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一炮泯恩仇
回家的路上，杨兮的心情甚是舒畅。
憋了六年的一口气……
草。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终于能为母校做点什么了，那心情自然要舒畅起来。
午宴上，老刘做为司机肯定不能喝酒，江雨蓓要装淑女也是滴酒未沾，杨兮酒量实在浅薄，敬了叶院校长一杯，再敬了同桌陪同们一杯，随后便将第三杯酒看到了底。
只能是把连向东推出来左迎右奉。
喝了不少的连向东遭到了江雨蓓的嫌弃，死活不肯跟他一同坐在后排座位上，而将连向东扔在副驾座位上也不行，空调风将他呼出来的酒气吹到了后面，甚是难闻。
于是，江雨蓓抢占了副驾座位，将连向东扔给了后排座位上的杨老师。
车上高速，处在酒后兴奋期的连向东迟迟不肯进入抑制期，拉着杨兮非要探讨他六年前是如何做到一个打两个还把对方打得折胳膊瘸腿的。
“说容易的确不容易，说难却也不算太难，想学不？老腚，我可以教你。”
连向东嘿嘿一笑，伸出手来，讪笑道：“掏五百块来，我立马跟你学。”
知杨兮者，老腚也。
一听杨兮那口吻，连向东便知道他又起了坑兄弟的邪念，干脆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杨兮淡然一笑，回道：“爱学不学，小爷我还懒得教呢。”
连向东又是敬烟又是上火，死乞白咧道：“看在我老腚对你西大少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跟我说说呗，我不收你钱了，还不行吗？”
副驾座位上，江雨蓓也转过身来，央求道：“杨老师，您就跟我们讲讲吧，求您了。”
此刻的杨兮虽然已是虚荣心膨胀，却还要拿捏出一副矜持模样，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声，应道：“往事不堪回首，还是罢了吧。”
江雨蓓撇起了嘴巴，可怜巴巴道：“您要是不说? 那我就哭? 一边哭一边跟爷爷告状，说杨老师欺负我了。”
这种事……
这个傻丫头还真能做得出来。
杨兮立马举起了白旗。
“打住！鹅滴个小姑奶奶呢，杨老师认怂? 杨老师这就坦白。”杨兮拿起一瓶冰红茶? 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道：“我要是说我遇到了一位武林高手，他传授给我一套拳法，我苦练之后? 打赢了那俩小流氓，你们会信么？”
江雨蓓惊奇应道：“是洪七公吗？他传授给您的莫非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八掌？”
连向东嘿嘿笑道：“什么呀，西少遇见的武林高手分明是风清扬? 学到的武功是独孤九贱。”
开车的老刘立马挑拨道：“西少? 老腚他骂你呢。”
连向东刚要开怼老刘? 却被杨兮趁其不备反扣住了手腕，一声哀嚎之后? 赶紧讨饶道：“我错了，西少? 是我遇到了风清扬? 是我老腚炼成了独孤九贱。”
杨兮却不肯轻易放过了他。
“学费五百，愿不愿意跟我学？”
连向东哭丧着脸认怂道：“愿意，愿意，我老腚发自肺腑地表示愿意。”
杨兮这才松开了手。
连向东揉着手腕，委屈且悲壮道：“你讹也讹了，坑也坑了，该跟我们说实话了吧。”
杨兮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眼。
“其实，诀窍也就是一个字，扛！扛住了第一回的被殴打，等到了第二回，他俩的气势就减弱了不少，再下手时便没有了上一回的那股子狠劲。”
连向东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不由惊疑道：“那你扛了几回才干翻他们两个的？”
杨兮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回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能记得清楚呀。”
江雨蓓红了两只眼睛，怯怯问道：“杨老师，那你被他们殴打，就不嫌疼吗？”
杨兮佯作生气，喝斥道：“你俩是不是脑神经错乱了？怎么尽盯着我挨揍呢？咋就不问问小爷我最后一仗把那俩小流氓揍得有多惨呢？”
江雨蓓抹了把眼睛，挤出来一丝笑容，道：“杨老师把那俩小流氓揍成什么惨样了？”
杨兮重叹一声，感慨道：“说实话，单就那最后一仗，樊处长给了我一个记大过处分是一点也没冤了我，那俩货，一个被我拧的胳膊肘脱了臼，另一个被我一脚踹了个胫骨骨裂。”
江雨蓓这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活该！”
杨兮摇了摇头，道：“他们俩也不能说是活该，我杨兮并非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如果学校老师一开始就能公平处理的话，哪里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矛盾呢？所以，干完了最后一仗，我对那俩小流氓倒是没有了恨意，这六年来，憋在心里的只有对学校处理方式的不满。”
连向东附和道：“那确实，这种事搁在了谁身上也都得像是吃到了苍蝇，恶心的想吐。”
杨兮接道：“最气人的是那俩小流氓培训结束都离开了学校，可姓樊的却死活不肯给我撤销处分，害得小爷差一点没能拿到毕业证。”
江雨蓓出于好奇，追问道：“杨老师，那您后来是怎样拿到毕业证的呢？”
杨兮呵呵笑了两声，道：“我那母校有一帮特喜欢打篮球的教职工，这帮哥们在篮球场上可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听说了我的难为，排着队去找了当时的廖院校长，这才帮我拿到了毕业证。”
连向东感叹道：“怪不得你今天会把炮口对准了学工处的那俩货！”
稍一顿，连向东再皱着眉头接道：“西少，这事可不能算完！你不用管，全都交给我来办，非得让老叶把那俩不知好歹的烂货整出一个生不如死来，不然就不能消了我老腚的心头之气。”
杨兮笑了笑，道：“还是算了吧！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再说了，我上午冲他们两个开的那一炮已经够狠的了，应该可以让他们两个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江雨蓓忽地开怀大笑，指着杨兮道：“杨老师，您可不是一笑泯恩仇，您这是一炮泯恩仇呀！”
杨兮瞪眼咋舌。
傻丫头，别动不动就开车好不？
连向东给了杨兮一个夸张的眼神。
西少，这种话对你家老婆来说算得上什么呢？
就今天上午，她还问我你会不会干⊙_⊙女人呢。
第704章 一帮凡尔赛
江北市的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南蛮子，北侉子，中间夹了炼渣子。
这炼渣子，便是江北人民对自己所处的南方不要北方不爱的尴尬位置的自嘲。
从行政归属上讲，江北是南江省的一座城市，而南江省理应当然属于南方省份。可要是从风土民情上说，这江北人民的各种风俗习惯却是妥妥的北方范儿。
比如，这过小年。
南江省一十三个地级市中有一十二个过的是腊月二十四，唯独江北，却和北方人民保持了高度一致，认的是腊月二十三。
过小年，要扫尘祭灶，所以，这一天又被叫做灶王节。但对百姓来说，扫尘祭灶也就是个简单的仪式，意思一下也就得了，而重要的则是置办年货。
早年间，社会物质供应还不是那么充足，一到了小年，城里乡下都是热闹的不行。各家各户省吃俭用了一整年，却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地变得大手大脚起来。
扯布，十块八块地扯，家里的老人大人以及孩子们每个人都要缝上一身新衣服。
买肉，大片的猪肉羊肉，买回家吊在屋外房檐下，反正天冷也坏不了，留到过大年那几天狠狠地造。
沽酒，成桶成罐地沽，拉回家封好了口，存到了过大年时可劲地喝。
求春联，买炮仗，添口新锅换套碗筷……
但近二十年间，这些个过年的乐趣却是在逐年减少。
尤其是置办年货时的那种买买买的快感，早已经从农历腊月二十三或是腊月二十四提前到了阳历的双十一。
以至于现如今的小年，沦落到了连普通周六周日都不如的地步。
不过，对柳泉医院的全体员工来说，今年小年的这一天却是非同一般。
“听说今天要发年终奖？”
一早刚上班，就有人传起了小道消息。
“什么年终奖啊？不就是过节费嘛！”
别的地方怎么样不知道，但江北这边，医院还真没有年终奖这一说。效益好的医院可能会发个千儿八百的过节费，而效益一般的，发上两桶色拉油意思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的呢！林院长说了，咱们今年过节费是过节费，年终奖是年终奖。”
传出小道消息的人，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骄傲，而听到小道消息的人? 现出的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消息可靠吗？年终奖能发多少？是打卡还是现金？”
“院办刘主任亲口说的，他昨晚上陪西少和林院长吃饭时亲耳听到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过节费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 一人五百块，但年终奖是按个人的工资来发? 相当于每人多拿一个月的工资。”
一个月的工资，并不多！
医院中? 工资最高的便是武院长，总数也没超过了七千五，最低的? 也就是去年**月份间刚进医院的这批医生护士? 月薪在两千五上下。
但是? 不管多与少，这份年终奖对全院员工来说却都是一笔意外之财? 任谁谁，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荡漾出来的神情均是无比的喜悦。
“你们说? 咱们医院就按这个势头发展，等到了明年春节，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那还用说嘛，年终奖翻一翻，必须滴！”
“我听说咱们去年的总收入比前年增长了将近三成? 依我看? 这增长部分的三分之二都是最后一个季度拿下来的，要是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我估计，咱们医院今年的总收入得比去年翻一翻。”
“翻一翻？去年可是五千多万哦，这要是翻一翻的话，那今年还不是得过亿了么？”
“过亿？仅仅是过亿？”最先传出小道消息的那位轻蔑一笑，摇了摇头，道：“昨晚上，西少跟林院长商量年终奖的时候，定下了咱们医院今年的收入目标，一点五个亿！”
其他几位不禁咋舌。
一点五个亿，跟市里五大家族医院的十亿起步相比，仍旧是相差甚远，不值一提。
但横向对比，放眼东山.县，乃至整个江北市，当初处在同一级别上乡镇医院，又有哪一个能超过了咱柳泉医院的后脚跟？
就算是县医院，那也不过是四个多亿的体量，追上它，最多也就是两年的事。
这一刻，医院的医护人员中，兴奋激动之余，每一个人也同时多了一份压力。
可不能再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思想了，必须得奋发图强，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要不然，就看医院的这等发展速度，早晚都得把自己淘汰到一边凉快去。
这小道消息传了一上午外加一中午，到了下午刚一上班时便得到了验证。
果真如此！
全院各个科室，均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唯独普外科。
咱不是说好了么？
等过了小年，除了少数急诊患者外，科里的病人便是只出不进。
