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地方人才保护主义
“对一名医生来说，平台的作用远大于个人能力。”兰耀信索性完全放开，既然黄书纪说了要聊个痛快，那么他也就不必再有所保留。“同样一名医生，去到了帝都魔都的那些个大医院，很快就能成长为国家级的大牌专家。但反过来，那些大医院的大牌专家，若是来到咱们江北市的某家医院，时间也不用太久，最多一年两年，也就会沉沦为市级专家。这就是小医院为什么留不住优秀人才的最主要原因。”
黄书纪并不完全赞同兰耀信的看法，但兰耀信最后那一句带有总结性的言论却是事实，同时也是为了能让兰耀信畅所欲言地说下去，黄书纪并没有打断兰耀信，而是以眼神予以了鼓励。
“这正是我把杨兮评价为当下最优秀且没有之一的第二点原因。武院长曾经跟我闲聊过杨兮，说这小伙子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省人医的苏教授给他开出了极为诱人的条件，想把他挖去省人医。这种事，要是搁在了咱江北市随便哪位年轻医生的身上，保管都是兴奋地夜不能寐，可是，杨兮却断然拒绝了。”
黄书纪颔首应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杨兮感恩于武院长马主任的知遇之恩，不计个人得失，一心要报效市立医院，这种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
兰耀信缓缓摇头，道：“您错了，黄书纪。”
黄书纪陡然一怔。
草，老子来江北市五年了，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当着老子的面说老子错了……你他么当老子不会爆粗口骂人么？
好吧，老子承认自己只敢在心中爆粗口，你他么接着说。
兰耀信说到兴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而黄书纪的城府深不见底，面色表情上毫无异常显现。
“我不否认杨兮对武院长马主任存在着感恩之心，但这份感恩之心却无法让杨兮心甘情愿地留在市立医院……”
黄书纪忍不住插话问道：“你不是说他断然拒绝了省人医的诱惑吗？怎么，他还有别的想法？”
兰耀信郑重点头，道：“这也是武院长在位时最大的一桩心思，杨兮这小伙子的心像是在柳泉镇医院那边扎下了根，任凭武院长开出怎样的条件，他依旧坚持要回到柳泉镇医院。”
黄书纪大为困惑，不由道：“柳泉镇医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兰耀信道：“起初我听武院长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大为不解，柳泉镇医院虽然是他杨兮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可以算作是他的母院，但以他的才华，留在这么一家乡镇医院中，岂不是暴殄天物么？但后来，武院长跟我说了杨兮的理想之后，我豁然开朗。”
黄书纪不由将身子向兰耀信的方向挪了挪，稍显迫切道：“他有什么理想呢？”
兰耀信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替天行医，劫富济贫！”
黄书纪的心头陡然一颤。
“替天行医，劫富济贫……这八个字，信息量可是不小哦！”黄书纪轻轻一声叹息，道：“兰主任，你能帮我解释一下这八个字的真实含义么？”
兰耀信点头应道：“整个国家也好，一个城市也罢，在发展的过程中不可能做到完全均衡，在大部分人已经迈入小康生活的同时，还有一小部分人仍旧处在贫困状况中，就拿咱们江北市来说，吃不上饭穿不暖衣的人家已经不存在了，但看不起病的，却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得了疑难杂症或是像肿瘤癌症这种大病的人家。”
黄书纪双眼闪烁着光芒，急切道：“说下去，不必顾忌我的感受。”
兰耀信做了两下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接道：“杨兮要做的就是挣有钱人的钱，把挣来的这些钱，用在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身上，在市立医院，他左右不了固有体制，所以，他才会对柳泉镇医院念念不忘。”
黄书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待放下茶杯之时，神色已然恢复了正常。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大的理想，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兰耀信跟道：“可不是嘛！那杨兮一身天赋才华，所想所思却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心系穷苦人家，单就这一点，我说他最为优秀，谁敢不服？”说到激动时，兰耀信居然当着黄书纪的面，拍起了沙发上的木制扶手。
黄书纪不由感慨道：“是啊，能做到将权势富贵和穷苦百姓一视同仁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而他，却还能更进一步，确实是很了不起。”
兰耀信长叹了一声，道：“就这样的年轻人，有点小个性怎么了？有点小毛病又能如何？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成长的过程中，说错了些话，做错了点事，纠正过来也就是了，可是，这社会上偏偏就有人因妒生恨，非得把杨兮往死里整，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他留。”
黄书纪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检察院那些人么？”
兰耀信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道：“既然有人举报杨兮收受贿赂，那么检察院按章办事也是无可厚非，这当中我虽然对他们工作的方式方法颇有些意见，但这种意见却只能保留在自己肚子里。我所说的想置杨兮于死地的人是省里面的主管领导，他要吊销杨兮的医生资格。”稍一顿，兰耀信接道：“黄书纪，我迫切地想找机会来向您汇报工作，并不是为了武院长，我相信组织上迟早都会还她一个清白，可杨兮这边可不一样啊，真要是把他的医生资格给吊销了，那么咱江北市的医疗界可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么一位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了呀！”
黄书纪的表情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谢谢你，兰主任，谢谢你的坦诚，跟我说了这些心里话。更要谢谢你的工作作风和工作精神，地方保护主义要不得，但地方人才保护主义，在我看来，值得发扬！”黄书纪缓缓起身，做出了准备结束这场谈话的姿态。
兰耀信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
第538章 杨副校长打人了
医疗圈并不大，有个什么消息用不了两天的时间便能传遍所有的医院。
周五上午，许如瑾便得知了杨兮再次被检察院请去喝茶的消息，但她相当能沉住气，像个没事人一般，要不是晚上吃饭时董俊辉主动提及了此事，许如瑾似乎就要把此事忘记了一般。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董俊辉对老婆的表现颇有些纳闷，要说到对杨兮的感情，她那位当嫂子的早已经超过了自己这位当大哥的。
“小西没事！”许如瑾淡淡一笑，向客厅那边怒了下嘴，示意董俊辉小点声音，免得被正在看动画片的小若瑶给听到了。
董俊辉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饭吃完了，也不愿意去收拾碗筷，平时几乎不抽烟的他此时也叼上了一支香烟，并点上了火。
“李县长很恼火，周二上午，李县长才刚刚主持召开了咱们县人才引进的攻坚协调会，会上，还特意把小西做为了咱们县人才引进的头号目标，可是，只隔了一天，县检的老陈就把杨兮给扣下了。”
许如瑾剜了一眼把饭碗当成了烟灰缸的丈夫，然后拿了只一次性纸杯接了点水，放到了董俊辉面前，依旧是一副淡然神色，轻声应道：“小西没事，一定是有人诬告他。”
董俊辉长叹一声，道：“可情况不容乐观啊！李县长明里暗里给那老陈施加了不小的压力，可他呢，反倒蹬鼻子上脸，直接把小西给留置了，说是证据确凿。”
许如瑾向董俊辉投来轻蔑一瞥，道：“听你这么说话，好像你也怀疑小西做错事情了？”
董俊辉道：“我当然相信小西了，可是……”
许如瑾冷哼一声，道：“没什么可是！要是论干活出力，你比小西要强，但要是论智商情商，小西能甩你几条街，别说小西他根本不会拿人家的钱财，就算他真拿了，也没有人能抓得住他的把柄。”
自打杨兮那年高考后跟家里闹翻，董俊辉便完全失去了跟杨兮的沟通机会，对杨兮情况的掌握也只能是通过许如瑾。
六年了，杨兮从一个尚不经世事的高中生已然蜕变成一名受万千病人敬重的外科医生，说实话，他这个当哥的对这个三弟还真有些吃不准。
昨天，他就把心思闷在肚子里闷了一整天，今天是实在闷不住了，这才跟老婆提及了此事。
而这六年间，老婆许如瑾被杨兮视作了他唯一的亲人，有什么心事，他也只会跟许如瑾倾述，所以，董俊辉相信，最了解杨兮的只能是老婆大人。
因而，被老婆埋汰了一顿后，董俊辉反倒是轻松了下来。“你这话就不对了，如果小西真拿了人家的钱，难道说送钱的那个人也抓不住小西的把柄么？”
许如瑾蔑笑道：“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不会问出这种弱智点问题，吃饱了趴窝里哼哼两声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董俊辉嘲讽道：“你别嘴硬，分明是你说话时犯了逻辑性错误。”
许如瑾冷笑道：“我一句话能怼死你，你行不？”
董俊辉一脸不服，指着那只一次性纸杯，道：“你要是能怼的我说不出话来，我就把这里面的水给喝了。”
许如瑾冷哼一声，道：“上一次的那个王杰是不是送钱的当事人？他抓住小西的把柄了吗？”
董俊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傻呆。
“算了，这烟灰水你也别喝了，去把碗洗了，然后把地拖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许如瑾得意起身，去到客厅陪女儿看动画片了。
次日周六，医院还要上半天的班，许如瑾照常工作，根本没受到杨兮一事的丝毫影响。
临近中午，忙活了大半个上午的许如瑾刚能坐下来喝杯茶，便接到了医院保安队打来的电话，问许主任认不认识一个叫杨志远的人。
杨志远？
杨副校长！
怎能不认识呢？他是我家公公呀！
保安队那边很是不好意思地告诉许如瑾，她公公在医院动手打了一名医生，被请到了保安队的值班室，可好说歹说，她公公就是不愿意向那挨了打的医生道声歉。
许如瑾听了个一头雾水。
杨副校长会动手打人？打了人还拒不道歉？
这不是杨副校长的风格呀！
莫非，他老人家吃错了什么药？
各种疑问下，许如瑾匆匆忙忙赶到了保安队值班室。进屋一看，端坐在一侧墙壁下的果真是自家公公。
“爸，真是您啊！”许如瑾来到杨志远面前，扯着杨志远双手，蹲在了杨志远的面前：“您真的动手打人了？”
杨志远怒目圆睁，愤懑不已，点头应道：“打了！怎么着吧？”
许如瑾苦笑一声，转而向值班保安问道：“我爸他打了哪位医生？在哪儿？我去替我爸给他先道个歉。”
杨志远立刻吼道：“不许向他道歉！”
值班保安同时应道：“挨打的是普外科的罗医生，就在隔壁。”
