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船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启禀元君,咱们已经接近暗戾帝国边境,前方出现疑似巡逻小艇,奎木狼宫主请示是否击沉?”
一个通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两个悲伤之人的心从悬崖边缘拽了回来。
卓华清了清嗓子,回道:“告诉两位宫主,让他们停止前行,按兵不动。我稍后就去前舱。”
“得令!”那通传非常干脆地回了一句,随后转身快速传令去了。
“咱们不能打草惊蛇,这里虽然是他们的边境,可依旧有非常多的驻军,贸然行动会对咱们的计划产生不可知的影响。”兰陵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此事我自有分寸。”卓华说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问兰陵道:“兰陵,有没有办法去搞一艘暗戾族地大船来?这云天碑虽然安全,可太容易暴露目标了。既然我们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必定要有个阶下囚的样子,你的意思呢?”
望着卓华向自己头来询问的目光,兰陵心中有一阵暖流淌过,沉重的心情也变得好转起来。她莞尔一笑,点头肯定地说道:“不错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还是成长地挺多地嘛!我完全赞同你的想法。一来用这云天碑太过于招摇,会引起暗戾的警惕。二来,将这玄黄至宝直接暴露给敌人,总有丢失的风险,在咱们绝对安全之前,还是把它藏在你的乾坤无极袋中才是上策。”
“那你准备去哪里搞条船来?咱们人数不少,加上田嘉蓝那些家眷差不多有一百多人,普通的小船恐怕容不下咱们啊!”卓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兰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击掌说道:“居此地不远处有一座暗戾的要塞,那边会常备一艘雄牛战舰作为驻军往返之用。我可以用暗戾远征军长史的身份去征用这只船,瞬边将假消息通过驻军的情报系统传达给无念。”
“此去可有危险?”听兰陵说完,卓华倒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兰陵梨涡浅笑,摆了摆手说道:“区区边境要塞而已,驻军不过二三十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行!我得陪你一起去!”卓华说完便开始整理自己腰间的乾坤无极袋,准备跟她一起出发。
“你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不好。再说了,你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漂泊虚无之中,大家伙儿的心思都还没有安定,你这一走必定人心惶惶。卓华,听我一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兰陵出言相劝道。
卓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望着兰陵道:“咱们虽然没办法成为情侣了,可咱们还是共同战斗的袍泽啊!之前不知道你身处那样的险境,现在我知道了就不想让你再以身犯险。”
见他目光灼灼,一副坚定的样子,兰陵的心中也有些动摇,她低下了头,笑着对卓华说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情死都不会改!我之前一直嘲笑你的这个破性格,可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在感情上也被你这性格给感染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再继续爱你,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做不到。这份感情是这么多年以来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动力,如果不爱你了,我怕”
“可是,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已经不可能成为恋人了,只可能是好友,是袍泽。”卓华急忙说道。
兰陵含笑点头道:“那是你的事。我爱你,与你有何关系?”
说完,伸手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面具,潇洒地戴在了自己脸上,随后一甩乌黑的长发,径直走向了大厅门口,忽然发现,卓华还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于是转身伸出右手靠在门框上,露出一抹挑逗的笑容
朝卓华问道:“怎么?吓傻了?还去不去了?”
卓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收好乾坤无极袋,拎起清河剑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冲出了大厅,
身后传来一连串兰陵爽朗的笑声。
跟奎木狼和斗木獬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们两人在一片反对声中,乘着一艘逃生小艇离开了云天碑。
“当年咱们俩在书院的时候,你想要跟欧冶大师学机关术数被他拒绝后,我半夜里潜进欧冶家盗取图纸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兰陵端坐在小艇之中,看着正在认真驾船的卓华问道。
卓华点点头,嘴角向上弯去,说道:“自然记得,那天你我都害怕的要死,可是你还要硬撑着往欧冶府里跳下去。我怕你出事,只好硬着头皮跟你一起去了。到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我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呢!”
兰陵掩嘴大笑道:“若不是咱们这次潜入被欧冶大师发现,他也不会了解你那么喜爱机关术,也不会破格收你为入室弟子了。所以说啊!你还得谢谢我!”
“谢你是自然的!多亏了你,将老师家的一方上好的古砚给打烂了,也多亏你把那些绝版孤本弄得墨迹斑斑!幸亏老师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黄毛丫头计较!”卓华笑呵呵地佯装指责道。
兰陵白了他一眼,埋怨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才去冒险的?再者说了,我都拿到图册了,谁让你才翻了一页就在那里大呼小叫,说什么精妙绝伦!这才把欧冶大师给招了来,我当时不就是太紧张了嘛!才不小心将书桌上的砚台给打翻在地的。按我说,这些都怨你,都该算在你的头上。”
卓华哈哈大笑着说道:“自然怨我!向来都怨我!”忽然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望着兰陵的面具,仔细端详了一下,问道:“脸上的那条疤我可以帮你消去,你要不要试试?”
临了,害怕兰陵心存疑虑,又加上了一句:“我很有把握!”
兰陵双眼弯成一轮新月,掩着嘴眉眼带笑地问道:“怎么?是不是心中还有我?想到我脸上的这道疤,心中就隐隐作痛啊?”
第七章 暗戾要塞
就在两人欢声笑语地驾着小艇靠近暗戾帝国边缘要塞的时候,暗戾的哨兵已经发现了那缓慢靠近的目标,快步冲进了要塞中央的。
“报告队正,前方发现一艘不明身份的小艇,是否发起攻击?”
一个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眼如铜铃般的大汉,正袒着胸卖力地撕咬着一只烧鸡,刚刚炙烤好的烧鸡还在滋滋地往外冒油,冒着热气的油滴在大汉的胸口上,可大汉却满不在乎地伸手摸了去。
“队正,有艘小艇正在靠近,要不要发起攻击?”哨兵见自己的老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提高了嗓门又禀报了一遍。
那大汉停住了嘴巴里的活计,斜着眼望着那跪拜在地的小兵,哼笑了一声道:“这种事情还要来问?煞君前些日子路过这里的时候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击毁一切非暗戾的目标,还不够清楚吗?”
那哨兵还趴在地上没有动,轻声说了一句:“队正,兄弟们饿的没力气开炮了,能不能...”
大汉飞起一脚踹在了那哨兵的肩膀上。
“滚!”大汉怒吼一声。
那小兵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哨所的炮台之上。
“队正怎么说?”见前去禀报的哨兵跑了回来,炮台上的其余士卒便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那被队正踹了一脚的哨兵气呼呼地揉着肩膀说道:“击毁!击毁!都说了队正之前刚给煞君责问过,心情差着呢!你们非要我去问吃饭的事情,这不,害我挨了一脚!”
人群中一个精瘦的汉子叹了一口气,招呼了一下其余人说道:“弟兄们,干活吧!别再拖拖拉拉的了,免得到时候再受那黑毛怪的怨气。”
剩下的三四个人都没精打采地挪动着步子,走向炮台。其中一人发着牢骚道:“煞君打了败仗,关咱们这些大头兵什么事?为什么要夺走咱们的军粮补给?还得咱们每天只能喝两顿稀的,这两天走路都打飘。”
另外两个人费力地搬起一根手臂粗的攻城凿,咬着牙搬上了攻城弩炮上,后米那个精瘦的汉子用肩膀顶着弩炮
的底部,咬着牙转动弩炮来瞄准那朝他们驶过来的小艇。
“发射!”瞄准好了的精瘦汉子,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攻城凿被击发出去,于是回头吼了一声。
“都在干什么呢?刚瞄好的现在又要重新瞄?”
可后面那四个人一起咬着牙,都抬不动那把沉重的击发锤。
精瘦汉子也没了法子,只好再次用肩膀抵住弩炮,用尽浑身的气力再次瞄准那小艇,随后立刻加入到举锤子的队列之中。
砰的一声,那柄原本只需一人便可举起的锤子,在五个人合力下终于将攻城凿给发射了出去。而那根攻城凿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画出了一道银色的光线之后,与小艇擦肩而过。
那个精瘦的汉子扶了扶沉重的呼吸头盔,叹了一口气道:“发射一根攻城凿出去都耗费了咱们五人全部的力气,这一击未中要再帮弩炮上弦恐怕是完不成的了。”
“那怎么办?上头的命令是击毁啊!咱们有命不遵可是杀头的罪啊!”其余人议论纷纷,面露难色。
“要不咱们就把这攻城凿扔出去吧!反正都是打不中,用弩炮打和用手扔也没什么区别。总不能上头因为咱们打不中敌舰就杀咱们头吧!”
此话一出,立刻或得了其余人的赞同。大家说干就干,整了整厚重的防护外衣,弯下腰拎起一根攻城凿就往城墙外抛了出去。
刚刚躲过了一根攻城凿突袭的小艇中,兰陵正在大发雷霆。
“这帮挨千刀的,竟然敢朝长史大人发起攻击,我看他们的狗头都不想要了!”
卓华倒是一脸镇定地继续驾驶着小艇,坦然地说道:“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小艇之中?遇到身份不明的舰船,换谁都是要发起攻击的。真不知道你着急上火是为了那般!”
兰陵瞪了一眼卓华,伸手指着舷窗外的那座建立在碎星之上的堡垒喊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掌就将这破要塞给摧毁了?”
卓华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好啊!咱们俩一起动手,把这碎星整个都打碎了,然
后咱们就成功暴露了自己。至于事后怎么逃跑,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兰陵将停在半空中的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堵气地说道:“只要他们再敢向咱们放一箭,我铁定毁掉这破要塞。”
卓华点点头,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果然是名动虚无的兰陵仙子啊!你看刚刚朝咱们进攻的士兵正在把弩箭朝城下扔呢!”
兰陵听罢急忙凑到舷窗边朝着对面张望呢!嘴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
卓华瞥了一眼她,调侃道:“这难道是你们暗戾军中欢迎长官的方式吗?实再是有些特别啊!”
兰陵回头瞪了卓华一眼,恶狠狠地命令他道:“木头脑袋,你给我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误了大事。”
“好咧!谨遵仙子御令!”卓华笑嘻嘻地加快了小艇的速度,靠近了边塞城堡。
不一会儿,小艇便稳稳地靠在了碎星的边缘,卓华将小艇上的两根钩爪伸了出来,黑铁制成的钩爪一碰到碎星便死死地扣在了上面,将小艇牢牢地固定住。
卓华从乾坤无极袋中掏出了两枚金缕玉衣,随手丢给了兰陵。
兰陵伸手接了过来,翻转了两下仔细端详了那小巧的法器,伸手将背面的定阳符接去后便将金缕玉衣拍在了自己的胸口。
随着两阵白光闪过,两人都穿好了金缕玉衣,卓华伸手拉下了舱边的一个拉环,将舱门放了下来。
一阵雾气升腾了起来,兰陵伸手挥了挥想驱散弥漫在眼前的这团白雾,卓华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伸出脑袋朝外面望了望,一个纵跃便跳到了那碎星之上。
“兰陵,你别说这边塞堡垒还挺高的呢!”卓华抬头望着头顶那高大的要塞说道。
兰陵小心翼翼地从小艇之中跳了出来,脚尖刚一落地便伸手抓住了一旁的岩石以稳住身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欣赏这堡垒?快走吧!那艘雄牛战舰就停靠在要塞后面!”兰陵说完便拉起卓华的手径直爬上了通往要塞上方的石阶。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尘封往事渐揭露 旧疑才去
“你师傅可是个大人物!很久之前我听我爹说过,得公冶子者得天下,这句话可并非空穴来风!”刘醉儿知道公冶子在李观同心里的地位,故意挑他顺耳的话说。
“所以,自从我师傅加入那个妙天画坊之后,中天的攻势才被迫被转为防守的?”