可现实情况又是咋回事呢？
咋又一口气收下了仨肿瘤病人了呢？
而且还是……
蓝眼高鼻梁的歪果仁！
“卧槽，失算了！”
杨兮冲着高老大苦笑摊手。
可不是嘛。
杨兮想到了东，也想到了西，可就偏偏忘记了歪果仁根本没有农历春节的概念，而汁家哥那边的康利却是赚钱心渴，积极性大爆炸，只是十余天，便通过各种渠道运作了三个肿瘤病人过来。
带队的小黑哥乔治耸了下肩，颇有些凡尔赛风范道：“真的很烦哎，这三个病人只是第一批，那边还有五个病人正在办手续，估计下一周就能送过来……唉，我原想着今年可以留在这边舒舒服服过个春节呢，但现在看来，我恐怕是要在航班上过除夕了，真是命苦啊！”
高勇跟道：“谁命不苦呢？我原本想带着老婆孩子趁春节长假出去旅旅游呢，这不是也得泡汤了么？”
不就是凡尔赛文学嘛！
就跟谁不懂似的。
连向东不甘落后，仅仅跟上了高勇的话音。
“要说苦，有谁比我老腚苦？你们不过是搭进来了自己一人，可我老腚呢，俩口子可都要搭进来了。但这又有啥办法哩，是我老腚跟着西少在汁家哥闯下来的祸，含着眼泪也得硬抗下来不是吗？”
第705章 我老林怕过谁
仨米国病人，便是九万米金的收入。
换成软妹币，六十万还有余。
而且，挣到这六十余万软妹币还花不了多少的成本。
三个病人，三台手术，住三张病床，即便是计算十五天的围手术期，所有的直接成本也不会超过五万块。
不像是为国内病人服务，毛利润最多也就是个百分之二十五。六十万的总收入，单是直接成本就要去掉一个四分之三。
更何况，接下来还有五个三万米金再等着呢。
所以，这帮嘴上喊着这苦那不爽的家伙，实际上心里面却都是一个美滋滋。
美过之后，便想到了真正的烦心事。
这服务有点跟不上啊！
医疗上，高勇尹伟连向东的英文水平都还凑合，杨兮也不必显露出他开挂后的英文能力。
但在护理上，却是颇有些捉襟见肘，要是身边没个翻译的话，科里的护士几乎无法跟这几位米国病人做交流。
生活上更是如此。
柳泉镇上那些个开饭店开宾馆开超市的小老板们，连一声哈罗都说不标准，更不要说能用英文沟通交流了。
短时间内，还可以让连向东江雨蓓包括高老大及杨兮自己来临时充当一下翻译官，但长期下去，这般安排肯定不妥。
“林院，我记得我跟您说过，咱们得抓紧时间招聘几个英语能力过关的护理人才回来，您咋没当回事情来办呢？”
林院长登时现出一脸苦逼状。
你丫吩咐的倒是简单，可他么老子到那边去找这样的护理人才啊？
江北医科大确是有个高护系，那边的护理学本科或是研究生一抓一大把，只要肯下本钱，也不是没有招聘过来几个的可能。
但关键是她们的英语水平也很一般呀。
写写画画应付个考试还凑合，但口语交流上可就是马尾系豆腐，提不起来了哦！
林院长的苦水难为倒也是客观存在。
华国的英文教育原本就只重视写不重视说，而护理学专业的本科教学中，英文只是个选修科目，即便是考研，对英文的要求也不高，简单过线即可。
所以，想在医学院校的护理系中挑出几个英文说得好的同学来，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咋办呢？
“咱能不能请个教英语的外教回来……”高勇的提议尚未说完，便被自己给否定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而柳泉医院对英语人才的需求却是迫在眉睫。
关键时刻。
腚总挺身而出。
“为啥非得定位为护士呢？咱就招几个专业的翻译不行吗？师大那边不是有专门的英文系么，那些个本科生的英语说得是贼溜，咱们弄几个过来不是一样好用么？”
好主意！
江北师范大学的英文专业本科生毕了业后并不好找工作? 不少人进到公司后也只能做些文员的工作，待遇也是相当的一般。
要是柳泉医院开出年薪十万的价码，一定能招来合适的人才。
杨兮点了点头，冲着连向东玩味一笑? 道：“腚总? 你他么还欠了小爷五百块的学费呢，别忘了哈。”
连向东不由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
草? 抢了西大少的风头了。
真他么该死！
“我这主意虽然是从你西少那边听来的? 可是，你不是说过要免了我的学费了么！”连向东做出了一副受到了委屈的模样。
他明知道杨兮提到的五百块学费是昨天从杨兮母校归来的路上被坑的那一把，却移花接木用在了今天的说词上。
“我说过要免你的学费了？”杨兮笑吟吟眯起了双眼? 那五百块原本也是个玩笑，能换来腚总的一番恭维，也值了。
连向东笃定应道：“当然说过！我老腚可不会为了区区五百块而耍赖皮。”
杨兮忽地本起了脸来? 道：“可是我还说过，这主意不能随便说给林院长听? 他要是想用这主意的话? 至少拿五百块的专利费来? 可你不打招呼就说了出来? 这不是逼着林院长耍赖皮么？林院长能是这种不仁不义的人吗？”
一旁，高勇瞅着林院长放声大笑。
而林院长则是咬牙切齿。
“你丫还真是看走眼了，老子就是个不仁不义的人，老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耍赖皮，走了，老刘，咱这就去市里，去师大散个风，先哄几个实习生回来再说。”
林院长拍拍屁股便拉着老刘遁形了，只留下那杨兮呆坐在办公桌后愣愣地看着高勇连向东二人。
我嘞个去。
豹子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吃豹子胆绝逼是犯法行为。
可是，那老林若是没吃到豹子胆，又怎么敢不认这五百块的敲诈勒索呢？
不成！
决不能滋养这种歪风邪气。
必须加以强有力的纠正。
杨兮深吸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小江同学，在哪儿呢？回科里一趟，杨老师有事找你。”
高勇连向东二人同时现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今天是农历二十三，过小年，说好了晚上一起喝一顿的。
嘿嘿。
那老林今晚上会被整成个啥怂样呢？
这边，杨兮放下了手机，一脸严肃道：“身为d和国家培养出来的医学人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正治正确性，懂么？”
高勇连向东二人忍着笑，郑重点头。
“今晚上，小江同学不一定要亲自出手，只需要摆明态度，就能给老林同志足够的心理压力。我知道，你们几个被老林同志迫害久已，是时候吹响反击的号角了！”
高勇顿现大喜之色。
连向东亦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压力和没压力，那酒量可是不一样，今晚上，若是能干翻林院长，一雪前耻，那么，这个年过得一定是舒心欢畅。
驶往市里的一辆改装救护车上，老刘忧心忡忡对林院长道：“林院，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惹祸了呢？”
林院长叼着根烟，将车窗摇下了一道缝隙，然后点上了火，哈哈笑道：“惹祸？惹啥祸了？”
老刘叹了口气，道：“今晚上可是说好了要喝一顿的哦！”
林院长不屑一笑，道：“不就是喝酒嘛，我老林怕过谁？”
第706章 说认栽就认栽
到师大散风的事情特简单。
根本不用走官方途径，只需要联系上一位柳泉镇籍的在校学生，见上了面，把岗位要求待遇标准什么的说个明白，然后再给那小老乡甩下两百块钱的辛苦费，这事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惜，林院长忘记了此时师大已经放了寒假，无奈，只得悻悻返程。
六点钟不到，林刘二人推开了林家羊肉馆的最大一间包厢的门。
众人已经到齐，主座那边留下了两个空位。
老刘跟在了林院长身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两个哆嗦。
外科的这帮家伙，个个都是眼神不善杀气十足啊！
尤其是那杨兮身边的小江同学，虽然是笑意盎然，但两道目光之间分明是刻了一个大写加粗的死字哦。
可走在前面的林院长却是淡定坦然。
迈着稳健的步伐，绕过半张桌台，踱到了主座位上缓缓坐定，随即从包里摸出了一板胶囊，一言不发，先抠下两粒吞进了肚子里。
“现在这滥用抗生素的问题啊，确实很严重。就拿我来说吧，不过就是扁桃体有点发炎，就被武院长逼着吃头孢。”
说着，林院长再从包里摸出来一只药盒，连同那一板胶囊，'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台上。
一旁的老刘看呆了。
林院长，牛逼啊！
我老刘咋就想不到这一招呢？
在坐众人也都傻了眼。
坐在林院长右手边的高老大不信邪，抓过药盒以及那一板胶囊，却只能证明林院长刚才吞进肚子里的确实是头孢克肟胶囊。
“来吧，老刘，咱俩都是懂规矩的人，哪怕只晚到了一分钟，那也得自罚三杯！”
高勇连忙丢下了手中药盒，一把按住了林院长。
头孢就酒，说走就走。
你老兄刚吃了两粒头孢，不想要命了？
林院长呵呵一笑，道：“没事，我老林命硬，死不了。”
高勇硬是把林院长已经端在了手上的酒杯夺了下来，连同酒壶一块挪到了尹伟的面前。“不怕一万，可就怕万一啊！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跟嫂子交代不过去呀！”
林院长似笑非笑慢吞吞道：“你高老大就这样拿走了我的酒杯酒壶罢免了我的喝酒权力？如此一来可是会有人不高兴的哦！”说完，林院长斜着眼瞄了下斜对面杨兮和江雨蓓二人，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江雨蓓撇起了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杨兮。
而此刻的杨兮，脑海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叫老奸巨猾？
那林院长分明就是在耍赖，可他么就是抓不住他耍赖的把柄。
不单要彻头彻尾地耍赖，还要摆出一副带伤上阵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真是能把人气出一个内分泌失调来。
拿他就没招了吗？
杨兮双眸微闭，脑海中的一片混沌陡然闪现出一道灵光。
“谁会不高兴？谁敢不高兴？林院日理万机辛苦操劳，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医院么？今天谁要是敢逼您喝酒，我杨兮就同他势不两立！”
随后，杨兮侧过脸来，附在江雨蓓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
江雨蓓顿现惊疑之色。
“真的吗？”
杨兮一声哼笑，应道：“杨老师有骗过你吗？”
江雨蓓随即冲向了林院长，笑道：“林院长，您放心，杨老师说了，您以茶代酒就好了，谁要是敢逼您喝酒，全都算在我身上。”
林院长得意点头，并下意识地看了眼左手边的老刘。
还是那句话，论喝酒? 我老林怕过谁？
但他们爱护我的生命? 不允许我老林喝酒，那就是两码事情了，对不？
老刘唏嘘不已。
耍赖皮都能耍得如此清新脱俗，这柳泉镇? 哦，不，这大江北，也就数您林院长一人了。
然而，只过了十分钟，林院长脸上的得意笑容开始僵硬，再坚持了五分钟不到，便完全固化。
他算准了开头，却没算到结果。
当整间包厢中充斥着肉香和酒香之时，他的那颗老心脏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般，痒到了不行。
“你们说，这双硫仑反应就那么厉害吗？我怎么有点不信邪呢？”
您有信的权力，也有不信的自由，但有一条，请您回家尝试去，在这饭桌上，绝对没有您林院长的酒喝。
十五分钟，足够江雨蓓将杨兮的判断和对策传递给外科这帮货，而这帮货，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听到了杨兮的策略，一个个执行的是非常到位，即便是相邻的俩人同干一杯酒，那也要到林院长的面前晃悠一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让林院长嗅到更多的酒香。
