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就是个妖精
“是啊,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学生们吃午饭。”说话间,王香草已经走出了房间。
那个自称老板的中年男人也跟了过来,一改之前的凶悍,油腔滑调地冲着李佳硕说:“老弟,冒犯了,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想啥时来就啥时来,我这儿的大门天天为你们敞开着。”
李佳硕头都大了,跟在后头出了门。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貌似厨师的人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递给了李佳硕,说:“要的货都在里面了,一共二百块。”
李佳硕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王香草看一眼,从兜里摸出校长给的一沓钱,数出二百块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说:“你货点一点吧。”
王香草接话说:“用不着那么仔细,以后还要常来常往,起码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
中年男人热情地握着她的手,豪爽地说:“以后有事尽管说话,不是吹牛皮,咱在这儿跺跺脚,方圆几里地都会抖三抖。”
“当然……当然,少不了给您添麻烦的,后会有期。”说完,跟在李佳硕车后走出了饭馆。
刚出大门,李佳硕就骑上自行车,驮着王香草狂奔而去。
直到出了县城,过了护城河,李佳硕才猛然刹闸停了下来。
他跳下车,问王香草:“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
“是啊,闷死我了,你快说说。”
王香草说:“我也是被逼急了,看那架势,不破费点是没法走人了。再说了,菜肴也没买,会耽误大事的。就试探着把他喊到了院子里,跟他说你是城阳中学食堂的采购员,我是个炒菜工,因为晚上要招待县教育局的领导,所以才来采购的。”
“他就信了?”
“别看他肥头大耳的,脑袋里装的全都是屎。我就跟他说,以后可以把他的店作为定点采购单位,所有熟食啥的都用他们的。”
“他就答应了?”
“一开始他不相信,问我怎么能证明,我就说,我有个表哥叫韩双正,是县工商局的,你认识他不?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一准认识他。”
“他就同意了?”
“可不是嘛,那个混球立马就和气起来了,还向我道了歉。我当然要做出样子来呀,空口无凭嘛,为了表示一份诚意,就说从今天起就开始从他们这儿采购了。”
“真有你的,跟个妖精似的。”
“你才是妖精呢!”
李佳硕正经起来,说:“你这切入点找到真够准确,一下子就打中了他的七寸,他是搞饭店的,工商局这层关系自然少不了,平时巴结还来不及呢,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求之不得。”
“啥精不精的,还不是被那伙人渣给逼的,要不然怎么好说假话呢。赶紧走吧,回家。”
李佳硕偏腿上了车,往前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走呀,你干嘛呢?”
“不行,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总该带你去转转。”
“有啥好转的?”
“现在是新时代了,你不该总闷在村子里,要大胆走出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彻底转变陈旧的老观念。”
“你嫌我老?”
“不,是你的思想老。”
李佳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调转车头,往城里的方向奔去。
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再右拐几百米,人便多了起来。
李佳硕的车技不错,在人流中钻来钻去,十分敏捷,把坐在后座上的王香草吓得一惊一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大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一座三层楼前。
王香草抬头一看,竟然是县城的百货超市大楼,高兴得直打蹿,像个孩子一般,不等李佳硕把自行车锁好,一个人跑了进去。
她很少进城,这样的大型超市只来过一次。
这时候玩得十分开心,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眼花缭乱。
趁着王香草买东西的当儿,李佳硕给她买了一盒奥莱雅防晒霜,从背后悄悄递给了她。
“你买这个干嘛?”
“以后出去干活的时候擦一点,免得晒伤了脸蛋儿。”
“不要,我咋好意思拿你的东西呢?”
“我都把你当朋友了,你还客气啥?”
“不要……不要,朋友之间更不应该送东西。”
“那……那就当我是你弟弟好了。”
王香草接过来,虽然看上去很激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王香草望着李佳硕的背影思绪万千,想了很多。
一定意义上,她是被父亲逼着嫁给李德福的,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无奈,因为那是救命之恩。
连个恋爱过程都没有,就住到了一块儿。
李佳硕的突然闯入,让她嗅到了一丝鲜活的气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车子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就出了城,奔向了通往村庄的小路。
小路上没有车,行人也少,只有刷刷的自行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王香草家的麦田边上。
王香草下了车,说一声你走吧。
李佳硕说:“天不早了,你去拿了锄,一起回吧。”
“你傻呀,你不怕被人嚼舌头?”
“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嚼去。”
“你不怕我怕,快走吧。”
李佳硕想了想,微微一笑,转身蹬车离去。
王香草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李佳硕的身影闪进了胡同口,才默默走进了田埂里。
当她弯腰寻找自己的锄时,怪事发生了——自己亲手藏起来的锄竟然不见了。
王香草也没有多想,觉得肯定是被人捡走了。
但更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当他推开大门时,丢失的锄头竟然横躺在了自家的院落里。
见鬼了?
王香草忐忑起来,心里没了边际。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把锄头怎么就自己走回家了呢?
……
正在王香草心神不宁时,好姐们姚桂花一脚踏进了家门,大声问她:“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王香草迎出来,说:“去麦地里锄草,刚回来。”
“你去锄草了?”桂花诡异一笑,接着说,“跟我还打埋伏,是跟小白脸鬼混去了吧?”
第17章 咱们也解放一回吧
王香草心头一颤,暗暗思量:难道自己跟李佳硕去县城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可能,一路上根本连个熟人都没见,绝对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诈自己,就佯装生气地嗔骂起来,“臭桂花,又在满嘴喷粪了不是?再乱嚼舌头我给你剪掉,扔水沟里面去!”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哪是谁说的?”
“反正街上很多人都那么说。”
“说啥?”
“说你跟小白脸好上了,还说你为了给他顶罪,把跟他好的事情都秃噜了,是真的吗?”
王香草拉长了脸,气恼地说:“那些浪货说话你也信?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胡说八道编排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做,人家会有鼻子有眼的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那种人吗?”
“那个小白脸来你家的事是真的吧?”
“是啊,他来过是不假,可人家是来家访的,后来被怀疑上了,你说我能昧着良心不去给人家做个证吗?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见王香草真的动了肝火,姚桂花忙安慰她说:“不就是说着玩嘛,你还动真格的了。再说了,都啥年代了,好上又能咋样?”
“滚一边去!我可没你那么开放!”
“开放点有啥不好?也算是体验新生活嘛,你说是不是呀香草?”
“想开放你自己开放去!”王香草拿起笤帚,边扫地边说,“你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有本事你去找啊,去体验啊,找个野男人还不是容易的事儿。”
“哼,我是没看上对眼的,不然早就找了。对了,那些臭男人都走了,咱们一起解放一回吧?”
“解放啥?咋个解方法?”王香草好奇地问。
姚桂花诡异一笑,说:“我家那口子从城里带回了很多那种片子,咱把门一关,学习学习,好不好?”
“臭不要脸的!才不稀罕看那些呢,好人谁看那个,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看吧。看吧,看吧,早晚会把自己看出事来的!”王香草没好气地说。
姚桂花酸溜溜地讥讽道:“谁不知道谁呀?跟我还闹假正经。哼,你就装吧,装吧,我才懒得理你呢。”
说完转身走了。
王香草没搭腔,心想你走你的好了,这会儿自己觉得又困又乏,浑身像要散了架似的,好想上床踏踏实实睡一觉。
干脆上床,扯过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囫囵包裹了,昏昏沉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
是儿子小龙放学后喊醒了她,见妈妈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就问:“妈妈你是不是病了?”
王香草敷衍道:“大概是锄地的时候被凉风吹了,有点小感冒。没事,我这就下去给你做饭。”
儿子本来就想去找同学玩,这时候正好有了借口,说:“你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做饭了,我去二奶奶家吃就行了。”
“那也好。”王香草答应一声,又钻进了被窝。
听到儿子出了门,王香草再次躺下后,却没了睡意,眼前全是跟李佳硕一起的画面。
想了很大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朝外看着,窗前竟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晃动。一阵惊悸后,她装着胆子问道:“你是谁?”
外面那人把脸紧贴了窗玻璃上,说:“是我,快开门。”
“你是谁?”王香草还没用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根本分辨不清究竟是谁,忙追问道。
外面那人不耐烦了,发着狠地说:“王香草你耳背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是我,马有成!”
不等王香草缓过神来,马有成直接推开虚掩的门,闯进了屋。
“叔,这时候你来干嘛?”
“我来警告你一下!”
“咋了?你想警告我啥?”王香草从里屋走出来,扯着马有成的袖管往外拉,“出去……出去,你不能进屋!”
“我咋就不能进屋了?”
“就我一个人在家,你进去还能说得清吗?”
“你又想诬赖我是不是?上次威胁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马有成猛劲甩开王香草,自己迈出了门槛,站在院子里说,“瞧你吧,拉拉扯扯的!还有个女人样吗?”
“明明是你为老不尊,一个老男人家没脸没皮的钻女人的房间,你还有脸说我?”
“王香草!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咋就不像话了?”
“你咋不像话还要我说吗?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你说,我做啥事了?”
马有成哼一下鼻息,不屑地说:“懒得说,怕脏了我的嘴巴。你找到你们家的锄了吗?你知道一张锄是怎么自己走回家的吗?这下明白了不?还要我说吗?”
这下,王香草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在盯自己的梢,今天跟李佳硕的行踪一定都被他看到了,随应对道:“是你的想多了好不好?我想进城买东西,顺便让他捎了个道,这有啥错?”
“用不着遮遮掩掩了,你们干啥了自己清楚。我警告你,以后少跟那个小白脸瞎胡闹,你这是在败坏村风,是给村里人抹黑,要是再执迷不悟,不守妇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咦,你还上纲上线了?我看你是啥人啥心,有本事你抓呀,抓到了才叫能耐!”
“都坐到人家车上了,皮贴着皮,肉挨着肉的,能干出啥好事来?”
“放屁!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找你老婆去!”
马有成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一支,缓下声音说:“你还真用不着嘴硬,今晚我去学校喝酒了,从胡校长的话里听出了许多秘密。”
“秘密不秘密的,关我啥事?”
“你傻呀你?这能与你无关,我可告诉你,绝对有关,关系大着呢,你男人的,你木头叔的,还有……还有小白脸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马有成说:“我来找你说道说道,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倒好,拿着好心当驴肝肺。”
“你倒是说呀!”见马有成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王香草软了下来,说,“好……好,是我不对,把您外坏处想了。”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吧嗒几下嘴,说:“以后不要再跟那个小白脸来往了,要不然非吃大亏不可。”
“到底是咋回事?”
“学校今晚邀请我和孙支书去喝酒了,名义上是为小白脸接风洗尘,可喝着喝着就变味了。”
“变啥味了?”
第18章 酒场闹剧
“一开始还算不错,可喝过几杯后,胡校长沾了点醉意就开始变脸了,还是拿着你们家的事向我们提条件。”
“我们家的事?我们家啥事?”王香草问道。
“年纪轻轻的,不会脑子出毛病了吧?这么快就把那些脏事给忘了。”
“是说李木头的事儿?”
