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
她之所以选中这间客栈,也是因为此客栈虽然不大,楼层到是附近最高的,所谓登高望远,她便是想要看看这安平郡的风水如何。
说起这安平郡,她亦是知道的。
安平郡曾经出过一股势力很强的乱党,为首者乃是一名叫做唐椿的山匪,原本是聚集在附近云山山头,靠打劫过路商客为生的小股乱匪,后来不知为何居然壮大扩充到有三万多人次,将安平郡死死地控制在手中,趁着三子夺嫡的机会,举旗起义,妄图雄霸邾国。
唐椿所领导的这股队伍,成为曹煜的第一块踏脚石,就是曹煜向曹项请命,亲帅五百骑兵,从京都安阳出发,三天三夜不休不眠赶到安平郡,到达的当夜便出奇计,将唐椿的三万人马全部歼灭,第二日清晨,此消息便飞鸽传书到曹项手中,使曹项对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四儿子刮目相看。
因此事件的特殊性,所以让安歌记忆犹新,只是当时,她才刚刚到了曹煜的身边,此次战役她并未相随,是以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的观察安平郡。
只见万道铜红的夕阳之下,远处山峦叠嶂,云雾薄幕般笼罩于半山,山下隐隐有水气升腾,仔细看去,竟是一条薄薄的清溪在闪动。
此条清溪如同玉带,将安平郡环饶其中,形象煞是喜人。
按照风水学,此处该是和风聚气之处,堂口极佳,所谓“明堂容万马,富贵天下甲”便是指此。有这样的风水,难怪唐椿一介山匪,竟也形成万马之军,可惜好风水还要配好八字,唐椿明显是应在风水上,可惜人并不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富贵人,因此才有最后那种结果。
安歌又走到楼廊的另一端,看出去,只见屋宇重重,街道阡陌,一派升平之景,傍晚的炊烟映着红色晚霞,使人切身地感觉到红尘万里的平静,安逸和迷人之处。
再抬眸往远处看,只见一片森林,竟如森森刀阵般,直指天空。
安歌不由一怔,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是了,此处煞气重重,难怪会引来祸端。”
这安平郡竟半是尊贵半是煞,风水怪异之地。
从楼上下来,往房间走的时候,正看到楼下大堂内,柳益跪在白衣男子面前咚咚咚地嗑了几个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齐王爷驾道安平郡,柳益能够遇到齐王爷,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柳益区区不才,却也有做一番事业的雄心,苦于没有良机,如今即遇王爷,便请齐王爷收了柳益,从此之后,上刀山,下火海,柳益万死不辞!”
柳益那卑微企求的模样,不免令人嗤之以鼻,但安歌却知道,若要走仕途,能够伏低做小,乃是必备条件之一。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柳益即是求上这曹炟,可见柳益所救之人,也必是曹炟,她虽能堪破天机,却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指点,竟让柳益救了自己昔日的对手,一时间她的情绪颇为复杂。
悄悄地停驻脚步,她隐在柱子后面,继续观察着。
17.再次交锋
再次交锋
只见曹炟打量着柳益,眸中并没有轻慢之色,放下手中的茶杯,向着柳益虚扶一把,“柳先生虽是文人,却也有侠者之心。我身边缺的不是拥有才学的人,而是缺像柳先生这般能明辩是非的忠义之士,从今日起,柳先生便是我的贵客,过些日子,随我一起回安阳,希望能赶得上今年的科考。”
柳益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谢谢齐王爷!”
曹炟向身边的家将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出十锭元宝,递到柳益的手上,家将道:“这是公子赏您的。”
“这这这,我这可——”
柳益想拒绝一下,奈何手已经接住了银两,只好受宠若惊地说:“那小人就谢谢公子了,跟着公子的确也不能太寒酸了,我这就去置办几件能够拿得出手的行头。”
家将亦露出欣赏之色,齐王爷曹炟这次到达安平郡,并没有打算公开身份,家将们因此都称王爷为公子,刚才家将向柳益说话时,只是刻意微微地压重了公子二字,这柳益便立刻改了口,可见他的确脑袋转得快。
曹炟道:“这几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你办。”
柳益应了声,便见曹炟示意他近前来,柳益赶紧将脑袋伸前些,听得曹炟说了几句话,柳益神情凝重,频频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轻喝,“谁!”
原来是安歌见曹炟收了柳益,心想这柳益将来的富贵,看来的确是与曹炟牵系,只是没想到,这曹炟倒是惜才之人。正准备离开,却惊动了曹炟的人,刚刚转身,那浓眉怒目的家将已经飞身上楼,拦在了安歌的面前。
接着揪住她的衣领,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提到了曹炟的面前。
“公子,这女子在偷听!”
“什么偷听!你们堂尔惶之坐在大厅里谈话,根本又没有说不许众人经过,我不过是正好经过,正好听到几句你们的谈话罢了,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又没有什么说值得保密的话,还怕人偷听?再说,柳先生是个人才,如今他得了明主,做为柳先生的好朋友,我亦是替他高兴而已。”
曹炟看清了安歌的面容,认出是之前在楼梯上遇到的女子,不由唇角浸上不易觉察的笑意,眸光中却有沉沉的寒意。
柳益见她扯到了自己,忙嘶了声,努力回忆……
便听得安歌道:“柳先生,当初您可是承诺过的,您飞黄腾达之日,不忘你我之谊,莫不是才过了两天,您便忘了?”
