雪宜向女hu士招了招手,取过一块消毒的纱布来,用镊子夹住,动作温柔地一点点给骆志远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骆志远则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姜老的反应。
他探手下去,轻轻捻动首针,试探着往下又入寸许。
随着他的入针,姜老的眉梢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而手腕也有了细微的颤动。
骆志远大喜,知道有效果了。
林雪宜当然也是狂喜,仔细观察着骆老的面庞,又不时转头望着监控姜老生命体征的仪器,查看相关数据。
骆志远接连又捻动了其他几根金针,又停下来查看姜老的反应。
他明显感觉老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起来,心脏跳动更加密集,他知道是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
骆志远猛然站直了身子,双手齐挥,疾若闪电般就起了针,九枚金针叮叮当落入一旁女hu士端着的消毒盘里。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姜老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双腿动了动,然后双眼缓缓睁开,又无力地闭上,继续昏睡了过去。
成了!
骆志远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两个女hu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痴痴得望着骆志远,林雪宜则狂喜地扑过来,与骆志远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成熟丰腴的女人,她情绪无比的激动,双手圈住骆志远的腰身,尽管是隔着衣服,骆志远还是感知她胸前那两团饱满的丰盈在自己怀中摩挲着,颤动着。而两个坚硬的凸起也若隐若现,骆志远尴尬地笑了笑,却是张开了双臂,动作别扭地任由林雪宜抱着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了窗外的走廊。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动作,也看不到姜老的具体反应,但从林雪宜和骆志远的激动表情动作来判断,治疗大有效果。
谢老如释重负,猛然挥拳击打了墙壁一下,发出砰地一声响。
姜军等几个家属欢呼一声,也都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趁众人不注意,骆志远和谢婉婷悄然离开了医院。
林雪宜指挥着hu士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匆匆穿着白大褂走出监护室,然后左右四顾,没有看到骆志远的人,就向老祝急急道:“祝局长,小骆医生呢?”
老祝耸耸肩,“人家早走了。谢老也走了。小林啊,没想到这年轻人真是有一套啊,我就说了,谢老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放空炮呢!”
林雪宜发急:“祝局长,你可不能让他走啊,姜老的情况还不稳定,还需要他继续施针。而且,祝局长,他的医术很高,尤其是针灸手法,绝对得自高人的真传,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我建议保健局出面邀请他,留下他。”
老祝点点头:“没有关系,谢老说了,明天会让他再过来给姜老施针。至于……我尝试着跟谢老谈谈,争取留下这个人才!”
话虽这么说,但老祝心里其实不报什么希望。如果是普通人,他倒是有把握,但骆志远这种世家子弟,如果他无意在此,谁说也没用。
林雪宜得知骆志远明天还会来,心里就一松。但老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目瞪口呆,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老祝这样说:“小林啊,谢老说小骆同志不是医生,连执业资格证都没有,他在基层乡镇政府工作,是北方省一个镇的镇长。”
竟然不是医生?天哪!林雪宜以手扶额,修长婀娜的身子晃荡了两下。
第354章 谢绝
骆志远本来打谱初三下午离开京城,返回安北。
但突然出了姜大成中风这茬,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在谢老和姜家人的力邀下,骆志远决定延迟几天返回。对此,谢婉婷当然是暗喜的。
昨天晚上在医院,骆志远当众施针,原本医院诊断还要持续昏迷一段时间、能否清醒过来还要看姜大成说身体恢复情况而定,但骆志远针灸之下,姜大成竟然奇迹般的清醒过来,虽然苏醒的时间只有一瞬,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基本恢复正常。
这近乎神迹了。
如果不是因为中央保健局和医院方面封锁消息,这事儿早就震动京城,被媒体广泛报道开了。
但尽管是这样,在医院内部,还是引起了相当的震动。医护人员奔走相告,骆志远当晚来给姜大成急救施针的片段,被口口相传渲染成一段传奇故事。
让保健局和姜家人惊喜的是,姜大成在第二天也就是初三早晨清醒了过来,这一次清醒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由此可证明,骆志远的针灸对姜大成的病情有着神妙的疗效,保健局的老祝和医院专家组商定之后,跟家属进行面谈,要求姜大成的家属出面,务必要请骆志远参与对姜大成的治疗行动,每天来给姜大成针灸一次。
上午,姜大成的长子姜军、次子姜越和女儿姜玲,兄妹三人一起出动,赶去了谢家,求见谢老。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在谢家没有见到骆志远。
谢老向姜家的几个晚辈挥挥手,笑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给志远说过,让他暂时不要离京,一定要负责到底,什么时候老姜头恢复差不多了,才让他离开!”
姜军、姜越兄弟在军队工作,都是师级干部,姜军在总部机关任职,姜越则在地方的野战部队当师参谋长。姜玲则在国家档案局工作,职位不高,处级干部,但她的丈夫了不得,是某省的一个副省长,前途无量。
姜军恭敬道:“谢伯伯,这一次实在是要谢谢小骆,医院说了,我爸现在的情况很好,如果继续治疗下去,很有可能恢复健康。”
姜越也陪着笑脸:“谢伯伯,听说小骆同志在安北工作?我的部队离安北不远,大概也就是一百多里地的样子。”
谢老笑笑:“嗯,这孩子很有主见,坚持一个人在基层锻炼,不肯依靠家里。家里也同意他在下面好好磨练几年,只是可惜了他一身医术,浪费了哟!”
