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神秘男子身份
玉镯听到顾青初对她说了句回府等着。
她家小姐做事向来有分寸,没过多犹豫,玉镯吩咐车夫继续行路。
男子脚步极快,它再次钻进了一条漆黑胡同,这次顾青初紧盯着对方的身影,不让其再次溜走。
最后走到了死胡同,男子站在墙前立定不动。
背对着顾青初的背影,她看着非常熟悉,和记忆中哥哥的身材相像。
顾青初从腰间抽出软剑,对准前面的男子,她不会被表象所骗,对方绝对不是她的哥哥。
“你是谁?”顾青初脸色发寒,冷冷地问。
男子木着脸缓缓转身,顾青初瞪大了眼睛,原本以为俩人只是相似,事实却是对方和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是最大的疑点,三十年过去了,她因中了红颜醉青春仍驻,但哥哥不该还是年轻时那副样貌。
“这位姑娘,我没什么钱,求你放过我,我也没有家人,你绑了我没人会赎我的。”男子往后退,双手摆动眼睛盯着顾青初手里的剑,面露惧意。
“不许动。”顾青初走近,用软剑挑开男子衣领,仔细观察着他耳廓锁骨肩膀各处,寻找着抹易容膏的痕迹。
只是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让人误会。
男子抿了抿嘴巴,脸上划过羞愤道:“姑娘,小人心有所属,请你不要……”
顾青初听了一愣,随即便是恶寒,对方顶着哥哥的脸又这幅作态和说话,简直太奇怪了。
男子身上并没有易容膏的痕迹,顾青初收起软剑一个手刀将人直接给劈晕,她不想再看到哥哥的脸做出那样的表情。
用手捏着男子五官,再高深的易容术经过顾青初这般检查也无所遁形,此人的脸是真的。
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可能,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不会有长相分毫不差的陌生人。
顾青初眸色沉了沉,从怀中掏出药瓶,放在男子鼻息下让他嗅了嗅,几息之间,男子悠悠转醒。
入眼的便是横在脖间的软剑。
“性命,籍贯,家庭情况,年龄,不说即死。”顾青初不带一丝感情的逼问,让男子鼻尖冒上一层虚汗。
“我我我叫王大风,籍贯是淮南,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今年二十八……”男子颤颤巍巍的说着自己的情况。
顾青初心思微乱,她哥哥死的那年二十八岁,这人的籍贯是淮南,当年哥哥就站死在了淮南。
越听越感觉到不对劲,仿佛这个人冥冥之中和哥哥有很多联系,拨开迷雾又是两者不可能有关系的现实。
王大风所讲,他的老家在淮南,去年因为老家被淹一路乞讨到了盛京,在南阳码头每日干些力气活为生计。
这人只知道自己老家是淮南,醒来儿时记忆都没有了,听旁人说他是王家的儿子。
说完自己的情况,男子抱头不敢看顾青初。
“身上的玉佩哪里来的。”
“不知道,醒来便有。”
赶在宵禁之前,顾青初将王大风带回了景王府,安排他住在自己院子里的偏厢内。
玉镯从回府就在院子门口等着,心中担忧顾青初出了什么事情,看自家小姐回来,身后还有个黑影子跟着走,天色暗黑玉镯看不清。
待俩人走近后,玉镯长大了嘴巴,颤抖地道:“顾大爷,您您您……”
“玉镯,不是。”顾青初打断玉镯接下来要说的话。
接收到顾青初的眼色,玉镯让自己冷静下来,虽说如此,可眼神止不住的看向王大风。
王大风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不识字,但记得路,这里是他工友说的王爷府邸,这人身份他一定惹不起。
几乎是瞬间他就歇了逃跑的心思。
“你住在这里。”
王大风听着顾青初的话,进了屋子,回头就听到了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他的脸上一片愁容,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元锦沛听说顾青初带回来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还没等细问,顾青初便上门了。
“元大人,我来是有一事相求。”顾青初直接道明来意。
元锦沛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何事?顾姑娘请说。”
接着顾青初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你我同乘一顶轿子之日,我突然离开,便是因为看到了和哥哥很像的人,所以才追了上去,却把人跟丢了。今日我再次遇到,将人带回了府,他的身上疑点很多,盛京元大人比较熟悉,所以我厚颜来拜托元大人帮忙调查一下此人的消息。”
和故去的顾将军像了个十成?
元锦沛挑眉有些感了兴趣,应下道:“好,我会让人去调查。”
顾青初道谢,元锦沛又提起了一件事:“我回府前收到了一个消息,刘子晔死了。”
“什么?”
刘子晔死了?
盛京内暗波汹涌,幕后有太多的人妄想操控整局棋盘,许多人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盛京乱起来,越乱越好。
刘子晔的死,或许就是其中的一环。
“刘子晔脖间的伤痕被软剑割喉致死,手间扯着的布料,和你今日的白衫相同。大理寺怀疑是你在作案,但因明日斗才比赛,紧接着中秋宫宴,避开这两天后,他们会在早朝之上提起此事。”
元锦沛听说刘子晔死亡的消息后,已经让天卫司的人开始调查事件起末,大理寺那帮废物找不到人不说,只会在人死了乱推测。
元锦沛相信人不是顾青初杀得。
顾青初知道自己回到盛京之后不会安生,现在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暗处的手在算计自己了。
这么想着,顾青初心里头有些兴奋,动手吧,这样她才能一把从根将其薅出来。
有些时候,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的某些点极为相似。
例如挑战,越是让他们感到不同,他们便越期待,无畏艰险。
元锦沛没有对顾青初说他已经派人调查,顾青初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
宁良候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也是,元锦沛弯了弯眼。
这个话题没多聊,随即元锦沛说起了明日斗才之事。
顾青初本想离开,结果听元锦沛说起斗才比赛,又重新坐下,俩人说到了很晚。
乃至第二日,斗才之日俩人都是踩着点进的赛场,其余大人暗想这俩人是一丘之貉在耍威风,故意晚来,殊不知是他们是单纯的起晚了。
坐在会场高台之上,顾青初扫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刺客可以藏在人群里。
廉郡王所说真假,今日便能印证了。
第七十七章 比赛突发意外
女学众人坐左侧,外邦才子坐在右侧。左边一个个气质昂扬,右边的每个神情闪躲。
这场比赛本就不平衡,他们若是赢了,对男子来说是应该,不会有多余的荣耀,但若输了,那就严重了。
他们不能输。
外邦才子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女学的众人没有想别的,他们只是要为女学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
本来今日应举行女学的文赛,女学特意将学内比赛改了时间,只为了对上外邦才子们。
顾青初和元锦沛等八名监考官住坐在正上方,考题出设的很简单,面前纸箱内有单字的纸片,由两名大儒各抽一张,以可以组成考题为准。
若是组不成则继续抽下一张,直到组上为止。
第一场比赛是以落花为题,一炷香内作诗一首。
这不仅是八名监考官来判定输赢,在场看热闹很多有文化之人,好坏他们都听得出来。
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就是为了不让他人认为这是一场暗箱操作的比赛。
第一场由南蛮,水俪,天青各派出一名才子,双方穿插着各自赋诗一首。
经第一场抽签排序结果,女学先出人,第一个出场的便是顾宛然,她嗓音清脆地读着自己现做的诗。
诗念完结束,对面的南蛮才子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以为女学的学子会作一些缠缠绵绵小家子气的诗,结果顾宛然作诗大气极了。
将战死沙场的士兵比作落花,语词之间包含感情极深,花将芬芳留在世间,凋零落入泥土,犹如将士们用生命保卫着家国的大爱。
连皇上听了都忍不住点头赞叹,围观的其余大夏男学子们更是面露欣赏,直到人群中有个人说这是宁良候府的顾家人。
大家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愧为顾家人!
能上女学的女子都是眼界开阔之人,不拘泥于后院小天地,她们心中有自己的明月光。
接下来女学子做的两首诗,皆让人听了眼前一亮。
因女学表现极为亮眼,从开始的气势上就压制住了外邦才子,到最后一名才子朗诵时,竟然用错了词意。
第一场,女学胜。
顾青初瞧着在赛场上和众人欢呼拍手高兴的顾宛然,脑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现在才是顾家人该有的样子。
“——皇上有赏。”
一局结束,宫墙之上太监总管走下来,宣布着对胜者的奖励,太监总管说着口谕,每人都赏了绫罗绸缎,夸奖了两句。
唯独到了顾宛然这里,皇帝夸赞的词比别人多了三句。
这点不算惹眼,这不容易让人疑心,就算听出来的人,也觉得皇上是看在宁良候的面子所做。
唯独元锦沛,回头对着高墙上瞧了一眼。
好巧不巧,元锦沛和皇上的视线对上了,元锦沛眼神非常敏锐,不仅夜视极佳,白日看得也比常人要远。
小皇帝虽然没看清元锦沛的脸色,但他的了解基本猜到对方什么意思了,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没看到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到……
元锦沛收回视线,看了眼顾宛然,又看了眼顾青初,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外邦才子可谓是一败再败,诗词,画作两场连输,到了第三场文章论据,打了个平手。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试他们必须全赢,否则就输了!
