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一周，卢浩明迟翔二人可是被杨兮给'折磨'的够呛。
每一天，一早八点半准时上台手术，中午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休息时间，一直要干到天色擦黑才能算完。
草草吃过晚饭，还得一头扎进训练室去拿兔子撒气，撒气撒得痛快了，一只兔子根本不够，至少是两只起步。
其效果表现在手术台上便是他们二人的操作精准度、力道把控度、以及双手的稳定度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不过，此二人的进步曲线和高勇连向东却有着明显不同。
后者的进步曲线呈台阶状，在某一层次上盘亘许久，某一时悟性突然爆发，瞬间实现突破，使之手术水平旋即跃升一个台阶，然后，在新的水平层次上继续盘亘。
而卢浩明迟翔二人的进步曲线跟杨兮类似，呈上坡状。每多做一台手术都会得到进步，只是这进步的幅度有大有小，像这一周，此二人的进步幅度就颇大，相比较，并不比高勇连向东那种上台阶式的进步效率差。
到了周四周五的时候，病人就诊量明显降低了下来，除非是那种临床症状非常明显，不及时做手术就会影响到生活质量的病人才会选择住院，其他的，比如肿瘤病人，都会追问一句，等过了春节再来开刀会有啥大问题么？
传统说法，过了春节的时间标点为正月十五，再加上春节前的这十来天，基本上算是小一月了，要说没影响，那是胡扯，肿瘤每一天都在进展，可不会因为过春节而放假。
但要是说有多大的影响，那也不至于。
绝大多数的肿瘤，进展速度都是非常缓慢，只有那种恶性程度极高的肿瘤，或是病人的肿瘤免疫力已经彻底被摧毁时，那肿瘤才会呈现疯长的态势。
内科那边也是一样。
持续了四个月之久的门诊量住院量不断攀升的势头终于得到了遏制。
林院长也得来了久违的空闲时间，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身为一名院长做下的工作比起过去的七年还要多得多。
外面工地上的事情他要盯着，家里各种调整改造他也得看紧了，设备采购或是引进需要他跟各厂商代表一一过招，医院升级他也得忙前忙后协调上下内外。
还有，人员引进，薪酬体系调整，这项目那项目的申请报批……
更要命的是，还得抽出大把的时间把外科那帮以杨兮为首的混蛋们给伺候好了陪好了。
还他么上春来茶馆打个牌？去市里找家ktv吼两首歌？
扯犊子！
老子有那时间不如补个觉呢么。
但时至今日，林院长终于能够在办公室中泡上一杯茶，拿出一包烟，拉上院办老刘，放松地，惬意地，尽情地，吹上一通牛逼。
“林院，那俩副院长你真打算送出去吗？”待那林院长吹到兴致盎然时，老刘适时地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俩副院长可不是林院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早在七年前，林院长被当时的董镇长从科主任的位置上直接破格提拔为镇医院一把手的时候，那俩人便已经坐在了副院长的位置上。
嘴上虽然没说，但那二位的心里却都是一样的想法，就是姓林的这货坏了老子升官发财的好事！
虽然恨得咬牙，但那二位却是着实无奈，谁让人家姓林的后台强硬且确实有两把刷子呢。
这种状况下，那二位副院长表面上尚可跟林院长保持一团和气，但私底下，却是尽可能地跟林院长拉远了距离。时不早晚的还要在院长办公会上刷刷存在感，抱作一团跟林院长唱唱反调，以维护自己在医院中的形象及地位。
林院长可谓是看他们不爽已久矣。
再有一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柳泉医院能有今天红火景象，八成功劳要记在杨兮身上，而剩下的两成，则是他林同安带着全员职工拼出来的，跟那二位几乎没啥关系。
柳泉医院美好的明天，为什么要跟这种人一起分享呢？
所以，林院长便找了个机会跟县组织部副部长董俊辉好好的汇报了一番。
“我认为应该把柳泉医院的成功经验推广出去，让全县的卫生战线都能受益，从而提升全县医疗卫生的整体水平。为了这个目的，我林同安愿意把我的左膀右臂奉献出来……咳咳，可不是您弟弟西大少啊，我说的是那两位副院长。”
林院长嘴上说的虽然好听，但内心中的那点龌蹉在董俊辉面前同样是彰显无疑。
不过，董俊辉还是很了解林院长的秉性，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他也绝不会动这样的心思。
另一方面，这林院长既然动了这个心思，就一定跟杨兮打过了招呼，批评拒绝林院长倒是简单，但如何应对杨兮，对董俊辉来说倒是个蛮难找到答案的课题。
最主要的，那二位在镇医院副院长的位置上坐了有十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理应在他们退休之前给予一定的安抚。七年前，他只是个镇长，手上的权力和所掌握的资源毕竟有限，在卡住了他们两个的升迁道路的同时无法对他们二人做出相应的补偿。但此时不同，全县卫生口的人事权都掌握在他手上，而县里确实有几家乡镇医院的领导班子正面临调整问题。
于是，董俊辉便把林院长的建议郑重其事地记录在了工作日志上。
“你他么可别瞎说话！我老林哪有那个本事能安排了他们二位的工作岗位？是组织上看他们二位劳苦功高且富有能力，这才决定对他们二位委以重任。”
老刘咋舌吁气。
委以重任？
扯淡！
柳泉医院的级别晋升虽然暂停了，但手握医改试点医院的金字招牌，又有杨兮这妖孽的力撑，没有人会怀疑，假以时日，柳泉医院必将超越县人民医院，甚至真能如愿达到跟市里五大家族医院平起平坐的地步。
如此趋势下，离开柳泉医院副院长座位去到另一家乡镇医院做一把手，那能叫委以重任吗？
明升暗降恐怕都谈不上。
分明是一脚踹开好不好！
第689章 我也想追求进步
“你以为我舍得放他们俩离去么？十指连心尚且连心，更何况，他们俩可是我老林的左膀右臂呀……但组织上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老林还能说啥，只能忍痛割爱不是？”
林院长喝着茶，抽着烟，努力做出了一副极为不舍的表情。
但在老刘看来，那副不舍的神情背后却分明写着五个大字：老子好开心！
“那……”老刘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提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那您打算把谁提上来呢？”
一正俩副，至少三位院级领导才能组成一个领导班子。送走那两位之后，即便算上武院长，那也差了一位副院长。
老刘所关心的便是他有没有机会补上这个缺。
“你想当副院长？”林院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老刘一眼。
老刘深吸了口气，坚定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老刘也想追求进步。”
林院长忽地开怀大笑。
“你他么是昨晚一夜没睡吗？这大白天的，咋就做起梦来了呢？草，你说你老刘要是当上了副院长，我他么找谁来替代你？这满医院有哪一个能替代得了你老刘？”
老刘讪笑回道：“我当了副院长，还可以兼着院办主任嘛。”
林院长摆手嗤笑道：“你听说过有副院长兼任院办主任的先例吗？别他么扯淡了，在咱医院，副院长没啥好当的，就他么一摆设。你啊，还是安安心心做好你的院办主任，别他么尽琢磨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老刘嗫嚅应道：“可西少说过，要是能有个副院长给他开车当司机的话，他会倍儿有面。”
林院长登时愣住。
没错，他依稀记得，杨兮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当时并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嗯……老刘的面子可以爱给不给，但杨兮的要求却不能不慎重考虑。
这他么是原则性问题。
必须重视！
但是，老子就不讲排面了吗？你老刘架出个杨兮来老子就得立马改口么？
靠。
这也是个原则性问题。
不可忽视！
“杨兮是咱医院的核心，也是咱医院的排面，他要是出去办个什么事情，能有个副院长为他开车做司机确实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不过，这个副院长不一定就你老刘合适，高老大就不合适吗？”
林院长抽了口烟，再喝了口茶，感觉话还没说到位，自己的面子尚未得到充分的稳固，于是便接着说道：“我刚才说了，副院长兼院办主任从无先例，在咱医院，也决不能破这个例，你啊，就死了这个心吧！”
老刘表面上做出失落状，但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医院中，有资格为杨兮开车当司机的人并不多，一是关系得到位，二来开车技术也得到位。高老大倒是最有资格给杨兮开车当司机的那位，可人家，对副院长的位子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掰着手指算过来，也就是他老刘最合适。
再有，他在院办主任的位置上跟了林院长七年多，整天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对林院长的了解那可是一个相当之深。
听话要听音，他林院长既然认同了自己提出的理由，那么，这希望就客观存在，而且几率颇大，至于他林院长说的不能破例……
嘿嘿。
副院长兼院办主任不行，那就倒过来嘛，院办主任兼副院长好了。
“好了，别怂着一张老脸让我看着不舒坦了。你老刘也得多考虑考虑我的难处，这腾出来的副院长的位子，我不是得给荣良群留着么？”
林院长像是被勾起了心中的苦楚，不由发出了一声长叹。
“荣主任？”老刘一脸的狐疑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
要知道，在过去一段很长时间里，那荣良群跟林院长并不怎么合拍，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对付。
想当年，林院长从科主任的位置上被提拔成了大院长，那时候，名叫大外科的普外科远不及荣良群所在的骨科。
后来，荣良群当上了骨科主任，更是在经济效益上进一步拉开了跟普外科的领先距离。
以至于，在董镇长调离柳泉镇后，有那么一段时间，荣良群还跟那两位副院长搅和在了一起，意欲抱团挤走林院长。
“你要是提拔他做副院长，我老刘第一个表示不服！”
林院长不由笑开，笑声颇显得意味深长。
“做领导的，必须把眼光往前看，可不能一心只盯着过去，更要有胸怀和情怀，只要对医院发展有利，又有多大点事情是我老林包容不下来的呢？”
终于轮到老刘发愣发呆了。
这他么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位林院长吗？
居然谈到了胸怀和情怀？
既然你丫有着如此远大情怀和宽广胸怀，为毛还追着我老刘讨还上个月借你的十块钱呢？
“你要提拔荣主任的打算，跟西少说过没？”这一次，老刘可不是端出杨兮的名号来压迫林院长，而是他诚心诚意在为林院长尽可能考虑周全一些。
林院长得意应道：“那是当然！就我老林这一招，杨兮高老大他们几个都由衷佩服着呢。”
老刘更加迷惑了。
见状，林院长不由笑道：“想不懂了吧？你说，就你老刘这副脑袋瓜子，还当什么副院长啊？就算当上了，早晚也得被人给玩死。”
老刘讪讪应道：“有你林院罩着我，谁能玩死我？谁敢玩死我？”