刘醉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我爹爹在我第一次出征之前才把我吸纳进画坊的,地位一直比较低,很多消息都是从我爹爹哪里得知的。关于战场形势为何逆转,这种核心的消息应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我师傅,刘复通世伯还有醉儿你,都是画坊的成员,那还有谁为那个混蛋画坊卖命啊?”
李观同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不过刘醉儿也能理解他,毕竟这些在他看来最为亲近的人瞒了他这么久,心中有埋怨也在所难免。
“观同,你别生气,我们瞒你这么久不是故意欺骗你,而是不想把你牵扯进这趟混水里面来,你...”
刘醉儿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观同出言打断,很明显他不领他们的情。
“还有谁?”李观同目光凌厉,直直地望着刘醉儿。
虽然隔着一个面具,可刘醉儿还是觉得脸上灼热难当,神情极度得不自然。
她轻咳了两声,伸手将李观同的脸移到一旁,有些别扭地说道:“你这罐头就是这种臭脾气。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李观同不退反进,近身贴了过去,两人的鼻尖似乎都要碰到一起,相互之间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还有...还有木子白山长!”刘醉儿变得十分得局促,她呼吸开始慢慢粗重起来,话语之间开始不自觉地停顿,声音也有些颤抖。
“山长竟然也是!山长自然要是!”李观同嘴角上扬,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皇姐呢?李雁秋是不是画坊中人?”李观同追问道。
“我...她我不敢确定。”刘醉儿小心翼翼地答道。
“不敢确定?此话怎讲?”
刘醉儿自己往下挪了一个台阶,企图借此避开李观同的锋芒。
“关于此事我特地问过,可我师傅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之说以后咱们自然会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刘醉儿什么时候说话也如此吞吞吐吐?”李观同继续咄咄逼人。
刘醉儿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儿时的玩伴,目光里没有任何的埋怨和气恼,反而有许多的同情以及怜悯。
“不过,我师傅亲口跟我提起过,你爹爹,李广陵王爷在最后一次出征之前已经是画坊中人了。”
刘醉儿说完这句话,立刻盯住了李观同的双眼,想从这里得到一些李观同的反应。
果不其然,李观同之前那种锐利的目光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强硬的气场也开始涣散。
“我的爹爹?他尽然,尽然也为画坊卖命?”
李观同缓缓地摇着头,他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忽然,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上前一步拉住了刘醉儿的手臂,迫切地追问道:“还有呢?快!快告诉我更多的消息!我爹爹自从那次战败之后就失去了音信,有传言说他战死当场,也有传言说他投降了幽冥帝国。这件事你知道多少?皇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爹爹的下落?”
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刘醉儿,可她只能不住地摇头。
“我不知道,观同,我真的不知道。我跟我师傅的接触也不多,除了那次再重逢时,她用师徒关系和画坊密令,要求我混进幽冥军中帮他们夺取荒芜鼎,说这是咱们唯一可以除掉幽冥复国的机会。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了。”
刘醉儿双手抱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过了良久,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抽动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捏。
“没事了!该知道的早晚能够知道!我不再追问了!倒是你,这么多年以来真的难为你了!”
李观同的声音此刻变得非常的温柔,如同一汪清泉,汩汩的滋润着干渴久矣的旅人。
刘醉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压抑许久的情感再次爆发,让她不顾一切地痛哭起来。
李观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细声安慰道:“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渐渐的,哭声慢慢的变弱,转而低低的啜泣,再然后完全停止了下来。
“不许跟任何人说起我哭的事情!否则我要你好看!”刘醉儿
抬起脸,满是星光的双眼瞪着李观同,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另一只手再不挺地抹眼泪。
面对这习以为常的警告,李观同似乎在那个瞬间回到了他们两小无猜的岁月。他一如既往的笑呵呵地点着头,满口答应不会跟别人提起今日之事,像极了宠溺自己妹妹的大哥哥。
“走吧!咱们可别耽误了正事!先把雄牛战舰弄到手才是首要任务!”刘醉儿完全平复好了心情,重新又回到了那个冷酷无情,不惧杀戮的战场女英雄。
两人通过台阶,来到了这要塞的城关之上。
忽然,从他们背后的城垛边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什么人?胆敢擅闯要塞重地,来呀!就地格杀!”
李观同听闻,立刻燃起了周遭的护身真气,准备应对敌军的突然袭击。
“嗖”的一声,一杆铁枪绵软无力地向他们飞了过来,在两人面前一丈不到的地方载倒了下来。
“就这?”李观同心里说道,可是他怀疑这是敌军的诱敌之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刘醉儿从李观同身后窜了出来,探头望了一眼那杆栽倒的铁枪,眨了眨眼睛,心中便有了计较。
“我是先锋军的极夜长史,特奉督军府令,来此地运送给养,征兆士卒。你们就是如此接待上差的吗?”
刘醉儿一身利落短甲,身后的大氅猎猎作响,活脱脱一个英武女将军的模样,站在城关之上。
“给养?上差是来给小的们送给养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弟兄们,咱们不用被饿死了!快,快来给上差陪不是!动作快些啊!”
那个精瘦的男人从城垛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拼命地催促着自己的部下从阴影里出来参见刘醉儿。
那些原本已经饿了好几天的大头兵,经过了刚刚的短暂交锋,已经完全没有了活动的气力。可是,当他们听到大军给他们送来了给养,拼上了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站立了起来,踉跄着来到刘醉儿和李观同面前。
“参见长史,小的们该死,差点伤到上差,还望上差大人有大量,把小的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刘醉儿看着拜倒在地的几个仆从军士兵,和李观同交换了一下眼神,李观同心领神会地朝她点了点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云宫粮草救残军 酒宴之中
“起来吧!带我去见你们的卫戍长!”刘醉儿开口吩咐道。
只见那个带头的精瘦汉子并没有出声答应,只是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将掌心摊开在了刘醉儿的面前。
刘醉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幽冥军中的规矩,要塞为军事重地,任何人要想进入中心区域必须递交具有授权的令牌,否则的话即便是朝中大员亦或是领军大将也无法进入。
“拿去勘验吧!”刘醉儿把一块黑色骨质的牌子丢到了精瘦汉子的手中,那人立刻喊了一声“喏”,然后起身一溜烟儿地跑下了城墙。
不消多时,只听得城下人喊马嘶,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满面油光,黑脸虬髯壮汉如同一尊铁塔般来到了刘醉儿面前,一撩铠甲,单膝下跪,右拳击肩喊道:“荒原堡卫戍长魔迎海力,恭迎长史大人,祝大人武运昌隆!”
刘醉儿瞥了一眼这魔迎海力泛起暗金光泽的皮肤,开口问道:“你是幽冥族人?”
魔迎海力点头称是。
“幽冥族的勇士不都应该在大帝的王帐周围,要不然就是在远征舰队中。你怎么混的如此不堪,沦落到这荒无人烟的卫戍堡来当个小小的卫戍长?”
魔迎海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小的我原本是天殇雪将孤鸿的侍卫,只因孤鸿玉碎比邻之境受到牵连,被贬到此处做了卫戍长。”
他说着说着,觉得此刻在刘醉儿面前抱怨实再是不明智,于是话锋一转,坚定地说道:“不过,既然身为帝**人,在哪里都是为大帝尽忠,海力毫无怨言。”
刘醉儿噗嗤一笑,打趣道:“看着像一个实诚的汉子,怎么也说起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
魔迎海力低着头,有些羞愧的回答道:“末将以前也只认为只要奋勇杀敌,在升迁上自然会有机会。可这次的贬斥让我明白了,想要升官发财,除了要有本事,还要会逢迎上差。”
“我看啊!这可不是你的心中所想。”刘醉儿用目光扫了一圈他身后的士卒,严厉呵斥道:“魔迎将军,本座刚刚来到此处,发现守军的火力稀疏无比,进来之后这城堡的大门洞开,再看看你手下的这些兵,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帝**人的样子?”
魔迎海力低着头,满脸不服气地回道:“长史大人容禀,军中接近断粮,士卒们每日只能靠喝稀粥度日,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打仗?”
“哦?我记得这两年边境上这些卫戍堡垒的粮草补给可是十分充足的啊?为何此处会过得如此狼狈?难不成有人吞没军粮不成?”
“回长史的话,军粮的确每年如数发放,也没有人敢私吞军粮。只不过,十日前四大煞君带着他们的败兵从这里撤往幽冥,把末将军营里的存粮悉数搜刮干净了。说等他们回到幽冥后再把粮草还给我们,可...可长史你也看到了,末将手底下的这些兵恐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啊!”
听罢此言,醉儿身后的李观同悄悄地凑到她耳边说道:“中云碑里粮草充足,以此可谋舰船。”
刘醉儿不动声色,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对跪在地上地魔迎海力说道:“这煞君之事,本座也不好做评价,毕竟这已经超出了本座的能力范围。不过,让你们这些苦哈哈的大头兵吃饱肚子,我倒还是能做到的。”
一听能吃饱肚子,在场的兵丁们个个都来了精神,虽然口中没有言语,但已经各自愉快地交换起眼神来。
“如此甚好,魔迎海力替荒原堡的弟兄们谢过长史大人了。”话应刚落,一群兵丁便开始不住地磕头。
刘醉儿转过身来,眨巴着眼睛对面容白净的李观同吩咐道:“军师,咱们还有多少粮草?”
李观同面露难色,装模作样地掐指计算了一番后,回答道:“启禀长史大人,咱们撤退的匆忙,粮草勉强可以支应舰队三日之需。”
“哎呀!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啊!”刘醉儿假装恍然大悟道。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士兵们,此刻仿佛再次跌进了冰窖之中,个个脸上再次浮现处痛苦饥饿的表情。
魔迎海力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陪着笑,说道:“长史跟煞君殇将们在前线厮杀,原本日子过得就辛苦,如今粮草有限,长史也无需顾及我们这些老弱残兵。”
随后,他回头指着身后的那帮似乎只有一口气的士卒说道:“他们这些兵丁本身就是贱命一条,再饿两天也不会饿死。说不定过两天,煞君们答应补给我们的军粮就会到了。”
李观同似乎听到了许
多人的哀叹声,这帮人也是可怜,被败军洗劫了军粮,在这荒郊野外的边境上又得不到补给,自己又忌惮军法,不能离开卫戍堡去寻找生路,只好在此地活活饿死。
刘醉儿砸吧着嘴,摇着头说道:“皇帝不差饿兵,况且此事多少也于我有些关系。这样吧!我留一日口粮在舰队,其余粮食都给你们留下。”
人群再次欢呼雀跃起来。
魔迎海力还想要推脱,刘醉儿一挥手,说道:“就这么决定了,其他的话就别多说了。”
魔迎海力心中一暖,抱拳拱手道:“那末将便却之不恭了。”
随后,这大汉忽然站立了起来,朝着身后的众人喊道:“弟兄们,长史给了咱们一个活路,咱们别的也给不了长史,给长史鞠个躬吧!”
