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扶爹大业关键一步
“呵呵,怎么会呢?”吕集体找出茶叶,提起暖水壶给郝爽泡一杯茶,目光灼灼地盯着郝爽说道:“别说是半个月,就是一辈子,我都不嫌烦!”
你妹的!
想招揽我?
做梦!
天阳陶瓷厂虽然天中省明星企业,但是哪有怎么样?
捞汁为了扶爹大业,连省轻工厅都不愿意去,又怎么会到天阳陶瓷厂来呢?
心里想着,郝爽就小口的呷了一口茶,然后嫌弃地说道:“吕厂长,这茶真难喝!”
“难喝?不会吧?我这茶叶可是天中供销总社送我的特级信阳毛尖,怎么会难喝呢?”吕集体惊讶地说道。
“特级信阳毛尖?我再闻闻?”郝爽低头嗅了两下,点头说道:“确实是信阳毛尖。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水上面。天阳这边喝的是黄河水,一股子漂白粉的味道,再好的茶叶都糟蹋了。不像我们天北的地下水,天然就带着一股甜味,哪怕是普通的白开水,也比你这特级信阳毛尖好喝啊!”
“你说这个啊?”吕集体摇头笑道,“这水嘛,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听说天阳的几家水厂都在研究如何提高净水技术,估计再过个两三年,天阳自来水的水质就会大幅度的改善。”
两三年就会大幅度改善?
毛线!
郝爽心中冷笑一声。
他上一世又不是没有来过天阳市,那都是二零一几年了,天阳市的自来水照样难喝,以至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都直接用纯净水或者矿泉水做饭。
不过成功地把吕集体想招揽自己的话题上岔开,郝爽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也就不跟吕集体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辩。
却不料吕集体那边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暗示,反而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而且说得相当直接,“小郝,你毕业单位还没有确定吧?有没有考虑过,到我们天阳陶瓷厂来工作啊?只要你肯过来,别的我不敢说,至少一室一厅的住房,我先给你安排一套。”
八八年的时候,天阳市的住房情况还是相当紧张,很多职工工作了二三十年,还挤在单位的筒子楼里。在这种情况下,吕集体能够承诺郝爽一过来就安排一套一室一厅套间,其中的诚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何苦呢!
郝爽无奈地摇了摇头。
吕厂长,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好吗?
非要把话题挑明不可吗?
“嘿嘿嘿,”郝爽笑了两声,嫌弃地看吕集体一眼,“吕厂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傻子?”
把你当傻子?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傻子了?
吕集体当场就惊了,“小郝,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当然是从现在说起!”郝爽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际线,“吕厂长,我现在过来帮你修一次机器,赚五千外快这样的节奏难道不爽嘛?”
“可是我一旦到你手下来工作,每月只能拿一百来块钱的工资,还要任劳任怨地天天到车间去修机器,我该吃多少脑残片,才会答应你啊?”
咦?
可不是吗?
吕集体一心想把郝爽招揽过来,还真没有往深处去思考。
现在听郝爽这么一说,自己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地道。
还有,郝爽嘴里的脑残片是什么东西?听郝爽的意思,吃了好像会变傻?如果真的有这种药的话,自己倒是要想办法弄几瓶过来给郝爽灌下去,看看他会不会同意到天阳陶瓷厂来工作。
“小郝同志,不要总盯着那一点鸡毛蒜皮的利益!”吕集体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作为一个年轻人,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奉献精神,将来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吕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郝爽立刻警觉起来,警惕地看着吕集体,“你不会打算昧下那五千块维修费不给我了吧?”
“你在说什么?”吕集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小郝,在你眼里我这个天阳陶瓷厂的厂长不会连五千块钱都不值吧?”
郝爽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却告诉吕集体,不值!
“你你你……”吕集体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郝爽,“小郝,我真没有想到,咱俩之间连五千块钱的信任都没有。”
他立即抓起电话,让财务科那边开了一张五千块的现金支票送了过来,然后递给郝爽:“喏,小郝,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当然放心,不放心我能够跟着吕厂长到天阳来么?”郝爽看着支票金额栏里那行几乎要亮瞎他双眼的数字,嘿嘿地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终于又找到了上一世亿万富翁的一点感觉,最起码出门不用再挤公交,出租车可以随便打了!
吕集体被郝爽这么一搅和,终于暂时放下了招揽郝爽的心思。
他问郝爽道:“小郝,接下来的这些天,你是如何计划的?要不要我安排一个人,带你到周围去转转?嵩山少林寺、密县黄帝陵、还有黄河游览区,风景都不错。”
“谢谢吕厂长,”郝爽说道,“这些过两天看情况吧!我待会儿还要先到省地质矿产局去一趟。”
“你到地质矿产局干什么?”吕集体有些惊讶地问道。他本来以为郝爽留在天阳只是为了贪玩,却没有想到郝爽这边还有事情要办。
“去对我爸矿上的粘土样品进行一个检测分析。”郝爽回答道。
“哦?对粘土样品进行检测分析?”吕集体笑了起来,“那不用去省地质矿产局啊!咱们天阳陶瓷厂的实验室就有这个能力!”
毛线的咱们!
吕集体,你不要动不动就跟我套近乎好不好?
郝爽嫌弃地看了吕集体一眼,正色回答道:“吕厂长,我要做的检测分析,恐怕你们天阳陶瓷厂的实验室做不了。”
“做不了?怎么会呢?”吕集体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不是我吹嘘,咱们天阳陶瓷实验室的检测设备在天中省可是首屈一指的。连省轻工厅很多时候都要把矿产样品送到咱们这里来做检测。”
“不同的!”郝爽摇头回答道:“吕厂长,你们天阳陶瓷厂的实验室做的应该是矿物样品的主要成分检测。而我到省地质矿产局要做的是粘土样品的有害成分检测分析。”
“什么?有害成分检测分析?”吕集体不由得楞住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国家方面有这个要求啊?什么时候粘土矿需要做这个检测分析了?”
郝爽笑而不答。
没错,国家是没有要求对粘土原料做有害成分检测分析。
但是对郝爽来说,这却是他扶爹大业眼下最关键一步。
郝国庆能不能被他扶持起来,就看这个有害成分的检测分析数据结果符合不符合郝爽心里的预期了!
第四十七章 请爷
天北市,豪华饭店的套房。
“你讲乜嘢?坯体开裂的原因你搞不掂?”谭金轩脸色铁青地看着满脸沮丧地站立在他面前的潘家豪,气急败坏地吼叫道:“潘家豪,我浦你阿姆!”
随着这一声吼叫,谭金轩一拳就狠狠地砸向潘家豪的鼻梁。
只听“嘭!”的一声,潘家豪的鼻梁骨被砸了一个正着,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脑袋嗡嗡作响,等他回过来神来,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地上,整个脸部都麻得没有了直觉,鼻血顺着鼻孔流淌了出来。
可是他嘴里却没敢有丝毫抱怨,甚至连鼻血都不敢擦一下,只是坐在地上哭着向谭金轩解释:“谭董,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很尽力去做了,但是就是搞不掂!”
听潘家豪如此说,谭金轩更是暴跳如雷,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狠狠地掷向潘家豪。
潘家豪不由得大惊失色。被谭金轩的老拳砸中,最多也就是流流鼻血。可是谭金轩手边这只茶杯里可是刚刚倒满了滚烫的开水,被砸到脸上,怎么也得烫掉一层皮吧?
他顿时连滚带爬,窜出去好远。只听“噹”地一声,茶杯狠狠地砸落在羊毛地毯上,四溅的茶水把羊毛地毯弄湿了一大片。
谭金轩看见潘家豪竟然敢躲避,心下更是气恼,追过去冲着潘家豪的后腰狠狠地踢了两脚,嘴里兀自不解气地骂道:“潘家豪,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我谭金轩有没有对不起你?你一个小小的技术助理,老子却掏每月一千五百美金的高价养着你,还不包括用在你身上的差旅费和伙食津贴。”
“老子花这么大的本钱,不过就是求一个生产线能顺利安装调试,按期投产而已!当初在台湖,可是你亲自拍着胸脯向老子保证,这条生产线对你来说是小凯思,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搞掂。”
“可是事实上呢?是什么结果?你连一个生产线跑浆的问题都搞不掂!这是老子把你当契爷,你却当老子是水鱼!”
“这个老子也就忍了,因为彩枫陶瓷公司自己请过来郝爽这个神仙,解决掉了生产线跑浆的问题。”
“这虽然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没有影响到生产线的后续调试工作,老子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你这个烂扑街,竟然膨胀到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竟然仗着老子给你安排的生产线技术负责人的身份,胆大妄为的去刁难郝爽这个神仙。”
“老子知道你蠢,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蠢到无药可医的地步。你这个蠢货难道就不知道用你那可怜的脑瓜子想一想,刁难了郝爽这个神仙,以后生产线在爆出你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又该怎么办吗?”
“现在可好,生产线一共有三十个坯体,但是竟然能够开裂十五对,而你这个蠢货还找不出坯体开裂的原因,你他娘的让老子怎么能够放过你?”
“谭董,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潘家豪缩在角落里,一边用手擦拭着鼻血,一边畏畏缩缩地说道:“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是把我活活打死,也解决不了坯体开裂的问题啊!”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生产线上坯体开裂的原因找出来,解决掉,让生产线能够按期投产。之后谭董你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有意见。”
“谭董,要不我去找一下王经理,让他或者那个刘局长出面,把郝爽请过来,帮我们查找一下坯体开裂的原因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他既然能够解决跑浆的问题,应该也能够解决坯体开裂的问题。”
潘家豪不提这个茬还好,一提这个茬谭金轩就愈发气恼!
“我浦你阿姆!”谭金轩又给了潘家豪一脚,“这个事还用你来提醒?我一接到生产线坯体开裂的消息就去找了刘局长,刘局长立即打电话给了郝矿长。结果郝矿长说,郝爽到天阳市去帮人修理陶瓷设备去了,至少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什么?半个月?怎么可能啊!”潘家豪惊叫道:“根据我这边掌握的消息,郝爽父亲的向阳坡粘土矿情况非常糟糕,如果拿不到彩枫陶瓷公司的供货订单的话,恐怕连一周都撑不下去。郝爽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天北半个月呢?”
“浦你阿姆!谁告诉你这个蠢货离开彩枫陶瓷公司的供货订单,向阳坡粘土矿连一周都撑不下去的?”谭金轩只觉得心累脚累,连踹潘家豪的兴趣都没有了,“刘局长告诉我,昨天下午,郝矿长那边就已经拿到天阳市一个企业的大订单,今天上午,天阳那个企业已经把这个月的采购货款提前电汇过来了!”
啊?
怎么会这样啊?
这个消息对潘家豪的打击比刚才谭金轩那一拳还要大。
他之所以认为自己可以拿捏住郝爽,不就是因为向阳坡粘土矿需要彩枫陶瓷公司的订单吗?
现在向阳坡粘土矿竟然另外找到了粘土订单,而且对方还提前预付了货款。
这样一来,向阳坡粘土矿根本就不需要依赖彩枫陶瓷公司的生产线,这让他如何去拿捏郝爽啊?
他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又想出一个主意,就连忙说道:“谭董,虽然说郝爽父亲的企业不需要彩枫陶瓷公司的粘土订单救命,但是彩枫陶瓷公司这边却还是需要咱们这条生产线能够如期投产运行啊!”
“要不然作为引进这条生产线的责任人,刘局长和王经理,他们两个不要承担责任吗?”
“所以我觉得可以再让王经理和刘局长,尤其是刘局长给郝爽施加一点压力。尤其是刘局长和郝爽一家还属于世交,郝爽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刘局长陷入究竟而不搭手施救吧?”
“因此只要刘局长开口,郝爽肯定会从天阳那边赶回来!”
看着潘家豪愚蠢的脸庞上露出自以为聪明的笑容,谭金轩身上又生出一股力气,狠狠地一脚就踢在了潘家豪的屁股上。
“我浦你阿姆!”他吼叫道:“只有你这个蠢到家的蠢货才会这么想!你以为刘卫东和王道俊真的会去给郝爽施加压力让他立刻从天阳回来?狗屁!刘卫东和王道俊两个人巴不得咱们这条生产线不能够按期交付,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按照合同赖掉老子剩下的四十万美金的设备款了!”
“然后等咱们滚蛋之后,他们再让郝爽过来把生产线调试安装好。以延误半个月一个月的工期为代价,省下四十万美金的设备款,换做是谁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啊!
潘家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都是冰凉。
“谭、谭、谭董,那、那、那咱们该怎么办?”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怎么办?当然解铃还须系铃人。”谭金轩说道,“既然是你这个蠢货得罪了郝爽,那么就该你这个蠢货想办法去天阳市把郝爽给我请过来!”
说到这里,谭金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潘家豪,“这是天阳陶瓷厂的具体地址,郝爽目前就在天阳陶瓷厂帮他们修理设备!潘家豪,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必须保证把郝爽给我请回来!”
“让我去请那个大陆仔,怎么可能?”潘家豪当场就尖叫了起来,“我堂堂一个台湖人,又怎么可能向一个大陆仔低头。谭董,你这太强人所难了!”