林院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实话！行吧，我也不瞒着你了，也算是给你上上课，省得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想不出个丁卯来。”
老刘立马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实很简单，老子从外地挖来了一个主任级的骨科医生，杨兮高老大他们也见过了，手术水平完全说得过去，但就是人有些单纯……”
说到这儿，老刘恍然大悟，急切插话道：“所以，你把荣良群提到副院长的位置上来，省得他留在骨科不干正事，对么？”
林院长笑了下，道：“还行，看来你老刘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笨。”
老刘接道：“那你更应该给我安个副院长的头衔，我老刘干别的或许差了点，但跟荣良群掰持掰持，绝对是一把好手。”
第690章 当院长的要会画饼
人事问题并不需要着急考虑。
那二位副院长要到春节后才能把位子腾出来，等他俩滚蛋之后再来安排补缺人选也是不迟。
但听到老刘又觍着脸向自己讨官做，林院长呵呵一笑，立马转变了话题。
“那什么，就要到中午了，咱们去看看高老大杨兮他们的手术做完了没，专家别墅又搞好了三栋，得赶紧把他们安顿下来，省得天天住宾馆还要花那么多冤枉钱。”
最先搞好的一号别墅安排给了江浦均和马宗泰二人，这对年龄上相差了十五岁的老冤家是一见面就要开怼，而且根本就停不下来。但要是把他俩分开安排，那俩老家伙还不乐意。
二号别墅分给了武院长。
武红梅一个人住那么大一栋别墅觉得太孤单，于是便把江雨蓓带在了身边，一来是跟自己做个伴，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了等江浦均过来时好有人照顾。
三号别墅原本是安排给高勇尹伟二人的，但这俩兄弟简单合计了两句后，选择了四号别墅。
把三号留给杨兮，方便这小子跟住在二号别墅的小江同学那啥。
“挺好！”
杨兮的一声称赞也不知道是针对别墅的条件还是在针对高勇尹伟二人的小算盘。
林院长安排的极为细致，别墅中不单配备了全套的家电家私，各种生活用品，也是考虑具全，大到被褥床垫，小到牙刷牙膏，就连手纸，也是准备的妥妥当当。
“你俩。”杨兮转过身来，手指卢浩明迟翔二人，喝令道：“去宾馆把行李收拾了，搬过来跟我住。”
卢浩明回道：“不好吧，我俩再等等，等过了节，宿舍楼也就能住人了。”
杨兮不悦，斜了卢浩明一眼，道：“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搬你丫就赶紧搬，等宿舍楼能用了，再说能用的话。”
江雨蓓咯咯笑着跟卢浩明解释道：“卢老师，您还是赶紧答应了杨老师吧，杨老师怕黑，这么大一栋别墅就他一人住，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
杨兮瞪起了眼来：“胡说八道！小爷我上大学时，跟同学一起半夜去坟地里捉蛐蛐，都他么没说过一声怕，现在会怕黑？”
江雨蓓俏皮扮了个鬼脸，反问道：“那您不怕黑又是怕什么呢？”
杨兮难得有这么一回思维被带偏的时候，居然顺着江雨蓓的话解释道：“我是怕房间脏了没人打扫。”
一向是很知趣的林院长此刻竟然犯起了浑来，插话道：“打扫卫生的事情不必担心，医院聘了人，专门负责专家别墅的卫生打扫。”
杨兮怒不可遏，两道利剑一般的眼神直接插向了林院长的双眸。
林院长嘿嘿一笑，躲到了高勇身后。
“卢老兔，吃老翔，我他么就一句话，搬来还是不搬来？”
但见那杨兮已经现出了气急败坏的苗头，此二人哪里还敢违拗，赶紧点头表示答应。
杨兮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江雨蓓并没有说错，而林院长也是明知道杨兮的这点小毛病，怕黑。
当空间不大时，比如市立医院的宿舍单间，或是宾馆的一间单人房，杨兮尚能克服了这个毛病，但当所处空间超出他的控制范围时，一旦失去了光线，内心深处便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种恐惧感并非是看恐怖片而产生的那种恐惧，对鬼神一类的故事，杨兮有着相当之强的免疫力，半夜去坟地里捉蛐蛐也并非他的牛逼妄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次。
杨兮的恐惧感源自于他的幻觉。
一旦身处在如此环境下，他就会生出人在宇宙中漂浮着的幻觉，没有了光明，四下里空荡荡一片，前方身后，左右上下，根本寻觅不到一处着力点……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感觉。
无力，无奈，无法挣扎。
“林院，我怎么感觉十栋别墅有些不够用呢？”在视察另外六栋别墅的装修进度时，杨兮提出了新的建议：“这空地还剩了不少呢，要不，咱再盖他个十栋八栋一样的别墅？”
林院长不由眯起了双眼。
好主意，我看行！
我老林看你们住别墅也他么有点眼红……
哦，不！
我老林是看你们住在一起挺热闹，也想来凑一凑，身为一院之长，要跟同志们打成一片，同甘共苦，过一样的生活才对嘛！
再说了，咱医院过了年就会有六千万的贷款进账，而这别墅，土木基建的造价不过二十来万，加上装修添置各种电器家私生活用品，拢共也不到四十万，拿出四百万来再建他个十几栋，小菜一碟嘛！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觉得不单要再建十栋专家别墅，还要再建一幢中职宿舍楼，但凡拿到了主治职称的，一律二居室的住上。”
武红梅不由感慨道：“一个当大院长的，能时时刻刻想着员工的福利，真是不简单啊！”
林院长陪以讪笑。
哪有哦。
老大姐您脑子里装着的还是管理市立医院的那种思维，市立医院都是些什么人？
不是博士便是硕士，哪怕只是名护士，一亮学历，那最低也是个本科。
这种层次的人，不用你领导多说什么话，人家也知道奋发图强。
可咱柳泉医院的这帮人可就不一样了。
能混则混，得过且过，只要拿到了医生资格证，保住了自己的饭碗，干嘛还要继续拼搏奋进呢？老婆孩子热炕头，它不香吗？
所以，当院长的就必须不定期地给他们画上一张大饼，勾引着他们在职业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这一招，在林院长上台后的七年时间里已经是用得纯熟，只不过，在那之前的七年时光中，他林院长向着全院职工画出来的大饼始终是干不巴巴麻不溜溜的，诱惑力倒是有，但决定说不上有多大。
但如今，手中有了足够的资金，还能够清晰地看到美好的明天，那林院长再画起大饼来，真可谓是一个意气风发。
嘿嘿。
咱要画的可不是一般的大饼，咱画的是四处流油的肉饼，而且是那种皮薄馅厚多放油能把人引得口水直流的大肉饼。
第691章 母校来电
第二天，周日。
杨兮查完房回到了别墅。
科里面等着开刀做手术的没剩下几个，下周一二两天完全可以摆平。
而已经开过刀的病人恢复的都还不错，只需予以常规处理即可。
因而，这一天无论是高勇还是尹伟，亦或是卢浩明迟翔，全都被杨兮赶出了柳泉镇。
都他么回家交公粮去！
别他么呆在这边等着宰老林！
包括一帮进修医生，也被杨兮赶走了一半多。
卢浩明迟翔都走了，这夜里怕黑该咋办呢？
不是还有连老腚么。
连向东在家里也是独子，不过上面还有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按理说，这结过了婚的头一个春节，连向东理应带着媳妇回老家跟父母过，但方嫦却不同意。
她坚持要把二老接到柳泉镇来，以便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好好尽上一番孝心。
这倒也在理。
带着媳妇回老家，能带给二老的无非就是脸面上的虚荣，而过节期间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间走动，只会让二老更加辛苦。
而连向东的父母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也是个开明人，只要儿子的生活过得好，老家里的那些个几乎霉变了的风俗习惯倒也无所谓。
于是，这老俩口在接到了儿媳妇的邀请后，愣都没打一下，立刻买了车票赶来了柳泉镇。
公婆二老跟儿媳妇相处甚欢，他连向东这个做儿子做丈夫的反倒有些多余，干脆去陪兄弟西大少，既过得痛快又显得仗义。
“中午去家里吃饭，下午咱哥俩去钓鱼，原先九床的那个老太太，他儿子承包了好大一个鱼塘，都叫过我好几回了。”杨兮刚回到别墅，连向东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刚答应了连向东，挂上了电话，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说陌生但又不怎么陌生，因为那个来电号码是座机号码，前面的区号，正是杨兮母校所在地。
“喂，是杨兮吗？”
只这一句，杨兮便听出来电话那头是他们这届学生的辅导员黄宇光。
“我是杨兮，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们的黄老师啊！”
杨兮在心里呸了一声，但在明面上却是极尽热情。
“哦，是黄老师啊！一年多没见，黄老师，您还好吗？”
“好着呢！尤其是得知了你杨兮在外科领域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我这个当老师的就更好了。”
杨兮在心中又连呸了两声。
且不说你丫这马屁拍得有多生硬，就他么问你一句，小爷取得的成就，关你大爷的屁事？
“黄老师，您是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的呢？还有，您给我打电话有啥要紧事情么？”
也难怪杨兮在心里根本没把黄宇光当成个老师看。
大一的下半学期，有一次，许如瑾到学校去看望他，结果遭到了俩小流氓的调戏。
那俩小流氓也是学校的学生，只不过并非是高考统招学生，而是针对当地基层医院的特招培训生。
这种特招培训，说白了，就是学校一捞钱的途径。
只要钱给的够，哪怕是名震十里八村的二傻子也能拿到毕业证。
那时候，还没有小若瑶，许如瑾被杨兮当成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被俩小流氓给调戏了，这口气，杨兮怎能咽的下去？
于是，杨兮找到了辅导员黄宇光。
可黄宇光的态度却是息事宁人，连往上汇报都不肯，反而责怪杨兮小题大做。
理由看似很充分。
那俩培训生可都是交了钱的，要是处分他们，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重了，比如开除，那培训费怎么办？俩人算下来好几万呢，这笔钱谁来出？
杨兮指望不上老师学校，便只能是依靠自己。
于是，他单枪匹马找到那二人。
约架。
那一次，杨兮被揍了个鼻青脸肿，整一个礼拜都上不得篮球场。
半个月后，杨兮第二次找到了那俩货。
毫无疑问，再一次鼻青脸肿。
又一半个月……
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俩货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头上绑着绷带，胳膊上打着吊臂，一瘸一拐找到了学生处。
我俩交了那么多钱，来你学校是挨打的么？你看看你们那本科生杨兮把我俩打成什么样了？
更要命的是，他还放出话来说今后见我们一次打我们一回。
呜呜呜……
把学费退给我们俩，这学，我们俩是没法上下去了。
学校对此非常重视。
于是便责成辅导员黄宇光严肃调查，最终给了杨兮一个记大过处分，并警告杨兮今后不可再造次，否则，必然开除且取消学籍。