百十来个兵丁呼啦啦地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给刘醉儿鞠了一躬。
奎木狼带着一众星君和云宫士兵化妆成幽冥兵卒的样子,押韵着粮草进入了卫戍堡。将粮草分发给敌军后,这群人不动神色地悄悄控制住了各处的要道隘口,尤其是看住了要塞北面停泊在港口之中的那条雄牛战舰。
“将军!请满饮此杯!”刘醉儿除去了绛色大氅,一身细甲银光闪耀,英气勃发的她单手托着酒杯,拉着魔迎海力一同喝酒。
“岂敢岂敢!长史折煞末将啦!”魔迎海力诚惶诚恐,急忙将手中的美酒仰脖喝干。
“众将辛苦!”刘醉儿继续端着酒杯,朝着在场的将官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干了杯中之酒。
嗜酒如命的幽冥族人哪里喝过云宫酿造的美酒?纷纷笑呵呵地一饮而尽。
一个时辰过后,刘醉儿见时机成熟了,便对身旁几乎失去意识的魔迎海力说道:“将军,本座的舰船在上次大战之中受了重伤,行走十分缓慢,按此速度无法坚持到下一个补给点。我见背面港口之中停泊有一艘雄牛战舰,可否先将此船借给本座,待本座返回幽冥之后再派人将船送回。”
魔迎海力忽然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满面醉态的从腰间摘下一枚令牌递给刘醉儿,语焉不详含含糊糊地说道:“长史...辛劳...船...船...尽管拿...拿去...”
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满桌的美食之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舰船启航幽冥都 观同重返
“把他们的衣服铠甲都拔下来,换好后立刻登船!”
刚才还醉眼朦胧的刘醉儿,此刻忽然神采奕奕,连续的几个命令传达下去尽显大将风范。
“你简直就是为征战而生的女子!每逢战时都像是外出打猎的猛虎一般兴奋。”李观同从假装醉酒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看着目光炯炯的刘醉儿笑着说道。
“打仗多有意思啊!可惜我爹爹只想我安安心心地学女德,做女工,从未想过让我接替他的衣钵去上阵杀敌。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爹爹每次教你战阵兵法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你啊!”
刘醉儿整理着衣衫,回忆起少年时代心中依旧暖暖的。
李观同朝她走了两步,轻叹一声道:“我欠刘伯父的太多了。他待我真如亲生儿子一般。我爹爹去的早,母亲又被恶人凌辱致死。寄居在你们家的时候,我真的把你爹爹当作我爹爹一般。可惜...”
刘醉儿知道李观同又在伤感国破家亡之事,于是开口安慰道:“我爹爹他们是为了中天而死,在他们看来也算是死得其所。观同,你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咱们只要能在幽冥皇都启动荒芜鼎,将整个幽冥之境毁掉,以彼之道还是彼身,就算是为我爹爹为子白山长,为了你的皇叔还有中天万千子民报了仇了。”
李观同猛地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醉儿你说的没错,一味地苟活,偏安一隅迟早是要被灭亡的,还不如按你说的,痛痛快快地跟幽冥决一死战来得痛快,也不枉中天一族对咱们俩的栽培。”
最后,两人几乎同时低语道:“要是还能回到书院时代,那该多好啊!”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沉默不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奎木狼的声音:“启禀元君,舰船都准备停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李观同朝门外回了一句:“好!我们这就登船。”
雄牛战舰的舰首,李观同将刚刚贴好定阳符的中云碑收入了腰间的乾坤无极袋中,回头跟奎木狼吩咐道:“黑石,启航吧!”
只见易容成幽冥战士的奎木狼黝黑壮硕,大手一抱双拳有力地回复道:“得令!”
悬挂着幽冥黑金战旗的雄牛战舰默然地驶出了要塞军港,而要塞中的那些兵丁们,正**着身体,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大殿之中,沉溺在醉酒的美梦之中。
根据刘醉儿提供的快捷线路,这艘战舰很快便抵达了幽冥之境。期间遇到很多次的关卡检查都很容易地蒙混过关了,一来是因为本身这艘边关战舰悬挂的通关免查的旗帜,二来是每次路遇关卡之前,刘醉儿都会差人将自己那块极夜长史的腰牌递给了守关的将领。
在办理完通关文牒之后,雄牛战舰便缓缓地驶入了幽冥之境的结界。
重返故旧虚空的李观同,心里风起云涌。一个人长久地站立在甲板之上默不作声,只是双眼湿润地望着远方。
蓝升悄悄地站到了他的身旁,伸了伸脖子朝李观同遥望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汪洋。
“你看不到的。”李观同突然开口道。
这一句话虽然声音不高,可还是把蓝升吓了一跳。他稍微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问道:“元上,我应该看到什么啊?”
李观同面上哀伤的神色不减反增,伸出手来朝那汪洋之上一指,说道:“你看到的这一片汪洋,曾经便是中天皇都的所在之地,玄洲大陆的一部分。”
“当真如此?”蓝升双手撑在了栏杆之上,身子朝前倾着,努力伸长脖子朝前张望道:“那些星星点点的岛屿呢?也是故国的一部分吗?”
“那些岛屿,是曾经的高山。故国大陆被毁灭之后,整体上沉没于汪洋之中,只有那些高山还能露出海面,让我们这些遗骨瞻仰下先祖的圣地。”
蓝升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到了难以描述的悲伤,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了李观同的肩膀之上,安慰道:“元上,切莫悲伤。咱们此次若是能成功,将幽冥皇都从这个虚空之中抹去的话,也算能告慰了先祖的亡魂了。”
李观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闭起了眼睛,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说道:“有的时候我也问自己,如果真的把幽冥从这个虚空之中毁灭掉,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有意义吗?这难道就是我们中天一族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可是,元上!如果咱们这些中天后人连仇都报不了的话,以后还如何去面对先祖,面对咱们的族人?的确,咱们的故国没有了,咱们自己的虚空也没有了。可那又怎样?中天一脉之所以能在这虚无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从来不是因为咱们出自于哪片大陆,哪个虚空。而实这些地方因为有中天一族的存在而扬名于天下。难道不是吗?”
蓝升说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脸色微红,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李观同,这个自己无比崇拜的君神。
李观同抬起了疲惫的脸,朝着蓝升苦笑了一下,道:“看到你有这般信念,我真的很欣慰。可是,自己最爱的人接二连三的离我而去,让我有着深深的挫败感。我真的好害怕再失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这种打击我再也无法承受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看着蓝升笑着说道:“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像二十岁的我。年轻真好。”
蓝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摆了摆手说道:“元上哪里的话,蓝升只不过是常山国的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于君神相提并论?元上你谬赞了。”
李观同此刻心情已经有所舒缓,他哈哈一笑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不管你是来自于中神州常山国,还是来自于玄洲中天皇都。只要做的事情能够造福于民,无愧于天地便是这天下的豪杰,自然会天下归心。”
就在此时,舱中走出一位通传小吏,低头朝着两人抱拳拱手道:“启禀元君,郡主传话说即将进入幽冥皇都,让元君做好准备。”
李观同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进入船舱。
“将中云碑传给你,我便心安了。你可要给我好好活着啊!”他心中暗暗说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舰船列队雄关前 哀兵齐聚
雄牛战舰缓缓地停了下来,跟随前面的船只排成一列长队,等待着进入城内的最后检查。
玉长生跟随众人一起来到了甲板之上,他身穿着一副宽大的铠甲显得十分得不合身。
“你怎么跟一个偷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样,太可笑了!”蓝升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帮着玉长生整理歪七扭八的幽冥铠甲。
玉长生原本就心中有怨气,听到蓝升这么一说,满腹的牢骚便喷发了出来:“我原本只是个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事情才是我应该做的。像我这种人才只需要轻摇羽扇,慢抚瑶琴,闻着上好的龙涎香便可以让敌军灰飞烟灭,怎会需要如此披挂上阵?”
“对啊!我的大军师,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只不过啊!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嘛!即便是你这样的军事奇才,也只能屈尊暂且假扮一下敌军士兵啦!”
蓝升整理好了玉长生的铠甲,顺手拍了拍,然后得意地夸耀道:“看我这手艺如何?你可要感谢我!”
只见玉长生瞪大了眼睛,嘴巴慢慢长大,轻轻地赞叹了一句:“蔚为大观!蔚为大观啊!”
蓝升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伸手挠了挠头说道:“也没有那么好啦!你随便夸两句就可以啦!”
玉长生才没有理会他,伸手将挡在面前的蓝升给推开,径直走向了舰首栏杆边。
“如此巍峨的城关,何其雄伟啊!这...这便是幽冥皇都吗?”玉长生望着眼前那高耸入云的雄关,满插旌旗气势雄阔,心中不由地赞叹起来。
身旁的刘醉儿轻哼了一声,说道:“是啊!这便是他们的皇都。这座紫金关也就是这最近几年才落成的,往来的舰船必须由此处进入皇都。按照幽冥大帝的话说,此雄关可以向天下人昭示幽冥帝国的王霸之气!”
“的确是听霸气的!说这是天下第一雄关也不为
过啊!”玉长生轻抚手掌,又赞了一句。
“我观此城,倒有几分中天王城的感觉。这关隘布置,以及陈列让我有种归乡的错觉。不过,即便如此,在我看来天下第一雄关应该非中天王城莫属,只可惜...”
李观同谈及了伤心之事,目光低垂了下去。
蓝升察觉到了这一点,急忙上前一巴掌拍在了玉长生的头盔上,假装生气呵斥道:“你小子是不是昏了头了,竟然夸起幽冥族来了,简直是长他人威风。你没听元上说吗?这关隘城墙是那帮杂碎模仿咱们中天的。偷师也只偷了个皮毛而已!”
被突然袭击的玉长生怒火中烧,一把扶起了头盔转身便要向蓝升发难。可当他的目光与蓝升碰到一起的时候,只见蓝升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安抚下李观同的情绪。
后知后觉的玉长生这才注意到了情绪低落的李观同,于是急忙开口说道:“就是啊!我刚才的确是看走眼了!据我观察,这城关之上的那些防御机关简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那鲲鹏龙域入口城关的机关呢!要是让林宫主看到这些拙劣的模仿之物,肯定要笑掉大牙的!”