姜玲也是幽幽一叹:“是啊,谢伯伯,太神奇了,小骆的针灸术神乎其神,直接颠覆了我对中医的认知,我从来就没想到,中医会有这么神奇的疗效。”
姜军附和了一句,然后又认真道:“谢伯伯,我们想登门向小骆当面感谢一下,同时……”
谢老哈哈一笑:“你们太客气了,我和老姜头还分彼此?行了,你们也别想别的了,这个时候——”
谢老抬头看了看表:“估计志远已经赶去医院了,你们还是抓紧回去吧。”
正如谢老所言,这个时候,骆志远和谢婉婷开车去了医院。同去的还有安娜。
安娜是莫斯科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又是华夏医科大学的在读研究生,既然穆青已经同意她跟骆志远学习穆氏医术,骆志远想了想还是把安娜喊上,让她作为自己的助手,参与对姜老的治疗。
其实,姜老的病情还是要以西医和医院系统治疗康复为主,他的针灸就好像是一个“药引”,捅破了一层神秘的窗户纸,机缘巧合之下,起到了无可替代的“催化”作用。
骆志远估摸着,如果顺利,姜老只需要一个疗程的针灸,就可以进入正常的康复期了。这个康复期可长可短,因人而异。有的人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也有的人由此缠mián病榻偏瘫不起,而有的人则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常。
骆志远带着安娜和谢婉婷直接去了林雪宜的办公室。
林雪宜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休息,只在办公室里间的沙发上迷糊了几个小时。她刚起床洗漱完毕,又去医院的食堂吃了点东西,正在办公室里换白大褂,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林雪宜心头一跳,猛然猜测是骆志远,就敞着怀冲过去,打开门,见果然是骆志远,冰冷妩媚的脸上顿时笑容绽放,将三人让了进来。
“林主任,打扰了。”骆志远笑了笑:“这是谢婉婷,你昨晚见过了,这位是——”
骆志远指了指安娜,正在琢磨着如何介绍安娜时,安娜已经操着流利的中文做起了自我介绍:“我见安娜,中文名叫穆瑾,莫斯科医科大附属医院医生,华夏医科大在读研究生,也是骆老师的学生,刚刚开始学习中医、针灸。”
“你好,安娜小姐。”林雪宜哦了一声,跟安娜握了握手,心里却是掠过一丝惊讶。骆志远这个不是医生的神医,竟然收了一个洋妞当学生。难得的是,一个外国人竟然对中医和针灸感兴趣,真是奇哉怪也。
“请坐,我马上跟张教授和孟主任还有院领导联系。”林雪宜请骆志远三人就坐,然后给医院领导打了电话,不多时,保健局的老祝、医院领导和张教授、孟主任就赶来了林雪宜的办公室。
面对骆志远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医术神奇的人,这些平日里的大人物也没有敢摆什么谱,一个个变得非常平易近人。
骆志远就在林雪宜的办公室,跟这几个人敲定了他参与姜大成治疗专家小组的事儿。当然,需要他做的事情不多,他只负责每天上午10点来医院为姜老针灸一次,由安娜作为他的助手。
林雪宜本来想要充当骆志远的助手,再次亲眼看看他玄妙的针灸术。然而,骆志远却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心里很是失望。不过,作为姜大成的主治医生之一,她还是可以现场观摩的。
敲定这事,完了骆志远就再次进入重症监护室,为姜老施针,今天他的手法明显比昨日要慢了不少,一边下针,一边为安娜简单讲解。安娜的基础知识已经相当扎实,很多事情只要稍加点拨,便一通百通了。
针灸完毕,骆志远准备离开,却被老祝和医院的院长顾少将给请到了院长办公室。
老祝满脸堆笑,直接说明了用意:“小骆同志啊,你的中医和针灸水准已经到了一定的层次,今天早上我向中央保健局领导和办公厅领导作了汇报,领导指示,要我务必挽留小骆同志在京工作!只要小骆同志同意留下,任何条件都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
顾少将也殷切插话道:“小骆同志,我们医院希望能特聘你为本院的客座专家,不需要你坐诊,只要你受邀参与部分老首长和国家、军队一些领导同志的治疗。医院可以给予你最高的待遇,解决专车、住房。”
老祝点点头:“保健局可以把你作为特殊专家人才引进,解决副厅级待遇的行政编制、院士级别的车辆和住房,还给你解决每年几十万的科研经费,配备课题实验室和三名助手配合工作。”
在老祝和顾少将看来,这已经算是非常优惠的条件了。就算骆志远是世家出身,也很难抵御这种优惠条件的吸引。
但他们却并不知,骆志远一来没有职业从医的志愿,二来并不缺钱。这些所谓的“编制、待遇和车子房子”,对他而言,不值得翻翻眼皮。
骆志远望着殷切的老祝和顾少将,笑了笑,婉言谢绝:“祝局长,顾院长,感谢两位和组织上的厚爱,但是,我只是因为家传因素学到了一点中医的皮毛,远远不够资格。况且,我对职业行医不感兴趣,因此,只能说很抱歉了!”