对此结果，杨兮倒也能坦然接受。
换位思考，学校缺钱，要是因为处理不好这件事而影响了下一届培训生的招生捞钱计划的话，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黄宇光当时承诺给杨兮的实习之前就会把处分决定从档案中摘除出去的说法，等到了实习之时，那黄宇光却是再也不提。
杨兮找了他好几回，都被他左右环顾而言他给搪塞了过去。
玛德，这档子事情不说个明白，你个大黄好意思在小爷面前称老师？还好意思在电话里面向小爷提要求？
事实证明，杨兮还是年轻了。
人家黄宇光老师似乎已经把这档子破事给忘记了。
“你们工作忙，没时间想起黄老师来，但黄老师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们呀，所以，有你的手机号码也就不足为奇咯。”
杨兮颇是无语。
“是这样啊，杨兮，今年呢，是咱们医学院建院五十周年大庆，院里想邀请五十位最有成就的校友回到学院为母校庆祝，我啊，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个人恩怨不能凌驾于对母校的感情之上，这是底线。
哪怕是杨兮一提到这黄宇光以及学生处的那些个领导就恨得咬牙，但心中也得明确出一条红杠，这些人代表不了母校。
“好啊，啥时候搞庆典呢？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是这样，院里考虑到你们这些有精英校友都很忙，所以就变了个方式，看你们的时间，学院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录下了视频，等到庆典那天万一来不了，也可以播放视频嘛。”
第692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杨兮的母校……
四十九年前刚建校的时候只不过是当地的一所卫生学校，小中专，以护士培养为主要职责，兼带少数基层卫生人员的培养。
三十一年前，学校总算是跃升了一个台阶，升级为了医专，并跟每年一度全国瞩目的高考发生了关联。
十七年前，借高校扩招的政策东风，学校招收了第一届临床医学专业的本科生，虽然仅仅是本科第三批次，但也足以支撑学校改名为医学院。
杨兮在校期间，国家高校招生政策又一次发生了改变，全国范围内取消了本科第三批次的招生。
既然没有了三本，那就只能是二本咯！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是当时的院领导自己先信了。
开心激动了小半年，等到当年高考招生时，院校领导们却全都傻了眼。
比起往年，招生更加艰难，本科分数线上投档本校的生源居然不足招生计划的七成。
降分？
似乎也能如此。
然而，降分录取对院校来说绝对是饮鸩止渴。
第一年就降了五分，到了第二年，降分幅度飙升到了八分，今年是第三年了，负责招生的老师们经过严谨且科学的调查，认为院校如果不缩小招生计划，那么，本年度若是还想完成招生计划的话，恐怕降分幅度将会突破两位数。
缩小招生计划？
说说倒是简单，但做起来……
招生计划的数量可是代表着省里的拨款数量，拨款减少了，教职工的薪资待遇如何保证？
更要命的是，缩小招生计划就等于认输投降承认自己领导无方，无法带领院校继续向高处攀登。一丑遮百俊，要是在这方面上退缩了半步，那么，本院校的光辉形象恐怕就会在更高一层的领导眼中轰然倒塌。
可是，不缩小招生计划，今年的高考招生就要降分两位数，如此一来，咱们院校的形象不单在领导眼中要轰塌，在考生们的眼中也要轰塌哦！
言之有理！
所以，两难之下，那老院长不得已祭出了一招必杀技。
老子生病了！
得住院治疗。
为了不影响院校的蓬勃发展，老子主动让贤，申请退居二线。
这一招够狠，且威力巨大，但缺点是并非为独家秘技。
院校的第一副院长对这一招掌握的同样是炉火纯青，在院长大人住进附院的第二天，他也在附院另一个科室找了张床位住了进去。
这不叫认怂，这他么叫识时务。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生病住院并不丢人！
有人识时务，自然就有人不识时务。
排名末位的副院校长，外科系主任，副教授，同时也是附院普外科科主任的叶勇于此刻站了出来。
如果组织上能够信任我老叶，我愿意勇挑重担，带领院校挽回颓势，并再树辉煌。
组织上也是没得选。眼看着老院长的必杀技已经被整个院校领导班子全都学了去，那排名第二的附院校长正积极地在附院寻找床位，组织上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对毛遂自荐的叶副院校长表示了信任和支持。
新年伊始，叶副院校长将附院普外科科主任的位子交给了下面的兄弟，然后坐进了医学院院校长的办公室。
全院校教职员工对叶院校长的走马上任表示了恭贺，但在私底下，却都是抱着一颗看他笑话的心。
近些年，医患关系持续恶化，各种伤医案件频发，国家对医疗商业贿赂的打击力度不断加大，医学本科生的就业难度堪比登天，导致了学医热潮的快速消退，连医科大的招生都普遍出现了滑坡现象，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新晋的无底蕴无影响力无地区优势的末流医学院呢？
大势所趋，想逆流而上，谈何容易！
这个叶院长啊，不过是官迷迷住了心窍，等着吧，最多两年，有他后悔的呢。
但，上台之后的叶勇却显现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就今年。
就今年的高考招生。
我老叶先放出这句狠话，要是不能在本科分数线上完成招生计划，我叶勇不单会主动向组织辞去公职，还要把自己的这张老脸挂在院校大门上任你们唾骂耻笑。
这句说在全院校教职工大会上的话确实够狠，狠到了绝大多人不敢在等着看叶院校长的笑话，而是反过来为他担心起来。
这老叶是疯了么？
不像啊！
那他为何有此底气呢？
主动切断自己的所有退路，将自己置身于死地之中，虽说勇气可嘉，令人敬佩，但他不晓得逆流而上逆势而为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做支撑的吗？
他叶勇，能有这个实力吗？
等着吧。
等着看他的三把火准备怎么烧吧！
但叶院校长却是呵呵一笑。
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呀？
没得兴趣！
咱们今年上半年只做两件事，一是借建校五十周年的名头把咱们院校的那些精英校友们请回母校来，把他们的丰功伟绩录制成精美的视频和宣传册，三月份之前，我要看到视频和宣传册。
接下来便是第二件事，集中全院能说会道的老师，带上这些视频和宣传册，一个高中一个高中地挨着跑，不怕你丫吹牛逼吹爆了，就怕你丫吹得不够响不够亮。
教职工们的眼前登时一亮。
这倒是个好计策。
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想把酒卖出去，就得把酒摆在街面上。
至于酒够不够香的问题……
多加香料使劲吹，总是骗到人的不是吗？
学工处听了叶院校长的计策，来了积极性，只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便整理出来了一份多达百人的精英校友名单。
叶院校长看过之后，却划掉了一多半。剩下的不到四十人的名单，也被叶院校长分成了两个层次。
前面九位，说什么也要请回母校来，后面那二十几个，能省点钱就省点钱吧，不必强求。
但是，这个人，你们必须要把他第一批请回母校来，花多大的代价我老叶都不会打一声磕巴。
叶院校长一边做出指示，一边在名单最上方的醒目位置上写下了杨兮的名字。
第693章 此杨西便是彼杨兮
杨兮？
哪年毕业的？
现在哪家医院工作？
他是当上了科主任了还是当上院长了？
学工处樊拥军处长看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脸懵逼。
“哪一届的我还真说不清楚，不过，他前几个月还在江北市立医院做规培，应该是毕业没几年吧。”
听到叶院校长的解释，樊处长哑然失笑。
一个规培医生就能算得上精英校友了么？
是，江北市立医院是家老牌三级甲等大医院，能在这种医院做规培医生，的确值得骄傲。
可是，咱们医学院要是把规培医生都列入精英校友的名单中来了，那会不会让别人产生咱们凑不齐人数而不得已必须滥竽充数的误解呢？
面对樊处长的如此质疑，叶院校长的脸上不由现出了少许愠色。
老子虽然把树立权威的时间当口定在了半年后的高考招生上，此阶段为了更好地推动自己的计划，需要放下官架子，尽量让下面人能够主动靠近自己。
但是，放下官架子并不意味着老子就没有官架子。
都他么像你樊拥军一样，自己想不明白个中道理便要对老子提出各种质疑，那老子的计划还能高效落实下去吗？
老子需要的是你们的执行力，而不是跟老子叽叽喳喳讨论问题，懂吗？
叶院校长懒得再跟樊处长解释，直接沉下了脸来，喝令道：“按我说的去做！记住了，你们学工处要是能把杨兮医生快快乐乐地请到母校来，我给你们记大功，要是对杨兮医生有所不敬而得罪了他，那么，我叶勇在向组织辞去公职之前，就会先把你们学工处全体给端了，明白吗？”
樊拥军陡然一凛。
玛德，都说外科医生脾气火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敢再多言，那樊处长赶紧拿了名单回到了自己的部门，立刻召集来了全体部下，目标只有一个。
赶紧查清楚这位杨兮校友究竟是哪一届的毕业生，如今又在哪一家医院工作。
带过两届学生，在医学院工作了十一年之久的黄宇光，如今已经荣升为学工处的副处长。听到顶头上司心急火燎地报出杨兮名号之时，黄宇光的心头顿觉一道灵光闪过。
“我带的第二届学生中倒是有一个叫杨西的，那小子篮球打得挺好，在校时是咱们院篮球队的核心成员，但学习成绩倒是一般，不知道叶院长说的是不是他？对了，我还记得那小子的原籍应该是江北市的东山.县。”
哪个西？
东西南北的西？
樊处长失望摇头。
叶院校长亲笔写下来的名字可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兮。
一字之差，谬之俩人。
院校长重点指示的事情马虎不得，必须搞个一清二楚！
调出了近五年的毕业生档案，十几个人查询了整一个下午，也没能查到杨兮这个名字，最相近的，也只有黄宇光所说的那个杨西。
无奈之下，樊拥军只能是拿着杨西的档案资料叩响了叶院校长的办公室房门。
叶院校长也是一脸的懵逼。
不对啊！
老子上个月才给杨兮团队送去了一个低位直肠癌的病人，当时还跟他们团队的麻醉师尹主任聊了一会，当自己报出医院名号时，那位尹主任很惊喜地反馈说杨兮便是咱家医学院毕业的呀！
怎么会搞错呢？
这要是搞错了，那自己的糗可就出大了。
没有了杨兮做头牌，只是拿其他那十几个所谓的精英来说事，他么的，那又能起到个鸟用呢？
一时懵逼之后，叶院校长立马清醒了过来。
“樊处长，你稍等片刻，我先去个洗手间。”
以龌蹉的理由换来了片刻时间，叶院校长出门之后，争分夺秒立马打通了尹伟的电话。
十秒钟后，叶院校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靠。
这小子改名字也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刚才差一点尿失禁。
回到了办公室，叶院校长摆出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英雄气概，淡定，沉稳，先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再点上一根三个五，缓缓抽上一口。
