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成亲
“等你吗,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出宫?你真的决定要出宫了?”问完这些,她苦笑一下,“我与你一同出宫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没有什么意义。”耿月放下茶杯,拿起一个青铜器做成的酒樽,闻到一股子酒味,说道:“我不大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好身体,后来我来找你。”
放下酒樽,她转过身便要出门。
桂雪颜忽然问道:“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走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你要是打算一直在这做皇后,我也不会影响到你。”耿月自认为给桂雪颜吃了一个定心丸,她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桂雪颜,实在没有笑出来。
耿月走了以后,乌枝乌梅进房间后,见桂雪颜有些闷闷不乐,于是低声道:“皇后娘娘。”
“我没事。”桂雪颜说道,然后对着乌枝说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两天后。
桂雪颜果然可以走路了,膝盖也没有那么痛。
她早早地换上了乌枝的衣裳,对着铜镜照了照。
想要擦唇脂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又要带斗笠,擦了也是白擦。
耿月带着储玉,储环从自己的寝殿中出来,她一丝紧张都没有,反而隐隐的期待与刺激。
由于面容不佳,她不得不戴上斗笠,扬起唇角,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现代时代做的事情,不过这回事大了,要把古代的皇后娘娘带出宫。
耿月顺利的进了皇桂雪颜的寝殿中,不大一会的功夫,她带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婢女出来了。
到了一处拐弯处,她对储环与储玉说道,“你们回去吧,荷包都已经放在你们的床头了,不要将事情说出去知道吗?”
储环储玉忠心耿耿,也知道耿月在韩枫那边的分量,于是说道:“是。”
“好。”耿月扬起唇角,伸手拍向几乎没有戴任何饰物的桂雪颜。
这是她在宫中少有的朴素,作为皇后,不管桂雪颜喜欢还是不喜欢,穿的戴的都不能太差。
桂雪颜手中拿着一个带着白纱的斗笠,和一副字画。
字画卷起,被绳子缠的紧紧地,耿月知道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见她老老实实的模样,便安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都未必能认出你,所以只要你不慌,就不会被认出来。”
桂雪颜点点头,然后跟在耿月身后,一直垂着头。
她听见耿月与侍卫说话,心想:耿月撒谎也是不眨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出宫了。
出宫之后,桂雪颜戴上斗笠。
因为是带着桂雪颜偷跑出来的,所以耿月不敢带护卫,以至于两个人耳朵生命安全,都不能得到很好的保障。
幸好建业不是一个穷地方,耿月觉得也不会有多少人会不知死地在天子脚下做那种作奸犯科的事情。
然而她还是瞧了又瞧,找了又找,终于在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车夫面前站定了,“去趟郊外的竹林,你怎么收钱?”
“两位姑娘要去?”车夫上下打量她们一番,觉得她们气质不俗,应该不是一般的人家。
“没错。”耿月故意将身上皇室的腰牌不着痕迹的让他看到,声音轻轻地说道:“我们奉命为主子办事,不该问的不要问,钱不会少了你的,知道的太多你的命就保不住了知道吗。”
“是是是,您请。”车夫赶忙让耿月上马车,然后对着桂雪颜说道:“您也请,小心上马车,慢点慢点。”
耿月衣袖中一直放着一把匕首,进了马车以后她帮着桂雪颜拽了一下裙子,防止她踩到裙角。
马车晃动一下,然后便掉了头。
耿月看向桂雪颜,她自己出宫后便欢喜大过紧张,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桂雪颜说道,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内心都要紧张死了。但是强撑着不想让耿月看出来。
耿月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说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大啊。”
“嗯。”桂雪颜答应着,然后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耿月看出她的紧张于是说道:“你休息一会,那条路我记得呢,走不丢。”然后将袖袋中的匕首拿出来给桂雪颜看,“我保护你。”
树叶已经泛黄,金黄色的风吹过后树叶打着旋地落下。
恰巧这时一片树叶从外面吹进马车中,落在桂雪颜的膝盖上。
桂雪颜放下车帘,拾起树叶,小心翼翼将它放在掌心中,百感交集的思绪充满了她的心。
低头看向手中的被虫子蛀过的黄色树叶,她想: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耿月想躺一会,但是不知道车厢里的地毯究竟被多少人坐过了,又被多少臭烘烘的脚丫子踩过了。
以至于她虽然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却总是做不到躺下。
她闻了闻,倒是没有闻到什么脚丫子的味道。
理着自己的衣裳,她想:好久没有这么刺激了。
下了马车之后,耿月看向车夫说道:“你先不要走,等一会我们出来找你。”
车夫看见腰牌,于是对耿月深信不疑,点着头道:“好的小姐。”
两个人又进入竹林中,这回竹林满地的落叶。
两个人把枯叶踩得唰唰直响,耿月突然灵光乍现,想到:曲径通幽处,就是形容这个场景的吧。诗人真是了不得,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才能做出这样的诗来,简直棒死了。
桂雪颜不由得脚步加快的向前走,在隐隐的看见了竹林处的房子,她心中迫切的想要见他一面。
耿月跟在她的身后,心里都要替桂雪颜苦了,然而到了栅栏门口,桂雪颜见到弯腰正在扫院子的浦泽。
刚要张口叫他,竹屋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绿衣服的少女,“相公,你过来一下。”
耿月看向桂雪颜,见她手中的字画掉在地上,在浦泽直起腰的时候,她仓皇失措的蹲在栅栏下。
耿月跟随她一起蹲下,心想:完了,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
“夫人,你怎么了?”是浦泽的声音。
“你先进来。”竹屋的门咯吱一声被关上。
耿月瞧见桂雪颜膝盖上的布料湿了一小片,她代替桂雪颜看向竹屋,这才发现竹屋的门窗上都贴着刺目的红色喜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深刻的记忆
日落西下,天边泛起红色的火烧云,照得整个大地泛着金红色的光芒。
耿月陪着桂雪颜在竹林中转悠了好一会,即便戴着斗笠,耿月都看出来桂雪颜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心也跟着疼,无法体会桂雪颜的心情,但是她却非常地愧疚。
两个人在竹林中溜达两个时辰,耿月见再回去真的来不及了,才说道:“雪颜,我们回去吧。”
桂雪颜想走,不知道怎么就走不到马车那,她闻言后怔怔的看向耿月,意识很清楚,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将地上厚厚的一层黄色枯叶扒开,将字画埋进里面。
耿月看着她的举动,不知道怎么劝她好,只简直觉得太对不起她了。
桂雪颜掀开斗笠上的白纱,眼睛红红地看着那一片枯叶。
心里像有什么揪着似的,她说道:“走吧。”
然而说走,身体却一直没有动弹。
耿月上前搀扶桂雪颜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搀起来。
桂雪颜注视着金红色的夕阳,眼睛被照的亮晶晶的,她对耿月说道:“我觉得,我还活着,我还有力气,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难过,我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
然后她闭上眼睛说道:“字画我不能送给他了,姐姐,希望他有朝一日在竹林中走的时候,能够捡到,若是捡不到,就算了。”
耿月见她闭上眼睛,两行闪烁的从脸上落下。
她伸手将桂雪颜斗笠上的白纱拽下来,挡在她的脸上,她想:难过是可以的,但是在桂雪颜难过的时候,自己要保护好她的自尊。
耿月一直没说话,很坚定的将桂雪颜从竹林中拽到小路上,推进马车里面。
车夫对耿月笑了笑,并没有因为等的时间太久不满。
马车终于开始往回赶,耿月时不时的便掀开车帘看,心中担心宫门到时间关上,急促的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马车更快了,耿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看向抱着膝盖一直一声不吭的桂雪颜。
见桂雪颜像一只受伤似的小兔子,耿月心疼的皱起眉头,说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外面的阳光温暖刺目,却是近了黄昏,马上迎来黑暗。
耿月觉得桂雪颜的心里,已经到了接近黑暗的黄昏。
她没遭受过感情的苦难,她会受得了吗。
轻声安慰道:“雪颜,你别哭了,好男人多的是,也不是非他一个不可。”
耿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只好换言道:“只是现在交通不发达,若是什么网都连接起来,隔三差五你就得换一个人喜欢。而且有才之人你也会非常地多。”
“姐姐,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从来都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怎么能做换来换去的事情。”
耿月心想:即便手机中有英俊潇洒的帅哥,即便什么类型的都有,当真可以每日一换,但是要是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换。
桂雪颜一定是要难过一些日子,耿月低声说道:“也是怪我,早知道不让你看他了。”
桂雪颜听闻以后默默地流泪,脸上挂着泪痕,她想到最开始和耿月一起来,自己又接二连三地背着耿月过来。
这事真的全怪耿月吗?不是她自己想来吗?不是她自己舍不得?不是她自己知错还要偏行?如今见到了,难过了,难道不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含着泪,忽然笑起来。
耿月看她整个人笑得哆嗦,连忙用手拍她的后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耿月还是没经历过,于是理解不了桂雪颜为什么笑,但是她坚定地认为,桂雪颜笑不代表她能想开。
桂雪颜极有可能往死胡同里面钻,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心想:雪颜会不会恨我?媒婆这事是挺造孽的,以后说什么都不做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她又叹了一口气,觉得桂雪颜的口吻,做事风格会不会想不开,她也想不明白。
忽然她想搬到椒房殿跟桂雪颜一起住,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着桂雪颜。
但是这事又跟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又怕桂雪颜看她闹心。
抿了抿嘴唇,她提心吊胆地看着桂雪颜笑够以后往车壁上一靠,见她在猛地呼吸,耿月赶忙给她顺顺气。
灵机一动她把车帘给她掀开,阳光更红了,透过树叶,形成光斑照在桂雪颜的脸上,光斑在桂雪颜的身上快速游移。
树林很密,树叶在树枝上翻滚着闪烁着,桂雪颜瞧着密林在快速行驶的马车窗外转瞬即逝。
“雪颜你看,你还是你,天还是这个天。”
桂雪颜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将它看在眼里,深深记在心里,她想: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好像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在前进着,很痛苦的前进着。我的人生中,本来就没有他。
然后她又是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落到腮边,她抬起头去触摸金色的阳光。
而耿月却以为她在向自己伸手,车帘落下,阳光没有了。
“雪颜,你一定会难受的,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你还是你不是吗。”
桂雪颜看向耿月,轻轻地用指尖触摸着耿月的手背,她隐约看见白纱下耿月被打得青紫的脸。
耿月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是因为有陛下。
她爱韩枫,所以才愿意在这受侮辱,耿月不会理解自己的,因为韩枫没有离开她。
她不像自己,只有权力,日后自己也只是有权力罢了。
即便耿月走了,韩枫真的会忘了她吗?