柳益记起来了,当日小叫花指点他离开的时候,曾说:“柳秀才,他日飞黄腾达,且莫忘了今日你我之谊。”
“噢,你,你——”柳益的眼眸蓦然瞪大,小叫花的面容与眼前的安歌的面容渐渐重合上了,确定了安歌就是指点他走上一条光明大道的人,倒是马上向曹炟跪下,道:“公子,这位姑娘的确是我的忘年交小友,想必她并不是故意偷听,还请公子饶她一次。”
18.属于她的标识
属于她的标识
曹炟没说话,只是向家将微微示意,那家将便退后一步,放了安歌。
安歌向柳益微微一福,“谢谢柳先生。”
她不怎么敢与曹炟的目光相对,总觉得他那双平静的眸子,事实上如同最皎洁的月亮,已然看清夜间的迷雾。
她再向众人一福,“你们即是在商量要事,我在此极不方便,先告辞了。”
说着,便面向他们,脚步倒走着后退,极为紧觉的样子。
这让曹炟微微一怔,忍不住唤了声,“慢。”
安歌只好顿住了脚步,却仍然微微低首,唯那又眸子悄悄地抬起,观察着面前的白衣公子曹炟。
此时,曹炟的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一些片段,那时候,沈婥还不是皇妃,却已经死心踏地的跟在了曹煜的身边。为了曹煜,沈婥与他数度交锋,不管她胜利还是失败,她每次从他面前退去的时候,都是采取倒退的方式,目光像警觉的豹子般盯着他,直到退到她认为的安全距离内,才会转身离去。
刚才安歌亦是这样退去,或许她自己从没意识到,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已经被某些人深深刻印在心里,甚至成为她的一些专属标识。
曹炟收回思绪,问道:“你姓什么?”
“我叫安歌。”她语气平静而庄重。
曹炟其实还想问些事情,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沈婥的身世及来历,他太清楚,不要说她已经死了,便是没死,也不可能与眼前的女子有什么刮葛,想到这里,他眉间出现一抹不易觉察的忧伤,随便地挥挥手道:“你走吧。”
安歌暗暗地吁口气,上了楼。
她看得出,曹炟的伤不轻,面色苍白的有些厉害,甚至他坐在那里时,一边的胳膊一直支撑在桌子上。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曹炟却来到这偏远的安平郡做什么,又是什么人居然敢伤他呢?
当晚,安歌没有睡好,总觉得周围簇簇有声,想必是家将们为了保护曹炟,加强了防卫。
第二日,安氏早早地起来,见安歌还在熟睡,就去端来了早饭放在她的桌子上,她自己则打起精神,去外面找活干了。
安歌也是熬到天快亮,才彻底的睡着。
之后做了个恶梦,忽然惊醒,见到桌上的早饭,便默默地吃了,下楼后,却正见到柳益,笑嘻嘻地站在楼梯口等着她。
二人心照不宣,她随着柳益到了客栈外,找了个好说话的僻静茶摊坐下来,柳益倒了杯茶,向安歌端起来,“来,我柳益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若不是姑娘,我此时说不定已经因为绝望而寻死,得姑娘指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刚刚开始。”
安歌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与他的茶杯碰了下,抿了口。
又道:“祝柳先生今年科考大胜。”
“借姑娘吉言,我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说到这里,柳益却又道:“我柳益得交姑娘这样的朋友,乃是我的福气,如今就有个机会摆在你我二人的面前,只要将这件事办妥,公子自是对我们高看一眼……”
19.特殊的任务
特殊的任务
他没说完,安歌就举手阻止他说下去,“对不起,我没兴趣为他办事。”
柳益微怔了怔,能够为这样的富贵人儿办事,别人都求之不得呢,真没想到安歌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这件事要办得隐秘,要办得妥当,恐怕非姑娘不可。”柳益接着道:“请姑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哥哥一回。”
“为何非我不可?”安歌倒有些疑惑了。
柳益见四处无人注意二人,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寻阴宅”。
待安歌看清三字,柳益赶紧将桌上的茶水抹掉,进一步劝说:“自上次与姑娘相遇,有姑娘指点,幸得今日之富贵,我便知道姑娘非同一般。姑娘即懂得相面,对人面、风水有所研究,那么现今要办的这件事,对姑娘来说,亦非难事,而且这件事若要办好,报酬可是非常惊人,姑娘和你的母亲如今落难,可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安歌有安歌的顾虑,见了齐王曹炟两次,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已经看穿了什么,当年的沈婥,是杨筠松的弟子,对于堪舆风水之类自是懂的,现在她若替他办了这件事,会不会使他将她与沈婥联系在一起呢?
她好不容易重生,逃出魔爪,却不能再轻易地暴露自己。
想到这里,终还是固执地摇摇头,“柳先生,蒙您错爱,很是感激。只是,我于人面风水也是略懂皮毛,这件事真的帮不了你。”
“可是——”
“柳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安歌说走就走,留下柳益在原地怔忡不已。
曹炟之所以拜托柳益来寻找一位风水先生,主要是因为柳益是本地人,想来应该知道这里哪里有风水先生比较靠谱。可是,安平郡当年遭遇血洗,不知道为什么,那曹煜竟是刻意地将所有的风水先生都斩杀了,侥幸没死的,也都远远地逃掉了。
这附近的郡城基本都知道这件事,还哪有风水先生肯到安平郡来呢?柳益找到安歌,亦是无奈之举。
因为她是他现下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似乎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了。
他可是向曹炟保证过的,要办好这件事,现在……
他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柳益啊柳益,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否则第一个任务就让公子失望,以后肯定得不到重用了。”
安歌向柳益告辞后,并没有回客栈,心头疑惑,这曹炟并未成亲,他的娘亲也在几年前病逝,身边除了那些个皇兄弟姐弟,已然没有什么亲人,他如此兴师动众,却不知是要给谁寻阴穴造墓?