“此杨西便是我要找的彼杨兮，他毕业后改了名字，你不觉得把东西的西字改成力拔山兮的兮字更显得有诗意吗？”
樊拥军长出了口气。
对他来说，能确定杨西便是杨兮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新改的名字有没有诗意……嘿嘿，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叶院校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将刚刚从尹伟那边得来的杨兮的手机号码交给了樊拥军，并再次嘱咐他在邀请杨兮的时候一定要拿出足够的尊重和诚意。
樊拥军嘴上答应的挺好，但心里面却是别扭的很。
在他认为，一个前年才毕业的根本算不上优秀的毕业生，只是工作了一年半，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精英校友的要求。
这老叶非要把此人摆在他整个计划中的第一位，恐怕是另有深意或图谋，新官上任，能不烧上个三把火吗？
说不定，这个杨兮便是他老叶烧第一把火的铺垫。
一时半会琢磨不透叶院校长的铺垫在哪里，但樊拥军已然决定要躲开这趟浑水，把邀请杨兮的任务甩给了黄宇光。
这老叶的做法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种事情，由他这位新上任的院校长亲自给杨兮打个电话发出邀请才是最大的尊重，可是，这位叶院校长虽然能想到这一点，但就是不敢去尝试。
因为，他上任之初，那杨兮便去了汁家哥，而等那杨兮归来之后，又传出魔都钱大教授将那杨兮收做了关门弟子的消息。
他真的很担心亲自给杨兮打电话人家不接怎么办？接了电话却拒绝了邀请又该怎么办？
所以啊，还是让下面人先去摸摸杨兮的口风才叫一个稳妥。
另一边，黄宇光完全忘记了杨兮曾经受到过记大过处分的事情，对樊处长交待下来的任务是欣然领命。
邀请一个自己带过的学生回母校一趟有什么难度吗？
要不是叶院校长有令在先，黄老师我直接给他下命令就得了，看他敢说一个不字？
第694章 这个礼物好
或许是黄宇光的反射弧太长，也或许是杨兮的伪装太深，总之，这二人的通话进行的还算是顺利。
在黄宇光含蓄说出学校那边的计划时，杨兮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春节期间肯定不合适，而过了正月十五之后自己的事情又太多，很难抽出时间来，算来算去，也就这两天最为合适。
“要不，您看明天合适不合适？”杨兮态度诚恳端正，他是真把母校的事情当成了一件大事。
电话那头，黄宇光却是有些吱唔。
同学，咱能不能长点脑子呢？别一毕业就忘记了学生时代好不好呢？
今天是周日，黄老师我为什么还在加班办公？
寒假啊！
明天学校就要放寒假了呀！
黄宇光虽然没说出口，但他下意识的吱唔声却提醒到了杨兮。
“不好意思啊，黄老师，我把放寒假的事情给忘记了，要不那就等你们开学后咱们再商量个日子呗。”
可此时，黄宇光的态度却突然坚定起来：“不，明天挺好！那就说定了，等你快到学校时，提前半个小时通知我一声，我亲自去学校门口接你。”
放下了电话，黄宇光一脸狐疑地看向了办公桌对面的樊处长。
“樊处，明天就放寒假了，这时候请人回学校合适吗？”
樊拥军冷哼应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领导说合适那就合适，你以为今年咱们还能过个安生的寒假么？”
昨天一天，就因为这个杨兮，樊拥军被叶院校长训斥了两回，今天上午，因为没能及时跟杨兮取得联系，又被叶院校长数落了好几句。心中窝着团火没地方发泄，刚好听到那杨兮在电话中说明天就打算过来，樊拥军灵机一动，立刻与对面小声指示黄宇光答应下来那杨兮的约定。
让那叶院校长没时间充分准备，哪怕只是稍微能给他添点堵，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
杨兮这边，跟黄宇光说定之后，便去了连向东家吃午饭。下午说好的去钓鱼显然要推掉，回母校显摆……咳咳，回母校探望一下曾经的老师并给他们拜个年，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怎么着也得准备准备。
“你得把我给带上，撑场面的活就数我老腚最拿手了。”
杨兮不由翻了个白眼。
废话，不打算带你过去，小爷我为啥要跟你商量呢？
但杨兮嘴巴上却是另外一套说词：“我母校请我回去看看，你一个江北医科大的学渣凑啥热闹呢？不过……这一趟我要是坐大巴车过去的话，显然不太合适，那就委屈腚兄你吧，给我当一回司机好了。”
连向东却是断然摇头，坚决否定。
“让我老腚给你当司机？不合适，太不合适！你知道我老腚开车是个啥水平，让人见识到了，太他么掉分。”
这是实话。
连向东拿驾照虽然拿了有几年时间了，但车开的少，跑个几十公里的短途尚且紧张的不行，这要是跑个两百多公里的长途，恐怕是勉强能到地方那连向东也得累瘫掉。
但这并不是连向东否定杨兮意见的主要原因。
我老腚太他么了解你西大少了，这样的机会，你丫要是不乐意显摆充分……我他么把自个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老谢的大奔不是留在了医院么，让老刘开它送咱们过去，副院长才够资格给你杨兮做司机嘛！”
杨兮紧蹙眉头，道：“可老刘还只是个院办主任呢。”
连向东笑道：“你待会给老林去个电话，让他火线提拔了老刘，他老林敢说一个不字？”
杨兮点了点头，忽又摇了下头，道：“不好，林院长也不容易，我得维护好他的权威，行吧，院办主任做司机虽然差了点，但差的也不多。”
连向东思考了片刻，又建议道：“只是仨老爷们，感觉上还是不够气派……西少，我觉得你最好再把江雨蓓给带上，大咖嘛，出门不带上三两个助理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杨兮不由眯起了双眼。
这话听着，好有道理哦！
不反对便是赞同，连向东的建议得到了杨兮的认可，兴致更加盎然。
“咱们还得备点礼物带过去，大过年的，你西大少总不能空着手回母校吧？那叫有**份。”
杨兮不禁皱眉。
礼物……
便宜的拿不出手，贵重的又有点舍不得，老腚，你他么这不是给小爷出难题么？
“但凡钱能买到的，从里到外都透着俩字，俗气！你西大少是个俗人吗？怎么能送母校这种俗气的礼物呢？”
杨兮犯了当局者迷的毛病，只得眼巴巴求助于连向东。
“你在汁家哥不是跟丹尼尔和费舍尔两位大教授合过影么，回到魔都后又跟钱教授陈教授同桌吃过饭，这些照片我都存在手机里了，待会我就去街上印两张放大了的照片出来，你再在上面签上名题上字，你说，你母校敢说一个不激动？”
杨兮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礼物好！
既可以显摆了自己，又能帮母校撑足了场面，最关键的，还他么省钱！
小爷这不叫抠门，这叫勤俭，叫会过日子！
“只是送上两幅照片似乎还差了点什么……”连向东托腮苦思，忽地拍起了脑袋，喜道：“对了，我听叶秋荷说过，你西大少的毛笔字写得相当不错，那就这么着，我来引导，到时候你再给你母校留下一副墨宝。”
杨兮顿露囧色。
“你他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那幅字……”杨兮咬牙切齿，终于说出了实话：“草，那幅字是病理科张主任手把手帮我写出来的。”
连向东先是一怔，随即笑开，不知死活道：“我就说嘛，就你西大少这副尿性，怎么可能写出一手好字来呢？算了，算了，那就不提留墨宝的事情了，让我想想，还有啥能把仪式感做足的招数。”
杨兮愣了下，忽道：“不改了，就安排写字留墨宝好了。你他么赶紧去医院把老谢的车开过来，咱们立刻去市里找张主任去，我他么还就不信了，一下午再加一晚上，我就练不出几个毛笔字来？”
第695章 一对装逼犯
周一，一早七点钟，老刘开着谢中华的大奔，接上了杨兮连向东和江雨蓓三人，驶向了杨兮母校的方向。
家里的事情，有高老大在，还有高超吴卫华二人坚守岗位，完全可以放心。
老司机开车就是牛逼，一百一的高速限速，两百三十公里的路程，老刘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全程稳稳当当，保证一张罚单都不会吃到。
下了高速，杨兮按照约定给黄宇光打了个电话。
接到了杨兮的电话，黄宇光赶紧去隔壁敲了樊处长的办公室房门，在得到了樊处长的指示后，又屁颠屁颠爬了层楼，将杨兮即将抵达的消息汇报给了叶院校长。
堂堂一医学院之长，此时却显得颇为激动。
事实上，叶大院校长于昨日临近中午那会儿就已经激动过一回了。
人家杨兮，在全国最大的医学专业网站杏林园上已然成神，且应邀出访了著名的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又被国内泰山北斗级的钱行军院士收做关门弟子，如此超重量等级，居然没忘记本科母校的培养之恩，一个电话打过去，立刻答应第二天赶过来……
他么的，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该让别人打那个电话才对啊！
不过，懊丧之心只占了他情绪的三分之一，而喜悦和激动也只是占据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却是各种担心。
临床医生，尤其是干外科的，时间根本没个准头，只有老天爷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等到了明天，因为突发事件而影响了杨兮的行程安排，那也是太正常不过。
所以，当得知杨兮的车已经下了高速，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学校的消息时，叶院校长的激动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人都到齐了吗？”
黄宇光应道：“都到齐了，有几个来不了的，他们教研室也派了其他人来代替。”
叶院校长急切指示道：“通知他们，所有人都去校门口迎接。”
黄宇光口头上应承的倒是爽快，但心中却不由生出了疑问。
至于吗？
就算你叶院校长想树立一个优秀毕业生的典型来，就算那杨西勉强算得上一名优秀毕业生，可是，让那么多老师齐刷刷去到校门口迎接一名刚毕了业才一年半的学生，这他么不是本末倒置吗？
还他么有尊师重教的传统么？
不单是黄宇光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会议室中，三十余带教过杨兮那一届的老师们，同样有着这种困惑。
甚至，少数人还生出了被羞辱感。
可是，那姓叶的刚上台，三把火还没来得及烧，而且，又在全院教职工大会上放出了狠话，谁也不敢在这种当口去捋老虎的须子，一个个只能是拧着眉头，跟着那黄宇光来到了校门口。
两名后勤处的小伙子在叶院校长的亲自指挥下，手脚麻利地挂起了一条横幅。
“热烈欢迎全国著名外科专家、我院最优秀毕业生杨兮校友回家！”
不少老师不由发出了数声嗤笑。
全国著名外科专家？
扯几把蛋！
花一个亿，在央视上连着做一年的广告，你丫也只能得到前面的全国著名四个字，而后面的外科专家……靠，还是省省吧！
还他么最优秀毕业生？
更是扯几把蛋！
远的咱不说，就说附院，从咱学校毕业并当上了科主任的，没十个也有八个，哪一个不比他杨西优秀的多？
待挂好了横幅，叶院校长转过身来，察觉到了众位老师们脸上的不屑神情，心中不由一惊，两道目光立刻射向了最靠边的樊处长。
老子昨天中午不是交待过你，让老师们都上杏林园网站了解一下咱们的杨兮校友吗？
樊处长感受到了叶院校长的眼神责备，却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啥狗屁杏林园？