三场比试结束,已然到了晌午。
比赛众人原地铺上蒲垫落座,每人面前摆放个小桌子,各自吃了起来,吃完还要继续比赛武斗。
监考官的桌前也放了饭食。
此刻的顾青初极为警惕,因为若她是刺客,在众人吃饭的时候,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元锦沛只知道廉郡王送了顾青初金丝软甲和情诗,并没有发现暗信,所以不知道刺客一说。
此次比赛大理寺派重兵把守,确保每一个出口有士兵人墙,闹事别想走,达到了一个很安全的环境。
元锦沛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紧张,却不明白为了什么。
让顾青初没想到的是,用餐期间赛场平静极了,并没有任何刺客出来,难不成是她太相信廉亲王了。
怀疑的种子落下,顾青初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金丝软甲可能也有了问题。
顾青初思索着,一声铜锣响起,武斗的赛事开始了。
射箭这一项目,外邦才子们极为有信心,射箭是他们从小练到大的功夫,男人本就比女人力气上有优势,这场必不可能输。
在射箭这方面,外邦才子的确是比女学更加厉害,无论是移动飞靶,还是百步飞柳皆是外邦才子获胜。
女学输得起,关于射箭她们心服口服。
到了最后一场赛马,参赛的六人站在.asxs.一同准备好,信号响起,几人共同扬鞭出发。
赛事很紧张,可事发突变,在几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驾马之际,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
本来温顺的马儿突然扬起前蹄,要将后背的人甩开,其中更是有两只马冲向了一旁的人群。
围观的众人立马面露惊恐,若是被这高头大马踏一脚不死也半残,惨嚎哭叫声四处响起。
于此同时,人群中冒出一批大概二十来名手拿长刀的人。
那些长刀就藏在一旁的旗帜杆子里,这些此刻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几乎是见人就砍,这不是刺杀,而是屠杀。
原本热闹的比赛场地,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一部分官兵率先护送着学子等人到宫墙边保护起来,另一部分的人则冲进人群,保护百姓。
可这些百姓不全然无辜,因为有的人还在伪装。
待官兵凑近保护他后,用袖中短匕首给士兵一刀,让人防不胜防。
顾青初面容冷凝的看着这一幕,这些杀人的畜生就没想过活着离开,所以刀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因为百姓在旁,官兵反倒束手束脚。
顾青初推开护着自己的士兵,拿起旁边的弓箭,对着人群中的行凶者射去,箭无虚发。
女学学子见状也拿起一旁的弓箭,瞄准了行凶的人,外邦才子不甘落后,也不躲在官兵身后了,开始拿着箭寻行凶者射去。
有了他们的加持,官兵轻松了不少。
一炷香后,犯人系数落网,百姓死伤几十名,皇帝大发雷霆,御书房内斥责负责维护盛京安全的九门提督,下令盛京戒严,彻底铲除邪教。
这场比赛没有输赢,在散场之际,外邦才子前去女学众人面前诚挚的道歉,承认了是他们之前思想狭隘了。
女学众人接受了道歉,这是她们比赛的目的所在,不管输赢,她们只想证明女子也可以。
城门口
玉镯驾着马车,只有主仆二人。
“小姐,咱们要去哪里?”玉镯只听顾青初说备车出城,现出了城门,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顾青初看了眼手中的玉佩,是在作恶刺客被抓住后,一名小孩子走到她身边,偷偷塞到她手中的,附带的还有一张纸条。
没有署名,但顾青初认得字迹是廉郡王所写,让她去城外千山林相见。
玉佩顾青初记得清楚,是上次和廉郡王相遇时他所佩戴,顾青初不疑有他,仅带着玉镯出了门。
她有预感,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要被解答了。
第七十八章 廉郡王的自白
千山林凉亭处,廉郡王站在亭子里眺望远方,顾青初一眼认出了对方穿的衣服,是当年她送的。
那个时候廉郡王化名为林廉,穿着小兵的衣服日子过得苦兮兮,军中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当他是落魄书生。
几场战事打下来,顾青初很欣赏他的胆识和能力,在又一次胜仗后,顾青初赏赐了布匹。
他原本的衣服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除了军装外,私服都是缝缝补补,大窟窿小眼看着好不潦倒。
顾青初便以奖赏的方式赏了包括林廉在内的三名士兵每人一匹布,并且请来裁缝来给他们做身衣服。
现在林廉穿的墨绿色行衣,便是那时做好的衣裳。
林廉的脸色看起来一片灰白,毫无血色,短短几日不见,对方好像突然瘦了许多,风微微吹过肥大的衣袍,显得里面空荡荡的,像一具骨头架子。
“廉郡王,你生病了?”顾青初忍不住问道。
廉郡王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她还是她。
“无事,我知道你心底里一定很诸多疑问,我今日都告诉你。”廉郡王示意顾青初坐下,然后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饮而下。
因喝的太快,呛得咳嗽了两声,如此,脸上看起来终于有了些血色。
“那日战死的不是我,是我身边的暗卫,他也没有死,精通水性的他落河后冲到下岸自己跑走了。”廉郡王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因为打那场战争的人根本不是他。
当时母后百里加急信件将他骗回了盛京,回来后才知道是母后不想让他在外闯荡,担心他有危险。
母亲忧子心切,廉郡王身为儿子没办法指责什么,只能想着等宁良候回京,坦白他的身份好好解释。
他本想那场战役结束后,就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因为急信要赶回盛京没机会见顾青初,然后一场意外接着一场意外,所有都变了。
“今日的行动你知道?”顾青初追问。
廉郡王脸上露出苦笑,道:“我知道,但我阻止不了。”
当年廉郡王的母妃与太师谋反,部分同党被杀了,剩下的人一门心思要报仇,扶持他登上帝位。
其余活下来的是廉郡王母妃娘家人,和廉郡王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不想受制于他们,却也无法狠下心杀了他们。
这是最后和母妃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他痛苦束缚于这段关系中,了无生趣的廉郡王故意惹怒先帝,然后意料之中的被罚到南郡,一个穷苦的地界。
当时廉郡王其实存了死志,顾青初中毒不醒,自己活着被架住,成了他们无畏复仇的名头,到了南郡的廉郡王整日混沌度日,如此一来,那些造反党羽对他反倒松懈了些。
本想一杯毒酒了事,妻子却说她怀孕了,有了女儿后廉郡王又担忧自己早死,祸及妻儿,所以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后来听说顾青初醒来,廉郡王便赶回盛京。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廉郡王说完噗地吐出一口血。
“你中毒了?”顾青初向前把着廉郡王的脉搏,脸色越来越凝重,廉郡王脉搏极乱,身上毒素沉淀多年,现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廉郡王盯着顾青初为自己把脉的手,眼中缱绻温柔,似星光碎碎点点,眉宇间有了当年少年的影子。
“没用了,从离京那刻,我的身体便被下了毒,他们想要控制我,一晃三十年过去,新帝位稳,那些人急不可耐野心更大了联合外邦引兵大夏,他们想分得部分土地控制权,瓜分了大夏。”
廉郡王面容冰冷,说的话听得顾青初心惊。
卖国贼!
“这些年,他们以我的名义做了不少事,我也留了一手,创办了万奇阁,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现在我想把万奇阁交给你,以后如果可以,在朝阳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拜托帮一把。”
廉郡王交代遗嘱似的话语,让顾青初心情有些沉重。
不远处的小山坡,元锦沛和影五俩人站在那里,看着的正是凉亭方向。
影五小心瞧着大人的脸色,心中打蔫,宁良候到底和廉郡王在说什么话,需要双手握在一起靠得那么近?
这下他家大人心里的火山怕是要爆炸了。
好巧不巧二人的角度在顾青初的右后侧,看到的画面就是俩人说着话,廉郡王突然假装被风呛了一下,然后顾青初向前去安慰,俩人手捧着手,含情脉脉久久不分开。
以上是元锦沛的视角。
越是面无表情,憋得怒火越大。
影五心里默默祈祷面前的人赶紧分开,他怕自家大人冲上去,心里才念叨完这句话,俩人终于分开了,随即各自离开了凉亭。
影五松了口气,他家大人冲出去后,到时候事情就下不来台了,宁良候可不是一般女子。
顾青初离开凉亭得有一刻钟左右,元锦沛还站在原地看着凉亭不知道想着什么,影五偷偷瞧了眼身边的大人,想劝些什么又不敢。
突然元锦沛说道:“廉郡王那人哪里好了?”
值得顾青初一次又一次的去接近他,廉郡王那样的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虽是留着皇家血脉,但在皇室面前当真一分颜面都没有。
唯一的用处就是举荐名额,现在他已经帮忙了,廉郡王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是旧情?元锦沛思及此脸色黑了。
影五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现在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迁怒。
果然,元锦沛也没想从影五那里得到答案,问完不等影五思考出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景王府内
顾青初手里拿着麒麟玉佩,这是廉郡王交给她的万奇阁阁主之物。
廉郡王印堂发黑,活不久了。
廉郡王的母妃一脉,有几条漏网之鱼,他们四处蹦跶,甚至联系了外邦,第一个与他们合作的便是南蛮。
据廉郡王所说,他背后的人一直在试图和东域那边有所联系,东域用毒变幻莫测,更擅长制蛊,手段比南蛮更加诡秘莫测。
他们想借助东域的力量,这场“屠杀”,便是诚意的献祭。
廉郡王阻拦不了,他同时也怕阻止这次,下次他们会策划出更大的杀戮。最后的心愿已了,他收回了之前对母族人所有的仁慈,将万奇阁交给了顾青初,她不会像他一样对他们心软。。
策划人命献祭?果真是疯了。
东域……顾青初手中摩挲着玉佩心里默念这个地名。
——咔哒
房顶上面瓦片发出轻微被踩动的声音,顾青初神色一凛,反应极快的跳窗翻出,飞落在屋顶之上。
顾青初看清房顶上的人,神情有些迷惑,这一人一鹰在她房顶上做什么?鼻尖动了动,她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第七十九章 顾青初要完了
房顶上的一人一鹰,正是元锦沛和擎天。
“咯咯咯”
擎天发出一串好似母鸡下蛋的声音,打破了俩人相对无言的安静,元锦沛一脸的淡然,对于上别人闺房的屋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他缓缓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青初坐过来。
顾青初走近元锦沛后,闻到的酒气更重了,元锦沛喝了很多酒,坐下后顾青初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忍不住开口了,刚想问元锦沛为什么会在她的房子顶上,突然听到左边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且发声的地方就在她的院子里。
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房檐上,视野宽广,今晚的月色明亮,墙围边的两个人她看得十分清楚。
“大理寺的人。”
耳边突然传来元锦沛的声音,顾青初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元锦沛靠得太近了,她感受到了对方喷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这人怎么总是不注重这方面的事情,她没记错的话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怎么知道是大理寺的人?”顾青初不解,这两个人在墙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不知道密谋着什么,一身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个眼睛,元锦沛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腰间配剑的莲花剑哨是大理寺专属,也只有大理寺的人才会这么蠢,出行隐藏身份又带着标志身份的东西。”
嗤笑了一声的元锦沛充满了嘲讽。
元锦沛形容的有些准确,这两个人的行动看起来呆呆的。
他们手里拿着纸和炭笔,边走边画好似在记录着院子里的地形。可这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有什么地形可记着的?
每走一步都要拿着树枝或者石子探路,好像她的院子里布了千层陷阱,他们一不留神便会没命一样。
因此这么会儿功夫,这两个人才走了两米不到。
顾青初没急着抓他们,默默看着他们要干什么。
说来也是巧,今日顾青初和元锦沛穿的都是黑色锦袍,在夜色下看起来一点不起眼,潜入景王府的两名侍卫精神高度紧张,一直小心着地面的陷阱,头抬都没抬,完全没发现屋顶上的俩人。
外界传言,景王府三步一幻阵,五步一机关。俩人小心再小心,生怕小命交代在了这里。
院子里一个小丫鬟拎着灯笼走过,她是来取明日菜单的,每日玉镯都会写好顾青初次日所食菜谱,由景王府的厨子做好送上来。
顾青初在景王府当真是座上宾待遇。
小丫鬟的出现,让两个侍卫吓得掉了半条命,他们不再堂而皇之在院子里走动,俩人贴着墙面,所躲的地方刚好是关着王大风的偏厢房。
“刘大哥,你咋在这。”
王大风突然开口,从门缝里冒出的声音让俩人吓了一跳。
早就从窗缝里看到两人的王大风认出了其中一名男子,是偶尔会去荷花胡同垂钓的刘大哥。
“大风?”黑衣男子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抓来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大风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
大理寺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个宁良候果真有问题!
他们两个是来偷偷调查宁良候和刘子晔死亡案的,大人让他们低调,先默默调查着,如果能够发现一些证据最好,这样中秋宫宴后的早朝说话会更加有理有据。
遇到王大风是意外之喜。
“如果日后需要你出面作证,讲述你被关在这里的事情,你愿意证明吗?”
“是事实,我当然可以说。”
“好,大风兄弟,你等我们消息。”
俩人说着便要离开,他们要回去和大人汇报此事,此地不宜久留。
溜到墙根,刚要跃墙离去,啪地一片瓦片甩在二人面前。
这一声脆响惊动了顾青初院子里的所有人,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只有玉镯和两个丫鬟。
随即出门看到黑衣人的玉镯嗷地一嗓子,彻底惊动了景王府众人。
不到片刻,顾青初的院子里便跳进来五名天卫司侍卫,院子外面围了数十名弓箭手。
这架势若不是俩人肯定自己来时钻了狗洞,人不知鬼不觉,他们都要怀疑这是早早布下的天罗地网等他们了,天知道他们来景王府也是今夜临时起意。
果然和传闻相符,景王府有命进没命出。
“影三影四你们如何巡维的?贼人进府竟然没有发现!”
醉酒的元锦沛说话间语速慢了一些,就是这不缓不急的态度,让两名黑衣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屋顶有人!