我只有我自己,只有权力,权力不是我想到的,所以我一无所有。
她看向耿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只有她了,偌大的宫里,自己只有她了。
她听见自己出了声,说道:“你不要离开皇宫好吗?就当陪我。”
耿月被她这句话弄到心疼,鼻子一酸,有些想落泪。
她想:她居然没有怪我,也没有怨我,还想让我陪她。
“我要是想走的话,你和我一起走。”耿月说道。
桂雪颜轻轻地摇头,看着车帘因为摇晃偶尔进来的日光,她说道:“我还有父亲。”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抉择
桂雪颜忽然看向耿月,她十分笃定地说道:“你不会舍得离开韩枫的。”然后她像有了一丝报复,一丝安慰似的扬起唇角,“你一定不会舍得离开他的。”
桂雪颜说完以后,心里便安稳些许,将手从耿月手中抽出来,说道:“如果你离开他,你会像我一样。”
耿月瞧着她,不知道自己的是不是动摇了,还是被桂雪颜的话和罕见的强势样子震撼到了,她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在,我就陪着你。我要是走,我带着你。”耿月笃定的说道。
桂雪颜安稳和感动之后,又涌出一股深深的不屑,她嗤笑一声,心想:你当你是谁,你当你走了我就活不了吗,我特别需要你陪伴吗?浦泽我都可以离开,我还差你吗?耿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侧过目光,在心里暗暗地想,觉得解气又痛苦。
耿月知道她现在不痛快,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桂雪颜把话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她也沉默了,心想:我会不会像桂雪颜一样痛苦?我并不是没有与韩枫分离过,但那时候我们还会相遇。
但是我在宫里觉得活不下去啊,我很痛苦啊,这是监禁。
她忽然难受到了极点,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桂雪颜注视着耿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回事?”
“你成功得让我也难过起来了。”耿月说道,“人心里的情绪到了一定程度会干呕,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难受。”
“呵呵,你骗我,你跟陛下如胶似漆,你一定是有了。”
耿月看向桂雪颜,这不像是桂雪颜能说出来的话,这么的咄咄逼人,这么的肯定。
“我不会断自己的后路的。”耿月说道:“我要对自己今后的人生负责,所以你大可放心。”
“真狠。”桂雪颜松懈下来,“你真狠。”
“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耿月看向她,将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马车中逐渐暗下来,“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我终究是希望你好。”
桂雪颜收回膝盖,侧过头看向耿月,这回她谁都没想,而是假寐起来。
耿月知道她作了一阵,情绪算是大爆发了一次,此时此刻是累了,需要休息。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因为没有和韩枫发生过,所以她很放心,自己不可能是怀孕了。
她探头出去见路并没有偏差,于是低声问向车夫:“什么时辰了?”
车夫昂头看了看天说道:“姑娘您放心肯定来的及。”
“好,你再快一些,钱是不会少了你的,挣了我这一笔,你两三个月都不用出来给人做车夫了。”
“好嘞!谢谢姑娘,姑娘您回车厢里去,天要黑了,冷的很。”
耿月向周围打量一圈,于是将头缩了回去。
耿月送完桂雪颜回来以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她刚进寝殿门便感觉气氛不对,然后看见了在自己寝殿中的韩枫。
韩枫坐在矮桌前,手中拿着竹简正在看。
耿月带着斗笠,见到他的一刻,内心百感交集,于是板着脸进走到他对面,“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韩枫从竹简中抬起头看向耿月。
耿月注视着他的眼睛,见他的眼神并不是以前的温柔的眼神,而是充满了质问。
耿月见此,心中一片烦闷,便不想再与他说话,她嗯了一声,韩枫经常来找她,所以她并不觉得应该问一问。
“你出宫,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耿月听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孤,心里便没有特别的不舒服。
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一杯茶,她从下至上的送到自己口中,并没有掀开白纱。
“我以为,我可以随时出宫,不需要跟你说。”
“那也要提前跟孤说一声,而且你自己出去就算了,怎么能带雪颜去。”
韩枫看着耿月,说道:“要是让母亲发现,孤都没有合理的解释保护你。”
“她应该不会再想出去了。”耿月摸向自己的头发,听见韩枫噼里啪啦拨弄沉香手串的声音。
声音搞得她忽然涌出一股子无名的火,“别拨弄你的佛珠了。”
韩枫见此将佛珠放下,莫名的问道:“怎么了?出去还不开心?”
耿月又犯了恶心,硬忍着不舒服与不高兴说道:“出去没有不开心,是事情让我不开心。”
韩枫心里也不痛快,他岂止下午过来的,明明是下朝就来了,没找到耿月也没找到桂雪颜,给耿月出宫的令牌还没了,他在耿月的寝殿内等了一天。
眼见天越来越黑,耿月天黑了才回来,哪有女人出去一天,天黑才回来的,还不跟自己说一声。
“宫外的人既然让你不开心,那你就不要出宫了。你在宫内不好吗,母亲现在也不招惹你了,至于其他人,谁还敢惹你。”
耿月斜瞥向韩枫,觉得他是在拐弯抹角的取消那三年之约,让自己死心踏实的待在宫中。
“你什么意思,你要毁约吗?”
“毁什么约?”韩枫看向耿月,但是看不清她的容貌,心想她大约是误会了,解释道:“并没有,孤说话是一言九鼎。”
听耿月语气并不好,于是他声音软下来哄道:“心情怎么这么差啊,斗笠下的脸色肯定更不好吧。”
耿月扭过头,发现韩枫一直在以孤自居,不由得心中沉了又沉,然后她慢慢的心里软了,心中几乎想哀求韩枫,语气却是很平静:“你不要忘了就好,今年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日子过得真快。”韩枫说道,然后合上竹简,走到耿月身边低声问道:“在外面吃什么好吃的了?”
眼神又恢复了温柔清澈,“脸上一天都没有涂药吧,拿下来,孤,不,我给你看看。”
“光添堵了,哪里有心情吃饭。”耿月终于发作道,然后扣住自己的斗笠,说道:“哎呀!不许看,你走吧。”
“你刚挨打肿成那个样子,都是我给你擦的药,已经过了几天,就看不得了?”
耿月看向韩枫,心想:我给他看看也好,让他知道淑太妃是有多讨厌自己,自己在宫中是多受气,多待不下去。
然后她就将斗笠摘下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狂风骤雨
韩枫从怀里将耿月擦药的小瓷瓶拿出来。
耿月的一侧的太阳穴与颧骨和唇角,都泛着一点淤青。
“今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擦了?出去疯玩一天,药也不喝了,嗯?”
耿月脑袋向后一缩,被他问的心虚,说道:“药这个东西,其实我自认为不需要按时按顿的吃,你不知道我喝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痛苦,心态决定身体,我喝的时候心情不好,那一刻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好。”
脸上冰冰凉凉的,耿月非常舒服的眯了迷眼睛,就听韩枫说道:“按你这么说,喝药反而是对你身体不好。”
耿月抬起眼眸看向他,见他面上含笑,于是说道:“是药三分毒。”
“那也能解你身上的毒。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药不知道都扔了多少了吧。”两边都擦好了,韩枫直起身体。
“来人,孤要净手。”
在储环端过来的盆中洗了手,说道:“孤已经命人将药给你熬好了。”然后他命储环道:“把药端过来,再一同端过来几份糕点过来。”
耿月一只手扶上额头,因为脸上有伤,所以她带着一点受过欺负的可怜样,说道:“我都喝了好几个月了,怎么没完没了呢。”
韩枫笑着坐在她身边,自自然然的将耿月的手拉进自己的手掌中,摆弄着她粉红的指尖,“一日三顿,你做到了吗?”
“我。”耿月抿着嘴唇,另外一只手扶着额头,她把腮帮子也鼓起来了,“我不喝药,我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难受。”
“不难受也要喝。”
此时储环端着汤药回来了,将药碗放在耿月面前的矮桌上,她非常识趣地退出房间。
耿月吃过了也喝过了,然后送走了韩枫。
韩枫走后,她倚在房门上,月亮被乌云完全遮盖,夜色如墨,狂风骤起,卷起地上新落的树叶。
树叶满天飘,她迎着风走到院子里面,感觉到有雨丝落在脸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院子中菊花的香味。
香味更浓了,她走到花坛旁边,弯腰去看院中的摇曳的菊花。
她努力地挨着个的看,没有从中看到任何一条肥大的虫子。
雨丝不打招呼地密集起来,耿月实在不能在院子待了,于是一边往房间里面跑,她一边唤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储环:“储环,快跑啊!下大了!”
耿月和储环连跑带跳地跑进房间里,鬓角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脸上。
耿月衣裳倒是没湿多少,也没有透,只是能看出上面长长的水渍。
脸上有着药膏,她用手帕轻轻地将雨滴擦掉。
大雨倾盆,说来就来。
房门没有关,大风抓住机会一个劲地夹杂着雨滴往房间里灌。
房间内的铜注的成树枝模样的油灯架子,上面十多个油灯上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耿月的衣袍,头发都被风吹到的偏向一方。
她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见了门槛处迸溅进来的雨水渍,在房间里汇成极小极小的一滩河流。
“下雨了!”耿月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又要冷起来了。”然后她玩心大起,又要往门槛跑。
储环储玉很把耿月当主子,耿月在她们眼中无异于后宫统领的存在。
于是不敢拉着她,只能慌里慌张地跪下,“小姐,很冷,您不要去了。您本身身体便不好,若是病了,又要喝药了。”
耿月的脚步生生的停下了,她意识到储环的话说到点子上,那个药非常人所能接受,实在是不能喝了。
板起脸,她看见一道白色的闪电将如墨的夜晚,生生劈开了一道白光。
她心想:这可是电,好东西,可惜我没有了。台灯,冰箱,手机,可乐,煎饼果子,章鱼小丸子······
现在全部没有。
“小姐,风大,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耿月点点头,其他的下等的婢女将门关上了。
她自己将最外层的厚衣裳脱掉,然后露出了一件亮紫色的衣裳。
衣裳左一层右一层地密不透风,她伸开双臂,由着储环和储玉帮她将腰带解开。
头上的沉甸甸的饰品被取下,她坐在梳妆镜子前,房间的油灯足够多,所以房间足够亮。
房间门开了,两个婢女走进来,一个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一个手里举着雨伞。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亮的光芒,从她们身后带进了房间中,关上门后,轰隆隆的雷声大做。
听得耿月的心脏跟着一起哆嗦了一番。
用热水洗过脸之后,便有婢女又打了热水过来,服侍她洗脚。
耿月脚丫子潮湿又热烘烘的上了床,她双手放在两侧,身上的布料滑溜溜 ,时不时地会有闪电的光与雷声钻进房间里。
她仰躺着,眼珠水盈盈地睁着看时有时无的闪电。
窗幔被放了下来,她躺着的地方是陷入黑暗中。
再远处有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两个婢女隔得远远的,安静地跪坐在地面的软垫上,为耿月守夜。
耿月曾试图拒绝,但宫中规矩不可打破,二来房间实在是太大了,还没有电器,她一个人睡,真不敢睡踏实。
她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心想:惬意。难怪有的女人想要当妃子。
又想:难怪所有人都想当君王,说杀谁就杀谁。
回想曾经那段赶路的光阴,仿佛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一件事情,只不过在她生命中来过那么一段而已。
现代的生活,若不是她刻意的去想她都快忘却了。
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了?没有我在,他们还能骗得了人吗?是不是跑到国外逍遥去了?