本处长捣鼓了半天，要登录注册，还要填写详细的个人信息，更要命的是普通用户还被限制了权限，若想享有充分权限，就他么得缴费。
费用还不低，半年就一百大几十。
这种坑人网站，本处长才不会拉老师们下水呢！
法不责众，叶院校长一时间也不好批评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考虑周全，就不该藏着掖着，早就该把杨兮的事迹给大伙说清楚。
但此刻，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辆乌黑锃亮的原装进口大奔轿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车挺稳。
副驾座位上跳下一小伙，然后迅速绕过车头，来到车子另一侧的后排座处，拉开了车门，并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门框上沿。
又一小伙缓缓下车。
“杨西？”
黄宇光快步上前。
杨兮立于原地，淡定微笑，向黄宇光伸出了手来。
这不叫托大摆谱，这叫气度彰显……
狗屁！
在众位老师的眼中，这他么就是托大，就是摆谱！
一句最客观的评价：车是好车，挺贵重，但人不是好人，忒便宜。
杨兮的纹丝不动使得快步上前的黄宇光也是不由一怔，可就在这稍一迟疑间，便被叶院校长抢了先。
“我姓叶，上个月还给您转过一个低位直肠癌的患者呢。”
杨兮的单只右手被叶院校长的双手紧紧握住了。
“我知道，我团队的尹伟跟我说起过。叶主任，您不是在附院吗？怎么调到学校来了呢？”
晚一步赶到杨兮身边的黄宇光解释道：“叶主任一直兼着咱们院校的副院校长职务，今年刚刚荣升为咱们院校的院校长。”
杨兮笑应道：“恭喜，恭喜，恭喜叶主任高升。尹伟他之前还真没跟我说起过呢，我要是早点知道的话……”
叶院校长抢道：“是我的责任，怪不着尹主任，是我没跟他说。”
杨兮再用另一只盖住了叶院校长的手，感慨道：“叶主任肯放弃临床工作，不畏艰苦，勇挑医学院重担，杨兮甚为佩服，心中更是欣慰，母校终于有希望了！”
闻言，叶院校长现出了英雄相惜的神色。
但，一侧众位老师的队伍中，却有不少人想吐。
尤其是最外侧的樊处长，更是隐忍不住而变了脸色。
麻蛋，一对装逼犯，还他么有希望？我看绝望才差不多！
第696章 不是全国，是全球
事实证明，樊处长的反应还是有些草率了。
因为，更让人恶心想吐且感到绝望的，还在后面呢。
这对装逼犯握手握了足足有两分钟，实在是握累了，再握下去就要出手汗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但，相互吹捧却是一个停不下来。
那杨兮抬头看到了学校大门上悬挂着的横幅，厚颜无耻道：“这外科专家的称谓我就笑纳了，不过这全国著名的定语，却值得商榷……”
叶院校长立马想到了杨兮的汁家哥之行，连忙应道：“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把全国改成全球。”
一旁，连向东立马盖章官宣：“没错！咱团队刚有一篇文章被《米国外科杂志》收下了，西少觉得他这篇文章还有点次，于是就把第一作者让给了咱团队的高老大，我连向东挂了个第二作者，下个月先上电子版，三月份就能正式发表。sci不算太高，也就是十二三分吧。”
真他么不要脸！
吹牛逼也不是这种吹法呀！
sci十二三分的文章还他么嫌次？
要知道，我医学院算上附院，一年发表的sci文章加在一块也凑不齐两位数的分值呀！
只有叶院校长表示了相信。
人家有着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这层关系，只要在文章通讯作者处加上了谁谁大教授的名字，别说《米国外科杂志》，即便是《新英格兰》或是《柳叶刀》这等最顶尖医学期刊，那也是大有希望啊！
叶院校长猜到了结果却没猜中过程。
那篇文章的通讯作者的确署上了丹尼尔教授的名字，但这并不是为了容易过审，而是他看过了这篇文章，实在是心痒难耐，死乞白咧非要把他的名字加上去。
连向东的盖章官宣已经让一帮老师的耳膜感受到了针扎般的痛楚，却并未得到杨兮的满意。
在《米国外科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就能证明小爷便是全球著名了吗？
证据显然不够充分嘛！
“连医生，做人做事要谦虚谨慎，万不可骄傲自大！”
连向东立马领会到了杨兮的精神所在，赶紧补充道：“我们杨医生说了，等过了年，再写一篇文章，这一次，一定要发表在《柳叶刀》上。”
叶院校长听了，心头不由一颤。
打住！
这位小兄弟，赶紧打住，不能再吹下去了。
鄙人刚才说要把全国著名改为全球著名? 这话一半是玩笑式的恭维，而另一半也只是美好的祝愿。
呵呵一笑也就罢了，咱没必要太过当真。
鄙人晓得你们背后有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的大牌教授做靠山? 可《柳叶刀》那么顶尖，即便有了人家的背书? 你们也不敢说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呀！
万一做不到，这不是让人笑话么？
杨兮听到了? 心头也是不由一颤。
《柳叶刀》……
为什么不试试呢？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没希望呢？
下车后一直跟老刘呆在一旁的江雨蓓此时忍不住来到了杨兮身旁，抱着杨兮的胳臂，摇晃着? 嗲嗲地撒娇道：“杨老师? 您要是在《柳叶刀》上发表文章? 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带上哦！”
杨兮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早知道这个傻丫头这么能作，就不应该听从连老腚的建议带她来。
在路上? 这个傻丫头问连老腚，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小助理的角色给演好。
而连老腚的回答则是照着电视剧中大老板的小蜜去演，保管得满分。
别看平日里这傻丫头对杨老师是唯命是从? 可在这种胡闹取乐的事情上，她跟叶秋荷是一模一样，没有谁能管得了。
没办法，杨兮只能是'色迷迷'看了江雨蓓一眼，然后点点头答应下来。
还他么得配合这傻丫头? 要是没让她玩个痛快? 等回家后再上了酒桌，自个很有可能会失去了这一拥有核威慑力量的大杀器。
此情此景，被那帮老师看到了，心中更是鄙夷不已。
叶院校长终于想到了那帮老师的存在，于是引着杨兮走过来，并介绍道：“这些位老师都是教过你们那一届的，听说你要回母校，他们一个个兴奋的不行，非要放弃了休息来迎接你。”
诸位老师则看在工资奖金的份上，于脸上齐刷刷堆起了笑容。
下一刻，奇迹出现了。
那杨兮居然还能记得这些老师，一一握手之时，无需别人介绍，他便能叫出对方的姓氏。
这使得那帮老师的心里稍稍有了些暖意。
不管怎么说，自己教过的学生还能记得自己，这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跟一帮老师见过了面握过了手，叶院校长陪同着杨兮终于迈进了学校大门。
也没啥好参观的，和一年半前杨兮毕业离校时相比，校园的景象几乎没啥改变。
叶院校长将杨兮一行四人连同那三十余老师一起请到了会议室中，说是要召开一个座谈会，大伙共同畅想一下院校的发展大计。
这个安排……
樊拥军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位叶领导，做事怎么那么不讲章法呢？昨天下午商量接待流程时，分明是说好了的老师们留在会议室，由他叶领导带着学工处的老师前往校门口迎接，等接到了人，再带到会议室来跟老师们见面，见过了面，剩下的便是你叶领导单独跟那杨兮交流。
可到了今天，全他么变了。老师们陪着你叶领导在校门口吹了二十多分钟的寒风，还要再浪费大把的时间陪你搞什么畅想发展大计。
靠，能起到个几把毛的用啊！
但，樊大处长也只敢在背后皱皱眉头，在心里痛骂两句，明面上，还要堆着笑脸，陪同在叶院校长的身旁。
这位叶领导也是没经验，一时激动便忘记了昨天的安排，结果发错了号令，把老师们全都弄到了校门口。
这个失误并不致命。
可是，那樊拥军明显是违拗了自己的指示，没让这些参与接待的老师们提前到杏林园上了解一下杨兮的事迹，导致那帮老师脸上虽然堆着笑，但心里却是极为不悦……这才是致命的失误。
所以，叶领导得赶紧给自己创造出一个修正错误的机会。
第697章 最优秀校友的事迹
杨兮听到要搞什么共同畅想院校发展大计的提议，心里也是老大不舒服。
这种形式远大于内容的活动，根本就没个屁用，纯粹是浪费时间。
母校所遇到的发展瓶颈问题，早在杨兮在校期间便有彰显。
说院校的底蕴羸浅，师资力量薄弱，所处城市规模小经济不发达影响力不够，等等，虽然都是客观原因，但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
那一占据了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决定性因素则是院校的办学思想出现了问题，或者说，那位坐在一把手位子上坐了十年之久的前任院校长思想陈旧，未能跟上时代的发展。
学生选择一家高校的最主要关注点是什么？
是住宿条件吗？
是网速快慢吗？
还是食堂饭菜质量？
这些当然都是关注点，但并非是前提关注点。
做为前提性质的关注点只有一个，毕业后的就业率！
如果有那么一所二三本高校能保证他的本科学生毕业后轻轻松松就能找到一份年薪过十万的工作，那么，它的录取分数线就会扶摇直上，直接挑战那些985，211，或是什么双一流。
哪怕你的网速慢如狗，宿舍堪比猪圈，食堂饭菜难以下咽，那也无法湮灭了学子们的追捧。
而对于医学院校来说，本科毕业后的就业难度相当之大，也没有多少本科医学生甘心沉沦为乡镇医院的'赤脚'医生，对他们来说，最康庄最光明的出路便是考研。
江北医科大为什么这么牛叉？
人家每一年的本科毕业生有两成以上能考上更高一层名校的研究生，自身的研究生教学也能消化掉两成多的本科毕业生，再加上那些家里条件不错，能出得起钱出国深造的，这就有近六成的本科生毕业后便找到了理想的方向。
而杨兮的母校，每一年的本科毕业生，能考上研究生的不足百分之十。
另一方面，江北医科大跟国内众多从事医疗产业的公司商家保持了很不错的合作关系，每一年的春秋两季，好多医疗产业大公司都会来江北医科大举办校招，那些毕业后并不怎么想做医生的同学，或是感觉到自己考研希望不大的同学，经过两批次的校招，也差不多能找到尚且满意的工作。
所以，江北医科大每年的高考录取分都能超过本科分数线好几十分，甚至可以达到重本分数线。
而在杨兮的母校，校招仅限于一个名词，那是别人家学校的事情，和自己根本没有关联。
毕业就等于失业，你不落寞谁落寞？
想不落寞那也是天理不容！
换了个搞外科临床的来做院校的一把手，杨兮以为他不应该再像前任那样思想顽固不化? 而凭自己的成就，也应该能跟这位叶院校长说上话，所以，在校门口时? 杨兮说的那句母校有希望了的话也不是纯粹的恭维。
可没想到，这位叶院校长不过如此，喜欢搞这种虚头巴脑场面活的领导? 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一个不太会实干的人。
不信的话，拿来跟老林对比一下？
那老林绝逼不会干出这种没多大点屁用只会消耗时间消耗精力的破事，有那时间和精力? 还不如召集几个人喝顿酒吹会牛逼呢。
喝酒吹牛逼可是能促进思维活跃? 灵感往往就会在把酒言欢的各种牛逼中产生并得到论证。
不过……