“卧靠，老子他么认栽了，老子坦白交代，刚才老子吃的那两粒胶囊不是头孢，是他么老子事先卡进去的芬必得。”
谁能作证？
林院长您可不能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呀！
咱们酒桌上少了您喝酒确实是个损失，可万一要是失去了您这位医院的掌舵人，那损失不是更大么？
所以啊，您还是继续以茶代酒吧！
无论是哪种瘾，心理上的瘾都要比生理上的瘾更难以克服。
就比如这帮有烟瘾的外科医生，进到了手术间，若是需要他在手术台上连着做上个七八个小时，过程中保管想不到抽烟这二字。
但下了手术台，进到了休息室，又保管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林院长的所谓酒瘾便是如此。
如果让他连着一个礼拜不喝酒，那也没多大点问题，只要不沾酒场就能轻松做得到。
也正因如此，他才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以为自己参加一场只吃菜不喝酒的饭局绝对没问题。
或许他并没有高估自己，历史上，因为要开车而忍住没喝酒的饭局他也经历过好几回。
但他却忽略了杨兮的存在。
之前忍住了没喝酒的那几回饭局并没有人故意刺激他，而今天，仅仅十五分钟，他所经受到的刺激比他么电击治疗房颤的强度还要大。
心理上的酒瘾击溃了心理防线，而溃败了的心理防线又反过来加强了心理上的酒瘾。
林院长一声长叹，从包里掏出了钱夹，拍在了桌台上。
“老子说认栽就认栽，不就是五百块的知识产权费嘛，老子掏得起！高老大，倒酒！”
第707章 不敢见到他们两个
有钱没钱，欢喜过年。
可对杨兮来说，过去六年间的六个年，却是一个比一个煎熬。
眼看着就要到了第七个年关，杨兮拿不定主意是该留在柳泉镇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个年，还是该跟嫂子一家同迎新春，又或是去到县中那边的那个家，陪同杨副校长和周老师看上一回春晚。
“年三十去我家！”高勇外粗内细，早已经看穿了杨兮的心思：“你还没尝过你嫂子的手艺吧，别的咱不敢说，但你嫂子包的饺子那倒是一绝。”
杨兮轻叹一声。
饺子加嫂子的诱惑力虽然挺大，可你丫高老大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着过个春节享受一下阖家团圆的氛围，小爷一个外人，瞎掺和个逑呢？
尹伟冷笑一声，用屁股扛开了高勇，道：“还是跟我走吧，你薇姐的公司年三十吃集体年夜饭，热闹得很。”
杨兮微微摇头。
楚薇的那间公司，漂亮小姐姐可是不少，但小爷冰清玉洁，根本不好这口，那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呢？
连向东抽了口烟，语重心长道：“你们俩啊……是真不了解咱西少的尿性。西少，别搭理他们俩，听我老腚的，咱就去杨副校长的家……”
连向东话未说完，杨兮已经从喉咙间挤出了九个字：“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
连向东吐了下舌头，闪到了一边。
但不可否认，连向东的话确实戳中了杨兮心中最软的那一块。
“都别废话了，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我留在科里值班，超哥，老吴，你俩一人一天陪我值班。”
高超吴卫华二人不见有厌烦抵触情绪，反倒是现出了兴奋开心的神色。
“我也要值班！”刚刚给护士做完翻译工作的江雨蓓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听到杨兮说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两天要值班，这丫头立刻表达出了鲜明的态度，并端出了一副谁敢不答应就跟谁急的架势。
杨兮蹙眉回道：“你不回省城陪你爷爷了？”
江雨蓓俏皮笑道：“我爷爷可以来柳泉陪我呀！”
杨兮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刚躲到办公室角落中的连向东不堪寂寞，再次现身，摇头晃脑道：“小江同学，古人云，百善孝为先? 你说? 你这种行为能称得上是讲究孝道的善人吗？”
杨兮不由变脸。
死老腚，给你脸了是么？
胆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说小爷我不讲孝道？
正欲发飙，手机却响起了来电铃声。
杨兮只能暂且放过连向东? 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马主任的来电。
“臭小子?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
杨兮吸了口气，回道：“今天……不是您给我打电话的日子吗？”
“今天是小年啊！”
杨兮不由皱眉? 小年不是昨天吗？
“我现在已经到了高铁站，老江他跟我买了同一班高铁，差不多中午一点半就能抵达江北，你知道你该做些什么了吧。”
杨兮掰着手指回应道：“第一? 安排车辆去高铁站接您和江主任。第二? 安排晚上的地锅宴，地锅鸡，地锅鱼，地锅排骨，地锅牛肉? 四大件一样不能少。第三……”
电话那头，马宗泰呵呵笑道：“够了，够了，能安排好这两件事师爷爷就心满意足了。哦，对了，今天一辆车恐怕坐不下，我们一行有四个人呢，你看着安排吧。”
杨兮这边尚未挂了电话，江雨蓓那边早已经冲着连向东抛去了一连串的白眼。
又不是我逼着爷爷来柳泉的，是他老人家早就跟马伯伯商量好了要来柳泉镇过春节的，腚老师您怎能说我不孝顺呢？
连向东自知理亏，不必多说，赶紧躲回到角落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杨兮放下了手机，心中却嘀咕起来，一行四人，除掉老江老马，那二人又会是谁呢？
老马的儿子儿媳？
肯定不对嘛！
老马是绝逼不敢把老伴一人丢在魔都的呀。
钱老师和陈师兄？
可能性也不大。
那二人要是来柳泉镇的话，一定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那么，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
杨兮转过头来，看向了江雨蓓。
“中午去接你爷爷和你马伯伯，你跟着一块去吧。”
江雨蓓愉快答应下来。
杨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他推断出来的那个可能。
高勇安排道：“一点半的车，咱们十二点出发刚刚好，我开一辆车，老尹，你把谢总的大奔开上吧。”
科里待手术的病人只剩下了那仨米国佬，而这三位病人昨天才刚入院，手术最快也要安排在明天，所以，全科医生难得过了一个没有手术的工作日。
聊聊天，说说话，该补病历的补补病历，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十二点钟，简单在食堂吃过了午饭，高勇尹伟二人开了两辆车，带上了杨兮江雨蓓，准时出发，驶向了江北高铁站。
路上，杨兮终于没能忍住，跟江雨蓓说出了实情。
“马主任上午在电话里说，他们这一行有四个人，除了马主任和你爷爷之外，你猜那两人会是谁？”
就要见到爷爷的江雨蓓显得很兴奋，学着宫斗电视剧里的腔调满不在乎应道：“只要不是奴家的爹爹和娘亲，奴家才不会在乎那二人是谁呢。”
杨兮苦笑道：“可我觉得那二人很有可能便是你的爹爹和娘亲。”
江雨蓓撅着嘴剜了杨兮一眼，嗔道：“骗人！春节前几天从米国回来的机票是最贵的了，他们两个才舍不得买这个时候的机票呢！”
杨兮轻叹一声，道：“可人都是会改变的，再说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能是谁呢？马主任神秘兮兮只说了一行四人，却没告知多出来的二人是谁，所以，我推测一定是他们担心你听到了消息会故意躲起来，才会瞒着我这边的。”
似乎……
很有道理哦！
江雨蓓顿时现出慌乱神色。
“他们一定是想过来把我抓去米国的，杨老师，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想去米国。”但见杨兮无动于衷，情急之下，江雨蓓又央求起了开车的高勇：“高主任，求求你停下车吧，把我放下去，我不敢见到他们两个。”
第708章 我想去陪妈妈
是不敢见到，而不是不想见到。
虽然仅是一字之差，却包含了江雨蓓内心中多少的委屈和无奈。
高勇或许感觉不到，但杨兮却是深有体会。
对杨副校长和周老师二人，他也是一样的心情，想见，却不敢见。
“没啥好怕的，小江同学，有杨老师在，没有人能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杨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到了江雨蓓的耳朵里却像是吃下了一粒定心丸，脸上的惊慌神色顿时消散了一多半。
高勇在前，尹伟跟随，两辆车卡着点来到了高铁站，待停好了车，来到出站口时，江浦均马宗泰他们乘坐的那班高铁刚刚进站。
十分钟后，就见到江浦均马宗泰二人有说有笑拎着包并肩走来，而他俩身后，则跟着了江来韩春滢夫妇两个。
江雨蓓看到了，脸色不由煞白，下意识地躲在了杨兮身后。
“蓓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见到爷爷也不叫上一声了？”江浦均看到孙女只管躲在杨兮身后，连声都不敢多吭一声，不禁笑开了。“你爸你妈这次回来并不打算带你走，他们两个只是想陪你过个春节。”
江雨蓓从杨兮身后怯怯探出了半颗脑袋，看了眼江浦均，再看了眼江来韩春滢夫妇。
韩春滢登时红了双眼，哽咽着叫了一声：“蓓蓓……”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来的笑容亦是充满了苦涩。
“蓓蓓，爷爷没有骗你，爸爸妈妈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想陪你过个春节，爸爸对天发誓，今后再也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了！”
真的吗？
江雨蓓咬紧了下嘴唇，视线从江来韩春滢夫妇身上转到江浦均的脸庞上，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抓住了杨兮的衣边，用力地扯了一下。
父母的话不可信，爷爷的态度也值得怀疑，这世上，只有杨老师最可靠。
杨兮将江雨蓓拖到了身前，微笑道：“忘了杨老师在车上跟你说的话了么？别怕，去吧！”
江雨蓓这才肯把身子挪到江浦均面前，弱弱叫了声：“爷爷。”然后再转向了江来，怯怯叫了声：“爸爸。”
最后，面对了韩春滢。
不等江雨蓓开口，韩春滢早已是泪流满面，一把抱住了女儿，登时失声痛哭。
“蓓蓓，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今后再也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哭鼻子。
那可是江雨蓓的拿手好戏。
如此气氛下? 不露上一手怎么能行？
只见那江雨蓓鼻子一齉? 嘴巴一撇，那哭腔比起她妈来不知道要悲怆了多少倍。
江来连忙劝阻：“丽莎，哈空教授提醒过你，要尽量保持平稳的情绪。”
杨兮也想到了韩春滢的病情，急忙上前拍了下江雨蓓的肩，命令道：“杨老师数到三，咱就不许再哭了，能做到的话，杨老师有奖励。”
江雨蓓从韩春滢的肩膀上转过头来? 抹了把眼泪，问道：“什么奖励？”
杨兮一本正经应道：“明天那三台米国佬的手术，带你上台。”
江雨蓓立马止住了哭啼。
不单没了哭声，居然还露出了笑容。“杨老师说话要算数哦? 骗人是小狗！”