“不低头也行,”谭金轩目光变得阴森森的,“潘家豪,你想一下看,如果我出面向大陆公安报警,说香港日兴陶瓷设备公司和彩枫陶瓷公司两家公司被一个台湖正鸿陶瓷公司的技术助理用技正的身份诈骗了,导致价值一百万美元的进口生产线不能够如期交工运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考虑过吗?”
“谭董,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潘家豪差点没有当场吓尿了,哭嚎着说道:“我的真实身份,您是一直都知道的!而冒充正鸿陶瓷公司的技正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咱们俩商量好的!”
“我浦你阿姆!”谭金轩一口唾沫喷在了潘家豪身上,“你可不要随便诬陷人!你说是咱俩商量好的,可有证据吗?”
证据?
面对着谭金轩的质问,潘家豪欲哭无泪。
这本来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你让我他妈的去哪里寻找证据啊?
谭金轩继续冷笑道:“你觉得在一个香港公司的董事长和一个台湖的冒牌技正之间,大陆公安会相信谁的证词?”
“谭董,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潘家豪彻底萎了,如果真的被坐实诈骗的罪名,金额又这么巨大,他自己少不得要在大陆吃几年牢饭。
“我向您保证,哪怕是磕头,也要把郝爽这个爷爷给请回来!”
第四十八章 地矿局实验室
出了天阳陶瓷厂,郝爽按照吕集体的交代,步行了五百多米,来到天阳陶瓷厂的开户银行的柜台上,把现金支票递进去,笑着对里面坐着的银行女职员说道:“同志,麻烦把这张支票给我兑换成现金提出来?”
女职员接过现金支票,在手里看了两眼,然后抬眼严肃地问道:“你是郝爽本人吗?身份证带了吗?”
“对对对,我是郝爽本人,这是我的身份证!”郝爽经过上一世的熏陶,早就养成了身份证不离身的习惯,听女职员这么说,立刻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递了进去。
女职员核对完郝爽的身份证,这才起身去档案柜里拿出印鉴薄,找出天阳陶瓷厂预留的印鉴卡,再把郝爽递进去的现金支票印鉴部位斜着折叠一下,跟预留的印鉴卡上印鉴进行比对。
在确定了郝爽递进来的这张现金支票的财务专用章、财务负责人私章和出纳私章三枚印鉴都完整无误后,这个女职员脸上才绽放出来笑容,一边把郝爽的身份证还回去,一边对郝爽说道:“郝爽同志,吕厂长之前打电话过来交代过我们,说你要来提现金的时候,让我们给你准备两百元的零钞,剩下四千八百元都给成百元大钞,方便你保管。你看这样行吗?”
郝爽倒是没有想到吕集体竟然会如此细心,连这样的细节都替他考虑到了,并且还会亲自打电话给银行方面交代。
不过这时候的银行也确实负责任,丝毫没有因为提前接到了吕集体的电话通知就放松了核对程序上的要求。
“行行,就按照吕厂长说的办吧!”郝爽说道。
于是女职员就拿出四千八的百元大钞和两百的十元零钞,在手里反复点了两遍,然后又交给对面的另外一名女职员进行复核。
那个女职员也把这些钞票点了两遍,确认数字无误后,再把钞票还给这个女职员。
女职员这才把这五千元的钞票从柜台里递给郝爽。
郝爽接过钞票本打算直接往他那个廉价的人造革钱包里装,却被女职员严肃地制止,要求他必须现场清点清楚之后才能装进钱包里,不然出了什么差错银行概不负责。
真麻烦!
郝爽叹了一口气,还是上一世好啊。不仅银行柜台里有点钞机,柜台外边也有点钞机,只要把钞票放进去刷刷刷地过上两遍,不管是数量还是真假,立刻就会有一个准确的结果。
“没错没错,是五千元!”郝爽浮光掠影的点了一下,就把百元塞进钱包,然后再把鼓囊囊钱包贴身放好,另外两百元零钞,则直接放在外衣口袋,方便自己取用。
女职员看着郝爽敷衍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自己舅舅吕集体亲自打电话过来叮嘱,自己猜懒得操这份心呢!
所谓钱是英雄胆,这话一点都不假。
郝爽昨天晚上动身跟吕集体来天阳的时候,身上只有十多块钱钞票,但是现在却拥有了半个万元户的身家,这种心理上的变化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尤其是他要到省地质矿产局实验室去做粘土样品的有害物质分析,如果不是吕集体及时把这笔维修费支付给他,他还真不敢过去。
昂首阔步地走出银行,郝爽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省地质矿产局。
有过上次跟郝国庆进陶瓷一厂大门的经验,郝爽主动拿出昨天让不高兴开的向阳坡粘土矿的介绍信,到大门口的门卫室向守门大爷报到。
“大爷,我是天北市向阳坡粘土矿的,想来地矿局实验室做一个样品检测,这是我的单位介绍信!”他满脸赔笑把介绍信伸进门卫室的窗口。
大爷接过介绍信,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半天,这才把介绍信还给郝爽,对他说道:“实验室在后院左边第一栋楼,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能够看到!”
“谢谢大爷!”
按照大爷的指点,郝爽很快就找到了实验室。
当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听说郝爽是来做粘土矿的有害物质成分检测的时候,不由得都惊讶了起来。
天中省地矿局实验室是天中省唯一一家具有检测矿物有害物质成分技术能力的实验室,一九八二年就通过了国家计量认证,允许对外提供分析数据,为社会服务。
但是相比起其他检测来说,矿产的有害物质成分检测不仅收费高,而且实用性也不大,很少有购货单位要求供货单位提供矿物有害成分检测分析报告的,所以天中省地矿局实验室一年内也不见得能够做一两单矿物有害成分检测分析的业务。
如果不是考虑到撤销这项业务之后再想申请国家计量认证的程序和要求极其繁琐,实验室的负责人早就把这项分析业务给撤销了!
“检测费用八百元!”工作人员检查过郝爽递过来的介绍信,冷冰冰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我乐个趣啊!
郝爽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真没有想到,在这个年代做一个矿物有害物质成分分析,收费竟然如此昂贵,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七八个月的工资了。
怨不得这个实验室如此冷清呢!
强忍着肉痛,郝爽拿出钱包,数了八张钞票递了进去。然后拿着收费人员递回来的发票和两联单,到实验室收料窗口把两联单和粘土样品递了进去。
收料窗口工作人员在粘土样品上标注好单位名称,又在两联单上面盖上章,递回一张给郝爽,告诉他:“你半个月之后来取分析结果。”
“半个月,怎么会这么久啊?”郝爽惊讶的问道。
要知道,在上一世做有害物质分析的时候,虽然有很多家单位排队,但是基本上四到五个工作日就能够拿到分析结果。
这个实验室明明只有自己一家客户,根本不用排什么队,怎么需要那么长时间呢?
“就是要这么久,你到底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现在还可以到收费室去退款!”收料窗口的工作人员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副随时要将粘土样品给他扔回来的架势。
“做,我做!”郝爽连忙说道。
但凡是天中省还有一家单位能做矿物有害成分分析的,他肯定立刻退款走人。
可是天中省有能力做这个分析的实验室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即使再憋屈,为了扶爹大业考虑,也得忍着。
半个月就半个月吧,无非是自己多在天阳市住一段时间而已!
第四十九章 孙氏兄弟
郝爽暗自下定决心,等以后向阳坡粘土矿发展起来了,他一定要向老爸建议让向阳坡粘土矿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就像上一世的方夏陶瓷公司一样,绝大多数实验都可以在公司的实验室独立完成,不要担心被别人卡脖子。
离开了地矿局,看看时间也快中午十二点了,郝爽就到距离地矿局不远的“天下第一面”的合记烩面馆吃了一碗羊肉烩面,然后才打车返回了天阳陶瓷厂的招待所。
“哎呀,郝专家,您总算回来了!”
郝爽刚走进招待所的一楼大厅,就看到天阳陶瓷厂的副厂长兼总工程师孙贵超从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站起来,快步向他迎了过来。
郝爽不由得一怔,“怎么了,孙总工,难道说那台液压压滤机又跑浆了吗?”
“没有跑浆,没有跑浆,运行得好着呢!”孙贵超连连摆手道。
“那你过来干什么啊?”郝爽奇怪地问道。
孙贵超笑了一下,伸手往旁边一指,郝爽这才注意到,孙贵超身边还跟着面貌跟他有八分酷似的中年人。
“这是我哥哥孙贵山,是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厂长。”孙贵超介绍道。
“郝专家,您好!敝人从我弟弟嘴里听说了郝专家神奇的事迹,对郝专家非常仰慕。所以冒昧地过来,想请郝专家一起吃个中饭。”孙贵山一边向郝爽伸出了手,一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己这次过来,是替天阳陶瓷厂解决问题的。即使要请吃饭,也得是孙贵超这个天阳陶瓷厂副厂长兼总工程师请啊,你孙贵山作为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厂长,那么积极干什么?
“哦,原来是孙厂长啊?”郝爽警惕地伸出手和孙贵山浅浅一握,“谢谢孙厂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我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咱们只能下次再说了!”
“啊?郝专家已经吃过饭了啊?”孙贵山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因为他已经从孙贵超的口里得知,晚上吕集体会代表天阳陶瓷厂宴请郝爽,他作为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厂长,肯定是不好意思是硬凑过去的。
心中盘算了一下,孙贵山就做了决定。
“既然郝专家吃过饭了,那只能等下次再约了。”他笑着说道,“不过呢,我这里有一些陶瓷技术方面的问题,想要向郝专家请教,不知道郝专家可否给个方便?”
这就对了嘛!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地爱。
借着请吃饭的名义,想向我来请教问题,这就说得通了。
“行啊,没有啥不方便的。”他点头说道,“要不孙厂长和孙总工你俩先去吃午饭,吃完午饭之后再到我的房间,咱们慢慢谈?”
孙贵山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听说郝爽愿意跟他谈,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
“老二,我现在不饿,你现在肯定也不饿吧?”他扭头问孙贵超道。
不饿?
我早上七点不到,就跑到制浆车间现场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能不饿吗?
“不饿,我不饿!”孙贵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早餐吃的多,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完呢!”
郝爽反正是被一大碗羊肉烩面撑得饱饱的,才不会去关心这孙氏两兄弟是真不饿还是假不饿。
“好吧,既然你们二位都不饿,咱们就到我的房间去谈吧!”
于是郝爽就领着孙贵山、孙贵超两兄弟进了自己的房间。
招待所的经理早就知道郝爽是一把手吕集体亲自安排进来的贵客,此时又看着三把手孙贵超为了拜访郝爽,眼巴巴地领着自己哥哥在招待所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更加不敢怠慢,把自己抽屉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跑到郝爽房间,亲手泡了三杯茶水,这才退了出去。
“郝专家,关于你在陶瓷机械设备方面的水平,放在全国范围内是什么水平我不好说,但是至少咱们天中省来说,你肯定是独一份的!”孙贵山一上来就给郝爽戴了一定大帽子,“至少不知道,郝专家你对陶瓷制造本身的技术,有没有研究啊?”
“呵呵,对于陶瓷制造本身的技术,我也不敢说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只能说是略懂。”郝爽呷了一小口茶,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漂白粉味道,于是又嫌弃地把茶杯放回在桌面上,笑着对孙贵山说道:“毕竟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硅酸盐专业。”
看着郝爽脸上的笑容,孙贵山自然不会把郝爽嘴里的“略懂”真的当成“略懂”。毕竟郝爽作为一个硅酸盐专业的大学生,就陶瓷机械设备都如此精通。那么对于隶属于硅酸盐专业的分支陶瓷制造技术来说,肯定就更加不一般的。
“是这样的,郝专家,我哥哥的天阳特种陶瓷厂目前遇到一个棘手的技术难题,怎么样也都解决不了。”这次开口的却是孙贵超,“我今天上午在制浆车间见识过你维修设备的技术之后,又听吕厂长介绍过你在天北矿院就是读硅酸盐专业的,就想着或许能够帮我哥哥解决难题,于是我就打电话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了。”
“了解,了解!”郝爽把目光投向孙贵山,“孙厂长,你先具体谈一谈,是什么技术难题吧!然后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情,好不好?”