当杨兮的余光瞥见了叶院校长另一侧的樊大处长时? 思想立刻发生了转变。
务虚一下也是挺好的嘛！
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不是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么？小爷一向是尊师重教? 这位樊大处长的教导恩情? 是时候加倍偿还了。
会议室中，三十余心里不情愿但也得捏着鼻子听从安排的老师们依次坐定。
叶院校长将杨兮请到了首座? 随后便开始了他的纠错行动。
“昨天，我让樊处长通知各位上杏林园网站了解一下杨兮这位咱们最优秀校友的事迹? 但今天看来? 各位老师对杨兮校友恐怕并不怎么了解。可能是我没说清楚? 也可能是樊处长忙过了头?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拿出十分钟来了解一下咱们这位最优秀校友都有那些惊人的表现。”
叶院校长这边说着话，那边，早有手下人打开了投影仪，并连接上了叶院校长的办公电脑。
“你们应该都知道，咱们院校的学生毕了业进到了医院，还需要通过医生资格考试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有资质的医生。医生资格考试每年一度，总分是六百分，能考到三百六十分，基本上就能通过考试拿到资格证。或许你们诸位觉得挺简单，转化成百分制，不就是六十分的及格线吗？这么计算当然没问题，但我要告诉各位的是医生资格考试的通过率并不高，全国平均不到百分之三十。”
杨兮正襟危坐，心中稍有着急，就这么点破事值得啰嗦那么多吗？一个医科状元而已，没啥大不了，咱直接进入到下一环节不香么？
不香！
叶院校长想要的不单是抬高杨兮的声望，他更是想通过此事来点醒在坐各位老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对临床医疗界漠视无感却不以为错。
“通过率低，或许还可以用参考群体庞大整体素质有待提高来解释，但高分率同样很低就不好用别的理由解释了，六八四百八，六九五百四，能在这个分数段中的考生已经是相当游戏了，而超过五百四十分得，每一年不会超过千分之一。”
充分铺垫之后，叶院校长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正题：“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一定能够想到，咱们杨兮校友一定在这场医生资格考试中拿到了高分。不错，确实是这样，但是，你们却不知道咱们杨兮校友的高分究竟有多高！”
话说到这儿，叶院校长的情绪完全爆发开来，只见他竖起右手食指，坚定指向了天花板，铿锵道：“他是去年医生资格考试的全国状元，而且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医科状元，因为他取得的分数是骇人听闻的599分！”
第698章 用事实吹捧
众人无不震惊。
震惊之余，纷纷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在坐的樊拥军黄宇光二位学工处领导的脸上。
咱们院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取得了如此优异的成绩，你们学工处怎么就毫不知情呢？
失职啊！
樊黄二位处座不免有些激动，下意识看向了首座的杨兮。你丫拿到了这么牛逼的成绩，咋不跟我们嘚瑟一下呢？害得我们背上了失职的黑锅。
此刻，杨兮正以谦卑的笑容在跟各位老师做眼神交流，当他对上了樊黄二位处座的略带抱怨的激动目光时，心中不禁一乐。
着什么急？
激动个逑？
稍安勿躁嘛！
小爷给您二位已经备下了好大一束玫瑰花……
“单单一个全国医科状元，一个骇人听闻的差一分满分的优异成绩，尚不能证明咱们这位校友的优秀，最多只能说他擅长于应试。”
很显然，叶院校长使用的是欲扬先抑的手法，于是乎，在坐众位老师纷纷直起了腰杆，并将视线集中在了正前方的投影屏幕上。
“这是江北市立医院麻醉科尹伟尹主任在杏林园上的账户，他于去年九月下旬发出了杨医生的第一个手术视频，乳腺癌根治术，总用时49分钟。什么概念呢？我叶勇鼎盛时期最快也得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手术时间，而杨兮他，比我鼎盛时期还要快了一倍。”
“你们或许会怀疑这段手术视频的真假性，那么好，让我们来看杨兮医生的直播手术……”
“再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国内同行们对杨兮医生的评价……”
怪不得！
怪不得叶领导会对这位毕业不过一年半的校友如此推崇。
怪不得他本末倒置，让我们这么多老师冒着凛冽寒风站在校门口等了这位杨兮校友那么久的时间，却毫无愧疚之意。
诸位老师心中积攒出来的各种怨气于这一刻烟消云散。
哦，不！
应该说老的怨气已然烟消云散，但新的怨气正在生成。
樊大处长，叶院校长既然让你通知我们事先上杏林园网站了解一下咱们杨兮同学，你他么为什么不执行呢？
就是想吃上两口我们对杨兮同学产生误解的这颗瓜么？
同事这么些年了，没看出来，您这位樊处长居然还存在职业道德问题！
樊拥军感受到了众位老师抛来的怨意鄙意甚至是敌意，不由悄悄涨红了脸并偷偷出了身汗。
而他身旁的黄宇光副处长，则在心中敲起了小边鼓。
老樊这一脚算是踩进坑里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怀疑新上任院校长的领导能力，更不该自持资历而无视领导的指令。
嘿嘿，叶领导会不会就此拿下樊处长的乌纱帽呢？
如果拿掉了，那么，自己有没有机会顶上这个缺呢？
好像机会挺大么！
黄宇光禁不住偷瞄了端坐于对面的杨兮一眼。
“就在上上个礼拜，咱们杨兮校友还创下了两项成就，一是接受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的邀请，前往米国做客座交流，并被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聘请为客座教授。”
杨兮不由一怔。
这位叶领导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连小爷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领导急忙跟杨兮对了下眼神。
拜托兄弟可别拆我的台，我是这样推测的，汁家哥那边要是不聘请你的话，那就是他们煞笔了。而他们肯定不是煞笔，所以，他们就一定会聘请你。
杨兮读懂了叶领导的眼神含义，应以点头微笑。
“第二项成就，咱们杨兮校友被魔都钱行军院士收做了关门弟子！钱院士可是咱们外科界的泰山北斗，我叶勇能叫他一声师爷那都是受到了莫大的抬举，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都得尊称杨兮校友一声师叔呢！”
过分了哈！
私下里叫两声也就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过年的? 我这个当师叔的可没准备红包呀！
大学老师应该说是最为矜持的一个群体? 但矜持并不是他们坚持了那么久而不鼓掌的主要原因。叶领导说了那么多? 却没得到他们的掌声? 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心中的震惊实在是太大太剧烈。
而且一个震惊跟着一个震惊蜂蛹而来? 后一个震惊的程度比起前一个来至少要乘以二。
来不及鼓掌啊！
不过，当杨兮站起身来想谦虚两句时? 老师们终于醒悟过来，有一人带头? 所有人立马跟上，三十余老师的掌声居然达到了上百人的效果。
叶领导将手搭在了杨兮的肩上? 微微用力，并用眼神告诉杨兮? 不着急，先做下? 老哥我的吹捧还没结束呢！
掌声如雷，杨兮也无法开口，只得双手抱拳? 环视四周，以表示感谢。
待掌声渐落? 叶院校长接道：“现在，你们认同我在校门口悬挂出来的横幅了么？”
众老师哪会有不同意见，赶紧是纷纷点头。
杨兮借着这个空挡瞅了眼身旁的连向东，眼神意味深长。
连向东回以不屑一笑。
有啥呀？
换了我连老腚上去吹捧你西大少，保管比他叶院校长还要精彩！
另一旁，江雨蓓也向连向东抛来了玩味一瞥。
几个意思？
江雨蓓小声嘀咕道：“连老师，您可要加油哦，不然就得下岗咯！”
连向东深吸了口气。
会议桌正前方，叶院校长指示手下关掉了投影，继续激昂演讲。
“众所周知，我们院校的发展遇到了瓶颈，甚至可以说走在了下坡路上，我叶勇无德无才无背景，却敢站出来挑起这付重担，并在全院校教职工大会上放出那番狠话，凭什么？就凭咱们院校拥有杨兮这么一位最优秀的校友，就凭咱们这位最优秀的校友虽然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却未能忘记了自己的母校！”
声音之激昂，声调之顿挫，措辞之壮怀，态度之坚定……
不由得在坐各位老师再一次爆发出了热烈掌声。
阴霾，笼罩在这所医学院校的上空已久矣！
使得他们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无比的心痛。
但今天。
这阴霾随着叶院校长铿锵有力的誓言以及本院校最优秀校友的微笑面容而消散殆尽。
岂能不尽情释放自己内心中的激动呢？
第699章 直击灵魂的提问
接下来，终于轮到杨兮发言。
“首先，在这儿我要先感谢母校对我的培养之恩，还要感谢在坐各位老师对我的谆谆教导，没有母校，没有各位老师，我杨兮取得不了今天的成就。”
说这番话的同时，杨兮在心里面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玛德，小爷这么说话违心不违心啊？
分明是小癫子的功劳嘛，为毛要让他们沾光呢？
不过再一想，不是这些个老师规规矩矩讲了课，母校也不可能发给自己那张毕业证，没有那张毕业证，自己也不可能穿上白大褂，就此推理，那么小癫子也绝无可能找到自己。
好吧，看在叶院校长刚才如此推崇自己的面子上，那就权当不违心好了。
“我和叶院校长都是外科医生，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是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这中间不允许存在含糊不清的一点几。所以，我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会有不妥之处，甚至会说错话，但我绝不会兜弯子，说场面话，更不会说假话。”
众位老师闻言，均是不由一凛。
而叶院校长则微微点头，以示认同和鼓励。
就该如此！
院校存在很多严重问题，不说重话狠话，根本惊醒不了这些人，而自己刚刚上台，根基尚且不稳，还不太适合扮演黑脸包公的角色。要是兄弟您能替老哥一针见血地指出院校的顽疾出来，那老哥我就是太感激不过了。
“客气点说，母校是在发展的道路上遇到了瓶颈，不客气说，或是实事求是地说，母校近些年正走在下坡路上，一年不如一年。这一点，我上两届的学兄学姐们便有感受，而在我们这一届，感受更加分明。”
这，的确是客观事实。
对这些个老师来说，四年多来自己的荷包虽未收到多大的影响，但院校招来的学生却是一届不如一届，校内的学习氛围日渐凋零，而学生毕业后的就业问题更是日趋严峻。
只是，前任院校长定下了“发展道路上遇到了瓶颈”的基调，没人敢? 也没人愿意反驳? 于是便被这个基调麻醉了这么些年。
而今天? 先是有叶院校长道出了院校正在走下坡路的说法，再经本院校最优秀校友的印证，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心里无不为之一振。