一旁? 马宗泰看得是瞠目结舌。
对江浦均的这个宝贝孙女，他还是颇为熟悉的? 知道这丫头懂事确实是懂事，但小脾气却也拧巴的很，一旦哭起鼻子来，没个十分八分钟的还真不容易能哄的好。
可在杨兮手上，居然只是一句话的事？
江浦均更是唏嘘不已。
这头小神兽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过？
算咯，算咯！
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既然是神兽，那么终有一天要放养归林，总不至于一辈子要拴在自己身边呀。
只是，杨兮这片林子，愿意接受犹如自己心头肉一般的这头小神兽吗？
韩春滢听到了丈夫的提醒，也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止住了抽泣，却止不住那两行泪水。
而江雨蓓忽地一愣，急急转头冲向了江来，满脸疑色问道：“爸爸，你刚才说什么了？哈空教授是谁？他为什么要提醒妈妈保持平稳情绪？”
江来长叹一声，看了眼韩春滢。
韩春滢急忙抹了把眼泪，挤出一丝笑容，道：“妈妈没事，妈妈这不好好的么？”
江雨蓓撅起了嘴，气道：“你们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从小到大，你们就知道瞒着我。”
江来先是感激地看了眼杨兮，然后跟江雨蓓解释道：“你妈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会瞒着你……”但见女儿现出的气性更加浓郁，江来连忙换了个口吻：“好吧，那就不瞒着你了，你妈妈在杨兮医生访问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时突然发作了主动脉夹层……”
江雨蓓失声惊道：“主动脉夹层？书上说，就算抢救及时，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杨兮道：“你看的外科学教材比起临床进展要晚了五到十年，事实上，随着介入器材的发展，主动脉夹层这种疾病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凶险了。”
江雨蓓长出了口气，主动偎依到了韩春滢的怀中。
江来接道：“不过，你妈妈当时却是凶险得很，哈空教授放支架，连续放了五次……”
杨兮不愿意江来提到自己，于是赶紧打断了江来，道：“江先生，咱们这是打算在这儿站着聊到天黑吗？我们几个都是干外科出身的，站多久都没问题，可你夫人承受不起啊！”说着，趁江雨蓓没注意到，杨兮冲着江来挤了下眼。
江来心领神会，呵呵一笑，应道：“对，对，杨兮医生提醒的对，咱们先上车，等到了柳泉镇再接着聊。”
大奔坐着舒服，杨兮将江来韩春滢夫妇请上尹伟的车，可江雨蓓却死活不肯陪着她爸妈，非要和杨兮一块上高勇的车。
没办法，杨兮只能安排江浦均坐上了大奔的副驾座位，随后带着马宗泰和江雨蓓上了高勇的车。
走在了路上。
那江雨蓓的神色莫名其妙的黯淡下来，不多一会，居然发出了嘤嘤抽噎声。
这又是肿么了？
江雨蓓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想去陪妈妈，可是我又舍不得离开你们。”
第708章 家乡的风景真美啊
杨兮学着江雨蓓的腔调回应了一句：“我们也想让你去陪妈妈，可是，我们也舍不得让你离去。”
江雨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办呀？马伯伯，我该怎么办呀？”
马宗泰耸了下肩，呵呵笑道：“有难为找你杨老师去，我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能帮到你什么呢？”
江雨蓓一边哇哇大哭，一边从后面抓住了副驾座位上杨兮的肩膀，使个劲地摇晃。
“杨老师，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办嘛！”
杨兮笑道：“嘚，看你这一哭一闹的，把我刚想到的办法给整忘记了吧……”
江雨蓓立马安静了下来，怯怯道：“我错了，杨老师，我不哭了，也不晃您了，您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
开车的高勇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座位上梨花带雨的江雨蓓，呵呵一笑，道：“怪不得你爷爷会给你起个雨蓓的名字，你这一哭起来，脸上挂上了泪珠，还真像是一朵雨后的花骨朵呢。”
江雨蓓又撇起了嘴，可怜兮兮道：“人家都愁死了，高主任您还有心开我的玩笑……”
高勇笑道：“我哪里是在跟你开玩笑呀，我的意思是说，待会你就用这一套来对付你爸妈，争取让他留下来不回去了，这样不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了么？”
让他们留下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问题是，有可能吗？
江雨蓓不禁摇了摇头。
杨兮却一本正经道：“英雄所见略同啊！小江同学，杨老师跟高主任算是想到一块去了，等会儿到了家，你要看杨老师的眼色行事，让你哭你就哭，让你笑你就笑，杨老师保证能把你爸爸妈妈留在柳泉镇。”
虽然心里面打了一个硕大的问号，但是，杨老师既然做出了保证，那么就一定不能怀疑。
听了杨兮的话，江雨蓓的脸上重新现出了笑容。
另一辆车上。
韩春滢靠在江来的肩上，望着车窗外远处的山近处的田，不由发出一声悠悠叹息。
“家乡的风景真美啊！阿来，你说咱们之前回来那么多趟，怎么就没觉察到呢？”
江来笑了笑，应道：“现在觉察到也不晚呀！”
韩春滢凝思片刻，忽对前面副驾座位上的江浦均道：“爸，您能联系上江北医科大的领导吗？我，我不想去南江医科大了，我想留在江北。”
江浦均冷哼一声? 回敬道：“怎么? 还想跟我这个老头子争蓓蓓? 是吗？”
韩春滢淡然一笑，道：“又被您猜对了。”
江浦均气鼓鼓道：“三年前让你回来，那个时候，江北医科大刚好缺一个药理专业的带头人? 可现在……”
韩春滢打断了江浦均? 解释道：“我又不打算跟人家抢什么带头人的位置，我只想轻轻松松的教个课带几名研究生? 能聘上个正教授最好，不方便的话，副教授也可以接受? 只要每天能回到柳泉镇照顾好您和蓓蓓? 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浦均轻叹一声，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用不着你来照顾，你啊? 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是阿弥陀佛喽！”
韩春滢对公公江浦均的冷直态度并不在意? 当了他近三十年的儿媳妇，韩春滢对公公江浦均的见谁怼谁的脾气秉性是再熟知不过。
年轻时脾气大，不懂得控制收敛? 见谁怼谁也就罢了，但上了岁数退了休，理应该改变一些了吧？
确实改变了一些。
变本加厉，更是过分。
跟婆婆两人能从天亮互怼到天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三年前，婆婆因病去世了，公公江大主任没人怼了，便对着镜子怼自己。
也有例外。
唯一的例外。
便是他的宝贝孙女江雨蓓。
但江浦均并不承认，说他不愿意怼的人多了去了。
就在过来的高铁上，马主任还拿这事调侃江浦均来着，说你江主任只要能说出第二个没被你怼过的人来，就算你说得对。
江浦均眨了眨眼，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杨兮。
江浦均倒也坦诚，跟着还解释了一句：“比老子手术还牛逼的人，老子他么的不敢怼！”
跟这样的人相处其实也简单，根本不必把他怼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在听不下，那就怼回去。
“先不说谁照顾谁的事，爸，就问你一句，江北医科大的领导会给您面子么？”
江浦均立马瞪圆了双眼，喝道：“那帮小兔崽子，哪一个敢不给我面子？你都不用去找他们，我让他们来柳泉镇见你。”
韩春滢捂着嘴巴，冲着丈夫江来隐晦一笑。
两辆车同时抵达了一号专家别墅的门口，林院长早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车就停这边好了，咱们先喝茶聊天吃些点心，五点钟准时出发，我带你们去吃江北最正宗的地锅。”
江浦均笑应道：“小林子啊，我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你的老泥池够不够我江老头喝的呀？”
林院长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放心吧，老爷子，绝对管够！”
身后，高勇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老泥池不是稀罕货吗？
怎么在他老林的口中听着就像是大路货呢？
杨兮见状，陡然一凛，连忙上前解释。
“林院长的意思是说一顿管够，不过呢，咱东山.县倒是零零散散有不少的老泥池藏货，林院长路子多，想必今后还是有机会再搞到一批的。”
高勇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另一边，韩春滢等来了女儿江雨蓓，轻揽于怀中，韩春滢道：“我刚在车上跟爷爷商量了，让他帮妈妈走个后门，去到江北医科大当老师，今后就跟你和爷爷住在这边，好吗？”
江雨蓓愣了下，忽地跳将起来，连蹦带跳冲到了杨兮面前，激动道：“杨老师，我不用又哭又笑了，您也不用想办法套路我爸妈了，哈哈哈，我妈妈已经答应我留在江北医科大当老师了！”
杨兮随即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韩春滢。
韩春滢微笑点头。
杨兮再看向江来。
江来朗声应道：“江北还是有几家不错的制药企业，我想，讨一份工作对我来说应该不是个大问题。”
第710章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次日，正常上班做手术。
那仨米国佬的手术均是腔镜术式，难度一般，以高勇的水平，随便带个稍有经验的人便能顺利拿下。
不过，康利在汁家哥那边能说服人家米国佬掏出五万米金的巨款来，打的可是杨兮的旗号，所以，这主刀的任务还必须由杨兮亲自出马担任。
闲着也是闲着，一个多礼拜没怎么上台开刀的高勇刀瘾发作，硬生生将预订了一助位置的连向东赶下了手术台。
连向东可怜巴巴央求道：“那我端个枪总还行吧？用不着把我赶下台呀！”
端枪？
那是杨老师给姑奶奶我的奖励！
江雨蓓横眉冷对。
连向东不由打了个哆嗦，退到了一旁。
可是，高勇也没能得意了几分钟，随后，陪着江浦均赶来手术室观摩手术的马宗泰也发作了刀瘾，俩眼咕噜噜转了两圈，便把目标定格在了高勇的身上。
“大过年的，你高老大也知道给我老马准备点啥节礼？哼！”
高勇一脸懵逼，这他么才是腊月二十五，你这魔都小老头哪来的发牢骚理由呢？
“算了，算了，我老马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这样吧，你下来，让我上，就当是你今年过年送我的节礼了！”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那是西方文明的核心。可咱是华国人，不是得讲究恭卑谦让尊老爱幼么？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呀！
高勇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但就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只能是乖乖退下台，将一助的位置让给了马宗泰。