许如瑾站起身来，轻叹一声，冲着杨志远道：“爸，不管怎么说，打人总是不对的，我去把罗医生请过来，您先给他道声歉，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么？”
杨志远冷哼一声，怒道：“你再逼着我给他道歉，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许如瑾无奈苦笑，道：“爸，那你打人总该有些理由对吗？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罗医生呢？”
杨志远再是一声冷哼，回应道：“背后嚼别人舌头，缺德没教养，我这是在替他父母教训他。”
许如瑾点了点头，和她猜测的缘由相差不多。
“爸，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小西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普通医生了，他呀，在咱们江北市人民群众中可以说是声明最为显赫的一名外科医生，因为他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所以，在行业中难免会有些争议。被人在背后说两句闲话不是很正常吗？当初，小辉他刚当上镇长的时候你是怎么交待他的呢？”
卤水点豆腐，巴掌降屁股，能治得了杨志远的那种拧巴劲的也只有许如瑾。
那杨志远听了许如瑾的这番话，心气果然平和了下来。
第539章 做梦去吧
杨兮在县招待所南楼五楼上好吃好喝呆了整三天。
没得电视电脑，也没得手机爱派，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便只有小癫子。
整三天哦！
即便去掉一半的睡觉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那么，小癫子也要被杨兮摆弄了三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幸亏小癫子只是个系统，这要是个人的话，估计三天时间下来，连他么床都下不了。
所有的抽奖机会全部抽完。
杨兮不单在财富上突破了500万大关，而且在级别上也跃升为黄金2级。
这一次晋级可没让杨兮失望，因为小癫子增添了一项功能：【智能论文生成系统】。虽然价格不菲，在系统商城中的标价达到了20万元，但杨兮却一点也不觉得刺眼。
有钱人嘛，就得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要不然，怎么好体现出有钱人的优越感呢？
再说了，区区20万而已，不过是自己财富总额的一个零头。
小凯丝。
熬到了周日午饭后，傅大山佟馨二人带着最新消息来到了留置杨兮的房间中。
“查清楚了，谢中华给你转款的那个账户也是新开办的，比你的城商行账户早了两天，而且，去银行网点开办账户的果然是同一个人。”
杨兮难得一笑，应道：“是孙昊，对吗？”
傅大山怅然摇头，道：“不是！”
佟馨补充道：“从银行网点的监控录像上看应该是个女性。”
杨兮道：“管他女性男性，查到这人究竟是谁，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傅大山苦笑道：“可我说了不算啊！上面说，这个办案方向有偏差，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对当事人心理防线的突破上来。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可能照顾不了你了。”
杨兮气不过，不由爆了粗口：“玛德，什么玩意嘛！怎么就方向偏差了？”
傅大山苦笑摇头，无言以对。
佟馨道：“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我们拿着你写的字条找到了高主任，高主任说，他已经联系上了谢中华，谢中华保证说三天之内必将赶回江北，算起来，应该就是明天。”
杨兮可算是松了口气。
自己果然是没看错谢中华这个人。
只要不是谢中华联合别人一道害他，那么，这场命中注定的劫数必将是安然渡过。
不渡劫，无证道。
将来，想实现那八个字的理想大业，不知道还有多少劫难需要一一渡过呢。
就今天这点坎，算得上什么呢？
眼看着杨兮的脸色逐渐转晴，傅大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杨医生，说真的，我可是真心佩服你！这些年来，我面对过的被调查者也算不少了，大多数都是身上有事的，但也有个别人是被冤屈的，可不管是有事还是被冤，能做到像你一样气定神闲的，还真没有第二个。”
杨兮出乎意料反问道：“傅队，您有理想吗？”
傅大山不由一怔。
理想？
理想是个什么玩意？
是吃的？还是喝的？又或是某样新奇的日常用品？
一旁，佟馨实话实说道：“读书时还曾有过理想，可工作了之后，就再也记不起当初的理想了。”
傅大山跟道：“是啊，尤其是结了婚成了家之后，所谓的理想便只剩下了把日子过好。”
杨兮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可我有，而且，一天比一天清晰。”
佟馨不由将视线定格在了杨兮的面庞上，眼神及其复杂。
傅大山沉思片刻，发出一声喟叹，道：“我明白了，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一定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同时也应该是一个乐观自信的人，所以，面前的这点困难对你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多大点事。”
杨兮缓缓点头，表情极为严肃。
……
阚长江虽然拿兰耀信没招，但他并没有着急返回省城，周五这天，他留在了江北，并接受了江北某药商的邀请，于当晚喝了顿大酒。
次日睡到了自然醒，醒来之后，在酒店吃了早饭，昨晚上安排那场大酒的药商老板准时赶到了酒店，昨晚上在酒桌上约好了今天要去水库钓鱼，阚长江可以忘记约定，但药商老板却是不敢遗忘。
钓鱼乃是阚长江的业余爱好，如果不出差，每逢周末，只要天气允许，他总是要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到江边垂钓。
江钓有江钓的技术，湖钓有湖钓的讲究，阚长江看到那药商老板亮出来的崭新的专业级的垂钓工具，心里面顿时犯起了痒来。
这一整套的小玩意，没有个三两万绝对拿不下来。
钓了一天的鱼，再留下来吃了晚饭，八点多点，阚长江带着那套钓鱼工具返回了省城。
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一点钟，由于在车上睡了一会，阚长江虽然躺上了床，却一点困意也没有，拿着手机翻看各种咨询，直到凌晨三点多钟这才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周日上午的九点半钟。
迎接他起床的则是刚刚收到的一条短信。
发来短信的电话号码非常陌生，但短信内容却是令他差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下区**路**号丽湾新城9号楼1502房。”
这个地址……
两分钟后，同一号码又发来了一条短信：阚主任，要不要见个面聊一聊呢？就在你家附近的那家星巴克好了，我身穿一件橘红色外套，很好认。
阚长江愣了下，删掉了那两条短信，然后穿上了外套，并跟老伴打了声招呼：“我出去吃早餐了。”
晃悠到了那家星巴克，阚长江并没有进门，而是找了个较为隐蔽的角度，透过落地玻璃窗观察着店里的顾客。
果然，看到了一位身着橘红色外套的青年男子。
阚长江仔细辨认，却最终摇了摇头，确实不认识，连面熟感都没有。
会是谁呢？
阚长江颇有些茫然，但毫无慌乱之感。
早在两个月之前，他预感到自己的前程即将要发光发亮的时候，便已经将那个地址的秘密给处理干净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居然还想用这一手来要挟自己？
做梦去吧！
阚长江躲在隐蔽处，再仔细回忆了一遍两月前的处理过程，确定是毫无破绽之后，露出了得意之笑。
第540章 省里下文了
周一，刚上班，江山便签署了一大堆文件。
其中有三份跟杨兮有关。
第一，取消肿瘤外科申报的胸腹联合腔镜的租赁计划，责成采购中心重启设备招标流程。
第二，暂停对柳泉镇医院的专家支援计划，责令医务处妥善处理好市立医院柳泉分院的摘牌决定。
第三，终止市立医院和杨兮医生的规培协议。
消息传到了肿瘤外科，高勇也仅仅是微微一笑。预料之中而已，没什么好震惊的，更不值得为此而愤怒。
徐兴公司那边已经派来了工程师着手拆卸设备，虽然受到了医院设备科的阻拦和刁难，但医院毕竟不占理，拆卸设备的工作只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此时，主件设备已经打好了包，只等着货车到来，便装车运往柳泉镇医院。
没有了设备，高勇干脆把科里的手术安排也给停了。那些病人，原本就是奔着杨兮而来，现在杨兮不在，那些病人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被安排手术。
这些病人在周六那天去到了市委大院门口静坐，并向信访办的同志陈述了事实并表述了愿求。当时，一位自称是黄书纪派来的领导拍着胸脯保证说，黄书纪已经详细了解了此事，一定会妥善且尽早处理此事，这才让他们放下心来，乖乖地回到了医院等候着杨兮医生的平安归来。
然而，尚未见到杨兮医生的身影，却听到了医院除名杨兮医生的消息，这些病人怎肯接受如此现实，在叶秋荷的带领下，就要前往院长办公室讨要一个说法。
高勇急忙拦下，并劝解道：“叔叔阿姨们，兄弟姐妹们，你们啊，稍安勿躁，听我说两句，行么？”
当然可以！
大伙都知道高主任跟杨兮医生是一伙的，他的话，大伙乐意听，也相信。
“别去闹了，没用的，请你们相信我，即便医院不除名杨兮医生，杨兮他恐怕也不愿意留在市立医院了。”
怎么可能？
杨兮医生亲口向我们承诺过，他绝对不会离开江北的。高主任，你骗人，你辜负大家伙对你的信任了。
“别吵啊，听我把话说完嘛！我什么时候说过杨兮要离开江北了？”
是啊，高主任还真没说过这样的话，是咱们着急了，赶紧安静下来，让高主任把话说完。
“杨兮之前跟我多次聊过，他有一个理想，想让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也能看得上病，而能够实现他这个理想的医院，只有他最早时工作过的柳泉镇医院。我刚才说，即便医院不除名杨兮医生，他也不愿意再留在市立医院了，意思就是说，等这件事平息之后，他便要回到柳泉镇医院。”
柳泉镇医院？
那只是一个乡镇医院，条件一定很差，能为我们这些肿瘤病人开好刀吗？
“今天，我之所以把手术停下来，还有个原因，我们肿瘤外科刚引进来的最先进的胸腹联合腔镜已经被厂家拆卸装包了，这套设备的下一站，便是柳泉镇医院。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柳泉镇医院的整体条件虽然比不上市立医院，但肿瘤外科的硬件水准，却一点也不比市立医院差。”
可是，我们还有个疑问。
对一台手术来说，主刀医生最为关键，但一助二助，还有麻醉师，同样重要。在柳泉镇医院，只有杨兮医生一个人，能行吗？
“显然不行！”面对大伙的质疑，高勇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但是，谁告诉你在柳泉镇医院只有杨兮医生一个人的呢？我高勇去给他做一助可不可以？连医生去给他做二助行不行？麻醉科的尹伟主任去给他做麻醉师够不够资格？”
可以。
行。
够资格。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万一你们几个走不开，那我们的手术如何实施呢？
“谁说我们走不开？你们以为我们几个只是打算去柳泉镇医院做客串是吗？错喽！”高勇从口袋中掏出了三张a4打印纸来，交到了离得最近的病人手中：“这三份辞职报告你们可以传看一下，上面都有签名，如假包换。”