“不,不单单是他,还有不男人。”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再说了,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你是觉得过去了,看人家还紧抓着不放,胡校长说了,如果村里不帮他们盖新厕所,就去报案,说不但要把德福他们爷俩都送进大牢里去,还要把村两委搞臭,还威胁我孙支书,说非把我们弄下台不可。”
“这人也太张狂了吧,他算个啥校长啊?简直就是个无赖!”王香草忿然骂道。
“是啊,他人是不咋的,喝着喝着就耍起了酒疯,一边跟我们拼酒,一边提条件,说是他喝一杯要我们给他一千块钱。也不管我们答应不答应,自己就喝了起来,一连干了六杯,嚷嚷着六千元到手了。小白脸怕他喝醉,怕他少喝点,还动手去夺他的酒杯。谁知,胡校长二话不说,挥拳打在了小白脸的头上,把人家的眼镜都给打落了。”
“这人素质咋就这么差呢?”
“这还没完呢,他不但又打又骂,骂得很难听,还张牙舞爪的要去县教育局告人家,嚷嚷着非把他给轰出村子不可。”
“李佳硕就忍了?他……他没有还手?”王香草问。
“瞧你那个热乎劲吧,还直呼大名了,说你们两个没事才怪呢!”马有成有了醋意。
“先别打岔,说正事。”王香草催促道。
马有成接着说:“说实在话,那个小子还真不错,硬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还手,还一直陪着笑脸向我和支书赔礼道歉,说胡校长都是为了给自己接风洗尘才喝成那样的,让我们不要介意。你说说,一般人谁能做得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差点出了人命。”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马有成咳嗽一声,说:“胡校长又喝了两杯,站起来说是要去解手,歪歪扭扭走了没几步,那个小白脸大概是担心他摔倒,就跟了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谁知胡校长好人不认,一把推开他,嘴里又不干不净骂了起来。小白脸也没生气,说厕所太远,就别过去了,直接到花坛边上撒就是了。你猜校长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你以为我像你啊!随随便便乱放臊,要放就放到最合适的地方。说完就踉踉跄跄地奔着厕所去了。看上去小白脸还是替他担心,又跟了过去。其他老师懒得理他,照常喝自己的酒。”
“去了厕所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正呼天号地的喝着酒,突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嗷嗷的叫声,没命了似的,赶紧跑出去看了看,才知道胡校长掉进了粪坑里,不知道是被卡住了,还是醉得不行了,根本就爬不起来,一个劲地喊救命。”
“那李佳硕他人呢?”
“他好像被吓到了,傻乎乎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其他几个老师走过去,一起连拖带拽地把校长给弄了出来。”
“胡校长他伤着了吗?”
“倒是没啥大碍,幸好粪坑里刚刚打扫,身上也没弄脏多少。刚把他弄出来的时候,人就跟软面似的,被两个男老师搀到了操场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就是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也就是刚刚缓过劲来,他又爬了起来,指着小白脸破口大骂,骂得血淋淋的,还伸胳膊蹬腿的要揍人家。”
“他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好意陪着他,他不但不感激人家,还又打又骂的,真不是个东西,没良心的玩意儿!”王香草忿忿起来。
“你又不知道实情,我倒是从胡校长的骂里听出了一些门道。”
“啥门道?”
“胡校长的意思是小白脸是趁机报复他,见他喝多, 就尾随着进了厕所,二话不说就把他推倒了,然后按着他的脑袋,死命塞进了粪坑里。”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李老师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敢对着自己的领导下手?就是借他八个胆儿,他也不敢那么做。”
“是啊,我也不相信,可校长就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地骂,骂了一阵子,直接摸起了一块,朝着那个小伙子拸去。”
“他就不会好好跟校长解释一下?”
“解释了,可胡校长不听呀,躲得老远了还不歇气,一个劲地扔石头。”
“那……那后来呢?”
“几个男老师走上去,把校长给抱住了,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屋里去了。可到了屋里他还是不消停,叫嚷着说非要把小白脸弄死不可。”
“还校长呢,简直就是个赖皮!”
“小白脸还算镇静,满脸委屈,只跟我解释说校长喝醉了,明明是他自己摔倒的,当时他正站在粪坑上头小便,尿还哗哗流着呢,一挪脚,整个人就趴下去了,自己站在门口,压根儿就没贴近他,说完就走了。”
“他去哪儿了?”
“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跟进屋是安慰校长了,也没留意他。”
“看看闹的吧,这像啥呀?人家李佳硕初来乍到,就被弄成这样,万一出点意外该咋办?”
“听听,还说跟那个小白脸没啥,这张嘴闭嘴的喊着人家的名字,也够腻歪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跟他走近了,李德福不在家,你尤其得注意点,别搞坏了村风。”
“谁搞坏村风了?别随随便便就往人头上扣帽子!”
“你喊啥喊?心虚了是不是?”
“谁心虚谁知道,你走吧……走吧,这黑灯瞎火的像啥呀?”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别说了,我不不听,走吧……走吧,回家跟你老婆说去!”王香草情绪有点失控,猛劲推了他一把。
马有成毫无防备,连一连退了好几步。
“啪嚓!”
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给碰落下来,摔了个粉碎。
第19章 陌生人的电话
两个人都被吓住了,静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寂静的夜色里,镜片的破碎声异常尖利,惊醒了睡梦中的小龙,大声问道:“妈……妈,怎么了?是啥动静啊?”
王香草走过去,透过门缝说:“没事……没事,好像是外面的声音,我这就出去看看啊,你继续睡吧。”
儿子答应着,安静下来。
马有成也不再说啥,蹑手蹑脚走了门。
王香草坐在浓浓的夜色里,心里纷乱不堪,五味杂陈一齐涌了上来,想笑却又忍不住泪水婆娑,想哭却又没有更多的伤感。
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小白脸李佳硕,她是惦记他,牵挂他,猜想着此时此刻他在何方何地?
会不会游荡在街头?
万一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越想与乱,越想越急躁,王香草再也坐不住了,加一件外套,把门锁紧了,轻手轻脚出了院子。
大街上四顾茫茫,空无一人,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王香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拢了拢上身的棉衣,戴上头套,直奔着学校方向走去。
此时的学校空空荡荡,漆黑一片,平静得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
会不会是马有成故意编排说谎话了呢?
又站了一会儿,仍不见任何动静,干脆转身往回走。
当她走到大槐树下碾台那边时,突然看到有个黑影在晃动。
那个黑影像是也已经看到了王香草,快步溜走了,瞬间就没了踪影。
看那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啥好人。
夜幕之下,他躲在哪儿干啥呢?
王香草咬了咬牙根,紧随其后紧赶了几步,壮着胆子喊:“谁呀?你是谁?在干啥?”
王香草的喊声在漆黑、逼仄的胡同里回旋着,不但没有把黑影震住,反倒把自己吓得够呛。
一时间毛发倒立,魂飞魄散,撒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等哆哆嗦嗦开了门,再关牢锁紧,这才倚在门板上急促喘息起来。
慢慢平静下来,她上床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
满脑子都是杂乱无章的影像——
一会儿是那个飘飘忽忽的人影;
一会儿又是李佳硕满街有点的无助模样;
还有马有成的突然来访,这实在是有点儿反常,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
心里全乱了,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年后发生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呢?
特别是男人离家进城后,本以为一走了之,谁承想又接连二三的发生了一些鬼鬼道道的事儿。
突然想起,都几天时间没有跟李德福联系了。
她爬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着,一直到有了无人接听的提示,她再次按了重播键,结果仍还是无人应答。
李德福他怎么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难道出啥意外了?
自己男人这次进城不同往昔,他是背负着“罪名”离开村子的,多多少少有些畏罪潜逃的意思,会不会……
王香草心里一沉,开始担心起来。
正云山雾罩地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号码,正是李德福打过来的,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是王香草吗?”竟然不是李德福的声音。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你是谁?”
“你没听出我声音来?”
“没呢,你是谁呀?”
“你先别管我是谁,看在你平日里又对我不薄的情分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香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着急上火地问:“谁?你究竟是谁?你想告诉我啥事?”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切,白惦记着你这么多年了。”对方随压低了声音,说,“李德福出去了,你知道是给谁一起出去的吗?”
“谁?”
“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他们出去干啥了?”
“这还要问了,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凑到一块的能有啥好事?”
“你倒是说呀,那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是个城里的娘们儿,长得白白嫩嫩的,挺好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那个浪劲就别提了。”对方说完,很下流地笑了两声。
“胡说八道,不可能!城里的女人会看上他?”
“我这可是冒死给你通风报信,信不信由你。”
“你是谁?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还是赶紧想法子治治你男人吧。”
“连名字都不敢报,你一定是个骗子,大骗子!”
“我又不傻,万一你告诉了李德福,他非杀了我不可!”
“那你说,那个城里的女人是怎么找上他的?”
“实话告诉你吧,前几天,我们接了一个活,去那个女人家处理厕所地面,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其中一个就是李德福,看完情况后,我们做了分工,我负责到外面购料,另一个人回工地拿工具,李德福留在女人家清理地面上的杂物。你猜我回来后看到了什么?”
“你就别再兜圈子了,快说!”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等我带着料回来后,看到你老公活没做多少,外套脱了,只穿着内衣,脸通红通红的,埋着头,半天都不敢抬起来。而那个女人好大一会儿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竟然换上了睡衣,脸皮子变得更水灵了,跟桃 花一样鲜艳,再笨的人也能看出点啥来吧,你说是不是?好了,跟你说这些就不少了。”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半信半疑,躺在被窝里琢磨着。
正想着,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看一眼屏幕,还是李德福的手机号码。
她按了键,放到耳根处,对方先喂了一声,一听就是李德福的声音,“香草,你刚才打来电话了?”
“刚才你干啥去了?”王香草冷冰冰问道。
“去洗澡了呀,怕弄坏了手机,就扔铺上了。”李德福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家的时候你可大半年都不洗一回,是身上弄上啥脏东西了吧?大冷天的还要跑到外面洗澡?”
“不洗不行啊,这几天帮人家修理厕所墙面,臭烘烘的,不洗自己都闻着恶心呢。”
王香草心头一热,看来刚才那人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帮人家修厕所了,难道真的是跟女主人勾搭上了?
“喂,老婆,家里没事吧?小龙好吗?”李德福听老婆这边没了动静,主动问道。
王香草扯起嗓门问道:“李德福,我问你,你在外头,没没有做对不起我们娘俩的事情呢?”
“说啥呢?我天天累死累活的,这也叫对不起你们呀?”
“你就没跟城里的女人干点啥?”
“干啥?”
“装傻啊你,男人女人还能干啥?”
李德福干笑两声,说:“王香草,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城里的女人会看上我这号的?别逗了,放心吧,咱也就是想想的份儿。没事扣了吧,大成他们招呼我打牌呢。”说完切断了电话。
王香草思忖起来,跟自己一起十几年,几乎夜夜都害嘴馋,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能受得了吗?
特别是到了夜里,躺到铺上,硬是找不到个热乎地方,孤孤单单的,还不把人给憋坏了啊!