一听玉长生又提起了林柏,蓝升的白眼要翻到了天灵盖上去了。
“真拿你没办法!”蓝升丢下一句话便返回了舱中。
“我又怎么啦!这些机关的确很幼稚嘛!”玉长生望着蓝升远去的背影,一脸无辜地喊着。
李观同倒是被他俩逗乐了,他出言安慰玉长生道:“蓝升是想让你安慰我,让我不要去向故国被毁灭的往事,可你又提起了林柏的事情,他怕我更加悲伤,跟那些机关没有任何关系。你的眼光没有问题。”
听李观同这么一说,玉长生长舒了一口气,道:“还是元上分析的鞭辟入里,我就说自己没有看错嘛!”
此刻,刘醉儿的冷哼
声传了过来。玉长生这下留了个心眼,急忙问李观同道:“元上,你没事儿吧!”
李观同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故国也好,林柏也好,还有其他人,他们的离去已经成了事实,我的悲伤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被感知到的东西,可对于你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却是负担。所以我会自己调节好情绪的,我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他的这番话看似是对玉长生说的,其实也是对周围在场的所有星宿们说的,也包括刚刚走到舱门边的蓝升。
此刻,袁抗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朝着李观同深深地施了一礼,满含热泪地对李观同说道:“元君,我袁抗是个粗人,不会讲那些文邹邹的话。可我袁抗知道,我们的元君是个怎样的人。以前,我为了朱渊族人起兵反抗云宫的时候,只觉得元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你对我们这些下等种族毫无怜悯之心,纵容手下的那些仙裔族压榨屠戮我们。于是,我投靠了幽冥。并不是被他们抛出的那些所谓的永生给吸引,而是由衷地向往他们那种对纯粹力量的崇拜,曾经幼稚地妄想我们朱渊一族能够在这体系之下占据一席之地。”
这壮汉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继续说道:“可后来的事情让我明白,自己不强大走到哪里都豪无立锥之地。我们的族人被幽冥利用完之后便弃如蔽履,族人几近灭亡。是元君不计前嫌,不但让我这个代罪之人成为云宫星宿,还给那些可怜的族人提供了庇护。元君受过的苦难,我辈岂能体会其万一。元君才是真君神,我袁抗必定终身追随元君,为光复大业尽一点绵薄之力。”
李观同倒没有体现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讲袁抗扶了起来,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以前我只深知这句话的第一层含义,现在知道了第二层。诸君跟随我,我必定为诸君思量。我答应各位必定会还给你们一个清平世界,只不过有可能在场的诸位无法亲眼所见,不过我李观同保证,你们的后代一定会替你们看到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极夜长史归皇都 幽冥大帝
“英武长存!”一个魁梧健硕的幽冥武士见到那艘雄牛战舰缓缓驶到近前,习惯性地呼喊了一声口号,身后的一排负责关卡卫戍的士卒们也肃然起敬,喊出了同样的口号。
刘醉儿悠闲地趴在栏杆上,慵懒地朝着那些士卒挥了挥手,也回了一句:“帝国永续!”
为首的那个健硕武士似乎认识刘醉儿,立刻换了一副笑呵呵的面容,来到船旁仰起头来问候道:“原来是长史大人归来啊!小的刚才还奇怪呢!为何这商船队中夹杂了一艘雄牛战舰!见到长史大人便就不奇怪了,皇都中人都知晓长史不喜欢搞特殊,喜欢跟百姓们在一起。”
这武士笑呵呵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今日长史回京有何公干啊?”同时双手伸出,掌心朝着刘醉儿摊开,似乎在等她递过来什么东西似的。
“大帝交待的差事我办完了,回京来述职!这是文书,接着。”刘醉儿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那副古怪的面具也遮盖不住她的那种意兴阑珊。
底下的那个武士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了刘醉儿扔下来的文书,同时笑呵呵地夸赞道:“大帝如此器重长史也不无道理,长史每次替大帝办差都是尽职尽责,赫赫军功傲视群雄啊!”
边说这奉承话,目光却丝毫没有怠慢,飞快地讲签发官署的印鉴以及日期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利索地在上面盖了通关的印章。
就当这武士想把文书交还给刘醉儿的时候,却看到刘醉儿转过身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说了一句:“文书送还给长史府吧!我乏了!”
说完便消失在了舰首。
“放行!放行!”为首的壮硕武士朝着门岗那头挥了挥手中的旗帜,卖力喊道。
“这女人前途无量啊!这次不知道又会得到什么封赏呢!”武士环抱双手,目送着缓缓驶进城中的雄牛战舰称赞道。
“大人原来你好这口啊!那中天女人哪里有咱们幽冥姑娘好啊!那女人阴冷凶残,还成天带着个面
具,肯定长的很难看!”身旁的一个大头兵搭话道。
“你懂个屁!”那武士一拳头砸在了那大头兵脑袋上,眼神再次回到战舰尾端说道:“长史大人的容貌可是倾国倾城的。我听说她之所以带着那面具是因为在之前的一场恶战中,为大帝挡了一刀,脸上留下了一道疤...”
过了皇城水关,刘醉儿指挥水手将舰船停泊在了西城的军港码头,一行人上岸后改乘骑兽朝着刘醉儿的长史府而去。
这队伍男男女女百十来人,穿着极度不合身的幽冥军服,沉默不语地走在了幽冥皇都的大街之上。
李观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此得熟悉,他在之前的识海之中便是在这样的街道之中遇到了刘醉儿。
头顶上巨大的月亮已经快速划过的金日让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场景的人感道无比沉重的压迫感。
玉长生小心翼翼地凑到李观同身后,低声地问道:“元上,长生有一事不明。”
李观同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朝着头顶上的奇观指了指。
玉长生嗯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我听元上多次提及过故国虚空,这里应该是四季分明,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可为何...”
后面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不过李观同自己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李观同用手碰了碰前面的刘醉儿,低声问道:“我也想知道,这虚空怎么会变成如此可怕的情形?”
刘醉儿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那个无比巨大的月亮,以及极速掠过的金日,回头一脸奇怪地回答道:“大灾变之后就是这样了啊!这很奇怪吗?没有了荒芜鼎,这个虚空就变得非常得不稳定。你们刚来肯定觉得不适应,呆一阵子后就会习惯了。”
李观同耸了耸肩,随后回头朝着玉长生抱歉地笑了笑。
玉长生也回报了一个似懂非懂的笑容。
一行人在混乱肮脏的大街之上行走了大约半
个时辰不到的光景,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李观同从骑兽上下来,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座长史府。
“这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别致的中天风格建筑,很是难得啊!”李观同称赞道。
“嗯!我上次立功后,大帝特地找工匠给我盖的。”刘醉儿指了指自己的面具,说道。
话说到了这里,李观同决定把心中的疑问弄清楚。
“你这刀疤究竟是怎么来的?”李观同目光之中充满了关切。
刘醉儿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头顶上那块写有长史府三个大字,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替他挡这一刀,当时只觉得眼前这人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幽冥大帝,而是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亲人。也没有多想,就那样冲了上去。”
她又抬起手,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的面具笑着说道:“然后就这样了!”
李观同心中的疑问更加浓烈了,他倒不是怀疑刘醉儿对中天的忠臣,只不过心中有点隐隐的担心,担心这件事情非同寻常,绝非表面上那么轻描淡写。
就在李观同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大道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黑盔黑甲的传令官手中高举一卷赭黄色的敕令,大声喊道:“大帝有令:召极夜长史刘醉儿即可进宫觐见!”
刘醉儿朝着李观同耸了耸肩,抱歉地说道:“原本还想请你尝一尝我亲自种的家乡菜,看样子要再等等了。”
说完,便整了整自己的铠甲,转身准备再次翻身坐上骑兽。
李观同急忙一把拉住了刘醉儿,朝着自己腰间的乾坤无极袋指了指,低声问道:“这碑中可还有数千人呢!里面的精华可不多了,耽搁久了恐怕...”
见到李观同欲言又止,刘醉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道:“带走吧!你现在也没办法将它放出来,咱们先进宫交付了差事再说。”
第三百五十六章 长史入宫逢召见 晴天霹雳
一行人跟随着手持敕令的官员来到宫城门口,在这座更像是军事要塞的皇宫面前停下了脚步。
“大帝只召见了极夜长史,其他人不得入内!”把守宫门的校尉黑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刘醉儿也没多说话,转身朝低着头的李观同伸手一指,喊了句:“你!随我来!”便迈开步子要进皇宫。
“长史!”那校尉没有看向刘醉儿,只是坚决地伸手挡住了刘醉儿的去路!
刘醉儿美目微闭,森冷的目光汇聚到那校尉脸庞,说道:“你活腻了?敢挡我的去路?”
那校尉虽然依旧纹丝不动,可两鬓滚落下来的汗水似乎向人们暗示着内心的慌张。
“卑职职责所在,望长史大人见谅!”
“大胆!”刘醉儿猛地抬起手来,气刀迅速凝聚,眼看就要劈向了那校尉的脖颈之处。
此刻,刚才那位传令的武官立刻高举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刘醉儿的手,大喊道:“长史息怒!长史息怒!”随后急忙凑到那校尉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那校尉停完耳语,脸上那凝重的神色瞬间释然了许多,旋即又面露责怪之色,对那武官道:“将军为何不早说,差点害死卑职啊!”
那武官也不多解释,只是朝着那校尉抱歉地一笑,随后转过头来对刘醉儿说道:“大帝说,如果长史想要带随从的话,可以允许带一名故人入内。”
说完此话,那武官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撤了回来,口中低声说了句:“得罪!”
李观同刚刚见到那番场景,以为在这里就要动手,连忙暗中开始凝聚气劲。可一听能带人进去,心中的担忧便消散而去。
可刘醉儿却不这样想。虽然说大帝留话说让她带一个人进去,可这“故人”二字却颇为蹊跷。
“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刘醉儿想到这里,一伸手推开面前的武官,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李观同不敢迟疑,依旧低着头紧紧跟随着他的醉儿,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这座森冷的要塞堡
垒。
两人快步来到一座大殿之前。说这是大殿,在李观同看来却更像是一座中军大帐。
“幽冥尚武之心真是深入骨髓啊!”李观同心中暗叹道。
“大帝宣极夜长史觐见!”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石阶之上传来,列队两旁的武士们一次传达着似乎是军命一般的旨意。
“走吧!”刘醉儿一甩身后的绛色披风,拎着甲衣拾阶而上。
李观同在迈步之前,便将那早就贴上定阳符的荒芜鼎从自己腰间的乾坤无极袋中拿了出来,毕恭毕敬地捧在了手心之中。
“刘卿家辛苦啊!”在暗色的大殿之上,一处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处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刘醉儿一撩甲衣,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幽冥武运昌隆,所到之处望风披靡!臣已夺得中天至宝荒芜鼎,现返京述职,将神器献于大帝!”