高勇。
尹伟。
连向东。
三份辞职报告虽然都是打印出来的，内容也完全一致，但签名处却是三种笔迹的三个名字。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打算收新病人了，肿瘤外科只出不进，等病友们全都出院了，我也会离开市立医院，下一站，柳泉镇医院。”
侧后方，一位病人亲属大声嚷道：“高主任，我要为我妈办理出院手续！”
旁边一老者拉扯着刚才那病人亲属，道：“再等等吧，说不准杨兮医生明天就回来了呢。”
那人急道：“你糊涂啊，爸，高主任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有啥好等的呢？咱得赶紧去柳泉镇医院占张床啊，万一去晚了，没床位了，不是更耽误事情吗？”
一语惊醒了众人。
要求当日办理出院手续的病人瞬间挤满了整间办公室。
对医生来说，出院手续办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打印出病人的出院申请并签上医生的名字即可。
只半个小时，病区中那一半等着开刀的病人便全都拿到了签过了字的出院申请单。
也就在医生办公室刚刚空闲下来的时候，卢浩明从外面归来，并给另几位医生带来了一个相当有爆炸力的消息。
“省里下文了，吊销杨兮的医生资格，五年内不许重新申报考试。”
高勇当时就愣住了。
“别他么开玩笑！”
卢浩明叹了口气，道：“我刚从院办回来，不信的话，你打电话问他们就是了。”
高勇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徐兴，不应该是个不靠谱的人啊？
周五晚上，在柳泉镇跟林院长喝酒时他表现的那么有把握……
“高主任，现在你怎么打算呢？还去不去柳泉镇医院？”卢浩明显得有些忧心。
一旁，连向东悠悠叹道：“那咱就等西少五年喽，多大点事情啊？”
高勇顿时释然，跟道：“老腚说得对，大不了，咱就等个五年又能怎样？老子坚信，杨兮那小子肯定不会就此倒下。”
第541章 行贿人投案
阚长江做事很是决绝，他责令手下办事人员把对杨兮的处理决定不单直接下发给了江北市卫健委和江北市市立医院，其他省内各市级卫健委也全都接收到了省里的文件。
“五年内不许重新报考……”兰耀信看着那份文件，嘴角处现出了一丝狰狞，要不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他早已踏上了前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不把那姓阚的亲手掐死，他他么都吃不下中午饭。
延续了周六晚豁出去态度的兰耀信拿出手机，将那份文件拍了照，然后发给了龚秘书。
五分钟后，龚秘书给他回了条信息：饭要一口口吃。
那确实！
兰耀信的心情顿时间豁然起来。
同一时间，市检的一把手老胡同志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五分钟前，市里的政法委书纪刚刚跟他开了个电话会议，以学习落实中央精神为由着重强调了市检察系统在具体工作中尚存在严重问题，并举出了两个具体案例，一是区检主办的江医附院胶片一案，二是东山.县检察院那边的杨兮一案。
“江医附院的胶片案，到今天已经有四个月之久了，为什么始终没有对那名业务员采取措施呢？别跟我强调各种理由，依我看，还是办案人员的思想存在问题。”
“还有杨兮的事情，东山.县那边能证明那份举报就不是诬告吗？头天收到举报，第二天就对当事人采取措施，这符合我们检察系统的办案原则吗？”
“老胡啊，江医附院的胶片案牵扯到了市立医院的武院长，东山.县那边的杨兮医生又是一位受到了全市人民尊崇的优秀医生，这两个案子，有一件发生了偏差，我们检察系统的名誉都会遭到严重损害，要是两件案子同时发生了偏差，那可就真不好收场了哦！”
放下电话后的这五分钟里，政法委书纪在电话中跟他说起的这些话仍旧一遍遍响彻在耳边，使得他的心脏不由得随之一阵阵地收缩痉挛。
检察系统的名誉遭到严重损害……其内在含义则是他老胡同志在领导心中的形象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那可就真不好收场了……其内在含义则是到时候要是被收拾的话，可没有人帮你说话。
胶片案牵扯到了市立医院的武院长，这件事他还能摆脱关系，区检在办案的过程中，他真的没有施加任何影响。可是，在杨兮的问题上，他可是做出过明确指示的。
头天收到举报，第二天就对当事人采取措施，顶头上司在电话中着重批评的问题，恰恰出自于他老胡的指示。
下一步该咋办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胡同志往身后瞧了瞧，身后可是万丈深渊，顶头上司已经明确说了，这俩案子，要是都发生了偏差，那可就是无法收场的地步，莫说退一步，哪怕就是退半步，也将会跌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不能退，那就只能进！
短时间内突破那两位当事人的心理防线，哪怕在案件本质上有所偏差，但在别的方面上能够有所收获，能够证明这俩当事人确实有问题，那么，他的这道坎也就能安然迈过了。
这么一想，老胡同志的心情立时宽松了许多。
大外甥秦格伟曾经跟他说过，在医疗圈中，没拿过灰色收入的人几乎不存在，除非那医生差到了极点，对外没病人，对内没朋友。
武院长很差吗？
显然不差。
她在当上了大院长之后，仍旧没脱离她的临床专业，而心内科，那可是医疗回扣的重灾区啊！
说她能独善其身？
谁信？！
还有那杨兮，虽然搞不明白这小子是什么材料制造出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飞冲天，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么多病人要找他开刀做手术，红包一定没少拿！
红包不好定性，那也没关系，不是还有药品回扣耗材回扣吗？
只要凑够了5000块的立案标准，那就可以理直气壮。
老胡同志拿出了手机，区检这边离得近，待会可以亲自走一趟，但东山那边，还是先打个电话比较稳妥。
六十公里外的东山.县城，陈检接到了老胡同志的电话，却是不以为然。
干嘛要另外寻求突破口呢？
那份举报的内容已经被证实了呀！
虽然杨兮收受贿赂的那个账户并非他亲自办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哪个送钱的人不是亲自为受贿人办好了银行卡么？
至于别的疑点，那更好解释，也绝非是案情的重点。
而重点则是，行贿人谢中华早不离境晚不离境，为何偏偏在这个重要关口离境出国了呢？
一定是故意躲避调查嘛！
所以，杨兮收受贿赂一案，基本上可以确定为铁案。
领导请放心，我这边已经晾了他四天了，估计这小子的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了，最多两天，我们一定能拿下这小子！
听了陈检的表述，被陈检的信誓旦旦所感染，老胡同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嗯，小陈思路清晰，且忠心耿耿，是个可造之材，好吧，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可以考虑将他调到市检来工作。
那边，陈检放下了手机，整装待发，就要去会会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杨兮。
可就在这时，专案组的手下成员忽然来报：“行贿人来主动投案了。”
陈检不由一怔，问道：“哪个行贿人？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手下吞了口唾液，道：“杨兮那案子呀，行贿人谢中华，陈检，您可能还不知道，那谢中华居然是……”
陈检不耐烦地打断了手下，怒道：“我不知道什么？我管他谢中华有什么背景？进到这院子里的全都是嫌疑人！”
那手下莫名被训，吓得不敢再多嘴。
“他在哪儿？带我去会会他！”
陈检话说的倒是底气十足，但心里面却有些发虚。
谢中华要是一直躲在国外倒也没啥，只能说明他心虚，不敢回国。但是，他的主动前来投案却带来了变数。
要么，承认那举报确实属实。
要么，证明那举报纯粹扯淡。
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真他么忐忑！
第542章 怕什么来什么
惴惴不安中，陈检见到了行贿人谢中华。
只一眼，陈检的两只小腿肚子便拧了筋，幸亏还有门框可依靠，要不然，非得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不可。
怎么会是一名外国友人呢？
69年前的十月一号，伟大领袖在**上庄严宣布，华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亿万华国人为之振奋，他们，是真的站起来了。
可是，亿万虽多，但不是全部。
偏就有那么一部分人不敢站起来，或者说是不愿意站起来，并且把他们的这种跪族基因传给了后代。
这类人并非少数，平日里，他们也是口口声声爱祖国爱人民，可一旦脑子里出现了米帝国主义的时候，那一双膝盖便要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仿佛不跪下膜拜一番便不是唯物主义者一般。
道貌岸然的陈检正是这其中的一员。
那个谢中华可是长了一副标准的米帝国主义的脸，这要是怠慢了，失了礼数，会不会导致外交麻烦呢？
咱可不能再给已经很不好的华米关系添乱了，所以……
“怎么不给谢先生倒茶呢？”陈检稳了稳神，将身子移开了门框，先责备了属下的失礼，然后来到谢中华面前，彬彬有礼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山.县检察院的检察长，我姓陈，对了，不知道谢先生会不会说华国语言，要不要找个翻译过来呢？”
谢中华怂了下肩，很是不满道：“我是华国人，华语说的比米国语还溜。”
陈检不由一怔。
您那么尊贵，怎么可能是华国人呢？
明白了，一定是这位尊贵的外国友人在说反话……好吧，为了不给国家添乱，那我就代表单位给人家道个歉吧！
“不好意思啊，谢中华先生，我们看到您的姓名，把您误认为了华国人，实在是对不住您。”
谢中华虽说是搞技术出身，但来到手术机器人这家公司工作后，也就成了一名商人，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必须练就一身过人的忍耐能力和包容能力。
事实上，谢中华在这方面上做的是相当不错。但是，尚有一点却是他无法忍受的。
那就是有谁要是不肯承认他的华国人身份。
东山.县检察院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了他贿赂杨兮的举报为事实，这已经让谢中华颇为不满了，而这检察院的一把手在他做出表述后仍旧不把他当成华国人，使得谢中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们认定我谢某人贿赂了杨兮医生是吗？我告诉你，这是诬陷！是对我个人的侮辱，同时也是对达x奇公司的侮辱！我可以接受你们任何形式的调查，但我必须警告你，你的所做所为必须在华国法律赋予的权力下进行。我已经致信我的私人律师和达x奇华国代表处的法律顾问，对你们的违法行为展开了反调查……”
陈检慌忙插话道：“对不起，谢先生，请您稍等片刻，我要失陪一下。”
说完，起身，身形不由一晃。
勉强撑住了，陈检慌忙出屋，向洗手间的方向碎步奔去。
紧张害怕会导致血管紧张素分泌过旺，而血管紧张素会导致肾小球滤过率加大，肾小球滤过率加大自然带来尿液增加，再加上原本就有前列腺的毛病，因而，此刻陈检突发尿急也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陈检的认知中，华国人狡诈奸滑，为了赚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但米国人不一样，他们讲究契约精神，做事重信誉守规矩，绝不会像华国人那样胡来乱来。
