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画布
一场恶仗刚刚结束，在祭奠完逝去的袍泽弟兄后，其他人已经渐渐散去了，而卓华却跪在墓葬群前久久没有起身。
玉清疏悄然地来到卓华身边，撩起衣裙前摆，漠然地也跪了下来。
卓华侧过脸来，见是玉清疏，于是吸了一下鼻子，微微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前辈，你怎么也跪下了？”
玉清疏没有看他，双眼望着前方的那块蓝色的巨大玄冰，良久她才开口：“卓华，咱们玄黄欠他们一个交待，也欠千千万万的天下人一个交待！”
卓华点点头，悲愤交加地说道：“没错，我一定要将暗戾贼子赶出虚空，为这次灾难中死难的人们报仇雪恨。”
玉清疏恬淡地扬起了嘴角，山谷中的微风带着浓重的焦糊气息拂动了她额前散落的秀发。
“卓华，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去刺杀暗戾大帝无念吗？”玉清疏问道。
卓华直了直身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为了终结这虚无之中无休止地征战了。”
玉清疏点了点头，整个身子坐在了双脚之上，双手摆在了腿上，又问道：“那你知道我刺杀失败后悟出了什么道理吗？”
卓华思量了片刻，没有得到答案，旋即摇了摇头。
“这虚无之中之所以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那些所谓的道义，理想和宏图伟业其实都是幌子。”
“那依照前辈的想法，这战争的根源在哪里呢？”卓华有些不解。
“我当年潜入暗戾虚空之时，便看到他们在都城郊外在兴建一座大型建筑。起先我只当作是那无念为了宣扬暗戾的军功大兴土木而已，可最近这些数万年以来的态势发展让我越来越觉得不安。”玉清疏说道。
卓华侧过脸去，满眼疑惑地问道：“前辈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你没有发现，这数万年只见，暗戾攫取的金日精华有些过度了吗？”玉清疏反问道。
“是有些反常，我也就这个问题跟云宫的星君们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是暗戾族贪婪的本性所致。”
“非也！非也！”玉清疏含着笑摇着头说道：“那为何无念这次要把自己所有的精锐都派过来，抢夺那个荒芜鼎？”
卓华伸手摸着下巴，摇了摇头：“关于他们图谋荒芜鼎一事，我也是十分困惑。盈儿...哦，是秦盈生前也派遣了飞鱼司大量的探子去调查这件事，可得到的可用信息非常少。”
“皇都郊外巨大的建筑，过度掠夺的金日精华，以及玄黄至宝荒芜鼎。这三件事情串联起来能让你想到了了什么？”玉清疏转眼过来，望着卓华。
卓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大脑飞速检索着这三样东西结合后所能产生的效果，一个尘封的遥远记忆被唤醒了。
“难道是那东西？”卓华有些骇然。
玉清疏缓缓地点了点头，确认道：“正是你那天纵奇才的师傅无意间设计出来的那东西。”
“可是，可是那玩意儿师傅也只是一时兴起，
画了一些设计手稿而已，并没有真的造出实物来啊！况且，况且那些手稿也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师傅说丢了就丢了，每人能够把那东西给造出来的。”卓华有些慌乱了，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色。
“筑造一高台，夯实地基，筑起方圆百丈，高五十丈之高塔，高塔东南方一百五十丈外铺白色画布一张。高塔以黝黑奥石搭建而成，内部中空，堆满日经珏。顶部架起荒芜鼎，瞬间以极大威力轰击塔中日经珏，将精华全部供给于荒芜鼎，此刻打开荒芜鼎，可将周遭虚空跌落于画布之中。”
玉清疏背诵完这句话，抬眼望了望卓华问道：“这段话可曾熟悉？”
“熟悉，少年时跟师傅学习机关术数的时候，在师傅案几上看到过那些手稿。师傅还拿着这些纸告诉我虚无跌落后的状态。”
玉清疏忽然感兴趣地问道：“说来听听，他可未曾跟我说起过这些东西。”
“师傅说，咱们这个虚无是有高度的，而跌落后的虚无便失去了高度。跌落画中之后，绝大多数的生灵都会灭绝，但也有少数的生灵会继续存活在画中，如同一张纸片般游弋于整张画里。只不过由于失去了高度或者说厚度，这些生灵众生只能在画里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活动，却不能跳脱出这张画，返回咱们现在这个虚无了。”卓华解释道。
“这样一说的话，我大概能明白那无念为何要倾尽所有来抢夺荒芜鼎了。”玉清疏恍然大悟道。
可卓华还是云里雾里，完全不能理解前辈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眨巴着眼睛望着玉清疏，等待她继续解释。
玉清疏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无念大约是怕自己坏事做多了，害怕那个预言成真后来找他麻烦吧！”
“预言？哪个预言？是那个预言吗？”卓华今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故和惊讶，现在的他说话已经有些不知所谓了。
可玉清疏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末世预言：当黑暗最终降临之时，光明的先师最终会重返虚无，用无法抵抗的力量消灭黑暗。”
卓华此刻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飞鱼司的情报上说，每次暗戾大军征服一个虚空之后必定要大肆搜捕有异能之人，若是找到了修炼之人便要将整个虚空摧毁，一个活口都不留。起先大家只是认为暗戾族嗜杀成性才这么做的，今日看来，无念是害怕预言中的先师来毁灭他，所以他才如此大张旗鼓地满虚无搜捕可疑之人？”
玉清疏点点头：“应该是的，他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这么不遗余力地要消灭玄黄一族？因为在他看来，玄黄一族才是最有可能出先师的种族。”
“这么说来，咱们更加不能让他得逞，得把荒芜鼎更好得保护起来。”卓华心中有了计较，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不不！卓华，你不能这么想，咱们为何不把荒芜鼎...”
玉清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前来禀报的奎木狼给打断了。
“启禀元君，刚才收到了云
宫之中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说宫中危急，请求元君速速球员。”
卓华立刻站了起来，朝着那些坟茔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将士们，我们这就杀回去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的父母妻儿就交给我们照料吧！”
然后又对玉清疏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卓华此刻大致了解了贼人们的意图和动机，下一步棋我会走在他们前面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低声对那块镶嵌着刀柄的蓝色玄冰说道：“老蛟，我走了！”
见到卓华匆匆离去的背影，玉清疏把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站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准备随着大部队回到云宫中去。
“师傅，我也要跟着去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不远处喊住了她。
玉清疏转过身来，对那老者说道：“个翁啊！你也随我一起去趟云宫吧！你不也好久没有见到你的宝贝女儿了吗？这次正好让你们团聚一下。”
苏况见师傅已经决定如此，自己也却是非常思念自己的灵儿，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每日朝思暮想，心中早已思量过跟灵儿见面时的场景，种种情形都想过，却不曾想到是今日这般凄惨模样。”
很快，队伍就集结整队完毕，卓华带着他们穿过出碑道上浓密的白毛风，来到云天碑下。
卓华仰头望了一眼这通体黝黑的巨碑，叹了一口气，念出了通关令诀。
一个结界在碑身底部打开了，卓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七圣七贤圣殿的甬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乱的缘故，本应该灯火通明的七圣七贤圣殿现在漆黑一片。卓华脚步走的快了一点，扬起了不少的灰尘。
“这里洒扫的小厮呢？怎么能让灯火都灭了？”奎木狼有些不悦，这里可是他们族中的圣地，如此漆黑一片成何体统？
说完，自己便一个纵跃翻到了穹顶上的一盏巨大的吊灯上，单手抓住了手臂粗的铁链，伸手朝灯盏里探去。
“元君，这灯盏里面是空的，一滴鲸鱼油都没有了！”奎木狼伸手后没有摸到东西，朝着下面大声喊道。
“这盏里面也是空的。”另外一个星君也喊道。
“空的，这儿也是空的。”
类似的喊声从空旷的穹顶之上传来，发出阵阵的回声。
卓华拿出龙珠，将它抛向了半空之中，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
“都下来吧！”卓华朝着那些人喊道。
玉清疏凑上前来，在卓华耳畔低语道：“估计是被守军拿去作为引火之物，你莫要起疑心。”
卓华点了点头，说道：“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这里若是被兰陵攻了下来，咱们断然进不了云天碑的。”
“走吧！”卓华挥了挥手，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众人穿越了大殿，走过长长的甬道，钻出石门来到了入云石阶的平台之上。
第十二章 丧夫之痛
众人的眼睛从长时间的黑暗之中忽然来到光明之地，短时间内眼前一片光晕。
等大伙儿眼睛重新回到清明的时候，他们却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
以前山清水秀的云顶天宫，处处鸟语花香，雾气缭绕的群山，郁郁葱葱的森林，蜿蜒曲折的溪流，恢宏的建筑群若隐若现地坐落在群山之间，一切都是美如画卷一般。
而现在他们看到的场景，却是一副炼狱模样。到处是冲天大火，被点燃的建筑正在冒着浓烟，遮天蔽日的烟雾将日光都遮蔽了起来，昏昏暗暗的光线里，看到无数的飞鸟惨叫着在逃命，林间的珍奇神兽们呼啸着从丛林之中逃窜出来，惊慌失措地不知道逃往何处。
这一切让刚刚回到云顶天宫地人们有种进错家门的感觉。
“云宫...云宫沦陷了！”斗木獬一个踉跄，差点跌掉，还好身旁的星君及时扶助了他。
众人再次望向漫天的大火，整个云宫之中的火势绵延了数千里，浓烟的气味强烈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不！云宫还没有完全沦陷，要不然这入云石阶和咱们身后的大殿怎么会完好无损？”卓华虽然也被刚刚看到的场景震慑到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
经元君这么一提醒，众人才纷纷稳住情绪开始往下俯瞰。
“没错，没错！山下石阶的入口处的几处小屋也是完好无损的！之前执勤的时候，我们还在那里歇过脚。”
“快看！最近的青龙宫也没有着火！咱们的人还活着！”
完好无损的青龙宫给了大伙儿希望，他们此次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之后回到云宫，多么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能够安然无恙。
卓华当机立断，带人立刻飞向了青龙宫。
刚一落地，众人便被青龙宫门前的肃杀气氛所震慑到了。偌大的广场之上空无一人，到处是打斗过的痕迹，残破的地砖上浸润着黑色的血液还在缓缓地流淌。不远处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弩炮，其中几具已经损毁了。烈火箭散乱在地，似乎刚刚使用它们的主人离开没多久。
忽然间，紧闭的大殿之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涌出了两百多人的队伍，个个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挥舞着武器冲了出来。
“嘉蓝！嘉蓝！是我们！”卓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因为他觉得打头的那一人十分的眼熟。
只见那人身着满是血污的亮银鱼鳞甲，内衬一件枣红色战衣已经残破不堪。枯黄杂乱的头发胡乱地扎了起来，用一根断了的筷子别住了挽起的发髻。
脸上被烟灰和血污糊的如同一张面具，露出两个明亮且布满血丝的大眼睛。
哐当一声，那人手中的武器落了地。她也认出了刚刚来到的这批人，不是连日来猛攻他们的暗戾贼军，而是他们日盼夜盼的援军。
“卓华！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怎么才回来啊！”田嘉蓝放声痛哭起来，这连日来的苦战让她这个皇室宗亲，身骄肉贵
的公主迫不得已变成了抵抗军的领袖。
将士们都仰仗着她，家属们都依靠着她，让她丝毫不敢懈怠。
就在刚刚，她带着剩余的两百来人再一次打退了暗戾的突袭，原本已经精疲力竭，刚躺下喘了口气，哨兵又报说门口出现了大批人群。田嘉蓝想都没想，拎起武器，照惯例朝着芮儿的脸上亲了一口，轻声说了一句：“好好长大！”
她心中暗想，不知道此次自己还能不能回得来，若真战死就把这句话当作临终诀别吧。
见到了久违的星君们，包括田嘉蓝在内的守军心中那根紧绷已久的弦一下自松弛了下来，他们脸上含着笑，带着泪水得瘫倒在地，只是默默的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痴痴地笑着。
哭了一小会儿，田嘉蓝忽然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一定经历了不少苦难，能回来就可以了。元上你莫怪罪，家中遭了贼，现在无法给大军办凯旋酒宴了。”
卓华默不作声，他此刻真的不知道如何跟田嘉蓝提及林柏阵亡的事情。
“林柏呢？我夫君呢？平日里总是第一个冲出来找我，今日怎么如此按捺住性子？”田嘉蓝摸了一把眼泪，探着脑袋往卓华身后望去。
“老蛟...老蛟他...”卓华难以启齿，双手捏紧了拳头。
“嗯？他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了？被哪个狐媚子勾去了魂魄？”田嘉蓝边说边撸起了袖子，目光还在人群之中搜寻着。
玉清疏曾经也是率领过千军万马的统帅，战场之上的这种生离死别她已经司空见惯了。见到卓华犹豫不决，难以启齿，于是迈前一步，准备开口告诉田嘉蓝。
忽然，卓华抬起手制止了玉清疏，侧过脸来说了一句：“前辈，让我自己来说吧！”
玉清疏收回了迈在半空之中的脚，抬眼望了望卓华，嘴角微微上扬，赞许地点了一下头。
“嘉蓝，老蛟他在出碑道前的雪谷之中...战死了。”卓华说完，默默地低下了头，身后的星君和将士们也自发地低头默哀起来。
“卓华你别闹，虽说你们都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你说他死了他自然不会生气，可我会生气的。快告诉我，林柏去哪里了？”田嘉蓝踮着脚，又朝卓华身后望去。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嗷！我知道了！卓华，你是不是又派他去断后了？怎么每次这种凶险的事情都让我们林柏去啊！下次能不能让玉黑石啊，日徐洛啊去断次后啊！”
“嘉蓝，老蛟没去断后，他真的战死了。雪谷那场仗，我们列阵迎敌，引动了天劫。老蛟为了救我，为了救整个云宫，自己迎着天雷冲上去，耗尽了天雷之威，可自己也粉身碎骨了。”
卓华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敢去看田嘉蓝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没想到田嘉蓝完全不理会卓华刚才说的话，脸上带着不相信的笑容绕开卓华冲进人群里翻找了起来。
“林柏！你给我死出来！你要
是真有风流债，让我揍一顿也就过去了，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出来啊！你们龙族的传统难道就是出征归来躲着不见妻子的吗？”
田嘉蓝喊叫着，在人群中左冲右撞，所到之处人人都低头垂目，不敢与之对视。
“瞎胡闹！”玉清疏见状想上前制止，卓华再一次伸手拦住了她。
“前辈，随她去吧！”
田嘉蓝从队伍前面一直找到队伍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柏，你出来吧！我不凶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要随军出征我都依你，再也不跟你胡搅蛮缠，阻碍你了。你出来吧！”
她哭喊着，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将脸上的血污冲出两条沟壑来。
当田嘉蓝冲到队尾，查看完最后一人之时，她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汉白玉地砖上。
“林柏，你这个骗子，当初跟我的山盟海誓都忘记了，说什么等打败了暗戾，要陪我去看鲲鹏海的潮起潮落，去看苍梧上上的晚霞。你都忘记了，你都忘记了...”