生了病? 就得承认? 就得积极治疗? 哪怕一时半会治不好? 甚至还会进一步恶化? 那也总比隐瞒逃避好。
“黄老师给我打电话时说母校准备搞一场建校五十年庆典，当时我就意识到母校有变化了，因为? 今年并非是母校建校五十周年，而是四十九周年。”
杨兮面带笑容看了眼叶院校长? 叶领导微微撇了下嘴。
“等我见到叶院校长的时候，心里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叶院校长应该是打算借这个由头把母校好好宣传一下。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棒的策略，一定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在这儿，我表个态，做为母校培养出来的一名学生，我杨兮一定会尽全力配合这场活动！”
叶院校长的激动之情由感而发，禁不住率先鼓起掌来。
“我有信心看到母校在叶院校长的带领下于今年高考招生打赢一场翻身仗。”
刚才那阵掌声仅仅落下十秒钟，便被杨兮的又一句话鼓动了起来。
待掌声落下，杨兮却是话锋斗转，向着在坐所有人，包括叶院校长在内，发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提问。
“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场翻身仗打赢了之后又该怎么做？”
老师们不由一怔。
又该怎么做？
享受胜利的喜悦呗！
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叶院校长却是不由一凛。
这他么就跟在临床上抢救失血性休克患者一样，建立通路，输上全血，患者的生命体征必然能够得到一定的纠正，但是，如果查不清楚失血原因，制止不住继续失血，患者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这场高考招生的翻身仗，不过就是失血性休克患者抢救过程中的通路建立全血输入。
而院校这个失血性休克的病人，他的病因究竟在哪儿呢？
叶院校长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长期以来他的工作重点放在了附院的临床上，对院校这边算不上多熟悉，因而，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正确答案来。
“高三的同学，好哄好骗，按照叶院校长的策略，今年于本科分数线之上完成招生计划我认为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但问题是，这一届学生来到学校之后，看到的，听到的，且验证过了之后的，和他们报考之前所想象到的，均是相差甚远，那么请问，明年的招生又该怎么办？”
叶院校长不由再一凛。
老子原以为等搞掂了招生的大问题之后再来整治院校的各种问题也不晚，但听杨兮这么一说……
卧槽！
还真他么要命！
而那些个老师们却困惑了。
咱家院校的学生宿舍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差呀。
咱家院校的食堂饭菜虽然谈不上有多美味，但也是菜品丰富且便宜实惠呀。
还有咱家院校的网速，说不上有多快，但它稳定，不会经常掉线，一直以来是深受在校学生的好评哦！
怎么会说跟同学们的期待想象相差甚远呢？
老师们的困惑，同样也是叶院校长意识到有问题但尚未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的原因。
于是，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杨兮投来了求知的目光。
包括杨兮身旁的连向东江雨蓓二人。
“所谓当局者迷，你们意识不到这些问题也是正常。这样吧，我先问黄老师一个问题，在您认为，咱们院校的发展基石是什么？”
黄宇光下意识擦了下额头，回答道：“教学，当然是教学！”
你妹的，会不会做人？为什么要针对我？
杨兮再看向了樊拥军，接道：“樊处长，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樊拥军茫然摇头。
杨兮笑了笑，道：“回答教学倒是没错，但并不准确，准确的答案应该是本科教学，而不包含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培训教学。”
第700章 降维打击
无人反对。
院校的章程上写得清清楚楚，本科医学教育才是他们的本职，各种培训班只不过是改善生活的一种手段。
杨兮环视四周，目光所到，得到的都是认同。
“可是呢，长期以来，母校却是本末倒置，将各专业培训班视为了重中之重。”杨兮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定格在了樊黄二位处座的身上。
呵呵。
小爷为二位处座准备的玫瑰就要送上了，你俩，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樊拥军心有不服，于此场合下虽不便直接反驳，却也忍不住要解释两句：“长期以来，咱们医学院始终存在经费不足的困难，所以，跟周边各市县展开基层卫生人员的专业培训并收取一定的费用，我认为是咱们医学院发展的必要之举。”
统招本科医学生一年的学费不过五千多块，算上省里的教育拨款，也无法在本科生上赚到什么钱，而学院要想给教职工们多发点奖金待遇，就必须在培训班上多做些文章。
这一点，老师们是完全认同的。
所以，樊拥军的解释发言瞬间得到了在坐绝大多数老师们的神色赞同。
杨兮淡然一笑。
争取大多数，打击极少数，这点社会斗争经验小爷还是有数滴。
樊大处长，你丫就好好享受小爷送上的玫瑰花吧，别在幻想着跟小爷逞口舌之强了。
您，加上个黄宇光，再乘以十，恐怕都不是小爷的对手。
“听樊处长这么一说，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杨兮淡然一笑，先确定了标靶，再去拉拢人心。“母校底子薄，经费少，这是客观事实。开办培训班，拓展收入来源，也是无可厚非之为。我杨兮并没有说开办培训班有什么不对，如果叶院校长同意，我都可以考虑支持母校再开设一个外科手术培训班。”
众位老师的心头不禁一颤。
就叶院校长刚才展现出来的杨兮的那些成就，若是挑他的名头开办一个外科手术培训班的话，那前来报名的大小外科医生岂不要挤爆了招生办公室？
而且，这些个外科医生可是比那些个基层卫生机构的工作人员有钱的多，培训费翻上个一倍两倍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时间，这些刚对樊大处长表示了赞同的老师们又纷纷倒向了杨兮。
成功孤立了学工处两位处座后，杨兮正式开火。
“就刚才? 樊处长一听到别人的指责? 便由不得要跳出来解释几句? 这种反应就说明了母校部分领导的真实思想? 他们在潜意识中已经把培训班的工作当成了重点，把开办培训班的创收多少当做了自己的工作成绩，以至于他们在实际工作中处处要维护培训班同学的利益，而对本科班同学的诉求只剩下了漠视? 刻板? 甚至是打压。”
樊大处长忍无可忍? 拍案而起? 怒斥道：“你? 你? 你这是信口雌黄……”
杨兮呵呵一笑，转向叶院校长? 问道：“咱们还能不能畅所欲言？不能的话，我闭嘴就是。”
叶院校长立刻瞪向了樊拥军? 喝道：“坐下，注意点形象！”
临近的一位老教师拉了下樊拥军的衣襟? 劝说道：“冷静点? 樊处长，咱们为人师表? 应该能做得到接受他人的批评！”
樊拥军喘了两口粗气，愤怒? 憋屈，却也无奈地坐了回来。
杨兮瞅了樊大处长一眼，咧嘴一笑，接道：“有理不在嗓门大，咱用事实说话。有六年了吧，当时一个本科生的家里人来学校看望他，却遭到了两个培训班小流氓的调戏猥亵，这位本科同学将情况反应给了他的辅导员，可那辅导员的态度却是息事宁人，不予处理。”
黄宇光骤然回想起了杨兮大一下半学期的那档子事情。
脸可以不红，但心跳必须加速，口要干，舌也得燥。
杨，杨大专家，杨大校友，那事可怪不得我老黄，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辅导员，在樊大处长面前根本没有人权，你的事情，说了也是白说呀！
隔壁，樊拥军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以责备的目光盯了黄宇光一眼，有事不上报，自作主张，留下了后患，还连带了学工处，等着吧，等回去后老子再跟你算这笔账。
“这位本科同学既然依靠不了学校组织，那就只能依靠自己，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他刻苦锻炼，在一次次被那俩流氓殴打的遍体鳞伤后，终于打赢了那俩流氓，为自己的亲人出了一口恶气。”
黄宇光垂下了头来。
樊拥军也依稀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处分决定，不敢再正视对面杨兮的两道目光。
而在场的其他人，则现出了对这位本科同学的敬佩。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位本科同学因此背上了一个记大过处分，直到他毕业，都未能撤销。叶院校长，各位老师，你们不必怀疑这个案例的真假性，因为，这位本科同学便是我杨兮，而那个息事宁人不予处理的辅导员便是我对面的黄副处长。咬着牙，恨不得将我开除的，便是黄副处长身旁的这位樊大处长。”
众位老师无比震惊。
叶院校长也是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樊处长，黄老师，请你们二位原谅，我今天之所以要举出这个案例，并不是我杨兮心胸狭隘，憋着一股子劲要跟你们二位算后帐。”
杨兮淡淡一笑。
落在了个人恩怨的层面上，那显得小爷多娄呀！
读过三体么？
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不？
今天，小爷我不光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还要在格局境界上，居高临下，让你俩品尝一下被降维的感受。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呵呵。
这话说的真好。
玫瑰，可是带刺的哦！
扎你丫一个鲜血直淋，小爷他么还能落个手有余香。
“我是对事不对人，只是想用这个案例来论证我刚才的观点。叶院校长，各位老师，你们应该能想得明白，学工处为什么会这样处理？这样处理的结果对本科同学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他们欢欣鼓舞地来到了母校，却惊喜发现，他们居然只是二等学生，这种落差，不够大么？”
第701章 给他个一星差评
黄宇光臊得将头埋在了会议桌下，但樊拥军却仍不死心，还想甩锅推卸责任。
“学工处在院校中起到的作用是承上启下，对本科生予以记过以上处分均要报请院领导批准，也就是说，六年前对你的处分，并不是学工处为主导。”
樊大处长的小算盘打得是贼溜贼溜的。
六年前的那张处分决定，虽然是刚当上学工处处长没多久的他亲自签发的，但的确是报请过院领导了，因而，他的甩锅行为有着充分的事实依据。再说了，那上一任的一二把手没病装病，躺在附院的病床上白白花费院校的公款，让他们两个背背黑锅也是理所当然。
连向东深情地瞅了樊拥军一眼，禁不住一声轻叹。
你他么真是个沙逼！
让西大少骂两句能咋地？