连向东瞅着悻悻然憋着一肚子火但只能堆起一脸笑容退下台来的高勇，乐到了不行。
高勇攥紧了拳头，靠近了连向东……
可那连向东却呲溜一下钻到了江浦均身后，二话不说，马屁率先送上。
“真是虎爷无犬孙啊！您看，那小江同学虽然只是端个枪，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大将风范，难得，实在难得。”
江浦均微笑点头，同时狠狠地瞪了高勇一眼。
没得选，高勇只能是赶紧赔笑。
第一台手术是个脾脏占位。
脾脏很少发生占位性疾病，影像学下显示的占位性疾病也多数是由于脾脏囊肿或是血管瘤引起的良性占位，临床上能够遇到脾脏恶性肿瘤的几率真不高。
马宗泰干了三十余年的普外科，却也只遇到了两例脾脏恶性肿瘤。遇到第一例时，他的腹腔镜手术技能尚未完全成熟，手术病种还局限于胆囊切除术式上。
四年多前，他遇到了第二例脾脏恶性肿瘤病人，可是? 那一例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 科里连着开了三次讨论会，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腔镜术式，改做了拉大刀。
所以? 今天的这一台腹腔镜下脾脏占位切除术对他来说还是首次尝试。
难免有些兴奋啊！
可是，对面主刀位置上站着的那位却是一上台便要化身为妖孽的杨兮。
而妖孽? 可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根本不管那马宗泰是兴奋还是激动，他那边? 只顾着埋头做手术? 只要对面能够跟得上节奏就好。
跟不上也没多大关系? 把一助的活揽过来一些也就是了。
于是? 马宗泰的兴奋之情尚未体会到高氵朝，手术便进入到了尾声。
有半个小时吗？
马宗泰转身看了眼身后墙壁上的挂钟。
靠！
果然不到三十分钟。
“马主任辛苦了? 您大病初愈，不适合过度操劳，要不，您陪着江主任去喝杯茶？”
高勇刀瘾难耐，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却也要勇敢尝试。
马宗泰的表情像是很感激高勇的关怀体贴，所以，他的答复也是相当的温和。
“滚一边去！”
高勇砸吧下嘴，讪讪退到了一边。
一旁，江浦均开口说话，为高勇抱起了不平：“小马，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要尊老爱幼嘛，你怎么就不能爱护一下小高呢？”
马宗泰翻了翻眼皮，冷冷回道：“尊老爱幼？首先得尊老不是？”
江浦均呵呵一笑，道：“这话怼得好！那咱们爷俩之间，你是不是也得先尊下我老头子呢？”
马宗泰心里不由一凉。
靠！
上这老家伙的当了。
果然，就听到江浦均接着说道：“让小高陪你去喝杯茶吧，这第二台手术啊，我老头子也想过过瘾。”
平日里的互怼归互怼，但在马宗泰的心中，还是把江浦均当成了最值得尊敬的老师。这会子掉进了江老师挖下的坑里，那马宗泰也是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反击。
高勇乐了，一个没忍着，笑出了声来。
马宗泰怒目圆瞪，踱到了高勇面前。
“蹲下！”
高勇一头雾水。
要打要骂随便您，干嘛要我蹲下呢？
但见马宗泰一脸严肃，高勇还是乖乖地蹲了下来。
马宗泰一把拧住了高勇的耳朵。
靠！
不让你高老大蹲下来，老子我够不着啊！
“走，陪我去喝杯茶。”
高勇苦笑。
马大主任，马大老师，求求您先恢复了理智再下命令好不啦？
我高老大一米八五的块头，蹲着走？
怎么走嘛！
马宗泰继续瞪眼。
躬身弯腰不能走路啊？
高勇磕碜着脸，只得遵从。
另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货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
麻醉区的尹伟立马举报道：“马老头，连老腚也不是个好东西。”
马宗泰已经听到了连向东的笑声，正犹豫该不该将这小子一块给收拾了，而尹伟的举报恰达好处地起到了催化作用，于是乎，马宗泰站住了脚，也不回头，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喝道：“还不赶紧把耳朵递到老子的手中？”
连向东'深情'地剜了尹伟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走过去，弯下了腰，将自个的耳朵放进了马宗泰的手里。
十五分钟后，杨兮江浦均和江雨蓓三人洗手归来，第二位米国佬病人的麻醉也已到位，杨兮带着江雨蓓完成了术区消毒并铺好了手术单。
上台之前，江浦均深吸了口气，道：“小杨兮，老头子我在腔镜手术上基本功可比不上小马，待会你可要多担待点哦。”
杨兮笑了笑，点了下头。
老爷子，如此负担，真没必要，您以为一助是那魔都小老头，小爷就不用担待了吗？
第711章 年后的安排
林院长处理完了手头急事，匆匆赶到了手术室，在休息室中，见到了正抽烟喝茶的马宗泰。
“咋了？马主任，咋没去看杨兮手术呢？”
林院长的不解在于一早他打算把江马二位老主任留在他办公室里商量点过完年后的事情，可这二老不愿意，非要来看杨兮做手术。
这会儿看到马宗泰悠闲自得喝茶抽烟，心中自然会生出些许的困惑。
“老江头在台上，他腹腔镜水平很一般，我怕他自卑，干脆就不去看。”
马宗泰把自己说的就跟个好人似的，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明白，跟那个小妖孽上台开刀，他老马比老江头在心态上也好不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之所以要待在休息室中不肯回到手术间的原因只是为了能克服掉心中的刀瘾。
“江主任上台做手术了？”林院长一声惊呼之后，拔腿就要往外开溜。
一代传奇再披战袍，这情景太过难得，必须亲眼见证。
马宗泰却是一声爆喝：“站住！急不撩的干嘛去呢？”
林院长站住了脚，转身讪笑，应道：“我去看看江主任的腹腔镜水平有多一般。”
这话说的……
马宗泰咬牙强忍，却终究没能绷住了脸，露出了笑容。
“有啥好看的呢？以后有的是机会看！这老家伙，一旦开了戒，便再也忍不住，不信就打我的话来，从今天开始，他就得隔仨差五地往手术室蹭。”
一旁，高勇连向东二人对了下眼神，均是偷偷一乐。
你这魔都小老头，说人家江主任说的倒是挺横，可咱们听着，怎么就感觉是您老人家的开戒宣言呢？
林院长不敢跟马宗泰拗，只得忍着奇痒无比的好奇心，乖乖坐到了马宗泰的身旁。
“你一早不是想跟我和江主任商量节后安排么？刚好这会有空，你有啥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吧。”马宗泰看到林院长摸出了一盒大贡，不由分劈手夺了下来，丢给了一旁的连向东，随即从兜里掏出了一盒三个五，扔到了林院长的面前。
“江主任，我，杨兮，现在只抽三个五，你这做院长的，怎么能脱离群众呢？”
林院长苦笑不已。
玛德，老子咋就不姓孙呢？
孙院长……
尊称孙子院长。
不是比叫林院长更为贴切么！
高勇难得灵光一回，抢在林院长之前拿起了那盒三个五? 抽出两支? 分给了林院长一支。
点了火，高勇猛抽一口? 同时赞道：“嗯，有劲又不冲? 确实……咳咳。”
如此拙劣的表现，必然遭来了马宗泰的一通白眼。
有了高勇的前车之鉴，林院长小心翼翼地抽了口三个五，在确保不咳的前提下，赞道：“这外烟确实不错，在性价比上要比起国产烟高出了不少来。”
高勇喝了口茶，压住了咳，讪笑道：“我重说哈……”
马宗泰白了高勇一眼? 冷哼打断，道：“行了吧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贫嘴了？老林，别搭理他，还是说说你的工作安排吧。”
林院长谦卑道：“可不敢说安排，就是点想法，拿出来跟马主任您汇报一下。”
马宗泰抽了口烟，点了下头。
“昨晚在饭桌上您和江主任说这次来咱们柳泉医院就不打算走了? 我林同安可是当真了哦！”
马宗泰半眯着双眼，回味起了昨晚上的那顿地锅宴，不由吞了下口水。
“江主任在省城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跟人家租客签了五年的长约，他想走也走不掉，走了没地方住。”马宗泰喝了口茶，顺手将烟蒂扔到了烟灰缸中，接道：“我呢，在魔都呆的也烦烦的，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找不到，跟你嫂子也没啥共同语言，再这么憋着，只怕会把我身上的那个病给憋复发了，所以啊，我老马也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林院长面露大喜之色。
“那我就赶紧安排工程队装修出两间外科专家门诊室出来，您和江主任一人一间，能接诊，能办公，还能搞远程会诊，累了的话，里间就是个休息室。”
马主任摆了摆手，道：“我俩有一间就够了，我知道你老林不容易，手上始终是紧巴巴的。”
一听到马主任提到了医院的经费问题，那林院长立马嘚瑟了起来。
“咱医院现在是啥都缺，可就是不缺钱！嘿嘿，马主任您没想到吧，昨天我为啥没亲自去高铁站接您？”
忙呗！
马宗泰对林院长为啥没去高铁站是一点也不在乎，但他对林院长说的前半句话倒是挺差异。
这柳泉医院没多少家底，陡然之间迎来了快速发展期，怎么会不差钱呢？
看到马主任的一脸困惑，林院长更是得意。
“我昨天去市里银行了，本来说好的一千万低息长贷加四千万商业贷款，愣是被我林同安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说成了一千万低息贷款外加七千万商业贷款！”
得意之下，林同安深抽了口烟，结果……
真他么冲！
但再怎么冲，也得憋住不能咳嗽。
五秒钟之后，林院长缓了过来。
玩味看了眼高勇后，翘起了二郎腿。“咱就占了这点好处，给咱们搞建设的建筑公司大老板是咱们柳泉镇人，一句话，赚什么钱也不能昧着良心赚家乡父老的生命健康保障钱，所以啊，咱们干点啥都要比市里的医院便宜了三四成的费用呢！”
这话，绝对是实话。
在江北，混砖结构，一平米建筑面积的成本怎么着也得在一千二上下，而低层框架结构的成本则不会低于一千八。
而林院长拿下来的合同，加上装修也不过就是个一千五和两千一。
同样的要求，若是放在了市里那几家医院，没有个两千二三和三千块的价码，根本不可能谈得下建筑承包合同来。
“装两间专家室也花不了多少钱，加上家具设备，拢共也就三十来万。”林院长再抽了口烟，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着，这一口，就根本没敢往肺里吞。
“那就听你的安排，两间就两间好了！”马宗泰首肯了林院长的意见。
也是，跟老江头挤在一块，除了拌嘴还是拌嘴，太他么累人！
第712章 高考很重要
这一天，县中的高三同学迎来了为期两周的宝贵寒假。
上午十点，全年级十六个应届班和四个补习班总计一千名同学在操场上排成了二十个方阵，等待着本校毕业的一名优秀校友前来为大家做高考前动员演讲。
肯定不会是杨兮。
此时，他正领着十多年未上过手术台的江浦均回味着手术过程中的种种美好呢。
不过，关于请谁来做这个演讲，半个月前，县中的几位领导倒是发生了一场争执。
曾经的一把手朱校长强烈推荐杨兮，理由看似非常充分。
“论个人，杨兮的手术水平早就超过了县医院好大一截，就算是市里那些大医院，也难有几个人能跟杨兮相比。论集体，他能以一己之力带领柳泉镇医院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便超过了县医院的声望。这样的学生，不该是咱们县中的骄傲吗？请他来演讲，我认为是最合适不过了。”
朱校长的建议得到了现任一把手的赞同。