田嘉蓝趴在地上抽泣着，撑着地面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泪珠砸在汉白玉的地砖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这声音如同一根根尖刺，毫不留情地戳在了卓华心头。
“你让我和芮儿以后怎么过？你让我如何跟芮儿解释啊！”田嘉蓝仰面痛哭起来，这哭声仿佛是一根长鞭，抽在回到云宫之中的这些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玉清疏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于是大声说道：“阵前玉碎是每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誉，当家属的理应感道光荣才对，再者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玉前辈，你们那样做太过冷血了吧！莫让将士们寒了心！”卓华一改以往的尊重，言辞冷冽地厉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田嘉蓝停止了哭泣，脸上依旧带着泪水可神情木然。
她站了起来，旁若无人地穿越了人群，眼神空洞地与卓华擦身而过。不经意间，她的脚踢到了之前掉落在地的长剑，那长剑仓啷一声被踢得老远。田嘉蓝没有停顿，迈步进了大殿。
卓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众人道：“经此一役，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可是贼人还没有被铲除，我们的亲人依旧身处危险之中。请问诸位，该如何是好？”
广场上的众人齐声高喊：“誓杀贼人！誓杀贼人！”
卓华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说道：“玄黄誓不为奴！光明终将战胜黑暗！”
此话一出，整个广场之上的人们都被此等悲壮之情所感染，人们呼喊着，口号声响彻了整个云顶天宫。
而此刻，身处不远处的兰陵正在默默地观察着青龙宫广场上众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卓华。
当她见到卓华慷慨激昂地喊出那句话之时，眼眶之中已经被泪水所浸润。
“若均，你越来越像一位统帅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第十三章 玉长生的话
卓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心情很低落，不过敌人还在云宫中肆虐，我现在需要你们把这些低落的情绪暂时收起来，抬起头看看四周这一切，然后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报仇！报仇！”星君们和云宫卫队们丝毫没有犹豫，齐声大喊道。
“那好！玉黑石，你先安排防守的人员，其余人尽快休息，调理气息。”卓华说完，迈腿便进了青龙宫大殿。
一进殿中，迎面碰到匆匆走向殿外的玉长生，他满身血污，脸上布满了焦虑之色，低着头忙着赶路，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卓华身上。
“长生，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去做什么？”卓华伸手将他扶助，急忙问道。
玉长生的修为原本就弱，再加上连日来的苦战，被卓华这样突然一撞整个人差点晕过去，他扶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卓华：“哦！是元君啊！我听说你们归来了，正想出去跟斗木獬宫主讨要一些药物，最近战事吃紧，关键的药品都不足了。”
“现在是你在帮着伤兵疗伤吗？”卓华问道。
玉长生点点头：“是啊！不光是我，整个书院的学子们都来帮忙了！我们在书院中学的那些疗伤的技能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只不过，有一些学长帮助守军抵抗暗戾的进攻，不幸牺牲了，都是仙裔族的好男儿啊！”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卓华开口道：“都是玄黄的栋梁，殒命在此处，委实可惜了！好了，你赶紧去拿药材吧！斗木獬就在门外。”
玉长生匆匆地跟卓华施了一礼，快步出了大门。
卓华径直走向了大殿的正中央，原本这里是林柏与青龙宫众星君议事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临时指挥所，田嘉蓝把巨大的沙盘搬到了这里，周围的桌椅都被撤掉了，大部分的空地都堆满了箭矢，铠甲以及各种军需。
现在田嘉蓝正抱着芮儿，坐在平日林柏坐的位置上痛哭着。怀中的小芮儿似懂非懂地望着阿娘，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眼中噙着泪，小嘴不停地说道：“阿娘，不哭了！坏人欺负阿娘，芮儿帮阿娘揍他们！”
卓华听到这里，鼻子又有些酸了。不过，此时此刻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在大敌当前之际被大家看到自己的软弱。
于是他上前一步来到母女俩身边，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芮儿的小脸蛋，面带微笑地对她说：“芮儿，你爹爹去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了，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你能替你爹爹照顾阿娘吗？”
原本还弄不明白状况的芮儿，听完卓华说的话似乎搞清楚了。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昂起小脸蛋，一个握紧的小拳头高高地举过头顶，满脸严肃地跟卓华说道：“元君伯伯请放心，芮儿会乖的，不会跟阿娘发脾气了，芮儿要替爹爹照顾阿娘！”
卓华心中又是一疼，可脸上还是表现得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芮儿的头，微笑着说道：“芮儿是好孩
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伯伯，知道了吗？”
“嗯！”芮儿学着大人的样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起，拉起田嘉蓝的手，嗲声嗲气地安慰起阿娘来。
卓华原本还想再劝慰下田嘉蓝，不过看她悲痛不已的神情，也不愿再过多地打扰，便站起了身子转身想要离开。
“卓华！”田嘉蓝开口叫住了他。
卓华连忙转身，神色凝重地望着田嘉蓝，静静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想带着芮儿先回到住所去。将她爹爹的遗物整理下，办一些纸人纸马，纸钱烧化什么的，再设一个灵堂。夫君生前最喜热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如今走了却不能大操大办，真心有些对不起他。”说着说着，田嘉蓝又落下泪来。
“嘉蓝，你去操办吧！要什么东西尽管跟内务说，虽然眼下战事危急，可这点事情咱们云宫还是能办得了的。林柏可不是一个人独自离去的，陪他一同离去的还有两千多云宫英烈，我相信他不会感道孤单的。”
田嘉蓝点了点头，朝着卓华施了一礼后拉起芮儿转身便离开了这纷纷乱乱的大殿。
“元上，就回来五百多人？”玉长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卓华嗯了一声，朝着田嘉蓝母女远去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转过身来，望着玉长生说道：“长生，你能把最近云宫之中的战事跟我做个简短的汇报吗？那光幕大阵怎么会被关闭的？暗戾的增援舰队没有光幕的阻挡，长驱直入地进入元象虚空，一路上烧杀抢掠，黎民百姓又经历了一场浩劫啊！”
玉长生连忙跪下叩头道：“长生有罪！长生有罪！”
“何罪之有？”卓华没有急躁，顺着他的话语问道。
“那日临近正午，卓芸殿下和苏梦灵两人带着一队帝熊族的士兵来到天界树石碑下。她们说奉了元君的命令要接管那里，我自然不信，便问她们要御令。可她们非拿不出御令，还令侍卫硬闯关卡，结果两拨人打了起来。这不动手还好，一动手我便发现了端倪。原来那些所谓的帝熊族士兵竟然是暗戾族假扮的。”
“是暗戾族？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卓华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了一下，急忙问道。
“长生我也不知道，那些暗戾士兵异常凶悍，我们那点寻常兵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交战不过一刻钟的光景，士卒们就损失过半，还把天界树下的阵地给丢了。我的手臂也负了伤。”玉长生生怕卓华怪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说出来的。
“等一下，你刚刚说是卓芸和苏梦灵让暗戾军动手的？”卓华问道。
玉长生急忙点点头：“的确是她们俩。自从元上率领大军出征后，苏梦灵就搬去跟卓芸殿下一起居住了。不久后，也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了一支帝熊族的卫队，听说是得到了元君的应允。打那起，这帮伪装的暗戾士卒就把卓芸殿下的别院给看守得严严实实的。”
“此事着实蹊跷！我并没有允诺给卓芸什么帝熊族士兵。”卓华摸了摸下巴，望了玉长生一眼：“你继续说，他们夺了天界树碑之后发生了什么？”
玉长生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嘉蓝姐得到了我这的求救信号很快就带人过来支援我们了，大军将他们百十来人围在了栅栏之内。可是...”
“可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卓华眉头皱了起来。
“可是，原本准备正午时分打开结界给你们送给养的，所以结界的机关还开着，大战之际我忘记将机关关闭了...”讲到这里，玉长生不敢再讲下去了。
“所以，苏梦灵他们就把结界之门打开了？”
玉长生缓缓地点了点头，语调凄惨的说道：“原本我们见到结界被打开了还挺高兴，想着大军在里头就算冲进去这百十来人也不足为惧，只要他们一冲进去，我们这边也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歼灭在结界边上。可是，可是冲出来的竟然还是暗戾族的士兵，当时大家都以为大军被歼灭了，军心一下子就涣散了。”
卓华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大殿之中正在混战，兰陵带人突破了防御，冲进了结界。秦盈也战死了。”
“什么？秦宫主她？”玉长生惊讶地抬起了头，长大嘴巴望着卓华。
卓华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玉长生再次低下头去，继续说道：“正如刚才元上所说，兰陵仙子带头冲向我们的阵地。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加之我军的军心不稳，一下子这防线就被冲垮了。”
“她早就不是仙子了。”卓华冷漠地说道。
“是是是。贼军一路冲杀并不多做停留，径直杀向了灵觉宫。”
“她就是奔着玄黄镜去的，控制了玄黄镜就可以关闭光幕大阵。只不过这玄黄镜的令诀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卓华一脸疑问。
“会不会是卓芸殿下泄露的？”玉长生低声提醒道。
卓华沉默不语，背着手在大殿之中来回踱着步。
良久才开口道：“虽然我极度不愿意承认这个事情，可是从目前来看，只有她最有嫌疑。我在出征之前，将这个令诀告诉了卓芸。整个云宫只有她知晓。”
玉长生此刻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后来呢？”卓华问道。
“后来我们依托地形，分段阻击，想借助云宫中复杂的地形尽量拖延时间，等你们归来。可是敌军攻势越来越猛，嘉蓝姐就提意用火攻来阻挡敌军进攻。”
“所以，你们就把宫中所有的鲸鱼油搜刮一空了？”卓华打断他道。
玉长生仰起脸来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放的火的确阻止了敌军的继续进攻，可也把大部分宫殿给焚烧了。所以，玉长生有罪，请元君惩罚将长生玄雷轰杀之刑。”
卓华迈步走出了大殿，临了留下一句话：“如果这次大家都能活下去，再来讨论你的罪责问题吧！”
第十四章 横生枝节
卓华刚走出大殿，奎木狼和斗木獬都围拢过来。
“启禀元上，敌军正在集结。”奎木狼伸手一指青龙宫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只见那里出现了百十来人，身着黑衣黑甲，忙忙碌碌地身影似乎在搭建什么重型的攻城武器。
“依老臣看，贼人们想在那里搭一个巨大的霹雳车，将火油弹砸向咱们，用大火将咱们逼退。”斗木獬在一旁说道。
“有我在，他们就别想得逞！”卓华说完便走向了旁边的一架弩炮，伸手拿起一根长长的攻城凿，将其固定在弩炮之上。他沉下心来仔细瞄准了对面人群最密集之处。
“元君，离得太远了，都已经超出弩炮的射程了！”旁边一个小校好心提醒道。
身后的一些士兵都义愤填膺地说道：“暗戾贼子太狡猾了，特意在咱们的射程之外搭建霹雳车。让咱们能看的见却打不着他们。”
卓华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只见他瞄准好了方位，屏气凝神间一只手抓紧了小铁锤猛地砸向了发射的机括，另外一只手则凝聚好了一股气劲，待攻城凿飞出之后，立刻输送到攻城凿之上。
原本只能飞五六百步的攻城凿，在得到了气劲的推动之后，一下子便飞跃了八百多步，直直地射在了刚刚树立起来的打木桩之上。
剧烈的震动将脆弱的陶罐震碎，里面的鲸油混合物遇到气息便剧烈燃烧起来。
周围的正在热火朝天搭建霹雳车的暗戾士卒顿时慌了手脚，他们根本没弄明白，这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越来越多的烈火箭朝他们阵地倾泻下来，从碎裂陶罐之中散落出来的火油泼洒地到处都是，点燃了暗戾族士兵搬运了数日的众多干燥木柴。
刹那间，那火势便无法控制了，冲天的火苗冒着呲啦啦的声音扑向那些毫无准备的士兵。他们之中的有些人反应快了一些，拿水桶接了水过来，拼了命地朝那些身上已经着火的同伴。
可这是冷碧瑶独门密炼的鲸油，油份不烧殆尽火就不会熄灭。那些身上着了火的暗戾士兵痛苦地嚎叫着，他们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可那火焰沾上了泥土依旧在他们身上燃烧着，如同附骨之蛆般不死不休。
暗戾族天生神力，拥有整个虚无之中最强大的伤愈恢复能力，普通刀剑无法将他们杀死，这也导致了长久以来，玄黄与暗戾厮杀，若头一天伤亡人数差不多的话，第二日暗戾族便会比玄黄多出一成的兵力，到第二日会多出三成，到第四日会多出五成。如此一来，玄黄必定被其耗干耗尽。
可暗戾族最怕火攻，烧死之人断无复生可言。
可是之前两军交战之时，玄黄一方放的火用的是寻常的引火之物，很容易就被水或者沙土扑灭，不能造成大规模的杀伤。而此次经过改良的烈火箭起到了无与伦比的效果，因为火焰无法被扑灭，一旦被火烧到的暗戾士兵便等同于死亡。
兰陵见到如此猛烈的火势，自知再想阻
止进攻已无可能，她那饱含星光的眼眸之中，清澈而干净，两颗泪珠从眼眶之中滑落下来，滴在铜面具上蒸腾起两缕白雾。
她咬了咬牙，提起一口真气，一个纵跃冲出重重烈焰，直扑青龙宫而去。
台阶上的云宫众将还在庆祝大火吞噬了敌军的时候，卓华却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重重杀意。
“结阵！结阵！”卓华大声吼道。
其余星君愣了一下，不过他们训练有素，立马反应过来是敌军的反扑。虽然在他们的意识里，那些十恶不赦的暗戾贼军已经被大火烧地失去了反击能力，可元君如此焦急地呼喊定然不敢放松。
“诛斗转星移，玄武！”卓华率先站到了朱雀宫的主星位上，其余众人立刻施展身法，最短时间内将诛神大阵结阵完毕，一头金色的玄武幻象笼罩在了广场之上。
玄武之力坚不可摧，凡人碰之则死，擦之则伤，那些护身真气不够强悍之人，若是撞上这不断转动的经文墙，必定会气劲散去，魂飞魄散。
急速袭来的兰陵看到玄武幻象已经升了起来，可是她眼睛都没眨一下，速度丝毫没减，笔直地冲了过来。
“兰陵，你这样撞上来只会两败俱伤！”卓华眼看着半空中疾驰的兰陵身上的护身真气有白色变成了深蓝，又由深蓝色变成了深红色。
修炼到神阶的星宿们都清楚，这深红色的护身真气撞上玄武大阵意味着什么，这是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这也是毁灭云宫的打法。
“兰陵，你就是想要把这里的一切给毁掉吗？”卓华见她还没有减速，急地再次吼道。
那团烈火般的气团依旧没有减速，眼看着还有两三息就要撞上玄武大阵，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卓华却没有闭眼，他瞪大了双眼，眼眶似乎都要裂开了一样。他始终都不敢相信，兰陵会亲手毁掉云顶天宫的一切，他就是想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现实往往更残酷。因为在二十八个星宿当中，还有一人没有闭眼，那人就是玉清疏。
她在兰陵即将撞向大阵的前一刻，中断了体内的气劲传导，退出了自己脚下的青龙宫星位。
整个诛神大阵如同一张大网一般，气劲在二十八个星位之间传到，如同蛛网上的蛛丝，如今通往青龙宫的气劲断掉后，整张网也就崩塌了。
在大阵消失的那一刻，卓华瞳孔急剧地收缩了起来，可是这一刻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站在大阵最前方的卓华被兰陵重重地撞飞了起来，完全没有防备到如此变故的众星君们刚一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的元君已经被撞飞到了半空之中，而己方大阵之中赫然站立着那位令在场所有的星君都胆寒的兰陵仙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大伙儿没有搞清楚大阵怎么说没就没了，也搞不清楚元君怎么就被顶到了半空之中，总之将擅闯大阵之人诛灭在此就对了。
于是，呼啦啦一大片人以奎木狼和斗木獬为首的星君们七手八脚地涌向了兰陵，各种气劲气刀在空中飞舞着。
而身处包围之中的兰陵倒没有十分在意这些曾经的下属晚辈的攻击，一边双手上下翻飞地化解着敌人的攻击，一边抬头望着正要下落的卓华。
自己想去接住他，可无奈脱不了身。
就在兰陵分身乏术的时候，一道银色的身影从人群外窜了出来，直奔半空之中的卓华而去。
兰陵双眼一眯，心中暗叫一声：“玉前辈。”
只见玉清疏如同一道长虹贯日，在众人头顶之上接住了卓华。
吐糟重击的卓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玉清疏双手抓着他一个前滚翻落到了人群之外。
包围圈中的兰陵看到卓华被玉清疏接住了，心中自然大定，应付其那些人的围攻便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而云宫的星宿们还以为玉清疏在救他们的元君，也放心了下来，专心致志地围攻阵中的兰陵。