第20章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风是后半夜刮起的,一时间狂风大作,房子后面的树被刮得呜呜直响,像个鬼躲在上面嚎哭。
王香草掖紧了被窝,思绪随着风声起起伏伏,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然睡过了头,直到儿子站在自己床前,大声喊着她的时候,才愣怔地睁大了眼睛,见屋里已是一片亮光。
这时候再给儿子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塞给儿子五元钱,让他自己去商店随便买点吃的去。
就那么赖着床,似睡非睡地迷瞪着,一个上午就打发过去了。
撑开厚厚的眼帘看了几次表,不得不硬撑着爬起来,想到儿子就要放学了。
做了点简单的饭菜,还闷在锅里呢,儿子就进了门。
王香草抬头望着儿子,关切地问:“肚子饿了吧?”
“不饿,吃了两包方便面呢。”小龙应着,进了屋。
王香草心里热一阵,生出了些许愧疚,连孩子的生活都照料不好,还算个啥女人呀?
正想着,儿子放下书包走过来,凑到妈妈跟前说:“今天又有警车开到我们学校了,警灯一闪一闪的,还来了好几个警察呢,真威风!”
王香草心里凛然一动,立马断定,一定是胡校长把李佳硕给告发了,警察是来抓人。
脸上却装出一副漠然的神情说:“小龙,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咱也当警察,专抓坏人,不抓好人,好不好呀?”
儿子嗯一声,乖乖答应着。
王香草掀开锅盖,边盛饭边问儿子:“警察又到你们学校干啥了?”
“不知道干啥。”小龙起身坐到饭桌边,补充道,“肯定是抓坏人呗,警察不抓坏人还能干啥?”
没错,一定是胡校长又把李佳硕给告了,告他把自己塞在了粪坑里,是想蓄意谋害自己,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些,王香草手脚麻利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把饭菜收拾停当了,然后又对着儿子吩咐了几句,便火急火燎出了门。
她是去了姚桂花家,想从她嘴里探听点小道消息。
姚桂花家的院门关得严严的,猛劲推了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了应声。
姚桂花开了门,摇摇晃晃走出来,打着哈欠问:“大中午不好好呆在家里,蹿啥呀?”
“谁像你啊,大白天家就抱窝。怎么喊了半天都不开门?是不是屋里藏着野男人了?我搅了你们的好事了吧?”王香草半真半假地问道。
姚桂花一笑,说:“谁能看上我呀,人老珠黄的,连点水汽都没有了。再说了,还是老老实实好,别再招惹男人了,可事儿不是好玩的!”
“那你白天关门干嘛?让我进去看看。”王香草边说边装出抬脚往屋里闯的样子来。
姚桂花伸手拦住她,说:“你不知道我打小就胆小啊,这一阵子村里老出事,一个人在家,还是把门关紧些好。”
王香草傻愣愣问道:“又出啥事了?”
姚桂花问:“你不知道?”
“知道啥?”
“全村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耳朵里长驴毛塞了呀!”姚桂花说着,转身从院子里提出了两只马扎来,递给王香草一只,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然后问王香草,“你这个死赖娘们,是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我哪像你呀,天天装疯卖傻的,到底又出啥事了吗?你倒是快说呀,卖啥关子呢。”
桂花朝着胡同口张望了一阵子,往前凑凑身子,低声说:“是孙大刚的老婆,这不头夜里出事了,差点都害死了。”
王香草一惊,赶忙问:“出啥事了?”
“屋里进了人,差点被掐死了!”
“啥人干的?咋那么狠心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得罪人了吧?”
“都想着要她的命了,那得多大的仇恨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听谁说的?”
“我是路过老碾台那儿的时候,听一帮子老娘们说的,说是孙大刚的老婆差点被害死了,手脚绑了,嘴也被胶带封上了。”
“是不是身子也脏了?”
“那还用说了。”
“这也太可怕了,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是野兽吧?”
“谁说不是来,我估摸着是个惯犯。”
“没来人查吗?”
“来了,呼啦啦来了一大帮,把留在村子里的所有男人过了一遍筛,全都弄去问话了。”
“有眉目了吗?”
“听说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都有谁?”
“你叔公李木头又被怀疑上了,可破案的人说不像是他干的。你想呀,他一大把年纪了,哪有那个能耐?对了……对了,你那个小情人李老师也被怀疑上了。”
王香草心头一震,随口骂道:“滚一边去!他是你小情人还差不多。”
“我倒是想,可没你那个本事。”
“是不是又有**害人家了?”
“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小白脸喝完酒后离开了学校,那个时间正好出事的时间相符,听说他嫌疑最大。”
“乱喷粪!”王香草骂一句,思绪躁乱起来。
这个李佳硕咋就这么背呢?
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这才来村里几天呀,要命的肮脏事儿就接连二三地找上门来。
看上去他也不像个坏人呀,难道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嗨,香草,你发啥呆呀?”见王香草发怔,桂花问一句。
“没……没,没啥。”王香草嘴上轻描淡写地应着,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滚烫的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与孙大刚老婆的案件有关。
昨天夜里自己无意中遇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很可疑,说不定就是那个作案的人,时间、地点都很吻合。
可那个黑影究竟是啥?
是人?
还是兽?
如果是个人的话又会是谁呢?
那团黑影看上去高高大大,行踪敏捷,走起路来却轻手轻脚,形影如风,仅凭这一特征,就说明他具备作案的能耐。
这样一想,她就否定了李佳硕作案的可能性。
首先,李佳硕个头高挑,身材单薄,穿着也时尚利索,举手投足间与那个黑影的差距也太大了,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王香草去了村委会,她想去见一见破案的警察,把遇见黑影的事提供给他们,或许对案件侦破有所帮助,更重要的是或许能够解除他们对李佳硕的嫌疑。
村委会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王香草轻轻推开门,站在门洞里,往里面觑了一眼,见马有成正卧在沙发上睡觉。
“你来干嘛?”马有成睁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她。
王香草说:“我来找警察。”
“告你。”
“告我?告我啥?”
“我告你残害孙大刚他老婆。”
“王香草,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马有成爬起来,虎着脸说:“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能瞎说。”
“瞧把你吓的,是不是真的做贼心虚了?”
“我有啥好心虚的。”
“没心虚咋脸色都变了?”
第21章 他说我这是报复
马有成哼哧一下鼻息,说“你说了人家就相信?老子是一村之长,能干出那种肮脏事来?荒唐!”
“不跟你贫了,他们呢?”
“谁啊?”
“破案的人呀。”
“他们回去了。”
“案子不破了?”
“怀疑几个人,却没一点证据,回去研究对策了。”
“有目标了?都怀疑谁了?”
马有成惨淡一笑,,问:“是不是又担心你的小白脸了?我跟你说,这次他还真的就被怀疑上了。你说也奇怪啊,怎么他一来到咱们村上,就连连发生奇怪的案件,这不仅仅是巧合吧?没准就是他干的。”
“证据呢?我看你们这些人是心术不正,见不得人家比自己强,故意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他干的!”
“可有人举报他了。”
“举报他啥?”
“就是发案的那个时间他离开过学校。”
“谁?举报他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机密,我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再说了,我亲眼所见,他就是那个时间走出学校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校长一阵瞎闹腾,他二话不说就走了。”
“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肯定是胡校长在背后说了坏话。”
“王香草,你咋突然间变了呢?”
“我哪儿变了?”
“反正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但胆子大了,还会往深处琢磨事了。”马有成往前探了探身子,接着说,“我也在琢磨这个事儿,说实话,我对胡校长也有点看法,他好像跟那个小白脸不对付,两个人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也不知道小白脸哪儿得罪了他。”
“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呢!”
“别……别,你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传到校长耳朵里去可就麻烦了,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他能把我咋样?”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们家那档子破事还捏在他手上呢,他手头可是有证据的。”
“啥证据?”
“录像啊!尤其是这种时候,他要是把录像交给办案的那些人,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觉得奇怪了,他咋跟我们一家也过不去了呢?”
“这倒也是,我也觉得里面有文章。”
“啥文章?”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吧,仔细想一想,这里面还真有些联系。”
“有啥联系?”
“你想呀,一开始他跟你们一家过不去,小白脸来村里后,他又把矛头指上了小白脸。”
“这能扯到一块吗?”
“是啊,因为小白脸来村里后,跟你的关系最密切,说不定根子就在你身上。”
王香草心头一阵燥热,头脑跟着发蒙,大声嚷嚷道:“跟我有个屁关系啊?不行,我得当面问问他去。”
说完,扭头便走,朝着学校的方向奔去。
马有成在后面喊:“王香草,你干嘛去?可别瞎胡闹啊,你一个女人家,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王香草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进了校园大门,王香草却又迟疑起来,本来是想找胡校长好好谈谈,求他放过李德福一马,不要再提之前的丑事了。
现在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怪事一件接一件的出,万一全都怀疑到自己男人身上,可就麻烦大了。
其实最让她不安的还是他手中的那盘录像带,只要他能把录像带交给自己,或者给彻底抹掉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了证据,空口无凭,也就用不着担惊受怕的了。
要不然总像头顶悬着一颗炸雷似的,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爆炸,一炸就不可收拾。
王香草站在那儿呆呆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这时候见到校长该说些啥?
怎么样才能说服他?
这一切都没还想好呢。
正苦思冥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那不是王香草吗?站在那儿发啥呆呀?”
王香草一激灵,顺着话音望去,见是胡校长远远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啥事?”
王香草点了点头,表情柔和起来
“很重要吗?”
王香草又点了点头。
“是不是不方便在外面说,那好,到我屋里来吧。”话说得有点儿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朝着他的住处走去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会儿王香草有些犹豫,想象着一旦进了他的屋会意味着什么。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一校之长,是知识分子,怎么会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呢?
想到这儿,王香草紧随其后,快步朝着胡校长的屋子走去。
进得屋来,胡校长一改的做派,变得端庄规矩起来。
他先给王香草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桌上,然后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喷云吐雾。
王香草望着一张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脸,局促不安起来。
一支烟抽完,胡校长叹一口气,问王香草:“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好东西?”
此言一出,王香草更是如坠云雾,摇了摇头。
胡校长接着说:“说实话,我之前,的确是犯过那方面的错误。”
“您的意思是……”
“是啊,以前我的确是走过弯路,要是不犯事儿,怎么会被贬到这个来呢?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是胡科长,或者是胡局长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多想了。”
“能不想吗?毕竟那些狗屁事儿毁了我一辈子的前程,一辈子的生活,可那也是被逼无奈。”
“咋就无奈了?”
“被逼到了墙角,只能报复,疯狂报复。”
“报复?有啥好报复的?”
“报复男人!报复女人!全他妈的该报复!”胡校长恨恨地说。
王香草心头一震,问他:“您那么有文化,又是上面派下来的领导,哪有那么多仇啊恨啊的?”