元阎王当真是好大的气势。
“属下领罪。”影三跪地认罚,这时从外面又跳进来一名侍卫,跪地禀告道:“禀大人,俩人路线已查明,荷花塘三米外围墙潮湿坍塌,留余七八岁稚子可过的洞眼,俩人是从那里偷偷潜入。”
荷花塘的墙围后面有片竹林,里面是万物院的后院,很多野兽散养在那片竹林。
别说一般人,就连会武功的人也避免从那里路过,那是个危险的院子,因此巡逻时大意略过了此处,俩人误打误撞从那里进来,并且没有遇到野兽,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虽然他们因为疏忽受罚,倒也算因祸得福,若有野兽真的顺着窟窿进了府邸院落中,伤了贵人他们罪责更大了。
“大理寺的人,闯我景王府,当真是好大的狗胆。”即便是斥责的话,元锦沛仍然是矜贵不失仪态。
可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中的狠戾,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杀意。
两名黑衣人被直点了身份,脸色都白了,他们没想到元锦沛一下便看出了他们背景。
接下来没有听他们的解释或者求饶,元锦沛对着天卫司的人吩咐道:“去,将大理寺正给我叫来,我想知道他的人为什么在我的府里。”
大理寺正比李大人官位还高一级,是大理寺最高级别的官。
这般才说完了吩咐,随之从房顶一跃而下,抽走影四腰间的配剑,对着两名黑衣人之一的心口刺去:“擅闯景王府,留下条命才行。”
顾青初看出元锦沛要杀人的意图,赶紧上前阻止,一把抓住了元锦沛握剑的手,
元锦沛视线瞧向顾青初,对视后顾青初才发现,元锦沛不知道何时双目竟然变得猩红起来。
顾青初的举动,让在场天卫司的所有人脸色瞬间一变。
她竟然敢阻止大人出招!
这人要完了。
第八十章 神仙的打配合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个反应,因为元阎王这个外号不是瞎叫的。
——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景王府是文武百官和江湖人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当年有传言景王府原址乃前朝摄政王故居,底下埋着千万两黄金,金银珠宝数不清。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传言越来越真,到最后每天都有人试图来景王府一探究竟。
噩梦也是从这里开始了,他们发现进到景王府内非常容易,但要想出来,那就艰难了。
景王府的世子刚刚任命为天卫司总指挥,这是位猛将,助新帝登基的重要人物。
从天卫司成立,没有人看好这个直属于皇权的机构,从始至终,哪个类似这样的机构有好下场?远了不说,就是前朝东厂西厂,两方内斗死了不少忠臣良将。
大家都认为这是小皇帝的捧杀,登上了帝位是该“卸磨杀驴”了。
在众人不看好下,天卫司打亮名声的第一响,便是他们守护的景王府,不管你是哪家的死士,亦或是江湖排名前几的高手。
只要你前一晚进了景王府,第二天尸体就会挂于城墙之上。
尸体下会有天卫司张贴的公告,上面戳着元锦沛的官印,写明此人罪状,不仅死,还要暴尸三日。
从一开始不信邪的人纷纷去尝试,到后来越死越多,无一人生还,天卫司出了名。而这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杀红了眼的元锦沛。
跟元锦沛一路走来的天卫司侍卫都知道一点,那就是大人在想要杀某个人的时候,任何人任何时间都不可以阻拦,硬拦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这是后来所有进到天卫司后新人训练时重点讲的第一个问题。
想当初小皇帝只是在元锦沛动手杀人时搭了下肩膀,头发便被削掉了一绺。
而今,顾青初竟然整个手捏住了元大人的手腕。
天呐,真是不要命了。
这是所有天卫司侍卫看到此景心中的想法。
“元大人,这俩人留着有用。”说完,顾青初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动作顿了顿快速扫了一眼,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她捏住元锦沛的手腕那里。
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是她冒失了。
顾青初快速地松开了手。
影四心里摇头叹息,晚了晚了。
“有什么用?”元锦沛一本正经的回问,顾青初竟然觉得此刻的他有点乖。
在场的人下巴都掉了,大人居然说话了,居然没有回手乱剑砍死,居然有些要听对方建议的态度。
一连三个居然,可见天卫司众人心里的震撼。
“他俩是大理寺的把柄,你杀了人,咱们就不占理了。”顾青初微微侧脸靠近元锦沛身边小声说。
人命关天,不要将自己处于被动,让对方有机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
元锦沛放下手中的剑,顾青初见其松动的态度,连忙接过重新插回了影四的剑哨里。
从来不听别人劝的元锦沛,当顾青初说出咱们这样亲近的词汇时,让他心下一松,仔细想想,顾青初说得对。
等剑插回了剑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杀便杀了。
眉头紧皱看了眼指挥侍卫将两人绑严实的顾青初,元锦沛心思有些不对味,他怎么就听信了她的话?
天卫司侍卫们一个两个心里满是讶异,虽然各个表情冷酷装的很好,但绷紧的下颚看得出他们纷乱的内心。
他们大人什么时候变了?
一刻钟的时间,大理寺正接到通知急急忙忙赶来了。
看见背对着墙面,双手高高举起的两名得力下属,大理寺正内心舒了口气,人还在就好,被绑成粽子也没关系。
探一探宁良候的院子是大理寺丞所提,因宁良候住在景王府,大理寺并不敢大摇大摆去调查。但眼前案件停滞不前,宁良候那边很有可能就是突破点。
最后犹豫再三,大理寺正决定派两名行事果断,经验老道的下属前去试试。
心中也在宽慰自己,他们探得是宁良候居住院落,并不是针对景王府去的,元大人应该能谅解。
眼下这般,能谅解个屁!
听到元锦沛提出的要求,年过半百的大理寺丞心中暗骂一句。
元锦沛张口便让大理寺贴告示,就夜闯院落一事给宁良候道歉。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大理寺代表了司法的公平公正,是百姓心中最神圣的地方,若是发了告示,就是给百姓们传达不信任感。
大理寺丞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元大人,不如换个要求,这真的是不妥……”
元锦沛不耐烦的唰地合了扇子,顾青初心灵所至的明白了元锦沛的用意,她开口道:“不如听本候说一说?”
“你们今后调查刘子晔的案子,证据指向我的,都给我看看,我不会毁掉证据,也不会泄露出去,如何?”
说完要求,顾青初先是看向元锦沛,见对方挑了挑眉,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这个要求也很过分,但和之前的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大理寺丞看了眼元锦沛,眉头紧皱,元指挥使有多难缠,他是最知道的。
大理寺对上天卫司明里暗里吃了不少的亏。
好不容易达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这次若是被元锦沛记恨上了,以后使绊子作针对,大理寺就得不常失了。
大不了刘子晔的案子搁置了调查不出来,宁可得罪刘尚书,大理寺丞也不想去招惹元锦沛,特别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宁良候。
“好,我答应。”
影四咂咂嘴回过味来,自家大人和宁良候配合的手段也忒高了,只有他的这个角度看到了自家大人对宁良候挑了下眉。
俩人是一唱一和的套大理寺丞呢。
大理寺丞这个老狐狸,也有被别人忽悠的一天。
影四心中感叹,他差点就相信主子之前的态度是真的了,现在看来全是为了宁良候提出后面的要求来铺垫。并且他们是没有提前沟通的情况,俩人要是合在一起算计别人,怕是神仙都能打过吧。
当晚,事情解决的悄无声息。
在景王府发生的情况,只要元锦沛不有心渲染,发生再大的事情,他想瞒,谁都不会知道。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第二日顾青初和元锦沛面色如常的准备去参加中秋晚宴。
在出门前夕,顾青初碰到了来拜访的顾宛然。
“老祖宗,这事我得和您说。”
说着,刘宛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请帖,赫然就是中秋宫宴的帖子,上面的玄黄色龙纹,印证了它是皇帝发的二十张帖子之一。
顾青初仔细端详两遍,确定没有作假后,脑子里闪过什么,神情微变。
第八十一章 进宫发生摩擦
她想到了昨日斗才比赛上皇上赏赐时的口谕,对其余女学学子的用词,皆是才气方面的称赞,唯独对顾宛然用了仪静体闲一词。
“这请帖是何处得来的?”顾青初将请帖重新还给了顾宛然,语气平缓地问着。
“回老祖宗,这个帖子是山长转交给我的,说是宫中王公公吩咐,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不知如何是好,便来叨扰您了。”
顾宛然很纠结,她第一个反应是去了会不会给顾家带来麻烦,若不去,上面的人被拒绝会不会又因此给顾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辗转反侧的顾宛然一宿没有休息好,若不是因为宵禁,她昨晚便来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给你发帖子的人是谁。”顾青初知道顾宛然是个聪慧的女子,接着问道:“你怎么想?”
“老祖宗,宛然一切以顾家为主。”顾宛然起身半蹲着身子行礼,这是她的实话。
如果当时老祖宗没有醒来,她被父亲卖掉了,心就跟着死了,以后顾家是死是活和她没关系,可转折便发生在那一天。
终究是留着顾氏的血,对顾家,更准确的说是对老祖宗,顾宛然有着不同的感情。
那不单是长辈的尊敬,还有她在旋涡泥泞里得到的光明和救赎。
“宛然,如今我在,顾家的女儿家便不是随意可卖的人,即便是庶女,也一样金贵。你叫我一声老祖宗,我便要护你,顾家人一心为顾家是应该,但同时顾家也是顾家人头上的一片天。
你若是不想去,自有我这个老祖宗给你撑着。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青初为什么想让顾家重回巅峰,想让顾家的男人重新立起来,是为了顾家的荣耀,更为了顾家人生活的快乐。
拥有了权势,在这个古代,能够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一句话,顾宛然情绪顿然失控,伏在顾青初的腿边哭了起来。
她一直努力地只是为了活着,从小被族里孩子欺负,长大担心父亲将自己发卖,她只是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可是她的处境太难了。
现在老祖宗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顾宛然回忆起以前的一幕幕,忍不住眼泪落下来。
老祖宗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对她多么亲近,但她感受到了那颗对晚辈的拳拳爱意之心,是她没有得到过的温暖。
“宛然,我知道你以前日子过得苦,都过去了。”顾青初拍了拍顾宛然的后背安慰着。
良久,顾宛然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目光坚定道:“老祖宗,我想参加这场宫宴。”
顾宛然想为顾家做事,看似老祖宗如今风光无限,但她知道老祖宗一步步走得很难,她想为老祖宗做些事。
顾青初长叹一声说了句好。
顾宛然真的很像她,当初的她。
吩咐玉镯给哭红了眼的顾宛然重新梳妆打扮,顾青初决定带着顾宛然一同进宫,这样顾宛然才不会太过于惹眼。
单独拿着圣上亲发请帖赴宴的贵女,此身份一出,会成为太多女子的眼中钉。
坐在轿子中,顾青初瞧着外面的街景扯了扯嘴角,小皇帝当真好算计。
算到她不会让顾宛然独自前来,日后小皇帝召了人进后宫,众人也只会当是宁良候主动带来的。
心中轻哼一声,顾青初闭上眼睛假寐。
皇宫内
小皇帝正在撒泼。
“我觉得她合我眼缘,招她入宫怎么了,朕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小皇帝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对元锦沛一会自称我,一会自称朕。
元锦沛先于顾青初来到皇宫,听到府中汇报了发生的时候。
顾青初压根没想瞒着,她有意透露给景王府的下人,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不消一刻钟,她还没进到皇宫,便会传进元锦沛的耳朵里。
事情也如她所料,元锦沛来找小皇帝了。
“臣没说皇上没权利,只是让皇上拿捏好轻重,珍娘娘不是吃素的,不要因为色/欲熏心,损失了一位大将。”
元锦沛了解顾青初,若是顾宛然被皇帝欺负,她做的出为此不拥护皇帝的想法。
那人比他还任性妄为。
听元锦沛认真的说辞,小皇帝正色起来,叹口气道:“我没想对宁良候做什么,真的单纯觉得顾宛然是个可人,罢了,今日我不招惹她还不行?”