而玉清疏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卓华，没有更多的犹豫，伸手将他腰间的一个明黄色乾坤无极袋拽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东西拿到了，速速脱身，莫要纠缠！”玉清疏将卓华靠在了汉白玉石柱上，朝着被围攻的兰陵大声喊道。
兰陵抬起头，朝着玉清疏点了个头，随后凝聚了体内的大量气劲，朝地面忽然拍出。
一阵飓风将近身的几人逼退了几分，兰陵就靠着这些许的空挡，一个纵跃脱身而去。
玉清疏紧随其后，跟着她回到了暗戾军中。
见到此状的星君们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跑去查看他们的元君，只见卓华依旧双眼紧闭，嘴唇微张。
斗木獬急忙伸手探他的脉搏，发现脉搏依旧强劲有力，气息也很平和，知道只是受了突然的撞击，暂时昏迷了而已。
于是斗木獬输了一道气劲给卓华，大伙儿看见元君缓缓地苏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卓华醒来后问道。
“元君，咱们上当了！那玉清疏也是贼人的奸细，她混入咱们阵中，趁着大家专心对付那妖女只是，突然断绝气息传送，从星位上移开导致大阵失效。”斗木獬急忙解释道。
卓华挣扎着要爬起来，众人争相来扶，忽然蓝升注意到了元君腰间的乾坤无极袋不见了，急忙指着他腰间喊道：“元上，你的乾坤无极袋怎么不见了？”
卓华急忙伸手去摸，发现腰间真的空空如也。
“坏了！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毁掉云宫，而是要我身上的璨星珠和璀月碧！”
话音刚落，卓华便急匆匆的御气追向了暗戾军阵，消失在了漫天的大火之中。
广场上只留下了面面相觑地众星君和云宫卫队们。
斗木獬叹了一口气，朝着大伙儿说道：“走吧！咱们也跟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吧！咱们这元君啊，只要碰上那兰陵仙子准没什么好事。”
第十五章 梦灵之死
卓华穿过重重烟雾，一路追寻兰陵和玉清疏他们的踪迹来到了天界树石碑之下。
“兰陵，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卓华看到兰陵手中已经拿着从玉清疏那里得来的乾坤无极袋，正在伸手想从卓芸那里拿到开启天界树的法器。
兰陵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背对着卓华，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小不忍则乱大谋！”玉清疏小生提醒道。
兰陵默默地点了点头，从一脸木然的卓芸手中拿过了那几件法器，一件一件地插进了天界树下方的凹槽内。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卓华咬了咬牙齿，盛怒之下气血翻涌，提起一口真气便冲向了他们。
此刻，一直躲藏在人群之中的苏梦灵突然冲了出来，伸手拦住了欲找兰陵拼命的卓华，大声喊道：“大哥哥，且慢！”
卓华急忙散去手中凝聚的气劲，一个侧翻堪堪避过了她。只见他单手一点地面，凌空跃起后脚步轻盈地落在了地上。双眼瞪着苏梦灵，厉声喝道：“当真不怕死？”
苏梦灵当下便愣住了，从她认识卓华以来，她的大哥哥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刚才那一句犹如一把尖刀般，扎进了她的心脏。
“大哥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后悔吗？”苏梦灵眼眶里噙着泪，委屈地问道。
卓华原本就气急攻心，半路被这小女子拦了下来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跟自己解释，就当他想平心静气下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一句令他啼笑皆非的问话。
卓华气急反笑，冷冷地望着苏梦灵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梦灵急忙上前一步，仰着脸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拉着卓华的手说道：“大哥哥，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对我若即若离？有没有后悔没有接受我的爱？”
卓华一甩手，将苏梦灵瞥到一旁，伸手指着漫天大火的云顶天宫质问道：“你说呢？玉长生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了，云宫如今有此劫难都拜你所赐，你还来问我后不后悔？若不是念在当初你对我有一饭之恩，今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卓华一个纵跃冲向了兰陵和玉清疏他们。
就在此时，云宫其余人赶到了。人群之中的苏况一眼便看到呆立在原地的苏梦灵，欣喜之下急忙跑上前去。
“梦灵啊！我是爹爹啊！我来看你了！”苏况抬眼望了望四周的漫天大火，一脸担忧地问道：“梦灵啊！云宫乱成这样，你没事吧！”
苏梦灵抬眼看见了眼前的来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扑通一声，苏梦灵瘫软在地，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把持不住，如溃堤之河般倾泻下来。她不住地摇着头，口中一直重复着：“你为何如此绝情！你为何如此绝情！”
苏况见女儿满脸怨恨之色，心中大惊，急忙伸手扶住她，连声喊道：“梦灵，你怎么了？梦灵，你可别吓爹爹啊！”
忽然间，苏梦灵站
了起来，推开她爹爹后朝着卓华的背影大声喊道：“卓华，我就是要把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毁掉，我就是要把暗戾放进来，就是要对卓芸下蛊，让她醒来后也无法面对你。既然你对我那么无情，那也不会在乎我是生是死了吧！”
她发了疯地冲向了天界树石碑，便跑便大声喊着：“我就是要你记恨我一辈子！”
啪的一声，霞光四起，苏梦灵一头撞在了石碑之上，鲜血泼洒了一大片区域。
“梦灵！我的儿呀！！！”苏况见到此等惨烈情形，拼命地冲到苏梦灵的旁边，见到女儿的额头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老头子急忙撕下衣袍，双手按住了女儿额头地大豁口。可是这样的伤岂是他能治的了的？老头子使出浑身的气力按住那团碎布，可鲜血依旧从手指缝里不停地往外冒。
苏况双手颤抖地愈发厉害，他哭泣着，嘶吼着，想叫人来救救他的女儿，可偌大的云宫，竟无一人上前。
一个毁灭大家家园河梦想的人，谁又敢上来救她呢？
慢慢地，苏况手指间已经不再流出血液，而苏梦灵的身体也冰凉了下去。苏况不停地摇头，不愿意承认女儿已经逝去的事实。
“你就这么忍心不出手相救吗？”玉清疏在一旁望着卓华，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卓华眼睛望着苏况和地上的苏梦灵，问玉清疏道。
“我们只是在帮你完成你不敢去做的事情！再说，这也是我玄黄遗脉的使命！”玉清疏的语气不容置疑。
卓华回过头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他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眼前这两位祸国殃民的玄黄败类。
“你们也好意思跟我提玄黄遗命？你们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要了同袍的性命？哪一件不是毁掉了玄黄最后的希望？”卓华双手死死地捏住拳头，关节处变得苍白，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都劝了你多少次，让你不要再过问此事，只需静静地待在云宫等待事情的完结便好了。可你非要横生枝节，我若不出雷霆手段，复兴大业恐要毁在你的手中。”兰陵捏了捏手中的乾坤无极袋，语气之中似乎带有丝丝抱怨。
卓华转身指着如同炼狱一般的云顶天宫，厉声质问道：“你管这些都是复兴大业计划的一部分？你们所谓的复兴计划就是让这天下苍生被荼毒，让那嗜血的恶势力横行霸道吗？若真是这样，那我宁可不要这令人作呕的复兴。”
玉清疏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块木头跟他那个师傅一模一样，跟他说不清楚。”随后，伸手拉起兰陵就要走向天界树石碑，打开通往龙宫的结界之门。
“休想离开这里！，纳命来！”卓华起了杀心，伸手便抓向了兰陵的肩膀。
就在他们即将开打的时候，苏况却站了起来。他满脸绝望之色，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他沙哑着嗓音，死灰一般地目光望着天界树石碑下的那三个人
说道：“你们这些神仙打架，原本牵扯不到我们这些璞人，可为什么非要把我们牵扯进来。我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那么复杂。你们成天说的那些王族复兴，去除暗戾的话语我一点都没有兴趣。我只想跟我的灵儿一起，开开心心地待在西岐洲的一个边陲小城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我看着他慢慢长大，结婚生子，然后给我养老送终。”
苏况边说，边缓缓地弯下腰去，把脚边的一把断刀拾了起来，继续说道：“结果，就因为你们神仙要打架，要争夺那些所谓的道义，把我们这些璞人的生命当作蝼蚁，随意地践踏。也罢！蝼蚁就蝼蚁！我苏况此生虽无大志，可也知道先贤所说的以死明志。如今这不清不明的世道，就让我的鲜血为它洗去那些污秽吧！”
说完，反手将手中断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噗呲一声，脖颈处的血柱喷洒到了卓华他们的眼前，一片凄美的红色。
卓华眼见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手中的攻势也忽然停顿了。
就在这么一个空挡，玉清疏和兰陵打开了通往龙宫的结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钻了进去，临走还将传送的法器收走了。
就在结界之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兰陵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两道气劲打在了卓芸的天灵之上，随后边隐去了踪迹。
等到卓华回过神来，已经为时已晚。不过他看到原本一只呆立在边上的卓远，忽然间动了一下，晃晃悠悠地便要倒下去。
他急忙冲过去将她扶住，关心地问道：“小鱼儿，小鱼儿，你要不要紧？”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蓝升，见到卓芸要跌倒，这才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跟卓华一起着急地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卓芸闭了一会儿眼睛，随后悠悠地醒了过来。她恍恍惚惚地望了望眼前的两个人，费力地思索了一番才开口问道：“大哥，夫君，你们怎么了？”
随后，卓芸扬起了头，四下里望了望，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啊？为何到处都有大火？”
卓华和蓝升相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卓华将小鱼儿交给了蓝升，只是吩咐了一声：“让她好生休息。”
随后朝着在一旁观望的星君们大喝一声：“贼人逃去了龙宫，不想枉死的都跟我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
斗木獬急地垂着手满地打转：“哎哟哟！这下可遭了，兰陵仙子他们带着法宝去了龙宫，铁定是奔着荒芜鼎去的，如是荒芜鼎被夺，那咱们这虚空可是要遭受灭顶之灾咯！”
奎木狼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火冒三丈：“你这个老东西，既然都知道了后果，为何还在这里跟个乌龟似的瞎转悠？”
随后用力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朝着其他人喊道：“星君及十二卫听令。留下百人清扫云宫余孽，其余人随我去龙宫支援元君。此乃生死存亡之战，擅自退缩者，杀无赦！。”
第十六章 神形俱灭
失去了开启天界树的法器，卓华只能靠飞兽赶往鲲鹏海。
出了云天碑，卓华抬头望了望这历经劫难的石碑，依旧孤傲地耸立在苍茫的雪山之巅。
“若你我能渡过此次浩劫，我定将你交与有能之人，而我...”他低下头，自嘲地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而我只是一个被命运不断推搡着往前挪动地弱者。”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脸庞之时，眼神之中再次充满了坚毅的神色。
“绝影，咱们走吧！”卓华抬头，朝着头顶上的一抹气息说道。
这绝影是刚刚卓华离开之时，蓝升追上来交给他的。蓝升知道卓华的乾坤无极袋被兰陵夺走了，他最喜爱的避水烟云兽也在里面，没有了飞兽光靠御气飞行实在是太慢。
原本那绝影的性格比较孤僻，除了蓝升之外对于其他人都是敬而远之的，可卓华却是个例外，因为那此在祥云虚空，卓华救了它的命。
听到卓华的召唤，绝影想起了临走之时蓝升交待自己的话，要把眼前这人当作自己的主人一般。于是绝影一声嘶鸣，低下头将卓华放进了腹中，然后扇动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在苍梧山的空中盘旋了一圈，转头飞向了南边的鲲鹏海。
青龙宫后殿的厢房内，蓝升正在照顾卓芸喝汤药。刚刚苏醒过来的卓芸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气息非常虚弱。由于她一直头晕，蓝升就帮她额头上缠上了一跟布条，让她能好受一些。
“你是说，我是被苏梦灵控制了心智，然后才做出那些有害云宫的事情来的？”卓芸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蓝升。
蓝升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伸手抱着卓芸的肩膀说道：“那苏梦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你的思想，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做那些事情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而是苏梦灵心存怨念，要报复元上，报复云宫才那样做的。”
卓芸趴在了枕头上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可是说到底，将兄长托付给我的重要法器交给苏梦灵，放暗戾奸细进云宫，抢夺天界树碑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啊！让我以后如何见兄长，如何面对云宫之中死去的每一个人啊！”
蓝升叹了一口气，抬眼从窗口向外望去，云宫的大火在渐渐熄灭，原本冲天的火光现在只剩下零星在努力地跳动着，浓烟依旧盘踞在云宫之上，久久不能散去，就像这场灾难带给众人的阴霾一样，会永远地刺痛每一个人的心。
“大火迟早会熄灭，可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跟着一起熄灭了吧！”蓝升闭上了眼，伸手将窗户关了起来。
可当他一回头，发现床榻之上竟然空无一人。蓝升急忙大声喊道：“芸儿！芸儿！你跑哪里去了？”
他飞快地找遍了整个厢房，连衣橱之中也未曾放过，可连卓芸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蓝升心急如焚，一脚踹开了大门冲到了院中。
打月亮门哪里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侍婢，抬头望见蓝升便急地哭了起来，她
伸手指着门外哭喊着：“蓝星君，不好了，不好了！卓芸殿下刚刚冲出了青龙宫，奔翠微山去了，大家都听到她说什么要以死谢罪，都上前要阻拦殿下，可殿下发了狠，下重手打伤了几个人，就跑走了。星君，你赶紧去追吧！”
蓝升一听此言，心中不禁一坠，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从苏梦灵在天界树石壁下触壁而亡前，得知了卓芸是被她施了蛊术，迷了心窍才干出那些事情后，蓝升心中就一直有块大石头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气秉性，平日里不声不响，对任何人都挺和善的，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蓝升知道，卓芸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存在心中，实再憋不住了就躲起来一个人生闷气。所以蓝升非常担心，如果卓芸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今日看来，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不幸被自己言中了。
蓝升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青龙宫，在广场上随手牵了一头侍卫的飞兽，一个翻身就坐了上去，双腿一加飞兽的肚子，那鹰狮兽便扑闪着翅膀便飞向了光秃秃到处冒着黑烟的翠微山。
此刻，天色渐暗，又加上空中的浓烟未散，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蓝升实再是难以看清楚山上的情形。于是，他只好将自己的神识放大，以此来感知卓芸的存在。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蓝升盘旋了数圈之后，终于在卧虎瀑布边的悬崖处发现了她。
蓝升不敢把飞兽停的太靠近，远远地降了下来，降飞兽收好后悄悄地摸向了那处峭壁。
“你来了！”卓芸背对着蓝升，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飞流之下的瀑布，眼神里充满了怀念。
“嗯！”蓝升被她发现后，有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卓芸。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走过来了。”忽然，卓芸大声说道，不过她依旧没有回头。
蓝升立刻站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蓝升怕刺激到她，急忙安抚道。
卓芸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指着那片大瀑布说道：“蓝升，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们几个还在这里一起修炼呢！虽然那时候大家修为都还不算高，可是每天在这大瀑布下面挨个儿地被从天而降的水流冲刷着，相互攀比着谁能熬过的时间长，是多么的开心啊！”