“好好好!”孙贵山连连点头,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天阳市有一家大型玻璃制造企业——天阳玻璃厂,从芬兰引进了一套钢化玻璃热处理设备。这个设备不仅用在钢化玻璃的生产上,也用在天阳玻璃厂大型浮法玻璃生产线的生产上。
这套钢化玻璃热处理设备上有一个关键的生产部件——瓷支撑轴装置。这种瓷支撑轴装置在玻璃钢化过程中以及浮法玻璃生产的过程中都需要使用,由于长期处于摄氏一千度的高温环境,又加上要遭受碱性分子的腐蚀,瓷支撑轴装置极其容易损坏,天阳玻璃厂每年都要从芬兰进口一大批瓷支撑轴装置,消耗了大量的外汇。
于是天阳玻璃厂就向分管工业的高官求援,希望高官能够帮助天阳玻璃厂解决掉瓷支撑轴装置这个问题,以节省下宝贵的外汇。
高官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省轻工厅,省轻工厅经过研究,最后又把这个瓷支撑轴装置的攻关任务交给了天阳特种陶瓷厂。
可是孙贵山亲自挂帅,组织了厂里最精干的力量成立了攻关小组,前后努力了一年半,却依旧研制不出合格的瓷支撑轴装置产品,天阳玻璃厂那边依旧要花费大量的外汇,从芬兰进口这种瓷支撑轴装置。
气得高官把轻工厅厅长叫到办公室严厉批评,说省轻工厅下属二三十家大中型陶瓷企业,但是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瓷支撑轴装置都研制不出来。
厅长离开高官办公室之后,就直接赶到了天阳特种陶瓷厂,当众对孙贵山下了死命令,说再给孙贵山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孙贵山如果还交不出合格瓷支撑轴装置产品,那就挪一挪屁股,把特种陶瓷厂厂长的位子让给有能力的人来坐!
第五十章 明人不说暗话
听完孙贵山的讲述,郝爽笑了起来。
以他上一世的人生经验来判断,这世界上固然没有“贼光吃肉不挨打”的美事,但是同样也没有“贼光挨打不吃肉”的苦差。
既然高官交代下来的任务,又肩负着替天阳玻璃厂节省大量外汇资金的重担,不可能只给惩罚不给奖赏。要知道,奖罚分明一直是华夏政府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
“孙厂长,我还没有走出校门,不太会说话,你可别怪我直言不讳。”郝爽说道,“你们厂承担如此重要的项目,省里难道就没有承诺如果项目成功了,给一点什么奖励么?”
咦?
这小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真的是还在念书的大学生吗?
孙贵山跟孙贵超碰了一个眼神,摇头笑了起来,“郝专家,说实话呢,我真不敢相信面前坐的是一个没有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你妹的!
这不是变着花样嘲讽捞汁发际线高么?
孙贵山,就冲你这句话,想从捞汁这里拿到解决方案,至少要付出双倍的代价!
“不用怀疑,如假包换!”郝爽用手轻轻转了转桌子上的茶杯,强忍着把茶水泼到孙贵山脸上的冲动。
“这个奖励呢,当然是有。”孙贵山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省轻工厅把这个天阳玻璃厂瓷支撑轴装置代替项目列入了一九八七年轻工厅重大科技攻关项目,承诺只要我们天阳特种陶瓷厂能够攻克这个项目,就给我们企业记集体二等功一次,同时厂长和总工程师从攻克项目当月开始计算,上浮一级工资三年。”
郝爽上一世自从迈出校门开始起就自主创业,一直是在民营企业的环境里工作,根本就不了解国有企业的内部运营环境,还是第一次听说国有企业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集体二等功?
上浮一级工资三年?
听起来是比民营企业一次性奖励多少多少万奖金要高大上的多啊!
怨不得孙贵山当初敢接下来这个项目呢!
集体二等功和上浮一级工资三年所带来的荣誉和好处,远非是简单的经济奖励所能够比拟的啊!
“孙厂长,”郝爽把手从茶杯上收了回来,“既然你直言不讳,我当然也要直言不讳,就我国目前的科研设备水平和条件来讲,想研制出来合格的瓷支撑轴装置,困难很大!”
这句话倒不是郝爽为了从孙贵山那里讨要更多好处而故意夸大其词,而是一句完完全全的大实话。
因为瓷支撑轴装置是用于玻璃钢和平板玻璃的生产环境当中的,而生产玻璃的重要原料之一就是纯碱,这就要求瓷支撑轴装置化学稳定性好,有良好的耐酸碱、特别是耐碱性能。
除此之外,瓷支撑轴装置有良好的机械强度,有极强的耐高温性能,在急热急热的环境中机械强度不会发生变化,具有良好的隔热性能以及较长的使用寿命。
从瓷支撑轴装置制造工艺上来讲,有:压制法、挤出法、流延成型法、注浆成型法等五六种制造工艺。而制造原料又包括氧化铝、二氧化硅、二氧化锆、碳化硅、氧化钙、氧化镁等数十种物质。
其中单就氧化铝来说,根据晶体结构的不同,就有a、β、γ、δ、p等十二种之多。又由于氧化铝的制备方法不同,制备出来的氧化铝性质也会有很大差别,如平均粒度、颗粒形状(球状、亚球状、片状、柱状等)、烧结活性、纯度等。
而氧化铝的这些差异又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瓷支撑轴的制备过程和最终性能。
如果在实验过程当中有充足的仪器设备,就比如在郝爽的上一世,这些问题就很好解决。
比如用激光粒度测试仪来解决原料的平均粒度以及分布问题;用d8x射线衍射仪来进行粉体及支撑体的物相分析;用同步热分析仪进行支撑轴的热分析;用阿基米德法来测支撑轴的孔隙率;用扫描隧道显微镜来进行晶界相及支撑轴断面的微观结构观察;运用诱导耦合等离子发射光谱仪来分析支撑轴经过腐蚀后溶液的化学成分……
有了这些先进的仪器设备做支持,别说是郝爽这样的技术大拿,就是换成一个普通的硅酸盐专业的本科毕业生,研制出一种耐高温耐酸碱的瓷支撑轴装置几乎跟作弊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搞定。
可是放在八十年代,孙贵山又去哪里寻找这些先进的一起设备?
别的不说,单单就一台扫描隧道显微镜,价值至少在上千万元。郝爽虽然对天阳特种陶瓷厂没有太多了解,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推断,恐怕天阳特种陶瓷厂所有设备加起来,也没有一台扫描隧道显微镜的价格高吧?
至于说其他的那些先进仪器设备,在这个年代的价格加起来也要远超整个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固定总资产了。
话说回来,即使是天阳特种陶瓷厂有充足的资金,也不可能买齐这些仪器,因为有很多仪器,本来就是二零零零年之后才推出来的。
既然没有这些先进的仪器设备帮着作弊,在这个年代想要从零开始,摸索出耐高温耐酸碱的瓷支撑轴装置,只能采取笨办法,一个一个的去尝试。运气好的话,可能尝试个一年两年,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碰对了原料配方和生产工艺,生产出来了合格的瓷支撑轴装置。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耗费五六年工夫,依旧是一无所得,生产出来的瓷支撑轴装置给狗屎一样,压根儿都不能正常使用。
所以郝爽说困难很大完全不是为了吓唬孙贵山而夸大其词,完完全全是实话实说。
却不想孙贵山两兄弟这边听了郝爽的话,却是心中一喜,互相之间立刻又碰了一个眼神。
郝专家说“困难很大”而不是说“不可能”,说明这个项目在郝专家看来,还是有把握搞出来的,只是难度大一点而已。
“郝专家,困难如果不大,我怎么今天第一次认识你,就老着脸皮拉着我哥过来求你帮忙啊?”孙贵超开口说道,“请你务必想想办法,帮我哥把这个项目给搞出来。否则省轻工厅那边他很难交差!”
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难不难交差关我屁事?
“呵呵!孙总工,咱明人不说暗话。”郝爽淡淡地笑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廉价却又饱满的人造革钱包,把里面那一叠钞票拿在手上,“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最近不得闲!这不,国家旅游局上个月不是开放了公民自费前往新马泰旅游吗?我心里就巴望着能够去新马泰体验一下。可是呢,我手里只有这么一点钱,还是今天上午帮你们厂维修压滤机赚到的维修费。所以我琢磨着到外面多接几单进口设备的维修生意,攒够了钱,才好去新马泰开开眼界!”
无耻!
孙贵山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下。
他们实在不明白,在这个讲奉献的年代,怎么诞生出这么一位不要脸的大学生!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们天阳特种陶瓷厂无能,啃不下来瓷支撑轴装置这个项目呢?
“哎呀,原来是这个问题啊?郝专家你咋不早说呢?”孙贵山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拍着大腿叫道,“为了这个瓷支撑轴装置科技攻关项目,省轻工厅那边专门设置了一笔一万元的科技攻关奖,而天阳玻璃厂也表示只要能够把这个项目给解决掉,也会拿出同等金额的资金作为奖励基金。”
“郝专家只要能够帮我们厂把这个项目攻克下来,这两笔奖励基金我们厂项目小组可以分文不要,全归郝专家所有!”
第五十一章 大凶妹
两万元?
这就对了嘛!
你要早拿出这一言不合就砸钱的做派,咱俩不早就结成了战略性合作伙伴的关系,还用得着在这里白磨叽半天?
“孙厂长,哎,真是没有办法啊!”郝爽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冲着孙贵山伸出了手,“你说你这么大一个厂长,话说出口了,我总不能它掉地下吧?怎么着也得给你接着,对不对?两万元不两万元的,我还真的不在乎,主要是不能让你孙厂长丢这个面子!”
孙贵山被郝爽的骚表现秀了一脸。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如此无耻之人啊!
郝专家啊郝专家,希望你的真实技术水平至少能够达到你不要脸程度的十分之一,这样我头上这顶天阳特种陶瓷厂厂长的帽子就能够保得住了!
“谢谢郝专家给我这个面子!”孙贵山伸手跟郝爽握在了一起,“这个世界上如果能够多一些像郝专家这样高风亮节的年轻人,又将是多么美好啊!”
“哈哈,孙厂长,我就喜欢你这样昧着良心说话的汉子?”
“what?”
“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摸着良心说话的汉子!”
合作协议既然达成,孙贵山迫不及待地就向郝爽发出了邀请:“郝专家,你今天下午如果没啥其他安排的话,先跟我到厂里去看一看?”
“今天怕来不及了吧?”郝爽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答应了吕厂长晚上的宴请,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我跟你过去,最多一个多小时又要赶回来。而一个多小时浮光掠影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不如我们约到明天上午,到时候我这边没有事情,可以专心致志地呆在你那边,孙厂长,你觉得呢?”
“也是!”孙贵山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明天一早,我过来请你过去?”
“好,就这么定了!”郝爽说道。
敲定好时间之后,孙贵山两兄弟就告辞而去。
由于昨天跟吕集体过来的时候过于匆忙,郝爽只带了一套衣服,所以也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出去买几套衣服替换——毕竟他在天阳市还要呆比较长一段时间。
这时候天阳市亚细亚商场还没有成立,没有亚细亚商场这个业外黑马搅局,天阳市百货行业还是五大国营商场的天下。
在上一世当惯了“上帝”的郝爽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肯花钱买罪受,去“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国营商场去找虐——与其这样,不如到天阳火车站旁边的服装市场,在个体户摊位上去买几套衣服。虽然说在服装品质上可能差了一点,但是在这个年代,国营商场的服装也不见得会高档到哪里去!
再者说来,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有大半时间恐怕要泡在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实验室和生产线上,穿太高档的衣服,不但容易污损,关键也显得跟工人师傅们格格不入。
到时候哪个工人师傅因为看不惯自己在下料的时候稍微给捣个蛋,说不得就闹出大笑话了。
打定了主意,郝爽就揣好钱包,走下楼去。
在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正好撞见招待所经理。他看见郝爽,就连忙招呼道:“郝专家,您这是要出去?”
“对,出去买几套换洗衣服。”郝爽说道。
“那您六点之前能够回来吧?”招待所经理说道,“吕厂长让我交待您,晚宴安排在招待所一楼的小餐厅,六点钟开始。”
“呵呵,肯定能回来!”郝爽笑着回答道:“现在才两点多,距离六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出了招待所,郝爽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天阳火车站。
他刚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给盯上了。
“大哥,需要休息一下吗?只要十块钱,我什么都能给你做!”女子眨眼着涂抹着金粉的双眼,不停地向郝爽放着电。
你妹的!
自己这是被仙人跳团伙儿给盯上了啊!
郝爽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天阳火车站作为华夏规模最大的中转火车站,鱼龙混杂,什么玩意儿都有,而仙人跳团伙,就是其中一种比较流行的坑钱方式。
只要说郝爽为什么会被盯上,原因很简单。这个时候乘坐出租车的,不是老板就是大款,显然是仙人跳团伙最喜欢下手的对象。
看来自己以后到天阳火车站,还是乘坐电车或者公交车比较靠谱啊!
郝爽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前走。
那个女子见郝爽竟然无视她的电眼诱惑,又紧追了几步拦住了郝爽,“大哥,真的,只要十块钱,我什么都能给你做!”
“真的什么都能给我做吗?”郝爽见女子纠缠不休,就停下了脚步。
“对对对,真的什么都能给你做!”女子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大腿,做了一个非常露骨的暗示动作。
“那好!”郝爽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通讯簿,从上面撕下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了一道线性方程式,递给这个女子,“那先你帮我把这道题目做出来!”
看到手里的白纸上那鬼画符一样的题目,女子目瞪狗呆。
她自从踏入仙人跳这个行业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神操作!
老娘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你特喵的就给老娘一道鬼画符的题目出来?
老娘如果能做出这样的题目,早就回村里的生产队里当会计了,还用得这样辛辛苦苦地在天阳火车站当媒子勾引你们这些臭男人?
哼哼,敢玩弄老娘,今天一定要让你好看!
当她反应过来,准备找郝爽算账的时候,郝爽早就混进了广场的滚滚人流之后,她哪里还能找到郝爽的影子?