骆志远知道自己出手肯定会引起保健局和京城医疗界的关注和邀请,却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老祝和顾少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意外和震惊的情绪。
这已经是他们能开出的最高条件了,如果这都不能打动骆志远,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骆志远与谢婉婷和安娜并肩而行,走出了医院的办公大楼,正走下台阶,却听身后传来急促而轻柔的招呼声:“小骆同志!”
林雪宜没有穿白大褂,换上了一件米黄色的妮子大衣,发髻挽起,薄施脂粉,整个人看上去妩媚而风情万种。她急速小跑过来,高耸的胸脯儿起伏着,有些喘息道:“请稍等,我找你有点事!”
骆志远转过身来,向林雪宜笑笑:“林主任,什么事?”
“我想请你吃个饭,单独谈点事情。”林雪宜眸光热切而真诚地望着骆志远,“能不能给个面子?”
骆志远犹豫了一下,望向了谢婉婷和安娜。
谢婉婷大度地在台阶下挥手笑着:“志远,既然林主任找你有事,那你就去吧,我和安娜姐姐先回去。”
安娜却对林雪宜有点莫名其妙的敌意,她扯了扯谢婉婷的胳膊,暗示谢婉婷怎么能放心让骆志远跟一个陌生的美貌女人单独相处,谢婉婷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拉着安娜就走下台阶,去了停车场,上了车。
安娜不满地嗔道:“婉婷,你怎么就同意了?我看那个女人不怀好意!”
第355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婉婷发动起了车,苦笑道:“安娜姐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哟。这位是医院的医生,我听说也是家传中医出身,她找上志远,肯定是姜老治疗方面的事情。”
安娜眸光闪烁了一下:“她也是中医吗?那她怎么不给病人下针,反而让志远来做呢?”
谢婉婷耸耸肩:“安娜姐姐,你也是医生,这么专业的问题你不该问我,我怎么懂哟。”
谢婉婷开车驶出了停车场,安娜沉吟着突然道:“婉婷啊,你说她会不会对志远的针灸术感兴趣啊?”
谢婉婷一怔:“不会吧?林主任是京城有名的中西医结合的专家,还是医科大的兼职教授,她怎么会呢?”
安娜沉默了下去。
实际上,安娜的预感并不是没来由的,她还真猜中了几分。
林雪宜开车载着骆志远去了国贸大厦的一家西餐馆,点了餐,慢吞吞地道出了自己的请求。她倒不是要拜师,而是想要跟骆志远互相交流一段时间。同时,还受医院领导和保健局领导的委托,再次当面劝说骆志远留京工作。
她也是中医世家出身,也师从祖父学过针灸,但骆志远炉火纯青的针灸手法、新颖的思路和独辟蹊径的诊疗观,深深打动了她。她从来就没想到,针灸竟然还能发挥这么神奇的疗效——而由此可见,祖先传承下来的中医真的是博大精深,穷尽个人一生之力也难以尽窥门径。
林雪宜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幼稚太可悲了,有坐井观天的嫌疑。
她的想法是不错,如果时间和机会允许,骆志远也不会拒绝与林雪宜交流沟通,互相传授一些中医方面的心得。但他不可能在京久留,因此很难答应林雪宜的请求。
林雪宜其实是一个不善言谈的女人,除了钻研业务,她平时与外界的交流很少。但今天的林雪宜却说了很多话,奈何她无论怎么诚恳相劝,骆志远都始终不改初衷。
到了最后,林雪宜分明就有些“恼羞成怒”了,她觉得骆志远太不通情理,太自以为是了。
骆志远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林雪宜这个女人因为一个看上去挺可笑的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甚至还有差点当场翻脸。
林雪宜认为骆志远精通医术,身怀针灸绝技,不从医、不救死扶伤,浪费了所学,是一种资源浪费,甚至是一种极大的犯罪!同时认为,做官有什么好的,蝇营狗苟争权夺利,不嫌恶心?
骆志远啼笑皆非,心说我从医不从医、做官还是当医生都是个人的职业选择,与你林雪宜有何关系?这么一顶悲天悯人上纲上线的大帽子扣过来,可笑不可笑呀。
“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学了一身医术,不用在治病救人上,你对得起谁?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也是一种无耻的犯罪!”林雪宜神情激愤,声音就有些大了。
好在这是过年期间,西餐厅里没有几个食客,否则非得引起围观不可。
因为情绪激动,林雪宜妩媚的脸蛋涨红,胀鼓鼓的胸脯儿激烈欺负,乳波荡漾,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骆志远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道:“林主任,你别激动,你嚷嚷什么呀?”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学医是家里的因素,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个人不愿意行医,这与浪费和犯罪没啥关系吧?你给我扣这种大帽子,太可笑了。”
“既然不愿意行医,那你学医干什么?你要知道,如果你从医,你能拯救多少人的生命?小骆同志,我可是为了你好!”林雪宜定了定神,声音放缓了一些,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仅应该从医救人,还应该尽快整理一下你所学到的东西,或者著书立说或者开门育人,这是把我们的中医文化体系推向发展繁荣的大事业、大功德,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骆志远苦笑:“林主任,你咋就这么犟呢?我再三重申,你干嘛非要上纲上线呢?我国的中医传承数千年,学医的人车载斗量,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林雪宜呸了一声,鄙夷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我看你还是贪图官位和权力,把你拿顶官帽子看得太重了吧?”