蓝升探出头去望了望那瀑布，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时候苏欣成天刺激我，说我修为快被她赶上了，一个正统的仙裔族还不如与她那个野路子修炼的，总之说的话挺难听的。当时我就很不开心，你每天还安慰我来着。”
“是啊！那时候成天打打闹闹的，秦姐姐还一直教训我们就知道玩，一点都不努力修炼。可是日子过得好自在，没有一丝丝地烦恼。好惬意啊！”卓芸伸手整理了一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之中充满了欢愉。
然而，一阵凉风吹过，卓芸再次开口说道：“可是，苏姐姐死了，秦姐姐也死了。我一直觉得苏梦灵挺可
怜的，兄长对她实在是太苛刻，所以一直主动地对她示好，可没想到她却要算计我。不过，她也死了，这笔帐也就翻过去了。以前岁月静好的云宫已经不复存在了，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卓芸的语气之中毫无感情，让蓝升听过之后心中感到彻骨的寒冷。
“芸儿，你兄长并没有责怪你，还嘱咐我要好生照看你。再说，往后的路还长，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云宫是毁了，可我们还可以再重建它啊！你千万不要会心！你忘记了吗？你说过咱们还要生个可爱的小宝宝呢！”
蓝升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绝望，极力克制住心中要冲上去的念头，好言相劝，希望能把她那颗绝望的心重新拽归来。
卓芸低垂的脑袋摇了摇头，说道：“蓝升，你还是不明白。死去的人不能复生，毁掉的房子即便是再造一栋也不是原来的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一去就不复返了。”
说完，她抬起了头，再次望了望那飞流之下的瀑布，以及刚刚从烟雾中冒出头来的明月，由衷地赞美道：“这里好美啊！当真是云宫之中最美丽的地方！”
随后，卓芸转过头来，朝着蓝升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夫君，芸儿此生要让你失望了！往后的路请照顾好自己，莫要为了我太过于伤心。”
说完，趁蓝升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纵跃便跳入了瀑布下的深渊之中。
“不！”蓝升赶忙一个纵跃冲过去向拉住她，可为时已晚，他的手指只触碰到了卓芸的衣角。蓝升疯狂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卓芸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身上开始冒处点点星光，那些星光越聚越多，把终年处于黑暗之中的深渊照得透亮。
渐渐地，那星光降卓芸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强烈的光茫似乎是一团绚烂的烟火，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绽放着自己的灿烂。
那团烟火继续往下坠落，光茫缓缓地减弱了，最后变成了极其微弱的微黄萤火。
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水潭之中。蓝升悲痛欲绝地爬在悬崖峭壁边缘泪流满面，一只悬在半空之中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久久没有松开。
“芸儿，你为何要选择这种元神俱灭的路？以后的路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走下去？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蓝升独自一人坐在断崖边缘自言自语了一个晚上，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同老妻絮叨着他们一生的过往。
第二日清晨，空中的烟雾已经彻底地散了去，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倾泻下来，将卧虎瀑布抹上了一层金色。
蓝升停住了低沉地倾诉，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东边刚刚升起的金日，吃力地站了起来，柔声地对寒潭里说了一句：“芸儿，你从水中来现在又回到了水中，也算是一个不错得归宿。你好生休息吧！明日我再来跟你说话！”
蓝升离开了，阳光洒在断崖边的一块石碑之上，金色的光茫让高大的石碑上的几个大字格外得醒目。
“误入寒潭者，神形俱灭！”
第十七章 重返龙宫
卓华一路向南，不眠不休地赶路，只是为了早一点能赶到龙宫阻止兰陵打开地宫的大门。
绝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卓华的焦虑，一路上毫不吝惜体力地在空中驰骋着，即便早已气力衰竭也咬紧牙关坚持着。
“希望安家兄弟能多拖延一会儿。”卓华沉吟道，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幸好当初设计那堵地宫石门的时候她不在场，打开的念诀只有我自己知道。否则的话...”
就在卓华心神不宁的时候，一个巨浪拍打到半空之中，将愣神的卓华拽了回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这片海域十分地熟悉，可为何今日自己在半空中盘旋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龙族卫兵出来查看呢？
“绝影，放我下去。”卓华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想亲自下去看看。
筋疲力尽的绝影轻轻地将卓华吐了出来，然后乖巧地闪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去了。
卓华御气绕着这片海域又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龙族的卫兵，也看不到那个巍巍壮观的大漩涡以及鲲鹏龙域的牌坊。
“看来龙宫里面已经乱了套，还是靠自己游过去吧！”卓华念了一道避水咒，朝绝影打了一个呼哨，让它跟着自己一齐下去。
正在休息的绝影抬头看了一下卓华，看他的样子是想让自己随他下到水里去，顿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原本透明的身体开始渐渐的变成了古铜色，嗓子里还不断地发出呜哩呜哩地哀求声。
卓华苦笑了一下，说道：“让你一个风系的飞兽入水也着实委屈了你，到时候也不见得能帮得上什么忙！也罢！那你就在此处等我，不可擅自离开！”
听说不用下水了，绝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身体重新变回了透明。只见它身下挂起一阵和风，将自己托在了海面之上，也不知道哪里搞出来了几多白云垫在腹部，随后便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准备打个盹儿。
卓华见它这个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如今这世道，也只有你还能如此泰然处之了！”
心情稍微有些好转，卓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入了波涛汹涌的鲲鹏海中。
大海之中十分得神奇，纵使海面上风大浪急，可深入海中后便会平静很多。
可今日这海水通往日比浑浊了许多，卓华下水后花了一些功夫才辨别清楚了方向，然后朝着龙宫的方向游去。
往常都是走的鲲鹏龙域的结界，穿越之后不用多久便可以到达龙宫。今天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要游多久才能到达了。
这条路卓华曾经走过一次，那还是上古之战结束后没多久，自己跟兰陵一同前来找林萧云和谈的。没想到故地重游，已经物是人非，林萧云已经不在了，而兰陵却变成了最大的祸患。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卓华回头望去，见到身后出现数百条白色的水线朝自己涌来，大量的气泡被快速移动的人群激荡起来，如同千军万马驰骋在草原上一样壮观。
奎木狼一
马当先，来到卓华面前躬身施礼道：“元君，云宫军队集结完毕，我还把一些建制尚完整的十二卫给带来了，此番定要除掉那两个叛徒。给，这是您的避水兽。”
卓华接过他抛过来的避水兽，将上面的定阳符揭了去，一道霞光过后，一头晶莹剔透的马身鱼尾的避水兽便躬着身子等候主人的驱使。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元君的比谁烟云兽，可也还算是个仙阶之物，当初斗木獬赠予我的礼物，我一直没舍得用。今日正好拿来赠予元君。”奎木狼再次对着卓华躬身施礼。
卓华翻身跨上了避水兽，朝着奎木狼点了下头，说了句：“有心了。”随后一催胯下的避水兽，扬长而去。
随后，云宫众人浩浩荡荡地随着他们的元君直扑海底龙宫而去。
这数百人在海中疾驰了半日有余，终于看到了那十多座大小宫殿组成的鲲鹏龙域。
卓华骑着避水兽在宫门广场前绕了一圈，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宫门也紧闭着，试着推了推感觉里面锁住了。
这龙宫的建筑与其他地方的建筑大有不同。虽然也有门窗墙壁，可整个宫城上方有个穹顶，目的就是防之敌军绕过城墙从上方进攻龙宫，而这个巨大的穹顶之下才是一座完整的宫殿。而穹顶之上布满了一个个射击孔，里面的人可以随意攻击在穹顶之上游弋的敌军，而敌军却奈何不得他们。
奎木狼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其中一个射击孔，发现并没有东西从里面发射出来。
“元君，里面应该没有人。”他大声用传音铃对卓华说道。
其余人都散了开来，查看了整个龙宫的十多座宫殿，发回来的情报也都是空无一人。
“偌大的龙域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如此诡异？”卓华心中狐疑道。
“走！随我去地宫。”卓华振臂一呼，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便扑向了最大的那座宫殿。
众人在林萧云曾经的寝宫后面落了下来，纷纷收起避水兽。
“元君，我听说这地宫藏在这座宫殿下面，可现在殿门紧闭，咱们要如何进去啊？”奎木狼望着暗红色的宫墙问卓华道。
然而卓华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不作声地沿着这堵墙一直往前游着。
其他星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的元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也跟随了上去。
不一会儿，卓华便看到那堵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于是转身朝着身后众人指了指，二话不说便游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光线非常微弱，仅仅能看得清楚眼前一掌之地。卓华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腰间，想掏一个夜光龙珠出来照明，可一伸手才想起来，自己的无极袋已经被兰陵夺了去。
正当他在懊恼的时候，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卓华侧过头望向发光的地方，看到斗木獬正举着一颗龙珠在帮他照明。
“让老臣来为元君引路吧！”说完，也不等卓华同意便游到了他的前面。
卓华稳了稳心神，紧跟他而去。后面的那数百
人也都纷纷掏出大小不一的龙珠来，跟随卓华游向了大殿深处。
这龙王原本的寝宫十分庞大，即便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也没那么容易摸到地宫的入口。斗木獬虽说曾经经常出入此处，可那也是数万年以前了，今天他带着云宫这数百人在宫殿之中摸索了好久，走了许多冤枉路。
就在大伙儿的耐性快被磨光之际，斗木獬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急速地冲向前去。
卓华紧随其后，见他游进了一座配殿。脑海中的记忆似乎也被唤醒了，心中暗喜也跟着游了进去。
这配殿不大，容不下云宫这几百人，于是卓华只让星宿们先进到殿中。
“我记得林柏之前跟我提起过，上次大战将地宫前的七圣七贤圣像都给摧毁了，所以辰妃娘娘特地命人在地宫之上扩建了一座配殿。大家快分头找找，这进入地下宫殿的机关应该就在这配殿之中。”卓华忽然想起了林柏之前跟他说的这件事情，于是招呼大家开始找下去的机关。
“不用找了！”第一个进来的斗木獬低着头，望着大殿最里面地板上的一个大窟窿说道。
卓华急忙过去一看，这个大窟窿明显是被强横的外力直接打穿的。望着整个整片塌陷的地板，卓华心中暗暗骂道：“这两个疯女人碰在一起，日子还怎么过？”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身旁的斗木獬举着龙珠便游乐进去。卓华也没来得及多想，跟着也游了进去。
除了洞口坍塌的样子有些吓人外，甬道里面倒是非常的安稳，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塌方。卓华喝斗木獬在甬道的最底部发现了从顶部滚落下来的一些碎石。
两人转过了一个弯，来到一个较宽的连廊，连廊的两侧都挂有拳头大小的夜光龙珠。
见到此处光线还算亮堂，斗木獬将龙珠收了起来，朝着卓华点了一下头便继续朝前游去。
连廊的尽头原本有一道石门，是用来控制出入地宫广场的，不过现在那扇石门已经躺在了十多丈远的地方，看上去是被人一掌推开的。
“出手真狠辣！”斗木獬低声嘟囔着。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可还是被卓华听到了。卓华伸手摸了摸那断裂的墙壁说道：“她们俩人发起狠来连暗戾大帝都忌惮，何况这区区一道石门。”
斗木獬见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元君听到了，立马弯腰拱手道：“妄议上尊，斗木獬死罪！”
卓华摆了摆手，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来那些虚的。”说完便游出了连廊。
斗木獬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卓华缓缓落到了七圣七贤石像前，看到广场之上挤满了人。他们一排一排有序地坐在地上，一直排到了广场尽头的地宫入口处。人群的前面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辰妃，她身旁站着的是安家的几个兄弟。
而与整个龙族对峙的，正是夺了卓华宝物遁走的兰陵与玉清疏。
“这里真热闹啊！”卓华鼓足了气息，朝着人群朗声喊道。
第十八章 地宫门前
听到忽然响起的声音，广场上的人群立刻朝卓华投来了目光。
“你来得正好。”兰陵见是卓华，连忙游了过去。
“别靠得太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卓华厉声喝道。
兰陵愣住了，眼神之中的伤心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原本那副冰霜般的眼神，只不过面具之下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需要再跟这帮人多费口舌。你赶紧下令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若是再僵持在这里，我可是要大开杀戒了！”兰陵阴冷的声音刺入了卓华的耳膜，引得他一阵心痛。
“让他们离开？然后将荒芜鼎拱手让给你？”卓华斜着眼，冷冷地说道。
“卓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插手此事了！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连，咱们的复兴大业会受到影响...”兰陵见到卓华那种神情，便知道他的倔强的劲头又上来了。
“你闭嘴！”卓华怒喝道：“只要你还在做着有损玄黄的事情，我就不会让你们轻易得逞，你少用那些花言巧语来迷惑我。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趁早罢手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兰陵，不要跟这块木头多说废话，赶紧把荒芜鼎拿到手。”玉清疏在身后催促着。
“既然这样，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兰陵低下了头，闭着眼睛说道。
就在此刻，身后的门洞里冲出来了数百人，他们快速地将玉清疏和兰陵围在了当中，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们。
“结阵！”卓华见云宫的人已经到位了，也就不用再跟眼前这两人多啰嗦了。
斗木獬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对着卓华耳语道：“元君，此刻蓝升不在，四宫星宿只有二十五人，即便元君加入大阵，也还却一人！”
卓华心中咯噔了一下，连日来的征战让他的精神近乎麻痹，他的内心之中似乎还认为盈儿和老蛟还活着，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以随他继续到处征战。
他看了一眼斗木獬那张苍老的脸庞，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张张满是疲惫的脸庞，心中那股刚刚升起的战意瞬间又被浇灭了。
“也罢！寻常的法阵根本困不住这两人，你们还是先去地宫入口那里守住吧！我来对付她们。”卓华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出于元君的责任感，他还是来到辰妃和安臣风面前，想劝说他们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到卓华走了过来，辰妃谨慎地弯腰拜见了元君。卓华赶紧伸手扶住形容憔悴的辰妃，问道：“我看到龙宫众人个个披麻戴孝，应该是嘉蓝把老蛟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对吧！”
辰妃点点头，泪水随即也流了下来，她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期期艾艾地说道：“嘉蓝是好孩子，云宫之中当时那么凶险，她一介女子还带着孩子，依旧带着人跟暗戾贼子拼命，着实不容易。”
她抽泣了一下，继续说道：“柏儿大小就跟他父亲感情不好，自从被元君出手相救之后，一直想要报答元君您对他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如今战死疆场，一来没有坠了龙族的颜面，二来也算是他自己得偿所愿了