郝爽融进人群之后,也不敢多停留,急匆匆地往广场南边的服装市场走去。
刚走到服装市场的大门口,他就看到第一个摊位上为了一群人。
人群当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女摊主正指着一个女孩大声斥骂。
咦,这不是上次自己在天北矿院三号寝室楼遇到的那个嫁不出去的大凶妹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又因为什么事情惹到女摊主,被骂的如此难听?
第五十二章 兄妹
看着大凶妹被女摊主骂得跟缩头斑鸠一样,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过还嘴,郝爽心中一股快意油然而生!
哈哈,这真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臭妹妹,当初在三号寝室楼你把哥怼的差点都不孕不育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苍天啊,大地啊,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一位天使一般的大姐,站出来帮自己出了这口气啊!
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家心眼太小?
对,哥天生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臭脾气,穿越时带过来的,不服气你咬我啊?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正当郝爽得意洋洋地哼唱着抖音神曲,站在外围看笑话时,却不料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正好飘到大凶妹的耳朵里。
大凶妹正在低头盘算该如何化解眼前这个局面,忽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她不由得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跟郝爽来一个眼对眼。
咦,这不是上次自己去天北矿院找哥哥时,在三号寝室楼下面遇到的那个蔫坏的家伙吗?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既然撞上了这个家伙,就拿他先来顶缸吧!
心里想着,大凶妹就快步向郝爽冲了过来,郝爽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一条胳膊就被大凶妹抓到了手里。
“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都快要急死了!”大凶妹扁着嘴巴,万般委屈地冲郝爽嗔声说道。
我乐个趣!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大凶妹,咱们能要一点脸吗?
作为一个八十年代的大好青年,你的节操哪里去了呢?
“哎,我说大凶妹,可你别乱叫,谁是你哥啊?”郝爽用力想把大凶妹推开,却不想大凶妹就像是一只考拉一样,死死地长在他这棵桉树上。
“哥,你还在生我气呢?我答应你,以后听你的话,不跟你顶嘴了好不好?”大凶妹抱住郝爽的胳膊上甩了甩,然后凶巴巴地对女摊主吼道:“我哥来了,你有什么话,对我哥说吧!”
“别说是你哥来了,就是你爷爷、你太爷爷来了,今天也得给钱!”女摊主那受得了这样的撩拨,立刻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郝爽的衣领,张着血盆大口对他吼道:“你快点把你妹妹的衣服钱给了,不要耽误老娘做生意!”
“老板娘,你误会了!”郝爽连忙分辩道:“你别听她胡扯八道,我和她只见过一面,根本就不是她哥!”
女摊主听说郝爽跟大凶妹见过一面,大胖手不由得抓得更紧了,“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是她哥,干啥一直兄妹兄妹的叫着?”
我乐个趣!
老板娘,真的是冤枉啊!
我叫的是大凶妹,可不是大兄妹啊!
“哥,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她干啥?”大凶妹唯恐天下不乱,“你先跟她商量着,我去找咱爸过来!”
说着她就松开郝爽的手,往人群里一钻,转眼就没有影子。
“哎哎哎……别跑,你给我站住!”
郝爽想去追大凶妹,但是却被女摊主大力拽了回来。
“想跑?没门!”女摊主的大胖手揪着郝爽的衣领,嘿嘿地冷笑着,“你今天不把钱拿出来,休想离开这里一步!”
你妹呀!
真是流年不利!
没有想到前面逃过了那个妖艳女人的仙人跳,转眼又中了大凶妹的诡计,陷入了另外一个局里。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在天北矿院见过大凶妹,郝爽都要怀疑大凶妹跟这个女摊主是一伙儿,专门布置一个仙人跳的局来坑他呢!
大凶妹既然跑得无影无踪了,眼前这个老娘们儿又不肯放过他,郝爽只有自认倒霉,花钱消灾。
郝爽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大凶妹,一边问女摊主道:“什么钱,你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当然是你妹妹买衣服的钱!”女摊主把手一招,身后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立刻递过来一件腈纶毛衣。
女摊主把这件毛衣塞到郝爽的手里,说道:“这件毛衣你妹妹已经试过尺码了,你现在给我两百块钱,就可以把这件衣服给你妹妹拿回去了!”
两百块钱?
郝爽吓了一跳。
这个年代,一件真正的羊毛衣,也不过五六十块钱。而像女摊主递过来这种腈纶毛衣,顶天了也就是十几二十块。这个女摊主竟然一开口就是两百块,简直就是**裸的抢劫啊!
“老板娘,你开玩笑吧?一件普通的腈纶毛衣,你竟然敢要两百块?”郝爽冷笑着说道。
“嫌贵啊?嫌贵你妹妹就不要试穿啊!试穿过后又说价格贵,这不是在调戏老娘吗?”女摊主鄙夷地看着郝爽,“再说这件毛衣虽然是腈纶的,但是却是香港生产的。你不要拿它跟国内的垃圾地摊货来作比较!”
“对,你如果嫌人家的衣服贵,就不要试穿。衣服都试穿过了,却又嫌贵,这不是作弄人家老板娘吗?让人家老板娘把这件衣服卖给谁啊?”这时候又有四五个汉子围上来帮腔。
郝爽看这架势,自己如果不给钱的话,是休想离开了!
所谓好玉不碰烂瓦盆。
自己穿越过来是为了享受人生的,为这区区一点小钱跟这些烂仔们打打杀杀的,不值得!
要知道自己脑海里随便翻出一条信息出来,放在这个年代都至少是几万几十万的价值啊!
不过,终究还是不爽啊!
大凶妹啊大凶妹,以后别让捞汁再碰到你,否则的话捞汁一定要把今天的这笔账跟你好好算一算!
郝爽一边在心里画小圈圈诅咒大凶妹,一边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了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女摊主,“喏,两百块你拿去,现在我可是走了吧?”
看到郝爽手里鼓鼓囊囊地钱包,女摊主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贪婪的光芒。
她之前当然明白郝爽不是大凶妹的哥哥,但是之所以硬顺着大凶妹的话来把郝爽当成大凶妹的哥哥,是因为大凶妹把钱包翻给他们看了,里面只有二十来块钱。
她斥责大凶妹的目的,就是逼大凶妹找熟人或者亲属借钱。
所以当大凶妹说郝爽是她哥哥,郝爽那边又亲口承认和大凶妹之前见过面,女摊主就打算将错就错,把这笔钱从郝爽身上敲出来。
因为单从郝爽的面相来看,也知道这种成熟的男性要比大凶妹这种小女生有钱的多。
却不想她还是低估了郝爽的经济实力,单从那只钱包的厚度来看,里面怕不装有三四千块?
“谁说你可以走了?”女摊主先是一把将郝爽手里的两百块抢到手里,然后冷笑着说道:“两百块只是衣服的价格,但是你和你妹妹耽误老娘这么长时间,让老娘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怎么着也得给老娘再拿两百块钱误工费补偿一下吧?”
你妹啊!
捞汁这边都已经认了倒霉,拿出两百块钱给你这个老娘们儿,却不想你这个老娘们儿竟然还得寸进尺,算计起捞汁来了?
“呵呵,欺负我是外地人?”郝爽冷笑了起来,“两百块误工费?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你们天阳市市长,问问他一个月才能够发多少工资?你一个摆摊的老娘们儿,这前后不过半个来小时的时间,就敢开口要两百块钱,这是打算买老鼠药回家炒菜吃是吧?”
“小鳖孙,你说谁买老鼠药吃啊?”女摊主恼羞成怒,扭头冲着身后的几个汉子骂道:“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啊?眼睁睁看着老娘被这外地的小鳖孙欺负?”
几个汉子看到郝爽手里的钱包早就跃跃欲试,这时候听到女摊主发了话,立刻凶相毕露地围了上来,“你个小鳖孙,今天如果不弄你一下,你还以为俺们天阳人好欺负呢!”
就在这时,忽然间一个女人声音响了起来,“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凶妹带着两个警察威风凌凌地站在马路对面,她用手指着女摊主和那几个围着郝爽的汉子说道:“警察同志,就是这几个家伙对我敲诈勒索,强买强卖!”
第五十三章 人形凶器
大凶妹本以为自己指认出女摊主和她的同伙之后,两个警察会立刻对这几个坏人采取抓捕行动。
却不料这两名警察听完她的话之后站在原地纹丝没动,而女摊主和她的几个同伙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警察到来的恐惧,反而脸上露出奇怪地笑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就在大凶妹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开口质问警察为什么不果断采取行动的时候,其中一名警察却叹了一口气,问她道:“你刚才是在什么地方被他们敲诈勒索的?”
“就是对面那里啊!”大凶妹伸手往前指了指。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说,你是在火车站广场遭到敲诈勒索的?”警察说道。
“怎么,这里不是火车站广场吗?”大凶妹感觉有些奇怪,反问道。
“这里是火车站广场!”警察用手指了指脚下,然后又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不是!”
大凶妹觉得自己整个认知都被颠覆了!
明明两个地方紧紧相连,就隔着一条马路而已,为什么这边就是火车站广场,对面就不是呢?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
被自己拉来顶缸的那个蔫坏的家伙还在几个坏人的包围之中,这两名警察每拖延一秒钟采取行动,那个蔫坏的家伙就多一秒钟被伤害的危险。
“警察同志,我认为对面是不是火车站广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不是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制止坏人的不法行为,把被敲诈勒索的受害目标给救出来吗?”大凶妹说道。
“这位同学,如果真的不重要的话,我们也不会给你说这么多了!”这个警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按照规定,我们天阳火车站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只限于火车站广场以及候车厅和火车站站台。超出这个范围,就归天阳市地方派出所来管辖。”
“而火车站广场,就以我们脚下这条马路牙子为界限,只要下了这条马路牙子,进入马路的路面,就归地方派出所来管辖,我们火车站派出所是没有管辖权限的!”
“之前假如你跟我讲清楚了,你在这条马路对面发生的案子,我们就不会过来,只会让你去地方派出所去报警!”
大凶妹目瞪狗呆。
她还真不知道,报案中间还有这么多讲究,一条细细的马路牙子之隔,竟然分属于不同的派出所管辖,这下乌龙可就闹大了!
“警察同志,虽然说对面不归你们的管辖,但是你们既然到了这里,难道就不能把这些公然敲诈勒索的坏人先抓起来,然后移交给地方派出所吗?”她大声质问道。
“对不起,我们只能按照规定来执行!”这个警察耐心地解释道:“马路牙子外面案件,只能由地方派出所的同志来处理。”
说到这里,这个警察又顿了一下,“不过呢,按照眼前的这种情况,这件事情你即使到地方派出所去报案,估计他们也不会受理,而是让你去找工商所来处理。因为这算不上什么敲诈勒索,只能说是买卖纠纷。”
“哈哈,大妹子,这下你听清楚了嘛?我们这只能算是买卖纠纷,别说是火车站派出所,就是地方派出所,他们也不会管的!”女摊主和她的几个同伙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做生意就要有点做生意的样子,你们整天搞这些名堂算什么玩意儿啊?就不能跟人家兄妹俩好好谈吗?”这个警察勃然变色,伸出手指指着女摊主和她的几个同伙厉声呵斥道,“记住,等一下给我规矩一点。别以为你们在地方派出所的辖区,我就治不了你!”
“是是是,警察同志,是我们不对,我们等一下一定跟他们兄妹俩规规矩矩地谈。”女摊主和她的同伙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连声向两个车站警察赔不是。
他们在火车站地区活动,不可能一步都不踏入火车站广场。如果真的得罪了这两个车站警察,被挂上了号,那么以后只要他们踏上火车站广场的范围,这两个警察有的办法收拾他们!
不过这两个警察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他们告诉大凶妹,要么她现在过去继续和女摊主方面协商,要么去找地方派出所或者工商所去报案或者投诉,他们车站派出所是爱莫能助。
女摊主满脸赔笑,目送两个车站警察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顿时勃然变色,指着大凶妹骂道:“你这个臭娘们,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去找警察保安!老娘如果今天不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还真以为老娘是软柿子呢!”
说到这里,她冲着同伙们一挥手,指着郝爽说道:“给我动手打,往死里打!出了什么事儿,都由老娘兜着!”
你妹啊!
郝爽悲愤至极!
你这个老娘们是不是糊涂了啊?
去找警察报案的是大凶妹,关捞汁什么事情啊?
而且刚才警察来的时候,捞汁可是紧闭嘴巴,一句添油加醋的话都没有说。
你这个时候要报复,也应该让你的同伙冲过去把大凶妹抓起来往死里打啊!
为什么要让他们对捞汁下手啊?
听到女摊主说出什么事情都由她担着,那几个汉子顿时就放下心来,为首那个光头汉子嗷的一嗓子就快步冲了过来,海碗大小的拳头已经高高抡起,照着郝爽的面门“呼”地一声就砸了下来。
你妹的!来真格的啊?