骆志远耸耸肩:“你不懂的,林主任。我看我们两个也不要争辩了,都很难说服对方。从政也是一种职业,医者医人,官者医国,不同的领域,不同的目标,不同的胸怀,何必非要比一个孰高孰低或者贬低谁抬高谁呢?”
林雪宜最后一点耐性终于散去:“我看你是官迷心窍,走火入魔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可惜,你外公所传非人,可惜了!”
林雪宜愤愤地起身穿起外套就走,但走到门口就又气冲冲地走回来,在桌上扔小两张百元大钞:“我说过的,我请客!”
林雪宜说完拂袖而去,身影婀娜,骆志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真是一个古怪而倔强的女人。
林雪宜气呼呼地回了医院,刚进办公室,顾院长就一个电话找她上去。
进了顾院长的办公室,面对顾少将殷切期待的目光,林雪宜撅了撅嘴:“院长,这人就是一个官迷,他不肯放弃,我该说的都说了,他不同意。”
顾院长闻言轻叹一声:“看来,我们很难挖到这么一个人才了。也难怪,他是大家族出身,对从政拥有超乎常人的热情,是我们局外人很难理解的。”
林雪宜嗤笑一声:“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财、重权,就是好sè!”
顾院长尴尬地干咳两声,林雪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悻悻地起身,红着脸道:“院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休息了。”
顾院长笑笑:“行,你也连续加班两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小林啊,这事儿就此打住,不要在外边说什么了。”
林雪宜点点头,默然离去。
顾院长还是顾忌骆志远的世家身份,唯恐林雪宜在下面说什么不好的闲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给自己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第356章 争执
谢婉婷几乎就是全天候住进了骆志远家,谢家人——无论是谢婉婷的父母谢国庆夫妻,还是谢老,亦或者谢秀兰等家族长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这不符合大家族的规矩,但奈何谢婉婷和骆志远情投意合婚事已成定局,此外谢家对骆志远这个孙女婿非常非常之满意,因此也就默许了。
当然,于春颖私下里没少“警告”自己的女儿,务必要注意“分寸”,不能在结婚之前怀上孩子,给谢家和骆家脸上抹黑。这已经是底线了。谢婉婷当然惟命是从。其实就是父母不说,小两口也是心中有数的。
再说谢婉婷的人虽在骆家,但一直是在客房独居的,当着穆青和骆破虏的面,谢婉婷也不可能跟骆志远肆无忌惮,只能偷偷偶尔偷偷xing。关键是在一起,那点事倒尚在其次了。
早上,谢婉婷帮穆青忙活完早饭,等一家人吃完早饭就又忙前忙后开始收拾。尽管穆青不让她干,但谢婉婷还是抢着干,毫无大小姐的娇气。这是穆青最喜欢、也是对谢婉婷最满意的地方,明明是高贵的公主,但却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堪称骆志远的良配了。
“找了婉婷这孩子,是你小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穆青背后常常这样教训儿子。
电话铃声响起,谢婉婷笑吟吟地跑过去接起来:“哪位?”
“是婉婷吧?我是安娜。”
“安娜姐姐,是你啊。”
“婉婷,你跟志远说一声,今天我有课,一堂挺重要的理论课,我不想缺课,今天就不能陪他去医院了。”
“哦,行,我跟他说一声。”
谢婉婷又跟安娜闲扯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谢婉婷跟骆志远说了这事,骆志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给姜大成针灸,让安娜当助手,无非是临床“授课”的意思,至于安娜去不去,并不影响他的施诊。
骆志远就一个人开车去了医院,谢婉婷留在家里陪穆青。
骆志远坐着电梯去了14楼,林雪宜早已等候在姜大成的病房之外。经过几天的治疗,姜大成的病情大为好转,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干部病房,医院正在进行会诊,讨论决定是不是还有必要给姜大成做开颅手术。
从检查的情况来看,姜大成的脑积水和淤血竟然大为改善,明显改观。这让医院和保健局的人大为震惊,既然用常理和西医的基本经验很难解释,就只能归功于骆志远的针灸疏导术了。
而正因如此,骆志远的医术又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而保健局和医院方面对他的“兴趣”更浓,千方百计想要把他留在京城。
卫生部的一位主要领导得知这个消息,亲自给保健局的老祝打了电话,希望保健局做做工作,务必要把骆志远这个神医纳入体制的范畴。而中央办公厅的领导,也私下里有过口头上类似的指示。
从骆志远这一头碰了软钉子,老祝和医院的顾院长其实没有死心,偷偷找上了谢老,试图通过谢老来做工作。但谢老的答复却很简单,一切全凭骆志远的个人意愿,家里不会干涉他的任何选择。