。”
“辰妃娘娘！”卓华出言打断道：“我知道您痛失爱子，心情肯定十分沉痛。只不过当前大战在即，哀悼的事情咱们只能事后再继续了。现在还请您带着这龙宫的老老少少们先撤离这里，等一下要是打起来，恐怕他们会被殃及啊！”
辰妃摇摇头，哭着说道：“不是我下令让他们来的。这两人闯进来的时候我就下令让所有龙族子弟撤出龙域，去别的地方避难了。可他们最后还是自发地聚集到了这里，虽然我们也知道阻止不了这两个恶魔闯进地宫，可他们说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逃跑！毕竟云宫将这么重要的地宫托付给龙族，龙族不能让云宫寒了心。”
卓华心中十分的感动，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让自己的感情继续泛滥下去，而是对辰妃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十分的感动。龙族为云宫，为玄黄做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玄黄是不会忘记的。只不过，现在这事情已经超出了你们能承受的范围，你们龙族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做无畏的牺牲呢？我想，若是老蛟还活着，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辰妃娘娘，你还是赶紧带着他们离开龙域吧！走的越远越好。”
辰妃抬头看了看卓华，脸周围的泪水一颗颗地被海水带去了远方。她点了点头，对安臣风吩咐了几句后，朝着卓华叩拜后边独自离去了。
安臣风恶狠狠地朝着玉清疏和兰陵啐了一口，说道：“便宜你们俩了。”然后对身后广场上的龙族子民们大喊一声：“娘娘有命，龙族子民随王族前去凌波洋避难。即刻出发。”说完便向卓华施了一礼，下去疏散人群了。
一刻光景之后，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云宫的几百人与玉清疏和兰陵对峙着。
“既然人都离开了，咱们就能放开手脚好好打一场了。”卓华将衣袍下摆系在了腰间，摆出一副殊死搏斗的架势，而云宫中的其他人都已经在地宫入口的石门前摆开了阵势，准备最后的一战。
“好吧！既然你不停我的劝告，执意要动手，那咱们也只好自相残杀了。”兰陵说道。
“哼！咱们的自相残杀还少吗？”卓华冷哼一声，丹田之处的气旋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双掌之间已经凝聚出了隐隐的闪电。
玉清疏一直在兰陵身后冷眼旁观着，可看到卓华已经动了杀机，立刻一伸手将兰陵拉在了身后。
“小心！”玉清疏喊道，同时先发制人，一掌气劲已经打向了卓华的天灵之处。
“你以为自己还是女武神吗？”卓华冷笑道，同时身形一闪，躲开了玉清疏发出的这一招，而手中的雷火天机旋已经打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玉清疏被重击后连连退却了十余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而她身上的护身真气却变得忽明忽暗，似乎就要溃散了。
玉清疏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小子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如果这样的话，那跟无念来个硬碰硬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陵见自己的师尊被打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一招寒天斩不由分说地劈向了卓华。
卓华只感觉一道蓝光乍起，等睁眼的
时候那寒天斩已经拖着三四条长长的水线来到了自己面前。他心中暗暗吃惊，不过还是闪身勉强夺了过去。
那寒天斩刚一错过卓华的身体，立马再他身后画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又绕了回来，直直地奔向了卓华的脑袋。
卓华听到身后哗哗作响的水声，心中暗暗叫苦：“这寒天斩在水中的线路为何如此诡异？”
此次近的距离，想要靠身法躲过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卓华暗自拿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护身真气硬接她这一招。不过，他的手中也没有闲着，双手相扣悬于丹田，体内的气息迅速逆流，一个漩涡在卓华身前形成了。
同样的一声巨响，寒天斩撞在卓华的护身真气上变成了粉碎，而卓华的护身真气出了震荡地比较激烈外，整体上还是比较稳定地。
不过卓华没有大意，他知道寒天斩最危险的不是被它碰到，而是它碎裂之后逸散出来的寒毒。
于是他立刻向前闪身，避开了那团迅速扩散开来的蓝色毒雾。
待卓华站定后回身望去，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被毒雾给包围了，清澈的海水已经变成了一大块毫无规则的冰块，并且散发着蓝紫色的雾气。
“暗戾那边的功夫果然阴毒！”卓华咒骂了一声，将手中的吞噬星河推向了兰陵和玉清疏。
被卓华用数道气劲催动过的吞噬星河快速地旋转了起来，扬起一片水花后扑向了兰陵和玉清疏。
两人之前都没有见卓华用过这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兰陵慌忙之中连续朝着那团不断旋转地黑色漩涡打出数招寒天斩，可那气势汹汹的寒天斩一进入黑色漩涡的外围，速度便慢了下来，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似的，将寒天斩缓缓地拉入了漩涡之中，碎裂后地寒天斩弥散出来的毒雾也没能逃脱被吞噬的命运，那些以往能致人死地的一缕缕毒烟挣扎着跌入了黑色的深渊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惊慌的二人又连连朝吞噬星河发起了攻击，可是不论是气劲还是法器，都被那团黑色深渊照单全收了。
兰陵绝望地看着卓华，大大的眼睛里泛出了点点星光，面具后的表情也开始失控起来，她的情绪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就当兰陵和玉清疏无计可施的时候，众人头顶上传来一个柔和而低沉的声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褐色的大雁在一片霞光之中穿越了惊涛骇浪朝他们游来。
就在大伙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只大雁已经到了大家眼前，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大雁竟然是机关所造，各个关节上都镶嵌着灵巧的机关，红宝石做成的眼睛还在滴溜溜的旋转着。
这机关大雁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忽然看见了那团黑色的漩涡，嘶鸣一声，扑闪着金属的翅膀，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第十九章 欧冶大师
众人还在暗叹这机关大雁的精妙，却见这大雁一头扎进了卓华的吞噬星河之中。
那吞噬星河来者不拒，贪婪地将整只大雁一口吞了下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扑向兰陵和玉清疏。
就当在场的众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的时候，那凶狠的吞噬星河忽然停止了旋转，然后从黝黑的内部迸发出强烈而耀眼的白光。猛烈的反应让周围的海水还是沸腾起来，不断翻滚的炙热海水一波一波地扑向周围的人群，大家纷纷避让。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四五息的光景，耀眼的光茫逐渐熄灭，炙热的温度也渐渐褪去，之前那团愈来愈大的黝黑气旋连通飞进去的金属大雁也一同消失了。
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样子，似乎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气旋和机关兽一样。
“敢问何方高人？既然出手了就不要再置身事外了吧！”卓华朝着头顶朗声喊道。
“徒儿，上次被我送回去的那小子还好吗？”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哼！求了他那么久，到现在才肯出手。还弄得如此神秘！”玉清疏朝着头顶的海面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
这下轮到卓华开始激动了，他冲到广场之上，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师傅，是你吗？师傅，你在哪里？蓝升那小子恢复的挺好，上次我要去找你，可当时...当时暗戾打进来了，我没办法...”
他便说，泪水开始浸润眼眶，逸散到周围的海水里，像极了漂浮的珍珠一般。
“好徒儿，你莫要找了！为师不在这里。我原本不该干涉你的事情，可是我受人之托，必须要终人之事。”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均，为师知道你身为元君，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不过，有些时候，你需要让自己跳出自己固有的圈子来，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都是正确的吗？”
卓华摇了摇头，说道：“师傅，徒儿不明白，我一心为了复兴大业尽心竭力，每日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咱们玄黄一族也不会走到将要覆灭的地步。”
“孩子，为师今日前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师傅，您尽管问。”
“你现在还听师傅的话吗？”
“自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均永远会听师傅的训导。”
“嗯！很好！那为师今日便要你听了馨儿的话，把荒芜鼎交给她们，并全力配合她们完成最终的使命。”
“什么？”卓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傅，她们现在已经沦为暗戾的走狗，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荒芜鼎拱手交予她们？不行，绝对不行。”
卓华连连摆手，摇着头拒绝道。
“早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不过此刻无法告诉你实情，但是为师想你保证，这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消灭暗戾，复兴咱们玄黄一脉，还虚无一个安宁。”
“兰陵她这样说，玉前辈也这么说，现在怎么连师傅都这么说。你们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还是不是玄黄的元君？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吗？”卓华忽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似乎他认为亲近的人都在欺瞒他，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那种不安全感瞬间占据了卓华的内心。
“之所以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件事情违背了你作为元君的原则和做人的底线。当初在指定此项计划之初，你就是唯一的人选，可后来我跟你师傅商量下来，觉得你无法接受这个任务，故而...故而我找到了蓝馨。”玉清疏心平气和地走了过来，望着卓华解释道。
那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清疏说的没错，若均，是你误会馨儿了。”
卓华虽然还是一头雾水，抬头望望头顶，又回头看看低头抹泪的兰陵，心中的疑虑也消除了几分。
“好吧！我相信师傅不会骗我。就算整个虚无的人都骗我，师傅也不会。”卓华低下头，叹了口气道：“拿去吧！这是开启地宫石门的念诀。”
卓华将手伸向了玉清疏，手掌摊开，出现一张黄底红字的符咒。
玉清疏伸手接了过来，转身递给了兰陵。
“卓华，谢谢你最后信任了我。”兰陵脸上带着微笑地对卓华说道。
卓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兰陵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符咒，默读了一遍后边攥在了掌心，随后游向了那道厚重的巨大石门。
“一定要拿走荒芜鼎吗？”卓华在两人一错肩的时候，开口问道。
“是的，一定要取走。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兰陵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卓华回答道。
“荒芜鼎一开，鼎外皆荒芜。你若是开启了它，那这里便会变得如同玄黄虚空一般，成为破碎星河的。”
兰陵摇了摇头，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只是将荒芜鼎取出来而已，并不会用它来进行折跃，虚空不会被摧毁。不过，因为当初咱们重塑这里的时候用它作了地心，所以等一下我将它取出后，外面的世界会发生大规模的灾害，地貌也会重塑。所以，我建议你带着你的人赶紧返回云宫来躲避灾害。”
卓华冷哼一声，道：“我们这几百人躲过了灾害又如何？那些生活在大陆上的百姓们呢？他们怎么办？他们能逃过这场浩劫吗？”
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若均啊！这就是没有选你作为计划实施者的原因啊！”
卓华似乎理解了一点之前师傅所说的话，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的了口。
“卓华，那些凡人也好，妖族也好，魔族也好，他们的生命对于整个虚空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而已。他们的人数不论是百万也好，千万也好，对于整个虚无之中的生命来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咱们这个虚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难道真的想要那些亿万兆的生命因为你的这
几百万，几千万人而逝去吗？”玉清疏停顿了下，继续说道：“要想拯救这个虚无，想要拯救大部分的生命，有些牺牲就在所难免。这就是选杀一人活百人，还是杀百人活一人的问题。大家都是无辜者，大家都想活下去。”
“暗戾大帝无念就是整个虚无的毒瘤，大家要想活下去，就要彻底地消灭他！”兰陵上前抓住卓华的手，两只大眼睛忽闪着望着他说道。
卓华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来，脸上略显尴尬地说道：“那我带人先回云宫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兰陵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见卓华已经转身离去了，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好！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坐上舰船在虚空边缘等我们。”
卓华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侧过脸来说道：“我会把云天碑收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会把荒芜鼎带到哪里去，不过我会一路上跟着你，如果让我发现你们用它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话，我就会拼死将它夺回来。”
玉清疏听罢，远远地摇了摇头。
那空灵飘渺的声音再次说道：“事情办完了，咱俩互不相欠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玉清疏朝头顶白了一眼，敷衍地拱了拱手说道：“感谢欧冶大师出手相助，玉清疏不胜感激。”
没有任何的回应，上方传来阵阵的海浪声。
“走了？”兰陵转过头来问道。
玉清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习惯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然后抬头看见了卓华，脸色立刻变得嫌弃起来：“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包着铁皮的木头。”
卓华咳嗽了两声，朝着石门前的云宫众人招了招手，人群立刻列好队伍撤离了那里。
“你真的要离开吗？”兰陵试探地问道。
卓华没有回头，背对着她回答道：“我怕我忍不住动手，还是先回云宫再说吧！好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对不起！”兰陵带着哭腔说道。
卓华停住了脚步，说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对不起的是那些死去的人。”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广场，去了龙宫的天界树结界。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玉清疏上前抚摸着兰陵的后背，安慰已经泣不成声的兰陵道：“好了，丫头！你最近哭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好好的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他们这种性格就是这样，对你好的时候是千依百顺，骂都骂不走。对你不好的时候就是那么地冷酷无情，求都求不来一句软话。”
“我们俩是不是没有可能回到从前了？”兰陵红着眼，拉着玉清疏的手问道。
玉清疏长叹一声道：“馨儿，当初你答应此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既然你选择替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就意味着你们俩之后不再可能成为情侣了。”
兰陵抽泣了一会儿，然后呜咽着扬了扬手中的符咒对玉清疏说道：“不去想这些了，咱们先把正事给做完吧！”
第二十章 玄黄地宫
兰陵和玉清疏两人来到地宫的石门前，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玉清疏朝着兰陵点了点头。
“打开吧！”玉清疏说道。