元锦沛斜睨了小皇帝一眼。
他觉得他没这个脸。
“哎呀哎呀,马上要拜日了,朕金口玉言,你放心,我忙去了。”
小皇帝又乱用自称了。
元锦沛没说什么,跟着走出御书房,去见天台下找了个位置站着,顾青初就站在他的斜后方。
中秋宫宴白日,皇上要祭天俗称拜日,因为今年淮南洪水肆虐,故有拜日一事,祈祷明年风调雨顺。
那日范尚书路过朝歌,就是为了去白云城取并蒂莲,放在拜日的瓷坛之中,表示祥瑞好运气。
拜日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结束后便是群臣午宴,这个宴会皇上不会出席。
顾青初没有参加午宴,她来到了太后的寝宫,在拜日仪式上,不仅是有百官,官员的家眷也在此一同观礼朝拜。
结束后家眷们一同前往后宫拜见太后娘娘。
下了台的小皇帝特意瞧了顾青初的方向,没有发现顾宛然的身影,结束后他来看望太后,竟然发现顾宛然在永宁宫。
“顾姑娘怕宛然初来乍到做错事,就送哀家这里来了,我对外说宛然是哀家招来的,这样她们就不敢造次了,宛然是个可心的姑娘,有空可以经常入宫来。”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前几句是对皇上说的,到后面就是拍着顾宛然的手,态度极其亲近。
不管是顾宛然从神态,亦或是对一些事情的见解,都对极了太后的胃口,可能也有爱屋及乌的心里,她对顾宛然喜爱非常。
小皇帝笑着应承太后的话,心中暗付,宁良候果真狡猾!
顾青初来的时候,小皇帝正和太后说着话,视线飘到顾宛然身上的那刻,恰巧被进来的顾青初瞧见了。
太后知道今日顾青初参加完拜日仪式就过来,所以吩咐身边嬷嬷,顾姑娘来不用通传直接进来即可,可见对其多么信宠。
小皇帝看到顾青初笑容有些复杂,他怎么觉得宁良候身上的气息和表哥越来越像了……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极了刚才在御书房时表哥看向自己的一眼。
“太后,篮子准备好了。”一名老嬷嬷跟在顾青初身后进来后禀报着。
顾宛然答应太后给她泡鲜花茶,只是这花采摘要手法和方式特殊,别人摘下来的味道不对,所以太后吩咐下人准备花篮,让顾宛然拿着篮子去外面小花园里随便摘。
顾宛然去采花了,皇上的心思也有些飞了,顾青初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数。小皇帝对顾宛然有着一分喜欢,有没有其余的利用心思还要再看。
顾青初和太后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嬷嬷进来神色紧张道:“太后娘娘,珍妃要杀了宛然姑娘!”
这话可以说很诛心了,在太后寝宫说着打杀的话,禀告的嬷嬷一点没帮珍妃遮掩的意思,这可能是珍妃气话,但禀告出来就变了味儿。
由此能看出一些下人们对珍妃的态度。
”什么?!“太后拍了下桌子,压着怒气往外走去。
第八十二章 珍妃的滑铁卢
花园里,
珍妃发丝凌乱,满脸怒气的摘着头上的枝叶花瓣,顾宛然一脸倔强地站在旁边,被两个丫鬟按胳膊控制住。
“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消停会儿,待会有你罪受的。”
随着太后一同进到小花园的顾青初,入耳听到的便是这两句话,走到两位丫鬟跟前,二话没说直接一人踹了一脚。
两个丫鬟哎呦惨叫摔倒在地,顾青初将顾宛然拉到身后护住。
见了顾青初,顾宛然悄然红了眼眶,她家老祖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护着她的。
珍妃大惊失色,怒视顾青初,皇宫里还有谁敢打她的人?
正欲斥责,看到太后被搀扶着走过来,珍妃连忙福身请安:“见过太后娘娘。”
起身后又瞧见后面的皇帝,珍妃脸色僵了僵,视线扫了眼旁边的顾宛然,眼神中带丝怒意。
吸了口气接着请了圣安。
“来人,将这两个丫鬟拉去浣衣局,在永宁宫耀武扬威,对哀家的客人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没有追究顾青初动手,对两个丫鬟先说了责罚。
珍妃脸色难看,太后向来在后宫给她一分面子,自己的丫鬟连解释的话都没有便被发落了,连奴才都护不住,她还有何脸面?
“太后,她们是为了护主,那小贱蹄子先对我动手的,我……”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院内不仅是顾青初珍妃几人,还有其余的朝廷命妇,她们赶来永宁宫请安,恰巧看到了这场闹剧。
位置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珍妃娘娘没有开口让她们避一避,太后娘娘出来后也没有管她们,各个秉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这一声巴掌响起,有的年轻命妇没有忍住惊呼了一声。
挨了一巴掌的珍妃整个人呆住了,听见她人的惊呼才反应自己被打了,大庭广众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小小年纪,污言秽语,你父亲罗昕文是这么教你的?”顾青初毫不留情的训斥着,眼神鄙夷带着瞧不上。
珍妃娘娘一股气冲到了脑瓜顶,她何曾被人这样落下面子过?
珍妃原名罗蓉,她父亲罗昕文是驻守边境的猛将,为朝廷立下汗毛功劳,又一次击退敌人战胜后,先帝问罗昕文想要什么。
他提出了想要女儿嫁给当时还是五皇子的小皇帝,罗蓉爱慕五皇子是整个儿盛京都知道的事情,就这样罗蓉入了皇子府当侧妃,三皇子登基后封为珍妃。
如今罗昕文在边境手握二十万大军,在各种事情上为小皇帝撑了很多次腰,是小皇帝的后盾,故此小皇帝对珍妃宽容些。
小皇帝不常来后宫,但看在罗昕文的面子上,会时不时去珍妃宫中坐一坐,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成了珍妃是宠妃,皇上喜爱非常的消息。
其实皇上很不喜珍妃咋咋呼呼的性格。
他更喜欢顾宛然这样的女子。
太后也是看在罗昕文的面子上,才待珍妃多份宽容,可今日看来,怕是让对方有些无法无天了。
“珍妃,你为何对宛然姑娘动手。”太后询问。
珍妃梗着脸,不说话。
她想让下人去将带着面巾女子的脸撕烂,但这里是永宁宫,她再如何也不能这般放肆,且太后显然更加护着那个人!
“你说。”太后斜睨了一眼守门口的嬷嬷。
嬷嬷跪地应是,然后分毫不差的将事情一一说了清楚。
小花园花的品种很多,顾宛然要找的花有三种,一时看不到便让嬷嬷帮忙。
“宛然小姐,玫瑰在这里。”嬷嬷指着中间的位置说着。
这句话让路过的珍妃听到了,她走上前道:“你是顾宛然。”
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像是估摸一件物品值多少钱的眼神,让人感觉受到了冒犯。
这里是皇宫和外头不一样,顾宛然忍了忍脾气道:“见过珍妃娘娘,我叫顾宛然。”
刚刚听见身边嬷嬷请安,所以顾宛然知道对方的身份。
“顾宛然?顾家怎么出现了你这么一个贱人,什么时候勾引的皇上?你这贪慕虚荣,爱慕权势的女子我见多了,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
突然的辱骂让顾宛然愣了神,同时她瞧见了走进来的其余命妇们,她们都听到了。
接下来珍妃说的更加过分,俨然把顾宛然说成了勾引皇上的卑贱女子,言语中还捎带上了宁良候。
“是不是宁良候教的你?你们顾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是这么一句话,顾宛然怒了,将手中的花篮丢到了珍妃娘娘的身上,随之被珍妃的丫鬟控制住了手脚。
然后便是顾青初出来看到的那一幕。
嬷嬷讲完后,空气凝固了。
珍妃脸色不算好,她欺负顾宛然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她无意间知道了皇上单独给顾宛然发了一张帖子,又听下人谈起,说宁良候大概会让家中女眷进宫,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
女学比赛上出风头的顾宛然她有听说,正是顾家的女子,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顾宛然是宁良候找来勾引皇上的。
她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当着命妇们的面羞辱她,让她抬不起头,在她面前永远矮了一截!
可眼下,这个情形对她非常不利。
——啪啪啪
顾青初听完二话不说,又给了珍妃三个巴掌。
再次挨打珍妃忍不住了,抬起手要去抓顾青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冲的,身边三四个嬷嬷没有拦住,让她到了顾青初面前。
满脸愤恨的珍妃用力一推,顾青初往后倒去,怀中的玉佩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两半,顾青初一个转身立定,人没有摔倒。
“放肆!”太后怒视着珍妃,想也知道这声放肆是对谁说的。
珍妃满脸委屈,她可是挨了三巴掌!指着顾青初大声道:“她殴打后妃,该打入大牢!”
珍妃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顾青初下手没留情,因为红肿,她说话都有些不太清晰了。
顾青初眼中划过一抹冷光,扯了扯嘴角:“珍妃你大胆!”
说着,蹲在地上捡起玉佩道:“这玉佩乃先皇所赐的龙鳞佩。”
顾青初特意没有躲开,甚至还用小石子打了几位嬷嬷的穴位,让她们拦不住珍妃,就是为了摔一下这枚玉佩。
听到龙鳞佩三个字,在后面悠哉看戏的小皇帝迅速看向顾青初手上的玉佩,眼神猛地锐利起来,就连太后听了也没忍住脸色发白。
第八十三章 宁良候的偏宠
先皇当年有多看重宁良候,在对方守住午阳门后,钦赐龙鳞佩。
龙鳞佩可调令五千御林军,在皇上受到危难之际听候差遣,高于一切指令,以保护圣上安危为首。
从这里,是宁良候圣宠的开始。
龙鳞佩在,众将听令,龙鳞佩无,皇令不存。
当年传言龙鳞玉佩已被先皇收回,先皇也隐晦表达出玉佩在他那里,所以在宁良候离京后,众人没将龙鳞佩当做一回儿事。
现下顾青初拿出龙鳞佩,众人无人不色变。
龙鳞佩是一柄双刃剑,运用得当是皇权的最后一丝保障,若是有心人利用,则是压倒皇权的最后一颗稻草。
顾青初完全可以将龙鳞佩藏起来,当做自己的最后退路,但她没有。
小皇帝神色微动,看向顾青初的眼色变了变。
龙鳞佩是顾青初向小皇帝表示衷心的最后一步,本想在宫宴后呈上,眼下遇到了珍妃闹事,她脑子立马闪过想法,让珍妃背了一口承担不起的大锅。
“龙鳞玉佩约同兵符,毁损兵符者,受腰斩之刑,夷父三族,母三族。珍妃你可知罪。”
顾青初一道低叱,珍妃手都在抖,这一句话直挺挺冲进她心里,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眼神越来越涣散的珍妃,身体一软晕了过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额头青肿一大块,除了那两个被顾青初踹了一脚的小丫鬟去扶了,其余没人敢动。
龙鳞佩乃未经雕刻的天然玉石,浑然天成似龙鳞纹路,世间只有一块,它不仅是兵权的象征,还代表着拿着龙鳞佩可以无阻进出宫门。
如今,龙鳞佩碎了。
“来人,将各位夫人带到偏厅休息。”太后出来稳着局面。
人都散去,太后皇上,顾青初顾宛然四人进了太后的寝宫,至于珍妃,被两位老嬷嬷拖着进了屋子里。
顾青初拿起桌上的茶盖,对着珍妃手腕处的某个穴位狠狠地按下,珍妃痛唔醒来。
“如今盛世安稳,臣便想将龙鳞纹呈给圣上,只是没想到发生意外,还请圣上惩罚。”顾青初没有落座,拱了拱手请罪。
醒来的珍妃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着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开恩。”
珍妃真的知道怕了,毁坏龙鳞佩这一事,她爹听了或许都不会保她。
“宁良候请坐,此事错不在你,何罪之有。”皇上无视顾青初率先动手的行为,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他明白顾青初的示好,自然要应承。
龙鳞佩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毁了更好。
“珍妃,你信口胡说,又毁了圣物可知罪。”安抚了宁良候,皇上向珍妃问责。
珍妃不敢否认,用力磕着头,晕倒时的红肿处血肉模糊一片,顾青初那句夷父三族,母三族那句话,现在还在她的脑中嗡嗡作响。
她害怕。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向来在后宫跋扈的珍妃,此刻发鬓散乱,好似街边乞讨的疯婆子。
皇上眸色微沉,思虑片刻道:“宁良候如何看?”