边想边随便地在街上溜达着,虽然不能为齐王曹炟做事,但她还是很需要钱的,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人与事,肆机找到赚钱的机会。
街道上处处白幡,虽然人来人往还是热闹,但一眼看过去,仍然让人产生一些凄凉之感。特别安歌知道,这白幡是为了敬和皇妃沈婥而挂的,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亲眼看到全国举丧是为了自己,恐怕这人就是安歌了。
走到石桥处,见有个人正扯了白幡,堆成一堆烧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让我们给她挂白幡,凭什么?”
20.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看着便不是好相与的。
安歌知道,安平郡对曹煜和这位敬和皇妃沈婥的评价很不好,这时也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过分。
“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并且给敬和皇妃道歉!”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响起,石桥那边儿缓缓走上一个人,此人形态昳丽,面如傅粉,朱衣自拭,色转晈然,大概是桥上有风,吹起他的下衣襟,行动间更显飘逸,如同嫡仙下凡。
烧纸幡的人倒认识这个人,连忙跪下去,“小人参见小郡王!”
被称为小郡王的男子,走到他的面前,一双凤目中冷意幽幽,“本郡王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听,听到了!”
这人不敢待慢,连忙向着纸幡处跪拜,“敬和皇妃,刚才是小人无状,请您饶恕小人一次吧!小人一定在门楣之上重挂白幡,以送您一程。”
这时,桥那头又走来一个男子,眉清目秀,眸光精明,手中还拿着帐本和笔,向跪在地上这人道:“算你机灵!要知道小郡王对敬和皇妃很是崇敬的,天下间女子何其多,能够向她那样与一群男子争锋的也没几个,现在她去世了,我们做为臣民该当好好送她一程,小郡王已经下令,白幡要挂足七天,谁要是提前撤了白幡,就以大不敬论罪!”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挂足七日白幡!”
安歌虽觉得,自己做错事,选错皇帝,不该得如此厚待。
但没有人会拒绝别人替自己说好话,特别是这人其实已经死了,所谓人走茶凉,谁还会关注身后事呢?
她仔细地观察了小郡王的面容,眉头微微一皱,便低头向他冲去,貌似很莽撞地撞上小郡王。
不过这小郡王应该是会武的,一伸手,已经挡住了她的脑袋。
“姑娘,低着头走路可不好,很容易撞到人的。”
安歌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人,嘻嘻笑道:“公子,你我即如此相遇,便是有缘。我呢,有句话要嘱咐公子,公子且听清楚了。”
也不待小郡王有什么反应,她继续说:“今日午时,请公子一定不要往北行,否则定有污秽临头。”
拿帐本和笔的青年一笑,“呵!我们安平郡可多年未见如此诈财的了,姑娘可是算命先生?要知道,可没有算命先生敢在我们安平郡做生意呀。”
安歌裂唇笑了笑,反问道:“为何算命的,就不敢在安平郡做生意呢?”
那人刚想说什么,便听得小郡王语气冷冷地说:“云飞,多嘴。”
云飞讪讪地住了嘴,但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安歌。
小郡王接着向安歌说:“本郡王就是安平郡的主事人,这里是我的地盘,谁敢将污秽加于本王之身?姑娘若是想利用这行混饭吃倒也无不可,可是如此信口开河很容易出事的。”
安歌暗叹了声,这人长得俊倒是俊,只是太骄傲自大了。
她也不多说什么,又道:“反正我已经指点了,听不听是你的事。这次就不收你们银子了,算是送你们一次免费的。”
小郡王看看天空,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而已。
他云淡风轻一笑,“云飞,我们去晴川路。”
这晴川路正是向北而去,看来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21.被请入郡王府
被请入郡王府
安歌挑挑眉,向他们道了声再见,就悠哉游哉地上了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才拦了个路人问,“请问,安平郡小郡王是什么人?”
路人倒也热情,很快就回答了她。
原来这位小郡王名叫夏炚,十年前他才十岁,就已经成为安平郡的小郡王了,别以为有小郡王就肯定有老郡王,其实并没有,当年来到安平郡的只有小郡王母子二人,安平郡之人从未见过其父,而这样一对母子,为何竟成为一郡之主,这安平郡的人也不知道原因。
小郡王之称来源于他十岁成为郡王的事件,此后他虽然渐渐长大,但大家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小郡王。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位夫人,七位小妾,也算是一大家子人了。
安歌听了,只道了声,“怪异。”
邾国如今的情况,就算是学富五车的才子,想要得到一官半职,就要通过科考、殿试的严格筛选,再别说试后的为人处事及钱财疏通更会影响到仕途,就算所有的这一切条件都具备了,还需要有强大的靠山,有了靠山得个五品左右的小官已是幸运,得个七品的县令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
这夏炚十岁就成了一郡之主,按照年龄说,十岁甚至没有参加科考的资格,这也太令人诧异了。
再说夏炚,此时正走到晴川路,这里相对比较安静,行人也少,道街两旁植树种花,青砖红瓦,倒是颇为干净养眼,哪里会有污秽?
正想着,忽然头顶一凉,接着便觉得一股带着腥味的水从头顶滴落,把衣裳都打湿了。
云飞向上面喊了声,“谁这么大胆!居然拿水泼人!”
话音刚落,尚未等到回答,他已经被夏炚拉到路边小巷中,“你想让全郡的人都知道,我被泼了洗脚水吗?”
片刻后,有个白胖妇人走了出来,向四周查看,自言自语地咦了声说:“明明听见有人喊,我的洗脚水泼着人了,怎么又不见了?真是见鬼。”
白胖妇人说完,又向四周看了几眼,摇摇头进屋去了。
果然是——洗脚水!
还是一个白胖妇人的洗脚水!夏炚闻着鼻端的味道,忍不住恶心的想吐。
“云飞,替我找到那位姑娘,就说我小郡王有请!”