而且，那位谢中华先生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眼神坚定不移，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基本上可以确定所谓的贿赂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完犊子。
人家要是较起真来，说你滥用职权，损害了他个人以及所代表的跨国企业的名誉，非得在法庭上说个明白，还要再请来媒体曝光……
会不会给国家添麻烦已经顾不上考虑了，但自己个头顶上的乌纱帽却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咋办呢？
陈大检察长不由一个走神，结果尿了自己一裤腿。
好在制服是深色的，用纸巾吸过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带着一股子尿骚气，陈检一脸惆怅地回到了谢中华的面前。
“谢先生，您听我解释……”
谢中华摆手喝止，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什么！我明白，法律是神圣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你们怀疑我对杨兮医生有行贿行为，那么好，我暂且保留追究你们违规办案的权力，先来向你们证明我和杨兮医生的清白。”
说着，谢中华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三年前打造巅峰手术器械的证明材料，所花费的资金全部由我个人承担，三年来，我不断寻觅能配得上这套器械的外科医生，苍天保佑，让我在江北遇上了杨兮。这套器械虽然价值不菲，研发成本加上制造成本接近百万，但我授予杨兮医生的是使用权而非所有权，所以，这算不上贿赂。”
谢中华将这份文件资料摔在了陈检面前，接着，从公文包中再取出了一份文件。
“我准备成立一间致力于智能手术机器人的研发公司，这间公司的产品研发离不开杨兮医生以及他的医疗团队的支持，所以，我做为这间新公司的创始人，将杨兮医生以及他的团队视作了我的事业合伙人。陈检察官，华国没有法律规定一名医生不准兼职吧？”
陈检慌乱摇头。
“我请我的合伙人去到省城做宣传，并以新公司的名义为他们四人购置了工作服和通讯设备，并依照华国法律替他们报缴了个人所得税，请问陈检察官，这是不是合法行为？”
陈检茫然点头。
“好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怀疑我行贿杨兮医生，证据何在？我谢某人的私人账户以及新公司的账户就在这儿，你可以安排人手立刻展开调查。”
言罢，谢中华从公文包中取出了第三份文件，丢在了陈检的眼前。
第543章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陈检察长下意识拿过来那第三份文件，瞄了一眼，没看到涉案的那个新办账户。
“您只有一个私人账户？那上个月在省城中行汉中门支行新办的那个账户是谁的呢？”陈大检察长已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问起话来的口吻就像是自语一般毫无底气。
谢中华阴沉着脸，怒道：“您这是在问我吗？这本应该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啊！我的陈大检察官，拜托您不要这般官僚主义好不好？在得到举报后，去追查一下那个账户的来历对你们来说并不难！”
昨晚，谢中华乘坐的国际航班在魔都落了地，出了机场之后，便跟高勇通了个电话。而高勇这边因为有傅大山佟馨两个卧底的存在，对案情进展掌握的很是充分，因而，谢中华绝对可以说是有备而来。
陈大检察长登时语塞。
追查账户来历确实不难，可他么那账户开在了省城，追查起来实在是麻烦，又要联系当地同行，又要派人出差，一个还不行，至少得派去两名侦查员，连吃带住加补贴，一天少说也得是一千块的花费。
地主家的粮食也同样金贵啊！
能省一点总比浪费要好吧？
如此端正的出发点在谢中华的口中居然成了官僚主义？
你说他么的气人不气人？
哦，不！
不能生气，对米国友人的批评必须要虚心接受，必须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免得米国友人一怒之下真把东山.县检察院告上的法庭。
“谢先生，您听我解释，我们正在追查那个账户的来历，可是，这需要时间啊，希望您能够理解。”陈大检察长赔着笑脸端出了惯用招数，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愿伟大的米国人也有这样的文化。
谢中华却回敬了一声冷哼。
“撒谎也不脸红，陈检察官，您真是令人佩服啊！实话跟您说吧，我的律师于昨日就已经受我的委托展开了调查，就在我即将踏进贵单位的时候给我发来了调查结果，11月26日的下午4时20分，有人假借我的身份信息，在中行省城汉中门支行开办了一个新账户，并于11月28日的上午10时18分收到了一笔金额为30万元的现金款项，汇款人叫李静，57分钟后，也就是上午的11时15分，这笔款项被转到了江北市城商行的一个户主叫杨兮的账户上。所有这些，我的律师只用了20个小时的时间。”
陈大检察长终于涨红了脸。
米国友人真是厉害啊，思维做事均是一丝不苟，严谨慎重。
“我的律师已经向中行省城汉中门支行发出了律师函，就我的身份信息被盗用的责任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明白，银行的营业网点在没有见到我的身份证原件的前提下，是如何仅凭一张模糊不清的复印件就为我开办了账户。陈大检察官，您现在完全可以通过电话进行核查。”
陈大检察长转身伸手，在一旁办公桌上取了一张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怪不得人家米国那么强大，全世界说干谁就干谁，看看人家一位普通公民便可知晓了，换作了华国人，能有这般气魄胆识么？
“谢先生，您先消消气，华国还是个发展中国家，在法规制度上还不怎么完善，跟贵国相比，更是差了一大截，希望您能……”
谢中华直接打断了陈大检察长。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什么贵国？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华国人！还有，你嘴里所说的那个国家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好，一个杀人犯，只要有钱，都能摆脱法律制裁，这样的国家，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
陈大检察长彻底呆住了。
能他么给老子来杯冰水么？让老子好好冷静冷静，老子的这思维咋那么混乱呢？
明明是个米国友人，可非要说自己是华国人，还对伟大的米国如此鄙视……这世界究竟是肿么了？
“我要说的全都说了，应该提供的证据也全都在这儿了，该怎么处理任由你陈检察官。”谢中华说着，伸出了双手，做出了等着被铐的姿势。
陈大检察长大为尴尬。
“谢先生，我承认我们在办案过程中还存在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有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所以，我代表东山.县检察院，对给您带来的麻烦深表歉意。同时，对您能积极配合我们工作的精神表示感谢。这件案件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清白，我们只希望在案件调查期间，您能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
陈大检察长以为自己的卑微可以换来米国友人的欢心，可那谢中华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重重冷哼一声后，谢中华甩出一张名片，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不拘捕我，那我也只能告辞了，这是我私人律师的名片，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找他好了，我没时间陪你们纠缠。”
拎起公文包，谢中华举步向外走去，刚迈出腿来，却又收住了，转身对陈大检察长道：“另外，我想告诉你一声，我的私人律师同时也是杨兮医生的私人律师，希望你们能够立刻纠正所有的违规办案行为，否则的话，那我们也就只能在法庭上理论了。”
甩下这最后几句冷冰冰却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谢中华扬长而去。
陈大检察长赶紧起身相送。
虽然，陈大检察长进屋后，屋里的人感觉气氛不对，纷纷找了理由退出了房间，但那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虽然不太能听清这二人的相谈，但谢中华的气盛和陈大检察长的卑微，检察院的同僚们还是能感觉得到。
看到陈检亲自恭送，有这么几人不由议论开来。
“窝囊啊！歪果仁就了不起吗？咱陈检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你懂个什么？陈检这叫大智慧知道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兮那件案子，万一人家歪果仁是无辜的，闹到了领事馆，到最后还不得是咱们吃亏么？”
“唉！说来说去，说的不还是歪果仁有特权吗？算得喽，该干嘛干嘛去吧，这些事情啊，也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操得了心的。”
第544章 心彻底凉了
这一天，徐兴也没闲着。
昨天冲着阚长江发出的那一招，原本以为是名震江湖的葵花点穴手，啪啪两声作响之后，那对方必然是浑身僵硬任由摆布。可没想到，这一招使出之后，却成了菊花按摩手，那阚大主任非但没有僵硬，反倒是兴奋异常，周一刚上班，便签署了对杨兮的处理决定，并下发到了省内各市级卫生主管部门。
婶可忍，叔不肯忍。
这位曾经的外科医生上了性子，调动了所有资源，就算是把省城扒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阚大主任的小尾巴给揪出来。
草，老子现在虽然是一家医疗器械代理商的合伙人兼销售副总，一年收入勉强过了百万大关，可老子并不满足现状啊！
没认识杨兮之前，不满足也就不满足了，想自个创个业，也他么确实有些难。但老子现在抱上了杨兮的大腿，有他为老子代言，老子怎么就不能做一家国产的腔镜生产企业呢？
你麻痹阚长江，居然敢吊销了杨兮的行医执照，那就等于断了老子的修炼大道，老子要不跟你丫血拼一场，那还能算得上是个带把的爷们吗？
临近中午，高勇的电话打了过来，不消多品，那高老大在电话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质问味道。
“我他么也没想到那豿日的居然提前把屁股给擦干净了呀！不过，你也别着急，我他么就不信他个老豿日的就一条腚沟里夹着屎。”情急之下，徐兴暴露了本性，满口都是粗口脏话。
给徐兴打电话之前，高勇刚接完了谢中华的电话，谢中华在电话里告诉高勇，他已经将东山.县检察院的陈检察长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下午，他的律师就会带着更加充分的材料赶来江北，到时候，东山.县检察院要是还不愿意立刻释放杨兮的话，恐怕会遭到很严重的后果。