“中天之主何在啊?”拓跋无念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有什么情感。
刘醉儿眉头微蹙,这老贼听到自己带来了荒芜鼎却没有表现出欢喜得样子颇为诡异。
“启奏大帝!敌酋已经在末日之战中伏诛了!”
“什么?观同他...”拓跋无念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
刘醉儿心中的困惑更加浓烈起来。同样感道奇怪的还有那身后扮作随从的李观同本尊。
“你们都下去吧!百步内不得有人。”拓跋无念的声音重新回到冷酷的样子,出言屏退了左右。
大殿之中的那些内侍和大臣们都安静地鱼贯而出,禁卫统领带着卫队在百步之外开始布防,不让任何人靠近大殿。
小半炷香之后,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
银甲绛氅的英武将军刘醉儿。
低头弯腰的正气侍从李观同。
以及深藏在阴暗之中的天下雄主-拓跋无念。
“好了!这里也没有其
他人了!”阴影之中的拓跋无念似乎在努力挣扎着站立起来,从他口中传来的声音判断,这位令整个虚无为止胆寒的幽冥大帝,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刘醉儿虽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她的内心之中却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的念头。
“拓跋无念太难以琢磨了!难不成罐头他们的行迹已经败露了?还是队伍之中早就有这老贼的奸细?会是谁呢?”想到这里,刘醉儿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真的计划被识破,自己便立马发难,生擒了高台之上的那位幽冥大帝,再图后路。
就在刘醉儿心中杂乱纷繁的时候,高台之上的那位雄主已经迟缓地走出了阴影,完全暴露在了日光之下。
刘醉儿和李观同都不约而同地偷偷瞄了一眼,各自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刘醉儿看到眼前那位佝偻着身体的苍老帝王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自己出征之前,拓跋无念为自己送行,酒宴之上还是那副神采奕奕,不可一世的样子,可现在为何行将就木的姿态?
而李观同看着高台之上的幽冥大帝,心中充满了不服以及不甘。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如此不堪之人,中天竟然败给了一个如此衰弱之人。
“醉儿,观同他真的死了?”高台之上的老者已经完全没有了幽冥大帝的威严,此刻的他更像是以为满面泪痕,思念亲人的垂暮老人。
“大帝,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刘醉儿现在心中已经不是担忧了,而是害怕,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一只叽喳乱叫的金丝雀,被眼前的那个老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不是拓跋无念,我是李广陵,快告诉我,我儿子真的死了吗?军报上只说你取了荒芜鼎导致了那边大灾变,可对于观同孩儿却只字未提。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归来,我需要你当着我的面一字一句跟我说清楚,我孩儿究竟怎么了?”
此言一出,犹如白日之中的一道晴天霹雳,惊诧在场的所有人。
刘醉儿和李观同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呆呆地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那位陌生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朱渊后人叙往事 神秘来客
“你的孩儿?大帝,臣不明白!您的孩儿不应该在宫中吗?”刘醉儿在震撼的同时,并没有放松警惕,她认为这是拓跋无念用来试探他们的诡计。
阳光很快从拓跋无念的脸上消失了,整个大殿重新回到了灯火摇曳之中。
“我知道这样的情形下贸然与你们相认的确很难让你们接受,要不是我自己感觉时日无多,断然不会走着一步险棋。”
拓跋无念低吟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来到朝堂上的一面小鼓旁,抖抖索索地把梆子拿了起来,用尽气力敲响了鼓。
“咚咚咚”三声鼓响,不一会儿便从侧门后转出来一个人,看上去应该有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并不是幽冥族那样的黝黑,而是呈现出白中泛黄的感觉。
那人快走两步,来到三人中间。先是朝着高台之上的拓跋无念深施一礼,随后再朝刘醉儿和李观同施了一礼。
“草民朱渊族后裔黄鹤,见过长史大人。”那男子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大帝,这是?”刘醉儿依旧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可内心之中却忐忑无比。她已经设想了好多种逃脱路线,只不过现在还无法下定决心,何时发难。
“醉儿,你先别急,听他把话说完。”拓跋无念一抬手,打断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刘醉儿。
那自称黄鹤的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草民不是幽冥国人,我的家乡在...哦!现在已经改名叫元象虚空了。”
李观同原本闭着的双眼抖动了一下,他隐隐觉得此事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我是朱渊族后裔,先祖一直以来躲藏在南炎洲的广袤密林之中,从未与外界发生过冲突。可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很久。自从朱渊国出现了皓月石之后,外面的仙裔族,魔族甚至是妖族都对我们这块宝地垂涎欲滴,最终联军也毁灭了我的国家。”
黄鹤说到这里,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悲痛。
刘醉儿之前负责过幽冥先锋军的行动,对
朱渊国的历史也有所了解,只不过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算不得机密,只要拓跋老贼稍微花点心思,这些事情都能了解到。
可黄鹤接下去的叙述,让刘醉儿和李观同大为震惊。
“朱渊国是被灭了,可我们少量的族人却苟活了下来。我们躲藏在圣殿地宫之中,依靠向外界贩卖每年降临的神石而度日,虽然清苦,可还算平和。可直到有一日,原本早就该打开的结界却姗姗来迟,我出于好奇,便将身子探进了结界想看个究竟。其实,我对这每年都按时打开,给我们送来皓月石的结界好奇已久,那一日我实再没忍住,便想一探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李观同忽然发问。这段往事他听玉长生提起过,在逃难之中,玉长生结识了一些朱渊遗民,故而得知了老族长儿子在月圆之夜神秘消失的事情。而这个事情,也得到了当时是幽冥先锋军指挥刘醉儿的确认。
“看到了数之不尽的矿山,散发着迷人的光茫。我没有忍住,便走了进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瀛洲上最大的一片矿区。我在那里呆了七天七夜,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大帝救了,一直苟活到现在。”
黄鹤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望了望高台之上的拓跋无念。此刻,阳光又回到了大殿之中,照耀在老者疲惫的脸上。
拓跋无念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黄鹤又深施一礼,强忍着有些激动的情绪问道:“还请长史大人劳烦回忆一下,先锋军有没有找到我们族人,我爹爹和我那儿子还好吗?”
刘醉儿双手一抱拳,朝着拓跋无念朗声禀报道:“启禀大帝,按照之前的军令,除了灵盔军,不得损害朱渊遗脉。可后来发生的大战波及甚广,刚才黄鹤所问,臣无法回答。”
一听事后发生过大战,黄鹤的心似乎忽然受到了重击,眼中的那种光彩也陡然间暗淡了下去。
“可怜的羽儿,是爹爹不好!爹爹没能照料好你啊!”黄鹤开始悲痛地哭泣起来。
李观同身子直了起来,刚想开
口却听到了刘醉儿的传音入密:“呆子罐头,你把那同情心收好,小心有诈!”
高台之上的拓跋无念看到了刘醉儿身后随从的欲言又止,心中的滋味有些酸楚。其实,自打刘醉儿将这人带入大殿,他便一直关注着这位身材高挑,稳重恭谦的随从。他越看越觉得这身形像他心中朝思暮想的儿子,李观同。
“也罢!既然黄鹤说的话还不能打消你的顾虑,那我再请一人出来,将实情告知你们。我想,那样的话,你们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拓跋无念说完,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这身子越来越不行了,真怕...咳咳咳...真怕大业不能完成啊!”
随后,拓跋无念再一次吃力地挪到了那面小鼓跟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用双手拿起那跟敲鼓用的棒子。
“咚”他敲响了第一下。
“咚”敲第二下的时候,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冒了起来。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喘着粗气,努力酝酿着最后一击。
“咚”最后一下鼓敲完,拓跋无念手中的那根棒子顺势也掉落在地,发出吧嗒的脆响。而拓跋无念自己,急忙一把扶住鼓架,勉强才维持住了身形。
没过多久,大殿外便传来了禁卫大将的声音:“禀大帝,贵客到!”
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将一人带入到了殿内。
“你个老东西,怎么这么久才叫我?害我在门外枯等这么久?”
来人还没有站定,抱怨之声便传了出来。
这声音听起来平平无奇,却让在场的刘醉儿和李观同宛若被九天玄雷劈中了天灵一般晕眩。
“师傅?”
“皇姐?”
刘醉儿和李观同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那个神秘来客,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雁秋缓缓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少女般狡黠的笑容望着他们。
第三百五十八章 往事疑云渐揭露 观同深陷
“师傅,您不是应该在宫门外的队伍中的吗?怎么会?”刘醉儿一个劲儿朝李雁秋使着眼色低声问到。
李雁秋笑盈盈地上前,弯腰将刘醉儿扶了起来,帮她整理好衣甲,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转身来到李观同的面前,伸手一把将他从后面拽到殿前。
“去见见你爹吧!他想你想的都快羽化了!”李雁秋用力退了李观同一把,后者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望着她。
“皇姐,你在说什么啊?”
扑通一声,高台之上的那个男人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
“观同吾儿!”苍老的男人泪流满面,伸出了如同枯木般的右手,隔空朝着李观同喊道。
李观同原本平稳的心境彻底被打碎了,他现在反而有些恼火,因为他觉得自己被人耍弄了。
于是,李观同还是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在他看来,如果这真的是对方的诡计,那么如今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观同孩儿,见到你还活着,为父便放心了。我知道,此事对于你来说太过于蹊跷,我也不强求你马上就能接受。我会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只不过,只不过我现在的识海已经非常地虚弱,快要...快要控制不住这具躯体了。”
高台之上的拓跋无念喘得厉害,黄鹤见状急忙跑上近前,关切地询问道:“恩公,要不要再用些药?”
拓跋无念显得有些犹豫,可思量了一会儿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我的神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神识愈发的强大了。这药也只能暂时困住这头野兽,还会对我的识海产生不可逆的损伤,不可多用啊!”
黄鹤点了点头,急忙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瓷瓶,拔掉瓶塞后往拓跋无念掌中导出了几粒小药丸。
拓跋无念闭起眼睛,将掌中的药丸扔进口中,伸手接过黄鹤早就准备好的酒壶,喝了一大口酒,猛地一仰脖子,将药丸吞服了下去,脸上顿时出现了痛苦之色,额头很快再一次出现了层层细汗。
“烈酒送服,脸色先红后
青再转红,这明显是在服鸩毒啊!”李观同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心中大惊。
不一会儿,服完药的拓跋无念忽然猛烈咳嗽起来,整个人佝偻着,头都快碰触到了台阶上。
一旁的黄鹤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儿地帮他拍着后背,希望能以此减轻些他的痛苦。
殿中的李雁秋看不下去了,施施然走上前去,轻提气劲,抓起拓跋无念的右手边将气息渡进了他的体内。
“你还有多少时日?还能撑到祭祀大典吗?”李雁秋收起气劲,语气平和地问道。
忽然得到了一股强劲元气的拓跋无念,脸色立刻变得好转起来,扭曲在一起的五官也渐渐舒缓开来。
“还请侄女放心。有你在,大伯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大事当前,大伯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李雁秋嗯了一声,微微躬身,一抱拳便走下了高台。
缓了一会儿,拓跋无念感觉好了许多,便让黄鹤先退了下去。随后他朝李观同招了招手,拍了拍身旁的台阶示意他过来坐。
可李观同依旧一动不动,双目低垂着站在原地。
拓跋无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说道:“现在这场景跟你小时候一样,罚你练完功,让你坐过来,你也是一动不动地站着,默不作声地跟我作对呢!”