郝爽骂了一句。
眼看着躲无可躲,郝爽只能发挥自己在冶金局子弟中学练就的丰富斗殴经验,就把手伸进裤兜里,将寝室的钥匙家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准备去迎击光头汉子的拳头。
可是就在这时,就听到一阵风刮过。
只见大凶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毛衣裙裙摆卷了起来,就如同一列高速火车冲到光头汉子跟前,然后一个漂亮的高鞭腿,脚下的坡跟皮鞋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光头汉子的脖子上。
只听“咣当”一声,身高一米八多,体重足足有两百斤靠上的光头汉子竟然被大凶妹这一脚踹地凌空翻滚起来,脑袋重重地砸落在耐火砖地面上,当上就昏死过去!
第五十四章 姐夫
本来喧闹的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傻了眼,不敢相信一米八多的彪形大汉会被一个十七八岁,身高一米六出头的小姑娘给一脚踹得晕死过去。
郝爽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没有想到大凶妹竟然凶残如斯!
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在天北矿院竟然敢捉弄大凶妹,郝爽就感觉到一股凉气自尾椎骨上升起。
如果当时大凶妹心情不好,随便送自己一脚,那么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还躺在医院icu病房里抢救?
一时间郝爽觉得大凶妹在三号寝室楼喊自己老伯的行为也不那么可憎,甚至还有点小可爱哦!
敢跟着女摊主在火车站这里搞仙人跳,那几个混混也都是滚刀肉出身,纵使一时被大凶妹嚇住,但是很快就又回过神来。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一股阴狠之气的混混捡起一块板砖就冲了过来,也不开口说话,抡着板砖照着大凶妹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
却不想大凶妹轻盈地一闪,这个混混就砸了个空。
这个混混楞了一下,刚想做下一个动作,大凶妹却根本不再给他机会,单手一缠,五根手指就紧紧扣住了他胳膊,然后身子敏捷地往前闪进了一步,一个凶狠的顶膝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下腹部。
只听“嗷”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个混混双手捂住下腹部,像一只大虾米似的躺在地上翻滚惨叫。
看到这一幕惨叫,其余三个混混彻底老实了下来,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涣散着,根本不敢往大凶妹那边望。
女摊主也楞在了那里。
她完全没有想到大凶妹竟然如此能打,自己养的这四五个混混,在大凶妹面前一个照面都走不了。
唉!
早知道这样,换一个人碰瓷多好,要招惹这样的煞星干什么?
大凶妹看见现场再无一人敢动,这才把毛衣裙的裙摆放下,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回头问郝爽道:“你没事吧?”
臭妹妹,哥吓得都掏出钥匙准备跟这几个混混血拼,你说有事没有事?
还有,哥无缘无故被你拉过来顶缸,难道还没有你的毛衣裙上面的灰尘重要?
先关怀一下顶缸象受惊吓的小心灵然后再去关注自己的仪表,难道不是一个甩缸者的最基本的素质吗?
郝爽一边把钥匙装回裤兜,一边怨气冲天地反问道:“我有没有事情,难道你看不出来?”
“嗯!”大凶妹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话中气这么足,那肯定是没事咯!”
妈蛋!
狗屁的中气!
明明是怨气好不好?
郝爽张着嘴巴刚想说话,大凶妹却已经伸手把他手里那件腈纶毛衣拿了过来,转身扔给女摊主,然后又劈手把女摊主手里捏的两百块夺回来递给了郝爽。
女摊主见钱被夺走,感觉就像是心头被剜走了一块肉一样,想动手去抢回来,却又惧怕大凶妹的凶残,无奈之下,只能拍着大腿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老少爷们儿都给评评理啊!穿过我的衣服不给钱,还打人啊!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你给我闭嘴!”大凶妹把钱拿回来了却还不善罢甘休,蹲在女摊主面前厉声问道:“那个老太太在哪里?给我叫出来!”
“哪个老太太?”女摊主的嚎啕声戛然而止。
“哪个老太太?”大凶妹冷笑了起来,“都到这个地步了,你给我装糊涂有用么?当然是骗我来试衣服的那个老太太!”
她今天的火车站来买明天到天北的火车票,去不想在售票处遇到了一个老太太,说是想给孙女买一件毛衣回去,但是又担心买回去大小不合适。正好看到大凶妹的身材跟她孙女差不多,就想让大凶妹帮忙去试一下衣服大小。
大凶妹看着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也没有多想,就跟着老太太过来试衣服。
却不想她刚刚把那件毛衣穿到身上,那个老太太就不见了,而卖毛衣的女摊主却拦住她不让走,说新毛衣穿过了就好卖了,硬是要她拿两百块钱,把毛衣给买走。
大凶妹在天阳外贸学校读小中专,一个月只有二十来块钱的补贴,即使再省吃俭用,每个月最多能够留下几块钱,又哪里拿得出这两百块呢?
当然以大凶妹的身手,别说是这个女摊主,就是她身后的几个混混一起上,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问题是大凶妹今年六月份就要毕业,如果动手打人,闹到学校去,肯定是要背处分的,一旦背了处分,就会严重影响的毕业分配,甚至可能出现没有单位接收的情况。
所以即使是女摊主用各种污言秽语骂她,大凶妹也只能强忍着挨时间,等着广场的警察巡逻路过的时候向警察求助,让警察来处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郝爽正好出现了。于是大凶妹就改变了主意,让郝爽先过来顶缸,她趁机跑出去找警察报警。
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虽然女摊主的摊位距离火车站广场近在咫尺,但是却不归火车站派出所管辖,结果闹出了乌龙。
她这个时候想再去找地方派出所报警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女摊主已经恼羞成怒,让她的同伙对郝爽动手。
大凶妹把郝爽来过来顶缸,心中就很过意不去了,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眼看着郝爽挨揍?
这时候她也来不及考虑如果动手伤了人,学校那边会不会处分自己,冲上去先把混混撂倒,保护郝爽不挨打再说。
但是撂倒了两个混混,保护下了郝爽之后,大凶妹也就清醒了过来。
以她的身手,这两个混混肯定受了伤,想要不背处分是肯定不可能的。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找到足够证据证明自己是中了女摊主的圈套,为了保护郝爽不受伤才动了手。这样学校在考虑处分的时候,肯定会酌情照顾,不会彻底把自己的毕业分配给搞黄。
所以大凶妹这个时候才会向女摊主逼问那个老太太在哪里,因为只有找到哪个老太太,才能够证明她是中了仙人跳的受害者。
面对着大凶妹的逼问,女摊主本来不愿意说。可是她的目光往南边一瞄,顿时喜形于色,拿手一指,说道:“你不是要找那个老太太么?喏,她在那里!?”
大凶妹顺着女摊主的手指望过去,只见骗她的那个老太太正领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向这边走来!
女摊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冲到为首一个满面横肉的中年警察跟前,委屈地叫道:“姐夫,你可得为我做主!那两个鳖孙穿我的衣服不给钱不说,还动手打人。大狗和三蛋都被他们打晕过过去!”
“是吗?谁这么嚣张,带我去看看!”
女摊主就把中年警察领到大凶妹和郝爽面前,得意洋洋地用手指着他们,说道:“姐夫,就是这两个狗东西!”
第五十五章 诈骗罪
“就是他们两个?”中年警察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走到郝爽和大凶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俩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郝爽身上,厉声地呵斥道:“你是什么单位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性质的?”
你妹的!
利用仙人跳进行强买强卖敲诈勒索的是女摊主和那几个混混,动手打人的是大凶妹,捞汁只是一个无辜被卷入的受害者,你要问也得去问他们双方,凭什么针对我这个受害者?
难道因为捞汁的发际线高,就看着好欺负一点?
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郝爽看着中年警察,平静地反诘道:“什么单位的?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单位的?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性质的?”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你难道不明白你代表的是国家和政府的形象?执法公平公正,是最基本的纪律要求吧?”
“玛德,你还来劲儿是不是?”中年警察当场就捋起了袖子,用手指着郝爽的鼻子说道:“你说我哪点执法不公正,不公平了?你们穿了人家的衣服不买,这只是买卖纠纷,找工商所进行调解就可以了。可是你们动手打了人,这可就是治安刑事案件,我们警察接到群众报案上来对你进行讯问,又有什么不公平不公正的地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了人?你再问一问现场的群众,甚至问问你的那个小姨子,敢不敢说我动手打了人?”郝爽不客气地把中年警察的手指头拨拉开,大声说道。
什么?
打人的不是他?
那大狗和三蛋是被谁打了呢?
中年警察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混混,然后扭头看向女摊主。
“姐夫,他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动手的这个鳖孙妮儿是他妹!”女摊主连忙说道。
“我不是他妹妹!”大凶妹站了出来,指着郝爽对中年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之前之所以说他是我哥,是想让他帮抵挡一下你小姨子和她几个同伙的纠缠,好脱身去报警!”
见中年警察竟然是女摊主的姐夫,大凶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无法善了。她自己的前途可以无所谓,但是不能够去连累这个蔫坏的家伙。毕竟他跟自己无亲无故,只是被自己拉来顶缸的。
所以她赶快站出来向中年警察解释清楚。
“不是你哥?你这鳖孙妮儿骗谁呢?不是你哥他会心甘情愿为你出两百块钱?”女摊主又怎么肯这么容易就让大凶妹跟郝爽撇清关系。
要知道郝爽身上可是装着三四千块,假如把他放跑了,就凭大凶妹一个穷学生,自己就是把她榨成渣,又能从挤出来多少油水?
“什么叫我心甘情愿出两百块钱?你们是敲诈,是敲诈好嘛!”郝爽看大凶妹如此仗义,自然也不能看眼看着她被女摊主和中年警察联手欺负,他对中年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现在要向你报案!刚才这个女摊主和他的几个同伙平白无故地向我敲诈了两百元钱还不满足,还想敲诈更多。我不同意,地上那个大个子就冲过来向我动手。这个女孩子是怕我被这个大个子打伤,才见义勇为,出手搭救了我。我现在要求你们警察为我主持公道,立刻对女摊主还有她的几个同伙采取措施以防他们畏罪潜逃!”
“咦嗬,你俩还真不简单,打伤了人不但不认罪,竟然还敢反咬一口!你们真当我这个警察是摆设,只要抵赖,只要反咬,我就治不了你们吗?少特么的做这个大头梦!”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中年警察还是要顾忌一些影响,没有办法当众给郝爽和大凶妹两个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就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挥手冲着冲着身后的几个警察下令道:“把他俩给铐起来,带回所里协助调查!”
于是就上来两个警察,拿出手铐,让郝爽和大凶妹伸出手,准备把他们铐回去。
“警察同志,”郝爽质问中年警察:“你给我上铐子,我没有意见。但你小姨子作为当事一方,她和他的几个同伙是不是也得跟我们一样铐上铐子呢?”
“妈了个巴子!”中年警察脾气上来了,“老子当了十几年警察,怎么办案还用你教吗?老子就喜欢铐你们,不铐他们,你能怎么着?”
“呵呵,怎么着?自然是要向你的上级部门投诉!”郝爽笑了起来,冲着周围围观的群众抱了抱拳,“老少爷们儿,这个警察说的话,你们都听见耳朵里了。将来上级部门来调查的时候,恳请老少爷们儿摸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把这个警察刚才说的话原样反应给上级部门就好!”
说完这句话,郝爽平静地伸出了手,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警察说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把我铐走了!”
青年警察就有些畏惧地看着中年警察。
“看什么看?还不把他铐起来带走?有什么事情,老子担着!”中年警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于是郝爽和大凶妹就被铐上了手铐,被几个警察推着,往派出所走去。
“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大凶妹红着眼睛,低头对郝爽说道。
“呵呵,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即使他们不请我过来,我也要跟着过来报案,督促他们查办女摊主敲诈勒索的罪责。”郝爽神态轻松了耸了耸肩膀,然后又看着大凶妹正色问道:“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为什么你上次向我问路时,要喊我大叔呢?”
大凶妹没有想到郝爽在这个关头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情,不由得噗呲一笑,心中的紧张也消除了大半。
“其实比大叔还稍微显老一点了,”她笑着说道,“我喊你大叔,没喊你老伯,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妈蛋!
郝爽满脸黑线!
早知道你这个小丫头嘴巴这么毒,捞汁就不该逞英雄站出来,让中年警察把你一个人铐走多好啊!
很快,两个人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鲁所长,现在怎么办?”青年警察向中年警察,也就是地方派出所的副所长鲁岳浜请示道。
鲁岳浜作为副所长,即使想要偏帮小姨子,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不能搞得吃相太难看。
他用手指着郝爽对青年警察恶狠狠地说道:“你先查一查这个家伙的底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犯罪分子’!”
青年警察心领神会,鲁所长意思是让他不要局限于今天这一件事情,要摸一摸这个家伙还有没有牵连其他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单位的?家庭住址在哪里?身上带有什么证件?”青年警察把郝爽带到审讯室,开始对郝爽进行审问。
郝爽是正经的大学生,根红苗正,家底清白,又怎么会惧怕青年警察这一套?