“是!”云飞强忍着笑应了声。
云飞办事很是利落,晌午刚过,安歌就被“请”到了郡王府。
套在头上的麻袋被取下来的时候,安歌没有如普通女子般大喊大叫,而是迅速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只见自己是在一个风亭中,周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颇有气势,花木扶苏,暗渠缓流,风亭同围摆着许多刚刚盛开的芍药。
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正是上午时分见过的云飞。
此时他拿着本子翻看,眉头皱得老紧。
安歌自顾自地坐在石椅上,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口,直到云飞翻看完毕,抬眸间见安歌闲适安然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他微微错愕,却也有几分欣赏,“姑娘果然非同寻常,若是其他女子,被抓到此处,恐怕已经哭爹喊娘了。”
22.金蟾入宅,财源到来
金蟾入宅,财源到来
安歌微微一笑,“我即知你们请我来做什么,自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我的酬劳可不低。”
云飞摆出一幅她瞎操心的样子,“你看我们这儿,是出不起酬劳的地方吗?”
“那说吧,什么事?”
云飞神情凝重,坐到安歌的身边来,道:“此事事关郡王府声誉,请安姑娘一定要保密。”
“我可不敢保证,若到时候是你们自己泄露了某些消息,却赖在我的头上又该如何?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有些事我自是可以办的,若是信不过,那对不起,请你们立刻放我走,我可是很忙的,没时间在这里与你们讨价还价。”
云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怔了片刻,发现安歌真的作势要走,忙道:“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唉,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云飞想要开口,似乎又觉得很难说清楚,于是道:“还请姑娘随我去看看吧。”
二人穿过一段林荫道,走过几个回廊,眼前蓦然开阔,一望无尽的绿色布满清湖,片片粉红点坠其中,竟是个非常阔大的荷塘,塘周围用青石砌起,栽有垂柳,还有风亭供竭脚,微风拂面,杨柳依依,风荷连绵,这个季节,在这里赏荷,绝对人生一大乐事。
安歌不禁暗想,这小郡王倒真是很会享受。
正想着,忽然听得咕的一声,这声音奇大,似乎就响在耳边一样,将安歌吓了一跳。
云飞倒像是习惯了似的,“姑娘,就是这只巨蟾惹得祸。”
安歌微感诧异,刚才的若是蟾叫,这么大的声音,这蟾得有多大啊?
云飞指着不远处,“看,它就在那里。”
安歌凝目看去,方才发现塘中不远处一个石台之上,的确有只巨蟾,足有一头百十斤的猪那么大,身上是红绿条纹,隐在荷花丛中,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很难发现。
这么大的一只蟾,当真是头一次见。
正在这时,有个中年妇人带着几个丫头过来,丫头们的手中各提着两缕子的活鱼,妇人指挥丫头们将鱼倒入池中,这才心满意足地向那只巨蟾看去,“金蟾啊金蟾,我又给你送鱼来了,你要保佑我财源滚滚才好啊。”边说着话,还向着巨蟾很笃诚地拜了两拜。
安歌打量这妇人,只见她田字脸,柳叶眉,眉毛长长,一生福禄,虽然人到中年,但皮肤白晰,相貌姣好,而且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精明。
妇人拜完以后也看到了安歌和云飞,向云飞道:“云飞,这位姑娘面生得紧,是什么人?”
云飞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含糊地说:“老夫人,她是,是,王王爷的朋友……来,来欣赏荷花……”
他吞吞吐吐的,却让这位老夫人猜到了什么,眉头微拧,“告诉你们,休想打金蟾的主意,自从它出现,我的生意可是好了太多,所谓金蟾入宅,财源到来,果然不错!你们谁敢断了我的财路,我与你们没完!”
云飞只好低首,“是,老夫人。”
23.极贵之人
极贵之人
待老夫人走了,云飞才向安歌解释,这位年龄不太大的老夫人就是小郡王的娘亲钟氏,自这只巨蟾于一年前浮出水面,常发出吓人的咕咕声,钟氏就认定这是吉祥物儿。此蟾吃塘里的活物儿,塘里的鱼都被它给吃光了,所以钟氏常拿些鱼来投入塘中,就是为了给这只巨蟾送食物。
安歌又仔细地观察那巨蟾,只见其形大而丑陋,一双眼睛似乎正在盯着她,发出凶恶的光芒,见之便觉得此物凶恶。
云飞又说:“前些天,郡王妃忽然找到王爷,说是她的丫头小喜不见了,她亲眼看到是被那只巨蟾给吃了。又说巨蟾是邪物,留之无益,因此请求王爷将此蟾处理了,可是,您也看到大夫人刚才的态度了,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是大夫人也有弱点,就是她这个人,很信那些东西的,就好像她信这巨蟾能给她带来财运一样的相信着天师神棍之类的人。”
安歌听懂了,这只蟾确实不好处理啊。
她在塘边走了片刻,将周围的事物都观察了一通,借着午后的太阳,发现随着太阳西斜,塘中升起淡淡灰雾,荷塘再没有了刚见到时的明丽,而是充溢着抹不去的诡异和危险。
又上了假山登高望远,忽然发现,这荷塘其实乃是风水绝佳之地,预示着郡王府将要出极贵之人。
可是这只巨蟾出现,却恰恰破坏了这极好的风水预示,巨蟾如同一块恶癞,刚好长在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脸上,令人可惜极了。并且若那位郡王妃说的是真的,这巨蟾已经吃了人,其形更恶,若是不处理,恐怕还会出更大的事儿。
看到这里,她已然心中有数了,向云飞告辞,说明日会再来。
云飞应了声,将她送出府去。
末了,去书房见小郡王夏炚。
“王爷,这姑娘看起来极稳重,说不定是真的有本事。”云飞道。
“有本事的风水先生多了,前段儿不也从别的郡城找来几个吗?可是没有人能说服我娘同意将巨蟾清理掉。她若真让我娘也信了她,那才是真本事。”夏炚将手中的书信放在火盆中,点燃烧了。
又道:“说是齐王已经到了安平郡。”
云飞啊了声,眼睛微微一亮,“王爷又可以和齐王爷好好的切搓切搓马技了!”