兰陵将手中的符咒打开，吟诵起符咒上的那些文字。忽然间，符咒开始慢慢地发起光来，红色的文字慢悠悠地漂浮起来，如同一条池塘里悠闲游荡的鱼儿一般，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随后便直直地冲向了面前的那面巨大的石墙。
这面石墙的来源十分特殊。当初卓华和兰陵两人用荒芜鼎按照故虚空的模样改造这方天地的之后，卓华觉得将如此重要的发起放置于龙族的眼皮子底下十分地不放心，虽然兰陵笃定地认为林萧云那厮不敢再生事端，不过卓华还是坚持要建造这个地宫作为荒芜鼎的最后保障。
同常对于这种事情，兰陵是不会与他做过多的争执的，于是卓华开始着手设计地宫宫殿的样式。可不论卓华的设计多么精妙，样式多么的奇巧，送到兰陵面前请她提点意见的时候，兰陵总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房子能经得起几道气劲？”
卓华数易其稿后，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那按你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你的几道气劲了呗？”
兰陵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啊！你若是搬座大山来，我就没法子几招把它给轰碎。”
就这样随口说说的点子，竟然激发了卓华的灵感，他立刻拉着兰陵满北仑洲乱转，就为了能找到一座符合他们心意的大山。
“所以，最后就选了这座山？”玉清疏上下大量着眼前的这座不起眼的地宫，底部看上去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到边。上方十丈高的地方如同被刀削掉了一般，像是一个半高的土堆，又像是一座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孤坟野冢。
“这是一座奥石山，整个大陆唯一的一座。我们俩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削平了山顶的部分。他花了三个多月才将山的腹部掏空。”兰陵回答着玉清疏的话，可眼神却一直盯着那道游在石门之上的符咒鱼。
那泛着红光的符咒鱼最后停在了石门中央一个圆盘之上，那圆盘边缘雕刻了一拳莲花图案，莲花拱卫之中同样雕刻着一条石鱼。这条石鱼歪头翘尾，神态怡然，活灵活现地如同活物一般似乎要跃出莲花盘，跳到人地手里来。
而红色的符文鱼停在那条石鱼旁的空地后便不动了，两条鱼首尾相连，红色的符文鱼身上的光茫变得更加明亮，而它身旁的那条石鱼竟然抖落了身上的那层石头外皮，而雕刻着莲花的石盘竟然也褪去了石头的样子，露出了真的莲花，而莲花下的水波纹也变成了蓝色并且荡漾了起来。那原本翘尾巴的石头鱼，现在变得跟符文鱼一样，两条红色的大鲤鱼正在欢快地拍打着尾巴在这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中嬉戏着，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欢快。
不一会儿，这两条红鲤鱼开始头尾相连地追逐起来，最终形成了一团红色的光晕。
一道霞光过后，两条鲤鱼之中裂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以飞快的速度向上向下蔓延着，最终贯穿了整道石门。
随后，一声清脆的吱呀声，石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口子。
“也只有卓华这样内心浪漫的人，才会想到用这么唯美的符咒。”玉清疏地语气有些哀怨，她似乎想到了刚刚随着声音远去的欧冶金戈。
“这一点跟他师傅一模一样！”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走吧！这事情早结束早好，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兰陵说完，迈步便进了地宫。
玉清疏被她的话语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轻咳了两声，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后也进入了地宫。
“这里面怎么这么多龙珠啊！每一颗都有人头那么大！”见过了大场面的玉清疏，第一次进到地宫之中，也被如此富丽堂皇陈设给震惊了。
“当初建造这里的时候，林萧云为了巴结云宫，可是下了血本的。这些还都是普通货色，荒芜鼎上方的那颗才是世间罕见，独一无二的珍宝呢！”兰陵低着头，望着角尖从一块块雕刻着玄黄胜景的地砖上点过，心中回想起当初两人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往事，眼眶中不禁湿润起来。
她假装不经意间抬手摸了一下眼角，可这一动作还是被玉清疏看到了。
“快了！再坚持坚持！等把这东西弄到无念面前，这一切就会结束了！”玉清疏安慰道。
兰陵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道：“最近我一直在问自己，若是当初没有答应你的请求，现在是不是还能跟卓华在一起？他的妻子应该就是我吧！我们会共同联手抵抗无念哪个残暴的家伙，然后被他折磨致死。”
玉清疏伸手捏了捏兰陵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你自己知道，身为玄黄的兰陵仙子，玄天圣女，你有自己的责任。长老院的那帮人把你们俩送了出来，就是想要你们消灭杌陧，重振玄黄雄风的。如果你只顾儿女情长，将来你的良心会不会受到谴责？会不会因为此事而郁郁而终啊？”
“真希望当初战死在了玄黄，这样我们俩也就不用活得如此痛苦。好怀念我们俩在书院的时光啊！”兰陵边走边抽泣起来，玉清疏急忙拿出怀里的绢帕来给她擦拭泪水。
说话间，两人走过了长长的甬道，来到了一道一人高的石门前。
兰陵停止了抽泣，伸出手掌按在了石门右侧的一个凹陷处，微微一用力，那石门便咔哒一声打开了，扬起了一片尘土。
玉清疏和兰陵两人连忙挥舞着宽大的袍袖，将浓密地尘土驱散了去。兰陵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推开了那道厚重的石门。
存放荒芜鼎的巨大殿堂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里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深处千丈深的鲲鹏海深处，龙域宫殿的下方。云宫和龙宫倾尽全力挖空了一座奥石山，
将荒芜鼎笼罩了起来。四周的墙壁上满是五彩斑斓的壁画，穹顶之上挂着一颗如同金日般大小的深海龙珠，正在自东向西移动着。她们俩刚进来的时候，那颗龙珠正好运行到最西方，不一会儿就没入了地面。
整个大殿忽然间陷入了黑暗，玉清疏“咦”了一声，兰陵却安慰她不用着急，过会儿就好！
于是，玉清疏耐着性子等了两三息的时间。忽然从东方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两颗黄豆大小的光电，然后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以某种神秘的阵型排列着，自东向西地运行着。
不一会儿，这片像是星星般的光点占据了整个穹顶，清冷的光线下，玉清疏惊喜地喊道：“竟然是二十八星宿！你看，那几个组成了东方青龙，还有那儿！那是北方玄武！”
就当玉清疏像是个少女似的，雀跃着数着星星的时候，从东方再次跃出来一个月亮般大小的龙珠，它没有刚才那枚“金日”的光茫强烈，但是却有着不一样的柔美，清冷的月光下，玉清疏再次看清楚了这座神奇的宫殿。
周围的壁画都是故虚空的一些重大事件或者是市井百态，正中间端端正正拜访着一座巨大且古朴的荒芜鼎，那是玄黄的至宝。而荒芜鼎的下方，有几条弯弯曲曲流淌着液体的沟槽。
玉清疏大为好奇地问道：“自从刚刚打开石门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为何外面的海水过不了那道石门，是卓华施了什么咒？还有，这里的日月星辰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荒芜鼎下面流淌的是什么东西？”
“海水进不来是因为卓华为整座地宫试了避水咒，他为了此事研究了好久。这日月星辰都是用鲲鹏龙域的深海龙珠做成的，看到了那太阳和月亮了吗？他们一颗发着灿烂的金光，一颗发着柔和的银光。这两颗龙珠原本便是世间罕有的珍宝，再加上被卓华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之后，才能散发出不同的光茫，被用来当作日月来使用。而这斗转星移的机关，自然都是卓华亲自精心设计的。还有，那荒芜鼎下面流淌的东西，其实是卓华用龙涎香加上了其他秘制的材料炼制而成，在龙珠的光茫下能泛出银色的光茫。卓华用这种混合的液体，按照家乡的几条大河的模样开凿了这几条蜿蜒的河流。”
兰陵满脸得意地向玉清疏介绍着这地宫中有关卓华的一切事务，仿佛是一个妻子在自己的闺中密友前夸耀自己的丈夫一般神采飞扬。
“原来是龙涎香啊！我说为何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莫名的香味！看来，卓华这小子的思想之情非同一般啊！你看，那远处山峦叠嶂的风景画，加上这地面上的几条河流，想不想每年登高节的时候，咱们爬上京师郊外最高的山峰处所见到的场景啊？”玉清疏似乎也沉浸在了其中，满怀欣喜地拉着兰陵问道。
只可惜，这美好的一切，很快就要毁在了她们两个玄黄遗脉的手中了。
第一章 重启荒芜鼎
“这里的日月星辰，山川美景让我有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与世无争，祥和宁静的天地之中。”玉清疏目不暇接地四下里张望着，感觉双眼都不够用了。
兰陵抬眼望了望远处那副绝美的风景壁画，勾起了她记忆最深处的美好，那时的兰陵与卓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在书院之中过着单纯却有趣的日子。她闭了闭眼睛，想把那些美好的东西暂时忘记，否则的话她今天真的狠不下心去亲手摧毁这美好的一切。
“咱们开始吧！”兰陵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嗯！”玉清疏的心思还停留在令人震惊的美景当中，下意识地回答道。
兰陵从怀中掏出了卓华的乾坤无极袋，从里面摸索出了镇云伞，瞧了一瞧便扔给了玉清疏。
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玉清疏忽然感到有东西朝她飞来，习惯性地凝聚了气劲想要击毁来犯之敌，可当她的余光扫了一下那朝她飞来的镇云伞之后，立刻收了手中的气劲，伸手将伞接了下来。
“你这样突然地朝我扔过来，差点害我酿成大错！”玉清疏爱惜地抚摸了一下手里的蓝族圣物，抬起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若是真能被你一掌打碎的话，还叫什么镇云伞啊！接着！”兰陵不以为然，随手又将水晶霓裳和幻灭镜扔了过去。
“你说你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精力才弄到几样圣物，还不如早一些将卓芸这个魂器给用起来，也省去了那么多麻烦！”玉清疏怀里捧着那几样圣物，嘴里嘟囔着走向高大的荒芜鼎。
“卓芸她...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后，不知道会不会想不开！”兰陵拿着剩下的圣物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你又来了，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若是咱们一直担心无辜者，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咱们心中的大业呢？当初我豁出性命去刺杀无念，不就是想那些无辜的人少受一些磨难吗？只不过棋差一招，功亏一篑！现如今你必须狠下心来，若想要减少更多无辜者的痛苦，牺牲一下少数的无辜者也要在所不惜。”
玉清疏一边将圣物放进荒芜鼎下方的凹槽内，一边用严肃的语气对兰陵说道。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临了还补上了一句。
兰陵冷笑了一声，说道：“杀人不见血的最高境界，便是为了别人好！”说完，用力将最后一件圣物，烟族的流云鼎按进了凹槽内。
刹那间，高大的荒芜鼎上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茫，这些光从圣物凹槽为.asxs.，沿着一些古朴的纹路朝着四周扩散而去，而且这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强烈，最后的白光闪过之后，荒芜鼎的鼎盖掀开了一道口子，然后鼎盖缓缓地升到了半空之中。
玉清疏放下了遮蔽双眼的袍袖，看了一眼兰陵，知道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愉快，故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赶紧进去吧！”玉清疏催促道。
兰陵也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走腾跃而起，站在荒芜鼎上方的边缘处，伸手摸了摸头顶悬浮着的鼎盖。
“上次进到里面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兰陵嘟囔着。
“快下去吧！”玉清疏再一次催促道。
兰陵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把思绪收了回来，伸出脑袋往里面望了一眼，纵身跳了下去。
兰陵将璀月壁和璨星珠托在手掌心里，把卓华的乾坤无极袋收进了怀中。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里面的陈设与当初离开玄黄虚空之时一模一样，心中五味杂陈。
“干正事要紧，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不就是为了最终能把无念那个残暴的家伙干掉吗？”想到这里，兰陵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来到正前方的一张座椅前，伸手摸向了座椅右侧扶手上一个铜制的龙首装饰，这个龙首怒目圆睁，昂首张嘴，两条龙髯极力地向上翘起，让整个龙首显得威武霸气。
兰陵摩挲着这龙首，忽然用力地向下按去。只听见鼎中出现咔哒咔哒机关转动的声音，随后在高背座椅的前方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暗门，暗门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来一根半人高的铜柱。铜柱的顶端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铜质莲花，整朵莲花上方略白而中间呈粉红色，绿油油的荷叶在花朵底部散开像是一个托盘似的将其托住。
兰陵欢喜地笑了出来，她伸出纤纤玉指，轻点花骨朵的尖尖处。随后有微光从花朵内部逸散出来，渐渐地这朵莲花绽放了开来，如同一个安静的少女般静静地躺在碧绿的荷叶之上。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在书院里，呆子还为了这句诗特地跑去荷花池里看蜻蜓，结果失足掉了进去，弄得狼狈极了。”想到此处，兰陵捂嘴笑道；“真是个呆子。”
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随手便将璀月壁和璨星珠两圣物扔进了那朵盛开的莲花之中。
那两圣物先是悬停在了莲花之上，似乎是受了莲花散发出来的光芒影响，两个圣物也开始散发出同样的淡红色的微光，同时开始自己缓慢旋转起来。
“是时候了！”兰陵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只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双眼缓缓闭了起来，双手慢慢的抬到两件圣物之上，体内的真气开始凝聚成一股股气劲，流淌到双手之上。
“对不起！”兰陵心中说道：“在此次浩劫之中丧生的生灵们，你们都来怨恨我吧！为了卓华，为了更多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我愿意承担这个罪责。”
同时，双手之中的气劲随着双手的下压，朝着两个圣物冲了下去，璀月壁与璨星珠受到了巨大气劲的催动，立刻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旋转戛然而止，咔哒一声被推进了荷花花蕊之中对应的凹槽之内。
随着两大圣物的归位，整个鼎内华彩异常，原本柔和的光线忽然间明亮了起来。
在那多盛开的荷花上方，出现了虚浮在空中的两行字：折
跃与迁移。
当初兰陵他们逃离玄黄虚空的时候便是用的折跃，“荒芜鼎一开，鼎外皆为荒芜”说的便是这折跃之后所产生的巨大伤害。兰陵自然不会毁掉这个亲手改造的虚空，玉指轻点向迁移那两个字。
随着兰陵手指的落下，“迁移”二字缓缓地跳动了一会儿，然后兰陵又听到刚刚那种熟悉的机关运行的咔哒声。
“还好我进来的及时。”玉清疏刚刚在外边呆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还是要跟兰陵一同搭乘荒芜鼎离开这地方，于是在鼎盖落下前，翻身进入了荒芜鼎内。
“怎么？你也跟着去吗？”兰陵眼睛盯着眼前那不断变化的虚浮画面，头也没回地问道。
“刚才我思量了许久，原本的计划就是由着你去就可以了，虽然我把线路跟你讲述了无数遍，可是我还是担心，担心会有意外，还是我跟着去比较好。毕竟我是整个玄黄唯一潜入进暗戾虚空的人。”玉清疏说道。
“嗯！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总比有人躲在祥云虚空之中不愿伸出援手要强上一些。”兰陵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手指在虚浮的画面上不断地点击着。
说话间，鼎身忽然猛地朝上方蹿了一下，整个荒芜鼎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玉清疏和兰陵两人都下意识地拉住了座椅旁的扶手，将身体紧紧地贴住了高高的座椅靠背。
呼的一声，荒芜鼎拔地而起，直直地冲向了正上方的穹顶，丝毫没有停留地将精美绝伦的日月星辰撞得粉碎后扬长而去，拖着长长的水线冲出了鲲鹏海，朝着更高的空中飞去了。
原本安放荒芜鼎的地宫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被撞坏的穹顶出开始涌进来巨量的海水。卓华的避水咒似乎并不仅仅是一道咒语，而是跟这些不断运行的日月星辰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巨大的水量在极短的时间便将整个地宫给灌满了，那些精美的壁画在刚接触到海水的那一刹那，上面的颜料便开始迅速溶解，随着海水吞噬了整个地宫，那些记录下玄黄最后美好的壁画也变得面目全非，与旁边灰白的墙壁无异了。
而地宫的毁灭仅仅是这场大灾变的开始。当初卓华与兰陵收拾完那些桀骜不驯的魔族之后，便用荒芜鼎为心，洞天鼔为壳，云天碑为眼将虚空中改造，山川湖海皆是按照故乡玄黄虚空构建。共有四大洋五大洲。五大洲分别为东夷洲，南炎洲，西岐洲，北仑洲，中神洲.四大洋为:凌波洋，浩渺洋，雾凇海，鲲鹏海.云天碑立于北仑洲极北苍梧山顶，荒芜鼎沉于鲲鹏海最深处。