顾青初当然知道处死珍妃不现实,罗昕文驻守边境,唯一的女儿不可能是惨死的下场。
“珍妃娘娘不是有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青初话语未说完,意思很明显,她不会揪着不放,但也不可能让珍妃将这事轻易翻篇。
今儿这事她也算表个态,在院子里各大命妇也都看着呢。
欺负她顾家人,就算是皇上盛宠的珍妃,也得自毁一千。
轻拿轻放绝对不行。
最后的惩罚是珍妃被禁足半年,降为贵人,因犯上之罪,品行不堪,永远不可养育子嗣。
要命的惩罚是后面,入了后宫一辈子不能生育,这是拿她未来孩子的名,换珍妃现在的命。
顾青初很满意,珍妃不愿意,还没等开口,太后说话了:“珍妃,适可而止,如果你想,哀家立刻劝皇上改了主意,以后大夏的官场,再没你罗武两家人,这样你就满意了?”
父家罗氏三族,母家武氏三族。真按照罪状来,谁也跑不掉。
珍妃默然,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境地,眼中满是泪水的跪地叩首:“臣妾领旨。”
离开永宁宫的珍妃,背影佝偻,凌乱的发丝竟生有几根白发,蹒跚的脚步,呆滞的目光和来时高扬下巴的傲然明艳判若两人。
珍妃离开,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顾青初瞧了瞧顾宛然,开口道:“关于珍妃娘娘所说侮辱宛然的话,还请太后和娘娘帮忙澄清一二。”
太后正要应是,皇上开口道:“宁良候,此事乃珍妃糊涂,但朕对宛然姑娘的确欣赏至极,让宛然姑娘受了委屈朕甚是内疚,话已经传了出去,再如何澄清影响已然造成,朕有意让宛然姑娘进宫,封为瑾妃,不知宁良候意下如何?”
听闻皇上如此说,太后没由得多看了自己儿子两眼,她以为珍妃是嫉妒乱说,看来是真的发现了苗头。
随即眉头微皱,太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皇上喜欢人家姑娘,而是怀疑自家儿子是否要利用顾宛然达到何等目的。
她不想让这么一个可人的姑娘,陷入后宫的争斗里,重蹈她当年的覆辙,如今她是熬了过来,而后宫中没熬出的,根本数不清。
顾青初看向顾宛然,事实的确如皇上所说,即便太后和皇上帮忙澄清又如何,宛然的名声经过珍妃的嘴已经毁掉了。
这些命妇面上不会讨论,心里会犯嘀咕,她们不会找宛然这样和皇上有传闻的姑娘当媳妇。
能进宫参加拜日祭祀的都是有身份的妇人,这些人断了,那么以后宛然只能低嫁。
“回皇上,可否让臣考虑一下,明日回复您?”顾青初回道,她回去要问问顾宛然的想法。
顾青初的话音刚落,在她身侧的顾宛然跪在地上道:“老祖宗,皇上,臣女愿意。”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很快又隐去,随即眼神从顾宛然身上移开,看向顾青初,太后亦是目光炯炯地瞧着顾青初等她作答。
第八十四章 中秋宫宴开始
顾宛然的选择,顾青初早有预料。
她知道在顾宛然说要参加宫宴的决定后,便有了往上走的心思,曾在后宫待过的顾青初并不认为这里是个好地方。
今日将顾宛然送到太后宫中,反将小皇帝一军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让顾宛然能够看清宫中形式。
太后宫中必然有很多后妃来请安,皇宫内众多女子争一个男子的宠爱,可想而知各自都会用什么手段。
没有人会是善茬,再平淡如菊的性子,到最后也不得不掺和其中,没人能置身事外,你不算计别人,不代表他人不招惹你。
顾青初相信今天足够让顾宛然看出后宫的暗涌,灭了自己的心思。
顾家后宫有妃的确好处良多,但她不至于要牺牲女眷婚姻来作为全族的踏板。
谁知出现了珍妃的茬子,反倒让皇上将这事提到了明面上。
她此刻只能做出个决定,反观顾宛然决然的姿态,顾青初心里叹了一口气,垂眸拱手行礼道:“既然宛然愿意,臣尊重她的意见,接下来全凭皇上做主。”
小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明日朕会拟旨,让宛然半个月后进宫。”
事情算是说定了,一旁的太后身份不同,也不好出言劝阻。
待解决完眼前的事情,皇上离开,屋子内只剩下太后,顾青初和顾宛然三人后。
太后招了招手让顾宛然坐到她身侧道:“宛然,你真心愿意进宫?”
顾宛然眉眼低顺,有些害羞似的小声说:“太后娘娘,臣女心悦皇上,在斗才比赛时,便已……”
后面的话顾宛然没好意思说,太后了然,罢了,既然自己愿意,她再劝说什么,反倒惹了烦。
太后不知道,她的儿子在门口听到了俩人的对话,小皇帝本折返回来是为了取落下的扇子,意外听到这番话。
心情甚悦,怕自己贸然进去让顾宛然发羞,便又离开了,扇子稍晚让身边太监再来取也可。
皇上的折返顾宛然看到了,门口的皇冠影子是只有皇上才戴的,故特意如此一说。
顾青初耳朵尖,听着明显比来时更加轻快的脚步,心中有了计较,或许她该担心小皇帝才是?
龙鳞佩之事,很快从后宫传到了前朝,珍妃的惩罚和宛然入宫一事暂时还未宣扬开来,众人只是惊讶于龙鳞纹居然在顾青手中。
感叹先帝对宁良候的宠信。
当年先帝暗示龙鳞佩在他手,明显是为了护着宁良候,即便是宁良候中毒昏迷,仍旧放心的将龙鳞佩放在她那里。
宁良候未中毒那阵,在先皇跟前的圣宠,没人能盖了她去。
晚宴前夕,处置珍妃的圣旨发布,众人知道了打碎龙鳞佩后珍妃的下场。
当朝宠妃就这样没落了。
不可孕育子嗣,这道圣旨和将人打入冷宫无异,这样活着有何盼头?
据传在太后院中,宁良候动手打了珍妃,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这是怎样的猖獗。
饶是这般她仍可以全身而退,且珍妃下场凄惨,宁良候到底是怎样的手段,能让两任皇帝如此放任她?
朝中众人不解,在宴席上看向顾青初的目光都隐晦的带着一抹探究。
来到晚宴,顾青初跟着带路太监坐在前排,她落座大概一刻钟左右,元锦沛姗姗而来。
俩人一桌,身邻而坐。
顾青初看了眼身旁的元锦沛,这人从拜日祭祀结束后,便没见到人影了。
这次的宫宴元锦沛主动请命负责安全保护,现在巡逻的侍卫都是天卫司的人。因此大臣们说话各个都十分小心。
深怕那句话被天卫司的人听了去,到时候秋后算账。
“珍妃的父亲罗昕文是个爱女如命的人,对珍妃犯的错他会认,同时也会敌视迁怒你,罗昕文虽是武将,却是个笑面虎,很记仇,你以后遇到了要小心。”
元锦沛突然开口,永宁宫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提点几句。
罗昕文绝对会记恨顾青初,当面或许表现大度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背地里手段层出不穷。
当年元锦沛和其共事,所以比较了解对方。
“明白,多谢元大人提醒。”顾青初举杯致谢。
这时,皇上到了。
坐在案前的大臣纷纷起身,行礼跪地呼皇上万岁。
顾青初没有跪地,在这种场合下,行了卧礼,看起来并不出格。
小皇帝上了高台,讲了几句赐福之言,然后宣布中秋赏月宫宴开始,各项节目也开始表演。
台下的戏班子早已经准备多时,每年的中秋宫宴第一个表演的都是戏班名曲《大好江河》,算是一种美好寓意。
小皇帝话音刚落,戏班子紧接着动了起来表演节目。
中秋宫宴正式开始了。
变故发生的极快,戏才开场三句,戏台子瞬间炸裂,唱戏的众人撕掉外面穿着的戏服,舞台柱子处抽出长刀,一起向着皇上砍去。
这伙人才前行数米,便被从天而降的天卫司擒主了。
整个过程几分不到,从刺客出现,众大臣兵荒马乱,躲桌子底下的在桌子地上,藏柱子后面的,拉身后宫女太监挡在身前的丑态毕出。
其余皇上,元锦沛宁良候何中堂等人,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发现刺客都被制服了后,反应过来的大臣们悻悻坐回座位,面上有些尴尬。
大理寺正坐在那里也没有动,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他发现自己领着手下和天卫司差的不是一兴半点。
刚才天卫司侍卫行动配合迅速又默契,他自问大理寺的侍卫做不到这样。
若是大理寺来负责场合会更乱,绝对没有现在控制的稳。大理寺正看向元锦沛眼底划过淡淡的欣赏。
这些刺客被擒住,槽牙处含了药,当即服毒自尽了,无一活口。
影四走到元锦沛身边耳语,顾青初听了个正着,这些人中并没有国师那一行人。
“贼人已尽数诛尽”
“无碍,继续。”
元锦沛汇报着,小皇帝挥挥手,面不改色让宴会继续进行。
“南蛮国师那行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不出现,只是酝酿着后面更大的计谋,顾青初如此想。
元锦沛扯扯嘴角,眉宇间满是自信傲然道:“皇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有命来无命回。”
坐在不远处的廉郡王见俩人耳语,顾青初虽戴了面巾,但俩人气质看起来便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再瞧自己,望了望酒中的倒影,廉郡王脸上闪过苦笑。
他已经不是当年了。
“父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张管家找的神医昨日已经进府了。”朝阳郡主有些担忧的看着廉郡王,她发现父王面色越来越虚弱了。
“张神医?”廉郡王眉头微皱,昨日他没有回府,在巷外宅子住的。
“是呢,张神医身边跟着六个小学徒,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朝阳郡主回着。
廉郡王神色猛地一变,张管家是那边的人,他带回府的不可能是来看病的神医,他们别有预谋!
廉郡王吩咐身边的太监去传话,而后起身离了席,另一头顾青初收到了廉郡王让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同样退了出来。
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元锦沛,脸色不虞。
廉郡王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有要事相商,他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能有什么要事?