“我指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脏事儿。”
王香草一脸懵懂,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想听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说给你听听,权当是给你讲故事了。”胡校长稍加沉思,接着说,“我受过的伤害,很深的伤害,一次是爱情,另一次是婚姻。”
第22章 伤心情事
“胡校长,那些事儿也好再说好吗?我……我……”这时候王香草无心听他讲感情的事情,想着早些把该办的事给办了,然后再听他讲故事。
胡校长却呆着脸,也不问王香草想说什么,只管旁若无人地讲了下去。
他说:“我第一次被人伤害时很年轻,那是读研二的时候,跟我相恋了两年多的女友,被大学的一个老师给抢去了。一开始我还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礼拜天,本来约好一起去公园玩的,可女友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家来人了,她要去陪家人。我当时就起了疑心,随即去了她的寝室附近,躲在暗处,直到看见她出了门,朝着外面走去。我一直尾随着,你猜她去了哪里?她竟然进了一家私家出租屋。我悄悄跟在后头,确定了她进了哪一个房间,却没敢贸然敲门。可等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门板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胡校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为自己倒满了一杯,举杯猛灌一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王香草期期艾艾着说:“校长,我今天来,想跟您说个事儿。”
胡校长埋着头,拿过一只空酒杯,用力放到了王香草跟前,咚咚倒满了白酒,粗声大气地说:“喝酒,不喝酒怎么说事儿呢?喝!”
边说边从茶几底下掏出了一包花生米,抓一把放到王香草跟前。
“我不敢喝酒,真的没喝过。”
“要你喝你就喝!”胡校长很霸气的吼一声。
“不行……不行,我一个女人家,在你屋里喝了酒,还咋出去见人呢?”王香草哀告道。
胡校长好像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开了:“我太熟悉她的声音了,站在门口好大一会儿,傻了一阵,然后就拼命地敲门。叫声停了,门也打开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王香草像是被他的故事吸引了,禁不住问道。
“开门的竟然是我的导师,他把门打开了窄窄的一条缝,伸出光秃秃的脑袋,不慌不忙地问我有事吗?那份淡定让我惊讶,惊得我当时竟没了话说。等清醒过来后,心里的火焰腾一下燃烧开了。”
“你不会做傻事吧?”
“是啊,我没管住自己,往前一蹿,拼命用肩膀顶着门板,直往里冲。冲进去后,看见小兰正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指着她大声叫骂。”
“那个老师呢?他怎么着了?”
“他不但没怕我,反而耀武扬威起来,威胁我说,你小子还想不想毕业?还想不想拿到研究生的文凭?还恬不知耻地说,小兰是跟我在恋爱,我们这是在试婚,你管得着吗你?还恶狠狠地让我滚。”
“那后来呢?”
胡校长叹息一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是主课老师,大权在握,真要是把他给惹怒了,毕业就难了,好不容易考了个研究生,万一弄个半途而废,那就惨了。再说了,女人都那样了,我还留恋个啥?给咱咱也不要了。”说到这儿,再喝一口酒,咬着牙根骂一句:“他奶奶的,简直不要脸!”
不知道是对胡校长产生了同情,还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感染,王香草竟然主动端起了酒杯,一口一口抿起了酒。
胡校长猛灌一杯酒,问王香草:“你说是女人靠不住?还是男人靠不住?”
王香草直截了当地说:“这还要问,是男人呗!”
胡校长摇摇头,说:“我看不是,我看还是女人,至少我遇到的女人都是一个货色。”
王香草借了淡淡的酒劲,说:“你的意思是你还被其他女人伤害过?”
“是啊,不仅仅是伤害。”胡校长喝一口酒,接着说,“再跟你说说我的婚姻吧,我毕业分配到教育部门后,第二年便与一个小学老师结了婚了,结果呢?不到一年时间,她又出 轨了。有一次,趁我外出培训不在家的时候,她竟然把野男人带回到了家里。还是邻居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我家里出事了,一连几个晚上都有男人过来,都影响到人家休息了。于是我就提前赶了回来,偷偷开了门,一眼就傻眼了……”
“被你抓到了?”
“是啊,他们竟然那样了,丑态百出,狼狈为奸!”
王香草安慰他说:“已经过去了,就当那是一场梦,别再反反复复的拿出来掂量了,那样只能伤害自己。”
胡校长说:“那些破事压在心底好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个人来倾诉,只因为跟你说,那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信任你,把你当成了知心朋友,所以才把心里面的话痛痛快快讲出来,你不会不愿意倾听吧?”
王香草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来是有求于他的,要尽量讨他欢心,绝对不能冷了他的场,更不能惹他反感,点了点头,说:“没事,想说您就说吧。”
“我说出来,是为了让你更真切地体会一下我当时的心情,你认为我愿意提起这些伤心往事吗?那可都是些疮疤啊,多少年了都不愈合,今天重新揭开,就是为了更好的疗伤。”
“校长,谢谢您的信任,只是……只是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
“我还是接着讲吧,你愿意接着听吗?”
王香草垂下眼帘,勉强点了点头。
“足够了……足够了。”胡校长抓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咕噜一下用力一同吞了下去。
“那后来呢?”
“这样的贱女人,我要她干嘛?”胡校长说着,哽咽起来。
“校长,你别难过了。”
“我能不难过吗?”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事情闹大了。”
“再后来呢?”
“后来就离了。”
“离了就离了,再找一个好女人就是了。”
“唉,难呀,去哪儿找好女人啊?”胡校长叹口气,闷头喝起了酒。
“校长,你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说事的。”王香草见时机一到,打算亮出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你想说啥事?是不是为了那个人渣?”
“人渣?谁是人渣?”
“还能是谁,李佳硕呗。”
“他……他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啥?”
“他被警察带走了。”胡校长轻描淡写地说, “这事与我没有关系,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警察怎么能听我的?”
“校长,你不是说把我当成朋友吗?当着朋友的面可不能说假话。”
“没有呀,我没有说假话。”
王香草喝一口酒,冷冷地说:“可有人说就是你把他给举报了。”
“谁说的?”
“是……是,我是在街上听到的,很多都在私下里议论。”
“都议论啥了?”
“说是你故意陷害他。”
“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因为你们闹翻脸了。”
胡校长拍一下明晃晃的额头,“哦,我知道了,你是说那天晚上喝酒的事儿吧?”
“我也没太听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第23章 一个令她兴奋的想法
“那个小子不地道了,借着酒劲,把我塞进臭烘烘的茅坑里去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胡校长扯着嗓子嚷嚷道。
王香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冲着胡校长说:“可我听到的完全相反,说你借着酒劲耍酒疯,自己摔倒了,跌进了粪坑里,人家去救你,你却反咬一口,赖人家害你!”
“简直是一派谎言!”胡校长咆哮一声,脸色变成了紫红色。
王香草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说道:“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就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告了他,诬陷他了?”
“他都想害死我了,我能一忍再忍?再说了,办案的警察问询案发时间学校的人员活动情况,我敢隐瞒吗?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作伪证是要坐牢的,你知道不知道?”
“胡校长,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到他走出学校的?”
“看到了,他就是在夜里九点多出去的,亲眼目睹。”
“你喝了那么多酒,又是在夜里,我就不信你能看得清。”王香草质疑道。
胡校长嘿嘿一笑,脸上表情柔和了许多,说:“我根本就没回屋,一直躲在大门外的冬青树后面呢,看得一清二楚。”
“不对吧,你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看得清?”
“咦,不对呀,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审问我。”
王香草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过于急躁冲动了,这样只能适得其反,会把事态搞得更糟糕,更复杂化,毕竟自己男人跟李佳硕的“把柄”都攥在他的手中,翻身为云覆手为雨嘛,他可掌握着“生杀大权”,跟这样的无赖流氓过招,一定要讲究策略,智取为上。
想到这些,王香草嘘一口气,脸部的表情轻松下来,柔声说道:“我一个庄户娘们家,不太会说话,请原谅。”
说完,拿起水杯,接一杯开水,毕恭毕敬递了过去。
胡校长接过水杯,轻轻嘘一口,并没有和,对着王香草说:“你坐吧……坐吧。”
王香草坐下来,说:“胡校长,您是男人,是正人君子,可别跟俺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啊。”
胡校长放下杯子,一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大风大浪咱都闯过来了,还在乎几句流言蜚语吗?再说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想说啥说啥,畅所欲言才对。”
“那好,我可以跟你说说心里话吗?”
“你如果信得过我,就直说,信不过就拉倒!”
“说实话,我打心眼里郑重您的,您是文化人,懂事理,又是领导干部,比我们村上的人强千倍,强万倍,像我这里的女人能够和你说说心里话,真的就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得了,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想说啥说啥就是了。”
“校长,我今天来是求您的。”
“你想求我啥?”
“我有两件事想求您。”
“行,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触犯法律就成。”胡校长拿起酒瓶,翻来覆去把玩着,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了,不过吧,今天酒喝得太多,头脑不清醒,再说了,还有个事儿,我得去处理一下,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谈吧。”
王香草知道他这是在回避,要是过于急躁,会激怒他,那样的话,事情只能更糟糕,就说:“那好吧,你再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再给我回话,好不好?”
胡校长沉吟几秒钟,然后说:“好,等我想好就告诉你。”
“好,那我等你消息,越快越好!”王香草站起来,朝外走去。
王香草脸上有了醉意,唯恐遇见熟人,更担心被自己的儿子小龙看到,只得加快几步,躲躲闪闪走出了校园。
快步走到大街上,突然听到村里的高音喇叭吱吱啦啦叫了几声,接着就听到妇女主任郑玉玲喊了起来:“各位妇女注意了,今天下午一点半都到村委来集合,村长给咱开大会。村长发话了,会议内容很重要,大家必须来,可不要自找难堪,谁不来有她好瞧的!”
听着郑玉玲张狂的喊声,王香草心里一阵膈应,暗想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女人,就是不去还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小娘们家,还不就是仗着村长的权势,尽说些狂妄的话,毛本事没有,白占个茅坑不拉屎,要是把那个位置让给老娘,肯定比你强,至少能想着法子帮女人们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至少不会再让她们担惊受怕受欺凌……
这个突兀冒出的想法竟然让她瞬间兴奋起来,对,为了不再受欺负,要自立,要想方设法出人头地!
她信心陡增,挺直了腰杆,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吃过午饭后,思虑再三,王香草决定去参加妇女大会,一来是想听一听会议的内容二,更重要的是要显示出自己的积极性来,在全村的女性面前混个眼熟,也好为实现自己取代郑玉玲的目标做好铺垫,打牢基础。
到了村委会,从窗口望进去,见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坐在下面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说着话。
村长马有成坐在前台的一张破桌子前,嘴里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睛,朝下面的女人瞄来瞄去。
“哎,村长,你发啥呆呢?”王香草一步迈进屋,高声叫道。
马有成一愣,回过神来,瞄一眼王香草,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埋怨道:“你这熊女人,想把你干爹我吓死怎么地?”
王香草边朝台下走着,边泼辣地说:“俺可想做你的干女儿来着,可你疼得过来吗?明里暗里的都干爹干爹地叫着你,你应付得过来吗?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俺还怕累着你呢!”