李观同的似乎被这句话瞬间带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严厉的阿爹和温柔的阿娘都在自己身旁,可后来的突变让这些美好的回忆成了刺痛自己内心的刀子。
“杜贤是我画到画中的,那杂碎如此虐待你母子,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唯有将他永久禁锢在画中,让他体会无尽的痛苦,我才甘心。”
“后来,我去见了木子白和公冶子。哦!也就是你的师傅。让他们帮你进书院,把你托付给了我这两个老友。你也很争气,是个好苗子。气劲和机关术都很出色,这一点比你爹爹我强啊!”
讲到这里,拓跋无念的脸上明显透露出得意之色来。
“再后来,我
秘密去找了傅财,让他暗中助你登上帝位。那老奴才一开始还犹豫,不过我知道,他内心之中一直对我有愧疚,当初若不是他的疏忽,后面继承皇位的理应是我。让我弟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该轮到我们家了。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说到这里,拓跋无念抬眼看了看李雁秋。
“看我干嘛?你知道我向来对帝位不感兴趣的。”李雁秋答道。
拓跋无念嘴角微微上扬,回过头来望着李观同接着说道:“好在,淳罡那小子也想刻意栽培你,于是派你出征瀛洲,想让你多积攒点功勋,待到适合的时机再把帝位禅让于你。”
李观同的内心波涛汹涌,他的内心防线几乎快要崩溃。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的父亲在同自己叙述着那一件件往事,那些自己亲身经历的真实的往事。
“在得知你出征的消息后,我便一直潜伏在你的队伍中。可后来我得到消息,有人为了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想联合起来在瀛洲害死你。为父岂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我不但干掉了埋伏你的唐家小子,还顺手解决掉了自己的敌人。”
李雁秋冷哼一声,道:“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
“我的好侄女,你现在对我冷嘲热讽是不是晚了些?”拓跋无念抬起头望着李雁秋,语气之中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李雁秋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可惜啊!我还是棋差一招,贼人们不但挑唆幽冥对中天发动了全面的战争,还下毒把我弟弟给毒死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想要暗杀我儿子的事情彻底惹恼了我。我对组织忠心耿耿,他们为何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
拓跋无念原本如同死灰一般的双瞳之中,迸发出了熊熊的怒火。
“陷害我在先,逼死我妻在后,现在有要置我儿于死地,此仇不共戴天,我岂能容他?既然天地已经容不下我,那我闹他个天翻地覆又有何妨?”
扑通一声,李观同跪倒在地,满面泪痕的他抬头望着台上之人,哭着问道:“你当真是我爹爹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广陵追悔过往事 错入画坊
刘醉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心中惨叫:“李观同,你个大傻子,你中计了呀!”
可此时的李观同哪里还顾得了这些阴谋阳谋的,他现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尽是当初父亲无故失踪,母亲带着他颠沛流离,受尽折磨屈辱的少儿时代。
只见高台之上的拓跋无念再一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双眼深陷,泪水从干涸的眼窝之中默默地流淌下来。形同枯槁的手颤巍巍地伸向了同样泪如泉涌的李观同,嘴巴张了张,想说写什么,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孩儿啊!你过来,来阿爹这里!”拓跋无念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李观同先是迟疑了一下,内心之中激烈地挣扎着,可那种父爱失而复得的感觉催促着他快些靠上去。
于是,他膝行向前了几步,来到这位幽冥帝国的王者面前,仰头看着那张黝黑枯槁的脸,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爹当时糊涂啊!一时的年轻气盛,以为...以为加入了妙天画坊就能够报了自己丢失皇位的仇,又能实现自己制衡天下的报复。可哪曾想到这个决定竟害苦了你们母子俩。”
拓跋无念,或者说李广陵再次伸手,想抚摸下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是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害苦了你阿娘,害苦了你,你那时候还那么小,只有六七岁,就要遭受那样的虐待。”
李观同心中关于年少时的那团痛苦的记忆,忽然间再次迸发起来,双眼之中的怒火似乎要点燃整个大殿。
“阿爹神秘的失踪,阿娘当时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只想着为自己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好让我有个良好舒适的成长环境。可哪里想到,杜贤那个禽兽,一开始伪装的那么好,结果却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忍了好多年,亲眼目睹了阿娘经历的那些屈辱和虐待,直到阿娘被逼死,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就...
就亲手结果了那个禽兽。”
李观同双手撑在地上,泪水还无节制地地滴在大殿的地板之上。
李广陵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放在了李观同的肩膀之上按了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天晚上,你若不动手除掉他,阿爹也会动手。不过,那晚雷雨交加,爹爹看到你手刃仇人时的样子,真的很欣慰,觉得我的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李观同摇了摇头,哭着说道:“我当时害怕极了,之前凭着一时的怒火杀了杜贤,可杀完他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了。”
李广陵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宽慰道:“你那时候还小,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害怕是理所应当的。咱们将门之后,也不是生来就会做这些事情的。胆子是练出来的,你做的很棒,没必要自责。”
“我当时害怕极了,只想着就此逃出京城去,然后浪迹天涯。”李观同说到。
“那晚你来我家,就没想到会连累我?”站在他身后的刘醉儿忽然开口说道。
“我当时只想去跟你道个别,可那曾想到把你爹爹引来?”
李广陵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了微笑,说道:“醉儿你莫担心,观同孩儿手刃杜贤的时候,你叔叔我当时就在堂中。我看到他逃了出去,担心他做傻事,于是尾随而去,看到他进了你的阁楼这才放心。返回后,便用画坊秘法将杜贤的尸体摄入到了画卷之中。”
刘醉儿和李观同都点了点头,李观同开口道:“此事,我们听刘世伯说起过,当时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没有因此惹上官司,也算是画坊在冥冥之中帮了我一次。”
“哼!那个丧尽天良的画坊才不会有这么好心!若不是你爹爹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早就死在画坊的奸计之中,不知道多少回了!”
李广陵忽然又阴沉下脸来,刚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凝重了。
李观同抬起头来,睁着泪眼问眼前的这位幽冥大帝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李广陵为何忽然神秘消失在了前线?朝廷传来的战报上说是战败失踪,可很多人传谣言说他背叛了中天,投靠了幽冥军!”
对面的那个人再一次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头,说道:“谣言说的没错,我的确投降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观同愤怒了,从小到大,他都跟自己说自己的爹爹是一个大英雄,是为了拯救千千万万的中天百姓而牺牲的大将军。可如今这样的现实让他无法接受,把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丝幻想出来的骄傲击地粉碎。
李广陵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大声地咆哮着:“因为我要复仇,我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先皇糊涂,害我流落到了民间,却把皇位给了李淳罡。我的长子,皇位理应该归我!当时大画师白衣秘密来见我,想将我吸纳进画坊,想借此扩充下中天在画坊之中的实力,从而达到制衡幽冥的目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长时间旁观的李雁秋给打断了:“你为了夺皇位加入了画坊,明面上打着为画坊制衡天下的幌子,可暗地里干的却是有害中天的勾当。我父皇从来都不知道南城灭门案,直到傅财告诉他后,调阅了玄天镜档案才得知了真相。我爹爹一心想把你儿子培养成合格的继任者,还不止一次地劝说我放弃皇位。我知道他是因为内疚才这样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当了三十多年皇帝是侥幸而已,他觉得自己亏钱你们家!”
“是我去找的傅财,让他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爹爹。我这样做并不仅仅为了自己,当时的中天表面上强盛,可我知道这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我相信你爹爹也十分清楚这状况,不然他也不会花大心思来培养李观同的。”
李雁秋冷眼望着那高台之上的李广陵,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骗进画坊,那白衣又布了一个怎样的局?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成功的吗?你又知不知道,画坊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南门疑云露真相 广陵除害成
李广陵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激动的李雁秋。
李雁秋也不管别人心中如何想,自己开口便说道:“当初那件轰动天下的南城灭门案之中,被傅财抱走的是我父皇不假,可你知不知道另外一个婴孩儿去了哪里?”