第八十五章 你斟酒我剥蟹
眼看着顾青初的裙摆,一个转弯消失在夜色中,元锦沛没坐住,起身跟了去。
廉郡王有问题,他要盯着。
假山后,廉郡王和顾青初坐在皇宫凉亭内,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前庭宫,占整个皇宫的三分之一,除开宴会的地方,很多空余凉亭,流水假山景色别致。
不光是顾青初廉郡王,其余在宴会上久坐出来透气或如厕的人比比皆是。
俩人退席不算突兀,众人都知道廉郡王和宁良候曾经是旧友,坐在凉亭光明正大的谈天并不惹眼。
元锦沛赶来看到俩人明面的坐在那里,抿抿嘴绕过假山,他记得那里有个空隙,可以清楚的听到凉亭内的谈话。
放轻呼吸,轻提脚步,元锦沛小心的走到了假山之后。
“张管家是那边的人,你要小心,他和皇宫内的太监副总管是干亲。”廉郡王说了府中住有外人的情况。
这些日子官兵们日夜巡逻,盘查来京陌生之人,唯独一些皇亲国戚府邸会略过,廉郡王府便是其一。
那些人藏得隐蔽,果然是因为盛京内有熟人,在躲进廉郡王福之前,张管家定然将其安排了个缜密的地方。
廉郡王京中府邸一直是张管家在打理,对小皇帝新赐的府邸他甚至比廉郡王更熟悉,藏人十分容易。
南蛮国师等人的目的是刺伤皇帝,现在他们或许已经藏匿宫中来,准备致命一击。
在凉亭不便久待,俩人说完事准备离开之际,廉郡王开口提到了元锦沛:“元大人他为人深沉,切记小心。”
其实今日的事不必找顾青初当面谈,传个字条即可,但廉郡王想多见一见顾青初,和她说说话。
他可能……以后没有机会了。
元锦沛虽然他不太了解,但从传闻中来看,那位并不是一个好心性的人。
“好。”顾青初随意应了声,然后快步回了晚宴上,
顾青初回到宴会之前,元锦沛便先一步赶回来了。
廉郡王劝顾青初离他远些,元锦沛想起了那位当街拦轿子的大人,心中冷哼,这帮人真是太天真了。
他和顾青初的关系,不是顾青初想要远些就能远的。
元锦沛眸光暗涌,拿起酒壶给顾青初酌酒。
顾宛然坐在顾青初身后的小案,她明眼看到元大人给自己老祖宗倒酒时,旁边两侧官员的表情。
这是什么需要吃惊的事情吗?
当然吃惊,元大人什么时候给别人端茶递水过?更别提餐桌上倒酒这种我敬你的姿态了。
先皇先后,太后,皇上,如今又多出一个元阎王,宁良候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大多朝臣都是新晋官员,三十年前并不在朝堂任职,他们对宁良候了解甚少,多数都是道听途说,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是既佩服又好奇。
“多谢。”元锦沛的举动,惹得顾青初多看了两眼,这人突然这般亲近似的作甚?
“顾姑娘觉得元某是什么样的人?”
元锦沛的发问让顾青初一顿,这是什么场合?元锦沛怎么和她话上家常了?
“自身人中龙凤,文武双全的才俊。”顾青初夸赞的话毫不吝啬说出口。
元锦沛莞尔一笑,凑近道:“当真?顾姑娘不觉得我手段狠辣,性子阴沉不讨喜?”
顾青初挪了挪身子干笑两声道:“面对敌人手段狠辣是优点,关于性子千人千面,元大人在我这里自然没有不讨喜。”
如此正式的场合,元锦沛不关心刺客问题,和她纠缠这些讨论做什么?顾青初不明白,接着发现元锦沛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廉郡王的身上。
瞬间明白了,自己和廉郡王的谈话一定是让他知道了。
顾青初没忍住撇撇嘴,她有些理解那些大人讨厌天卫司的心情了,无孔不入到令人发指。
“顾姑娘,咱们的感情,你我最了解,旁人的话都不值得听对不对?”元锦沛笑眯眯话语轻柔。
“对。”顾青初坚定地点头。
她怕自己否认,这位爷直接不分场合闹起来。
和元锦沛相处这些时日,顾青初深刻发现了一点,他是最无惧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规矩在他眼中就是用来打破的。
所以顾青初只想先稳住对方。
“元大人,我来。”顾青初按住元锦沛的手腕,从他手中接过螃蟹道:“元大人帮我斟酒,我帮大人剥螃蟹可好。”
侧着脸庞,顾青初因饮酒微红的眼尾轻挑,带着盈盈的笑意,月光下眼波惑人。
元锦沛心猛地失跳了两下,突然忘了自己刚才计较的是什么了,手腕上还残留着那抹触感的温度,指腹是那般柔软。
轻嗯了一声,元锦沛算是应了顾青初的话。
见身边人安静下来,眼神也没那么凌厉了,低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想着什么,顾青初松了口气。
元锦沛的脾气,真怕他找廉郡王算账。
顾青初爱吃螃蟹,所以非常擅长剥螃蟹,不多时,空空的蟹壳摆在一旁,满碟子的蟹肉出现在了元锦沛的面前。
“蟹肥鲜美,元大人快尝尝。”
说话间顾青初眉眼舒展,即便只露出眼睛,也能感受到说话时的温柔,如春风拂面般的舒适。
偷瞄这边的大臣们心中感叹,宁良候会做人啊!
看看人家,主动给元大人剥螃蟹,做着溜须之事,却丝毫感受不到谄媚的态度,只让人觉得亲近,换到他们是元大人的位置,也会觉得心情舒畅吧?
传言宁良候打仗时擅长使用心理战术,常常将南蛮的队伍用兵策略摸得准准的,如今来看,宁良候人心也抓得准!
智商超群,为人处世又精明,这样的宁良候,真是可怕,特别是对方现在待在了元阎王的船上。
思及此,其余人不敢再窥视,就算视线扫到那边也是快速的移开。
那桌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不好惹。
一柔一刚凑到一起,当真是让人感到惶恐。
一场宫宴顾青初有多忙碌,见了廉郡王没多久,她又收到了乐安公主的纸条,上面还盖有公主印鉴,可以确定是公主本人意愿,并非宫女胡乱传话。
公主住在宁喜宫,与宫宴距离并不算远,字条上只写有一句话:我知道你与元哥哥的秘密,来宁喜宫见我,否则……
她和元锦沛的秘密?顾青初有些无言,想起朝阳郡主对她说乐安公主惹怒太后被禁足。
太后舍得惩罚这个宝贝女儿,说明乐安公主所犯之事比较严重,她和元锦沛的秘密,君子枯之毒?顾青初抬眼看向左斜方乐安公主的位子,太后身边并没有乐安公主的身影。
宫宴有元锦沛坐镇,不如她去会会小公主?闲着也是闲着。
顾青初自己也是没想到她走这一趟,溜出了几条大鱼。
第八十六章 又提了似梦果
手中捏着公主传递给她的纸条,顾青初一路走到宁喜宫。
公主院落门口的灯笼亮着,大门紧锁,敲了两下并没有人应声,顾青初翻身跃墙落入院内。
宫院里一片漆黑,挂着的小灯笼全部灭了下来,没有走动的下人,安静极了。
顾青初环顾四周,小心的依靠在墙面,她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宁良候你过来。”
突然一旁的屋子灯光亮了,里面传来的公主的声音。
顾青初眉头皱起,收起了来时随意的心思,这里有问题。
不待回应公主的话,顾青初正欲跃起翻身离开这里,突然从屋内飞来一道暗器,顾青初闪身躲在一旁树后。
“宁良候真是敏锐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南蛮国师穿着一身太监服饰步履悠哉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救他离开的那伙人,公主被他们挟持住,匕首横在她的脖间,沁出一道血痕。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对方人数众多,却也不敢和她缠斗,引起外面巡逻的天卫司警觉,一个都别想跑。
“你若是离开,我们必将暴露,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大夏的公主一起死,所以宁良候如何选择?”南蛮国师乐呵呵地问着。
运筹帷幄的笑脸眉眼间带着诡异,让人止不住厌恶发寒。
“你们想如何?”顾青初从树后并未走出来,她用余光观察着这一行人,屋内不知,现在院落中有六名,每个都是练家子。
南蛮国师一步步朝着顾青初的方向走来,边走边说:“宁良候只要乖乖听话,不暴露我们的行踪,自然不会伤你。”
话是这么说,顾青初可不认为自己束手就擒,对方会放过她,顾青初丝毫不怀疑南蛮国师对自己深入骨髓的恨。
“好,只要你们不伤害公主,我听你们指示。”
乐安公主眼角含泪,从小生活在宫中的她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现在的罪,活到现在身上的伤口都没有脖间的这块重。
她知道宁良候并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喜欢宁良候,特别对方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总是一副长辈姿态,不与她计较的样子,十分讨厌。
从宴会回到自己的院落被绑后,她根本没指望宁良候会救自己,她虽然天真却不傻,这帮亡命之徒的话丝毫不可信。
留下来后命都不是自己的,任人摆布,宁良候怎会管她。
她要死了。
乐安公主没报一丝希望,结果却听到了宁良候为了她的命而答应留下来的话,一颗滚圆的泪水从眼中滴落。
她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很想哭,和原本计划对宁良候要做的事情,产生了羞愧的心思。
顾青初没有那么伟大,为了她人安危不顾自己性命,说实话这不是她的性格。
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完全是因为她在围墙的另一面看到了元锦沛的影子。
元锦沛跟过来她就放心多了。
此刻顾青初忍不住内心双标起来,无孔不入的天卫司就是靠谱!
元锦沛过来并非听到了天卫司的消息,是他发现顾青初又离席了,扭头发现廉郡王人也不在,俩人没准又是密谋什么事情去了。
他当然要知道,这关乎到圣上安危。
在回到席位前,元锦沛已经吩咐天卫司两名侍卫去廉郡王府探底,看看张管家和所谓神医怎么回事。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俩人的接触自然不能落下。
这般想着,元锦沛便心安理得的尾随顾青初来到了喜宁宫。
从而发现了南蛮国师一伙人,他藏匿起来没露面,也是想看看这些人会不会暴露更多的消息。
天卫司的人仅仅是在宴会的院落巡视,并没有进行全宫上下的搜索,所以乐安公主院落内藏了贼人,自然无法发现。
顾青初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南蛮国师面前仰着下巴道:“我愿为公主的安危妥协,你们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面对弱势,顾青初仍然撂出一番狠话,且这话让众人明显心生忌惮。
宁良候何许人,战场垂危之际仍能马下斩杀猛将的狠人,无人知道她最后一手留在哪里。
眼下他们只要稳住她即可,最终的目的是刺杀皇上,这才是要事。
几息间,南蛮国师权衡利弊,消了要折辱人的心思。
只是心中仍有不甘,好容易人落在他手了,却丝毫惹不得。
“不知宁良候可收到了我送的礼,南蛮似梦果的功效非常真实,宁良候感受到了吗?”南蛮国师存了恶心宁良候的心思。
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吗?故意提起此事就是要搞顾青初的心理。
可是等了又等,南蛮国师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脸色,顾青初淡然之相变都没变。
如果南蛮国师能够发现右侧围墙的人,那么他大概会从元锦沛的脸上看到些许变化。
元锦沛耳根发热,他万万没想到南蛮国师会提起似梦果之事,
“南蛮似梦果,那是什么?破庙时国师撒的粉末?到底是年纪大了,撒的有失准头,你没发现都落在了地上吗?”顾青初话语带着嘲笑。
当时南蛮国师撒了一手,头都没来得及回便被救他的人夹着离开了。当时狼狈的模样惹人发笑。
“哦,国师可能看不到,毕竟被夹在臂膀下,面冲着地,眼睛翻不过上头来。”顾青初明晃晃的嘲笑着南蛮国师的丑态。
向来注意仪容的南蛮国师,嘴巴抿得死死的,他所有丢脸的时刻,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宁良候!