此刻，作为地心的荒芜鼎飞去了虚空之外，而卓华也把虚空之眼的云天碑带走了，剩下的洞天鼓无法承受巨大陆地带来的压力，用不了多久变回崩溃。
到那时候，不论是陆地上还是海洋之中的生灵，毕竟会经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灾变。
幸存下来的能有多少生灵？谁也不知道。
第二章 大灾变
北仑洲燕国的都城旬阳城乃北方第一大都市，这里距离矗立云天碑的苍梧上一千七百余里，距鲲鹏海四千五百多里。
天还没有亮，漫天的星光如同一床柔软的暖被一般，守护着熟睡之中的旬阳城。
城东郊外的生大财是一个猎户，每天都是这个时辰便要跑进深山里讨生活，查看一下前一天布下的陷阱有没有收成，然后在开城门之前要赶回旬阳城，趁着早市把猎物给卖掉，给家里人买些吃食回去。
眼看着天气渐渐转暖，又到了狍子们繁殖的季节。他这天起的格外得早，寻思着早些去说不定能趁着傻狍子迷瞪的功夫，逮只怀胎的母狍子回来。这要是拿到市集上去一卖，准能卖个好价钱。
“怎么起得这么早？”身旁被生大财吵醒的妻子眯着眼睛问道。
“这不到了狍子怀小崽子的季节了嘛！我寻思着早点进山抓只有了身孕的母狍子回来，卖着了前给你和妮子做身新衣裳！”壮实的猎人利索地穿好了衣服，走到角落边收拾着打猎用的装备。
“爹爹，我也要去！我要抓小狍子！”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出来，猎人家的小妮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炕上喊道。
“你凑什么热闹，天还没亮呢！再说了，山里面多危险，有大老虎会吃小孩子的，快睡觉吧！”妇人压低了嗓子，吓唬着自己的闺女。
小妮子五六岁大，平日里听惯了她爹爹跟她讲的那些进山打猛兽的故事，丝毫没有被她母亲的话语给吓住。
“爹爹是仙裔族的好男儿，有本领呢！大老虎也不怕！”小妮子满脸崇拜和得意之色。
生大财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粗壮的双手捧起女儿白嫩的脸蛋来狠狠的亲了一口，开怀大小道：“好闺女，咱们仙裔族的儿女啥时候怕过深山里的猛兽？咱们的先祖可是连漫天的妖族魔族都收拾掉了。虽说咱们家是旁系，可仙裔终归是仙裔，这股子劲儿不能泄！”说完，还不忘捏了捏女儿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儿。
妇人却满脸不在乎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嘟囔着说道：“依我看呐！那田家和蓝家才算是仙裔族，你们生家还是算了吧！再者说了，经历了这么多次暗戾族的劫难，这几个大陆上到处都是灾民，连吃饱饭都成了问题，谁还管你的出声啊！”
阿娘说的话，小姑娘听不懂，于是她拉着爹爹的手来回摇晃着，哀求道：“爹爹！爹爹！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很听话很听话，不会乱跑的。”边说，还边用自己红扑扑的脸蛋蹭着她爹爹的手背，眨巴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生大财。
猎人哈哈一笑，摸了摸腮边的胡子点着头就答应了。小妮子欢呼雀跃地便从炕上跳了下来，有模有样地自己个儿穿起了衣裳。
“你就惯着她吧！到时候心野了想收都收不回来。”妇人依旧闭着眼睛，知道拗不过那父女俩也就不再多费口舌，翻了一个身继续进入了梦乡。
生大财笑呵呵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就
在林子边上转转，不到里边去。”
妇人梦呓般“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
见女儿收拾得差不多了，生大财走到灶头旁蹲下身子，伸手在尚有余温的炉灰当中，掏出来两个拳头般大小的地瓜来，握在手心里暖暖的，用手捏了捏，烤地软软的正当火候，用鼻子凑近了一闻，一股甜香沁人心脾。
“爹爹，我准备好了！”小姑娘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乖巧地等着她爹爹。
生大财嘿嘿一笑，拿起弓箭和背囊，牵着女儿的小手便出了门。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生大财满脸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前几次在暗戾军肆虐时的三次丧子之痛，似乎已经隐去了。
“爹爹，爹爹！那是什么呀！”小妮子自从上次天上突然来了乌压压的舰队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门，阿娘告诉她，那些都是会吃人的妖怪，说什么也不让她出村子。这次自己能出来也是听大人说，那些乌压压的大船都被云宫中的星宿们给打败了，阿娘才肯让她跟着爹爹进到山里去玩。许久未出远门，小姑娘自然兴奋地很。
生大财抬头望了一眼女儿指的方向，欣然回答道：“妮子，那就是苍梧山啊！咱们的老祖宗还有那些打跑妖怪的星宿们就住在山上。”
小妮子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望着爹爹问道：“爹爹！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他们打跑了妖怪，我想去谢谢他们！”
生大财哈哈一笑，伸手将女儿举了起来，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妮子真乖，可是啊！咱们的君神和那些星君们正在忙着拯救更多的人呢！那里会有功夫来见咱们这些下等人啊！”
小妮子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爹爹的脖子上，这样她便可以不用踮脚尖便可望到很远的地方。她兴奋地拍着小手说道：“他们都是好人，我要给他们鼓鼓掌。”
就当父女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向密林的时候，在苍梧山顶上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爹爹，山顶上怎么有个太阳呀？”小姑娘好奇地指着那白光的方向，拍着她爹爹的脑袋问道。
生大财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
“快把眼睛闭起来！”生大财大呼一声，自己闭上眼睛的同时伸手去将女儿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不明白情况的小妮子挣扎着想再看一眼那团白光，可是爹爹的手捂得严严实实，不论自己怎么摆脱都摆脱不掉。
过了一会儿，生大财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发现那团白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可他却看见那白光之处升腾起来一根小小的黑色米粒般大小的东西，飞也似地冲向了九天云霄，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爹爹，那个飞到天上去的东西是什么呀？飞的好快哟！”小姑娘大大的双眼透过爹爹的手指缝好奇地往外望着。
“云天碑！云天碑飞走了。”生大财松开了捂住女儿双眼的大手，无力地一屁股
坐在了地上。
“爹爹，那个什么碑是什么东西呀？”小妮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生大财立刻站了起来，拉起女儿就往家跑。
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满脸惊恐的爹爹疑惑地问道：“爹爹，怎么了？要回去了吗？咱们不去山里抓傻狍子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生大财拉着女儿快跑了几步，感觉女儿跑地太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夹在咯吱窝里飞也似地往回跑。
看着爹爹惊恐的表情，嘴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末日”还有“灾难”之类听不懂的话，小妮子眨巴着眼睛，担心地问道：“爹爹，咱们会有事吗？”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就听见一阵类似于打雷般的声响。父女两人同时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在南方遥远的天边，一团同样泛着白光的东西正在笔直地飞向天空。
生大财长大了嘴巴，他不是因为那团一飞冲天地白光而惊讶，而是他看到了令他赶到更恐怖的景象-南方的天边出现了一道浅灰色的线，这条线从西南连到东南，站在这高坡之上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出声边在山里讨生活的猎户来说，当真不知道这一条快速移动的灰线是什么东西，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北仑洲的南边便是鲲鹏海,现在南边天生异象，必定有大灾难降临。想到这里，他抱起女儿跑回家的速度更快了。
可才跑了十来步，生大财便感觉到脚底下似乎在震动，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将女儿放在了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自己则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屏住呼吸听着什么。
才趴下听了一小会儿，生大财便睁大了眼睛，大吼一声：“不好！是地龙翻身！”
说话间，他已经身手矫健地翻过身来，抱起了女儿躲在了大青石之后。
果然，没过多久，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山坡上噗噗簌簌地滚落了许多碎石，生大财眼看着山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了一条一丈多宽的大口子，像是一条大地的伤疤。
地震越来越强烈，父女两死死地抱住那块半人多高的大青石不敢松手。忽然间，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生大财连忙回头望去，只看到苍梧山上的白雪忽然间不见了，现在整座苍梧山都在喷发着熔岩，鲜红色明亮的岩浆裹挟着大量的石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喷发到了高空中，那些炙热的石块呼啸着扑向了山脚下的旬阳城。
“完了！完了！旬阳城完了，咱们家也完了！全完了！”生大财掩面而泣，可身子却把女儿护得更紧了。
卓华站在云天碑头部的舷窗处，望着面前四分五裂的大陆跟身边的蓝升讲道：“蓝升，我的心好痛。我听到了下面传来的痛苦哀嚎声。”
蓝升没有说话，他看着各地火山喷发而出的漫天火雨，几大洋中肆虐的海啸，以及如同布帛一般撕裂的大陆，闭起了眼睛。
“我还会回来的。回来救你们。”蓝升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三章 原委
黝黑的云天碑，此刻已经化身为一艘虚空之中的庞大战舰，静静地横卧在广袤的虚无里，身旁则是正在饱受地震，海啸与火山肆虐的元象虚空。
头部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宽广的大厅，当初卓华在改造云天碑的时候，考虑到以后若是需要将此众神级的法器当作远航战舰的话，特意在此处设立了一个议事厅，专供参谋战事所用。
此刻，剩余的星宿们都齐聚在这里，大家刚才也都亲眼目睹了自己家园发生的大灾变，每个人心情都非常的压抑！
“这是屠杀，是叛逃，是懦夫行为！我们作为虚空的守护者，竟然要眼睁睁地看着家园和亲人们经历如此灭顶之灾，站在这里的人都该去死，包括我自己！”奎木狼怒不可遏地指着所有人的鼻子骂道。
“玉黑石，你在这里跳脚骂有什么用？下边的人该死的也都死了，该毁灭的也已经毁灭了，你在这里踹这个，骂那个有用吗？令是卓华下的，你有本事不执行啊！”斗木獬作为这群星君之中仅有的一个宫主，指着奎木狼的鼻子吼道。
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是啊！这命令毕竟是元君下的，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除了执行也别无他法。
“也不会都死光。创世的时候不也发生过大灾变嘛！后来各种族不也繁衍地欣欣向荣？至于那些毁掉的坛坛罐罐，等干掉了暗戾大帝后咱们回来再重建嘛！”鬼金羊躲在人群之中，弱弱地说道。
“鬼金羊，你还不是朱雀宫的宫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不要以为最近这些年你们妖族地位有所抬头，秦盈死了这宫主之位就理所应当继续让妖族的人来当是吧？我告诉你，少做梦！这件事，我斗木獬第一个不答应！”斗木獬气地须发皆张，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便炸开了锅。妖族居多的朱雀宫，魔族居多的青龙宫瞬间变成了联盟，开始攻讦仙裔族为主的玄武和白虎两宫。原本众人经历了连日来的众多变故，情绪已经被压抑到了极致，如同一团沉寂许久的猛火油，遇到了一个火星子，便发生了剧烈地爆炸。
双方你来我来，从一开始的唇枪舌剑发展到各自掏出法器要动手的地步。
就在此刻，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都给我住手！”一个高亢的声音划过鼎沸的人群，大伙儿忽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卓华铁青着脸，背着手站在门口，背后站着的蓝升也是神色凝重，眼神复杂。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皆因我而起，卓华愿一力承担。你们若是要泄私愤，尽可以来找我！我绝不还手，打死无怨。”卓华目光森冷，环伺了人群，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不敢目光与之直视，纷纷避让。
他朝前迈了几步，来到奎木狼与斗木獬面前，缓和了语气说道：“若大家还信我这个元君，就不要再发生刚才那样的内讧！卓华定然带领大家除掉无念那个毒瘤，让大家过上
安安心心的日子。卓华再次谢过了。”说完此番话，卓华出人意料的当着众星君的面，单膝跪了下来，低着头，拱着手，一副肯定的模样。
这下可把刚刚还怒火冲天的星君们给吓坏了，元君下跪他们如何能够承受地起。一群人不知所措地呼啦啦跪道一片，大声央求道：“元君息怒！我等谨遵君神御令，绝无怨言！”
斗木獬跪行到卓华面前，老泪纵横地拉着卓华的手，动情地说道：“元君啊！老臣有罪啊！臣上对不起君神，下对不起黎民。臣看到那些破碎的山河，想到在痛苦中挣扎的人们，我这心就像有把刀子扎在上面一般疼啊！一生的努力，旦夕间覆灭，换谁能受得了？”
话说道最后，已经听不清楚了。
卓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衣服对满地的臣子说道：“先贤曾经说过：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咱们还活着，玄黄就还有复兴的一天。诸君切莫灰心，待我们诛灭无念之日，便是我玄黄振兴之时。”
卓华说的慷慨激昂，他举起右拳，高声呼喊着：“玄黄不死，光明不灭！玄黄不死，光明不灭！”
底下的星君们也渐渐直起了身子，举起右拳齐声喊道：“玄黄不死，光明不灭！玄黄不死，光明不灭！”
就在他们君臣群情激昂之际，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启奏元君，荒芜鼎正在靠近，甲板上的卫兵请示是否准许放行？”
“又是那个妖女！”牛金牛趴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
卓华瞥了一眼，没有多说话，只是抬了一下手，示意卫兵放她们进来。
不多时，卫兵带着兰陵与玉清疏来到了议事厅。兰陵一进门便察觉到这里面异样的氛围。
那些分列两旁的星君们，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们，而正中间坐在座位上的卓华也是眉头紧锁，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解了她。
“装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谁？”玉清疏走到了兰陵前面，拉来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我知道，虚空遭受此番劫难，大家心里都很难受。不过，大家要相信我，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兰陵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放在心口解释道。
“你最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之前我听师傅的话，将荒芜鼎交给了你，并不表示我信任你。如果让我发现了你的阴谋诡计，立刻手刃了你。”卓华声音阴森低沉，那股极力压制的怒火在胸中不停的翻涌着。
“我会说的，当然要都告诉你。”兰陵环顾了四周，看了看周围那些星君们，欲言又止道：“就在这儿说吗？”
“就在这儿说！从现在开始，我跟众星君没有秘密。”卓华说道。
“好！那我便说给大家听听，听完若是大家还觉得我罪该万死，那便由你们处置。”兰陵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平缓地说道。
原来，那年在云宫全力准备征战比邻之
境前夕，有一日兰陵仙子觉得心中异常烦闷，于是便想离开云宫，出去散散心。
那天，兰陵用御气术漫无目的地在苍梧山附进闲逛，忽然看到雪山深处的一处山谷之中，隐隐有热气升腾。
这苍梧山原本便是一座活火山，在卓华和兰陵创世之后才变成了如今大雪覆盖的样子。此地有暖汤温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来了兴致地兰陵随即便化作一道白虹，落在了那片雾气之中。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尽然遇到了玄黄的女武神：玉清疏。
玉清疏跟兰陵讲述了她潜入暗黑圣殿刺杀无念失败后在虚无之中漂泊了无数个岁月，最终跌落到了朱渊国的圣殿之中。最后她便在这片古大陆上漂泊流浪，居无定所。
再后来，卓华和兰陵乘着荒芜鼎来到了这里，用武力使得四大魔族屈服，并用荒芜鼎，洞天鼓和云天碑，将这虚空按照玄黄模样重新塑造了一回。
这一切都被玉清疏看在了眼里。她便悄悄地搬到了距离云天碑很近的苍梧雪山，一方面可以利用这里天然的暖汤疗伤，另一方面想用云天碑的力量来帮助自己恢复功力。
直到那日与兰陵见面，玉清疏终于在她们坦诚相见的时候，说出了那个极为冒险的计划。
“什么计划？”此刻，卓华出言打断了兰陵的讲述。