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青年警察,又把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还有向阳坡粘土矿开的介绍信交给了青年警察,再把今天在火车站发生的情况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警察同志,因为不确定这次协助调查要的什么时候结束,我要求你帮我打一个电话给天阳特种陶瓷厂的孙贵山厂长,告诉他我要在你们派出所调查,没有办法去参加明天早上的技术现场讨论会!”郝爽最后说道。
青年警察不敢怠慢,立刻拿着郝爽的这些证件出来找到鲁岳浜,把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鲁岳浜翻看了一下郝爽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又看到介绍信是开给省地矿局做样品检测的,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小张啊!”他伸手拍着青年警察的肩膀,“你还相信他的鬼扯,以为他是什么天阳陶瓷厂和天阳特种陶瓷厂的特聘专家啊?”
“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连校门都没有迈出过,又会懂得什么?你自己回想一下,你警察没有毕业的时候,敢说自己是刑侦专家,到哪个警察局哪个派出所当特聘顾问,帮他们办案吗?”
“不敢,怎么敢呢!”
小张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别说是他警校没有毕业,就是警校毕业了快两年了,也不敢说自己是特聘顾问到别的派出所去帮助办案啊!
“那我就不去打这个电话了?”他请示道。
“打!为什么不打?只有打过这个电话,确认过情况,我们才可以多给这个大学生定一条诈骗的罪名!”鲁岳浜狰狞地一笑,抽出一根香烟撂给小张:“仗着自己是大学生,就敢冒充技术专家诈骗,还真以为我们警察机关是吃素的呢?”
第五十六章 当场翻盘
很快,小张就一脸紧张地走了回来,凑近鲁岳浜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跟特种陶瓷厂联系过了,孙贵山厂长要我们派出所立即停止对郝专家的审问,等他赶过来……”
郝专家?
郝专家是谁?
鲁岳浜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孙贵山嘴里的郝专家恐怕正是这次自己抓回来天北矿院的大学生郝爽。
“……孙厂长还要求我们务必保证好郝专家的人身安全,如果发生什么问题,他一定追究到底!”小张继续说道。
听清楚了小张的转述,鲁岳浜顿时觉得牙花子一阵发疼。
奶奶的!
看来这次事情有点棘手啊!
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大学生不是在吹牛,真的是天阳特种陶瓷厂的特聘专家。
而天阳特种陶瓷厂,可是正处级单位,换而言之,就行政级别上,孙贵山可是跟区长是平级,地位远非鲁岳浜这个副股级的派出所所长所能比拟的。
不过再觉得棘手,鲁岳浜也不肯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
“呵呵,孙贵山好大的口气!还真以为他一个正处级企业领导,就可以干涉我们警察机关办案吗?”鲁岳浜冷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内勤快步从斜对面的所长办公室跑过来,对鲁岳浜说道:“方局长要你立即停止一切行动,呆在所里等他过来!”
“方局长?哪个方局长?”鲁岳浜大脑一时宕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分局方元安方局长。”内勤回答道。
方元安方局长?
鲁岳浜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方元安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让他立即停止一切行动,还能够因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郝爽这个案子啊!
虽然说方元安的行政级别比孙贵山还低半级,但是那却是实打实的翠湖公安分局一把手,是随时可以撸掉鲁岳浜帽子的人!
鲁岳浜顿时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发紧,三月份的天阳虽然寒意正浓,但是一层细细的毛毛汗却从后背上渗了出来。
孙贵山啊孙贵山,我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怎么着啊?
你打电话通知我,我这边不是已经打算停了继续对郝爽的审问吗?
可是是你这个鳖孙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情捅方局长哪里去呢?
同时鲁岳浜也意识到了,郝爽绝非是普通的特聘技术专家那么简单。否则以方元安的地位,即使受了孙贵山的请托,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也就行了,又怎么可能会专程为这种事情特意跑到他们派出所一趟呢?
还真以为方元安这个翠湖分局的局长是天阳特种陶瓷厂的保卫科科长啊?
鲁岳浜就是再浑球,也明白了郝爽不是他所能够惹得起的,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究竟尽量补救一下,把事态缓解缓解。纵然是不能够消除郝爽心里对自己的恚冤,但是至少不能够让方元安目睹到自己给郝爽上了手铐。
他快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到审讯室先去把郝爽的手铐给解开。
女摊主这时候正在派出所院子里站着,得意洋洋地跟几个混混同伙炫耀自己的后台,“老娘都说了你们跟老娘干不会吃亏吧?打赢了跟着坐地分钱,就是像今天这样打输了,自然也有我姐夫出面给咱们撑腰!”
她抬眼看到鲁岳浜从副所长办公室走出来,连忙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姐夫,怎么样?那个小鳖孙答应赔钱了吗?”
“赔你马勒戈壁!”鲁岳浜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女摊主的脸上,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平时跟你交代多少遍了,让你收敛一点收敛一点,火车站这一片鱼龙混杂,有太多角色是你招惹不起的;也有太多的事情,是你姐夫我也撑不住的。你特么的真以为你姐夫我在这里当一个破副所长,你就可以在火车站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
女摊主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直响,立刻赤红的五道手指印从她白胖脸颊上浮现出来。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鲁岳浜,然后一嗓子就嚎啕了出来。
“妈,他打我,姐夫他打我!”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诱骗大凶妹去试穿衣服的老太太,想让她帮自己主持公道。
老太太本来打算上去训斥自己女婿几句,可是她看到鲁岳浜脸上那股子恨不能从她们身上咬掉一块肉下来的阴狠劲儿,心里不由得也冒出一股寒意,两只脚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哪里敢上前数落鲁岳浜半点不是?
“还嚎?嚎你麻痹的嚎!”鲁岳浜反手又一个巴掌抽到女摊主的脸上去,“老子这一辈子就不该干的事情,就是娶你姐姐!”
女摊主的哭嚎声被这一巴掌打得戛然而止。
她终于明白,这次可能真的是大事不妙了。要不一向宠她的姐夫,又怎么会翻脸翻成这样?
鲁岳浜懒得在这些蠢货身上再浪费功夫,他快步走进审讯室,来到郝爽跟前,脸上堆出笑容,对郝爽说道:“郝,郝专家,今天的情况有些误会……”
他一边舌头生硬地跟郝爽打着招呼,一边近乎谦卑地弯下腰来,拿着钥匙要想把郝爽手上的手铐给解开。
郝爽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又看这个情况,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让青年警察打给孙贵山的那个电话起了作用啊?
孙贵山为什么会帮他,道理很简单,纵使孙贵山不去计算瓷支撑轴装置成功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巨大的好处,也得考虑一下他特种陶瓷厂厂长的位子。
至于说孙贵山能不能搞掂鲁岳浜,郝爽更是不用担心。
如果是换成三十年后,也许一个国企厂长的能量可能真没有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大。但是在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却很少,尤其是天阳特种陶瓷厂这种正处级企业的能量,远非鲁岳浜一个小派出所副所长所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牵扯到高官密切关注,省轻工厅厅长亲自主抓的省轻工厅一九八七年重大科技攻关项目的瓷支撑轴装置替代项目。
即使孙贵山的能量不够,他只要把这件事情捅上去,让省轻工厅通过渠道向下施压,又岂能是鲁岳浜这种小角色能够扛得住的?
所以郝爽理都没有理鲁岳浜一句,转了一个身,把自己双手藏了起来。
你妹的,给捞汁铐上手铐容易,想要解开手铐,哪里有那么简单啊?
鲁岳浜看着一脑袋痴肥,但是能够在派出所当上副所长,又岂能是普通人物?他心里当然明白,如果在方元安赶来之前,自己把郝爽的手铐解开,可能还会有一个比较体面的收场;倘若真的是让方元安看到郝爽被铐在派出所的模样,那他这个副所长的位子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郝专家,郝专家,你就让我把手铐给解开吧。”鲁岳浜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件事情完全是误会,完全是误会……”
“误会什么啊?”郝爽冷冷一笑,“你当时不是说,就喜欢铐我们嘛?我现在就满足你的冤枉,让你铐个够啊!”
鲁岳浜的大胖脸面色惨白,僵在那里,他这时候即使再蠢,也知道自己这一脚是结结实实踢在铁板上了。
眼前这小子不仅仅是后台硬,而且软硬不吃,根本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啊!
鲁岳浜看了看审讯室的部下,向让他们上去强行把郝爽手腕上的手铐给打开,却又怕这样的举动会进一步激怒郝爽。
无奈之下,他只能拉着一张椅子绝望地坐在审讯室,等待着局长过来。
此时他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也许到时候自己只要咬紧牙关是买卖纠纷,而郝爽他们这一方动手伤了人,也许能够侥幸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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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安带着分局政治部主任和纪高官站在派出所门口,跟特种陶瓷厂厂长孙贵山汇合了之后,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本来单靠孙贵山自己,是没有办法让方元安搞这么阵仗的。但是奈何孙贵山命好,有一个在天阳市政府督查室担任副主任的妹夫。
天阳市政府督查室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甚至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天阳市政府还有这么一个部门。但是实际上市政府督查室却是天阳市政府办实权最大的部门。
市政府有什么决议分派任务,都是通过市政府督查室监督落实情况向各个副市长汇报;而要是下面出什么问题需要追究责任,市政府也是派督查室出动负责具体调查。
所以方元安可以不买孙贵山的账,但是却不能不买市政府督查室副主任薛文斌的账。
派出所的警察们看到方元安进来,连忙迎上前去。
方元安摆了摆手,说道:“郝专家在哪里?”
警察小张连忙指了指审讯室,“方局,在那里?”
于是方元安一摆手,几个人就直奔审讯室。
进去之后,方元安只看到鲁岳浜坐在椅子上,另外还有一个青年就戴着手铐蹲在角落,哪里还不明白那个戴着手铐的青年就是省轻工厅重大科技攻关项目的特聘专家郝爽啊?
“方局!”鲁岳浜看到方元安进来,也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
方元安没有想到自己提前打电话过来了,最后还是这个局面,一时间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随手就将手里的公文包砸到了鲁岳浜的脸上,嘴里咆哮道:“鲁岳浜,谁给你的权力去铐轻工厅的专家?”
鲁岳浜脸被砸得生疼,却连躲都不敢躲。
那几个跟着他到火车站出警的警察也都一个个低下头,根本不敢往方元安的方向瞟一眼。
局政治部主任弯腰从地上捡起方元安的公文包,递给方元安,方元安却接都不接,瞪着鲁岳浜说道:“手铐钥匙呢?”
鲁岳浜连忙双手把手铐钥匙捧到方元安面前。
方元安伸手从鲁岳浜手里夺过钥匙,快步来到郝爽跟前,俯下身一边为郝爽解手铐,一边诚恳地说道:“郝爽同志,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郝爽知道方元安是领导,但是却不知道具体身份,于是就把目光投向方元安身旁的孙贵山,“孙厂长,这位是?”
“这位是翠湖区警察分局的局长方元安同志!”孙贵山连忙介绍道,“是专程过来为你主持公道的!”
“谢谢孙厂长,谢谢方局长!”郝爽先向孙贵山和方元安表示了感谢,然后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把今天的情况简要地向方元安和孙贵山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且不说我跟那个被敲诈的小姑娘根本就不认识,是被无辜卷进来的,不该受这样的对待。就单说我向这位副所长报了案,我和副所长的小姨子就成了涉案双方,没有道理我被戴上手铐,而他小姨子和她的同伙却安然无事啊!”
“郝爽同志,你放心,整件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方元安拍了拍郝爽的肩膀,然后把目光投向鲁岳浜,“鲁岳浜,你还有什么话说?”
鲁岳浜看着方元安带了分局政治部主任和纪高官过来,又说整件事情调查清楚了,整个心肝都是颤的。
这件事情又不是什么太复杂的案子,如果方元安真想调查的话,随便派两个警察的火车站现场随便做一下走访,不难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方局,这中间真的是误会。我到出警现场,看到有两个天阳人被打伤躺在地上,就一时激愤,没有做详细调查,就把郝专家和他的女伴带回来了。这中间我犯了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错误,要深刻地向您和郝专家做检讨!”鲁岳浜满脸沉痛地做着自我批评,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方元安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事到临头还妄图狡辩!”方元安把双手往后一背,对纪高官说道:“王书记,你把现场调查的材料交给鲁岳浜看看!”
“是!”纪高官立刻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递到鲁岳浜手里。
鲁岳浜接过材料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豆粒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停地滚落下来。
原来材料上不仅仅有今天整件事情的经过,后面还有十多封检举信件,都是检举他跟火车站服装市场的敲诈团伙沆瀣一气,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鲁岳浜啊鲁岳浜,如果没有看到这些材料,我真的不敢相信,在咱们翠湖分局,还有这么一个干警啊!”方元安猛地一回头,望着身侧的分局政治部主任和纪高官,“张主任、王书记,你们讲,对这种害群之马应该如何处理?”
张主任态度坚定地说道:“方局,对于这种犯罪团伙的保护伞,我的态度十分明确,先就地免职,然后再追查责任!”
“方局,”王书记也紧跟着表了态,“鲁岳浜滥用职权,胡乱出警,凭借我多年纪委办案的经验来推断,这背后很可能涉及有重要的经济利益往来,我建议立刻对他采取措施,进行隔离审查!”