“宁良候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好自为之。”南蛮国师甩了甩袖子回了屋内。
一侧的斗篷人伸手喂给了乐安公主一枚药丸道:“若宁良候听话,公主无忧,反之……”
说着,将俩人关进了一间屋子里,门口派了俩人守着。
公主泪眼涟涟,小心摸着自己的伤口嘟囔道:“要你听话不应该让你吃毒药吗,为什么喂给我……”
随即抽了抽鼻涕,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谢宁良候搭救。”
“不给我吃是因为他们知道,南蛮毒药对我无用,至于搭救,能活着过了今晚再说。”
顾青初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南蛮国师的毒她都研究透透的了,特别是中了红颜醉之后,一般的毒药对她根本不管用。
抬眼看了看顶棚的通风口处,顾青初摸了摸下巴,接下来看元锦沛的了。
第八十七章 俩人传了绯闻
关押二人的屋子是丫鬟住的下人房,乐安公主拿起铜镜到窗口借着月光看自己脖子的伤处。
血不流了,脖间阵阵刺痛让乐安公主有些眼晕,泥泞的血迹让伤口显得狰狞极了,她想哭,但屋子里顾青初在,她强忍着泪意,不能丢了公主的面子。
“你找我来是有何事要说?”顾青初突然开口,险些让乐安摔掉了手中的镜子。
回过头打量着顾青初,对方胳膊倚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下人的劣质凉茶与瓷碗,让她这么一拿,好似琼浆玉露与琉璃盏般精贵。
乐安不得不承认,宁良候身上有股脱俗的气质,是即便遮住了容颜,也挡不住的魅力。
“不管如何,今日你也算救了我,那事我不会与外人说。”乐安公主一副饶了你的口气,说完撅了撅嘴,她说到做到!
顾青初来了兴趣,放下手中茶杯坐直身子道:“不妨说说?那事是指什么?”
乐安公主脸猛然变得发红,在屋子里来回走两步,深吸一口道:“我知道你和表哥之间的关系,你们来的路上就已经在一起了,你们是……情人。”
乐安公主话语停顿,找了个不褒不贬的形容词。
顾青初眉头一跳,她庆幸自己没有喝着茶水,不然此刻一定喷了出来,她以为乐安公主会说些什么私密事情,亦或是关于君子枯之毒。
结果冒出了一句她和元锦沛的桃色绯闻?
“你从哪里听来这等子虚乌有之事!”顾青初一脸义正言辞。
元锦沛不要名声,她可是要的!
乐安公主见顾青初表情突然变得正色严肃,微微一愣,往后退了退道:“我让侍卫去调查的。”
“你们明明在路上打情骂俏,你用顾五姑娘的身份和表哥他、他……”
乐安公主羞愤地说不出话来。
顾青初:……
她只用五姑娘的身份教训过郭太守,是怎么传出来她和元锦沛打情骂俏的?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道:“侍卫打听的话皆是民众口言,百姓最爱听那些闲扯的故事,你若以此当真,简直愚蠢。”
啪地拍了下桌子,让乐安公主吓了一跳。
用手偷偷顺着胸口,这宁良候发起火来,怎么跟表哥似的,她有点怕。
“那可能就是误会吧。”乐安公主吞了吞口水,干巴巴说了一句。
“你要我来说的就是这事?”顾青初继续问道。
乐安点头,她是想将人叫来骂她一顿,然后威胁对方若是不和表哥断了关系,就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大夏上下看看宁良候是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宁良候的名声,亦或是女儿家的颜面,顾青初只能妥协。
计划的时候乐安公主想的很好,谁知道她的宫中混入了贼人,这也就罢了,眼下她更是被顾青初的气场压制的死死的。
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乐安公主欲哭无泪。
顾青初想自己可能高估了乐安公主,以为对方从小生活在后宫中,不该那么天真。
实际上太后将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并未让她参与到阴私之事,这也让顾青初的兴致消了不少,她以为乐安公主会给自己个惊喜。
结果只是小女孩心思,争风吃醋罢了。
——嘎达嘎达
房檐上突然传来人来回走动的声音,顾青初示意乐安躲在角落躲好,她隐匿于门侧柱子处不动。
踩着瓦片的声音极轻,脚步来看不止一人,紧接着两声闷哼,门口看管顾青初的人倒在地上。
“有人!”
紧接着听到斗篷人沙哑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刀剑碰撞。
大概一刻钟左右,外面安静了下来,大门吱嘎打开,元锦沛站在那里,一只手背在背后,他身侧侍卫手中的火把将他映得整个人发光一般,视线扫到一旁的顾青初道:“可有事?”
顾青初摇摇头,她早就发现他了,何必装作刚来的模样。
“表哥!”蹲在桌子下的乐安公主看到元锦沛,立刻窜出来,带着哭腔好不委屈像花蝴蝶一般,翩翩奔向元锦沛的怀里。
好一出英雄救美。
可惜英雄不解风情。
一柄剑抵在乐安公主的手臂处,元锦沛冷冷道:“有血,不要蹭在我身上。”
乐安公主委屈的憋憋嘴,表哥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这个时候安慰一下自己都不行。
“跟我来。”
元锦沛这句话是对着顾青初说得,乐安公主想跟上,被影一拦住道:“公主,我们大人办案不喜旁人在,而且太后娘娘也在找您。”
乐安跺跺脚,看到顾青初和元锦沛并排走心口发酸,知道表哥脾气也不敢上前打搅,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找太后了。
跟着顾青初来到主院,南蛮国师,斗篷人等被系数擒住,几人老实地被卸了胳膊绑在柱子上。
顾青初上前仔细打量,心中奇怪这些人如此简单便被抓到了?
仔细打量着昏倒的南蛮国师,是他本人没错,一个个细致的看着,到最后面的斗篷人,顾青初神色一凛道:“元大人,这个人不对劲。”
她记得斗篷人包裹个严实,唯一看到对方肌肤的瞬间,便是其走过来扬手喂乐安公主毒药丸的时候,手腕处有明显的烧伤。
这个人体型和斗篷人一样,但手腕肌肤光滑,绝对不是一个人!
“天卫司包围网确定无人逃出,除非有暗道。”元锦沛目光微凝,挥手让属下在各个屋子仔细检查。
最后在公主书房的书柜后面发现了通往宫宴的密道。
这是一处连乐安本人都不知道的密道,元锦沛今日也是第一次发现,乐安公主不爱读书,书房便是摆设,除了打扫宫女,基本都是空着的。
这个密道不是新建的,那个斗篷人是什么身份?她怎么知道这里。
如果不是看公主不常来,所以下人偷懒,书房没有打扫,天卫司侍卫在书柜后面发现了灰尘挪动的痕迹,这般隐秘仅半仗宽的暗道,不留意真的很难发现。
斗篷人消失,天卫司更加小心的巡视中秋宫宴现场,生怕出了变故,直到结束,也未有刺客出现。
斗篷人意欲为何,又去了哪里?
在元锦沛准备进行搜宫之际,太后紧急传唤顾青初和元锦沛。
永宁宫出事了。
第八十八章 早朝上的异常
太后密召了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到永宁宫时,表面上永宁宫一切如常。
由着嬷嬷带人进到寝宫内,恰逢乐安公主从里面出来,乐安公主刚包扎好伤口,脸色有些发白。
见到元锦沛来了闷闷不乐的脸表情舒缓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咋呼劲儿,先是对顾青初福了福身子,然后低声道:“表哥,母后好像吓到了,我劝都劝不好。”
元锦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过多说话。
乐安公主瞧着俩人的背影,抿了抿嘴眼神黯淡了些。
“太后,元大人和宁良候来了。”
太后手捏帕子擦着眼泪,听见来人了,招招手让身边的嬷嬷扶她起来。
“见过太后。”顾青初刚问候了一声,只见太后拿着桌旁的红色托盘递给了她。
“顾姑娘,你看这个。”太后亲自递过来,可见其重要,顾青初双手接过,掀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红纸,写着谢谢两个字。
元锦沛凝眉,从顾青初手中拿过红纸仔细端详,半晌道:“这纸的纹路与大夏不同,是南蛮之物。”
大夏的造纸术传入南蛮后,南蛮用了本地特有的植物代替原本的木浆,所造出来的纸张纹路纵横交错,两国之间的纸张仔细看便能分辨出来。
“原本这里装的是何物?”顾青初问。
太后长叹口气,看向元锦沛带有一丝愧疚,摇了摇头道:“这里原本是景王交给哀家的固元参,若是锦沛毒发不治那日,这颗固元参可以保他一命,留口气在。”
只要有口气,就有治愈的希望,这颗固元参太后藏在极为隐秘的角落,除了她无二人所知,今日听嬷嬷说库房有被翻动的痕迹,她连忙去检查这颗参,结果不在了。
顾青初听了陷入沉思,斗篷人进宫目的并不是为了刺杀皇帝,那些都是他做出来的障眼法,实际上是为了偷太后这可固元参。
南蛮国师或许都被他利用了。
固元参产自天雾山,稀有珍贵,曾一度被誉为大夏国宝,被传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后在二百年前,因一场地动,天雾山不复存在,固元参便成了传说。
固元参有多珍贵可想而知,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固元参,斗篷人从何而知?他又知道乐安公主书房内的地道,好似对皇宫很熟悉。
这个人身份越来越神秘了。
“姑母,丢了便丢了,现在有顾姑娘在,比固元参更挡用。”元锦沛叫着姑母,安慰太后。
虽然这颗固元参和他的生命有关联,但元锦沛的心里一点没有责怪的想法,命这个东西他向来更信自己。
太后知道这么个道理,眼下丢了再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是这颗心就是不得劲。
侄儿本就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中了君子枯,眼下她又弄丢了弟弟交给她侄儿用来保命的东西。
“顾姑娘,你一定能治好锦沛的,一定能的,我相信。”
太后喃喃自语似的话语,像是对着顾青初交代,其实是在告诉自己不要灰心。
顾青初握住太后的手,来回轻抚两下:“太后娘娘,您放心,眼下针灸疗法看着是有效果的,一切都在好的方向走。”
说话间顾青初换了下手的姿势,偷偷给太后诊脉,她担忧人上了年纪一时气血攻心,伤了身体。
元锦沛对顾青初的动作看得清楚,眼中闪过一抹柔和。
有了顾青初的话,太后伤心的情绪退去一些,情绪平缓下来不少。
待俩人离开皇宫时,再过两个时辰,便是第二日早朝了。
“斗篷人不是南蛮人。”顾青初很肯定这点。
南蛮人的外貌轮廓十分明显,斗篷人虽然面部围着黑色绵巾,但顾青初看得出来对方五官并没有南蛮人那般立体。
并且他的眼珠和大夏人一样的颜色。
“南蛮国师今晚我亲自审讯。”元锦沛神情凛冽,他要让对方一点点的感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青初从元锦沛脸上移开视线,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她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身上有杀气正常。
而元锦沛身上,有股比她还浓的杀意和阴郁暗黑之气。
这人若是话本中的人物,妥妥大反派形象。也不对,现在的元锦沛在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眼中,可不就是佞臣。
“我去十八狱,明日早朝,你……小心些。”
元锦沛叮嘱了一句,之前虽然抓到了大理寺的人手,但要求仅是看证据,所以明日大理寺正仍会在早朝上提出此事。
顾青初受怀疑必然会被提起,死的是重臣之子,户部尚书现在没有发难,不代表不重视,大理寺调查的程序肯定要走一道的。
“我知道,你也小心。”顾青初下意识的回复叮嘱一句。
撩开车帘的元锦沛动作一顿,轻轻勾了勾嘴角道:“知道了。”
下了马车的元锦沛目送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回想起顾青初那句你也小心,元锦沛摸了摸心脏,又跳快了两下。
第二日早朝,大理寺正果不其然的提起了刘子晔死亡之事,并且提到了一些指向凶手是宁良候的蛛丝马迹。
恳求皇上下旨让宁良候接受调查。
小皇帝看向宁良候,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视线看的是群臣后方的位置,廉郡王站在那里等待通传。
平日不上朝的廉郡王,今日特意申请来到早朝,说有事禀告。
“此事稍后再议,先让廉郡王进来。”皇上挥挥手,大理寺正默默退了回去。
回到列队之前,特意看了一眼宁良候,而后擦了擦额头微微冒出的汗水。
心中嘘出一口气,他太难做了。
顾青初没管大理寺正如何,她瞧着走进来的廉郡王表情凝重,从早朝开始顾青初就注意了廉郡王的脸色异常。
印堂发黑,嘴唇发紫,衣袖下摆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在忍受着痛苦。廉郡王今日来早朝要做什么?