夏炚唇角也出现一抹笑意,“只怕这次,他有重要事办,说不定忙到没空来见我。”
……
安歌这次倒没立刻拒绝,只问,“到底是给何人寻阴宅,据我所知,你这位主子非同一般人,又有谁值得他花这么多的心思呢?并且若是他的亲人,去世后必定葬在安阳附近,却来这偏远小郡做什么?”
柳益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没想通。而且我也不可能问他这种事,见他们行事倒是神秘,至今也不知道去世之人的尸棺停在哪里,但从他的态度来看,必是位很重要的人。”
安歌没打听出来,便失了兴致,很干脆地说:“你别再找我了,这件事我是绝对办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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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真没用
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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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很晚才回来,一进屋就捶着自己的腰,却见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好菜,米饭也都盛好了,烛火下,安歌的眸光幽幽暗暗,安氏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大到她都有点不认识了。
安歌将之前赚来的金子给了安氏一绽,“娘,客栈的费用我已经清了,而且其后一个月的租住费也都缴了,这些日子就麻烦娘辛苦一下,去寻处好宅子,等寻好了宅子我们把它买下来,就不必住客栈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安氏握着金子,惊疑不定。
安歌也没打算瞒着安氏,毕竟二人要长期相处的,有些事不开诚布公,反而容易产生误会。
于是告诉安氏,自从被安宝禄殴打之后,自己在秽物里躺了几天,醒来后居然具有了一双慧眼,现在很能相面和看风水,今日便是去郡王府看风水了,这些金子也是郡王府赏的,只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希望安氏不要到处宣传,反正现在只郡王府赚的钱,也够过一阵子。
安氏没想到女儿竟有这等奇遇,不过看着她说话的态度又不像是假的,而且金子是真真实实的在眼前。
想到自己今日出去绣了整天的花儿,也只赚到几只小皮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听从了安歌的安排。
安歌安顿好安氏,就到了隔壁的客房。
这一天,她也是很累了,几乎是头刚挨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忽听到窗户被谁踩了脚,安歌蓦然惊醒,侧耳细听,果然隐隐有打斗声。
她悄悄地将窗子推开些往外看去,就见日前所见的齐王曹炟站在一边儿,已然口吐鲜血,分明就是受了重伤,而他的家将此时正与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缠斗。
看来,要杀他的人是花了大力气,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
安歌本不想管,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在找真龙天子,但是因为当时认定曹煜是真龙天子而忽略了别人,现下想想,这曹炟当时乃是最有力的夺嫡人选之一,他有没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呢?
想到这里,她穿了衣裳,匆匆下楼。
悄悄地从后巷绕到打斗之处,她捡了个小石子,向曹炟扔去,曹炟以为是暗器,蓦然接住,转过身却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向他招手,借着月影清光,认出是安歌,他犹豫了下,踉跄往安歌走来。
快到跟前时,安歌连走两步,将差点跌倒在地的他扶住,“跟我来!”
曹炟的直觉告诉他,信安歌总比留在原地被黑衣人杀死得好,只是他这时力气已然耗尽,尽时半步挪不动。
安歌刚才还在想,明明他的属下将那些黑衣人缠住了,他不逃更待何时?原来他根本已经走不动。
她忍不住念了声,“真没用!”
一俯腰,将曹炟背在了背上。
曹炟实在伤重,这时只能听她摆布,只是这女人刚才说什么?她说他没用!
曹炟最恨这句话了!可惜他连续受伤,失血过多,此时居然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
安歌背了曹炟之后,便在心中默算位置。
25.从没信他的故事
从没信他的故事
其实人的视线都是存在盲点的,按照八卦方位与方向,总是能够找到这个盲点,如果正好站在此盲点之上,就算是你站在那人不远处,他却有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你的存在,他能看到天空,墙壁,花草树木所有有关你之外的事,就是看不到你。
她此时,就是走在这样的盲点上,所以她虽然因为负着一个人,而走的极慢,但在正打斗的家将和刺客看来,曹炟却是被一个女子背着,一闪就不见了。
黑衣人扔下家将,往前追了一段,终是没有什么发现。
家将却不管那么多,不管怎么样不能轻易地放过刺客,免不了又是一阵缠斗。
安歌背着曹炟回了客栈,将他安顿在自己的床上,所谓灯下黑,黑衣人应该想不到,曹炟会回到客栈藏起来。
此时曹炟紧崩的神经松驰,昏死过去。
安歌从他身上找出了伤药,解开他的衣裳,才发现他的伤处乃在腰腹间,大概前两天晚上的追杀就伤在此处,今夜又伤在此处,伤上加伤,已经是很严重了,她将伤药小心缚在伤口上,扯了曹炟内~衣襟,替他裹好伤,这才松了口气。
她在他的床前坐了好半晌,盯着这张故人的脸,她的感觉很复杂。她与他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在她的面前,他总是那么强硬睿智,即使在曹煜登基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对她说:“沈婥,我没有输给曹煜,我只是输给了你。可是,我也不是真正的输给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婥不能明白,在她的想法里,输就是输,赢就是赢,站在二者中立点上,那是弱者和胆小鬼才会做的事。
往事如同云烟,缓缓地滑过脑际……
无论何时,她都坚信,如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子,绝不会是真龙天子。
所以,她从未相信过他的故事。
那个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的的故事。
但是今夜,她还是想看看他的掌心。
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她终于伸手,扳开了他的手掌心。他的手白净、修长,让她想起曹煜的手,也是这般的美。他们兄弟二人,都算得是这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不过自从得知曹煜的真面目,再想起来,便觉得那人面容多了几分阴聿与邪气。
凝神看着曹炟的左手掌心,以前的伤痕还在,只是时间久了,那印痕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她第一次看到曹炟的掌心的时候,那里伤痕尚新。
那是她与曹炟第一次交锋,她胜了。
曹炟冷冷地对她说,“你确定要帮助我四哥吗?难道就是因为他手心里的朱砂痣?你可知,我手心里亦有朱砂痣,不过前些日子与我四哥比武,他不小心伤了我的手,正好那颗痣没有了。那个传言我听过,相信四哥也听过,沈婥,你不会真的以此来判断谁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吧?”