是要少两斤肉还是要掉把毛？
可你他么却非要犟嘴。
真要是惹毛了西大少，根本不用他动嘴，只要一个眼神，我连老腚都能把你大爷的骂成个骨折患者来。
你丫还别说不相信，不信你他么就试试。
好在这世上似乎就没有几个人能惹毛了杨兮。
听了樊拥军的狡辩，那杨兮只是淡淡一笑，不温不火回敬道：“我都说了，我是对事不对人，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清楚母校存在的问题。再说了，时隔六年之后，我犯得着跟你计较吗？”
潜台词，即便你把脸凑过来，我杨兮的巴掌都不会扇过去，为啥？
你不配！
樊大处长的肺都快要憋炸了。
可满胸腔的怒火却是一丁点也发泄不出来。
因为，在坐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咱们这位最优秀校友说的话确实在理，你樊大处长领导的学工处的工作作风确确实实就是咱们院校走下坡路的根源所在。
叶院校长明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是欢喜连连。
杨兮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院校的顽疾所在，虽然这顽疾治疗起来并非那么简单容易，但有了方向总是比一片茫然要强。
另一方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叶勇既然当上了一把手，那就得在关键岗位上提拔几个自己人，而学工处，那可是院校最重要的一个职能部门，不换成自己人，始终不放心啊！
现在好了，别看是放寒假，那也用不了多少天，这帮老师便可以把今天的这个结论传遍全院校。
嘿嘿。
等到了开学，老子要换人时，也可以堂而皇之说是顺应民意嘛！
眼见着众人均向他抛来了鄙夷眼神，樊大处长顿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哪里还能顾得上那满胸的怒火。
老子被他么的前任院校长那个老货给坑了！
老院校长住院后? 樊拥军前去探望，说到了附院叶主任的毛遂自荐，老院校长意味深长地回复了俩字：不长。
樊拥军仔细琢磨? 认为老院校长的这俩字评判确实精辟。
学院的发展瓶颈，或是说走上了下坡路? 哪就是那么容易逆转的呢？
他叶主任上台开刀是把好手，但要说管理这么大一所医学院校? 恐怕还欠缺点啥。
因而，樊拥军判断那叶领导最多也就是个半年的命，等到了夏天高考招生时再次折戟后? 他必将是黯然退位。
所以? 他还得把心贴在老院校长的身上? 因为，他认定老院校长的策略才是沧桑正道：跟领导哭穷喊难? 为院校争取来更好的政策和更多的经费。
可没想到，这位叶领导居然打出了杨兮这么一张王牌。
靠！
哪是什么王牌？
分明是一个王炸！
这个炸不单可以帮助院校在今年的高考招生上炸开局面，还能帮叶院校长理清楚了整治院校的思路? 又能为院校拓展新的更有效的揽财渠道。
顺便，还把他樊处长给炸了个粉身碎骨。
一旁，将头埋在了会议桌面下的黄宇光却是心间陡然燃起了希望之火。
傻子都能看出来，樊处长的前程算是走到头了，开学后? 就等着去后勤那边报到去吧。
空出来的缺? 他黄宇光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当然，前提是先得化解了杨兮对他的怨气，然后再抱住了这条大腿。
别看六年前自个曾得罪过那杨兮，但那件事……
黄宇光偷瞄了身旁樊拥军一眼。
你他么让老院校长来背锅，老子就不能让你个狗东西来背锅么？
只要成功把锅甩出去，那么，念在师生相处了五年的情分上，那杨兮跟院校之间的联系，还是离不开我黄宇光呀。
主意打定，黄宇光抬起头来，面带愧疚之色，坦诚检讨道：“杨兮同学，叶院校长，各位老师，我来到咱们院校今年是第十二个年头，十二年间，我在学工处担任本科班辅导员陪伴了两届同学，并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连向东捅了下身旁的江雨蓓，悄声嘀咕道：“这货发言前招呼了西少，招呼了叶领导，还招呼了他们院校的各位老师，唯独把咱俩当成了空气，小江同学，你说咋办吧？”
江雨蓓咬紧了牙关小声回道：“给他个一星差评。”
连向东点了点头，道：“待会咱俩一起跟西少说，不能轻饶了这厮！”
江雨蓓郑重点头。
黄宇光哪里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经得罪了那杨阎王身边的这对黑白无常，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悲痛表演中。
“我还是很了解本科同学们对这种不公现状的委屈心情的，他们打篮球踢足球时要把场地让给培训班同学，吃饭排队时见到培训班同学插队不守规矩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甚至连上课的教室安排也得先紧着培训班。我向领导反应过，可是……”
黄宇光发出一声悲怆长叹，接道：“可是我当时只是一名辅导员，位卑言微，发出的声音起不到任何作用。时间久了，年龄长了，我也学会了委屈求全明哲保身，却把同学们的利益抛到了一边，把学院发展的大事扔到了身后……”
说着，黄宇光缓缓起身，冲着杨兮深鞠一躬，道：“我不是在为六年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我是想感谢你，感谢你杨兮同学一番振聋发聩的严词敲醒了我！”
第702章 稳的一逼
单就表演水平来说，黄宇光绝对能够拿到八十分以上的优异成绩。
只可惜，他自己编写的剧本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八哥。
倒不是在台词撰写上忘记了连向东江雨蓓这对黑白无常，而是这一桥段根本不应该发生在如此场合下。
草率了，黄老师。
你他么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那么心急呢？
这个时候，你本应该做出跟樊处长同进退的姿态，可以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但一定要为樊处长分担责任。
等到散会后，积极寻找到机会，再将这番话说给了杨兮和叶领导，那么，得到的结果才有可能是自己所追求的那样。
可你丫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脚踹翻并狠碾数下。是的，此等行为确实能让杨兮和叶领导顿觉神清气爽。可你他么想过没有，如此行径就不会遭到众人的厌恶鄙视吗？领导要是重用了你这样的人，他又会承担多大的压力呢？
再有，你这种疯狗式不分场合扑上去就咬的秉性，哪一个做领导的在用你的时候不是提心吊胆呢？
首座上，杨兮双掌合十，看上去像是对黄宇光的深鞠躬的回礼，但实际上却是在忏悔。
对不住啊！
老樊，大黄。
小爷只是为了想让母校好，所以才会提起六年前的这档子破事，即便主观上存在着顺便调戏一下你们二位的意图，但客观上是真的没有想干掉你俩的意思。
佛主作证！
一旁，那对黑白无常的脑袋又凑到了一起。
江雨蓓竖起了大拇指，悄声赞道：“杨老师真牛，一枪干趴下了俩！”
连向东附和道：“那是！西少的枪，弹药足，火力猛，还他么装了消音器，干人的时候，没听到多大动静便干翻了一大片。”
江雨蓓吐了下舌头，悄声问道：“那杨老师会干⊙_⊙女人吗？”
啊？！？！
这位女司机，您是在飙车吗？
连向东瞄了眼江雨蓓，深吸了口气，严肃应道：“会，当然会！”
江雨蓓轻扬一侧嘴角，不屑道：“骗人，杨。老师说过，好男不跟女斗，他才不会跟女人计较呢！”
连向东没敢搭话，心中却道，等着吧，等到了某一天的夜里，看西少怎么跟你计较呢！
叶院校长显然不想看到学工处两位处座在这种场合下因矛盾激化在掐起仗来，于是便在黄宇光向杨兮道完谢后及时把控住了局面。
“今天这个活动很有意义！”
叶院校长感激地看了杨兮一眼，道：“您对母校的这份眷顾情怀深深地感动了我，您能放下个人恩怨而一心为了母校直言不讳的大格局深深地感动了我，我相信，母校有了您这位最优秀儿女的鼎力支持，一定会走出眼前的困境? 并重新展现出她应有的辉煌！”
缓缓扫视一周? 并重点注视了樊拥军黄宇光二人后? 叶院校长沉声接道：“同时，我也坚信母校全体教职员工一定能够团结一心，反省自身不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抓住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佳机会，让母校无论是对外形象还是对内氛围上，都能够焕然一新！”
樊拥军抓住机会，带头鼓掌。
他应该还没完全死透。不是说哪怕只剩下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应该做百分百的努力吗？
那就应该响应叶院校长的号召? 反省自身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黄宇光措手不及，连忙跟上，只可惜他的掌声已然被众多老师的掌声所淹没。
“时间不早了? 咱们杨兮校友一路辛苦? 到这会想必也是饥肠辘辘了，接下来? 咱们一块去学校食堂重温一下当年时光如何？”
八项规定后，各单位都不敢大张旗鼓地外出就餐，于是，便只能是深挖内部潜力。叶院校长说是去学校食堂重温当年时光，但实际上谁都明白，食堂那边备下的宴席一定不会比外面差。
就在众人就要准备起身时，杨兮向连向东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等一下！”
连向东急忙站起身来。
“叶院校长，各位老师，我们杨兮医生这次回来还给母校带了几样礼物。”
叶院校长的脸上顿时开了花，连忙招呼各位老师重新坐定。
“时间太紧，我没能来得及订制相框……”连向东一边解释，一边从背包中掏出了两条纸卷。“这一张照片是杨兮医生在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客座交流时，跟该中心普外科主任丹尼尔教授和介入科主任哈空教授的合影，在这里，我要抱歉地更正叶院校长的一个小错误，汁家哥大学医学中心没打算聘请杨兮医生做客座教授，因为，客座教授的地位太低，不符合杨兮医生的身份，他们对杨兮医生发出的聘请请求是特聘外籍教授。”
叶院校长满脸堆笑。
嗯，这个脸打得好！打得老子要爽上了天！
“这第二张照片是杨兮医生在魔都华东医院跟钱行军院士和陈仁然教授共进晚餐的合影，顺便说明一下，钱院士非常看重杨兮医生，如果杨兮医生开口相求的话，钱院士和陈教授都会欣然领命，来为咱们院校站台背书。”
杨兮不由一怔。
玛德，你个死老腚是小爷肚子里的蛔虫吗？小爷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你他么咋就能揣摩到了呢？
连向东郑重其事地将两幅照片一一展开，并交到了叶院校长的手上。
“杨兮医生还为母校准备了第三份礼物，叶院校长，不知道学校这边有没有笔墨纸砚呢？”
咱堂堂一大学，虽然是医学院校，但也不会缺了舞文弄墨的爱好者呀！
那个谁，速速取来。
十分钟后，一幅力透纸背，行云流水，铁画银钩，龙蛇飞动的四字书法作品呈现于众人眼前。
师恩浩荡！
江雨蓓看到了，心中不由感慨，杨老师的书**力怎么那么快就进步了一大截呢？
平日里，并没有看到他在书法上下过功夫呀！
只有连向东知道真实答案。
这货，为了这四个字，练了足足四个小时。
不过，也是奇迹了，就连张迎春主任也是惊叹不已，那杨兮手上的功力实在是了不得，拿手术刀稳如狗，拿起毛笔来，一样是稳的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