将手在眼前摊开,她在手背处掐了一把,深深的疼了一下。
她揉着手背,心想:我要是在这活着呢,我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是挂了?还是在医院呢?我的天哪,他们会照顾我吗?医药费能给我交上吗?我回去岂不是要欠一屁股债?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她翻了个身心想:我不能回现代,我才不能回去。
第一百四十章 男人的本质
耿月日上三竿才起床。
整个宫中,只有她最惬意,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往心里去,以至于连给皇后请安的资格都不能够。
她醒来以后,便只见到储环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她穿好衣裳以后,便开始对着镜子梳妆,疑惑地问道:“储玉哪里去了?”
储玉长得有些矮小,看起来蔫蔫的,有些不爱吱声。
素日也不愿意打扮,漂亮话也不爱说,但是干活的时候尽心尽力,手脚麻利。
“储玉昨天淋了雨,今日得了风寒,所以不能来照顾您了。”
“这样啊。”耿月明白了,然后她对着铜镜说道:“让厨房做些更好吃的给她送去,药什么的也别亏了,好好让她休息休息。”
“谢,小姐,储玉知道一定会感恩小姐的。”
“那倒是不用,你与储玉干活多么认真,我也是知道的。”然后她说道:“你们跟着我,我自然不能让你们亏了。”
“奴婢伺候小姐,绝无二心。”
“我当初既然选了你们,肯定是放心的。”
耿月的早饭基本上是跟下了早朝的韩枫一起吃的,吃不吃全取决于韩枫来不来,韩枫不来她不仅不用吃早饭,恰巧连药都不用喝了。
韩枫今日来的晚了一些,但是像给商铺送货似的,给耿月带来许多漂亮的首饰,和衣裳布料。
即便耿月现在已经不缺这些东西,但是见到金光璀璨,熠熠生辉的珠宝难免还是留恋地看了几眼。
二人面对面地,一起吃上了午膳。
房门打开,昨天下过的雨,所以导致现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树上的叶子被雨水打掉了许多,此时还有些坚挺着不肯落下,被风吹得摇头晃脑。
大门开着一半,空气十分清澈凛冽,带着一股子雨后海边的感觉。
耿月有点冷,但是就是舍不得关门。
而且她上午吃了足够的糕点果腹,所以对于面前的饭食,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
“你今日有什么念头?”韩枫见她闷闷不乐,于是问道。
耿月见他带着笑容吃饭,便看出心情不错,猜想一定是前朝的事情做得不错。
心想:本来回来是想和平的,没想到为了先帝的遗愿,这仗大的反而更激烈了。今年收成不好,他本来应该挺闹心的,什么事让他今天这么高兴?
“我今天其实没有什么念头。”耿月拾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说道。
心想:就想在院子玩一圈,昨天刚回来,没必要再出宫了,所以那就去看看桂雪颜吧。
“微风拂面来,满地落叶黄。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建业城秋天什么样吗?”
耿月抬起头,发现韩枫在看向自己。
她下意识的要摸自己的脸,然后及时止住自己的动作,放下手以后说道:“你要去吗?”
“今日好不容易没有政事,所以我陪你去。”韩枫深邃的眼窝,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耿月。
耿月看着他,心里想:这眼睛现在的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流露出忧郁。抑郁的时候,简直要了我的命。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瞠目而视的对着韩枫,“你居然要出宫?你现在是陛下,就不怕别人害你吗?淑太妃松口了?被她发现不得弄死我。”
她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恋恋不舍地看向外面。
院外中央有着一个硕大的青铜器,里面是水,荷叶金鱼。
然而现在已经秋季了,里面的长得茂盛的荷叶也坚持不住的即将完全枯了。
一侧茂盛的大树垂下头,若是扒着青铜器里面去看,正好能看见树枝的倒影。
韩枫本以为耿月会很高兴,大吃一惊。
没想到,她居然想到淑太妃,还表现出一丝害怕。
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他在这一刹那同情耿月,然后又理解心疼。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吃的烤鱼吗?”韩枫问道。
耿月被他带的回忆曾今,想到了他们刚被蔚临救下来以后的第一天。
“记得。”耿月说道,然后看向韩枫,她百味杂陈。
“我当时就想,那么难吃的烤鱼,我都吃不下去,却有个姑娘吃得下去,这个姑娘肯定是能吃苦的,所以我才那么坚定地要带着你。”
“你带着我,原来是觉得我能吃苦?”耿月揉了一下眼睛,忽然干笑一下。
韩枫态度温和,举动斯文的摇摇头,“还有可怜。”
耿月不甘地问道:“没了吗?”
韩枫又笑了,若是说对耿月一见钟情,他自己也说不好,因为以他的性格,一般不带别人,“你很聪明,也很仗义,在路上你也许能帮到我。”
耿月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
只是心中没有什么期待了,腹诽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韩枫也是个直男。隐藏型直男。
她吃着菜,决定返将,于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
“你跟我一样,都是待不下去的人。”韩枫又点了点自己的脸,自信的扬起唇角。
然后端起饭碗,用筷子吃了一口栗米。
天阴沉沉的,可能随时又要下起一场暴雨。
耿月不想将话说全,现在这个情况也显得苍白无力。又觉得韩枫这个样子,简直跟刚认识他的时候有差别。
这么无赖的动作,谁教他的?还是说男人的本质都一个样?
于是她说道:“马上就要下雨了,你现在约我出去,我挨浇怎么办?”
“我带你去,会让你被雨淋吗?”
耿月连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回头看向外面,正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一个宦官快步走进来。
宦官是个年轻的,叫麻瑞,瑞字是韩枫赐的。
麻瑞据说是麻善教出来的,他一直低着头,耿月看不见他的脸。
只知道先帝已去,麻善没有被送去殉葬,大约是忠心,所以麻善本是要自杀的,却被他的小徒弟救了下来。
但是救回来的时候,只有半条命了,以后也只能一直躺在床上过日子。
耿月见他弯着腰,垂着头,好像双腿夹着尾巴似的走进来。
对着韩枫跪下,然后双手摊开,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陛下,忽然有要事来报,镖骑将军请您去看一看。”
韩枫看向耿月,挥退麻瑞:“孤马上去,先让人将药端来。”
“是。”麻瑞道,出了门,他便看见不知道从哪回来的,神色恍然,面色苍白的储玉。
他年轻,声音虽然尖细,但还是带着年轻的男孩样,叫住了储玉,“你将耿月小姐的药端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计划
韩枫硬是看着耿月喝完了药,才形色匆匆的走了。
直到了下午,他也没有回来。
耿月知道他是出不了宫里,虽然没太指望,还是隐隐的有点失落。
于是趁着大雨还没有来的时候,拿着一把油纸伞,屁按照原计划去找桂雪颜了。
罕见的桂雪颜没有见她,耿月得知以后,对着门口的两个婢女点点头,低声问道:“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由乌枝乌梅陪着,奴婢也不清楚。”
耿月听见有婢女陪着,她彻底的放心了,然后她往厨房走去,想做点现代的菜式,毕竟心情不好的时候,食物是可以解决郁闷的。
淑太妃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裳,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她对着小瓷瓶上面的山水花样看了许久才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哥哥,怎么还将解药也给我拿来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文评,“你确定将药给了储玉?”
“是娘娘,毒药是奴婢亲手交到储玉手里的。”
“那便好,此时不要向任何人说知道吗!”
“是。”
淑太妃听闻以后,便将小瓷瓶打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小瓷瓶里面的药粉倒在了地上,“告诉储玉,毒是慢性的,一时半会毒不死耿月,让她不要慌。”
“是,奴婢知道了。”
淑太妃做完这些,便将小瓷瓶扔进了水盆中,吩咐道:“将它扔的远远的,埋得深深的,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是。”文评应道,然后将瓷瓶从水里捞出来放进自己的怀中,端着铜盆走出寝殿。
淑太妃怨毒的看住文评的背影,轻蔑的扬起一侧唇角,“耿月,本宫看你这回死不死,看这回谁还能保的了你,哀家这回不再对你留情面。”
然后她拄着头,想到镖骑将军的话,镖骑将军最近新得一位陈国的能人,之前就是一直为镖骑将军做事情的。
整座寝殿中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淑太妃觉得自己大权在握,忽然就想起了韩汉卿。
她想:韩汉卿在皇陵中应该已经腐朽成了一片白骨了吧。
脑袋里想着他的模样,她内心十分沉静。
“这么多年过去了,哀家怎么觉得这日子就跟一眨眼就过去了似的,一年一年的,仿佛也就发生了那么几件事而已。”
她瞧着手上的玉镯子,玉镯子很莹润,她带了几十年,看着莹润的玉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会很好。
伸手将手指上的皱纹掰了又掰,她想:哀家竟然成为了哀家。
尹婉一挥手臂,桌子上的东西尽数落下,茶盏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羿卓坐在桌子前的羿卓。
见羿卓面不改色,一副任由她发脾气的模样,她一抬脚将矮桌也踹翻了。
羿卓双手抱住桌子,终于有了表情,皱眉摇头看向尹婉,露出一点祈求的可怜模样,“你就这么不高兴?”
尹婉头发凌乱,因为被打晕了一路,所以醒来以后,刚吃过饭,连梳妆的时间都没有。
“我应该高兴吗?”尹婉说着,又踹向羿卓。
羿卓一个闪身躲开了,见尹婉要摔倒赶忙扶住了她的肩膀。
被尹婉抓住机会,抡圆给了羿卓一个耳光。
羿卓紧皱双眉,眼神很受伤的注视着尹婉,尹婉瞧着他,又对着他连打带踢得给了十几个嘴巴。
末了她打得气喘吁吁,小腹一阵一阵的发疼,看向羿卓的眼神都恨不得将他生吃活剥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那你继续。”
尹婉气得牙根痒痒,“你欠我的,你以为挨几顿打就结束了!”