台下一片哄笑。
村长端直了身子,弹掉烟蒂,嘴上说着:“不跟你贫了,女人的嘴刀子似的,谁还敢招惹啊。”
台下就有女人粗野地喊:“刀子似的也没吓着你,还不照样贴上去亲个没够啊,姊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台下一片附和闹腾声。
王香草赤白了脸,站起来,梗着细长的脖子叫骂着。
马有成拍拍桌子,严肃起来,说:“不许瞎扯了,准备开会。”然后吩咐郑玉玲点一点人数,看看人到齐了没有。
郑玉玲大概数了数,也没说出个具体数来,回到主席台,坐到马有成身边,低声说了句:“到的差不多了,开始吧。”
马有成呆着脸,应一声,说:“你先讲一讲吧。”
等郑玉玲一开头口,王香草才知道,昨夜里村里又出事了,一个年前刚过门的新媳妇遭了黑手。
第24章 去报案吧
新媳妇名叫周彩云,老实木讷的一个女人,平常很少出门,见了陌生人说话都脸红,男人才去城里打工没几天。
这样一个女人,却夜里被坏人撬了门,不但偷走了结婚时的金银首饰,还被恶人扒了衣服。
多亏着住在隔壁的公爹听到了动静,这才提着菜刀赶过来,吓跑了那个可恶的坏人。
考虑到人家是新媳妇,顾及脸面,就没报案。
今天把妇女们交集来的意思,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特别是男人外出打工的,一定关好自己的门,守好自己的人,加强自身防范。
接下来由马有成讲话,他上来就把周彩云的大概案情说了一遍,包括坏人好像是用刀子拨开的门闩,然后摸进屋,先用被子捂住了女人,再用胶带封了嘴巴,然后就下了脏手……
他断言,这一次虽然半道里被搅合了,没办成事,但从手段上看跟上两起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
马有成最后要求与广大妇女同志一块商量两件事情——
一件是这个案子要不要报案;
第二是在村里男人少的情况下,如何做好妇女自身的防范工作。
就在大伙吵吵嚷嚷讨论的时候,王香草心里豁然一亮,有了一些想法。
她觉得既然连警察都把前两起案件定性为系列案件,村长又从作案手法上作了分析,断定这个案子也属同一个人所为。
如此说来,李佳硕就是被冤枉了的,他明明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人根本就不在村子里,怎么会有机会再次作案呢?
王香草想站起来,在会上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可跃跃欲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说,一旦说出口,那就有了不打自招的意思。
现在看,村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善于无事生非的长舌妇,本来就在背后嚼舌头,说自己跟小白脸李佳硕有一腿,自己再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为他说话,还不等于承认了自己跟他有一层特别的关系吗?
散会后,王香草迟迟没走,直等到屋里只剩了马有成一个人,才走过去,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咋还不走?”马有成问她。
“叔,我想跟你反应个情况。”
“啥情况?”
王香草捋了捋前额的头发,反问道:“你咋就断定这次新媳妇的事儿跟前两回是一个人干的呢?”
“应该是。”马有成边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边应道,“我也是经过反复推敲才得出的结论。”
“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你听了有个屁用?”
“这不明摆着,开门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用刀子拨开了门闩,并且不只是偷东西,还把脏手伸到了人家身上去了。”
王香草稍加思索,说:“你说得还真有那么点道理,看来真是费了一番心思,按照你的分析,那么就是说,昨天夜里的案子肯定不是李佳硕干的了?”
马有成看一眼王香草,嘟囔道:“左一个李佳硕,右一个李佳硕,你就是忘不了那棵豆芽菜!”
“我这不是跟你说正事吗?”
“是不是他干的那得由警察说了算,我可不敢断言!”
“那我就去找警察说去。”
“你找警察干吗?”马有成瞪大眼睛,紧盯着王香草,吼道,“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说好不报案的,都是集体研究的。你再去瞎捣腾,那不是成心给咱们村摸黑吗?”
“可要是不把坏人揪出来,那不等于纵容犯罪吗?坏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案!”
“这不是想法子查吗?狗娘养的,咋就尽出这种害人精呢,上辈子出了个李木头,搅得整个村子都乌烟瘴气的,连小青年人讨媳妇都收到了影响。”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就犯堵,嚷道:“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不要搅合在一块好不好?”
“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吗?你想想,要是把这些破烂事捅到外面去,还有女人敢往咱们村里嫁吗?到时候连你儿子也要打光棍!你要是再惹出乱子来,全村老少爷们会不会饶了你?!”
马有成说完,气呼呼朝着外面走去。
王香草讨了没趣,跟在后头走出了村委大门。
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心里乱糟糟地不消停:就算是自己跟李佳硕毫无干系,可也不该看着好端端一个人被冤屈啊,明明断定不是他了,为什么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把人放出来呢?
可自己空口无凭地去说给警察听,人家也不会信服啊……
想来想去,王香草决定去一趟新媳妇周彩云家,想办法说服她,让她自己去报案。
她一旦报案,上头就会来人查,真要是跟马有成分析的一样,那就等于把对李佳硕的怀疑给解除了。
那家新媳妇的婆婆是王香草的一个远方亲戚,平日里就有些礼尚往来,既然是亲戚,过去探望一下也就名正言顺了。
王香草去小卖部买了些水果,拎在手上,大摇大摆去了新媳妇家。
一进门,看见新媳妇的婆婆坐在院子里,叫了一声表姑。
表姑一见是王香草,扯着她的手说开了:“香草啊,俺说这该咋办呀?儿媳妇这才过门几天呀,就遭了这样的馊事。唉,我好说歹说不让那个小子出去打工的,可那个一根筋的犟驴就是不听,说是结婚借下的钱急着还,不能老呆在家里,就扔下媳妇出去了呀。”
王香草叫一声表姑,安慰道:“事既然出了,就想开些,你要是怨天怨地的,人家新媳妇不是更难受吗?”
表姑说:“谁说不是来着,你说,一个小女孩家,能不害怕吗?黑灯瞎火的,不但丢了东西,还丢了人,衣服都被撕得一缕一缕的,可真是要了人的命了呀!”
说着哭了起来。
王香草搂紧表姑颤颤的肩头,气愤地说:“简直是野兽!畜生!该抓!该杀!该千刀万剐!”
哭过一会儿,表姑安静下来。
她抹一把眼泪,说:“这遭过一回了,我还真的怕再有第二遭,可也不能天天夜里陪着她呀,孩子在大老远的外头,又不敢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了这种事儿,还不活活气死了呀!你说这该咋办?该咋办呢?”
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表姑的后背,毅然说道:“去报案吧,必须去报案!”
第25章 你在要挟我
尽管王香草费尽了唇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服了半天,表姑死活就是不答应儿媳妇去报案,说丢不起那个人,一个刚刚进门的新媳妇,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王香草说:“你不报案就能包得住吗?刚才村里开大会了,马村长在会上都讲了,话可比风传得都快,说不定这时候已经传到几十里、几百里之外了,你不报案,坏人抓不到,搞不定哪会儿他还会来的,后果不是更严重吗?”
表姑叹口气说:“你说的也在理,可媳妇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村长都来嘱咐过了,不让报案,也不好跟村长拧着啊!”
“啥村长不村长的,他是怕传出去坏了村里的名声,对他这个当村长的来说,也没啥好处。你儿媳妇如果想不通,我去做做她的工作,相信她一定能分出个孬好来的,再怎么说也不能白白被白白欺负了!”
“儿媳妇头晌就走了,让她娘家兄弟接走了,说是送医院去了。”
“去医院干嘛?”
“她娘家人说先查查身体,再让医生给开点药,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疯了癫了的,那可就麻烦了,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呢?”表姑带着哭腔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表姑,咱们是亲戚,我听着这事心里也很难受,所以我才跑过来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案是一定要报的,不然坏人抓不到,村里的女人就不得消停,日子就过不安生,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临到咱的头上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香草不好再多说什么,扔下几句话就转身出了门。
王香草回到家里,一边做饭一边思量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莽撞了,自己是对李佳硕是有好感,可也不能凭着好感就证明他不是个坏人吧?
这分明就是冲动,是感情用事,万一他真的就是个坏人呢?自己明里暗里的帮他洗白,那自己不就成同流合污的帮凶了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就觉得自己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顺其自然,自己过自己的清静日子就是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王香草接到胡校长的电话,说他想了半天,觉得她分析得有些道理,想着当面谈一谈。
王香草说:“那好呀,我现在就去学校。”
胡校长说:“现在来不合适,这边人多嘴杂的,有些话不好说。”
“那你说吧,啥时候合适?”
“这样吧,等吃过晚饭后我去找你。”
“你的意思是?”
“晚上没事,咱们可以坐下来仔仔细细谈一谈。”
王香草心里面有点犯膈应,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单独凑到一起,万一被别人看到,还能说得清吗?
稍加思索,说:“现在村子里乱腾腾的,晚上你别往外走了,还是等你白天有时间再说吧。”
“不行……不行,不能再拖了,要是上面来人调查,那就来不及了,就算是我想帮你,都来不及了。”
王香草正犹豫着,听到胡校长催促道:“王香草,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个时间,把门给我留好了。”
“那……那好吧,最好早一点,太晚了不安全。”
“那好吧。”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说,“胡校长,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忘了。”
“啥事?”
“就是那个录像带的事儿,你带过来,我想看一看。”
“你看那个干嘛?”
“我想看一看李德福是不是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他要是真干了坏事,我就跟他离婚!”
对方顿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王香草对儿子撒谎说自己出去办点急事,要很晚才回来,打发他去了二奶奶家。
自己坐在屋子里,默默等着胡校长的到来。
本以为他会吃过晚饭后就能赶过来,可一直到了九点多才听到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王香草心里莫名的一阵慌乱,蹑手蹑脚走出去,透过门缝问一声:“谁?外面是谁?”
“是我。”
“没听出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胡宗全。”
“哦,是胡校长呀,您来了。”王香草试探着开了门。
胡宗全进了门,返身把门掩了,顺手插上了门闩。
“别……别,咋还关门呢?”
胡宗全说:“咱谈的是大事,千万不能让外人听见了,要是传出去,后面的事情就没法办了。”
尽管王香草心里不情愿,可等校长进了门槛后,又转身把门闩关严了。
胡宗全先一步进了屋,却突然站定了,转身问王香草:“怎么不开灯?”
王香草边关里屋门边说:“开着灯,万一有人来怎么办?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呀?”
胡宗全半真半假地问道:“你不会害我吧?我可胆小。”
“我还怕你害我呢,你倒是小心起来了。”王香草没好气地说。
胡宗全说:“还是小心点好,唾沫星子会淹死人。”
“害怕你还要来?”
“还不是为了你呀。”
“那好,进屋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王香草让胡宗全坐在了一个马扎上,直截了当地说:“把东西拿出来吧?”
“啥东西?”
“你是个明白人,别再兜圈子了。”
胡宗全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袋子状的东西,摸摸索索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是啥?”王香草问。
“微型录像机。”
胡宗全操作起来,不大一个儿功夫就找出了李德福趴在地上的画面,按了键,黑影里放开给王香草看。
一边边操作一边说:“你好好看看,看看你男人的丑态,他不是犯罪是什么?仔细瞅一瞅,他眼睛看的那个方向。”
“别说了。”王香草气呼呼打断了他。
“咋了这是?”