吃下了这么一颗定心丸，高勇给徐兴打电话的本意其实是想劝说徐兴不要意气用事，以免节外生枝。因为，一旦杨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阚长江签发的处罚令便失去了理由，除了收回成命之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至于电话刚接通时高勇的那一通质问，主要还是因为周五晚上在柳泉镇喝酒时徐兴这货耍赖皮耍得有些过分，不借此机会戏弄这货一番，那高勇的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行了，咬牙放屁，显得你是个狠人了是不？跟你说个好消息吧，老谢回来了，已经去过东山.县检察院了，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两天，杨兮就能获得清白，你啊，还是把精力放在设备安装调试上吧，别等到杨兮该用设备了，你老兄那边却掉链子了。”
徐兴可是个明白人，听得出高勇的弦外之音是在警告他没必要再针对阚长江。
“好吧，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电话中，徐兴虽然应下了高勇，但放下了电话，徐兴却仍旧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收手？
可能吗？
当那姓阚的是吃素的吗？
自己那一招已经使出来了，姓阚的迟早都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既然已经形成敌我之分，那么只能是战斗下去。
不分出一个公母来，早晚都是个隐患。
……
东山.县这边，陈检送走了米国友人，将自己关进了办公室中。
一个小时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冲着胡检拍胸脯说最多两天，他一定能够拿下杨兮。
可转眼间，风云突变，原以为是怕事才故意躲到国外去的行贿人居然大模大样地回来了，而且，还拿着大把的证据将他的一张老脸打的是啪啪作响。
咋办呢？
那米国友人虽然离去了，看上去好像有了时间可以松口气，可他的私人律师过了中午就会赶来，检察院办案期间虽然可以拒绝律师参与，可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撕破了脸，那米国友人必然要指令他的私人律师将自己一方的违规办案行为全都陈列于法庭之上。
招惹不起啊！
那就只能是向上边如实汇报了。
想象着胡检在接到自己的电话之时，心情从阳光明媚突然间变成了乌云翻滚，陈大检察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后果不堪设想啊！
陈大检察长下意识放下了手机，双手捂脸，使劲揉搓。
这时候，要是检察院突然闯进来一名凶徒该有多好呀，老子一定会奋不顾身扑上去与之展开殊死搏斗，然后光荣负伤，如此一来，不单能躲过此劫，还可受到表彰。
可惜啊……
胡思乱想了好几分钟，陈大检察长还是哭丧着脸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市检一把手老胡同志的电话。
老胡同志的心情并非像陈检所想那般阳光明媚，而是早已经乌云密布。
一个小时前，他给东山.县陈检通过电话后，随即赶去了区检。
区检那边的办案人员跟他汇报的信息是一条比一条让人生气。
“我们已经查明，市立医院像胶片一类的医疗耗材的采购，武红梅根本不过问，全都由闫海副院长全权负责。”
明面上不过问，但背地里还是可以干涉的嘛！
老胡同志虽然不爽，但也没觉得有啥大问题。
“市立医院三年前更换了洗片机，跟厂商签署了一份洗片机赠送但需直接供应胶片的合同，合同具有排他性，期限为十年。”
老胡同志愣住了。
这就说明，那武红梅拿了人家的好处也帮不了别人办事，这种自找麻烦的好处，会有人犯傻么？
别的方面怎么说？
这已是老胡同志的唯一希望了。
汇报者却是茫然摇头。
老胡同志的心彻底凉了。
也就在这时，东山.县老陈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胡同志内心中密布的乌云忽地撕开了一道口子，透下一缕阳光。
杨兮那边突破了？！
呵呵，区检这边就随他去吧，谁惹的祸谁来扛，只要我老胡到时候处理起来不手软，相信上边也是无话可说。
“喂，老陈啊，有什么好消息么？”
“……”
老胡同志听着，脸上的期待神色迅速褪去，换上了成千上万根黑线。
第545章 下了刀山再入火海
傅大山兴冲冲进到了留置杨兮的房间：“杨医生，好消息，谢中华今上午来检察院了，可是把陈检折腾的不行。”
傅大山可是陈大检察长的嫡系，平日里对陈大检察长可谓是唯命是从崇敬有加。
可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便被杨兮给洗了脑。
当得知陈大检察长被谢中华给折损一番后，傅大山居然生出了一种畅快感。
这种人，活该被人折损丢面子！
也不奇怪。
傅大山也好，佟馨也罢，穿上了一身检察官制服确实是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可是，抖抖钱包再看看银行卡余额，恐怕还比不过街边卖早餐的。
不黑不贪，最多也就是混个小康。
谁都想过上更好的日子，因而，对傅大山佟馨来说，只有跟紧了领导，才能获得被提拔的机会，只有不懈努力往上爬，才能够换来更好的生活。
至于当初刚考上政法大学或是警官学院时的那种崇高理想，早已经被自己丢在了脑海的最最角落中，而且，上面还蒙上了厚厚一层尘土。
但是，不管那角落有多不显眼，也不管那上面蒙上了多厚的一层灰，可那份理想并未被磨灭。
所以，当杨兮跟这二人聊起理想来的时候，傅大山被刺激到了，而佟馨也一样犯了失眠症，只因为，他们尘封已久的理想被唤醒了。
“当初我就跟陈检说，这案子疑点太多，那份举报的可信度根本不大，可陈检偏就不听，现在好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像是要庆祝一番，傅大山还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大中华。
杨兮摆手婉拒，从枕头边摸出了一根三五。“我还是抽这个吧，别的烟，是真的抽不惯了。”
傅大山连忙放下了大中华，再从另一只口袋中掏出了半盒三五，递到了杨兮手上。
“市检那边还在犹豫，但陈检已经开始做结案了，估计最迟明天中午，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杨兮忽地皱起了眉头。
“结案？可是……”杨兮点上了烟，抽了一口，颇为犹豫道：“可是我被组织感化，正准备向组织坦白重要情况呢，现在就结案，合适吗？”
傅大山不禁一愣。
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啊！
“情况非常重要，但我只能向陈检一人坦白，所以，还得麻烦傅兄给陈检带个话。”杨兮的眼眸中，一缕狡黠一闪而过。
傅大山办案多年，经验老道，岂能抓不住这一细节？感触到杨兮眼神中的狡黠，傅大山顿时豁然。
“没问题，我这就去把话传到，另外，高主任那边……哦，我的意思是说让他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去呢？”
杨兮不由向傅大山投去了赞赏一瞥。
真是个聪明人。
看透却不说透，而是借着高老大的话题来询问他杨兮准备跟陈检再纠缠多久。
“不会影响领导的结案计划的，我这个人啊，最怕给领导添麻烦了。”
傅大山不由窃笑。
不添麻烦只添堵！好吧，为陈检祈祷，但愿他老人家不会被憋出个精神分裂症来。
检察院中，陈大检察长正面对着谢中华私人律师的一项又一项的质问。
“我的委托人只是一名普通医生，既不是党员，也未担任领导职务，请问检察官先生，采取留置措施是否违规？”
“你们在接到举报后，未经细致调查，至今也没有掌握充分证据，便对我的当事人采取了强制扣押手段，请问检察官先生，这种行为，合法么？”
“今天一早，我掌握了谢先生被人冒用身份信息开办了银行账户的有力证据，随即报警，省城警方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锁定了嫌疑人身份，请问检察官先生，像这样的调查取证很难么？如果不难，你们为什么要拖了五天而毫无行动呢？”
陈大检察长被问的是哑口无言。
玛德，你不在老子的这个位置上，怎么能体会到老子的艰难和无奈呢？
上面交办的案件，我他么怎么会想那么多呢？我他么哪有那份胆子敢怀疑上面领导的判断呢？
套用一句网络流行语，宝宝心里好苦啊！
就在陈大检察长尴尬至极之时，傅大山进来了，附在陈大检察长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陈大检察长顿时是两眼放光，哪里还能想得到那傅大山已然变节，心甘情愿充当了杨兮的爪牙，并配合杨兮给他挖了一个不小的坑。他只觉得这是摆脱那位律师纠缠的绝佳机会，必须得牢牢抓住。
“不好意思啊，金律师，您的当事人说有重要情况需要向我交待，所以，我只能是失陪了。”陈大检察长缓缓起身，眉宇之间，不乏得意之色。
金律师微微一怔，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那前来汇报的男子像是冲他眨了下眼睛，心头不由跳出了谢中华的一句交待。“对杨兮医生要充分放心，这小子鬼得很，连我都对付不了他！”
微微一笑，金律师做出了请随意的手势。你奶奶个腿的，有个毛线好得意的呢？这不过是下了刀山再入火海嘛，你喜欢被人折腾，那我为什么要拦着你呢？
去吧，去吧，早去早死，早死早托生。
十分钟后，傅大山开车将陈大检察长送到了县招待所。
“杨兮会招供出什么重要情况呢？会不会跟武红梅有关系呢？”
十分钟的车程中，陈大检察长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是想摆脱那律师的纠缠，现在想想，或许还是个力挽狂澜的机会呢。
要是他真能交待出有关武红梅的一二三来，那……嘿嘿，胡检岂不是要紧紧地抱着自己狠狠地亲上两口么？
傅大山耸了下肩，停好了车子，并熄了火，应道：“他没跟我透露半个字，只是说要向您一个人交待。”
陈大检察长显然还是把傅大山当成了自己人，说起话来毫不避讳。“一个人审问是违规的，我们不能再被别人抓到破绽了。”
傅大山微微一笑，道：“没事，领导，那房间中有监听，算不上单独审问。”
陈大检察长长吁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却根本掩饰不住他立功心切的兴奋。
第546章 王杰的做法您可以参考
“将近两个月前，我给一位领导送了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这位领导收下了我的礼物，却不为我办事，你说，这领导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啊？”杨兮面对陈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严肃还是什么，总之是有些怪怪的。
为了能把杨兮的话顺利引出来，陈检点头应道：“是有些不讲究。”
杨兮长叹一声，道：“难得陈大检察长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陈检不由一怔，道：“你可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礼物？”
杨兮哼笑道：“不带你这么玩的，收了就是收了，耍赖皮多丢脸啊！”
陈检沉下脸来，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杨兮，我警告你……”
杨兮不屑一笑，道：“你警告我什么呀？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呐。”