“朱校长的建议非常好，我也非常看好杨兮这孩子，即便他现在所取得的成就不是咱们县中毕业生中最高的，但不久的将来，也一定能够名列前茅。杨老师，举贤不避亲嘛，你已经贡献出了你的养子，那就没必要把亲儿子藏起来了吧。”
但此二人的建议却遭到了杨副校长的断然否决。
“不是我舍不得自己儿子受累，是真的不合适请他来！”
朱校长当场动了肝火，指着杨副校长的鼻子斥骂道：“你还姓什么杨啊？你干脆姓驴好了！真是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倔驴！我问你，小西他哪一点比不上董俊辉？让他俩调下个，小西一定能当个好官，但你那个养子，你自个去问问他，他能当好一个好医生吗？”
类似的话，朱校长在近两三个月间已经怼过杨副校长好几回了，每一次都会遭到杨副校长的激烈反击，但这一次，杨副校长却出人意料地笑开了。
笑过之后，杨副校长心平气静解释道：“你这头老猪，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小西不如他辉哥了？我说小西他不合适，主要是考虑到小西当时的高考分数并不高，让他来做演讲，只怕会引起他的误会。要是等这届同学高考完报考志愿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让小西他过来跟同学们聊上一聊，用他的励志故事来鼓励一下那些个没发挥好的同学。”
这么说话嘛……
朱校长总算是接受了杨副校长的观点。
所以，今天的演讲任务，和往年一样，还是落到了董俊辉的身上。
客观说? 董俊辉并不是县中校友中混得最好的那一位，单就高考成绩? 他也只能在县中历史上排进前三名。
之所以年年要请董俊辉来做这场演讲? 最主要的原因是好请且省钱。
九点四十，董俊辉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抵达县中? 稍事休息和准备，十点整，董俊辉迈着矫健的步伐登上了主席台。
五年前? 县中头一回学别人家中学搞了这么一场活动? 效果很是不错，于是便形成了一个传统。五年间? 董俊辉登台演讲了五次，虽然每次演讲都会有所不同，不过核心内容也就那么三两个点，无非是高考乃是改变个人命运的转折点、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之类的说词。
但今年? 董俊辉的演讲跟往年却是大不一样。
一上来? 他便把演讲的核心内容定格在了理想这两个字上。
什么是理想？
人为什么要有理想？
理想是真的难以实现的吗？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巨大？
主席台一旁? 杨副校长听得是如痴如醉。
讲得真好！
不愧是我东山.县的组织部副部长。
可朱校长和那位刚上任的一把手却是面色严峻，心中哇凉。
完喽！
以这种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口吻跟现在的年轻人空谈理想？
找喷不是？
果然，操场上原本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二十个同学方阵都有了哄乱的迹象。
演讲台后? 董俊辉当然能够觉察到这些异样，但他并没有慌乱，而是更显得胸有成竹。
“我跟你们讲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和我们也是校友，他是我养父杨副校长的亲儿子，他比你们高了七届，他叫杨兮……”
随着故事的展开，操场上的同学方阵渐渐恢复了安静。
“很多人把杨兮的成就归功于他的天赋，我承认，他在外科手术上确实是天赋过人，但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付出的汗水和泪水。很幸运，我的爱人在柳泉医院和杨兮做了一年的同事，她亲眼目睹了杨兮在他工作的第一年中有多拼……”
“高考的意外失利没能击垮杨兮的理想，大学毕业后不得已只能屈身于一家乡镇医院的残酷现实也没能击垮他的理想，工作一年后，他终于在全国医生资格考试中重新证明了自己，满分六百分，往年最高分也不过五百六十二分，但杨兮却拿到了差一分就满分的史无前例，相信也难有后者的最优异成绩……”
“市里的各大医院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南江省人民医院为了得到他甚至开出了硕博连读的免试入场券，但他却一一拒绝了，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柳泉镇，留在了柳泉医院。”
“同学们，可能你们想不懂杨兮为什么要回来，不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在当下这个被誉为最唯物主义的时代，他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向上奋发图强呢？”
“我告诉你们，这就是理想的力量！杨兮亲口跟我说过，这个社会并不缺好医生，但几乎没有甘心沉于基层一心为家乡父老服务的好医生，而他的理想，就是能够为家乡父老乡亲的身体健康保驾护航。”
“你们当中，一定有来自于柳泉镇的同学，你们可以问问这些来自于柳泉镇得同学，在柳泉镇，只要提到了杨兮医生，有哪一个父老乡亲的脸上不是充满了自豪？”
“所以，我想告诉同学们的是，高考很重要，因为，高考是实现你们理想的第一步……”
第713章 你丢失的是自己的理想
三天后，杨兮在嫂子家里听到了董俊辉的这段演讲，登时是火冒三丈。
丫的，你一县组织部副部长居然当着两千多莘莘学子的面，未经当事人允许，公然胡说八道，咱还讲不讲组织性纪律性了？
小爷哪儿就有多拼了？
双十一也没见到小爷怎么拼好不啦。
还有，小爷是因为啥才从市立医院滚回柳泉镇的？
那是人家江山大院长把我给开了好不啦。
再有……
许如瑾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你的那些事，都是嫂子告诉你辉哥的。”
怼谁也不能怼嫂子。
杨兮立马改口，指了两下正端着酒杯品尝佳酿的董俊辉，对许如瑾道：“嫂子，您没听出来这位董部长在演讲中篡改了您的原话吗？我跟您说实话吧，辉哥他其实是个奸滑之人，就上个月，我在一家夜总会里还碰见了他呢！”
董俊辉放下酒杯，呵呵一笑，道：“小西你太不仗义了，我当时不是给了你一千块的封口费了么？现在你出卖了我，那就把封口费还给我吧。”
杨兮再指向了董俊辉，夸张告状道：“嫂子，您听到没？辉哥他还藏私房钱了。”
董俊辉无奈笑道：“不就是过年想要礼物嘛，明说就是，兜这么多弯累不累呀？”
杨兮严肃应道：“什么呀？我杨兮现在身家上千万，还会讹你新年礼物？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也不能薄了你的面子，这么着吧，限你正月十五之后，三个月内把谢中华那个项目的基础建设搞好了，完成了，我给你送礼，完不成……哼哼，当心我把你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捅给我嫂子听。”
董俊辉哪里有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除了晚上跟自己老婆的那点事，不过，他还是痛快地答应了杨兮。
因为，县里面给他下达了同样的任务。
杨兮达到了目的，也吃饱了肚子，而小若瑶这两天被杨副校长接到了那边，没得乐趣，那就拍拍屁股准备闪人。
许如瑾却不依，说是想跟杨兮再多聊会天，赶不上回柳泉镇的末班车也没关系，大不了她开车送杨兮回去就是。
嫂子有令，杨兮自然要无条件服从。
许如瑾麻利地收拾了餐桌? 把刷完洗锅的活推给了董俊辉? 然后拉着杨兮在客厅中坐下。
“小西? 嫂子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杨兮登时皱起了眉头，应道：“嫂子，要是关于杨副校长和周老师的事，我求求您? 再多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许如瑾笑道：“那件事能是嫂子做的了主的吗？你一个小倔驴? 那边一个老……”许如瑾忽地捂住了嘴? 差点就说漏嘴把杨副校长老倔驴的绰号给吐了出来。
“嫂子想跟你商量的是……你看能不能跟林院长打声招呼? 把我调回柳泉医院去工作。”
杨兮先是不由惊喜? 脱口呼道：“真的吗？”随即又一愣，再问道：“嫂子，您是不是在县医院过得很不开心？”
许如瑾淡淡一笑? 道：“谈不上什么开心不开心，就是觉得在县医院工作少了点什么。”
厨房那边传来了董俊辉的声音：“你丢失的是自己的理想！”
许如瑾轻叹一声? 道：“或许吧，我也说不清楚? 但听了你辉哥的演讲录音后，我的这种情绪十越发的明显。这几天，我总是忍不住要回忆在柳泉医院工作的那些年，很累，很辛苦，但也很充实，很幸福，总感觉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可在县医院中，这种感觉却单薄了好多。”
说着话，许如瑾拿起了一只苹果，削了皮，递给了杨兮，同时接道：“上班，就是各种文件各种会议，下班，还要对付各种应酬各种关系，一天忙到晚，却忙得自己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董俊辉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搭话道：“忙着混吃等死呗，还能有什么？”
许如瑾瞪了董俊辉一眼。
“我在柳泉镇医院的时候，一年怎么着也能发上几篇文章，虽然层次不高，但好歹也是自己从工作中总结出来的知识经验，可到了县医院小半年了，我却在专业上一点建树都没有。”许如瑾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叹道：“你辉哥说的还真对，嫂子我真是有点混吃等死的感觉。”
杨兮美滋滋地啃了口苹果，开心道：“我理解您的心情，嫂子，说真的，林院长，包括柳泉医院所有人，要是知道您想回柳泉医院的话，保准一个个半夜睡觉时都会笑出声来。可是，您要是真回到了柳泉医院，那瑶瑶咋办呢？”
许如瑾回道：“咱爸……好吧，杨副校长说，从下个学期开始，他跟周老师就不再带毕业班了，有的是时间照顾瑶瑶。”
杨兮惊诧道：“真的假的呀？嫂子，我跟你说啊，辉哥他为什么又奸又滑？都是跟杨副校长学的！那老倔啥的话，信不得！”
董俊辉笑道：“信不得也得信！县中的文件都下来了，下个学期，杨副校长就不再代课了，跟朱校长一块，专门搞教研。周老师也一样，从下学期开始只代初一两个班的课，而且不再做班主任。”
杨兮一脸懵逼，挠着后脑勺道：“他们两个……最近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董俊辉点了点头，道：“被你猜中了，他们俩确实吃错了药，这药啊，用杨副校长的话来说，药名叫天伦之乐。他要用瑶瑶来练手，将来才能带好他们的亲孙子。”
杨兮愣了下，呢喃道：“感情他俩是想逼我打光棍呀！”
许如瑾笑道：“别瞎扯远了，还是说回我的事情吧。小西，让你跟林院长事先打个招呼，是因为嫂子还有个担心，千万不要给我安个护理部主任的头衔，我想在一线工作，每天都能跟病人打交道。”
杨兮略加思考，回应道：“不用跟林院长打招呼了，我就可以做主了。咱们科新建了一个涉外病区，正缺嫂子这样有英文基础的护士长，您来了，可以同时身兼护理部主任和涉外病区护士长两个职务嘛！”
第714章 合格的吃货
第二批米国病人还没过来，科里的本土病人也出的差不多了，杨兮终于有了足够多的自由时间。
大年三十，说好的杨兮值班。一大早，杨兮便把自己关进了科里的主任办公室。
三个小时后，杨兮拿着两篇外科临床论文手写底稿和一篇尹伟的论文修改稿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老吴，中午怎么吃？”