她看见房间里放古董的架子,走上前去直接将它退在地上。
上面珍贵的文物落地便碎的四分五裂。
尹婉将一个摔成两截的玉白菜捡起白菜根的那一半砸向羿卓。
白菜根直冲羿卓的脑袋去,羿卓将胳膊挡在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羿卓痛呼一声,他向后连退好几步,捂着胳膊,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我告诉你,放我出去!”
羿卓痛得单膝跪地,他因为疼,所以咬着牙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要愿意砸就砸吧,左右是镖骑将军赏的宅子。”
“银羽堡,武林盟主的二徒弟,原来这么不要脸。”尹婉终于停下手,忍着小腹的疼痛讥讽道。
羿卓没有注意到,尹婉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珠。
“我的胳膊好像断了,尹婉,你快为我疗伤。”
“让我为你疗伤?”尹婉含着泪珠看向他,咬着牙说道:“你做梦羿卓,你现在的下场,就是我心心难念的,你现在给我滚出去!滚!”
尹婉冲上前,对着羿卓的衣领连拉带拽的将他拽起身。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是她很坚决的不去看羿卓胳膊上的伤势,恶狠狠地说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现在装可怜给谁看,是不是心里还在谋划着怎么杀我!你要杀就杀,别在这里跟我装。
外面有的是人给你包扎,你给我滚!滚!”
羿卓被她推搡到门口,直到要关门的时候,羿卓拦住门。
门口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说话,“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你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尹婉,我派人杀你,是因为我爱你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也是爱我的,你不爱我,为什么将我从星月盟手下的人救出来,让我死在他们手里不好吗?
尹婉,知不知道我见到你的尸体以后,我有多难过,老天爷让我再次遇见你,就是让我好好补偿你的,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尹婉扶着门,情绪激动的喊道:“你根本听不懂人话,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要离开你吗?是你放不下你内心的执念,你根本没有忏悔,你要是忏悔就不会不管我的念头,硬是将我打晕带来。
你就是这么自私,自负,我永远恨你,像憎恶臭虫一样的憎恶你,我永远不会给你机会,你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尹婉的痛苦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方才所有激烈的情绪碰撞,现在已经归为了安静。
只留下两个受伤流血的心,无声的汩汩的留着鲜血。
羿卓垂着一条胳膊,身上已经渗出了汗。
他将头抵在门上,门丝毫未动,是因为尹婉背靠着门,从门上一点点的滑落,蹲在了地上。
她嘴唇泛着紫色,捂着嘴,忍着自己哭泣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
小腹此时却忽然不疼了,她垂下头,眼中是已经一片狼藉的房间再次破碎。
“羿卓。”她用手拾去脸上的泪痕,却马上有新的泪痕填补上。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做的事情,不会是好事,毒害师傅,背叛师门,背叛陈国,挑起武林纷争,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可能有好结果,我又怎么能跟你一起做呢。”
她伸手摸向小腹,低声说道:“孩子,娘是真的不想让你没有爹,可是你爹太执迷不悟,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娘要不要将你的存在告诉他?他会为了你收手吗?
孩子,娘到底该不该把你生下来?”
她捂住脸,踉跄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床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羿卓失魂落魄的离开房门,一个侍卫提出扶着他去找郎中。
“不用,你们看着她,不要让她逃走了,注意房间里的动静,不要让她有闪失。”
“是。”侍卫抱拳说道,目送羿卓离开院子。
又过了几日,尹婉依旧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院子中的每一个人。
将一个老婢子拉到一旁,她冷声警告道:“别动我的包袱,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婢子被她吓到了,看着她怨毒的眼神,连忙往后退。
尹婉穿着一袭绣着莲花的灰蓝色衣裳,板着脸去翻自己的包袱,末了她发现少了两瓶药。
一把将身侧的老婢子的衣领子握在手中,她恶狠狠的瞪着老婢子,“说!是不是羿卓动了我的包袱!”
老婢子这辈子都没见过尹婉这种人,看她的目光简直是丝毫不掩藏的要杀人的模样,比男主子还吓人。
双手挥着,“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你不知道?”尹婉看向自己的包袱,然后又看向老婢子,凑近她的脸说道:“你们是羿卓的奴才,羿卓最会骗人,你又怎么让我相信你!说!否则,我就杀了你!我包袱里面都是毒药,你要是敢不说,我就拿你挨个试。”
老婢子摔在地上,她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人多了,能感觉的到尹婉与羿卓都是杀人不眨眼,所以瑟瑟发抖几乎要嚎啕大哭,“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
“是我拿的。”羿卓此时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地上的老婢子,他说道:“如果杀人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每天都送新鲜的活人让你杀。”
老婢子赶忙抓住尹婉的裙角,哭着求饶:“夫人,夫人您不要杀奴婢,奴婢的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求您行行好,饶奴婢一命吧!”
“你知道杀人不是我的目的。”尹婉恶狠狠的看向羿卓,泛着紫的嘴唇扬起一侧,看向羿卓吊起来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的是你不快活。”
“出去吧。”羿卓说道。
“是,谢谢主子,谢谢主子。”老婢女赶忙跑了出去。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我这几日光想着你杀的我的事情,竟然忘记了你对我的背叛,那个女人呢,你将她也杀了?”
羿卓看出尹婉眼中的挑衅,他心中懊悔,站着说道:“那个女人,我不够与她露水情缘罢了,我是伤害了你,但是你将这些事情存在心里,也不会快乐,不是吗。”
“呵!我不记得这些事情,怎么会看你倒霉就快乐呢。”尹婉对着太阳扬起唇角,“看来你将她也杀了,难为那个女人,还因为你来找我。”
“她找你这件事,她就该死。我要早知道她这么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定不会让她去给你添堵。”
“不,我已经不觉得了。我只是觉得她让你吃瘪,很爽。”
羿卓闭上双眼,尹婉看着他在忍着怒气,故意激他,“你在我的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多看一眼,就觉得脏一眼。”
忽然尹婉弯下腰,当真吐了。
她捂着胸口看向羿卓,羿卓瞧着她,模样十分痛苦,“我就让你这么恶心?”
尹婉摸了一下眉毛,“就是这么恶心。”
羿卓又闭上双眼,“左右我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大可放心。”
“你当我还会在乎,我让你不能人道是报复你之前的诺言,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继续跟着你?全天下就没有男人了吗!现在是个男人就要比你男人知道吗。”
“够了!尹婉!”羿卓眼中是止不住的怒气,“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怎么样!”尹婉昂起头走向羿卓,大声喊道:“我可没有废你武功,你要是想杀我,那你就动手!现在就动手!”
羿卓向后退了半步,忽然昂天大笑,尹婉看着他笑够了,然后听他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无论你怎么闹,我都不会杀你的,但是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
“恶心。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尹婉撞向羿卓,她忽然想到了最好报复他的方法,抓着羿卓胸前的衣裳,她释然的笑着:“你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你动手吧,快!动手!”
羿卓放下手,终究是没有动尹婉一个手指头。
尹婉看着他向门外走去,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杀了我!让你亲自动手杀了我!”
门咯吱的关上了,房间陷入了孤寂。
尹婉垂下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的摸着,“娘舍不得落下你,所以只好拜托你爹了,你放心咱们娘俩一起死。临死前娘会告诉你爹的,你爹这辈子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他即便活着,也会一直后悔。”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祛毒
淑太妃最近对耿月好了很多,耿月面对着摞的小山一般高的华服美饰,歪着头皱着眉毛,显得十分疑惑。
“耿月小姐,这些都是淑太妃给您的。”文评说着,又命人送了一对玉如意呈上来,“这个也是淑太妃赠与您的,这个是上好的和田玉,淑太妃希望您早日为陛下绵延子嗣,好事事如意。”
耿月看向玉如意,从玉如意上转到文评的脸上,“你是新伺候淑太妃的人吗?”
“是的小姐,夏嬷嬷去世以后,一直是奴婢在伺候。”
“那劳烦你告诉淑太妃一声,耿月谢谢她,非常感激她送来的礼物,本应该是耿月先去看她,只是我最近因为又在喝药,担心过了病气给淑太妃,希望淑太妃不要生气。”
她心想:大约淑太妃是想求和了,自己既然可以制造武器,那留在她的儿子身边也是适合的,虽然是陈国的公主,可也是璃国的大恩人了吧。
既然淑太妃来示好,那我也不能端着,到底是韩枫的生母,我不能让韩枫为难。
“知道了,奴婢会将事情转达给淑太妃的,请耿月小姐也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谢谢。”耿月说道,然后文评便再也没有多加打扰。
耿月将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个遍,末了她坐跪坐在软垫上,“将这些衣料,全部做成衣裳,等做好以后,我衣柜那些便放起来吧,只穿这些。”
见并没有什么吃食,她心想: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至于送来的首饰,摆设之类的东西,储玉储环你们挑上一些与其他的替换下来。”
“是。”
寝殿中又忙活起来,耿月手中摆弄着韩枫常摆弄的那串沉香木手串,脑子里想的是:至于子嗣绵延,还是再等一等吧。
韩枫在书房中,房间内只有麻瑞一个奴才伺候着。
韩枫身前的书桌两侧落了厚厚的一层奏章,他手里拿着一个看着,看的眉头紧皱,“现在战事吃紧,永宁又发了大水,这样下来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到了冬天怕是又要有一群灾民。”
说着将手中的奏章扔到地上,“皇陵要修,边疆还有战事,朝中文武还有心思内斗,今年的收成又不好,旱涝皆有。
孤为璃国兢兢业业,待这些都稳定之后,还要将这些都让给皇弟!
凭什么!凭什么!”
书房中回荡着他的质问声,末了他向后退了两步,愁苦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心想:这样做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如果能留在宫中,母亲已经向耿月示好了。
可是又要怎么与耿月说,前朝还有大臣催促孤纳妃。
在长久的安静过后,麻瑞小心翼翼的将奏章一一捡起来,又放在桌子上,并且给韩枫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韩枫将手从眼睛下放下来,眼睛看着麻瑞,“今日的事情对任何不准说出去,还有一会去看桂,也罢,去看看耿月吧。”
麻瑞惶恐地低下头,退到了一旁,“是,奴才死都不会说,请陛下放心。”
耿月按时按点的被韩枫看着喝药,然而越喝药,她越觉得不舒服。
脸色也是日复一日地差,嘴唇也是白中泛着淡淡的一点血色。
双手接过药碗,她抬起眼眸看向韩枫,调侃自己,“好不容易淑太妃现在对我很好,没想到我这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了。”
端着药碗,她因为晚上总是会惊厥,休息不好,所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我怎么觉得这个药,我越喝身体越差了?”