兰陵朝着他浅浅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当玉清疏潜入暗戾虚空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他们的画布计划，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完备了，可那高高的巨塔之上却空空如也。玉清疏凭着自己的记忆，回想起那里要安上的，便是玄黄的众神级法器：荒芜鼎。
“无念是想利用荒芜鼎开启时的巨大力量，将敢于对抗他的势力放逐到画布之中去。若他得到了荒芜鼎，他便会将神坛搬到巨舰之上，带着他们继续征战四方。到那时候，便无人能阻止暗戾帝国的扩张了。”玉清疏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很疲惫。
“那你们还要把荒芜鼎拱手让给他，你们是何居心？”奎木狼厉声喝道。
“星君莫急，这荒芜鼎虽说能成为暗戾大帝征战的利器，可也能成为猎杀他的神器。”兰陵面带微笑，柔声说道。
“哦？此话怎讲？”卓华的兴致被勾了起来，他正了正歪了的身子，好奇地问道。
“无念得到荒芜鼎之后，必定要在京畿郊外来试验欧冶大师设计的法器到底有没有效果。按照欧冶大师的设计，荒芜鼎只是处于迁移状态的话，所发出的威力仅为折跃时的万分之一。不过这万分之一的力量足以将一艘巨舰打入到巨幅的画布之上。”兰陵说道。
卓华忽然站立了起来，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他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咱们只要在无念测试的时候，在荒芜鼎上动些手脚，这样即便无法让整个暗戾虚空跌落画布，也可以用荒芜鼎的巨大威力把在场观摩的暗戾高层当场杀死。”
第四章 暗戾王都
就在卓华沉浸在轰杀无念，毁掉整个暗戾族的思绪之中时，奎木狼却冷哼一声道：“仙子倒是好计谋，只不过那无念肆虐虚无这么多年，残害过 的种族何止千万，想取他性命的人何其多？他生性多疑，怎会轻易地让咱们混进去开启荒芜鼎？”
兰陵倒也没有生气，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星君说的不错，暗戾一族阶级森严，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地位若是差上三级，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见面。再加上无念每年都会遇到那么几次暗杀，所以王宫之中的防卫也是极为严苛。”
说到这里，兰陵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玉清疏，继续说道：“这一点，我相信玉前辈深有体会。”
玉清疏嗯了一声，说道：“暗戾王都占地很大，结构非常复杂，总的来说分成三部分，最外围的是外郭，墙高沟深机关密布，不过守卫倒是松懈得紧。上次我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潜了进去。”
这时候卓华追问了一句：“前辈，那暗戾王都的外郭里面都有那些机关？据我所知，暗戾族通过抓获的驮伯族的工匠才习得的机关术数，不知道水平发展得如何了？”
玉清疏挥了挥手，不屑地说道：“不值一提！他们抓到的都是驮伯族的中下等工匠，所能掌握的高等图纸有限。他们做出来的那些机关根本入不了咱们的眼。”
“暗戾一族对他们的武力非常的自信，认为没有人能够打到他们王都去，所以他们对外郭的守卫一直很宽松。外郭之中住的基本上是各族被掳掠来的奴隶，身份低贱，每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可内城就不一样了，内城之中除了有他们本族的平明，在城北还有大量的贵族，所以内城的防卫要比外郭强了不止一个等级。”兰陵说道。
“具体些呢？”卓华关心的问到。
“首先，内城上空有不间断地舰队巡逻，向从半空中突进去几乎不可能。他们的弩箭虽然比不上玄黄的威力大，可也不能小觑的。城关上的守卫是一个时辰一班，昼夜不间断地巡逻。除了这些，城中还有应对突发事件的游骑兵，更有人数众多的探子和耳目混迹在民众之中，一旦发现可以的人便会很快招来官军围剿。况且，没有通关文书的话，根本进不了内城的城门。”兰陵补充道。
卓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想要混进去还真不容易啊！”
玉清疏点了点头，说道：“那王城就更不用说了。无诏不得靠近，除非特例否则无念是不会召见三品军衔以下的人。他被刺杀的次数太多了，所以对进入王城的人员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而且，从王城入口到无念的寝宫还有三四里地的距离，其中关卡林立，守卫森严，硬闯是铁定会失败的。”
“那当初前辈是怎么进到无念身边的？”这件事情其实一直萦绕在卓华心中，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他便问了出来。
玉清疏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在外郭混了近两个月，始终
没有找到机会进入城中。有一日，我在客栈之中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无念从外边抓回了一个异族女子，美艳不可方物，不日将抵达王都。”
“前辈是否打起了那异族女子的主意？”卓华好奇地问道。
玉清疏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便到处去打听那护送异族女子队伍的消息，三日后在城东十五里处等到了那支队伍。待他们靠近之时，我鼓起体内全部气劲，催生出一阵飓风，当场就把那队伍吹得东倒西歪，飞沙走石之间我乘乱混进了那女子的车驾之中。”
讲到这里，玉清疏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进到车中之后发现那女子头戴幂篱，满脸惊恐地望着我。简单盘问过后，我才知道自从她被俘获之后便一直带着幂篱，并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真实面目。于是我便跟她换了衣服，许诺她找机会将她放走。”
“妙啊！前辈这一招鱼目混珠简直绝妙！”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斗木獬抚掌称赞道。
玉清疏听到之后并没有因为他的称赞而展颜欢笑，反而恶狠狠地瞪了斗木獬一眼：“你说谁是鱼目？谁是珍珠？”
斗木獬也自知失言，满头冷汗连忙作揖道歉：“玉前辈是珠，玉前辈是珠。”
这下玉清疏更加恼火了，举手就要打斗木獬。
卓华笑着伸手拦住了她，为斗木獬开拓道：“斗木獬只是想说玉前辈的姿容堪比鲲鹏龙域的龙珠，他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望前辈不要跟他计较。”
兰陵也出言安慰道：“前辈的姿容何须他人评判！那后来是不是很顺利地就进入了王城？”
玉清疏摇了摇头，道：“哪里有那么顺利？我们俩换好衣服后，便让那异族女子躲在了车厢角落之中。外面的守卫在慌乱过后也进来查看了一番。不过，我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他们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车队一路上遇到了十七次停车检查，还有三次临时检查。有四次次我的清河剑都已经出鞘，准备跟他们殊死一搏了。不过好在都混了过去。”
卓华搓着双手，听得是心惊肉跳，当听到最终混进了王城之时，口中瞬间吐出一缕气息，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真是千难万险啊！”卓华说道。
“后来就有人将我带进了一处宫殿，院落不大倒是挺别致的。前有桃林后有池塘，也算是在那王城之中闹中取静了。”玉清疏说道。
“前辈肯定是等待暗戾大帝召见的时候出手偷袭的对吗？只不过，大家都说无念那人 疑心特别重，前辈的武器是如何带进去的？”奎木狼有些疑惑地问道。
玉清疏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地说道：“我当时是将清河剑以及其他法器收进了无极袋中，然后将无极袋藏在了极为隐秘之处，即便是将全神衣物除去，散落头发也查不出来。”
兰陵眼珠一转，脸上微微泛红，偏过
头去含笑不语。
其他人都是一片茫然之色，完全不明白她是如何藏匿的。
“只不过，如此历经艰险才到达无念身边，最终的行刺还是功亏一篑啊！”卓华开口转变了话题。
“那么，此番咱们该如何接近无念呢？”奎木狼问道。
“暗戾朝廷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方可进入王城。我这么多年为他们卖命，为的就是能早日将官职升到三品。这样一来，只要有诏书下达，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王城，接近无念。”兰陵说道。
“他那么多疑，会相信你这个玄黄遗脉吗？”卓华问道。
“他不会！”兰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过，我这么多年所作的一切都是按照暗戾军中最严苛的规定立下的军功，暗戾军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暗戾军人能做到的我做得比他们更好！为了实现最终的目标，我不惜毁去容颜，以向无念表示自己的决心。我要用他制定的规则做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成就。”话音刚落，兰陵伸手接去了脸上的那副面具。
在场的众人除了玉清疏外，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兰陵的脸上的一道伤疤从左侧颧骨处开始，越过了鼻梁一直蜿蜒到右侧的脸颊处，如同一条扭曲着身体的蜈蚣一般趴在了那张秀美的脸上。
“兰陵，你...”卓华颤抖的手想伸向了兰陵的脸庞，可她却侧身一躲，顺手将面具戴了上去。
卓华讪讪地收回了停在半空之中的手，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误会你了。”
兰陵朝卓华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这么多事情一起发生，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举动的。”她望着卓华，眼中星光流转。
“卓华，我不怪你！”
“咳咳！”玉清疏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刚刚令旁边人尴尬的气氛。她开口对众人说道：“此次虽然拿到了荒芜鼎，可若是要无念下诏书召见兰陵还欠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兰陵也拭去了眼角的泪花，点头对众人说道：“前辈说的没错。若想得到无念的亲自召见，就必须委屈下诸位，特别是卓华你。”
卓华有些不解，伸手指着自己反问道：“我？”
可转念一想，立刻说道：“若是我能为这计划贡献一点绵薄之力的话，卓华愿意。”
兰陵浅浅一笑，说道：“此番出征，无念先后派了数波人来监视我。而那煞君们被云宫大败于苍梧山上，寸功未建。而我若是能带回荒芜鼎并且将各位押解回暗戾王都的话，无念便不得不亲自召见我了。那我就有了动手的可能。”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底下人群议论纷纷，一时间沸沸扬扬，怀疑之声再一次泛起在人潮之中。
第五章 嬉笑怒骂
“都别吵了！”卓华抬手制止了汹涌的质疑声。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眨巴着眼睛望着卓华。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若是那样的话，就让吾一人前往吧！尔等就此散去，各寻出路吧！”卓华说完大手一挥，转身背对着众星君。
底下的人群再一次炸了锅，斗木獬带头跪拜在地，高声呼喊着：“元君息怒，我等知罪！元君息怒，我等愿随元君前望！”
见越来越多的人都跪拜了下去，剩下那些刚才质疑兰陵有二心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己见，虽然你心中依旧不情愿，可还是加入了他们。
卓华见舆情已经一致，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快走几步弯腰伸手去搀扶斗木獬和奎木狼。
“两位宫主可想好了？若决心随我前去深入虎穴，那以后就不可再有质疑之声了！”卓华扶起两人说道。
斗木獬和奎木狼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躬身道：“此生追随元君，我等无怨无悔。”
卓华拍了拍两人的手，叹了一声道：“如今情况不同以往，秦盈和林柏已经不在了，另外两宫的事情还要劳烦两位多费点心。至于行动的细节，你们两人先商量下，拟一份概要给我。”
奎木狼躬身问道：“元君何时想要？”
卓华思量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问兰陵：“咱们距离暗戾帝国的边境还有多久？”
兰陵想了想，说道：“依照这个速度，大约还有十日才可抵达。”
卓华点了点头，随后对奎木狼说道：“三日后吧！三日后把计划交给我。”
奎木狼点了点头，随后带了人群离开了大厅。
待人群都离开了，坐在一旁的玉清疏饶有兴致地望着卓华和兰陵两人，眼中带笑地说道：“看你们两个也许久不见了，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互诉衷肠了！告辞！”
说完，意兴阑珊地甩着袍袖便离开了。兰陵与卓华两人执晚辈礼，躬着身子恭送玉清疏离开。
凉如水，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厅，此刻忽然间变得凄凉无比，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兰陵突然开了口，如同夏夜中的一道闪电，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是我误会了你。”卓华说道：“你经历的事情太离奇了，尽管你多次劝我不要插手，可我...”
兰陵伸手捂住了卓华的嘴，想打断卓华的话语，可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卓华嘴唇的时候，卓华浑身如同被尖刺扎过一般地往后退去。
他这一退把两个人都吓呆住了。
“我...我只是不想...不想你过于自责...没有别的意思。”兰陵迅速转过脸去，眼中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翻涌出来。
一见到兰陵落泪，卓华不由自主地就想上前安慰，可刚伸到一半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手掌尴尬地抓了抓空气，然后缩了回来。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跟秦盈...跟她已经成亲了，所以...”卓华嘴里磕磕绊绊地解释到。
兰陵抬起手摆了摆，摇着头说道：“我知道，我也能够理解。她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地付出，在内忧外患地时候，她是你正确的选择。”
她低着头，如瀑的青丝垂了下来，将带着面具的脸庞挡住了，舷窗外星光点点，清冷地洒在她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上。
卓华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兰陵情绪平复下来。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让你产生的误解，甚至是恨意。可我也很无奈，我多么想跟秦盈一样陪在你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着末日的来临，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也不用背负叛徒的恶名，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贤妻良母，跟你生育许多的孩子，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迎接暗戾大军的屠杀。可我不愿这样，不愿看到玄黄血脉的断送，更不愿看到你就那样偏安一隅，在温柔乡之中醉生梦死。”
兰陵越哭声音越大，声泪俱下地朝着卓华倾泻着这么多年来深藏在内心之中的委屈与苦楚。
“我深入暗戾腹地的时候，不论多么害怕，我都没有哭。上战场搏杀，提仇人卖命，不论环境多么恶劣多么危险，我也没有哭。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欺师灭祖，遭人唾弃的叛徒时，满心的委屈也能让我哭泣。可是，可是每次见到你，见到你满脸的怒火朝我倾泻的时候，我的眼泪真的忍不住地往下掉。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流的不是眼泪，而是心中的鲜血！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为什么？”
兰陵越说越激动，气氛地双手拼命地捶打着卓华的胸膛，打到最后双拳已经绵软无力，泣不成声了。
卓华见她的双手停止了动作，便将她的手拉了起来，缓缓地放了下去。
只是这一举动，兰陵便停住了哭声，抬起满含泪光的双眼，望着卓华问道：“是因为我的脸毁掉了吗？”
卓华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兰陵继续追问。
卓华想了一想，然后抬起头，目光低垂但是态度坚决地点了点头。
兰陵突然间笑了起来，如同梨花带雨中忽然泛起一道明亮的霞光一样，她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最后笑着趴在了刚刚玉清疏坐过的椅子上。
“都是谎言！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话都是谎言。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不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对我的爱永远不会改变，这些都是谎言！而我就是个傻子，竟然相信了你说的这些话，为了你去冒那些险，还背负了那些骂名！我就是个傻子，是个傻子！”
兰陵一把撤去了面具，将它摔得粉碎，那条蜿蜒的蜈蚣趴在兰陵的笑容上面，看上去十分地诡异。
“兰陵，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之前太过于保守，以为一时的安宁便是永久的安宁。是你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我感谢你！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朝我来，要我做什么事情来弥补也尽管开口。只不过...”
卓华抬起了眼睛，正视兰陵道：“只不过，咱们俩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