李广陵冷哼一声,答道:“我自然知道,被人抱去了端王府。因为我就是那个被送去的孩子。”
李雁秋一脸嘲笑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道:“可你又知不知道,为何端王会接纳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都五十多岁了,忽然多了一个儿子不会被天下人怀疑?况且当时南城案闹得满城风雨,他做这么明显就不怕引火烧身吗?这件事情我查了很多年,直到最终战役爆发前才得到了一些真相。”
在场的李观同和刘醉儿都望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当中看出一点端倪,除了李广陵。
李雁秋没有做任何停顿,直接开口说道:“那是因为端王也是画坊的成员,事发当晚,白衣亲自去找了端王,让他收养你。端王也知道只要他接受了这个任务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家族将会受到灭顶之灾,可他还是相信了白衣的承诺,接纳了你。结果你也知道了。”
“端王全家被九天玄雷轰杀!”刘醉儿小声地说道。
李雁秋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着李广陵说道:“除了他!我皇爷爷不但没有杀他,还让他成年之后入伍参了军,最终成长为帝国的柱石。”
“也算是命不该绝吧!”刘醉儿感叹道。
“是吗?我查到的真相可不是如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画坊,严格来说就是白衣一个人一手操办的。包括了那个市井女子,那次邂逅,还有那次灭门案,把亲兄弟分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画坊的布局,一个长达十年的阴谋。”
李雁秋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愤怒,一拳砸在身边的柱子上,柱子应声裂开了一道缝。
“这些你都知道吗?”李观同抬起头来,望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李广陵问道。
“知道!不过是很晚才知道的。”李广陵点点头回答道。
“当时我一心想着报仇,的确很容易被画坊蛊惑,也做了很多违背内心的事情。不过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浮现出来,让我慢慢对这个号称继承先师制衡天下信念的画坊产生的怀疑。特别是白衣利用唐家与我的旧恨,挑唆他们在瀛洲伏击你。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画坊,确切点说,再也不相信大画师白衣了。”
李广陵的脸上充满了悔恨与不甘以及被最信任的人出卖背叛后的失望。
“白衣一开始对我非常好,交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把他看作是我的良师益友,觉得剩下的人生必定会以他为榜样。可万万没想到,他只不过把我当作一个工具,一个破坏中天朝稳定的工具。”
李广陵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继续说道:“当我知道南城灭门惨案的真相后,我开始做了一些在画坊开来极度危险的事情。其中最惹眼的,便是联同公冶子造出了那个毁天灭地于无形的众神级法器-天官谱,并且在瀛洲的矿山地带实验时无意间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神秘裂隙。黄鹤便是通过那个裂隙来到了这里。”
“后来呢?那个白衣都对你做了写什么?”李观同追问道。
李广陵朝他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他答道:“白衣要我把天官谱上交画坊,可当时我跟画坊的关系已经比较紧张了,我担心失去法器之后,画坊会对我不利。于是我拒绝了白衣的要求,带着神器隐匿了起来。”
说到这里,李广陵忽然望向李观同,对他说道:“结果,白衣一见得不到神器,便想着拿你的生死来威胁我。瀛洲那次我灭了唐家的根,也是想给白衣一个教训,我李广陵可不是好惹的。”
“那白衣没能从你那边得到法器,他怎么不去找我师傅,要他按照图纸再造一个出来呢?”李观同问道。
李广陵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完全不可能:“谈何容易!这法器除了需要你师傅高高超的机关术,还需要我的深厚修
为,两者需要极度默契的配合才能最终实现。白衣自然不会放过公冶子,可公冶子这人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白衣花了好多手段和心思,好不容易哄的他松口再尝试打造一次。”
“我师傅怎么就答应了呢?”听得出来,李观同刺客有些担忧。
“没有!”李广陵摇了摇头,说道:“白衣自诩料事如神,布局天下,可百密一疏。当时为了阻止李淳罡将皇位传给你,动用了蛰伏在大内十多年的暗桩,下毒使得皇帝昏迷。而他却不知道,你师傅公冶子实际上是完完全全的保皇派,他加入画坊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族人的利益而已。当傅财连夜去找你师傅和刘复通进宫看皇帝的时候,公冶子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于是,他坚决拒绝了再为画坊设计任何法器,从此与画坊决裂。”
“这白衣多行不义,人人得儿诛之!”李雁秋事后知道了自己父皇中毒的真相,恨不得将那白衣画师碎尸万段。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先发制人将白衣除掉,公冶子和我,还有许许多多受到牵连的人都逃不掉画坊的控制。所以,我们说干就干,联合了云天书院的山长木子白一起,设了一个局。他们俩谎称将我擒获,要白衣亲自来取人。然后我们几人施展天官谱,将那恶人摄入了画中。”
说到这里,李广陵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妙天画坊岂不是群龙无首了?”李观同问道。
“哼!怎么可能!公冶子和木子白都拥戴他做新的大画师,其他人早就受够了白衣的胡作非为,再加上他在画坊之中的威望,大家也都愿意跟随他。”
李雁秋依旧斜着眼望着李广陵说道。
“我爹成了画坊的领袖?”李观同非常诧异。
“对啊!要不然我怎么会贸然地跑到幽冥皇都来刺杀他们的大帝?还不是他邀请的我?”李雁秋说到这里,指着李广陵说到。
“那么皇姐,我爹爹为何会在拓跋无念的身体之中啊?”李观同望着李雁秋问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画坊恶果反噬己 皇都大战
“当时我从前线回来,见到父皇已经中毒颇深,药石已经无济于事了,心中纷乱如麻,似乎在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李雁秋靠着巨大的石柱缓缓坐了下来,似乎那段回忆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她一只手撑住额头,继续低声说道:“之前在瀛洲前线的时候,我便收到了你爹爹的密信,信中邀约我共同潜入幽冥皇都,去刺杀那个天下毒瘤。当我回到宫中之后,得知父皇的毒很有可能跟幽冥有关,不尽怒从中来,返身便想杀向幽冥,将拓跋无念那狗贼揪出来千刀万剐。”
李观同点了头,说道:“这事我知道,难道皇姐直接去了戾洲?据我所知幽冥地界的守卫可是十分森严的啊!”
坐在高台之上的李广陵忽然开口道:“她在瀛洲盘桓了几日,跟画坊的人接上了头之后,再由画坊安排进入了幽冥皇都。”
“画坊真的是手眼通天,连皇姐这般女武神也甘心加入其中。”李观同感叹道。
李雁秋猛地抬起头来,说道:“我才没有加入这混蛋画坊,他们同意跟我合作只不过是看上了我的战力而已。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李观同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轻声道:“也对!皇姐这般连皇位都看不上的人,怎么会甘愿屈居那画坊之中?”
李广陵道:“若是我早些时间认识你皇姐,便不会那么着急地用尽算计把你扶上中天皇位。其实,雁秋做皇帝,你来辅佐她,这才是对中天一族最好的选择。”
“我当时只想除掉拓跋无念,来救我父皇,皇位天下这般事情从来不曾在我的思虑之中。”李雁秋回答道。
“那后来呢?你们是如何靠近拓跋无念的?”好奇心被吊起来的刘醉儿似乎是在听一个故事一般,双眼放光地指着斜靠在高台之上的李广陵问道:“为何,为何李叔叔的元神会在幽冥大帝的体内?”
被刘醉儿指着的李广陵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勉强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自从我接管了妙天画坊当了魁首大画师之后,便想极力地阻止幽冥对中天的入侵。可那时候我才发现,之前一直对白衣千依百顺的拓跋无念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后来越来越多的证
据表明,他当初对白衣那么顺从,只不过是想借助白衣的力量达到自己毁灭中天的野心。”
“哼!”李雁秋此时忽然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之前我还一直挺纳闷的,为何以前遇到中天飞凤军只有逃命的幽冥军队,在瀛洲大战的时候却忽然敢公开叫板了,还掌握了很多机关术数。原来是妙天画坊干的好事!”
面对侄女的指责,现任的画坊领袖李广陵无法辩驳,他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在我除掉白衣之前,幽冥军队得到了很多来自于画坊的帮助,特别是那些宝贵的奇巧匠人,让他们在机关术方面几乎能跟中天抗衡。特别是来自于大宗师公冶子的雄牛战舰以及具有毁天灭地能力的补日船。说中天毁在幽冥手中,倒不如说毁在了画坊手中。”
李雁秋三两步来到李广陵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脖领,朝着他嘶吼道:“可惜,可惜我知道这些太晚,否则的话,我应该先杀了你,然后再杀掉拓跋无念,这样中天的万年基业就不会毁于一旦!”
李广陵也没有躲避,任凭李雁秋拼命地摇晃着自己。
李观同急忙上前阻止,按住了李雁秋的手,喊道:“皇姐息怒!息怒啊!我爹爹刚才不是说了嘛!他也想阻止这场战争,可他也无能为力啊!”
李雁秋看了看李观同,再看了看垂着头的李广陵,眼神凶狠且凌厉。
这时候,一直是局外人的刘醉儿开口劝解道:“师傅,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再去追问是谁的责任也来不及了。即便你现在杀了李叔叔,你父皇也无法复活,中天国也没办法从星海之中恢复回来啊!”
听完刘醉儿的这句话,李雁秋眼中的怒火渐渐地熄灭了,她松开了李广陵的衣服,神情落寞地走回到刚才的石柱,缓缓说道:“我们俩通过画坊安插在拓跋无念身边的内应,进入到了这大殿之中,躲在梁上等待机会将其轰杀。”
李雁秋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头顶的大梁说道。
“拓跋无念老谋深算,况且这皇宫之中高手林立,两位虽说是中天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想在此处将他斩杀又谈何容易!”
李观同顺着李雁秋的手,望向了那漆黑的玄色大梁,担忧地说道。
李广陵苦笑一下,说道:“当时,我刚接手了画坊,并且得到了白衣的最强法器-灵犀之宣。这杆笔能夺人魂魄,取人心智,还能将方圆五百步的所有存在摄入画中,此法无人能解。我以为凭借此等神器再加上中天女武神的强大修为,拿下拓跋无念应该不成问题。”
哼的一声冷笑,再次从石柱那侧传了过来。李雁秋说道:“结果就是你太轻敌了!”
“谁能想到,白衣那混蛋竟然将拓跋无念的经脉全部打断,然后按照中天一脉的脉络再帮他接续起来,以达到让他练习中天心法的目的?”李广陵朝着李雁秋吼道。
“什么?拓跋无念竟然学成了我中天的心法?”李观同不可思议地问道。
李雁秋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谁会想到呢!当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等到他落了单,向他发出暗器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致命的暗器撞在幽蓝色护身真气上的样子。”
“幽蓝色?他已经渡过了祥云劫?那中天在祥云虚空的圣地岂不是...”刘醉儿掩嘴惊呼。
“他应该是没有去过祥云虚空,可能是借助了某种强大的奇巧机关,躲过了天劫的惩罚,否则的话,幽冥地界出现的天劫不会逃过钦天监的监测的。”李观同说道。
“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这厮已经达到了飞升境的修为。当时我们俩人与他鏖战了上百个回合,丝毫占不了上风。大殿之中打斗的声音又把卫兵引来了,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李雁秋说道。
听到师傅他们被围,刘醉儿心急万分,急忙问道:“那厮纵然有了飞升境的修为,又怎会抵挡地住你们两人的联手进攻呢?师傅和李叔叔可都是早就进入飞升境的人物啊!”
李雁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秘法,可当时看他出招的路数也不像是咱们中天的心法,似乎在中天心法的基础之上又加上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总之,当时的结果便是,我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而他...”李雁秋伸手一指李广陵说道:“就在他发动灵犀之宣的时候,被拓跋无念的气劲打中,后面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广陵神识入他身 雁秋重伤
“皇姐如此高的修为,竟然被那老贼一人所败?”李观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雁秋再次苦笑了一下,缓缓地抬起手,指着李广陵道:“我的皇叔,你的爹爹在危急时刻发动了灵犀之宣,我看准时机倾尽全力发出致命一击,希望借此双剑合璧一举将拓跋无念湮灭于此。可谁曾想到,他不知从何时启动了神器,将我们俩的攻击悉数反弹了回来。我当时就记得体内气血疯狂地涌动,难以控制,随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李广陵双手撑着台阶,吃力地战立起来,李观同起身想去搀扶,可李广陵冲他摆了摆手,微笑着示意他待在原地。
“我当时应该是当场毙命了。”李广陵说道:“也许是灵犀之宣的特殊作用,将我的神识从**上打了出来,而此时的幽冥大帝刚刚使用完那个神级法器,元神和气劲都在最虚弱的时候,灵犀之宣的余威尽然将我的神识逼近了他的体内。”
“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之事?”李观同和刘醉儿双双长大了嘴巴,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李广陵所讲述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醒来后的猜想。”李广陵说道:“我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幽冥的皇宫之中,侍奉的仆人说我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当时我也只是觉得拓跋无念已经死了,而我的神识占据了他的身体。于是我急忙打听你皇姐的消息,得知她被关在牢中,虽然还或者,但也是奄奄一息了。”
“师傅!”听到这里,刘醉儿的泪水忽然淌了下来。她快步走到李雁秋身旁,把头轻轻地倚靠在她的肩头。李雁秋则满脸宠溺地模样,轻轻地拍打着刘醉儿的后背。
“皇姐受了如此重的伤,阿爹当如何救治?”李观同关切地问道。
李广陵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情形非常紧急,一方面我得知幽冥大军已经攻入了中天京师,危在旦夕,需要立刻召回军队,停止对中天的战争。另一方面,雁秋侄女已经气若游丝,朝不保夕。我兄弟就这一个独女,是我把她叫来刺杀无念了,如今若是再次殒命,我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李广陵满面愁容,长叹一声道:“当时,我没办法公开地去营救雁秋,
只好暗地里让黄鹤寻了一个中天战俘将雁秋替换出死牢,随后将她带到瀛洲皓月石矿脉,希望能借助皓月石的神力帮助她恢复生机。可雁秋却鬼使神差地自己误入了裂隙,自此音讯全无。”
“我想,即便是爹爹下令停止进攻中天,前线的战事也无法立刻停止下来,所以最后故国还是灰飞烟灭了!”李观同低下头来,回忆起那段痛苦屈辱的回忆,悲伤便如同海水般袭来。
“原本,原本还是有机会的。”李广陵说道:“我之前下达的命令很早就送出去了,如果按照那样的速度,即使停止战斗也是来得及的。可是,那时候我的体内忽然间又多了一个元神,我察觉到它地时候还很虚弱,可它强大的非常迅速,很快便占据了整个身体,并压制了我的元神。我这才知道,那便是拓跋无念自己的元神。”
“什么?老贼没有死?”李观同问道。
“没有。”李广陵摇了摇头,说道:“他的元神只不过受到了重伤,沉寂了许久。那时候他的元神忽然苏醒,将我之前发布的撤军命令又撤了回来。所以...哎!”