韩枫端过药碗闻了闻,他也看得出,耿月越来越憔悴,“昨天御医刚给你看过,御医不是说了吗,你身上的毒正在蔓延,所以在祛毒的时候,会有些憔悴。”
耿月将头侧了侧,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个毒这么厉害,想到祛毒也要这么痛苦。”
接过药碗,她将其中的药一饮而尽,随即伸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这回好苦啊。”
韩枫看她一副可怜样,简直要心疼死了,将她揽在怀中,将一碗果子汤放在耿月面前,“药哪里有不苦的,治好了就再也不用喝了。”
耿月借着韩枫的手喝了一口,口中的苦涩终于好转不少,“你还说这个话,我当初要是不喝,也挺好的,我觉得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被治的。”
“别瞎说,早治早好,趁着现在还在皇宫是不是,要是咱们两个过回曾经的苦日子了,你到时候想喝这些药,都没有了。”韩枫说着悄悄打量着耿月的表情,见耿月正在沉思。
然后他又舀一勺子递到耿月面前,好声好气地哄道:“再喝一口。”
耿月又喝了,抿了抿嘴然后看向韩枫,见韩枫一脸善意,她说道:“那时候钱丢了嘛,这回不会那么容易丢的。”
韩枫没接话茬,看着耿月喝完药之后就要嚷嚷着睡觉,于是他也不打扰她,给她盖好被子,韩枫也出了门。
又过了一个月。
转眼就要到小寒了,耿月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常常咳嗽的直不起腰来。
韩枫却越来越忙,因为按他所说,确实灾年来了。
桂雪颜在难过一段时日之后,又命人将院子中的柳树给砍了,认认真真地伤了一段时间的心,才恢复到了从前。
说是恢复,其实也没有,因为她现在无论看着谁都是冷的,尤其是讨厌穿着绿色衣裳的人。
被乌枝试探性地拦了拦,还是没有拦住她来看耿月的心。
于是她带着川贝炖雪梨,来看耿月了。
耿月正在咳嗽,见到她以后,咳嗽的更剧烈了,桂雪颜轻轻的给耿月顺气,因为知道她这也不是什么传染病,所以心中只是担心耿月的身体。
桂雪颜将川贝炖雪梨放在耿月面前说道:“这是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快喝一喝,这样咳嗽的能轻一点。”
耿月看了一眼,嗓音沙哑着说道:“我喝不下去,天天喝药,药都当饭吃了,我,咳咳咳,受不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开
耿月硬撑着从床上直起身,将桂雪颜的手从自己后背上拿下来,注视着桂雪颜的手背,“你也不用一趟一趟的总来看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痨子御医,要不是都说他治的还不错。
这个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喝了。”
说到这,耿月还有闲情逸致与安慰桂雪颜,“天要冷了,你也要注意保暖。”
桂雪颜见她这副模样也觉得奇怪,于是问道:“陛下知道你这个样子吗?若是一直这么严重的话不如不喝了。”
耿月的头发都没有往昔的亮,但是还不至于像枯草一样。
她拿着手帕捂着嘴,一直低着头,听到桂雪颜的话以后她摇了摇说道:“他最近忙的很,偶尔过来看一看我,我现在都故意瞒着他,据说又哪里有灾了吧,我也不想让他太操劳。”
注视着桂雪颜她说道:“少让他操心后宫的事情才好,前朝咳咳咳······”
她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桂雪颜连忙给她顺气,真是要着急了,“你这个样子那里是还能拖得了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吃药也得吃药了。”耿月说完,储玉从外面回来,将耿月的药碗端了过来,“耿月小姐,该喝药了。”
耿月接过药碗,一口将碗中的药喝的一干二净,喝完以后她擦了擦嘴唇说道:“以前喝药费劲的很,现在真是病了,要是这个药能治好,不用别人说,我也要喝的。”
“话是这么说。”桂雪颜说道,然后看向药碗对耿月道:“是不是这个御医不中用了,要不换一个御医给你看看。”
耿月摇摇头,说道:“这是专门给韩枫,咳咳咳,看病的御医,再差的话,怕是皇宫中也不能再有好的了。”
桂雪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做罢。
韩枫已经在书房里住了将近半个月,他在前几日刚抄了两个贪官的府邸,并且将贪官斩首示众。
为保璃国风调雨顺,文武百官商议之后,希望韩枫能举办一场祭祀。
韩枫休息不好,导致在沐浴的时候也睡了过去。
前脚与百姓们一起祭祀之后,后脚镖骑将军又说希望他能去一趟战场鼓舞士气,因为战场上的将士们缺少粮草,已经不是轻易就能安抚的了的了。
璃国虽然武器好,但是人数实在没有陈国与吴国多,所以虽然战争胜利的次数多,但是伤亡的人员也不少。
攻略城池得来的钱财,虽然也不少,但是主要用来打造武器,以至于现在有些吃不消了。
听镖骑将军说完,一直闷不吭声额的韩凛提出他呀要代替韩枫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就由皇弟来代替皇兄去安抚将士吧。”
韩枫定定的瞧着韩凛,韩凛一直以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和布阵。
导致韩枫觉得他平静的外表下,实际上也隐藏着一个战争狂人的心。
正要答应,镖骑将军却说道:“不可,陛下还是御驾亲征的好,毕竟您年纪稍长,更可以服众,最好是现在便去,粮草今日便启程,陛下可以带着粮草一同前往。”
韩凛侧头看向镖骑将军,见镖骑将军轻轻的摇摇头,便也没有再说话。
韩枫疑惑的看向镖骑将军,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他最近确实要疲惫死了,想要休息也是不可能,不如让韩凛监国,自己去战场看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形式。
于是犹豫了一下,却也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孤便御驾亲征,朝中事情便交给韩凛,直到孤归来。”
“不可,陛下。”大司空此时跪地说道,“朝中事情也需要陛下主张,您又怎么能去战场,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韩枫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着痛,眼睛也发干,他双手揉了揉眼睛。
心想:朝中的事情早晚是要交给韩凛的,既然如此应当让他监国试试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侧着身,他驳回了大司空的意见,“孤心意已觉,不必再说了。韩凛,不要让孤失望。”
说着他便走向台阶,想着临行前要先去看看耿月。
镖骑将军却站起身拱手对着韩枫说道:“陛下,粮草马上就要出发了。”
韩枫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镖骑将军,心中十分不悦,他身穿皇袍,伸开双臂将衣裳展开给镖骑将军看,“镖骑将军,孤难道连换衣裳的时间都没有吗?”
“陛下误会老夫了,老夫只是想提醒陛下。陛下慢一分,将士们便饿一分,并没有催促陛下的意思。”
“你放肆!”大司空站起身说道:“镖骑将军,你竟然这么说陛下,请陛下责罚镖骑将军。”
韩枫看向镖骑将军,见镖骑将军已经跪下,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老臣只是为了战士们着想,大司空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理解将士们吃不饱还要为璃国打仗而饿死,也是情有可原。
老臣自认为,是为了陛下,才谏言的。”
韩枫瞧着他,终于说道:“好,等孤换好衣裳。”
“老臣等着陛下。”
韩枫没理他,只是边走边想,镖骑将军有些猖狂起来了,他毕竟是母亲的哥哥,现在狂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是留着他?还是为韩凛解决他?
他是小桂的父亲,虽然现在有些居功自傲,直少对璃国是真心的。
他太阳穴又跳动起来,他坐在轿撵上,揉着跳动的太阳穴,心想:这件事情要不然就交给韩凛吧,看一看韩凛是怎么治理朝廷的。
他是父亲教出来的,怕是也不会差。
等他换好衣裳,想去看耿月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侍卫,早早地将轿撵为他准备好了,“陛下请。”
韩枫坐上轿撵,脑子里面忽然空了,等他想起来说要去看耿月的时候,已经都要走到大殿中去了。
“算了,孤不能亲自去看她了,只能等回来了。”对着麻瑞韩枫吩咐道:“你去告诉一声耿月,就说孤御驾亲征,让她好生照顾自己,孤回来,要见到一个健康的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软禁
麻瑞得了命令,便跑去报信,才到了半路,便遇见了淑太妃。
淑太妃正要往耿月的寝宫里面去,心中正想着哥哥好不容将韩枫支走,正是自己对付耿月这个病唠子的最好时机。
计划这件事情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定要在韩枫回来之前,将耿月滴水不漏的处死。
见到跪在地上的麻瑞,她狭长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来着做什么?”
“回禀淑太妃,陛下便要出征了,奴才是奉陛下之命,告诉耿月小姐一声,还有一些嘱咐的话。”
“嘱咐的话。”淑太妃狠狠的剜了麻瑞一眼,她挥动衣袖说道:“陛下出征,想必你一个宦官是不用去的吧,若是去现在也来不及,对不对。”
“镖骑将军催的急,怕是陛下现在已经出发了。”麻瑞低着头说道。
淑太妃居高临下的看着麻瑞圆圆的黑色帽子,“后宫还是本宫做主,等陛下回来,你就告诉他,他的嘱咐耿月已经知道了,明白了吗?”
麻瑞定定的看着地面,顿了顿才应道:“麻瑞明白。”
“明白就好,记住但凡走露一点风声,让陛下知道了,本宫就会让你死无全尸,包括你的那个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师傅。”
麻瑞在听到淑太妃讲到他师傅的时候抬起头看向她,随即又马上将头垂了下来,说道:“是,麻瑞知道了。”
淑太妃就这样进了耿月的寝殿。
之后里面具体发生了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耿月与淑太妃发生了口角,又带了御医来为耿月医治。
后来便查出耿月是得了瘟疫,直接从温暖的寝殿中,搬到了冰冷的冷宫。
耿月躺在床上,几乎要将肺咳出来,储玉储环被淑太妃说很有可能也感染了瘟疫,所以被安排在了另外一处地方。
总是耿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孤独的躺在冷宫中,坚决不相信自己是得了瘟疫。
耿月拍着冷宫的铁门,铁门很凉,所以她用薄薄的衣袖挡着,夹杂着咳嗽与沙哑的声音喊道:“我不可能得了瘟疫,你们让我见韩枫!将陛下叫来!咳咳咳······”
她的嗓子,终究是受不了这么高的声音的。
捂着沙哑的嗓子,她缓缓的蹲下身,心想:御医经常给我治病,若是我有瘟疫,他会看不出来吗?韩枫和桂雪颜经常来看我,若是我有瘟疫,他们不会传染吗?