第五十七章 错觉还是神话
“那就这么定了!”方元安一锤定音。
王书记这边早有准备,见方元安拍了板,立刻把等候在外面的部下叫过来,让他们把鲁岳浜当场带走。
在整个过程当中,鲁岳浜面色灰败地呆立在那里,直到被纪检人员带出审讯室的门口时,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抡起巴掌一边抽打自己的嘴巴,一边带着哭音道:“造孽!真是造孽啊!鲁岳浜啊鲁岳浜,你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落个这么样的下场?”
女摊主从方元安带人过来之后,就觉得大事不好,吓得捂着脸和她亲妈以及几个同伙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地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却没有想到,仅仅是十多分钟的样子,就看到姐夫鲁岳浜被人带了出来。
“姐夫,姐夫!”看到鲁岳浜精神陷入了崩溃,死命地一个大嘴巴子一个大嘴巴子抽自己的脸,女摊主一颗心当时就揪起来了,她也顾不上害怕,快步扑了过来,摇晃着鲁岳浜的胳膊,凄惨地喊着,“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鲁岳浜眼神空洞地看着女摊主,不做任何回应。
女摊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拦住了纪检人员,哭喊着说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不要抓我姐夫,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可是纪检人员又怎么可能理睬她?
“请你让开,不要影响我们办案!”他们冷冷地用手把女摊主推到一边,押着鲁岳浜走出了大门。
“谁是秦晓鹤?”审讯室内,方元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这些个派出所警员。
在来之前,方元安已经在电话里很在追捕罪犯时摔断了大腿在医院里养伤的派出所所长张文光通过气,张文光的建议就是鲁岳浜被免职之后,派出所这边可以暂时安排老干警秦晓鹤来主持一下局面。
“方局,我就是秦晓鹤!”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警察站了出来。
方元安就冲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秦晓鹤,在张所长没有出院或者指派新的领导之前,派出所的工作暂时由你来主持,你有没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
“报告方局,我有心完成这个任务!”秦晓鹤激动地回答道。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眼看着快要退休了,竟然还获得了临时主持派出所工作的机会。
“好!”方元安又点了点头,“今天的情况王书记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完全是鲁岳浜出于私心,和火车站服装市场的敲诈团伙互相勾结制造出来的。后续的事情我就交给你来处理,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打盘踞在服装市场的这个敲诈团伙,还郝专家和那个女学生一个公道!”
有了方元安的指示,秦晓鹤自然是雷厉风行,立刻指挥人到院子里把女摊主一伙儿全部都铐了起来,同时把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的大凶妹也放了出来。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方元安既然人都到了现场,也不差这最后一点人情。
“赵燕菲同学,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方元安走到大凶妹跟前,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歉,“我我是翠湖警察分局局长方元安,代表翠湖警察分局向你道歉。今天这件事情的直接责任人派出所副所长鲁岳浜已经被停职审查,同时今天跟着他到现场去的警察,也都会被要求做出深刻检讨……”
赵燕菲(大凶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严肃处理,甚至是承担刑事责任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忽然之间,一切都逆转了过来,不仅她被放了出来,而且翠湖分局的局长方元安还亲自向她道歉,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女摊主的姐夫鲁岳浜竟然被停职审查,跟着他到现场的那些警察也要做深刻检讨……
这一切真的是太突然了,纵使赵燕菲心理承受能力极为强悍,一时也有点不敢相信,傻呆呆地楞在了当场。
就在方元安叫出大凶妹名字的同时,郝爽也不由得一愣。
赵燕菲?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不会是上一世港城外贸集团那个女强人吧?
如果说上一世郝爽从学校毕业之后,用了八年多时间把方夏陶瓷科技集团做到年销售上百亿的事迹算是传奇的话,那么粤东省工商界元老、港城外贸集团的总经理赵燕菲的事迹简直算做神话。
因为存在代差的关系,郝爽对赵燕菲的事迹了解的不是很详细,只是直到赵燕菲原来是内地某个国营外贸公司的干部,九十年代中期辞职只身来到粤东,加盟了濒临破产的港城外贸公司。
然后赵燕菲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内不仅把港城外贸公司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而且还硬生生地把它做进了粤东省十大民营外贸企业的行列。
赵燕菲本人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了粤城外贸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并且升任成了总经理。
郝爽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创建的方夏陶瓷科技公司的第一单外贸业务订单,就是从港城外贸集团拿到手的。若不是那一笔如同及时雨一样的外贸订单,说不定当时还很孱弱的方夏陶瓷科技公司就会沦落成前浪,被后浪结结实实地拍死在沙滩上了!
不过呢,这个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以大凶妹那么凶残的身手,干武校教练还差不多,又怎么可能成为后世进出口总额数百亿的外贸集团的掌门人呢?这很可能只是一场同名同姓的美丽误会!
郝爽摇了摇脑袋,把那个荒谬的想法从脑瓜子里除去掉,然后笑着冲着大凶妹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谢方局长替你主持公道?”
大凶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着方元安说道“谢谢方局长,谢谢方局长!”
“呵呵,谢我干什么?服务人民,秉公执法,本来就是我的应有职责嘛!”
方元安笑了起来,冲大凶妹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着孙贵山:“孙厂长,你看这个处理结果,你还满意不?“
“满意,太满意了!”孙贵山连连点头,心中暗自盘算,回去交要交代厂办去给翠湖警察分局送一面“人民卫士、警察楷模”的。
“那就先这样,我局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孙厂长了。”方元安伸出手来跟孙贵山一握,“代我向薛主任问好。”
“一定一定!”
第五十八章 指路
接下来,在秦晓鹤的安排下,郝爽和大凶妹分别做了笔录——作为这次敲诈案的受害人,他俩的笔录将会是把女摊主一伙儿送进监狱直接证据。
郝爽做完笔录走了出来,发现大凶妹那边也已经做完了笔录,站在院子里等他。
“郝大……哥,很抱歉把你牵连到这件事情里,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大凶妹脸蛋红红地,递了一张纸条给郝爽,“这是我在天北市实习的单位地址,希望有空的时候过去找我,我请你吃饭!”
郝爽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天北市五矿医药公司化工部,赵燕菲。最后面还留一个办公室的电话。
哦,五矿医药公司?
不是外贸公司啊?
看来确实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叫赵燕菲的女强人是在内地一个外贸公司工作呢!
不是外贸女强人,对自己用处就不大了。这样的彪悍的女孩子,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好的,我知道了!”他随手把纸条一折,塞进了裤兜。
“郝大哥,我去买明天到天北的火车票了,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赵燕菲塞过纸条,就急匆匆地挥手向郝爽告别。
“买天北的火车票啊?不怕不怕!我派人领你过去,一定能够买到!”秦晓鹤在一旁听了,立刻把所里一个女警叫了出来,让她带赵燕菲去买火车票。
这个年代,对别人来说买火车票可能困难,但是对于辖区就紧挨着火车站广场的派出所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啊?
派出所还有这个功能啊?
郝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个年代,乘坐飞机需要单位开介绍信和证明,而且买票程序也非常繁琐,关键航班也非常稀少。所以无论是出差还是旅行,首选还是乘坐火车。
所以说今天还真的是因祸得福,通过这件事情跟派出所搭上了关系,最起码以后要买火车票的时候,就不用发愁了。
“秦叔,”郝爽向秦晓鹤发出了邀请,“今天晚上天阳陶瓷厂的吕厂长请吃饭,要不你也跟我和孙厂长一起过去?”
“谢谢!”秦晓鹤笑了起来,冲郝爽摆了摆手,“郝专家,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真的不能过去,按照我们的规定,在办案期间是严禁接受当事人的吃请的。”
郝爽自然知道秦晓鹤不可能答应去,他只不过通过邀请向秦晓鹤透露一个信息,就是说出了天阳特种陶瓷厂之外,他还是天阳陶瓷厂的上宾。这样以后跟秦晓鹤打起交道来,自然就更容易一些。
秦晓鹤一直把郝爽和孙贵山送到派出所大门口才和他们握手告别。
大门口旁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上海牌小轿车,正是孙贵山的厂长专车。
“郝专家,我这辆上海牌有些年头了,肯定没有吕厂长的蓝鸟王舒适,希望你多担待吧!”孙贵山亲自为郝爽拉开车门,一边把他往里请,一边笑着说道。
“我一个学生,天天挤公交车,能有小车坐就不错了,哪里还讲究什么上海蓝鸟啊?郝爽笑着坐了进去说道:“不过,孙厂长,换一辆座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
“哪有那么容易啊?”孙贵山跟着坐了进去,拍了拍屁股下的座椅,说道:“这不,我全指望瓷支撑轴装置替代项目能够成功,然后厚着脸皮向上级申请,换一辆新座驾呢!”
嚯,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
孙厂长啊孙厂长,没有想到你看着浓眉大眼的,肚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
不过郝爽也能够理解,孙贵山这次为了救他出来,背后肯定动用了很庞大的关系,才会让翠湖警察分局一把手方元安带着政治部主任和纪检书记亲临现场,甚至还当场拍板把鲁岳浜给停职审查。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天阳特种陶瓷厂把瓷支撑轴装置代替项目搞出来的话,孙贵山本人也将因为今天的举动成为一个大笑话。
看来自己必须给孙贵山拿出一点干货出来,增强一下他的信心啊!
瓷支撑轴装置在这个年代虽然属于一个高精尖的项目,但是到了二〇〇〇年之后,却已经在各种高精尖仪器的研究下褪去了神秘的外衣,成为一个非常普通的特种陶瓷产品,甚至普通的乡镇陶瓷企业只要肯投资专项设备就可是轻而易举烧制出来的水平。
郝爽作为西江陶瓷大学的学霸,对瓷支撑轴装置这种耐高温耐酸碱的特种陶瓷支撑装置的烧制配方和烧制过程自然不会陌生。
虽然说可能是由于年代久远,他对于配方的各种原料配比的精确比例可能记得不大清楚,但是大致比例心中还是有数的。他只要按照原料配比的原则去逐步去验证,最终找到合适的配方,烧制出合格的瓷支撑轴装置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孙厂长,你们厂在这前后进行了一年多的项目攻关的时间内,”郝爽笑着说道,“一共试验了多少种生产原料?”
孙贵山见郝爽终于开口跟他谈具体的瓷支撑轴装置的技术问题了,不由得精神一震。
“郝专家,我们厂前后试验了以氧化铝、二氧化硅、二氧化锆、碳化硅等四种材料为主要生产原料来制备瓷支撑轴装置。”孙贵山回答道,“眼下我们厂的项目攻关小组倾向于以氧化铝为主要原料来生产瓷支撑轴装置。”
“确实应该选用氧化铝!”郝爽点头说道,“氧化铝具有化学稳定性好、耐高温、耐腐蚀、机械强度高等优点,以及来源广泛、制备技术成熟和价格相比其他原料要低廉很多的特点,确实是生产瓷支撑轴装置的首选主要原材料!”
孙贵山听到郝爽对氧化铝的优点如数家珍,不由得喜形于色。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找对人了,郝专家确实是肚子里有货!
“可是郝专家,用氧化铝作为生产瓷支撑轴装置的主要原料,也有很多缺点无法克服。”孙贵山讲出自己的忧虑,“因为纯氧化铝的熔点高达两千五百零四摄氏度,而且在高温时产生的液相量极少。我们在实验中发现,如果以氧化铝含量在瓷支撑轴装置中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左右,就要求烧结温度至少在一千七百五十摄氏度,如果低于一千七百五十摄氏度,所烧制出来的支撑体就无法获得足够的机械强度,达不到生产设计的要求。”
“可是如此高的烧结温度对支撑轴的生产而言,无论是技术方面还是成本方面要求都是相当高的。以我们特种陶瓷厂目前的技术,虽然在实验室里可以顺利实现,但是却无法应用实际生产当中。”
“另外如果降低支撑轴当中氧化铝的含量,虽然可以降低烧制温度,但是获得制品机械强度会大大的降低,而且在耐酸碱腐蚀方面的指标完全达不到要求!”
孙贵山把攻关小组遇到的困难讲出来后,用希冀的目光望着郝爽,看看这个能够随便摆弄西德进口陶瓷设备的天才大学生能不能够在瓷支撑轴装置的研制困局当中给他们指出一条道路。
第五十九章 时髦
“孙厂长,”郝爽略作沉吟,随即开口说道,“其实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你们厂项目攻关小组目前的困境,那就是如何来解决氧化铝陶瓷支撑体的低温烧结技术,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孙贵山连忙回答道。
“呵呵,孙厂长,那你放心吧!”郝爽笑了起来,“别的方面我不敢说,但是在解决氧化铝陶瓷支撑体的低温烧结技术方面,我还是很有一点心得的!”
孙贵山大喜过望!
作为瓷支撑轴装置替代项目攻关小组的负责人,他又如何听不懂郝爽这番话里所蕴藏的含义呢?