外面的大小饭店全都歇业打烊，医院食堂也就留了俩看家值班的小工，想弄一口可口的饭菜对单身狗来说还真是个问题。
陪同杨兮值班的吴卫华应道：“我媳妇待会就会把饭菜送过来。”
杨兮感慨道：“还是有老婆好啊！”
吴卫华骄傲应道：“那也得看取娶到了什么样的媳妇呀。别人咱不说，就说高超他家那口子，做的那饭那菜……啊？呵呵，是吧！”
杨兮不由想到了江雨蓓。
这个傻丫头，吃倒是一把好手，不挑不拣，只要好吃，比谁吃的都多，而且还不长肉。
但会做吗？
不知道。
至今为止，只见过她帮厨，从未尝过她主厨做出来的饭菜。
“老吴，大过年的，我也没啥礼物送给你，这样吧，这两篇论文，你挑一篇，当个第二作者好了。”
吴卫华还没来得及接过杨兮递过来的那一沓手稿，脸上便呈现出了惊喜之色。
杨兮弄出来的文章，那可是sci评分5分起步的呀！
有了一篇5分论文挂上了第二作者，申报主治医生那还能叫回事情么？
“这一篇是给卢老兔进副高用的，另一篇我打算放给连老腚，他今年也该申报主治了。”
西少你好偏心啊！
我老吴今年不也该进主治了么？为嘛不给我弄一篇第一作者的文章呢？
心里面是这样想了，但吴卫华嘴巴上却不敢这么说。
但杨兮却想到了。
“人家连老腚是硕士研究生，排面讲的比你大，所以就先紧着他来吧。有个第二作者就够你升主治用的了，等过段时间，我再弄两篇文章出来，到时候再照顾你的排面好了。”
吴卫华自然是感激不已。
即便心里面还是有些吃连老腚的醋，这股子酸味也只能是自己消化，且不说人家连向东的学历确实比自己高，手术水平的进步爷确实比自己快，单说这抱大腿的牢固性，自己也是比人家连老腚差了一大股截。
吴卫华这边接过了文稿，认真阅读，杨兮那边则拿出了手机，先给卢浩明打了个电话? 随后又跟尹伟扯了几分钟。
过年了，也放假了。
杨兮从情面出发，带着连向东高超吴卫华等几个柳泉本土医生把整个春节假期的值班全都包揽了下来。
但从情感上讲? 不给你们哥几个添点心事，那还能是我西大少的处事作风吗？
对咯！
文章写好了，或是说修改好了，现在就在我手上，想尽快拿到手吗？就不担心过年放假时间太久而有可能搞丢这些文稿吗？
那就抽个时间回来一趟嘛！
嘿嘿。
小爷我现在的兴趣点发生了改变? 再去坑你们的钱财已经是索然无味，坑得你们心神不定而不得不回来一趟那才是更有意思哈。
相对尹伟来说? 卢浩明还是单纯了点? 接到了杨兮的电话，惊喜至于对杨兮的所有要求或是点拨全都是一口应下。
今天年三十也就算了? 明天大年初一，他卢浩明一大早就会赶来柳泉镇給杨兮拜年。
但在尹伟那边? 杨兮却是吃了老大一个瘪。
就为了一篇修改过的文章? 你让哥哥我专门跑一趟？
门都没有！
你丫给我送到我办公室去，麻醉科有人值班? 老子办公室钥匙就在科里放着呢。
“你就不怕弄丢了？”
怕个逑？
弄丢了，你小子再给哥哥我重新修改一遍就是了。
挨累的又不是我尹伟? 我有啥好担心的呢？
“你不担心我担心啊！”
草。
那你他么就到市里来一趟嘛。
送我家里来，咱哥俩顺便喝两杯。
对了? 你丫不喝酒……那也没关系? 哥给你准备好冰红茶? 量大管饱。
杨兮只得是悻悻然挂上了尹伟的电话。
便在这时，有人送饭菜来了。
并不是预料中的吴卫华媳妇，而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小江同学。
红烧肉，爆炒猪肝，干煸花菜，醋溜土豆丝，西红柿蛋汤，外加一袋大馒头。
“杨老师，吴老师，这菜烧的好吃吗？”
杨兮夹了块红烧肉放进了口中。
嗯，肥而不腻，满口肉香。
再尝了口爆炒猪肝。
火候稍微老了点，但辣乎乎很是下饭。
花菜的油有些大，土豆丝切的不够细，但总体来说味道还算不错。
“好吃！”杨兮给出了客观的评价：“比医院食堂做得好！”
江雨蓓一张白皙的面庞笑的就像是一朵绽放的白莲花。
“你们猜，这些菜都是谁烧的？”
吴卫华抢先答道：“江主任？”
江雨蓓摇了摇头。
杨兮蹙眉疑道：“魔都小老头？他应该没这水平呀！”
江雨蓓点头应道：“马伯伯在家从来就没下过厨房。”
吴卫华再道：“不会是你烧的吧？”
江雨蓓不置可否，托着腮，傻乎乎笑着看向了杨兮。
杨兮惊诧道：“真的是你？”
江雨蓓眨了眨眼，点了下头。
“你会烧菜？”杨兮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淌出一百个不相信。
江雨蓓撅起嘴巴反诘道：“杨老师，您不相信吗？”
杨兮微微摇头，叹道：“不是不信，而是太过惊诧，有点不敢相信的意思。”
江雨蓓换撅嘴为撇嘴，不屑道：“就这几道菜，根本就没显示出来本姑娘的真实水平，哼，等哪天本姑娘来了兴致，做一道泉水鱼给你们好好尝尝，保管让你们放不下筷子来。”
杨兮瞠目结舌，表情甚是夸张。
吴卫华按捺不住，已经开始了大快朵颐，塞了一满嘴的肉菜馒头，连连点头，并含混不清回应道：“嗯，嗯，我信，我百分之一百二地相信，就这几道菜，已经让我放不下筷子了。”
江雨蓓再一笑，道：“杨老师您曾经说过，会吃又会做，才是一个合格的吃货，那我现在，算不算合格呢？”
第715章 这汤，好酸啊
做饭烧菜其实并不难。
尤其是家常菜，无非就是煎炒烹炸蒸，只要能把握好工序和火候，再能掌握好佐料尤其是盐的使用，做出来的菜肴肯定不会差了。
虽然比不过那些星级大厨，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吃起来肯定比在外面饭店要舒适很多。
江雨蓓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生活上早就养成了自立的习惯，尤其是奶奶因病去世后，她更是承担家里的大部分家务活，包括出去买菜和回到家下厨房做饭烧菜。
从市立医院来到柳泉医院时，刚好遇到了梁艳带着女儿杨静怡在这边治病，梁艳为了省钱，不肯在外面饭店吃饭，每一餐都是买了菜借用江雨蓓的厨房做饭烧菜。
不得不承认，梁艳的厨艺水平确实不错，绝对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若是能在'型'和'器'两个方面上再下点功夫的话，就算跟星级大厨相比，那也差不了多少。
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江雨蓓跟着梁艳可是学到了好多。梁艳又是个懂得感恩的女人，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恩情的时候看到江雨蓓对厨艺学习颇有兴趣，于是便将自己的厨艺倾囊相授给了江雨蓓。
手术刀和切菜刀，看似是毫不相干的两种刀，但实际上考究的都是动手能力。而江雨蓓又确有下厨基本功，所以，在那段时间中，厨艺确实得到了层次上的飞跃。
得到了杨兮的由衷赞赏，江雨蓓很是开心，但又看到吴卫华肆无忌惮地猛往嘴巴里塞肉填菜，江雨蓓又不由露出些许不悦。
你都吃完了，我杨老师吃什么呢？
有办法。
江雨蓓微微一笑，道：“吴老师，你家那位是不是要给你送饭来呀？”
吴卫华受此提醒，立时醒悟，赶紧放下了筷子，拿出了手机。
是得给媳妇打个电话，已经有饭吃了，再送来饭菜就要浪费了，再有，你这娘们烧的菜比起人家小江同学来差多了呀。
“吴老师，你把你手机开了免提，我有话跟嫂子说。”
江雨蓓眨着眼? 紧盯着吴卫华。
对了，吴老师您还得拿着手机，这样? 才能为我杨老师多争取点时间多吃几口菜。
即便如此，这一个电话也用不了五分钟。
但，仅是不到五分钟，却已经足够了。
待吴卫华收起手机时，杨兮已经打起了饱嗝? 再看那碗红烧肉……
嘿嘿，不是还有别的菜嘛！
“杨老师? 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呢。”
看到杨兮吃饱了肚子? 而一碗红烧肉已经见了底，另一碗爆炒猪肝也葬掉了一多半? 江雨蓓这才放心且满足地跟杨兮说起了别的事情。
“小若瑶跟我打电话了，她想来咱们这边过年。”
闻言? 杨兮的眼前登时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小侄女再怎么人小鬼大? 但也不可能绕过他这个小西叔叔而跟面前的这傻丫头打电话呀？
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这个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性便是嫂子许如瑾。
问题来了。
嫂子待他比亲弟弟还要亲? 为什么会绕过他且挖下这么大这么明显的一个坑呢？
答案也是呼之欲出。
显然不是为了促进他和傻丫头之间的好事。
那么，其'险恶'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应该是为了杨副校长和周老师而铺路！
“这汤? 好酸啊！”杨兮抬起脸来，笑吟吟看着江雨蓓。
江雨蓓没能理解到杨兮的话中之意? 端起杨兮的汤碗? 尝了一口? 道：“不酸啊！番茄的味道呀，您不爱吃番茄么？”
杨兮叹了口气，回道：“瑶瑶不跟她小西叔叔打电话，却跟蓓蓓姐姐打电话，你说，我这心里能不犯酸水么？”
江雨蓓这才明白过来。
“谁让瑶瑶更喜欢蓓蓓姐姐呢？您啊，活该吃醋！咯咯咯……”
杨兮再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找你也是对的。这两天我都要值班，陪不了她，你就带她好好玩玩吧。她平时被我嫂子管得紧，难得能有个她喜欢的姐姐带着她好好玩几天。”
江雨蓓带着得意的笑容向杨兮伸出了手来。
杨兮先是一怔，随后笑开，并拿出了手机，连着给江雨蓓发了五个满额200块的红包。
“我向您要的不是钱！”江雨蓓看到一串红包，脸上不由生出了愠色。
杨兮赶紧赔笑道：“过年了，我这个当老师的也该给你这个当学生的发个红包压压岁嘛！”
江雨蓓嗔道：“我要的是你别墅的钥匙，许主任说了，她不想住宾馆，而她们在柳泉镇的家又被你借给了连老师，所以，就只能住到你别墅里咯。”
杨兮的表情骤然严肃了起来。
不想住宾馆，这可以理解。
想住在别墅里也可以接受。
但问题是，为啥非得住进他的那幢别墅里呢？
高老大尹伟二人住的那幢别墅现在是空着的，这小江同学也是一人住了一整幢，哪一幢安排不下他们老俩口？
这肯定不是嫂子许如瑾的主意，以她的个性，绝不会事先提出这样的要求。
所以……
杨副校长，周老师，你俩有些过分了吧！
“为了给医院省钱啊！”看到杨兮神色严肃起来，江雨蓓急忙做出了解释：“多开一间门，就得多浪费一份煤，我都搬到爷爷那边去住了哦，唉！杨老师，您是真不会过日子啊！”
杨兮不由苦笑。
他还真反驳不了江雨蓓的理由。
跟更北边相比，江北的冬天算不上有多冷，但室内要是不装暖气的话，生活还真不怎么舒适。柳泉镇并没有集中供暖的设施，住家户的取暖装备基本上都是小锅炉烧出来的暖气。
所以，这别墅住满了人和只住一个人，在烧小锅炉取暖用煤上还真是差不了多少。
想省钱，就只能是紧着一幢别墅住满人。
“那好吧。”
杨兮乖乖地交出了别墅大门的钥匙。
江雨蓓速度收下了那一串五个红包，接过钥匙，不由发出一声欢呼：“噢！过年咯，有压岁钱拿喽！”
蹦跳离开，到了门口，再探头回来，道：“晚上给你们送饺子来哈，我准备了四种饺子馅哦！”
第716章 乡亲心里的一块宝
杨兮交出别墅之时，杨副校长和周老师已经踏上了柳泉镇这片热土。
陪他们两个同来的是许如瑾和小若瑶。
“爷爷，奶奶，你们不要走丢了哦！”小若瑶放下车窗，探出头来，嗲嗲地叮嘱了那老俩口一声。
周老师捧着小若瑶的脸，亲了一口，“放心吧，爷爷奶奶走不丢，瑶瑶跟妈妈先过去，爷爷奶奶随后就到，啊。”
开车的许如瑾也放下了车窗，叮嘱道：“爸，妈，你们要是走累了，就打电话叫我，我过来接你们。”
杨副校长笑着摆手，道：“巴掌大的一个柳泉镇，咋能走累了？你就放心带瑶瑶先过去吧，我们最多也就掺和半个来小时便回去了。”
董俊辉并不在车上。
此刻的他，正陪同县里大老板奔波在各乡各镇的给父老乡亲们拜年的路途上。
已经记不得是从哪一年开始的这种工作形式，但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了各级地方正府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项工作，马虎不得。