然后这话她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的嗓子,几乎要沙哑的出不来声音。
之前冷宫里面的妃子,都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杀的杀,所以事到如今,只有耿月独自居住在偌大的冷宫,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
接连几日,耿月都没有见到韩枫。
只到有一天,她从床上爬起来,听到了门外婢女的说话声。
“冷宫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另一个宫女说道:“别进去了,等别人去看吧,咱们把吃的放着就走吧,陛下也是狠心,居然一直让这个女人喝着毒药。我寻思着可能到时是个陈国的女子,陛下不想娶也是情有可原。”
“你别瞎说,我可听说了,是因为这个陈国女人会做那种武器,所以才不能放了的,我也觉得不能放,放了不就是在为咱们璃国树敌吗。”
两个婢女将手里的食盒,从门洞中放了进去,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耿月从门缝中向外看,她想叫住那个婢女,但是奈何嗓子实在不能够。
她默默地蹲在门口,想了许久,韩枫一开始一直哄她喝药,到用言语撺掇她留在璃国的皇室,她不傻能听出来,只是刻意的忽略而已。
然后她捂着脑袋,觉得不应该啊。
她想:到底是一起艰难的过来的,韩枫不能变。
末了她又开始排铁门,总知她不信,总是要见到韩枫才行,她听不到韩枫一句话,她就坚决不能信。
是淑太妃将她送进来的,淑太妃跟她一直不合,所以淑太妃恨自己,太正常了。
然而她没有叫来一个人,只等到了阴风徐徐的夜晚,狂风呼啸起来像厉鬼哭喊。
耿月房间里没有油灯,她被窝里面藏着一根棍子,额头发烫,在等着可能随时出现的可怕生物。
她坚信,若是韩枫再不来见她,以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谁过来招惹她,让她带走,都是她赚的。
大概那些东西也是这个念头,所以连着几个夜晚都在外面呼啸,而终究没敢门。
韩枫不在,淑太妃在后宫是只手遮天。
桂雪颜被她软禁几天,天天跟着她礼佛。
今日,淑太妃从镜子前移开自己的目光,转过头细细的打量着桂雪颜夸赞道:“真不错,长得很像你娘。”
“谢姑姑夸奖。”桂雪颜说道,她早就听闻了耿月的事情,接连求情并没有得到淑太妃的特赦,还被淑太妃软件起来。
如今时间久了,她最初的焦急的劲,已经消失了许多。
淑太妃将一杯酒递给递给桂雪颜,对着桂雪颜说道:“哀家,要你将这杯酒给耿月送过去。”
桂雪颜一只手拿着酒杯,就酒杯里面是猩红色的液体,疑惑地问道:“雪颜不明白为什么您要我将这杯葡萄酒送给耿月,请姑姑明示。”
“雪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耿月的存在阻碍了你,所以姑姑想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自将耿月解决掉。”
桂雪颜听懂了,皱着眉头看向酒杯,她握着酒杯,看向淑太妃,“这酒是有毒的?”
“酒杯在你的手里,皇后如果你不给她,这杯毒酒早晚有一日她会给你的。”
“可是姑姑,这酒是您给我的。”
“我给你的时候你还有的选,我是你的姑姑,自然是会为了你好,等你什么时候见到耿月死在你的眼前,陛下宠爱你的时候你就明白哀家的苦心了。”
“姑姑。”桂雪颜定定的注视着酒杯,抬眸注视淑太妃,“可是我觉得她很好,跟她在一起的我,很开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嫉妒
“你这个蠢货!”淑太妃气道:“哀家跟你说了这几日,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桂雪颜被吓了一跳,然后昂起头看着情绪激动地淑太妃,“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思做了皇后,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满足?
权利已经有了,为什么一定非要杀了耿月不可?她做错什么了?我不杀她,我不会杀她!”
桂雪颜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她抿着嘴唇向外面走去。
淑太妃瞧着她的背影,几乎被她软弱的性格恨得要死,“你若是不杀她,哀家就不能保证她的全尸!皇后自己定夺!”
桂雪颜一身白衣,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转过身看向黑暗中的淑太妃,“姑姑自己不喜欢耿月,为什么非要安排在雪颜的身上?”
“桂雪颜!你就这么跟哀家说话吗!”淑太妃喘着气,对着她又道:“她就是最大的绊脚石,你若是不动手,日后陛下有了更多的妃子,以你来说一定会被她们消灭殆尽。”
“那我就不做这个皇后了。”说着她跪下身,“恳请淑太妃免去雪颜皇后之位,赐雪颜到冷宫。”
“呵呵······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好皇后,一个是为了耿月不想做陛下,一个是不想做皇后,哀家真想知道,耿月究竟给你们一个一个的灌了什么**汤了!
皇后,你要知道,帝王家是没有感情的,尤其是你竟然对耿月这般用心,这可是大忌!你不用威胁哀家,既然你不去,哀家便派别人去就是了。”
桂雪颜低着头,她听得分明,韩枫为了耿月而不想做陛下,原来耿月不走是在等着陛下,她一直都是什么都有的。
最后重重的给淑太妃磕了一个头,“姑姑,既然非杀她不可,那就给她留一个全尸吧,您不必派别人了,雪颜自己去。”
“就应该这样。”淑太妃说道,上前扶起桂雪颜,“这才是姑姑的好侄女,璃国的好皇后。璃国的皇后不需要所谓的感情,只是要懂得保护自己的位置。”
她将桂雪颜抱在怀中,轻轻地安抚着:“雪颜,你以后就会明白姑姑的苦心了,若是在后宫觉得孤独,养只猫啊,狗啊,鸟都可以,唯独是人,不可信。”
“姑姑,您信过姑父吗?”
桂雪颜感觉身后的手轻了轻,她听见淑太妃低低的说道:“姑姑向你年纪这般大的时候信过,后来就不信了。”
桂雪颜直起身,定定的看向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问道:“姑姑打算怎么安葬耿月呢?”
“到底是伺候陛下一场,葬入妃陵,至于封号,要等陛下回来定夺。”
桂雪颜听闻之后,头也没有回的走向外面。
文评将酒杯放进托盘中,跟着走到寝殿外面,送给一直在大日头下傻站着的乌枝与乌梅,“跟着皇后娘娘,将这杯酒送到冷宫中给耿月。”
乌枝接了过来,看向文评,“文评姑姑,淑太妃真是菩萨心肠,还送耿月这么好的酒。”
文评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随着乌枝说道:“快跟上,皇后娘娘已经坐上轿撵了。”
“是。”乌枝乌梅一同说道。
乌枝端着托盘,一个劲的看着猩红色的酒,她也觉得出不正常。
心想:淑太妃没道理诬陷耿月得了瘟疫,又没道理将耿月关进冷宫又送了她这么好的酒。
然后她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桂雪颜,终于忍耐不住的问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了?”
“淑太妃说为了我,让我将这杯毒酒给耿月喝下去,还说我不去,就不能保证耿月全尸。”
“淑太妃这是要您杀人呀!”乌枝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桂雪颜昂起头,金色的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没给乌枝答复,心中有一处阴暗的角落,太冰了,太冷了,阳光照不到。
到了冷宫门口,门口竟然空无一人,她侧头问向乌枝,“冷宫平日里连看守的人都没有的吗?”
乌枝看向乌梅,两个人一同摇了摇头,都表示对冷宫很不了解。
“这样囚禁下去,耿月小姐本身身体还不好,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吧。”乌梅低声说道。
这时终于有两个奴才跑了过来,见到桂雪颜赶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吉祥。”
“将门打开。”乌枝说道,然后看着两个奴才责骂道:“你们两个,玩忽职守,一直都是这么看着冷宫了吗?耿月小姐怎么样了?若是出了事情,你们两个都逃脱不了!”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两个奴才跪下求饶。
桂雪颜没有时间理会他们,见门开了便要往里面走。
却被乌梅上前扶住了胳膊,乌梅担心耿月已经死在了冷宫中,再惊扰了皇后娘娘,“您慢点走,小心台阶。”
“耿月!”桂雪颜喊道,一边喊一边往里面看。
直到她走进房间之后,见到躺在床上的耿月的时候,两行泪便落了下来。
“耿月。”她低声道,然后走上前伸手去摸耿月的手。
耿月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她昨晚发了烧,今天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便躺在了床上。
看到桂雪颜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得不像她原来的声音,“你来找我了。”
乌梅将耿月从床上扶起来,见到耿月这个模样,她也很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耿月。
由于印象中的耿月是文静时候高贵,说话时候俏皮,时而是古灵精怪,时而是烈烈真挚,常常是想入非非,但所做的事,还隐隐有些理性,不是真的想入非非。
“淑太妃让你见我了?”耿月问道。
“是。淑太妃让我见得你。”她注视着耿月凌乱的被褥,知道她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韩枫呢?他怎么没有来?”耿月哑着嗓子问道。
桂雪颜迟疑了一下,看着耿月,她想到淑太妃那句:陛下为了耿月不想做陛下。
她又想到竹林中的浦泽,浦泽正跟他的新婚妻子在一起。
低下头她笑了一下,所有人都有人爱,但是她没有,她只对耿月信任,只对耿月好,而耿月却一直在暗地里谋划着带着韩枫一起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宫中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忽然地恨了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注视着耿月的眼睛,“陛下不想见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逃跑
耿月瞪圆了眼睛注视着雪颜,然后慢慢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她低下头,一滴眼泪就此落在了床上,啪的一声,浸湿一块小小的水渍。
她看着桂雪颜先是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之后,她开始哭。
压抑的小声地抽涕,双手捂住脸,她又放下手瞧桂雪颜的表情。
桂雪颜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然后她伸手去拍桂雪颜的肩膀,她哭出了一个哀鸣的声音,“你撒谎!”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捂住自己的嘴,脸上还挂着泪痕,耿月却又笑的双肩耸动,“他没良心!”
桂雪颜看着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双脚刚落在地上,整个人便趴在地上,耿月挣脱着桂雪颜胳膊,她支撑着双臂在地上向前爬,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
耿月摇着头,咬着牙,忽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桂雪颜的手臂,“韩枫现在在哪里?你让他自己跟我说!他不敢见我了吗!”
桂雪颜怔怔的注视着她,耿月头发很凌乱。
桂雪颜眼中也浮现氤氲,不知道是心疼耿月,还是心疼她自己。
双手扶着耿月的肩膀,实话犹如千万斤中,压得她张不开嘴。
“雪颜你说话啊!”耿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桂雪颜的手臂的那只手,抓的桂雪颜骨头发疼,“桂雪颜!你怎么不说话了?韩枫去哪了?”