骆志远望着林雪宜笑笑:“林主任,早来了。”
“嗯。”林雪宜没有废话,带着骆志远就进了姜大成的病房。
姜大成的病房里,保健局的老祝和医院的顾院长正站在那里跟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的姜老说话,姜老的女儿姜玲和一个hu士站在另外一侧。看到骆志远进门,姜玲忙笑着招呼了一声:“志远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没什么的。”骆志远笑了笑,向姜玲礼貌地点点头。
老祝和顾院长也笑着跟骆志远一番寒暄,顾院长却是暗中又向林雪宜使了一个眼色,林雪宜会心点头。
跟老祝两人说了几分钟的话,姜大成微微有些疲倦。他躺在那里,望着骆志远,眸光沉凝而复杂,他已经从医院和家人那里得知自己能死里逃生,骆志远的施救功不可没,当然医院方面急救得当,也是一个不容质疑的因素。
将功劳都推给骆志远,显然不太公平。
姜大成本来因为那天的事情,对骆志远的印象不是很好。他觉得骆志远年纪轻轻的,不稳重、不踏实,老想走那些哗众取宠的歪门邪道。他根本没想到,骆志远竟然还有一身被自己子女称之为神奇的医术,临危出手,相当于是救了自己一命。
骆志远笑着鞠躬施礼:“姜爷爷,看来您恢复的不错。”
姜大成嗯了一声,慢慢换上了一幅温和的笑容。他虽然个性刚强,甚至还有点刚愎自用,但面对骆志远这个“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去了。
林雪宜在一旁笑道:“小骆同志,姜老恢复的很快,说明医院的治疗和你的针灸配合,效果很大。我看这样持续下去,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姜老就可以康复出院了。不过——”
林雪宜向姜大成表情严肃地道:“姜老,这一次康复出院后,您必须要按照保健医生的安排,定期进行康复锻炼,按时回医院复诊。”
林雪宜又转头望着骆志远:“我建议你给姜老开一个调养身子的药方,让老人用些中药吧,西药毕竟有一定的副作用。”
骆志远早有准备,他递给一个方子给林雪宜,“这是我开的一个药方,林主任和医院的领导再斟酌一下吧。”
骆志远心里明白,给姜老用药,必须要经过保健局和医院联合专家组的认同。尽管是他开的方子,但不经过“检测”是不能用于姜老身上的。
林雪宜扫了一眼,“嗯,过后我们再研究讨论一下——现在,咱们开始?”
骆志远点点头:“姜老,我现在开始给您针灸,hu士,你帮首长整理一下衣服。”
给姜老针灸完毕,见姜老迷糊过去,骆志远和林雪宜以及hu士都悄无声息地离开病房。骆志远一路疾行,直奔电梯口。
林雪宜本来想单独找他谈一谈,但刚进休息室脱下白大褂,就见骆志远要离开,不得不穿着里面的羊毛衫就跑了出来。
半挽的发髻,粉白的颈子,薄施脂粉的脸蛋,紧身的白色羊毛衫,将林雪宜成熟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高耸的胸脯以下,是丰腴却又玲珑的腰身和翘臀,以及修长婀娜的美腿。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增一分嫌长、减一分嫌短,曼妙之极。
骆志远扫了一眼,心说这女人的妩媚风情跟唐晓岚有一拼,但比唐晓岚年纪大些、姿容也逊色几分。
“小骆同志……”林雪宜刚招呼了一声,骆志远便客气地笑笑:“林主任,叫我名字或者小骆就行。”
林雪宜眨巴了一下眼,清冷的眸子里光彩闪动,却是道:“志远,这么着急走?我有点事想要跟你单独谈一谈,咱们去我办公室?就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骆志远摇摇头,“不了,林主任,你要说什么我心里有数,我还是那个态度,个人选择,还请见谅!”
林雪宜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要谈谈才好嘛,你总不能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吧?”
说话间,电梯来了,骆志远闪身就走了进去:“林主任,不好意思,我回去家里还有点事,实在是不能久留了。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谈。”
骆志远拒绝地干脆,但林雪宜还是不死心,就追着进了电梯。
电梯里就她和骆志远两人,骆志远见她追进电梯,眉头皱了一下。
林雪宜热切又道:“保健局的领导、办公厅的领导、我们医院的领导,甚至卫生部的领导都出面了,大家一致认为,你这一身医术不能浪费,你不能不负责任,要……”
林雪宜这般倔强和坚持,骆志远有些不耐烦了:“林主任,你还要让我重复申明多少次呢?这么说吧,我是不会留京的,就算是留京也不会以行医为职业。我还是那句话,请不要上纲上线,这只是个人意愿和选择,仅此而已。”
林雪宜见骆志远“翻脸”,不由也有些羞恼:“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不识好歹呀,你也不想想看,你这样的科级干部,全国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但一千万人里面也未必有你这么一个精通中医的人,当医生造福世人,有什么不好的?干嘛非得抱住你那个镇长的官位不撒手呢?”
“办公厅的领导说了,说可以给你解决副厅级的行政级别,享受教授和院士的待遇,你难道还不满意?”