当时她只是冷笑,“人人都说自己手中有朱砂痣,也人人都可以做出这样的一个伤痕,然后说痣没了。曹炟,我不会信你的。”
她果真说到做到,一点都没信他,之后便是与他一次次的交锋。
26.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现下想想,她应该去求证一下,六皇子曹炟是否真的与四皇子曹煜比过武,曹煜是否真的伤了曹炟的手?
不过,终究曹炟亦是心机深沉之人,无论如何,他手心里是否握有朱砂痣,已经成迷,所考证来的结果,也是真假难辩。
她痴痴地想得出神,却没发现曹炟已经醒来。
他发现她盯着他的手掌心发呆,一颗心忽然被重拳擂过似的痛,本能地将自己的手抽回,他语气不善地说:“你在看什么?”
安歌如梦初醒,笑笑地说:“没什么,随便看看。”
似乎害怕曹炟不信,又说:“你的手长得挺美的。”
曹炟又不是女子,对于这种赞赏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点生气,就好像一件完美干净的瓷器被什么泄渎了似的。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道:“你这次救了我,我会记得,不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莫名的,对于她的行为,令他感到愤怒。
安歌反而无所谓,笑了笑,没说什么。
曹炟走到了门口,顿住了脚步,终究还是转身看向安歌,发现她也正在看着他,一双澄亮的眸子透着淡然平静。
虽然还是记着她救他时,说他没用,但他依旧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安歌灿然一笑,“不客气,一路小心。”
曹炟却又多问了句,“你刚才,到底在看什么?你从我的掌心里看出了什么?”
“你的手曾经受过伤。”安歌如实回答。
曹炟漠然道:“有些人的掌心,只许一个人看。以后你还是莫要随便看别人的掌心。”
说完,他捂着伤口,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连续地被追杀,看来他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他可是曹炟啊,这天下敢公然与他做对的人还是很少。
第二日,安歌与安氏分头行事。
安氏去寻找合适的宅子,安歌则去郡王府。
云飞早早地等在门口,见到安歌过来忙说:“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安歌说:“办法很简单,只需你们知道老夫人的行程安排,并且要配合我才行。”
云飞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狐疑,“要如何配合?”
安歌于是向他耳语一番。
云飞觉得这主意虽然大胆,但的确也是个很好的主意,便做主同意了。
老夫人钟氏是个很勤劳而且精明的中年妇人,事实上她虽被称为老夫人,也不过三十七八岁而已,借着自己的儿子是安平郡郡王的便利,经营了数项生意,比如皮毛、绸缎和瓷器等,再加上安平郡本来就是边境小郡,是南北通商必经之路,所以钟氏的生意向来都很好,这些年真是赚了很多钱,说她是安平郡首富,没有人会有异议。
她每日清晨用饭后,就坐着顶小轿,开始巡视铺面,每天一个铺面都会停滞半个时辰左右,用以查看帐目和叮嘱店伙计一些注意事项。
巡视完一部分铺面后,会在百香楼休息片刻,喝一盏他们的百香茶,吃几口鲜香小点,就会下楼,去戏堂子里听会戏。
正午时分,回府用饭,下午便是她的私人时间,找人打牌或者是盯着儿子的夫人小妾,或者是泡泡温泉浴研究研究药膳什么的,总之老夫人钟氏的生活很丰富饱满。
得知了钟氏的路线后,安歌就出发了。
钟氏巡了两个铺面,到达卖瓷器的铺面时,就见铺子前站着一个纤细的女子,眉头紧皱,一幅忧天悯人的模样。
钟氏倒认得这女子,就是昨天在荷塘前见过的人。
27.她是提醒过她
她是提醒过她
这时没好气地说:“你这女子也不知是何来历,云飞即说你是炚儿的朋友,我也给你几分面子,不过你大清早的站在我铺前一福号丧的神情是何意?”
安歌遭了训斥,不但没生气,反而给钟氏深深行了个礼,“安歌见过老夫人。”
钟氏见她还算知礼,冷冷地嗯了声,就打算进铺去,听得安歌淡淡地道:“小郡王对安歌有知遇之恩,在安歌遇到困难的时候帮过安歌,所以我对小郡王绝无坏心,只是想报答他罢了。我知这店铺是老夫人的,又看出此店铺今日必遭灾难,是以才在门前徘徊,久久不去。”
钟氏听闻,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小丫头,你可不要危言耸听,要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难收回去。”
安歌敛眉低首,“安歌不敢妄言。”
钟氏见她说得极是认真,又冷笑道:“按照安姑娘所说,那该如何避免这场灾难呢?”
安歌道:“只需今日停火一日。”
铺面后面便是瓷窑,停火一日便是要窑工停工一日,精明如钟氏怎么肯呢?这时眼睛一转道:“安姑娘的话,我放在心上了,还请安姑娘这就离去吧。”
安歌点点头,也不多说,真个就离去了。
钟氏来到铺中,却并没有说出停火的事情,而是叮嘱铺里的伙计,小心火种,千万不要把火种带到铺子中来。
她是千叮咛,万嘱咐,自觉万无一失了,才从铺中出来,谁知刚刚上了小轿,就听到铺中有人大喊,“着火了!救火!”