杨副校长和周老师非要在柳泉镇的街上溜达溜达，许如瑾一是拗不过，二又因开着车不好想陪，也只能是找个合适的路口把这老俩口放下车，然后开车带着女儿先去到医院的专家别墅那边。
“老板，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咱们镇医院是不是有个叫杨兮的医生呢？”但见许如瑾开车走远，杨副校长和周老师往前走了百十来步，见到有家小商店还在营业，便走过去打听了起来。
看店的小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闻言，先是打量了杨副校长和周老师两口子一眼，随后反问道：“你们找杨医生是要看病吗？”
杨副校长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那店老板的脸上顿时现出了骄傲神采。
“咱可是实话实说啊，不管是生了什么病的病人，只要能得到消息前来咱柳泉镇找杨兮医生来看病的，那可都是上辈子积了德的，这辈子才会有这份福分。”
杨副校长道：“我们就是听说杨兮医生不光是手术做得好，看各种疑难杂症也非常拿手，所以才慕名而来。”
那店老板脸上呈现出来的骄傲神采更是兴盛：“那可是一点也不假！今个过年了，街上看不到外乡人，但我跟你们说啊，等过了年，就咱这条街，东山别的乡镇的，江北市里的，周边其他省份的，还有从几千里地之外赶来的，保管是随手一把就能抓到两三个? 干嘛来了？”
杨副校长接话道：“找杨兮医生看病来了？”
店老板满意点头。
“对喽！我还跟你二位说呀? 现如今，咱杨兮医生的名气都传到国外去了，过小年那会，还有好些个歪果仁来找杨兮医生看病开刀呢。”
说话间，那店老板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并拿给了杨副校长和周老师看。“你们看? 这照片是我偷拍的? 没骗你们吧？”
杨副校长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 您是个热心肠的人。”杨副校长随口恭维了一句? 随即再问道：“小老弟? 老哥哥我这边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尽管问。”
“您说，这大过年的? 杨兮医生还会给我们老俩口看病么？”
店老板立马笑开了。
“这位大叔? 你要是这么说话? 那我可就不乐意再搭理你们了。咱们柳泉镇的乡亲们把杨兮医生视作了守卫咱柳泉乡亲的一尊医神，你以为只是因为杨兮医生的医术高明吗？错喽！大叔，医术再怎么高明，要是这颗心长的不正，又怎么可能得到乡亲的拥戴呢？”
杨副校长蹙眉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杨兮医生的医德也很不错咯！”
那店老板感慨道：“就咱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杨兮医生要是迈进了他家的门，有哪一个愿意收杨兮医生钱的？咱们柳泉镇的乡亲父老，有哪一家哪一户不把杨兮医生当成自己家人的呢？为啥呀？大叔，原因只有一个，是人家杨兮医生把咱们当成了他的亲人啊！”
稍一顿，那店老板掏出香烟来，先是给杨副校长让了一下，被杨副校长婉拒后，自个点了一支，并接道：“不管啥日子，只要杨兮医生在家，他就一定会为乡亲们看病，哪怕是耽误了他自己的吃饭睡觉。”
一旁，周老师看到小商店的柜台上摆了不少的烟花炮仗，心想着晚上吃完了年夜饭可以带孙女瑶瑶放放烟花炮仗热闹热闹，于是便挑了一些装进了塑料袋子里，递给了商店老板。
商店老板手脚麻利地数列了一下，随即报出了价格：“一共是五十六块五，你就给个整数五十五好了。”
周老师付了钱。
古董的很，居然不是手机支付，而是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店老板接钱找零。
杨副校长接着追问道：“我听说在你们柳泉镇威信最高的是上一任的镇长董俊辉，你说，这杨兮医生要是跟董镇长比起来，谁更得人心呢？”
店老板找了零钱，再应道：“他俩不能比，也不用比，大叔，你还不知道吧，董镇长和杨兮医生虽然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却是一个爹娘养的，那关系，可是比亲兄弟俩还要亲呢！”
杨副校长极力压制着内心中的那股子就要怒放的力量，道：“这些事我都清楚，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们两个要是非得比个高下，谁会更高一些。”
店老板不假思索应道：“那自然是杨兮医生！董镇长再怎么好，咱老百姓也不敢把他当成亲人看，但杨兮医生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咱柳泉镇乡亲们心里的一块宝……哎？不对劲啊，我咋感觉你们老两口不像是来找杨兮医生看病的呢？”
杨副校长呵呵一笑，回道：“我们确实不是来看病的，是来奔儿子过年来的。”
说完，杨副校长拉着周老师便要离去。
小商店中，店老板愣了片刻，忽地开口嚷问道：“你俩是杨兮医生的爹娘？”
杨副校长和周老师只是笑。
店老板急急追上，一把将那张刚收下的百元大钞塞回到了周老师手中。
“这钱，打死我也不能收！”
第717章 收视率保管低不了
街上的商铺几乎都打烊歇业了，但沿街的小摊小贩却多了起来，杨副校长和周老师二人饶有兴趣地闲逛着，不知觉间便来到了柳泉医院。
这是他们二老时隔四个月第二次来到柳泉医院。
上次过来时，还是初秋季节，叶未黄，草未枯，可医院的景象却是稍显残败落寥。
而今天，虽已是寒冬腊月，那医院却是能给人一种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感受。
最引人注目的改变便是医院的大门，杨副校长依稀记得上次过来时那医院大门是四根柱子之间装了四扇铁栅栏门，两边走人，中间通车。
但现在的设计明显洋气了许多，最左手边是一间传达室，传达室外是步行通道，中间是装了自动感应栏杆的车辆通道，再过去的最右边则是非机动车通道。
大门右手边是一面墙碑，上面凸起了六个烫金大字：江北柳泉医院。
“这几个字写得不错，有机会得问问是出自谁手。”杨副校长站在医院门口欣赏了片刻，心中略有遗憾，因为那医院大名明显是书法题字的拓版放大，却未能留下落款。
这边，杨副校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到医院里面看一看，另一边，就见到从医院里急匆匆走出俩人来，前面的那位，腆着个肚子还秃了半颗脑袋。
“老刘，你确定他们真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吗？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老刘笑应道：“咋可能呢？这大年三十，啥骗子不都放假回家了？还在忙活工作的，不都只剩下了咱们这些苦命人了么！”
那腆着个肚子的败顶男人随口应道：“那倒也是。”
话音刚落，那男人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杨副校长的身上，却是不由一怔。
“老刘，你看那人，我咋觉得他跟杨兮的父亲长的挺像哩！”
老刘定睛一看，立马低声提醒道：“林院，那可不是像，分明就是嘛！”
无论是林院长还是老刘，都无可能通过杨兮认识到杨副校长，不过还好，杨副校长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曾经的大外科护士长许如瑾的丈夫董俊辉的养父。
许如瑾鉴于丈夫的身份，历来是公私分明，林院长跟她搭班搭了整七年? 也就见到过杨副校长两回? 所以，一个相聚较远的照面打下来? 那林院长并不敢确定眼中所见便是那杨兮的父亲杨副校长。
但老刘就颇为熟悉了。
只因为有那么一回杨副校长突生急病? 而许如瑾在科里忙不过来，只得拜托老刘开车去到了县城把杨副校长带去了县医院，并在病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我留下来等电视台的记者? 你赶紧去把老爷子请到我办公室去。”林院长刚吩咐完? 那老刘还没来得及拔腿? 便立时变卦道：“哦，不，你留下来等记者? 我去请老爷子。”
论年龄? 林院长已是年近半百? 而杨副校长也刚过了知天命没几年，二人岁数相差过不了五岁。
但在心态上? 林院长要把杨兮当成兄弟看? 自然要尊称年长他不到五岁的杨副校长一声老爷子。
“老爷子? 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林院长快步上前? 离老远便伸出了手来。
身后? 老刘紧紧跟住。
去他么的市电视台的记者，怠慢就怠慢了，有啥大不了的呢？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那也比不上西大少的亲爹重要啊！
别看那爷俩现在冷得跟隔了块冰似的，但血浓于水，冰早晚会化，绝不能给西大少留下任何算后帐的可能性。
“您是……”
杨副校长的记性差了点，一时没能认出林院长来。
紧紧跟在后面的老刘连忙介绍道：“咱医院的林院长啊，就是当年跟您儿媳妇搭班的那个林主任。”
杨副校长拍了下脑门，道了声：“瞧我这记性。”随后跟林院长握上了手。
另一边，周老师拥抱了下老刘，欢笑道：“有几年没见到了，小刘，你发福多喽，也变白多了。”
林院长握住了杨副校长的手，同时发出了邀请：“老爷子，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来都来了，好歹也喝杯茶。”
杨副校长的内心颇有些挣扎。
他倒是想跟林院长坐下来聊一聊亲儿子杨兮在医院的工作表现，之前所听到的要么是坊间传言，要么便是儿媳许如瑾的一面之词，那都不可靠，只有从主管领导的嘴巴里亲口说出来的才能完全相信。
但面子上，杨副校长却是很不好意思叨扰人家医院领导，尤其是人家二位匆忙出门，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不麻烦二位了，我们就是随便走走，小许她还在你们医院专家别墅那边等着呢！”
也是巧。
杨副校长这边刚说完话，就见到一辆面包车急急驶来。
那车上印着市电视台的台标以及字样。
“那就这样好了，您二老先过去，我这边忙活完了也过去，咱们啊，今晚上欢欢喜喜一块过大年。”
出于礼貌，杨副校长应下了，随即便带着周老师缓步离去。
林刘二人目送了杨副校长和周老师一段，随后赶紧迎上刚刚下得车来的市电视台的记者。
“您是柳泉医院的林院长？”
最先下车的记者向林院长出示了记者证和市电视台的介绍信，然后解释道：
“我们想制作一档大年初二播出的节目，内容是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还要坚守岗位的十个行业的代表人物跟踪采访，医疗行业中，我们总导演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贵院的杨兮医生。”
可不是嘛，这位记者口中所称呼的总导演便是十月间直播江北市首届规培医生技能大赛的那位导演。
而那一次的直播，在电视台众位领导不怎么看好的情况下取得了当年度全台收视率第一的耀眼成绩。
原因何在？
不就是横空出世了一个叫杨兮的帅小伙吗？
所以，这一次领衔负责新节目，而且是饱含正治意义只许赢不许输的一档节目，那位总导演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杨兮。
当红炸子鸡，即便是躺着睡觉都有人愿意追着看，所以，这十行业十代表的节目，只要把杨兮拍好了，那收视率保管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