骆志远见林雪宜不可理喻,也懒得再跟她辩论下去,就将头扭在了一侧,望着电梯缓缓下行的数字变化,默然不语。
电梯在6层停下,开了门,门口有两个hu士在说话,似乎是见里面气氛不对劲,也就犹豫着没有进入。
电梯门再次关闭,继续往一楼行去,林雪宜更加羞恼,狠狠地跺了跺脚,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一跺脚可了不得了。
第357章 电梯惊魂
骆志远本来没有搭理林雪宜,只将目光转向了电梯的楼层按钮处。
但随着林雪宜羞恼的一跺脚,电梯突然发生嗡地一声巨响,骤然一下子顿住了,就像是一列正在高速行驶中的火车出现了急刹车,同时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异响,非常惊悚。
骆志远愕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雪宜就花容失色尖叫着,那具丰腴婀娜的身子就倒向了他的怀中。
骆志远下意识地抱住林雪宜,抬头望向了电梯门。
电梯继续咔嚓咔嚓地响着,林雪宜心里惊恐,根本也没来得及在意自己被骆志远抱在怀里,而骆志远其实也没有时间体会这美人在怀的香艳滋味,他定了定神刚要喊出声去,突然电梯猛然一震,两人晃荡着一起倒在地上。
骆志远在下,林雪宜在上,倒是无意中跌落成了一个暧mèi尴尬的姿态。
但此刻,无论是骆志远还是林雪宜,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电梯嗡地又是一声响,然后猛然拔高向上攀升。
6楼、7楼、8楼……
这种过山车一般的窜起,却不像飞机升空时的平稳,大起大落,非常考验人的心脏承受能力。林雪宜再次恐惧地尖叫起来,声音之大,几乎撕破了喉咙,一股脑子冲进了骆志远的耳朵。当然,骆志远也没法计较这个了,他也是冷汗如雨,心里胆战心惊。
林雪宜失态之极,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娇柔的身子死死地挤入骆志远的怀里,两双手臂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腰,就如同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撒手一般。
电梯疯狂了一般窜到13楼,咣当一声停住了。
但两人惊魂未定,谁都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这疯狂的电梯再次发狂。
良久。
电梯里灯光诡异地摇曳着,舱内静寂无声,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骆志远的神色慢慢安定下来,他试探着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林雪宜脸色煞白以一种很羞人的姿态交叉着双腿坐在自己怀里,而上半身几乎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道:“林主任,你先起来,我看看具体情况。”
林雪宜动也不动一下,神情一片木然。
骆志远无奈之下,只得轻轻推了她一把。而此刻,正好林雪宜下意识地坐起身子来,骆志远这一推就无意中推在了她胸前其中的一团丰盈上,触手绵软而弹性。
林雪宜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然跳起,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涨红着脸怒视着骆志远。
骆志远苦笑着,耸了耸肩,起身无视了林雪宜的情绪激烈,这种事他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况且,现在也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解释这个,当务之急的是如何脱身。
骆志远敲了敲电梯门,没有动静。他又摁了摁电梯按钮,毫无反应。只是电梯微微有些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再次下坠的可能性,骆志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时,电梯里的灯光突然灭了。
骆志远心里凉了半截,心说这辈子难道又要就此终结了?这他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梯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林雪宜急促的呼吸声传过来,骆志远就知道她在自己身侧。
所谓惊惶过了头,其实也就无所谓了,慌乱也没用,于事无补。骆志远索性撇开一切,纾缓着自己凌乱的心神。片刻后,他淡淡道:“林主任,你们医院这电梯经常出毛病吗?”
林雪宜的声音明显打颤:“没有,我不清楚,应该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骆志远哦了一声,叩开腰间的传呼机,借着这点昏暗的光线,向电梯间里的顶部望去,心里大为失望。这种电梯比前世记忆中的那些电梯要落后的多,整个电梯间居然是密封的,连排气孔都是在厚厚的钢板上透眼,想要从里面出去等于是痴人说梦了。
不要说他没有007邦德特工的本事,就是有功夫,面对这番情景也只能长叹一声听天由命了。
骆志远烦躁地敲打着电梯门,高喊道:“来人啊,有人吗?!”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黑漆漆的电梯剧烈地摇晃着,又疯狂地向下直坠。林雪宜的情绪彻底崩溃,其实瞬间骆志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一起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碰撞在一起,大脑中一片空白,呼吸都近乎停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梯又停了,也不知道停在几楼,反正是停了。
林雪宜的神经已经不受指挥,浑身被冷汗湿透,瑟瑟发抖。好在电梯里一片乌黑,骆志远也看不到她的窘状和曼妙chun光。
骆志远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无力地靠在电梯壁上,轻叹一声:“林主任,你还好吧?”
“我……还好。”林雪宜哆嗦着嘴唇,手探了过来,死死抓住骆志远的胳膊不撒手了。
黑暗能加剧人的恐惧,而恐惧则能降低理性。此刻的林雪宜不再是平素那个医界精英,而就是一个在危险和黑暗中感到恐惧的女子。她拼命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扑在了骆志远的身上,骆志远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整个身子包括每一寸肌肤都在抖颤着。
林雪宜一只手使劲在电梯墙壁上敲打着,向电梯缝外奋力地呼喊着。但除了空旷的回响,却没有任何动静。
电梯又是一阵摇晃。林雪宜恐惧地尖叫一声,再也不敢乱动。
她伏在骆志远怀中良久,骆志远突然感觉到她本来柔软的身子绷紧了起来,双腿夹紧,似乎还有些轻微的扭动。
骆志远觉得奇怪,但这种境况下,林雪宜出现任何反应其实又是正常的,他也没有太在意,他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如何才能脱困呼救上。
但林雪宜的身体反应越来越剧烈,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骆志远抚住她的肩膀,急急道:“林主任,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到什么地方了?”