陈检重重地叹了声气，瞬间将刚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收了回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个办错了案子，还能警告人家什么呢？
“杨兮，我承认在你案子上有些误会，但这并不是你诬陷我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尊重法律。”
杨兮鄙夷一笑，道：“你说我诬陷你？那我问你，今天是咱们第几次见面了？上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不等陈检有所反应，杨兮接道：“上一次，你就说是误会，我原谅了你们，并且给了你一句忠告，身穿这身制服，一定要有所敬畏，千万不要滥用职权，免得再被人利用。这忠告，难道不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吗？可你呢，当时答应的挺好，可屁股一拧，才俩月不到，你却又一次被人利用，陈大检察长，你就不觉得寒碜吗？我都替你觉得丢人啊！”
这话说得……真他么过分！
老子可是县检察院的一把手，是堂堂正正的副处级国家干部，岂能容你一介草民如此羞辱？
可是，心里面虽然是怒火中烧，但陈检的脸上却不敢有一丝显露。
市检那边的小道消息早已经传了出来，说上午一早，政法委书纪给老胡同志打了个电话，把老胡同志削了一顿，原因就在武红梅和杨兮这俩案件上。还说，政法委书纪之所以要削老胡，是因为他先被市里大老板给剋了一顿。
这使得他陈大检察长不由想起了上个月区法院人事被调整的事情，如此看来，这杨兮的背景实在是不简单。
办错了案子，自己已是理亏，如果道歉不到位，那杨兮再去市里大老板那边告上自己一状，那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体制内有这样的担忧，体制外，还有米国友人的私人律师在虎视眈眈地盯着。
还他么发火？
老子都想跪地求饶了好不好！
不过，想起了隔壁还有监听，陈检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既不敢发火，又不能求饶，老子咋那么难呢！
这一刻，陈大检察长哪里还有进门之前的那种立功心切，一心想着的只有扑向那老胡同志狠狠地咬上一口。正是他，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说那杨兮不过就是个乡镇医院小医生出身，根本没啥背景，所谓的坊间传说不过是碰巧了大老板原本就想收拾区法院。
玛德，老子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唉……你批评的对！”陈大检察长终于垂下了头来：“我对国家赋予的权力确实缺乏敬畏之心，在这件案子上也确实存在滥用职权的错误，杨医生，在这儿我郑重向你道歉。”
隔壁，负责监听的不单有傅大山，还有专案组的另外两名侦查员。闻言，傅大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身为检察官，原本就应该对国家赋予的特殊权力时刻保持着敬畏之心，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滥用手中的权力。
但，另外两名侦查员却是大为恐慌。
这是要变天了还是咋地？
我堂堂检察院除了在面对领导时如此卑微谦逊过，在面对嫌疑人时，什么时候这般丢人现眼过呢？
哪怕那嫌疑人是被冤屈的，又能怎样？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震惊中，只听到那杨兮接道：“跟我道不道歉真的无所谓，我杨兮天性善良，宅心仁厚，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为难别人。可是，你耽误了我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我至少能为30名肿瘤病人实施手术，我不敢说我的手术就能挽救了那些个病人的生命，但至少可以延长他们的生存期限。可就是因为您的滥用职权，却将这些个病人亲手推向了病魔死神，陈大检察长，您这是在造孽啊！”
大冷的天，房间里既没有暖气也没开空调，可陈检的两侧额鬓处却渗出了点点汗水。
大老板可是个爱民如子的领导，哪怕这爱民如子只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习惯用词，可是，这杨兮要是当着大老板的面重复出刚才的这番话来，那么，必然会引起大老板的勃然大怒。
若是那大老板真的动了肝火，至于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必再多想了，只要不把自己关在这南楼五楼便已经要烧高香咯！
屁股上怎么像是突然长了疖子呢？坐不住啊！
膝盖处怎么突然那么痒？好想跪下来摩擦一下呀！
陈大检察长恍惚片刻，忽地起身，冲向门口，大声嚷道：“关掉监听，傅大山，你过来！”傅大山还是能靠得住的，相信接下来无论他跟杨兮说了些什么，傅大山都不会在外面瞎嚼舌头。
隔壁，那仨人听到了陈检的嚷声，均是不由一怔。
不过，从规矩上讲，陈检有权力随时终止监听，而接下来有傅大山陪同审理，却也符合规定。
“杨医生，我是真的知道做错了事，求你指条明路，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那些病人的谅解。”
杨兮轻叹一声，回道：“或许，王杰的做法您可以参考一下。”
王杰是谁？
他又是什么做法？
傅大山随即附身过来，在陈检耳边悄声道：“王杰就是上次诬告杨医生的那个做医疗耗材的商人，案件了结后，又在网上黑杨医生，后来差点被法办，是他又为柳泉镇医院捐了一笔款，杨兮医生才原谅了他。”
第547章 我敢带，你敢去吗
杨兮被检察院请去喝茶，林院长得到消息后仅仅是呵呵一笑。
上周五晚上，高勇徐兴二人带去了更不好的消息，说案件情况复杂，杨兮已经被强制留置，林院长听了，仍旧是呵呵一笑。
来到了周一，聂亚迪很不好意思地打电话跟林院长说，市立医院已经决定了，从即日起，终止挂牌柳泉镇医院为市立医院分院，林院长还是呵呵一笑。
他最担心的是医院二乙资格的评定别受了什么影响，所以，周一下午快下班时，他找到了兰耀信，听兰耀信说，省里阚大主任已经签署了对杨兮的处罚令，吊销杨兮医生资格，五年内不得重新申报，那林院长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回应了呵呵一笑。
兰耀信大为困惑，很不客气道：“你林同安怎么那么欠呢？只关心你医院的利益，不关心杨兮的死活，是不？”
林院长笑呵呵先给兰耀信上烟，被拒后，也不顾忌兰耀信，自个点上了一支，喷着烟，带着笑，回了一句：“我柳泉镇医院要是没了杨兮，那还升什么二乙啊？屁意思都没有，我瞎忙活个逑呢？”
兰耀信更是不解，换了个上风头的座位，道：“那你怎么对杨兮一点也不上心呢？”
林院长慢悠悠抽了口烟，笑道：“那小子撅什么样的屁股要拉什么样的屎，没别人比我老林更清楚了。该是他得的好处，任他么谁也抢不走一分钱，不该他得的好处，他随便歪下脑瓜，也能想出招数来又是骗又是坑，但是，但凡这小子盯上的好处，全都是能摆在桌面上明着说的，而桌面下的那些，他从来是看都不看一眼。”
林院长歪着头，斜眼看着兰耀信，呵呵笑着接道：“你说，就他这种人，能私下里接受别人的贿赂吗？”
兰耀信摇头道：“我也不信，可你就不担心他在里面扛不住而屈打成招么？”
林院长撇了下嘴，道：“只怕扛不住的是那些办案人员吧！兰主任，你对杨兮可能还不怎么了解，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小子要是拧巴起来，别说什么十头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话，就算是个火车头，到时候也只有跟着他瞎溜达的份。”
兰耀信像是松了口气，道：“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在里面没能扛得住，没等到市里大老板把饭一口口吃完，他那边却率先倒下了。”
林院长陡然一惊，道：“你说啥？这事都惊动了市里大老板？”
兰耀信不无得意道：“周六晚上，我跟大老板汇报了将近一个小时。”
林院长又是一惊，道：“一个小时？只为了杨兮这件事？”
兰耀信点了点头，笑道：“是，但也不全是，武院长的事占了有十分钟，不过呢，这两件事在我看来，其实也就是一件事。”
林院长立马换了副面容，从刚才的泰然处之瞬间变成了媚态十足，连对兰耀信的称谓也从你变成了您。“兰主任，求您跟我说说，那大老板对杨兮都做了些怎样的评价？”
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当初兰耀信为了摆武红梅一刀，专门去了趟柳泉镇医院，结果，反被林同安拿捏了一把。换作了别人，或许会因此而恼火，可在兰耀信这边，却是对林同安另眼相看。
再加上中间还有着武红梅这层关系，一来二去，兰耀信和那林同安居然成了地位悬殊的莫逆之交。
对林院长这种态度上的突然改变，兰耀信不单是习以为常，还有点颇为享受的意思。
“大老板说，他对杨兮的理想很感兴趣，要我等杨兮出来后，立刻带杨兮去见他。”
林院长两眼放光，向兰耀信那边挪了下屁股，殷切道：“到时候能不能把我老林也捎带上呢？杨兮那小子想要实现理想，可离不开我这个当院长的大力支持哦。”
兰耀信笑道：“我敢带，你敢去吗？”
林院长顿时泄了气，讲真，别说是去见市里大老板了，就算是面见县里的大老板，他也是紧张到了不行。
看到林院长泄了气的神态，兰耀信的心情是大为舒畅。
林院长叹了口气，及时转变了话题，免得那兰耀信再乘胜追击。
“兰主任，我这次来找你呢，不单是为了二乙评定的事情。”
兰耀信蹙眉笑道：“哦？那还有别的什么事？”
林院长道：“能不能一鼓作气，直接把柳泉镇医院升格为二甲级别呢？”
兰耀信怒道：“姓林的，你可是有点过分了哈！就你柳泉镇医院，没了市立医院分院的招牌，能评上个二乙就已经是破例了，还想什么二甲？想也行，我给你支个招，你啊，在办公室里支张床，上班就躺上去，只要能睡着，二甲就会有希望。”
林院长赔笑道：“你先别嘲讽，我敢开口，就一定有我的理由，你要是不好好听我说清楚了我的理由，到时候保管你兰大主任会悔到肠子发青。”
兰耀信冷笑道：“那你就说呗，有人堵你的嘴么？我倒是真想看看自己是怎样悔到肠子发青的呢。”
林院长呵呵一笑，道：“你刚才说市里大老板对杨兮的理想很感兴趣，对不？”
兰耀信白了林院长一眼，冷哼应道：“屁话，我能骗你吗？”
林院长点了点头，道：“市立医院终止了跟杨兮的规培协议，等杨兮出来后，必然会回到柳泉镇医院，可是呢，他现在要主刀的手术，一台台全都是3级4级的手术，我柳泉镇医院偶尔违违规倒也没啥大不了，可要是天天违规，台台手术都违规，你自个说，你这位青天大老爷该如何处置呢？”
兰耀信愣住了。
二乙等级的医院是没有资格开展3级以上手术的，偶尔请市里的专家过去开个飞刀，只要不出事，他做为主管部门的一把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等杨兮回到了柳泉镇医院，还需要请专家么？
又有哪个专家拥有这份资格呢？
第548章 明天咱们该怎么安排
之前，有市立医院分院的名头罩着，问题不大。而武红梅那个老娘们对杨兮始终存有不轨之心，所以私下里跟兰耀信打过招呼，可不能太照顾柳泉镇医院，她还指望着用这一点来拿捏杨兮哩。
但眼下，情况却发生了改变。
武红梅算是跟市立医院彻底断了缘分，洗刷冤屈之后，也只能是接受组织上的另外安排。而杨兮那副尿性，更不可能再鸟市立医院一眼，事情完结后，回柳泉镇医院去实现他的理想才会是他最有可能的选择。