“你把那些都给我删掉了,删得一点都不剩!”王香草命令道。
胡宗全冷笑一声,说:“这怎么还命令上了?”
“这大黑夜的,屋进了,门也关了,你还能说得清吗?都到这份了,我想咋说就咋说,可由不得你了。”
“我要是不删呢?”
“不删的话我就喊!”
“你想要挟我?”
“你一直都在要挟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要挟你一回?”
“你这个小娘们,可真是够辣的。”胡宗全说着,动手把那段录像给删除了。
王香草还是不放心,让他再回放一遍,见上面真的显示为空了,这才踏实下来。
“这下行了吧?”
“不行,还有呢。”
“还有啥?”
“那个大学生老师的事儿,你就别再揪着不放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这样下去还不毁了人家一生的前程啊。”
“毁了活该!”胡宗全咬着牙根说。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总跟人家过不去,处处为难人家?”
“当然是有原因的,先说说你们家的事儿,他的事以后再告诉你。”
第26章 步步紧逼
“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可真的喊了。”
“他跟你非亲非故的,死活与你有啥关系?倒是……胡宗全突然打住了,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贴在门缝上朝外张望着。
“咋了?”
胡宗全摆摆手,示意王香草不要说话。看了一会儿,他才折身回来,小声说外面好像有啥动静。
“我咋没听到,你心虚了吧?”
胡宗全说我是来谈正事的,有光明磊落,用得着心虚了。
事情到了这份儿,王香草也没啥好怕的了,骂骂咧咧起来:“你那也叫正事儿,偷偷摸摸的,就跟个流氓差不多。”
胡宗全倒也没在意,笑着说:“你看我像个流氓样吗?有学历这么高的流氓吗?”
“时下不是流行一句话嘛,叫啥来着,对了……对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学历高的更阴险,更难对付。”
“胡扯八蛋,你这是在成心侮辱我。”胡宗全重新坐下来,问王香草家里有酒没有。
“你还想喝酒?”
“是啊,酒能壮胆,喝上几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王香草倒也听话,走进里屋拿出了一瓶酒,放在饭桌上,倒一杯放到了胡宗全面前。
胡宗全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你得陪我喝。”
“你这人毛病可真多!”
王香草又去取了一只酒杯,倒满酒放到了自己跟前。
刚想落座,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饭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盘咸菜丝,还顺手摸起了一把菜刀。
“你拿刀干什么?”
王香草把咸菜放到了桌上,菜刀放到了脚下,边落座边说:“你要是借着酒劲欺负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还真把我当成流氓了?”胡宗全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下去。
王香草毫不含糊,跟着喝干了杯中酒,“说吧,为啥总是跟李佳硕过不去?”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怎么对他就那么感兴趣。”
“因为他是好人!”
“好个屁!从根子上就坏了,简直坏透了。”胡宗全说完,端起酒杯,示意王香草一起喝。
一连喝了三杯,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当年给他戴绿帽子,破坏他婚姻那个第三者,就是小白脸李佳硕的亲舅舅。
不过人早就没了,遭了报应,无缘无故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王香草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李佳硕的舅舅了,万一弄错了呢,岂不是白白白冤枉了人家。
胡宗全说:“我把他的社会关系翻了个底朝天,上至祖宗八辈,下至子孙后代,我都调查明白了,我还特地看过那小子的档案,这还有错。”
“你也太阴险了,舅舅的错,与甥有啥关系?作孽的人死了,你的婚也离了,还记着那些狗屁事干嘛?”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玩意儿是刻在骨子里的,舅舅做下孽死了,外甥替他担过不应该吗?”
“这是啥狗屁理论啊?那我们呢,谁得罪你了?为啥也想着法子跟我过不去?”
“你们家的事不一样,自作孽,不可活。”
“李木头去开荒刨地,累了坐下来歇一歇,那就叫作孽?还有我家那口子,只是觉得这事蹊跷,想去看个究竟,你又逮住不放了。”
“他确实是看了,并且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谁了?”
“孙秀红?”
“这就奇怪了,孙秀红呆在里面忙活,咋就知道外面有人看她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孙老师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了外面那双恶狼一般的眼睛。”
“放屁!”王香草端起酒杯,猛劲灌了下去,嚷道,“我也调查过了,那一切都是你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村里要钱!”
“这话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这个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说吧,以后还会拿这事要挟我们吗?”
“证据都没了,还怎么个追究法?”
王香草又趁热打铁,说起了李佳硕的事,问他管不管。
“我咋管?”
“你得想办法还人家清白,把人给弄回来。”
“这管你屁事啊?”
“你不答应是吧?”王香草挪一下脚,把菜刀踢得当啷一声响。
“你这个小娘们,可真是够毒辣的,想杀人不成?你可别忘了,杀人是要偿命的。”
“偿命就偿命,一个乡下女人,命不值钱,跟你的命没法比。”王香草说完,又干了一杯。
胡宗全跟着举杯喝了下去,声音平缓了下来,说:“以前的事的确是找茬,但后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纯粹是他自己惹下的祸,是自作自受。”
“啥祸是他自己惹的了?”
“熊玩意儿,年纪轻轻不学好,一来村里就不安分,变着法的干坏事,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胡说八道,他不是那种人!”
“王香草,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自打他来这个村子之后,就出现了好几次入室盗窃案件,还专在女人身上做文章。”
“人家小伙子斯斯文文的,看上去老实巴交,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吗?亏你想得出,我看你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不扯淡嘛。与我有啥关系?”
“你说,是不是你打电话举报他的?”
“这……这你也知道?”
“当然了,在桃林峪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好,我服了你了。”胡宗全低下头,稍加思索,说,“就算我说不是他干的,人家警察也不会相信呀,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事实摆在那儿,你只要跟警察说,村里又发生跟上次相似的案件,手法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他们就会排除李佳硕作案的可能了。”
“我才不去多管那些脏事呢,搞不好连我自己也搭进去了,不行……不行,这种事我不干。”
“那好吧,既然你黑了心,也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王香草边说边解起了上衣纽扣。
“别……别……”胡宗全站了起来,连声应着,“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王香草停下来,手却依然搭在衣襟上,说:“那你明天早上就去,跟办案的人把话说明了,要不然,就别怪我口无遮拦了。”
最终,胡宗全答应了下来,说明天就想法子捞人。
目的已经达到,王香草站起来,做出了驱赶状,说,“好了,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这你赶我回去,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该说的都说了,村里最近不安宁,回去晚了不好。”
胡宗全脸上有了醉意,死皮赖脸地说:“来都已经来了,再玩一回吧,说实话,我上来就觉得你人不错,跟村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王香草决然说道:“不行,时间久了不好的,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胡宗全见笑一声,说:“大不了我住你家就是了,就算是干点啥,也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情愿个屁!你要是敢胡来,别怪我不客气!”王香草说着,伸手摸起了菜刀。
“你还来真的了?”
“就算我不来真的,李德福知道也照样饶不了你!快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哼,你以为李德福就是啥好东西了,说不定在外面胡搞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他可不像你这么垃圾,老实着呢。”
“得了,他们那些人一年四季不着家,呆在外面就跟个饿狼似的,能不打野食吗?再说了,城里如今到处都是那种场所,面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能不心动?”
王香草心里膈应起来,觉得校长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毕竟人家是知识份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的自然要比乡下人多。
可嘴上还是强硬得很,说:“不行,说啥你也不能住这儿,你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第27章 一夜惊魂
“果然不出我所料,多亏留了后手。”
“啥后手?”
“让你看看。”胡宗全转身走到了柜子边,拿起了放在上头的射像机,随手按下了开关,把屏幕转过来,让王香草看。
“你不是说全都删除了吗?还有啥可看的?”王香草好奇地探过头来,紧盯着看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出的他俩坐在黑影里的画面,由于角度的关系,再加上光线不好,影影绰绰中,看上去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喝酒的镜头,一清二楚。
胡宗全这个老狐狸,他竟然一直开着机器,把所有的过程都录了下来。
“你想干啥呀你?想死了,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赖东西啊?”王香草勃然大怒。
“这不是想留个念想嘛,闲下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看来你真不是个好人,是一个十足的坏蛋,一定是目的不纯!”
“你说对了,等到你啥时不理我了,我就有办法治你了。”胡宗全一脸坏笑地说。
“不行,这样的东西不能留着,如果让别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我干了不要脸的事呢。”
“对呀,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你真卑鄙!”王香草说着,动手夺起了摄像机。
胡宗全往后退一步,收起摄像机,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的,你放心好了。”
“不行,你必须删掉!”王香草大吼一声。
胡宗全被好像被吓傻了,杵在那儿好大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咕咚”一声闷响。
两个人屏声敛气,双双呆住了,屋内静得几乎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几分钟过后,胡宗全缓过劲来,小声问她:“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会是谁呢?”王香草随后拉灭了灯,俯身趴到窗子上,朝外张望着。
胡宗全一动未动,站在原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王香草小声应道:“没有,太黑了,啥也看不清。”
“会不会是有人跳墙进院子里来了呢?”胡宗全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前,透过门缝朝外张望着。
“你可别吓唬我,该不会有坏人进来吧,会不会是……”王香草吓得声音都在微微打颤。
胡宗全轻轻拉开门闩,探头探脑观望起来。
院落里黝黑一片,悄无声息,更不见异常之物。
王香草回屋取了手电,大着胆子朝外照射着,并不见人影,倒是有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静静躺在院落中央。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问道:“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胡宗全警觉地问王香草:“你家平日遭过这样的事吗?”
王香草摇摇头。
“有人知道我来你家吗?”
“我傻呀,去告诉别人。”
“你们家平日里得罪过人吗?”
“小吵小闹也至于扔石头吧?”
胡宗全沉吟片刻,叽咕道:“难道……难道有人看见我来你家了?”
王香草回了屋,借着微弱的光亮望着胡宗全,问:“你是说,这石头是对着你来的?”
“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偏偏我过来,才发生这样的事呢?看来,真得小心点了。”
王香草拽他一把,重新掩了门,说:“会不会是那个入室盗窃的贼呢?”
“你的意思是那瞄上你了?”
“按理说,贼是不会连续作案的。”胡宗全呆了一阵子,说,“说不定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为啥要冲你来?”
“这还要说了,那人一定看到我到你家里来了,想着抓现行吧。”
“你肯定不是那个贼?”
“不敢说百分百,十有**不是。你想,那个贼之前下手的都是一个人在家的女人,你就不一样了,平日里有孩子陪着,他不会瞄上你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屋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胡宗全凑上来,低声说:“要不然,我就住这儿吧,陪你一宿怎么样?”
“馊主意,就算是被吓死了,我也用不着你来陪!你走吧,快走吧,别再在这儿磨叽了。”
胡宗全说:“你别误会,我是为你好,既然你不乐意,那我就回去了。”
“走吧……走吧,赶紧了!”王香草大幅度的摆了摆手。
胡宗全把摄像机装进了腰间的包里,说声:“那我可真走了啊。”
“嗯,走吧。哦,对了,你答应我的事一定别忘了。”
“你是说李佳硕那小子的事吧?”