钟氏吓得腿一软差点从小轿中跌出来,怔了两秒连忙往铺中而去,只见伙计们正在扑火,她大喊一声救火了!马上有旁边的人过来帮忙,当然也有趁乱打劫的,半个时辰后,火被彻底扑灭,可是有一部分瓷器被熏得失去原来的面貌,就算是再擦拭也不可能用作出售了。
而另外一些瓷器则被救火之人顺走了,损失算不上很大,但也让钟氏心疼到快要滴血,在责备店伙计的同时,还是下了一日的禁火令,放了窑工一天假。
受了惊吓,钟氏决定不去巡视别的店铺,直接去百香楼喝杯茶压压惊。
刚到百香楼的门口,竟然又遇到安歌,她正站在一个卖香脂的摊子前挑选香脂。
钟氏见了,派人把她叫到近前。
“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她目光冷冷,颇为不善。
安歌笑道:“我在等老夫人。”
“等我,为何?”
“是小郡王说,最近老夫人夜里睡不宁,让我随着老夫人逛逛,看是不是有什么邪物儿随上了。”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安歌摇摇头,表示暂时不可说。
钟氏想到刚才的着火的事儿,终究也不能怪安歌,她是提醒过她,只不过她没有听而已。
想到这里心里头有些憋气儿,便不再理会安歌,继续往楼上行去。
却听得安歌说:“老夫人,您这是要上楼吗?”
“怎么,我不能上楼?”
“老夫人,还是别去这百香楼了吧,按照方位和日期算,今日百香楼正在煞位上,容易出意外。”
钟氏听得心头突跳,可她性子固执,就不信这个邪,所以只对安歌道:“那且看今日会不会真的出什么意外。”说着便由丫头扶着进ru了百香楼,她喜欢二楼窗口的位置,可以看到路上行人和远处青山,所以每次来都是上二楼,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忽然听得嚓嚓两声,脚下一空,楼梯居然破了个洞,使她一只脚悬空。
28.恨不得能够隐身
恨不得能够隐身
好在有丫头扶着,并没有从楼梯上掉下来,不过手却被破裂的木头刺出几个血点,人也吓得面目苍白,而楼下食客也是惊呼声一片。
百香楼老板是认得她的,这时也是大惊失色,连声地向钟氏道谦,可是钟氏看那楼梯,也不过是年久失修,板子被虫蚀了,实在也不能怪老板。再说也是多年的老相识,最后并没有追究,自认了倒霉,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从百香楼里出来,见安歌还没走。
钟氏却在看到她的一刻,不由地倒退了两步。
她真是有点怕安歌了。
安歌倒大方又向她施一礼,“老夫人,没事吧?”
钟氏神色不自然地点点头,“还好。”
安歌又道:“老夫人接下来会去哪里?”
钟氏犹豫了下,道:“是想去戏楼听戏……”
“是哪个戏楼呢?”
“就是再往前走一点儿那个老戏楼。”
安歌点点头,很认真地捏指掐算,神情微微一变,道:“老夫人,您还是莫要去哪里了,今日您老人家正撞煞运,凡事还是要小心行事。戏楼子今日恐怕要出事,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啊!”
钟氏听了,却没再说什么了,说:“既然安姑娘如此说,那么我还是先回府吧。”
安歌点点头,“正是应该回府竭着。”
钟氏回到府中后,还是觉得今日之事透着诡异,于是派了身边信得过的丫头,去戏楼子看看,那里到底会不会出事。
丫头体体面面的出门,一个时辰后却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据丫头说,戏楼子如常开戏,起初并无异常,谁知道戏到途中,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打架的人,冲进戏园子里相互追逐殴打,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在这个过程中,好些客人意外受伤,众人于是纷纷涌往门口,打算逃走,结果发生踩踏事件,年龄大些的,好几个被踩得受伤,而她也是仗着年轻力强,才能全身而退。
钟氏听闻后,不由惊道,“这安姑娘倒真有几分神通啊!”
而此时,安歌正在小郡王夏炚的书房,云飞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他面如寒霜,将手中的笔挂在笔架上,这才抬眸看向安歌。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老夫人若真出了什么事,便是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云飞本来还得意,听得夏炚语气不善,连忙低了头,恨不得能够隐身。
安歌却道:“现在老夫人不是好好的吗?况且是你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并没有说应该如何行事。那巨蟾留在府中,迟早会出更大的事儿,它压住的可是郡王府的气运,时间久了别说老夫人会首当其冲出事,就是全府的人,包括郡王您,也逃脱不了恶运临身。”
夏炚见她说得笃定,目光灼灼,不像是夸大其辞,但始终还是难以相信,一只巨蟾就会压住全府气运。
半晌,他道:“好,今日之事便不追究了,但若是办得不圆满,到时候一块儿找你算帐。”
从书房出来,安歌径直出了府,往客栈而去。
夏炚的目光盯上云飞,云飞连忙跪下去,“云飞错了,请小郡王责罚!”
夏炚微叹了声,道:“打听到齐王的消息没有?”
“尚没。”云飞的声音有些抖。
29.不可能
不可能(二更)
夏炚道:“可惜不能叫这丫头知道太多事,否则叫她掐算一下齐王在哪里,也免得费这些神了。”
云飞听闻,连忙站了起来,“王爷,您信安姑娘这一套?”