桂雪颜从自己发痛的手臂,转向耿月的眼睛,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她用手帕擦向耿月的脸上的泪痕,只是擦,只是疼。
她忽然捂住的自己的嘴,泪珠连着串的从脸上划过,她心疼死了,“耿月,你就不想再想他了!男人有什么好?”
她不顾地上的脏,跪坐在地上,她在那一刹那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她双手捂住耿月的脸,“淑太妃和陛下让我给你送毒酒过来了。”
耿月抬头看向她,那一刹她仿佛全都明白了,“淑太妃让你杀了我,这太正常了,我只是想知道韩枫呢?”
“耿月,韩枫不会来见你了,他不想离开皇宫。”耿月一下子像抽掉了力气似的跪坐在了地上,“原来他跟你说,他不想走。”
瞧着酒杯,她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桂雪颜见耿月坐在地上怔怔的愣神,于是她弓着身对着耿月说道:“你还想离开皇宫吗?”
耿月看向桂雪颜,瞳孔没有焦距的怔怔的看着她,她想:什么的没有了。
“这一趟,就像一场戏,我好不甘心,但是我没有力气了。”耿月将手对着乌枝伸了过去,“把酒给我。”
乌枝看向桂雪颜,手中端着托盘,眼中纠结迟疑。
桂雪颜将耿月的手按了下来,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桂雪颜的内心是雀跃的,现在耿月谁都不爱了,就像自己之前那样,会逐渐的忘记浦泽,然后这天下之中,有耿月像自己一样,真诚的互相的关心自己。
哪怕耿月不关心自己也没有关系,哪怕耿月过不去情爱的那道坎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像自己一样,就可以。
“耿月。”她轻声唤道,注视着耿月的眼睛,“你还有我啊,我们是朋友啊,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又要做什么?”耿月问道,然后将头扭向一侧,“我不死,你怎么向淑太妃交差,我不死,你又怎么能向韩枫交差。”
说着说着,她冷笑一声,“说到底,我还有命出宫吗。”
“有的有的!”桂雪颜站起身,眼睛在一个婢女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扬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将衣裳与耿月换了。”
婢女二话没说,便跪在地上答应下来。
“耿月,我会将你送出宫去的。”然后她弯下腰,心中几乎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在耿月耳畔低声说道:“我现在决定跟你一起出宫,你先出去以后,记得在宫外等我。”
耿月看向桂雪颜,一个为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口,桂雪颜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带领着一众宫人关上了门。
等耿月换好衣裳,她轻声问道:“你还能走吗?”
耿月摇了摇头,嗓音又低又哑,“我身体太虚弱了,这几日的饭菜我用银针试了试,多少都带着毒,我吃的都是别人从墙外扔进来的。”
桂雪颜闻言皱了眉头,心想:宫中竟然还有人暗地里给耿月送饭。也是,若不是这样的话,耿月已经遭受姑姑的毒手了。想必姑姑心里也应当是知道的。
“我特意让人扔给你的,就是担心饭中有毒。你走不了路,这可如何是好,你终归是要自己走出皇门的。”
耿月顿了顿,看向桂雪颜,她想:桂雪颜是真的好,别人都要杀她了,只有桂雪颜还在为她出谋划策。
“假死是不行的,姑姑会看出来。”桂雪颜说道,末了她看向耿月,“你当真一点路都走不了了吗?”
“若是有人扶着,也可以。”
“既然如此,那你便装作受刑罚的宫人,我让乌枝带你出去。”
耿月虚弱的点点头,嘴角扬起一处,“好。”
耿月低低的垂着头,双臂搭在乌枝乌梅的肩膀上,时不时的咳嗽声,让紧张的乌枝将她的头按得低低的,这样耿月便咳嗽不出来。
桂雪颜做了一个手势,乌枝便很有眼色的带着耿月走向一条宫人较少的路。
韩枫赐予耿月的令牌,被淑太妃要来赐给了桂雪颜,如今乌枝拿着令牌,挺胸抬头的带着蒙面的耿月走到看城门的侍卫面前。
侍卫一见是乌枝,连忙很痛快的让他们出去了。
出了皇门以后,乌枝终于松了一口气,耿月更是软塌塌的靠在乌枝身上,昏迷了过去。
“哎,你醒醒,你醒醒啊。”乌枝轻唤几声,伸手一摸耿月的额头,她摸到了不正常的温度。
无可奈何的用衣袖给耿月苍白如纸的脸上擦了擦汗,看向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她只好带着耿月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
扶着耿月上楼梯耳朵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桌子上,向她打量过来的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胖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高明
乌枝将耿月放在床上,就出门去找郎中。
刀疤脸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跑出去,于是找了一个由头离开座位,对着桌子周围的兄弟们说道:“我出去方便。”
“方便!”围绕在桌子周围的四五个人互相笑了笑,然后指着他说道:“胖子,你是不是又要跑?”
“扯淡!”胖子将刀放在身体的腰间,“我胖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倒是你跑了很多次!今天我说我请,就是我请!”
他说着,便从碗中抓了一把花生米,走到了后院。
从后院的往二楼瞧,他确定了位置,随即见四周无人,脚尖一点从地上攀上窗户。
蹑手蹑脚的窗户前,他从窗户缝隙向里面瞧,便看见了躺在床上昏迷的耿月。
心神跟着一荡漾,他笑眯眯的擦了擦双手心想:建业不愧是个好地方,没想到我胖子刚来,便见到这么一个美人。
他又跳到了地上,迈着八字步回到了桌子前,因为想到今晚可以与美人颠鸾倒凤,于是他十分惬意的坐了下来。
挥手叫来小二,“把你们这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这点根本我们兄弟吃!”说到最后,他嘴越咧越大,露出一个大笑的模样。
桌子前的兄弟们附和道:“对!不够吃啊!胖子敞亮啊,我敬你。”
“我也敬你。”
胖子举起酒杯,与他们一一对饮,放下酒杯,这时其中一个带着头巾的男人说道:“听闻羿卓到这来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胖子本来心情很好,不成想被羿卓搞坏兴致,从陈国一路追到璃国,羿卓就跟凭空消失似的。
他气呼呼的说道:“娘的,也是邪门了,本来那日羿卓身负重伤,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就算咱们不追他,慢悠悠的拖也拖死他了。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在咱们的茶里下药,把咱们全毒懵了。”
然后他气得猛地砸了桌子,引得人都往他们那边看来。
然而见到几个人长得凶神恶煞,看起来压根不像是能够讲理的人,还很有可能挨到一顿暴揍,所以全部回过头来,决定当做没听见。
胖子见自己这一桌子吓退了一堆人,于是内心痛快死了,他继续说道:“这他娘别让我抓到他,不然我天天喂他毒药。”
说到这他声音低了低,“我听闻羿卓身后有高人,你们看这个情况,羿卓身后显然是有势力,而且敢在咱们这里兴风作浪,显然不是一般的。”
带着头巾的男人跟着低声附和道:“可不是吗,飞鸽传书让咱们来到建业,建业是什么地方,璃国的天子脚下。”
几个人互相给了一个眼神,胖子说道:“依我看,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到星月盟,肯定是什么帮派,想争夺武林盟主,于是跑到璃国求保护。”
“那武林盟主什么时候开始啊?”
胖子高深莫测的一扬唇角说道:“这件事你们就都不知道了吧。”
“我们哪能知道呢。”几个人笑道,然后看着胖子想从他口中得出点东西。
胖子吃了一口馅饼,指着他们低声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听咱们盟主说的,说是要等明年的时候,才开始比武选武林盟主。现在老盟主死的蹊跷,武林中的人都蠢蠢欲动,但是都是暗地里。”
然后他一拍桌子,“但是武林不能总没有人管,于是几个比较大的武林世家,准备在明天准备武林大会,到时候,就热闹了。”
“还是胖子消息灵通!”其中一个男人恭维道:“要是武林盟主到了咱们帮派,那岂不是咱们成为武林盟主坐下的人,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说道:“武林中还有人怀疑武林盟主还是咱们星月盟刺杀的呢。”
几个喽啰闻言互相的看了几眼,胖子眼睛看向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的谣言而已,我警告你们,今天我跟你们说的这些话,都不许说出去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都是一条裤子上的兄弟。”头戴布条的男人给胖子倒了一杯酒说道:“跟着胖子,有好吃有好喝,我们何苦做那种出卖兄弟的事情。”
胖子终于松下了心,看着眼前的几个男人,他放心的喝下杯中的酒,“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会说,毕竟我们都在这里,要是这话穿出去,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是不是。”
“是是是。来,接着喝!”
“喝!”
桂雪颜随后又回到了冷宫中,冷宫的奴婢还没有走。
她命人带来了衣裳给她,然后给了她一支玉簪子,说道:“拿着赏赐退下吧,这件事行就连淑太妃也不能说,明白吗?”
婢女拿了簪子,战战兢兢的走出冷宫,没想到自己还能留下一条命,她刚刚将遗言都想好了。
桂雪颜走向冷宫肮脏的床榻,伸手要去摸,却被乌梅拦道:“皇后娘娘,冷宫的东西不干净,您当心有跳蚤。”
“无妨。”桂雪颜说道,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将白嫩的手探进耿月的被窝。
感受到手中还有的温热,她留恋的摸着被子,然后她摸着棉被心想:耿月现在跟自己一样,都是一个人了,自己要代替韩枫跟着耿月一同出宫,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耿月问过自己,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她也说了要照顾我。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好,耿月对我这般,即便日后不能成亲,要是永远和她在一起那也是好的。
“她就一直躺在这里。”桂雪颜说道,然后伸手去摸枕头,“她受苦了。”
乌梅此时说道:“皇后娘娘,估计耿月小姐已经走了。”
“嗯。”桂雪颜答应道:“走了好。”
她想:我也该走了,耿月不在,我在后宫没有意思,韩枫不爱我,我不希望他爱我,按父亲和姑姑的想法来,那我就是一个高明的娼妓,我不想成为姑姑,她太冷血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驱逐
半个时辰,乌枝带着一个郎中走进客栈,由着郎中由着她的指引上了二楼,走进房间之后,郎中摸了摸耿月的额头,又给耿月号脉。
在这一些都做好之后,她看向乌枝说道:“这姑娘的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了,你是她什么人啊?”