“是啊!你不要再拿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折磨人家了,年纪轻轻的还不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王香草,可真有你的,有个老公疼着还不够啊,还要惦记着个小白脸。放心吧,忘不了,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照着你说的去做了,可万一起不到作用,你就不能再怪我了。”
“你别胡扯了,我跟他啥也没有,也就用不着跟你多解释。我想睡了,走你吧。”
胡宗全应一声,摸黑开了房门。
他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朝四下里观望了一阵子,然后才加快脚步匆匆走出了院子。
王香草胆怯起来,唯恐那个疯狂的贼从暗处突然蹿出来,一下子把自己摁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她头皮发麻,寒噤不止,硬着头皮跑出去关了院门。
再返身回来,咣当一声把屋门关了,又死死地插严了门闩。
这才走进了里屋,爬上床,躺了下来。
闭紧眼睛,本想好好睡一觉,可眼前总是有个黑影晃来晃去。
一夜煎熬,直到窗口上有了亮光,才睡了过去。
直到阳光透过窗口,洒在了床上,她才睁开了眼睛。
院子里的鸡一定是饿了,扑棱棱飞上了窗台,咕咕乱叫。
王香草蒙头蒙脑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已经九点多了,这才猛然想起了儿子,他怎么没回来吃早饭呢?
难道是在二奶家吃过了,直接去了学校不成?
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还是该过去看一看心里才放心。
下床后,先洗把脸,再撒一把玉米喂了鸡,这才锁门走了出去。
就在刚刚走出胡同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妇女主任郑玉玲远远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朝她招着手,示意着等她一会儿。
王香草压根儿瞧不上她,这个狗仗人势的女人找自己干啥呢?一定没啥好事儿。
郑玉玲走近了,脸上表情有些肃冷,气喘吁吁地说:“村长找你呢,让你去一趟村委,抓紧了。”
“啥事?”王香草问。
“说是问你胡校长的事儿。”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问:“胡校长,胡校长关我屁事啊?”
郑玉玲凑向前,咬着她的耳根说:“胡校长昨夜里出事了,被人打晕了,差点儿出了人命,还有,还有学校的录像机也被人抢走了。”
第28章 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香草浑身一紧,惊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
看来昨夜里胡宗全的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或许真的是有人在暗中盯上他了。
如此说来,他走进自己家的事儿一定也没逃过那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谋害胡宗全?
还抢去了他的摄像机。
……
“王香草姐,还愣着干啥?快去吧,村长在等你呢。”郑玉玲催促道。
“胡校长他出事不出事的,关我屁事?我才不去!”王香草收敛了脸上不安的神情,口吻坚决地说。
郑玉玲急了,说:“村长说了,你必须去一趟,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呢。”
“他找我……找我能有啥重要的事?”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狗屁事,不去!不去!我还要去坡下瞧麦子呢。”王香草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郑玉玲疾步追上来,一把扯住了王香草的胳膊,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无缘无故的村长会随便叫你去村委吗?你也不想想,这一阵子村里乱糟糟的,老闹出些瘆人的事情来,我想他肯定也是为了这些事才找你的,你也真是的,一个女人家,那么大个架子干嘛呢!”
王香草站定了,盯着郑玉玲端详了一阵,没再说啥,扭头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远,听到郑玉玲在后头柔和地喊了一声:“王香草,你自己去就行了,我还要到别家去呢。”
王香草淡淡应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刚到村委会大门口,看见马有成从里面走了出来,便止住了脚步,两眼紧盯着那张胖乎乎的冬瓜脸,问:“你找我有啥事?”
马有成阴着脸,头也不抬地说:“跟我走就是了。”
“去哪?”
“还能去哪?我家!”
“有事在办公室说就是了,干嘛要去你家?”
马有成恶声恶气地说:“奶奶的丑娘们,猪脑子,你婶子去镇上了,临走时把烧水的锅放在了炉子上。”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头。
王香草心想,他家娘们儿也真是够粗心的,怎么好把锅烧在炉子上就走人了呢?这多危险啊,搞不好会引起火灾来的。想想也的确够急人的,便不再多说什么,抬脚快步紧随其后。
马有成开门进了屋,见王香草紧跟其后,便回过头,随手掩了门,诡秘地笑了笑。
王香草没在意他的表情,却火急火燎地直奔了灶间,瞪大眼睛朝炉子上看去,却并不见有啥着火的迹象,就问村长:“炉子不是没着吗?”
“上面有锅吗?”
“有啊!可下面没着火呀?”
马有成扑哧一笑,说:“我也没说非着火不可呀。”
王香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故意那么说,把自己引到他家来的。
“有事你快说,没事我去麦田了。”
“瞧你那个样,我还能害你不成?”马有成咳嗽一声,正色道,“我有正事要找你,本来是想在村委跟你谈的,可支书也去了办公室,有些话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就找个借口回家来了,这样也好,可以放开了说。”
“还有啥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的?是不是又坏心烂肠子了?”
“你先别咋呼,坐下来,有话我们慢慢扯。”说着返身把门闩插了。
王香草急了,从背后扯他一把,问:“大白天你关啥门呀?你老婆回来看到多不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不是跟你说她去镇上了吗?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的,你给我乖乖坐下,别不识抬举!”马有成一甩手,装出生气的样子说。
“把门敞开,有话光明正大地说,不然就把门敞开,让我走。”王香草往前挣着去开门。
马有成站在原地,并不拉扯她,言辞尖刻地说:“王香草你可给我听好了,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好过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理你那些破烂事儿呢。”
“谁跟你好过?放开我!”
“你把好人心当了驴肝肺是不是?那好,要走就走吧,我绝对不拦着你,走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出了这个大门,你的事儿,包括你家的事儿,我一概不管,统统不管!”
几句话还真的把王香草给震住了,先是愣了一阵,接着就乖乖坐到了马有成的身边。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深吸了几口,开口问道:“昨夜里,胡宗全那个狗娘养的去你家了?”
王香草一愣神,抬头望着马有成,想从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读出些啥,却被一口烟雾挡了了严实。
正琢磨着该如何作答,马有成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一定是去你家了,你就用不着跟我隐瞒了,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娘们儿,咋就变成那样了呢。”
“变成哪样了?”
“这还要问我吗?”
王香草不屑地哼了一声,问:“听郑玉玲说胡校长出事了?”。
“是啊,脑袋上被敲了个大窟窿,流了很多血,还差点要了他一条狗命,多亏二癞子碰到了,不然早就呜呼了。”
听得出,马有成的话里有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听说还丢了一个摄像机,找了吗?”王香草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拍录了他们苟合的小机器。
“找个屁!向哪儿找去?”
“你说会是谁干的呢?”王香草问。
马有成把烟把插到了烟灰缸里,用劲摁揉着,说:“有人向我反应,说是你干的?”
“啥?”王香草大瞪了眼睛,连声发问:“谁说是我干的?你相信吗?我一个女人家,黑灯瞎火的,能有那个胆量?”
“也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出马呀,你授意一下,别人不是照样可以帮你去解决了吗?”
王香草急了,直着嗓子说:“凭白无故的,我凭什么去害他呀?我王香草是个杀人狂?还是个女流氓?怎么就这么糟践人呢!”
“你别激动,别激动,有人说你可是有那个犯罪动机的。”
“犯罪动机?啥动机?”
“他没满足你的愿望呀。”
“啥愿望?”
“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王香草蹭地站了起来,骂咧咧嚷道:“是哪一个瞎眼的驴背后嚼舌头了,如果是我王香草干的,天打五雷轰!让我出门撞死在南墙上!”
第29章 你反咬他一口
马有成倒是冷静如常,说:“好了……好了,你激动个球猫啊?我这不是已经给你辟谣了吗?不让他们乱说,拦着不让他们报案,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跟你落实一下那些事儿。”
“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还有啥好落实的?”
马有成重新把王香草拽到沙发上,让她坐下来,问她:“对我说实话,昨夜里胡宗全是不是去你家了?”
“是啊。”
“他去干嘛了?”
“他是校长,还能干嘛,家访呗。”
马有成吸一口烟,冷笑着说:“不对吧,家访用得着关门了?”
“你不是也关门了嘛,有些话不便让外人听到呗。”
“那我知道了,肯定不是为了孩子的事儿,对不对?哦,是为了你男人洗清罪名吧?”
王香草只得点了点头。
“仅凭一张嘴就能把事摆平了?我看没那么简单,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会那么下贱吗?”
马有成按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支烟,说:“我是村长,又是你的长辈,总不能看着你受欺负吧?”
“你早干啥了?”
“你说这话可就有点不讲良心了,我要是不管的话,李德福跟他叔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王香草有了火气,怒冲冲地喊:“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凭什么抓人?我看你也不是好东西,没准也跟着搅合了。”
“王香草!”马有成脸色陡变,吼道,“你简直是不识好歹!我警告你,后果自负。”
“我又没犯法,能把我咋样?”
“咋样?单凭昨夜里的事就足够把你抓进去,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空口无凭,有啥证据抓我?”
“当然有了,你跟姓胡的好了,他却没有答应你的条件,一气之下,你就动手了。”
“我动手干嘛了?”
“先敲破了他的脑壳,又抢走了摄像机。”
“放屁,我提啥要求了?”
“这不明摆着嘛,想要回录像,毁灭证据,不然的话偷走录像机干嘛?我说得没错吧?但就这一点,就足够把你送进去,顺便再把李德福的丑事抖落起来,到时候你们两口子一起进去吃牢饭,看看你家孩子咋办?”
王香草心里忽悠悠一阵,热得跟开水烫了一般。
她脑袋猛然间大了起来,恍惚中看到一副凄惨的景象——自己跟男人被警察带走了,剩下小龙一个人孤零零哭喊着。
虽然自己心里也清楚,马有成是在说气话,是在吓唬自己,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禁不住酸楚起来,声音软下来,问:“你还当真了?”
“你能当真,我为什么不能当真?”
王香草恢复了平静,嘴巴也变得甜了起来,说:“叔,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提要求了,可他没答应。”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真的没有。”
马有成瞟一眼王香草,撇着嘴说:“鬼才信呢!一只饿极了的狼,它能不吃小孩吗?”
王香草坦然地说:“你以为我傻呀,会让他毁了名声?说实话,我也想耍个手段,把那段录像删掉罢了。可谁知他看都不让我看,惹急了,我就拼着命地把他推出去了。”
“他就那么老实的让你推?”
“一开始是不老实,可我嚷着要喊,还说要报警,威胁他说前几起案子都是他干的,他就怕了,灰溜溜地走了。”
马有成撇着嘴摇了摇头,说:“不像真的,与他那个人的风格一点都不相符,他可是闻到腥味不要命的主儿。”
“叔,我不敢对你说假话,你得相信我,我一个女人家,一个人支撑个家,还拉扯着个孩子,容易吗?别再为难我了,好不好呀?”说着说着,王香草抹起了眼泪。
“你懂个屁!我倒是想借个机会毁了他,把他轰出去。”
“人家可是上头派来的,你凭什么把人家给轰出去?”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姓胡的太垃圾,就是一块臭狗屎,不光心眼不好使,他还爱占小便宜,整天向村里提条件,要这要那的,就说厕所的那个事吧,竟然变着招数地要挟村委,要我们帮他重新盖厕所,太特么不像话了!”