其实这个时候,骆志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胳膊肘子、臀部和后腰都有些火辣辣的刺痛,而头更是因为栽倒撞击而隐隐发沉,林雪宜受了伤也是正常的,毕竟刚才那种惨烈突发的状况,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林雪宜没有吭声,但肢体反应更大。
骆志远皱了皱眉,活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撑起身子来“查看”一下林雪宜的情形。但他的身子更一动,就猛然感觉怀里的林雪宜冷不丁哆嗦了一下,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流而下,浸湿了骆志远的裤管。
骆志远愕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林雪宜却是发出如释重负又羞赧难耐的一声复杂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呻yin。
骆志远张开双臂摊着手姿势僵硬定格在办空中,他渐渐意识到,似乎……似乎……似乎这位美貌高贵女医生吓得尿裤子了。
呃……骆志远一阵无语。
其实也不是吓的。情绪急骤变化,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之后,林雪宜难以控制自己的尿意,越是想憋住,就越憋不住。
林雪宜又羞又急又难堪,一把推开骆志远,伏在电梯的壁上放声恸哭起来。
这……让她还怎么见人呢?
骆志远长叹一声,也没有劝慰林雪宜。他知道,自己越说越糟糕,不如干脆任由她自己发泄并缓解情绪。
实际上,现在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怎样逃生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骆志远一念及此,起身又去奋力砸门,同时不断高声喊着呼救。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电梯外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看来是维修电梯的人来了。电梯的控制系统出了故障,医院的维修工和消防支队的人忙活了半天,总算是修复了系统。
但控制系统虽然恢复了,可电梯的门却打不开,里面的人还是要被困在其中。
“里面有人吗?有人的话请喊一声。”不知道是维修工还是其他人在喊。
骆志远大声回应:“有人,有两个人!”
外边的人大喜,又喊道:“你们受伤没有?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正在打开门,救你们出来!”
“有一个人受伤了……基本没事,赶紧把门弄开!”骆志远扭头望向了黑漆漆处的一个角落里,林雪宜也不知是不是蜷缩在地上,正在哽咽抽泣。
电梯门外叮叮咚咚地乱成一团,但门没打开,反而导致电梯又是一阵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骆志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旋即是切割机或者是其他机器工具轰鸣作响,过了难熬的半个多小时,门终于被强行打开,光线投射进来,骆志远感觉非常刺眼。
“担架快来!”有医生高呼着,两三个女hu士抬着担架飞奔而至。
骆志远捂着眼睛,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走出了电梯,而他听见有惊讶的招呼声:“是林主任?林主任,你伤在哪里了?”
第358章 离京
一个小时后,骆志远离开了医院。医院的领导一直将他送到楼下,再三道歉。
医院这一次算是侥幸的,虽然电梯出了故障、酿成事故,但没有出现人身伤亡,而涉及到的两个人,一个是表示不会追究医院责任的骆志远,一个是内部人员林雪宜,所以这事,基本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过,经此一闹,这部电梯是必须要更换的。否则,再次出现类似事故,顾院长必须要引咎辞职了。
骆志远就这么离开,至于林雪宜后面如何,他没有问、也没有再见她。
他估摸着,以林雪宜骄傲清冷的个性,恐怕从今往后她都羞于再见他本人了。这倒也好,省得这娘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谢婉婷一边开车一边谢天谢地,她得到消息就打车来了医院,那时骆志远已经成功获救,正在医院检查身体。除了身体又几处软组织擦伤和皮外伤之外,他安然无恙。后来骆志远才听说,林雪宜跟他的情况基本类似,只是她事后休了一周的病假没有上班。
谢婉婷眼角的余光发现,骆志远的左腿大腿部位的裤子湿漉漉的,有明显的湿痕,不由讶然问了一句:“志远,你这是咋了?”
骆志远尴尬地干咳两声,没有接谢婉婷的话茬。
他不能撒谎,但也没法跟谢婉婷直说。他总不能说这是林雪宜尿裤子殃及池鱼了吧,那么谢婉婷就不能不怀疑,你们两人在电梯里究竟干什么了,怎么对方尿裤子还尿到你的这个部位?
谢婉婷何等聪慧,马上就意识到不妥,她从骆志远的尴尬情态联系起来,错以为是骆志远在电梯里小便失jin,就嘻嘻笑了笑,不再提及。
当时那种生命危急的情况下,想必……
骆志远忍不住苦笑,他当然知道谢婉婷在猜测什么,只是还是没法解释,就任由她联想去了。总而言之一句话,电梯里的情形,无论是对谁都不宜讲起的,就让它彻底随风而去吧。
虽然出了这种事,但骆志远接下来的两天内还是坚持去医院给姜大成针灸。只是骆志远无论如何也不肯坐电梯了,步行上14楼,好在他年轻力壮,权当锻炼身体了。
姜大成的身体状况一天好过一天,骆志远觉得针灸可以停了,但保健局和医院方面坚持要再持续几天,而家属也强烈要求,骆志远只得勉强同意再留两日。
但初六下午,骆志远接到了党政办主任赵寒的电话。
“领导,刚才接到县委通知,后天上午,县委朱书记要来镇里检查工作,费书记不在家,县委要求您必须出面汇报工作。”赵寒的声音有些急促和焦躁。
本来骆志远在京办事,给镇里的安排是由副书记黄坤全权负责镇里的工作。但别的工作黄坤可以挡,朱睢良要来,黄坤挡不了。朱睢良何许人也?民兴县委书记。堂堂县委书记下来,鹏程镇党政主官都不在岗,这显然说不过去。
因此,黄坤吩咐赵寒找骆志远汇报工作。
骆志远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当即决定回去:“老赵,你按照程序安排准备接待,我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好的,领导,那您先忙,我明天等您的电话通知!”