夏炚想起一些往事,道:“为何要不信?不信,是因为你见识少。天下奇人众多,奇术更是层出不群,就说当年的敬和皇妃沈婥,若她无奇术,如何能帮皇上夺天下?再说,堪舆风水,人面八字,本来就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能因为自己不懂,就去否定这些。”
云飞听得连连点头,从未想过自家的王爷思想如此开通。
不过,钟氏毕竟是钟氏,虽然被那天的事情惊吓了一下,到底还是沉得住气,三天了,都没有向儿子提起那天的事情,也没有找安歌来。夏炚也与娘亲一样的脾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第四天,打听到安歌住处的钟氏,瞒着儿子亲自来拜访安歌了,倒把安氏惊得好一阵子手足无措。安歌见状,只好与钟氏另约了地方见面,就是那日出事的百香楼,如今楼梯已经重新修整过,钟氏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最后决定在一楼喝茶。
其实那日的事情,并不是安歌算出来的,而是安歌负责说,云飞负责做,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让钟氏频繁出事,从而达到取信钟氏的目的。
此时,钟氏笑着说,“没想到你小小年龄,居然有这手本事。安姑娘,以前安平郡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看你们住在客栈,是否外地来的?”
安歌平静答道:“并不是,安歌与娘亲,都是安平郡人。”
钟氏哦了声,还想问什么,安歌却反守为攻,道:“不知老夫人今日找我何事?”
“噢,是,是这样的……”
钟氏拿出一支写着八字的红签,递给安歌,“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安歌看了眼红签上的八字,心头不由狠狠一震。
其八字为辛卯、丁酉、庚年、丙子,乃是极贵的八字,此命注定会是在万人之上。
安歌第一次见这种八字,当年看曹煜的八字,也是极贵之命,也是万人之上,她才确定曹煜便是自己寻找之人,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有与曹煜不相上下的八字,只是,怎么可能会是夏炚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夏炚不过是个小郡王,与那天子之位相距何上十万八千里,简直就是不可能。
“老夫人,此八字,当真是小郡王的八字吗?”
“正是,安姑娘,是不是这八字有什么不妥?”钟氏颇为担忧。
安歌微微怔住,脑子里的念头转来转去,又问,“他掌心里是否有一颗朱砂痣呢?”
钟氏微微一怔,摇头道,“没有,我儿子的掌心纹路可好了,白白净净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歌一时间略微茫然,又想,这极贵之八字,就算是有帝王之相,也未必就是能够做皇帝的。暂时还是不要多想。
盯着八字研究了一阵,又道:“老夫人,您想听真话吗?”
钟氏点点头,“自然是要听真话了,否则我为什么要找你啊!”
安歌道:“从八字上看,小郡王得子甚晚,恐怕是在,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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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哦~漏掉章节的亲可以往前翻一下。
30.说服钟氏
说服钟氏
“啊!”钟氏大受打激般,“那时候我都老了,说不定都死了!我给他娶了一个夫人,七个小妾,他有这么多的女人,怎么可能十年之后才会有孩子?你到底会不会算!?”钟氏的声音不由高起来,惹得有些食客扭过头来看向他们。
“他会与自己所爱着的姑娘有孩子。”
安歌如此说完,便住了口。
钟氏却忽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现在给他娶的这些女人,都不是他所爱。也是,每次他都不同意,从来也没有去碰过——”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有些家事还是不能够外扬,连忙住了嘴,又问了句,“他会与自己所爱着的姑娘有孩子对吧?”
安歌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只是点点头。
钟氏道:“我知道了!”
安歌却又道:“不过,郡王府中如今有恶蟾压着气运,不说孩子,只怕将来一切都会受影响。”
“你说的是荷塘中的金蟾吧?看来他不搞死它,是不会罢休的。”老夫人喃喃说完,终究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安姑娘,你不会是奉了我儿子的命,故意这么说的吧?我可是听说,金蟾入宅,财源滚滚,而且自它出现后,我的生意真的好多了啊!”
“老夫人,我不会骗您,更不会骗小郡王,我那日去荷塘看时,小郡王并未吩咐我将恶蟾处死,只是让我去分辩那蟾到处是恶是善。我瞧它面目凶恶,身披彩澜,口欲无底,恐怕不止要吃鱼,更会吞财、吞人命,老夫人觉得它出现后,生意变好,乃是贵府气运回光反照之兆,若任由之,终究耗光气运,最终败落。”
说到这里,见钟氏脸色已然变了,安歌又道:“况且,在此巨蟾没有出现的时候,贵府不也是极致显贵吗?其实根本不必任何的帮助,小郡王也是极贵之相。”
钟氏暗暗权衡,终觉得安歌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以前没有巨蟾时,府中上下不也好好的,现在既然安歌说巨蟾乃是恶蟾,便没有必要冒险了。
当下道:“那么好吧,安姑娘可有除恶蟾之法?”
“若老夫人同意,明日由我布下方阵,府中家将下塘将其赶到岸边再杀死,深埋便可以了。”
“为何要赶到岸边,不能直接将它杀死吗?”
“此蟾巨毒,若是它的血流入塘中,只怕此塘再无生机。”
“好,好,那一切就从安姑娘的好了。”
钟氏离开时,给了安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安歌已然与云飞谈好了价钱,这五十两便算是外块吧,当下收入怀中。刚刚要离开,便见柳益带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进来,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柳益上小二上最好的饭菜,转目看到安歌,连忙走过来道:“安姑娘,在此巧遇,便与为兄吃杯酒如何?”
安歌摇摇头,“不了,刚刚吃过。”
柳益指指那道士,“我特意从外郡花大价钱请来的,据说于寻龙点穴非常擅长。”
安歌向那人看去,那人也正看着安歌,神情很是倨傲。
安歌的目光扫过他的眉目,向柳益道:“此人命不久矣,柳先生慎用。”
“啊?安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