马有成喷一口烟雾,说:“我有个想法,你看成不成?”
“啥想法?”
“你反咬他一口,先占住主动。”
“你的意思是……”
“你去告他,这就去告他!”
“告他啥?”
“告他打着家访的旗号,对你动手动脚,你不答应,他就来硬的了。”
王香草蹙起眉,不情愿地说:“不……不,我可不敢那么说,万一查出来,判我个诬陷罪,那可就惨了。”
“胆小鬼!诬陷罪就那么容易得啊?我可告诉你,如果他进去了,那个小白脸可就能够被替换出来了,你想过这一层没有?”
王香草心里悠忽亮了一下,但表情却波澜不惊,索然说道:“他们那些烂事与我有啥关系?才懒得搅合呢。”
她说着站起来,梳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问马有成:“叔,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马有成虎着脸说:“正事还没谈妥呢。”
“不是都说过了吗?”
“你想好了没?打算去告那个可恶的东西了?”
“这事儿可不是好闹着玩的,我想想再说吧。”
“这事简单得很,只要你活动活动手指,打个电话就成,一口咬定姓胡的逼迫你了。”
“我可不想搞得沸沸扬扬的,一来二去的坏了自己的名声,那可就不值了!再说了,我也没有证据呀,空口无凭。”
马有成绷着脸,气恼地说:“臭娘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想办法搞证据啊!”
“啥证据?”
“手纹了,唾沫了,最好在你身上动动手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的话人家能相信吗?”
“那就做化验呗,他肯定在你家,或者你身上留下点啥东西,我就不信了,他会那么规矩。”
王香草狡黠一笑,说:“你就不怕偷鸡不成啄把米吗?”
“这话怎么个说法?”马有成紧盯着她问。
第30章 可怜的小白脸
“我问你,刚才你紧贴着我干嘛了?”
“没干嘛呀?”
“你是不是扯我的手了?”
“我那不是让你坐下来嘛。”
“对呀,说不定也会留下手纹、手汗、细菌啥的,有了那些,就很容易被检测出来,你还说得清楚吗?”
马有成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半信半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用手试试也能留下痕迹?”
“这还有假,你可是最后动的手,你的一准最清楚。”
马有成呆呆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还告个吊呀告,弄不好的话,老子就出丑了。”
王香草说:“就是嘛,老糊涂了不是?这点心眼都没有,还想着法子折磨人,真是不自量力!”
马有成马上换一副表情,干笑了两声,说:“这事你可别当真了,本来就是说着玩的,瞎闹腾,人家是老师,是校长,怎么好去随随便便嫁祸人家呢?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鄙视他一眼,讥讽道:“你呀你,看上去是个男人,可怎么就不像个爷们儿呢?”
马有成摇着头,惨淡一笑。
王香草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马有成家的大门,她加快快步朝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里,上床靠在被子上,想打个盹儿。
刚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马有成让自己告胡宗全的事儿,觉得这些男人们很滑稽,很无聊,仗着自己手中攥着的一点点小权利,就变着法的折腾人,你折腾我,我折腾你,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吃过午饭,王香草本想去麦田里看看的,也许田埂上的小草已经开始发芽了,又该划一遍锄了。
可当她把锄头拿到手里,走了没几步,又放了下来。
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身上又累又乏,干脆又折回了屋。
干脆一个下午都没出门,临近天黑了才爬起来做了点晚饭,等儿子小龙回家吃过饭后,自己就上床躺下了。
小龙走过来问妈妈:“你怎么睡这么早呀?又不舒服了?”
“没事,困了。”
“那我想看一会儿电视。”
王香草有气无力地说:“不看了吧,妈妈心里不痛快,怕吵,你去自己屋里完作业吧。”
小龙嘟囔着说:“电视上要放‘灰太狼与喜洋洋”呢,我想看一会儿再完作业。”
“整天就知道看那些烂东西!你学习好起来了吗?成绩上去了吗?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王香草捂在被窝里,怒气冲天地喊着,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懂自己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小龙被惹恼了,顶撞道:“就不学就不学!就看就看就看!”
说完转身离去,小跑着出了门。
王香草并不担心,她知道儿子一定是去了二奶奶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昏昏沉沉一觉睡到了近十点,爬起来,对着儿子房间喊了几声小龙,却不见回应,就知道二婶一定留小龙住在他们家了。
擦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去,把院门、屋门都关了个严实,顺便把内急问题解决掉了,这才回屋钻进了被窝,想踏踏实实好好睡一觉。
正当迷迷糊糊刚刚有了睡意,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沉,很神秘。
“王香草……王香草……开门呢。”
是个男人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是究竟是谁在喊自己,王香草心里陡然惶悸起来。
她爬起来,用劲眨了眨眼睛,望向窗口,果然见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贴在窗玻璃上。
王香草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里,禁不住失声叫起来:“是谁啊?”
“王香草,是我,李佳硕。”外面那人把嘴巴对准了窗子的缝隙,压着嗓子用力喊着。
“真的是你吗?”王香草一阵惊喜,翻身擦下床,慌忙套一件衣服,跳着脚跑出去开了门。
外面的男人闪身进了屋,站到了王香草身后。
不知道是因为夜寒太重,还是过于激动,看上去李佳硕的身子在瑟瑟抖个不停。
“你冷吗?”王香草问。
“有一点。”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
李佳硕大概是饿极了,脱口说道:“那你就找点吃的东西吧,随便点,塞塞肚子就行了。”
王香草把李佳硕按在床沿上坐定,自己摸一件厚厚的棉衣,胡乱穿在了身上,转身去了外屋。
当王香草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里屋时,见李佳硕早已侧卧在床上睡着了。
便向前晃一把,小声说:“你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可不能空着肚子睡觉啊。”
李佳硕爬起来,抹了抹眼睛,边下床边自嘲说:“瞧我都成啥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跟个冤鬼似的。”
王香草竟然心底泛起酸来,问李佳硕:“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佳硕用筷子抄着面,吸吸溜溜吹着,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他们把我带过去就是问询一下,录个口供,也没啥,没多长时间就把我打发走了。”
“那你去哪儿了?”
“我顺便回家看了看,然后又去找同学玩了玩,说说话。”
“你先吃饭吧,别饿着肚子了,吃完再说话。”王香草说完站起来,到外屋烧水去了。
等水烧开了,王香草返身回来是,一大碗面早就被李佳硕吞进了肚子里,正低着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愣神。
王香草把一杯开水递到李佳硕手上,问他:“你回学校了吗?”
“还没呢,听小王老师电话里说,那个混蛋校长出事了,担心我这时候回去不好,他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怎么可能呢?昨天夜里你又不在村子里,干屎是抹在了人身上去的,是你自己想多了。”
“才不是多想呢,是小王老师听到风声了,才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已经有人怀疑是不是我对校长下了黑手,也许连校长本人心里也是那么想的,他那人,心里龌龊着呢!我自己说没回来过,可谁又能为我证明呢?”
“你的同事不是可以为你证明吗?还有学校里的孩子们呢。”
“说到底吧,他们怀疑不怀疑也都是白扯的事儿,又没用真凭实据。只是这些事沾染到身上吧,晦气,太闹心,弄得人心里头憋得慌。”
王香草见李佳硕捧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就说:“你没事就好,我又没干啥,不怕。”
李佳硕低头喝着水,没再说话。
王香草呆呆望着他,说:“你这样一个人,胡宗全真不该那样对你,怀疑这怀疑那的。”
“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小事挑我刺,大事找我茬,命中注定是我的灾星。不过我敢断言,像他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适合在教师队伍里面,更何况还是在一校之长的位置上,用不了多久定会被掀翻在地的,要不然就是自我毁灭,不信你等着瞧!”李佳硕自信地说。
“听说人家上面有人,根子深,学历又高,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是趴不了的,你还是躲开他点好。”王香草分析道。
“你说让我离开这儿?”
“他是你的瘟神,你在他的手下,很难有你的好果子啃的,就连喘气都不顺畅,倒不如避开为好,走为上。”
李佳硕忿忿地说:“不走!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跟他较较劲呢,邪不压正,我就不信搬不倒他,也算是为民除害,省得他占着位置不拉屎,整天干些缺德的事。”
“你还嫩着呢,他老奸巨猾的,真怕你斗不过他,弄不好会把自己的前途毁了的。再说了,这不已经有人为咱出气了吗?听说下手还挺狠,还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看来那人对他也是恨之入骨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佳硕抬头望着王香草,眼里有了闪烁的光亮,语气轻松地说:“你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香草见李佳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干脆让他睡到了小龙的床上。
自己回了东屋,躺下来,没有半点睡意。
等到窗玻璃上有了淡淡的晨光,王香草下床叫醒了李佳硕,问他:“你不打算回学校吗?”
李佳硕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回去,今天还有我的课呢。”
“你说……你说那个老东西会不会找你麻烦呢?”
“没啥怕的,无依无据的,他还能怎么着咱?”
王香草问:“这就走?”
“趁这会儿街上没人,还是早些回去吧,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宿舍里再睡一会儿,谁也不知道我是啥时回来的。”
李佳硕说完,轻轻抱了抱王香草,说了声姐,谢谢你,转身出了门。
这一抱让她泪流满面。
倚在门框上,呆呆望着,直到男人的身影远了,淡了,消失在了混沌的晨幕之中。
这才返身回来,扑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王香草才爬起来,洗把脸,随便吃点东西,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更懒得干啥了。
一整天她都在为李佳硕担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心思干活,坐在屋里的矮凳上发呆。
儿子小龙中午回家的时候,王香草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学校的一些事情,想从儿子口中探听到有关李佳硕的消息。
当得知李佳硕还能正常为他们上课,课又讲得非常生动,孩子们非常喜欢,并且下课后还带着孩子们做游戏时,王香草一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觉得或许阴霾就此烟消云散,一切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吃过晚饭,拾掇好碗筷,突然想到好久没有陪儿子看一会儿电视了,心里就涌起了淡淡的愧疚。
抬脚进了屋,小龙猛然抬起头,怯生生望着自己。
“儿子,你咋了了?”
小龙苦着脸哀求道:“妈妈,今天作业少,我多看一会儿行吗?”
王香草心里隐隐一揪,她想到这一段时间自己不仅冷落了儿子,并且时不时的冲他发脾气,哪还有个做妈的样子。
进了屋,找个凳子坐到了小龙身边,想跟儿子聊些啥,却脱口问道:“你说新来的李老师课讲得好,怎么个好法?”
小龙眼盯着电视,说:“他喜欢边讲课边讲故事,我喜欢听。”
“上课怎么能讲故事呢?”
“那些故事都是课文里面的呀。”
王香草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赶紧起身走出里屋,朝外张望着。
“是谁啊?”
“我呀,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