骆志远扣了电话,刚要给医院方面打个招呼,保健局的老祝竟然登门拜访了。
骆志远开门一看是老祝,意外地笑道:“祝局长,真是稀客啊!”
老祝哈哈一笑:“志远同志,你这位神医的家可真不好找,要不是骆司长指点,我还真找不上门!”
老祝说的骆司长当然是骆靖宇了。老祝跟骆靖宇也算是熟人,老祝通过骆靖宇打听骆志远的住址,自然不成问题。
穆青和谢婉婷听到有陌生的客人来,就躲在卧室没出门。而今天骆破虏去了城郊办事,还没有回来。
“祝局长,请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祝笑脸上门,骆志远不能失礼。
“志远同志,我受中央办公厅和卫生部有关领导的委托……”老祝的话刚起了头,就被骆志远皱着眉头打断了:“祝局长,您什么都不用说了,该说的话我都重复了好多次,不想再浪费唇舌了。”
老祝不以为意,叹息了一声:“算了,我就知道说了也白说。这样吧,志远同志,既然你不肯留京行医,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但你能不能抽时间开个中医针灸培训班,给保健局和医院的同志上上课,传授一点独门的针法呢?”
骆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穆青同意将穆氏医术传授给安娜,已经算是突破了某种心理极限,如果再将穆氏医术公开传授,穆青肯定会发疯。骆志远不愿意让母亲生气,就只能拒绝。而且,这个话他还不能给老祝解释,只得任由老祝误解了。
老祝显然有些失望,他没想到,骆志远连这个都不答应。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没有跟骆志远“达成协议”,老祝心里不爽,也就没有再留,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离去。
老祝刚一走,穆青就黑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志远,你可要心里有点数!”
骆志远苦笑起来:“妈,我这不是拒绝了嘛。”
穆青冷哼一声,没再吭声。
谢婉婷在一旁眨了眨眼,其实她觉得婆婆似乎有些因循守旧和古板僵化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固守着一个家族的传承不撒手,医术公开传授给更多的人去拯救更多的人,不是更有价值吗?
当然,这个话谢婉婷无论如何是不敢说出口来的。
初六一大早,骆志远自己开车离开京城。下午四点多,他回到安北市区,在家里洗了个澡,才给镇里打了电话,问了问明天朱睢良来镇里的具体情况。
朱睢良节后突然要来镇里检查工作,这多少有点出乎骆志远的意料之外,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但不管朱睢良是为何而来,镇里总得高规格接待,这是毋庸置疑的。某种意义上说,对鹏程镇来说,朱睢良这个县委书记下来比市委记下来更要重视,因为县官不如现管,让朱睢良这个县里主要领导不爽,鹏程镇的日子也不好过。
骆志远跟高欣庆通了电话,临了在电话里他追问了一句:“欣庆同志,朱书记要来镇里检查工作,有没有通知费书记?”
高欣庆点点头:“通知了。接到县委办通知后,黄书记就亲自打电话给了费书记。”
“费书记怎么说?他回来不回来?”骆志远轻轻问道。
高欣庆摇摇头:“他不回来,他说他养病期间,镇里工作一切有你做主。”
骆志远沉默了下去,慢慢就扣了电话。
费建国跟朱睢良关系很不错,费建国又不是真的患上重病,朱睢良要来,费建国没有理由不出面——而这,显然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这位从未打过交道的县委书记,这次是冲自己来的吧?
骆志远沉吟半天,索性撇开这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什么好担心的。
骆志远想了想,又抓起电话打给了安知儒家。
安知儒接起电话听到是骆志远在电话里给他拜年,不由笑了起来:“志远啊,跟我还这么客气?你什么时候从京里回来的?”
“今天下午,安叔叔,我有个事想要请您帮忙呢。”
“哦?什么事?”
“安叔叔,我想见一见邓书记,您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虽然是在自己家,但骆志远还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
安知儒一怔:“你要见邓书记?志远啊,不是叔叔不帮你,最近一段时间,邓书记有言在先,谁都不见!你要见他,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说吧。”
春节前后,邓宁临除了市委市政府市一级的领导之外,市里的人谁都见不上邓宁临。聪明的人都明白,邓宁临这是在回避,也意味着他春节期间不接受任何人的“拜年”和“贺礼”。
就算是安知儒,都没有给邓宁临登门拜年,而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了几声。
在安北市里,市委书记的动向就是一个风向标,邓宁临这般做法,其他的市领导也有样学样,节日期间闭门谢客。哪怕是现在上了班,但因为仍然处在节日气氛中,也基本不见下属和外客。
所以,今年安北市官场的春节,过得与往年截然不同。请客送礼的人绝了迹,串门拜年的人寥若晨星,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到市委书记的枪口上。
骆志远马上就反应过来,就无奈地苦笑一声:“行吧,安叔叔,那我就再等两天,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安知儒朗声一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邓书记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说不见就是不见,不要说你,就是下面几个区县的书记,找上门都吃了闭门羹。”
骆志远哦了一声,“安叔叔,明天我们县里朱书记下来检查工作,等我送走了朱书记,晚上去你们家蹭个饭吧?”
安知儒痛快地答应下来,他知道骆志远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蹭饭,其实是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