他们科技攻关小组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经历过无数坎坷挫折,好容易才敲定了以氧化铝为原料来制造瓷支撑轴装置的正确攻关方向,但是最后却被阻挡在如何解决氧化铝陶瓷支撑体低温烧结技术这座大山面前。
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别说是去翻越这座大山,甚至连究竟该从什么方向迈出攀登这座大山的第一步都无法确定。
而现在郝爽的表态,等于说是保证直接帮他们把氧化铝陶瓷支撑体低温烧结技术这座大山给他们搬掉,只留下一条通往最后成功的平坦金光大道。
如果不是吕集体今天晚上已经安排好宴会了,孙贵山恨不能现在就把郝爽拉到他们厂里去。
郝爽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距离天阳陶瓷厂的晚宴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于是就对孙贵山说道:“孙厂长,具体情况,咱们明天再谈。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衣服,还要趁着这个时间,到服装市场去买几套衣服做换洗。”
“去什么服装市场啊?那里的衣服质量很差的!”孙贵山摆手说道:“我跟商都大厦的经理很熟,带你去买几件名牌衣服!”
说着也不管郝爽同意不同意,直接交代司机开车去商都大厦。
郝爽不愿意去国营商场,自然是因为国营商场的服务态度太差。但是孙贵山既然跟商都大厦的总经理很熟,那么他过去当然不会遭受服务员的“国营式”服务,再加上时间也比较紧,遂也由得孙贵山安排。
到了商都大厦之后,孙贵山领着郝爽直奔商都大厦的总经理办公室。
商都大厦的总经理看到孙贵山郑重其事地上门拜访,只是为了一个青年购买几套衣服,也不由得啧啧称奇。他很难想象,以孙贵山的地位,竟然会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亲自走后门。
看来这个青年肯定是背景不凡啊!
于是他就打电话把服装部的经理叫了过来,让服装部经理亲自带着孙贵山和郝爽到服装售货区挑选衣服。
既然是总经理亲自交代下来的,服装部的经理就格外殷勤。
“孙厂长、郝专家,我们服装部新来了一批长城牌风衣,非常抢手,你们要不要看看?”
在这个年代,全国风衣只有两个品牌,一个是有五十多年历史的上海大地牌风衣,一个是最近四五年刚刚火起来的北京大地牌风衣。
这两个风衣牌子基本上是高档服装的代名词,也是干部出国时的标配服装,如果谁身上能够穿一件大地或者长城风衣,走在大街上的拉风效果不亚于后世开奔驰宝马的大老板。
所以这两款风衣虽然只有一个基本款式,颜色也只有那么单调的两三种,但是却极为抢手,在天阳市来说,如果没有后门关系,是很难买的到。
相比起北京货来说,孙贵山更喜欢上海货。他认为上海货更为精致,而且比起长城风衣这个暴发户来说,大地风衣更有底蕴,单凭一款风衣的销售,就能够让企业进入华夏企业五百强,可以想见大地风衣的受欢迎程度。
他怕郝爽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于是就主动替郝爽发问道:“没有大地牌风衣吗?”
“大地牌风衣倒是还有几件。”服装部经理对孙贵山解释道:“不过孙厂长,你是刘总介绍过来的,我不能坑你!认为大地牌风衣比长城牌风衣好,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去年长城风衣推出一款用府绸结合防水树脂的高品质的风衣,在材料品质上已经完全实现了对大地牌风衣的超越。在全国产品质量大评比当中,国家规定不设服装金牌奖的情况下,长城牌风衣拿到了全国唯一的一块银牌。”
孙贵山不由得老脸一红。他的那件大地牌风衣还是八五年春天买的,却没有想到刚刚过了三年,却已经过时了。
等瓷支撑轴装置项目攻关下来之后,一定要到商都大厦来弄一件长城牌风衣穿穿,孙贵山暗自想到。
他问郝爽道:“郝专家,你的意思呢?”
“中吧,就拿一件长城牌风衣试一试吧!”郝爽无所谓地回答道。他上一世不知道穿过多少件国际顶级奢侈品牌服装,这时候又怎么会在意长城牌和大地牌之间的区别呢?不过看着销售部经理这么热心的推荐,他自然也不好冷落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很快,销售部经理就让售货员按照郝爽的身材拿了一件长城风衣过来。
郝爽往身上一穿,还别说,真合适,而且无论是面料还是版型,很有有点后世轻奢路线的味道。
“好,就这件了!”郝爽让服务员把这件风衣包起来。然后又选了一套西装。
比起后世的西装来说,这个时代的西装更是乏善可陈,宽宽厚厚的肩膀,没有腰身,领角与衣角都没有任何的修饰,肩膀处还有厚厚的垫肩。
郝爽穿到身上到镜子前一照,差点把自己笑喷了。
穿上这套西装的他在镜子里就像是一个庄严不可侵犯的神一样,傻萌地不要不要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就这样的西装,人们买回去还舍不得穿,要小心翼翼地挂在柜子里,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会正式穿出来亮相。
不过这个时代风气就是如此,郝爽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愿意去穿上更土气的中山装。
“经理,帮我把袖口的商标剪一下然后包起来!”郝爽把西装脱下来,递给了销售部经理。
what?
剪去袖口商标?
我没有听错吧?
销售部经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时候人们不仅不会剪去西装袖口的商品,而且还要小心翼翼地精心进行保护,而且跟人握手时还要特意把自己袖口上的商标露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穿的西装是什么牌子。
而这位郝专家,竟然要求他帮忙剪去商标?
“没错,帮我剪去商标!”面对着销售部经理的疑问,郝爽重重地点头说道:“我不习惯赶这个时髦!”
销售部经理本来还想劝说,但是看孙贵山冲他暗自摆手,遂停止了下来。
想想也对,专家学者都有点不同于常人的怪癖,不喜欢留着袖口的商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剪去袖口商标之后,郝爽又挑选了两件毛衣和几件内衣,然后交到柜台一结账,一共是八百多块,这差不多是商都大厦售货员的一年工资总和了(没错,那个时代商业职工收入要比工业职工的收入低一大截)。
纵然是郝爽,在付钱时也赶到一阵肉疼。
如果不是有天阳陶瓷厂和天阳特种陶瓷厂两笔外快,他还真不舍得这样花钱呢!
第六十章 天青釉
晚上的宴会乏善可陈。
本来按照吕集体的意思,天阳陶瓷厂的领导班子成员们是要好好地给郝爽端几个酒的,以表示对郝专家的敬意。但是这个仪式刚一开始就被老着脸皮跟郝爽一起赴宴的孙贵山给挡了回去。
孙贵山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郝专家明天还要跟特种陶瓷厂的项目攻关小组一起探讨瓷支撑轴装置的烧制问题,今天如果被灌得酩酊大醉,明天又该如何工作呢?
吕集体只能是遗憾收手。天阳特陶厂的项目可是省轻工厅重大科技攻关项目,纵使是吕集体,也不敢在这上面打马虎眼。
没有了白酒助兴,晚宴就进行的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匆匆结束了。
孙贵山打听清楚郝爽住在天阳陶瓷厂招待所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只是为等省地矿局的检测报告,干脆就让郝爽直接跟着他一起搬到特陶厂招待所住,方便郝爽与特陶厂项目组之间的联系。
听说特陶厂也有招待所,郝爽就谢绝了吕集体的盛情挽留,当即收拾一下行李,跟着孙贵山搬到特陶厂的招待所居住。
第二天早上七点,郝爽正在卫生间洗漱,忽然间听到外面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郝专家起床了吗?”正是孙贵山。
“起来了,请稍等!”郝爽抓起水杯灌了两口水,漱去口中的牙膏沫,又匆匆地用毛巾擦了两把脸,这才过去把房门打开。
只见孙贵山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站在外面,袖口处的商标尤为惹眼。
“哟呵,孙厂长,今天怎么打扮跟新郎官一样正式啊?”郝爽一边笑着,一边把孙贵山往里边让。他敏锐的发觉,孙贵山虽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是两只眼圈的颜色明显要比昨天要深得多,眼珠子上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昨天休息得不是太好。
“唉!”孙贵山走进房间之后,支吾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叹一口气,一脸惭愧地望着郝爽,“郝专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昨天咱们定的那个口头协议,可能要作废了!”
“为什么呢?”郝爽很是意外,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是不是你们项目组已经找到了制作瓷支撑轴装置的解决方案?”
“那倒不是!”孙贵山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郝爽笑了起来,说道:“孙厂长,我倒不是说在意你之前承诺的两笔奖金,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没有找到解决制作瓷支撑轴装置的方案,就要把跟我定好的口头协议作废呢?”
“唉!一言难尽啊!”孙贵山搓了半天手,最后还是决定对郝爽吐露实情。
原来,华夏轻工部在京城北三环华夏国际展览中心举办建国以来首次全国轻工业出口产品展览。天阳特陶厂这边派出了由副厂长史乙成率领的参展队伍。
就在昨天下午,史乙成在展会上遇到了一位叫猪股吉夫的霓虹国山形大学工学部高分子材料工学系的教授。猪股吉夫教授是霓虹国研究氧化铝、氧化锆等为主要原材料的烧结体微细结构和破碎韧性课题方面的权威。听说史乙成说起天阳特陶厂在研制瓷支撑轴装置方面遇到了难题,就非常热心地表示想帮助天阳特陶厂来完成这个项目研发。
史乙成自然是如获至宝,立刻把这个消息向天中省参展代表团团长、省轻工厅唐副厅长做了汇报。
唐厅长也不敢怠慢,立刻向轻工部相关部门请求帮助,让他们帮忙确认猪股吉夫身份的真实性。然后经过一番周折,到了晚上,唐厅长终于拿到了肯定的答复,猪股吉夫确确实实是霓虹国山形大学工学部高分子材料工学系的教授,也是霓虹国烧结体微细结构和破碎韧性课题方面课题方面的研究权威。
像这样级别的外国专家,平时天中省轻工厅想尽办法也邀请不来,现在猪股吉夫竟然要降尊纡贵,主动提出要帮助天阳特陶厂完成瓷支撑轴装置的研发,唐厅长如何能够不大喜过望呢?
他立刻拍板答应了下来,并让史乙成打电话回天阳向孙贵山做了汇报。
孙贵山听了之后又喜又气。
喜得是,有猪股吉夫这样的霓虹国权威专家亲自出马帮助,攻克瓷支撑轴装置项目自然是指日可待。
气得是,自己获知这个消息太晚了。哪怕自己能够早半天获知这个消息,也不会去跟郝爽签订那个口头协议啊!现在定下了口头协议,却又冒出一个猪股吉夫,这让他该如何跟郝爽解释。
但是如果要谢绝猪股吉夫的帮助,孙贵山却又不敢。
即使不考虑唐厅长已经拍了板的事实,单单就说他这边如果拒绝了猪股吉夫,而郝爽这边最后却没有办法解决瓷支撑轴装置的低温烧结问题,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他自己被免职还是小事,天阳玻璃厂每年向芬兰采购瓷支撑轴装置耗费的大笔外汇却是必须实实在在的支出的!
所以他被这个问题折腾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烧饼,一直熬到了早上六点多,眼见着无法逃避,这才把心一横,老着脸皮过来向郝爽解释。
山形大学工学部高分子材料工学部教授猪股吉夫?
听完孙贵山的解释,郝爽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在脑海里快速检索着猪股吉夫这个名字。
他印象中,确实霓虹国的陶瓷专家里确实有猪股吉夫这么一个人,自己还曾经研究过他一篇烧结体微结构方面的论文,主要是研究通过对氧化铝、氧化锆坯体经过前后两次烧结,从而达到提高坯体强度的最终目的。
除此之外,这个猪股吉夫好像还是一个华夏古瓷的爱好者,曾经发表过好几篇关于华夏古陶瓷方面的研究文章。只是郝爽的兴趣不在这方面,所以也就不曾拜读过。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虽然说这个时候霓虹国在华夏人民心目中还属于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但是猪股吉夫作为一个大学教授,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要任何报酬就主动跑过来帮助天阳特陶厂来解决问题吧?
如果猪股吉夫索要费用的话,以他大学教授、材料学权威的身份,顾问费用恐怕要远远高于西德内奇公司的工程师吧?
这样计算下来,恐怕至少要上万美元起步吧?
和自己只要两万元的奖金相比,这笔费用可是要昂贵的多啊!
“孙厂长,”郝爽捋了一下自己的发际线,“猪股吉夫那边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报酬是多少?”
“报酬?”孙贵山摇了摇头,“猪股吉夫教授是免费提供帮助,不索要任何报酬!”这也是他为什么顶不住唐厅长和老史压力的重要原因。
霓虹国的权威专家免费提供帮助你孙贵山不同意,偏偏要以两万元的代价去让天北矿院一个大学生过来项目组解决问题,你孙贵山究竟是何居心啊?
如果拒绝了猪股吉夫,哪怕是在郝爽的帮助下,项目最后成功了,孙贵山也逃脱不了非议。
“不要报酬?”郝爽差点惊掉了下巴,“难道猪股吉夫到你们天阳特陶厂来,纯粹是做义务奉献的吗?”
“那倒也不是!”孙贵山摇头说道,“猪股吉夫教授是一个华夏古瓷爱好者,对我们厂工艺美术车间的仿汝窑天青釉制品非常感兴趣,说等他帮助我们把瓷支撑轴装置项目解决之后,我们送他几套仿汝窑天青釉产品,让他参观一下仿汝窑天青釉产品的制作过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