“这个是我家小姐的朋友。”乌枝说道,然后看向郎中,“您再给看看,她刚才还能说话呢。”
“还能说话,只怕也熬不了几天了,她的时间不多了。”郎中叹了口气背着药匣子便要走。
乌枝回头看向见他,连忙唤道:“您先别急着走,这人还有气呢,您好歹再治一下啊。”
郎中终于不耐烦了,“我还看什么啊小姑娘,早知道她这个情况我就不该来!浪费我的时间,不妨跟你直说了吧,衣裳什么的尽早买好才是,不然晚了衣裳都穿补上了!”
“你这个郎中怎么这样说话。”乌枝回头看了一眼耿月,见耿月脸色苍白,冒出细密的汗珠,人是虚弱得不假,但怎么看距离郎中说的还是有着差距。
然后她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去追郎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镖骑将军的夫人。
镖骑将军的夫人是病逝的,在最后的时光中几乎要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即便瘦成那个样子,但是她还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还能用她干瘦的指节抚摸着桂雪颜的后背。
于是她走回到耿月的身边,耿月的脸上还是有肉的,也不像临终前的镖骑夫人那样脸颊与眼眶都深深地凹陷下去。
她伸出手去握了握耿月的手掌,能感觉到她的手还有着温热,还有着肉,“那个郎中光胡说。”
乌枝轻声说道:“人瘦成骨瘦如柴的时候,还可以再熬一熬,耿月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没有救了?”
伸手摸了摸耿月滚烫的额头,她去冲小二要了一盆水,浸湿布放在耿月的额头上,定定的看着耿月半晌,才说道:“你不会真的不行了吧,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出来的,等着我,我再去给你找郎中。”
乌枝说着又跑了出去,胖子皱着眉头看着她又急匆匆的出去,疑惑地一歪头,他向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心想:急匆匆的怎么回事?
他只见乌枝上下的跑,没有见到房间里的少女也跟着出来,所以并没有很在乎。
向外面看了看,天光大亮,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
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还得等到晚上。
乌枝等了好一会,连午饭都没有吃,拍了好一会的队,才将一位年轻的郎中从医馆带了出来。
年轻的郎中倒是很有惜花之心,见乌枝急成这样,于是安慰道:“姑娘,你不要慌,也不要急,我总得把东西带齐不是。”
乌枝看他跟在自己的身后,于是要将他身上的药箱背到自己的身上。
年轻的郎中伸手便将药箱背回到自己的身上:“姑娘不要着急才是,这么重的药箱,背在您的身上,咱们只会更加的慢而已。”
乌枝瞧着他,怀疑这个年轻的郎中是个慢性子,显然是并不把病人的生命当成是一回事,于是催促道:“公子,人命关天,请您快些走。”
“是。”郎中被她一催促,果真背着药匣子跑起来,乌枝在他的身后,追着他跑,乌枝没想到一个男人跑起来竟然是这么地快。
她跟在他的身后,跑了没两步,便感觉自己岔气了。
然而又不能叫那个男人停下,只得硬挺着追在他的身后,直到他们跑进客栈中,掌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上了二楼。
终于意识到不好,显然是有个病重的人住进客栈了。
在楼下食客的目光中,他扶着楼梯上了二楼。
在听到乌枝与郎中的话以后,掌柜的一听人没有救了,便推门而进,“怎么回事!”
进了门中,他一眼扫床上的耿月,见耿月的模样虽然俏丽,但是面色隐隐发青,他下了逐客令,“你这个姑娘,怎么还带个不行了的人来我的客栈啊!
她要是完蛋在我这,你让我这边以后,还怎么开啊。钱我退你,你赶紧走,赶紧走!”
乌枝一张嘴同时要跟郎中与掌柜的说话,几乎是要急死了,于是她决定先跟郎中说,至于这个掌柜的,她一会细细的跟他讲。
“您先想办法救救她才是。”
耿月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床前的三个人,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手伸向乌枝,她张嘴说话,这回是彻底的说不来声音了,“乌枝。”
乌枝没听见,正在跟掌柜的商量别让耿月和她走,不然以耿月现在的情况,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压根带耿月出不了门。
掌柜的本想再加点钱了事,然后看向耿月的模样,见她虽然醒了,能不能活过今天还是个问题。
要是真在自己的客栈内出了事,那可不是钱能解决的,它就不吉利了啊!
恰巧看见耿月醒了,他叹了一口气,指着乌枝说道:“她醒了,你趁着现在快点带着她走吧。”
这时年轻的郎中也听不下去了,对着掌柜的说道:“她们两个弱女子,你现在撵她们走,让她们去哪里?你倒是给指条路出来。”
“我怎么给指路?”掌柜的说道,“我当初一眼没照顾到就让她们住了店,我要是知道这个情况,我都不会让她们上来。”
然后他指向年轻的郎中,说道:“你有没有查出来是个什么病?我这个客栈里面可住着不少人,要是都传染了病气,现在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你们是在要我命!”
乌枝弯下腰,耳朵贴向耿月的嘴唇,她听见耿月说道:“找,找马车,将我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乌枝看向耿月,耿月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她想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耿月这个人,到现在却只有自己陪着她。
莫名一滴眼泪滑过脸颊,她转过头,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走就走。”然后她看向掌柜的,将他的脸记在自己的心里。
第一百五十章 美人尖的追踪
乌枝弯下腰将耿月扶着的站起身,耿月软塌塌地靠在她的身上,压得乌枝弯了腰。
年轻的郎中见到这个情况,于是对着耿月说道:“姑娘,得罪了。”
然后便将药匣子放在桌子上,从乌枝身上将耿月拉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多谢公子。”乌枝说道,然后想将面纱为耿月戴上,然而她找了半晌都没有找到耿月的面纱,才意识到耿月的面纱很有可能便在路上就已经丢了。
左右已经出宫了,也就不必再找了,只是自己与耿月都是一身宫女的衣裳,然后她看向掌柜的,见他正在上下打量自己。
看情况耿月也是活不了,她自然也不怕掌柜去告状,因为他一来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宫中的装扮,二来,即便他看出来,他非但进不了宫,还有可能被反抓起来。
就这样,乌枝跟拿着桌上的药盒,在年轻的郎中面前,走出来。
坐在楼下的胖子,见到房间里面有人出来,便有些按耐不住地向上看。
耿月垂着头,他一时间看不到耿月的表情,眼见她们要走,便连忙拍着桌子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掌柜的,人家姑娘住的好好的怎么让人走了?”
掌柜的见他一脸杀气,于是赶忙上前赔笑道:“这位姑娘生了病,怕过了病气,所以要送到医馆中去。”
“我们姑娘只是身体不舒服罢了,可不是什么传染人的病,只是这位掌柜的见事情不好,想撵人而已。”乌枝说道,然后扶住耿月的后背和年轻的郎中一起下了台阶。
胖子眼见人要走,自然是不干了。
他刚向上前抓住掌柜的胳膊,就被同行的人按住了手臂:“胖子,你干什么?”
“这老家伙欺负人,我看不下去!”他说道,“人家既然不传染,你让人家住怎么了?”
掌柜的被按在桌子上,疼的龇牙咧嘴,问道:“不知道您与,与两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是看不下去。”接着他看到这三个人已经走出客栈,才松开了掌柜的手臂,接着就出去了。
桌子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视,末了噗嗤地笑出了声,因为都看出来胖子实际上是看上了里面的女的。
胖子一路跟着乌枝他们,见她们换了一家客栈,然后默默的将客栈的名字记住,然后便脚尖一点,向房后去了。
蔚临正带着人皮面具成了谭三,此时此刻正在楼下默默的喝着酒。
忽然见到一个男人带着两个穿着宫中婢女衣裳的人,开了一间房。
因为想到耿月也在宫中,所以便对着两个婢女看了又看,便发现其中一个婢女一直垂着头,显然是昏迷模样。
最近的几天,他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事情发生,然后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他放下碗筷,跟着上了楼。
蔚临的房间正挨着乌枝开着房间,正要听他们说话,便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口掠过。
蔚临心中一紧,还以为是羿卓,于是轻轻的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便看见了蹑手蹑脚趴在隔壁房间窗户的胖子。
默默地瞧着胖子的动作,蔚临心想:难道胖子他们还有别的任务,追这两个婢女和一个男人又是做什么?
胖子仔细的听着房间里的情况,在确认好耿月的房间以后,他才离开了。
蔚临看着他走了,于是便想既然发现了胖子,那不如跟着他看看胖子那帮同伙在哪里。
侧头看向隔壁的房间,他心想: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再向他们打听一番耿月的情况吧。
于是便也从窗户探出身,暗中去追胖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房顶上飞檐走壁,胖子人虽然胖,但是轻功还算不错,末了他到了一个小巷子后面,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感受到双脚挨着陆地以后,他迈着八字步向巷子外走去,一手摸了摸肚子,他说道:“早晚得将自己的这一身肉减下去,否则每次轻功实在是太累了。”
蔚临从房顶上俯视着他逐渐远去,然后也从房顶跳下来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跟在胖子的身后。
胖子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着急回客栈,而是在路上左摇右晃的物色美人。
他确实是被第一眼的耿月给惊艳了,但是耿月看那个样子显然身体不是很好,于是他寻思再物色物色,若是还有比耿月更好看的,今晚他就不去找耿月了。
他心想:那个女的看起来可不是很健康,要是真有什么病传染给自己,那也是不好的。
想到这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想: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我就不信我今天能找不到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一逛,就从上午逛到了黄昏。
胖子看了一路,都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于是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客栈。
他回去以后,见自己那一桌子饭菜早就已经撤下去了。
这才想起来,他说是自己请客,然而自己没有付银两便跑了。
伸手一摸自己的腰间,他找来小二。
小二现在见他都瘆得慌,因为上午见他把掌柜的给打了,便知道他这等江湖人士是一言不合说杀人就杀人,即便是天子脚下,他们这种人就未必不敢动手了。
“客,客官,您,您有什么事,事?”
胖子看向小二,对他这种怕自己的模样,显得很是满意,于是说道:“我没有什么事,我就问你,这桌子的人都哪去了?”
小二说道:“都,都回房了。”
“哦。”胖子一叉腰,又问道:“这饭钱谁付的?”
“其中一个戴头巾的侠客付的。”
胖子点了点头,又要了一些饭菜,然后挥退小二上了二楼。
蔚临此时从外面进来,看见胖子进了房间,侧头看向那张桌子,他面色冷冷的,然后冲掌柜的开了一间房。
他拿着竹牌上了二楼,他也才来到建业没几天,建业情况一概不知,为了师兄的性命,或者胖子这一伙人的性命,他要跟着胖子,先他们一步,抓到羿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