“阿爹!”李观同伸手安慰道:“事已至此,也不用难过,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李广陵点了点他,满脸欣慰地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那他最近苏醒的频繁吗?”李雁秋最是看不惯这种温情的场面,出言打断道。
“最近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李广陵答道。
“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李雁秋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问道。
李广陵抬起眼,望着厚重的殿门说道:“照常进行。”
“哼!就怕你到时候又出什么纰漏,导致功亏一篑!”李雁秋冷嘲热讽道。
“只有将天官谱和荒芜鼎结合在一起,才能扭转时空,回到过去,阻止中天的灭亡。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李广陵咆哮道。
“什么扭转时空?什么回到过去?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刘醉儿和李观同满脸茫然地问道。他们之前答应前来戾洲冒险,是听了李雁秋的计划,是来毁
灭幽冥的。
“你自己说吧!”李雁秋一指李广陵,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李广陵再次叹了口气,又缓缓地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中天被毁后,我懊恼万分。得知观同和醉儿乘坐荒芜鼎消失在了虚无之中,我很担心。两种情绪交替着折磨着我,让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后来,我得知公冶子在战争爆发之前便遁去了祥云虚空,于是我便时常去找他,排解下心中的烦忧。”
李雁秋听到了公冶子,便转身过来,追问道:“皇叔,他有没有说何时能出来跟我见面?”
李广陵冲她摆了摆手,不知是说不要打断自己,还是说公冶子不会与她见面。
“公冶子大师告诉我,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中天既然已经毁灭了,便不要再去强求将其恢复。不过,若有人真的想逆天改命的话,办法也是有的。”
李广陵望着李观同说道。
“就是天官谱加上荒芜鼎吗?”李观同问道。
“是的!”李广陵点了点头,答道:“不过,开启此种神器,必须有着极其充沛的金日精华储备。”
“那为何一定要将荒芜鼎搬来这里?你知道吗?为了从你儿子手里夺到这个荒芜鼎,死了多少人?多少无辜的人吗?”
刘醉儿内心中的怒火在那一瞬间似乎被点燃了,她委屈地像一个孩子,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满脸不甘心地望着李广陵。
李广陵只能冲她抱歉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天官谱自从被设计出来之后,便被白衣带到了这里,幽冥倾尽全国之力来打造这个神器,于一年前方才竣工。此神器无法使用定阳之术将其缩小,如何将其搬到你们的虚空?况且...”
李广陵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李观同急忙追问道:“况且什么?”
“况且,两个神器启动之时,这里的天地将会被毁灭,如果既能把时光倒流回去,又能摧毁幽冥世界,岂不是一举两得吗?”李广陵目光忽然锐利起来,问道。
第三百六十三章 观同心忧独彷徨 君神布阵
自从暂别父亲之后,李观同的心绪一直没办法安宁下来。
由于开启神器的祭祀大典还有三日,他们一行人还是返回了刘醉儿的长史府,暂居在那里。
这一日,刘醉儿与李雁秋想找李观同商量一下大典之日的对策,可遍寻府中没有找到他的人。
“这呆子估计心中烦闷,一个人外出散心去了吧!”刘醉儿踮着脚,伸长脖子望着门外道。
李雁秋则摇了摇脑袋,手中把玩这飞云匕首说道:“这幽冥皇都又不是中天,也不是元象虚空,又数不胜数的美景。他们师徒俩一到这种时候,就想着找一个湖啊或者小河便,缓缓踱步,以便自己的思绪能够安静下来好好思量。”
刘醉儿仿佛貌似顿开似的,迈开步子便跑去了北边的一条小河边。
“罐头!呆子!”刘醉儿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衣背影,正在低着头用脚在地上踢着什么东西。
刘醉儿快步上前,一个巴掌拍在了李观同的肩膀上,喊道:“你竟然躲在此处,让我跟师傅好找啊!”
李观同抬起头,摸了摸自己被打疼的肩膀,咧着嘴问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李雁秋抢在刘醉儿之前,开口问道:“观同,你心烦可是因为你爹爹之事?”
李观同点点头,缓缓说道:“我依旧无法接受,那个最恶多端,毁灭我中天的人竟然是我爹爹。”
“你爹后来不也后悔了吗?只不过最后还是没能阻止悲剧发生罢了!”刘醉儿说道。
李观同摇了摇头,眼睛微微闭了起来,说道:“毕竟那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其的,若不是他的复仇之心,中天的万千百姓又怎么会无辜丧命?”
李雁秋长叹了一声,说道:“你爹爹也是个无辜之人,他自小便被人抢走,成了孤儿,一路过来历经坎坷,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早已经家破人亡,故国不在。如果你换做是他,又当如何去做?”
李观同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用脚尖踢着地面,不一会儿便踢出一个坑来。
李雁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她大声喝道:“李观同,你自己好歹也曾当过一国之君,你的臣民也把你奉若神明,你自己扪心自问下,你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神,当真事事都
以百姓的利益为先吗?你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吗?”
刘醉儿看见师傅真生气了,立马站出来打圆场道:“依我看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妙天画坊,正是因为这个怪物的存在,打着制衡天下的幌子,到处布阴谋,搞破坏。幽冥强大了,就帮着中天压制幽冥,等到中天强大了又反过来帮幽冥。可自己万万没想到,最终却被拓跋无念利用了。依我看,这次是除掉这个妙天画坊的最好时机,我听说李叔叔把画坊所有上层画师都召集了过来,秘密匿藏在这幽冥皇都之中。”
李雁秋接过话说道:“的确,今天早上接到的线报,说画坊的四大画师都已经抵达了幽冥皇都,幽冥的四大煞君也在城中别院里住下。到时候这些人都会出席那天的献鼎仪式。如果我们顺利的开启荒芜鼎,在天官谱的加持下,定能将这帮杂碎一网打尽。从那以后,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幽冥族和妙天画坊了。”
听完她们师徒两人的对话,李观同依旧沉默不语,他停止了脚上的动作,转过身来便往正厅走去。
“观同,你去哪里?”刘醉儿急忙喊住他。
“议事。大典当天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布置妥当,担心会出什么纰漏。”李观同答道。
刘醉儿的客厅之中已经是座无虚席,奎木狼与斗木獬正端坐堂中面沉似水。房日兔与鬼金羊则站立在他们两侧,望着早已准备好的沙盘。蓝升和玉长生则站在沙盘旁低声讨论着什么,袁抗则站在他们俩对面,仔细听着这两人的议论,表情凝重。
听到厅外有脚步声传来,众人立马抬起头向外望去,见是李观同他们来了,便站起身,走上前去迎接。
“元君万安!”众星宿齐声道。
李观同则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地对众人说道:“不在云宫,不用如此。”
说完,便走到沙盘旁边,仔细观瞧起来。这沙盘便是按照大典当天的校场环境所搭建,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基座,基座的顶端有着一幅画。画卷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置,那里便是摆放荒芜鼎的地方。
“幽冥大帝的位置在哪里?”李观同看着沙盘,开口问道。
奎木狼立马一个箭步上前,利落地伸手指向了校场北面的一处高台说道:“贼酋位于此处。”
“四大煞君呢?”李观同再问。
奎木
狼再次伸手,在高台两侧一次指点道:“四大煞君将依次环坐于大帝两侧。”
“来宾的坐席在何处?”李观同又问。
“东西各有两百个座位,距离高台五百步,距离中央祭坛三百步。若打起来,潜伏在来宾区域的星宿们只需要三个呼吸,便可以在祭坛下列好法阵。”奎木狼说道。
自从青龙宫主林柏遇难后,奎木狼便担起了四宫之首的职责。虽说没有得到过云宫的正式任命,可李观同每次都将重要的任务交予奎木狼,久而久之大伙儿便也心知肚明了。
“暗桩送来的宾客腰牌可都发下去了?”李观同第一次抬起头,望着奎木狼问道。
李观同没有将自己父亲就是幽冥大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只说在幽冥皇宫之中有着云宫的暗桩。
“发下去了,每一个星君到时候会混在人群之中入场,散落在校场四周。”奎木狼沉着地答道。
李观同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阻击幽冥军队的天兵部署在哪里了?”
奎木狼从沙盘旁拿出一根木棍,在校场的东西两侧各自点了一下,说道:“入口处各布置了一个百人队,如果里面打了起来,外面的云宫卫队便会立刻结阵,来阻挡企图冲进来勤王的幽冥军。”
李观同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双手撑在了沙盘边缘,最后一次发问:“荒芜鼎开启的威力,当真能摧毁这些人吗?”
玉长生此刻挤到人群之前,抬起手,抢着回答道:“元上!元上!长生计算过了,不但可以让校场上的所有人都灰飞烟灭,连整个幽冥皇都,包括大半个戾洲都会被毁于一旦。”
玉长生满脸憧憬的样子,让李观同有些无奈。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荒芜鼎中只能容纳两个人,其余众星君必须在荒芜鼎开启之前,撤回到中云碑之中。战斗一开始,我便会把中云碑放置在祭坛旁边,一来可以为星宿大阵提供金日精华,二来也方便大家撤退。”
“最后!”李观同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下众星君,朗声道:“在这最后的战役中,望诸君摒弃前嫌,通力协作,毕其功于一役,将幽冥贼子消灭殆尽,重建我中天盛世!”
在场众人情绪高昂,皆举手大声呼喊道:“中天不死,光明永存!中天不死,光明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