周六晚上，大老板已经显露出他对杨兮的浓厚兴趣，而今天，龚秘书在给他回了那条饭要一口口吃的短信后，不到半个小时，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领导有令，等杨兮出来后，要他带着杨兮来市委一趟，领导很想跟杨兮好好聊聊那个八字理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兰耀信要是还看明白猜不透的话，那可就是比??还笨了。
等大老板明确表示支持杨兮去实现他的理想，可杨兮却苦于柳泉镇医院的资质问题，那么，他这位主管领导可就要难堪了。
“谢了哈，老林，真心感谢你的提醒，不然的话，到时候我真还有难办呢！”
林院长面露喜色，道：“那你同意直接给个二甲了是么？”
兰耀信忽地拉下脸来，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林院长嘿嘿一笑，摁灭了手中烟头，拍了拍兰耀信的腿，笑呵呵道：“你不会也是惦记着我那点老泥池了吧？好说！三箱够不够？”
一箱六瓶，一瓶的造假成本大概是一百五六十块，三箱算一块也就是三千块的事，根本不算个啥。
兰耀信登时来了精神，道：“老泥池是必须的，三箱肯定不行，怎么着也得来个事事如意，对不？但是，二甲嘛，你就别想了。”
林院长先是一怔，随后笑开，道：“难不成你打算直接给个三级？”
兰耀信咬牙切齿，恨恨道：“跟你这种人聊天真没劲，连个关子都卖不成，算逑，送客！”
林院长哈哈大笑，喟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哦，这门，我老林进来了，你以为就那么容易被赶出去吗？不过，咱得把话说回来，直接上三级，我咋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呢？”
兰耀信点头应道：“直接上肯定不行，单是硬件条件你就不够标准。但是呢，要是着急上二甲，那弊端更大，你想啊，等明后年，你感觉二甲不够用了，想评三级了，可还得等够五年才能拿到机会，多亏啊！”
林院长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是……”
“啥都不评！”兰耀信斩钉截铁替林院长决策道：“我跟大老板汇报，给你柳泉镇医院安个医改试点医院，等你硬件软件都差不多的时候，直接上三级。”
医改试点？
林院长的双眼顿时眯成了两道缝。
那可意味着他这位当大院长的手里面掌握了特权的哦！
只要不贪不黑不违法，在医院管理上完全可以跳出现在的条条框框。
能不美么？
美得他差点就冲着兰耀信说出了实话，他手上的老泥池全他么是假的，一瓶最多也就值个一百五十块。
便在这时，高勇给林院长打来了电话。
当着兰耀信的面，林院长划开通话键。
高勇难掩喜悦道：“据可靠消息，杨兮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出来，老林，咱们是不是应该安排一下呢？”
林院长立马恢复到了先前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劲头，呵呵一笑后，平静回应了四个字：“预料之中。”
电话那头，高勇被憋得不由攥紧了拳头。
这个死老林，自打在酒桌上栽给了江雨蓓那个小丫头之后，便成了现在这副不装逼就过不下去的模样，要不是尊他年长了几岁，高勇的拳头早就锤在了这货的头上。
“我不管你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你就说吧，明天咱们该怎么安排？”高勇的腔调显然有些不耐烦。
林院长又是呵呵一笑，道：“急什么？我就在市里，正跟兰主任商量要紧事呢，这样吧，你找个地方，咱们晚上边喝边聊。”话音未落，林院长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晚上要谈正事，你可不准再叫上小江那个小丫头哦！”
高勇嘴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心里却是灵机一动。
谢谢老林同志的提醒，杨兮不在，治不了你的装**病，但小江同学完全可以代替她的杨老师嘛。
这边，确定了晚上的饭局，林院长跟着向兰耀信发出了邀请。
左右都是他这个当院长的买单请客，请一个人也是请，请多个人，还是请。再说了，兰耀信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跟他处好了关系只会有便宜赚而绝无亏吃。
但兰耀信却干净利索地一口回绝了。
可不是因为地位问题，嫌弃那林同安和高老大没资格跟他吃饭喝酒，而是一听说有市立医院高老大在场的饭局，那兰耀信打心眼里就要透出一股寒气出来。
怕！
是真的怕！
两个多月前，在篮球联赛的闭幕式上，那位五大三粗的冠军队队长，逼着他连炸了两颗雷，炸的他差点就在大老板的面前出了糗。
“晚上我还有事，你们吃吧。不过，我想问你一句哈，刚才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高老大吧？他说杨兮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出来，你觉得这消息可靠吗？”
林院长嘚瑟应道：“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就算是个火车头，遇上了那杨兮，也只有跟着他瞎溜达的份。实话跟你说吧，就这么几天，他就把审理他这个案件的一个检察官给成功策反了，这位阵前起义的检察官一直跟高勇保持着单线联系，你说，那高老大说出来的这消息究竟靠不靠谱呢？”
当然靠谱。
兰耀信附和着林院长，心里却惦记起龚秘书给他下达的任务。
等送走了林院长，兰耀信立马给龚秘书发了条短信。
他得想尽一切办法把杨兮从这帮人的手中截胡下来，否则的话，那可就是有愧与领导重托啊！
第549章 真是个难得的好院长
林院长按照高勇发过来的定位找到了高勇预订的饭店，一进包厢，登时愣住。
臭不要脸的高老大，你他么存心玩老子是吗？
江雨蓓款款起身，甜甜地跟林院长打了声招呼，然后冲着身边一老者介绍道：“爷爷，这位就是我常常跟您提起过的林院长，杨老师的铁杆同伙。”
可从来没人跟林院长透露过江雨蓓的底细，但林院长也只是搭眼一瞧，便感觉到了那老者的非凡气度。
小江同学的爷爷自然也姓江，姓江的这么一位老先生居然大咧咧坐在了主座的座位上……
“小林啊，过来坐。”听完了江雨蓓的介绍，那老者冲着林院长热情地招了招手。
林院长立马清醒过来，连忙换了副毕恭毕敬的神态，满脸堆笑，并伸出双手，迎向了那位老者：“江主任好，小林子今生今世能一睹江主任尊容，这，这真是三生有幸啊！”
江浦均也不起身，端坐着跟林院长握了手。
这可不是他有意摆大，而是他真的很大，从年纪上讲，他比林院长要大了二十岁，从资历上说，他能叫林院长一声徒孙那都是看得起他林院长。
“我听我孙女说，小林你在酒桌上欺负过我孙女？”
林院长登时现出了比窦娥还要夸张的神态。江大主任啊，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呀，明明是你孙女把我小林子欺负得不行呀！
一旁，江雨蓓捂嘴偷笑。
江浦均笑呵呵抚了下江雨蓓的头顶，然后冲着林院长接道：“她领了她杨老师的指令，要在酒桌上掀翻你，可是呢，你故意装醉，没让这个小丫头达到目的，你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林院长赔笑道：“小林子知错了，知错就改，今晚上一定让小江同学正儿八经地掀翻在地。”
江浦均哈哈大笑。
接过林院长敬上来的香烟，再就着林院长递上来的火点上了，江浦均美美的抽了一口，道：“一个人的胸怀究竟有多大，装是装不出来的，你这个当院长的，吃得了亏，开得起玩笑，没把心思放在个人怎么揽财上，而是一心想着把医院发展起来，很不错，确实很不错，怪不得你能把杨兮那样的天才牢牢笼络在自己的身边。”
前几句，林院长听得心中美滋滋，可听到江浦均说出把杨兮牢牢笼络在身边的话来的时候，心中却是不由一凛。
这种夸奖可不敢认。
虽然听起来爽的要死，可要是认了，且传到了杨兮那小子的耳朵里，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江主任，您有所不知，事实上，我也好，那高老大也罢，还有搞麻醉的尹医生，我们几个啊，其实都是被杨兮给笼络在身边的，他才是核心。”说出了这句话来，林院长的心里面感觉踏实多了，隐隐的还有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意思。
江浦均看了眼林院长，再看了眼江雨蓓，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你这个小林子，还真是个难得的好院长，不虚荣，讲实话，唉……想当初，我江浦均要是能遇上你这样的一位好院长，那该有多好啊！”
不提杨兮，那林院长的胆子顿时肥了起来，脸皮的厚度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现在也不晚啊！柳泉镇医院随时向江主任敞开大门热烈欢迎。”
江浦均轻叹一声，道：“不行喽，老咯，没得用了！”
“老？”林院长拎起茶壶，为江浦均添上了茶水，并侧脸打量了江浦均一眼，笑道：“您哪就老了？这看上去不过才六十来岁嘛！”
江浦均故作愠色，道：“刚说你是个讲实话的人，这怎么一转脸，就跟我玩起虚的来了呢？”
林院长振振有词道：“我可一句虚话都没说啊！说您六十来岁，那说的是您的心态，说您一点也不老，说的是您的价值。”林院长脑子转得飞快，只是眨眨眼的功夫，便为江浦均设计出了一个合适的岗位。“小林子我虽是个晚辈，但江主任当年的江湖传说可是没少听过，我知道江主任的主攻专业是普外科，但我还知道，江主任在别的专业上的造诣也不比普外差多少。您要是来了咱们医院，随便带上几个小徒孙，往什么骨科，泌尿，胸外，等等那些专业上一撒，那……嘿嘿，咱柳泉镇医院的外科系统可不就齐全了么！”
这番话，本不过是林院长的拍马溜须之词，可是，听到了江浦均的耳朵里，那江浦均的神态仿佛是在认真考虑一般。
林院长偷偷看去，心中不由大喜。
有门？
可惜，就在这时，高勇尹伟连向东等人推门而入。
高勇吩咐连向东叫江雨蓓过来吃饭，一是想借江雨蓓之威克制林院长的装逼，另一层意思则是把喜讯告诉江雨蓓，省得这个小丫头整天愁的茶不思饭不想。
可连向东跟江雨蓓打过电话后，跟高勇汇报说，江雨蓓的爷爷也要过来一块吃饭。
高勇不敢怠慢，连忙更换了一家上档次的饭店，这才让连向东将晚上饭局的地点发给了江雨蓓。
只是，手术室太忙，等孟大姐忙活完了，一块赶过来的时候，那江雨蓓和江浦均祖孙俩已经赶到许久了。
高勇尹伟连向东三人现身之后，江浦均下意识地向门口张望了一眼，并问道：“小孟呢？她怎么没过来？”
话音将落，孟大姐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江主任，我怎么能不来见您呢？”
江浦均急忙起身，绕过餐桌，迎向了孟大姐，并张开了双臂。
以普通群众的目光看医院，似乎那护士的地位要远低于医生，事实也是如此，从收入上讲，医生的平均月收入恐怕要超护士一倍有余。
但是，对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来说，能遇上一位跟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器械护士，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幸事。
就像杨兮，在市立医院中就没有一个器械护士能跟得上他的节奏，要不然，他的手术速度还能再加快个一两成。
因而，在江浦均心中，孟大姐可不是一名器械护士那么简单，而是他的手术搭档。
既然是搭档，当然有资格享受到不一样的礼遇。
第550章 能装就多装一会
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杨兮能安然渡过此劫，究竟是江浦均找了黄书纪起到的作用大还是谢中华出来作证产生的作用大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明天该怎么安排。
“依我看啊，明天呀，就咱们几个过去接他就可以了。这小子忒爱面子，被那些关系不怎么到位的兄弟看到了他的狼狈模样，恐怕不让他不怎么开心。”林院长每每说话时都会下意识端起酒杯，可每每端起酒杯后，都会不自觉地瞄一眼江雨蓓。
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而且极不规则，都过去了那么久，林院长还是没能计算出面积究竟有多少。
高勇点头应道：“成，就按你说的办，市立医院这边就我们三个好了。”
江雨蓓登时撅起了嘴来，嚷道：“我也要去！”
林院长眨了眨眼，刚想出了一个婉拒的理由，尚未来及开口，却跟江雨蓓的眼神打了个交错，登时打了个寒颤。
杀气十足啊！
还是闭嘴为妙。
高勇也是颇为为难。
等接到了杨兮，几个大老爷们可以去洗个澡去去晦气，然后再找个好吃的店痛饮一番，这要是带上个小姑娘……个别项目不好安排呀！
便在这时，江浦均跟道：“你们明天把我这个老头子也带上吧，这些天来，就听着我这大孙女说她杨老师怎么怎么厉害，如何如何不得了，我啊，是真想看看我这个徒重孙究竟长了个啥模样。”
老前辈开了口，那高勇岂敢拒绝，只得痛快应道：“那行，江主任，我明天去南郊宾馆接您，嗯，九点半好了，太早赶过去也是白等。”转而再对尹伟安排道：“那老尹你也开上车吧，带上老腚和小江，咱们直接在东山.县检察院门口汇合。”
林院长附和道：“这样安排挺好，等接上了杨兮，咱们一起回柳泉镇，江主任离开江北那么久了，一定惦记着咱江北的烧羊杂，我提前安排好，保管让老爷子吃得开心。”
孟大姐却在一旁悠悠地叹了一声，且道：“小高，小尹，还有你连向东，你们三个真的打定主意要辞职吗？”
连向东抢先应道：“我可没打算辞职，可主任要走，尹兄也要走，我能怎么办，只能跟着走咯。”
尹伟跟着叹道：“我也不想走，可高老大他非逼着我走，单一个高老大我还能干的过他，可他身边还有个老腚做帮手，算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顺从他们俩了。”
高勇苦笑一声，道：“说实话啊，孟大姐，我高勇对市立医院还是有感情的，做出辞职的决定实在是迫不得已，主要就是因为这俩鸟人，非说我要是不带着他俩离开市立医院，那就是不讲义气，您说，我能怎么办呢？”
孟大姐冲着这仨人各送了一个白眼，嗔怒道：“你们三个就合起伙来忽悠孟大姐吧……唉，说真的，孟大姐要不是还有半年就能退休了，真想跟你们一块走。”
林院长插话道：“不就是半年嘛，一晃眼就过去了，等你退了休，我林同安亲自来接孟大姐。”
讲真，周日那天，高勇在电话中跟他聊起了准备带着尹伟连向东一块辞职来柳泉镇医院的时候，他这个当院长的还有些诚惶诚恐，毕竟，那柳泉镇医院的基础实在是薄弱。
但此时，林院长却是另外一种心情。
相当的坦然。
只因为那医改试点医院的名头可不是兰耀信的随口一说，而应该是这老小子的深思熟虑，再加上能得到大老板的支持，这件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有了这么一个名头，那柳泉镇医院的发展可就能摆脱了体制的束缚，比如那什么大型医疗设备的管理办法，又比如那什么药品耗材的采购规定，等等。
有此特权，再有杨兮这只妖孽坐镇，柳泉镇医院岂有不飞黄腾达之理？那高勇，那尹伟，那连向东，到时候只能是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
林院长的心态转变确实有着充分的理由，但他对兰耀信的判断却是发生了偏差。
兰耀信说要把唯一的一个医改试点医院名额交给柳泉镇医院，还真不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南江省做为试点省份，一共只有五个名额，而江北市幸运地争取到了其中一个。
知道那兰大主任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又费钱的要搞那么一场规培医生技能大赛了么？知道那五大家族医院为什么对这么一场比赛那么上心了么？
就是因为那兰大主任有意把这场比赛当做试点选拔的一项标准，而那五大家族医院的大院长们也都理解到了兰大主任的意图。
武红梅很争气，挖来了杨兮，拿到了金牌，在兰耀信的面前再说起此事时也有了底气。而兰耀信也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一直跟武红梅合计着下一步怎么堵住别的四家医院的嘴。
可没想到，武红梅突然出事，不管结局如何，但跟市立医院的缘分已是彻底断绝。
兰大主任手握这只烫手山芋，可是有些为难。江山那小子接任武红梅的职位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再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兰耀信怎么都平衡不了心态。
送给另四家医院的其中一家？
兰耀信更觉得不爽。
所以，当林院长向他提出医院升级的问题时，他灵光一闪，忽地一下便形成了整套计划。
难得大老板那么欣赏杨兮，自己适时地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不单是讨好了杨兮，更是讨好了大老板，同时还能省去那五家医院争来抢去的烦心。
当然，兰耀信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位被小江同学打击的心理阴影大到了必须以装逼来掩饰的林院长，居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能装就多装一会吧，等明天杨兮出来之后，恐怕就再无自己的装逼机会了。
林院长淡然一笑，接道：“我柳泉镇医院志在成为凌驾于五大家族之上的江北最有影响力的医院，所以，对你们在座的各位专家必须举双手表示欢迎。欢迎各位加盟柳泉镇医院，让我们齐心协力，共铸辉煌。”
第551章 有此气度，必成大器
次日上午十点半，高勇开车带着江浦均来到了东山.县检察院的大门口，林院长和老刘早到了一步，正蹲在路边抽烟说话。
高勇停好了车，跟江浦均打了声招呼，说外面天冷，让他老人家在车里等着好了。然后独自下车，再跟林院长打了声招呼，蹲在了老刘身旁，并接过老刘递上来的香烟，点上了火。
一支烟抽了一半，尹伟载着连向东江雨蓓二人也来到了地方。
高勇拿出了手机，给傅大山发了条询问信息：杨兮多会能出来？
傅大山那边却是久久没有回应。
“估计正忙着办理结案手续呢！”高勇并没有此类经验，但也是敢想敢说。
林院长淡定点头，附和了高勇的解释，却不经意看到了刚从车里下来的江雨蓓，脸上至少有三条表情肌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那就等等呗！
好在是初冬，只要不刮风下雨，太阳晒着，还算是暖和。
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半，虽然没等到杨兮出来，却是等到了傅大山的回信。
“杨兮他早就出去了，十点钟不到，卫健委兰主任就把他接走了。”
尼玛！
这一刻，高勇不单是爆了粗口，甚至还想着拎上一块板砖冲进卫健委，二话不说，先将那兰耀信开了瓢再论。
太不像话了！
一旁，林院长的脸色先是乌云密布，随即又是云开雾散，在接着又布满了满脸阴线。
被兰耀信给截了胡，他比高勇还要气恼，但随即又想到了兰耀信跟他说起过大老板的嘱托，明白过来兰耀信的截胡行为应该是带着杨兮去见大老板了，所以，他才会云开雾散。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高勇等人，所以，云开雾散之后，他立马又装出了满脸阴线的气恼模样。
嘿嘿，这帮强人就要加盟柳泉镇医院了，自己这个当院长的要是不能耍弄点花招出来，如何服众？
傅大山回复过信息后没两分钟，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不好意思啊，高主任，刚才在开会，手机必须关机。那什么，兰主任来接杨兮的时候，说是给你们打过招呼的，怎么这……”
高勇的牙关咬的是嘎嘣作响。
一板砖将那兰耀信开了瓢已经解不了恨了，至少也得将这老小子扔进化粪池里浸泡个三天三夜方能消解老子们的恨意。
“都别杵着了，有啥好生气的呢？兰主任抢先一步接走了杨兮那是因为他们两个有正事要办，都上车吧，跟我回柳泉镇，我估摸着最多下午三四点钟，杨兮就该回来了。”林院长先是拍了拍高勇的肩，然后再看了尹伟连向东二人一眼。
怎么样？
本院长是不是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大帅风范呢？
可刚嘚瑟开，余光便瞄到了正扶着江浦均下车的江雨蓓，林院长下意识地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
……
同一时间，兰耀信开着车载着杨兮已经来到了市委大院。
爽啊！
不单是因为四天之内能有机会第二次面见大老板，更是因为他摆了林同安高勇等人一刀而且还得到了杨兮的理解支持。
哼！
你林同安高勇之流不就是跟杨兮相处的时间比老子久了一些么？可论到事业上真正伙伴，我兰耀信可比你们更够资格。
从今天开始，我兰耀信跟杨兮这位外科天才的关系才是最铁的，不服来辩。
停了车，兰耀信带着杨兮径直向办公大楼走去，而龚秘书已经等在了办公大楼的楼门口。
“不用介绍了，我见过杨兮医生。”龚秘书伸出手来，跟杨兮握了手，并自我介绍道：“我是黄书纪的秘书，我姓龚。”
杨兮微笑应道：“龚秘书好！”
龚秘书打量着杨兮，不由夸奖道：“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精神状态，实在难得！”
杨兮淡淡一笑，回道：“内心无愧，自当泰然处之。”
龚秘书微微一怔，随即赞道：“说得好！有此气度，必成大器。”
办公大楼是有电梯的，但领导们倡导节能减排并以身作则，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乘坐电梯。龚秘书将杨兮兰耀信引到了楼梯处，一边上楼，一边跟杨兮兰耀信二人交待道：“领导白天的时间非常宝贵，这次专门挤出了半个小时来接见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哪怕是一分一秒钟都不能浪费，一定要先捡最重要的事情汇报。”
上到了四楼，在龚秘书的办公室中等了片刻，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起了铃声。龚秘书接了电话，“嗯”了两声，然后挂上话筒，起身道：“领导的时间空出来了，祝你们心想事成。”
龚秘书带着杨兮兰耀信二人敲开了黄书纪的办公室房门。
一般而言，下属面见领导，那领导一定是端坐在办公桌后，但杨兮进到黄书纪办公室时，却看到黄书纪已经等在了房间的正中间。
“杨兮！”
黄书纪笑容可掬，大步走上前来，伸出了双手，用力地在杨兮的两侧臂膀上拍了两下。
“好精神的小伙子，比两个月前咱们第一次见面还要精神！来，这边坐。”
黄书纪一点架子也没有，像是老朋友再见面一般，热情地将杨兮兰耀信二人让到了沙发区坐了下来。
龚秘书这边已经冲泡好了两杯茶水，端到了杨兮兰耀信的面前，再给黄书纪的水杯续了热水，送到了黄书纪的手上，随后给兰耀信使了个眼色，退出了办公室。
“黄书纪，您时间宝贵，我先耽误您五分钟，把下一步关于杨兮医生的工作安排向您做个简短汇报吧。”兰耀信生怕没时间跟黄书纪把那项医改试点医院安排方案的事情给汇报清楚。
黄书纪呵呵笑道：“你啊，一定是被小龚给洗脑了，没错，他确实只是给我挤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呢，咱们可以把吃午饭的时间以及午休的时间全都用上嘛，现在是差五分十二点，咱们至少能聊到一点半，不着急，先让杨兮跟我说说，他篮球打的那么棒，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有那个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