顾青初总觉得在早朝开始之前,廉郡王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略有深意。
仿佛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和她有莫大的关联一样。
第八十九章 廉郡王的告罪
“皇上,臣有罪。”走到大殿的廉郡王双膝跪地叩首,一句话拉着长音,听着满是忏悔的萧瑟之意。
“廉郡王何罪之有?”小皇帝眸色稍淡,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昨日夜闯皇宫的刺客,是府中家奴联合外人送进来的。府中管家与御膳房太监副总管是干亲,他利用这层关系……”
廉郡王讲着昨日刺客之事,承认了和他府中管家有关。
“朕若是没记错,那位管家应当是傅氏中人。”
故去的太妃便姓傅,其实当年之事,心思透的官员隐隐有些猜测,这位太妃犯了大忌讳,否则先皇也不会在太妃逝去后,对傅氏猛烈打压。
如今在场为官的,太妃娘家傅氏一族无一人。
“正是。”廉郡王承认了这层关系。
这让在一旁站着的范尚书心中一沉,傅氏一族和他曾经有过联络,想要寻求庇护,他并没有给肯定回答同时也未拒绝。
对方说能够控制廉郡王成为他们手中的刀,范尚书为此还动过心思,只不过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有细谈。
互相之间只是有那种默契,虽未明说,但和盟友无异。
眼下早朝之上廉郡王直言将傅氏一族推了出去,这可不像是对方口中将人控制住了的样子。
“还未发现管家异常的时候,我偶尔听到管家和那几人的对话,提到了刘公子,我想刘公子的死和他们或许脱不了干系。”
廉郡王将大理寺在顾青初身上的怀疑,直接扯到了郡王府这边。
大理寺正肃着脸认真听着,不知道再想什么。
廉郡王的一席话,引得朝臣上下议论纷纷。
“皇上,这伙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这番做派酷似邪教组织作风。”
“前些日子斗才比赛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或许和东域有关系?”
……
……
群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言,没人再提起顾青初杀人嫌疑这个问题。
主要是廉郡王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他府中的管家出了问题,作为主子的廉郡王肯定会被牵连到。
廉郡王没必要为了洗清宁良候身上的嫌疑来拖自己下水。
所以大家几乎没用做选择,便相信了宁良候是被陷害的,毕竟对于那些邪教人员来说,大夏朝越乱越好,他们盯上风头正劲的宁良候没什么稀奇。
顾青初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她想,廉郡王大概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的确如此,廉郡王来早朝不止说了这一件事情,他还要告御状。
状告傅家人这些年来利用他的身份做的一件件触犯大夏法律之事。
廉郡王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由太监接过呈到了皇上的龙案前。
上面记录着三十年来,傅家人的错事,最后一篇只写了六个字:谋害皇亲国戚。
皇上看到这里,眼神猛地锐利起来,那些事情先皇做主瞒下,廉郡王可知此时翻出来意味着什么?
“臣的身子已经破败了,从三十年前起,傅家两位主事族叔联合族内众人,偷偷给我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
小皇帝松了口气,原来廉郡王说的不是那件事,随即听了廉郡王的讲述,怒气生起,这傅氏一族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上个教训没吃够,居然还敢暗地里做这些事情。
同时小皇帝也明白,这些年来必定是廉郡王为那些人打掩护,否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廉郡王,这些事为何你今日才呈上来。”小皇帝未显露心思,垂眸冷冷问道。
廉郡王没有回答小皇帝的话,因为他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顾青初反应迅速地向前,毒素发酵的太快了,等她手触碰到廉郡王之时,他已经没了呼吸。
人不在了。
廉郡王死于金銮殿上。
早朝以廉郡王之死结束。
小皇帝大怒,确定奏折罪名属实后,下旨全国通缉傅氏一族,若有顽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下了朝回府的顾青初精神有些恍惚,廉郡王苍白的脸在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其实她知道,刘子晔的死不一定是和那个管家有关系。
若是有,之前廉郡王就会和她说了,可能这只是对方在临死之前对她的善意,让她少些麻烦。
记忆中在战场上肆意自信的林廉,是那般快活洒脱,再次相遇,竟是如此结局,顾青初忍不住有些唏嘘。
“小姐,周然求见。”玉镯从外面进来,小声唤着走神的顾青初。
玉镯当年在军营和林廉打过交道,对方的死她百感交集,非常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情。
所以在顾青初回来后,她吩咐丫鬟们在自己房间待着,不要在小姐面前乱晃惹得小姐更心烦。
“让他进来”顾青初喝了口茶水整理番情绪。
“主上,属下的哥哥在附近城镇义诊,明日到达盛京,他好像带了什么东西要给您,给我写信说明日求见您一面,不知可否。”
周然的哥哥顾青初有印象,在徐州是一名大夫,开一家医馆为人不错,时常为穷苦人家看病不要钱,还会白给抓药。
冲这一点,顾青初也会见一见。
“对了,和他一起的还有黄世民将军,不过信中没有提及他们为何会同行。”周然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明日你哥哥到了盛京,直接带来我的院子。”顾青初答应了见面,周然眼睛一亮:“谢谢主上。”
周然觉得主上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见哥哥,不然平日来景王府求见宁良候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主上可不是每个都答应接见的。
自觉有面子的周然十分愉快离开了。
玉镯进来时还因此打趣:“小姐,您是没看见,出去的周然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周然的成长比顾青初想象中更快,王三斗也说若是战场上,周然完全可以带领小队突击,如今已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宁良候在吗,我们大人请您去书房一趟。”门口传来了影五可以压低嗓音的声音。
他来到院子里,在外门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旁的人,平日里在院子里待着的丫鬟们也不在。
无人通传下,影五最后无奈来到门口扯着嗓子喊,又怕太大声吓到人,只能压低声音又不失尖锐的问着,属实费嗓子。
好在说了三句后,玉镯从里面出来了,说她家小姐知道了,换了衣服便去。
影五应好离开,回到主院落前在门口轻叹口气,双手对天拜了两下,大人的心情很糟糕,希望宁良候能把人哄好。
第九十章 话中有话的话
书房内,顾青初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屋子里的压抑气息。
元锦沛脸色绷紧,身上的不愉快感浓厚,见到顾青初进来指了指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而后声音凝重低沉缓缓的说:“廉郡王去世了。”
这语气仿佛失去了一位人生挚友。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叫她来,是关于王大风这人有了新消息,没想到居然提起了廉郡王,且是这般模样,话语顿了下道:“是,早殿之上我亲眼所见。”
和上次那场战役不同,顾青初眼瞧着廉郡王断了气息,因中毒耳孔流出暗黑色的血迹,绝无假死可能。
对元锦沛的态度,顾青初有些讶异。
她知道元锦沛和廉郡王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年先皇将廉郡王封地定为南郡,彼时的元锦沛还和景王生活在东城。他和廉郡王此次盛京相遇是初见。
元锦沛对廉郡王既不熟悉也没看出来何等欣赏之意,这般比她都难过的样子,是怎么来的?
“节哀顺变,他也算求仁得仁。”元锦沛提起廉郡王相关,难得说了一句软乎话。
经过调查,廉郡王府邸中大半家仆都是傅家旧人,他们欺上瞒下,这些年来看似廉郡王和朝阳郡主是王府主人。
实际上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下人做了太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有许多廉郡王甚至都不知道。
时至今日,廉郡王身体已经彻底虚了,药石罔效,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年来廉郡王浑浑噩噩,死前唯一的对事,大概就是彻底将傅家与廉郡王府分割开了。
否则,接下来朝阳郡主就是下一个廉郡王,并且只会更惨。
傅家没了廉郡王这柄挡风伞,立刻暴露于表面,多年来傅家人说着要重振家族,实际上不过是借着廉郡王的名头疯狂敛财,锦衣玉食过着奢靡的日子。
并且被邪教洗脑,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几乎是皇上在早朝下完旨意,不到半天的功夫,那些傅家人便被系数捉拿归案。
傅家上下没有一个是硬骨头,用酷刑吓了吓便一五一十全都给说出来了,包括廉郡王奏折上写的傅家二位族叔。
对廉郡王耍横的二人,刚进了十八狱便吓尿了裤子,问什么说什么。
曾经叱咤战场的廉王被如此小人威胁大半辈子,说来也是可笑。
听元锦沛说着他调查到的事实,顾青初轻轻叹息摇了摇头,廉郡王若是没有那些事情,也是一个国之栋梁,可惜,时也命也。
提起廉郡王,顾青初心里总是有几分为故人遗憾的惋惜。
她的反应,在元锦沛看来便是“伤心欲绝”了。
黑色的眸子闪过暗芒,元锦沛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道,果然,早朝之上廉郡王的做派在顾青初心里留下了痕迹。
就是死也要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洗清宁良候身上的嫌疑,哪个姑娘心里都会为之感动的。元锦沛想起了太后说起的这句话,心中烦意升起。
顾青初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吗?
揽过罪名不过是顺嘴一句话的事,命都不重要了这些破事算什么?廉郡王更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留后路!
“廉郡王的慈父之心,但愿朝阳郡主能够理解。”元锦沛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然后喝了口茶水,掩饰此话的真实意图。
其实心里恨不得抓着顾青初的肩膀,来回摇晃告诉对方:别被廉郡王给骗了,他只是想卖你人情,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顾青初多看了元锦沛两眼,她没想到元锦沛对死后的廉郡王颇为……宽容?这个词也不对,就好像原本很讨厌一个人,突然间理解对方的行事,改为欣赏态度了。
顾青初抬手挠了挠脸颊,如此说来元锦沛这心肠也足够硬,人死了态度才会软化,如果廉郡王不死,元锦沛的性子怕是永远看不上对方。
不得不说,顾青初这次一点没有理解元锦沛心中的点。
“元大人,不知道关于王大风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消息?”顾青初主动提起了王大风。
这个人和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几日被关着的王大风异常安静,除了吃饭就是在屋里睡觉,不吵不闹。
这不该是一个普通百姓被关押起来的心态,顾青初昨晚还收到了消息,说是胡同里垂钓者几日未见到王大风去官府报官了。
若不是顾青初在大理寺那边早有嘱咐,现在城门口已经贴上寻人告示了。
顾青初在盛京消息网有限,查不到深层次的东西,根据打听得知,王大风在小胡同荷花塘那片人缘非常好,众人都说他是个性格秉性极好的男子。
小胡同口的酒馆老板还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若不是这次失踪,媒人都要上门了。
种种来看,王大风人设非常饱满,可就是这般合理的情况下,又处处透漏着诡异。
“我派人去了淮南青州调查,还需几日才能得到确切消息。”毕竟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便是天卫司,调查也需要时间。
顾青初点头,是她心急了。
如今她看王大风,有时候觉得这人没问题,有时候又觉得此人问题极大,可能是和亲近的人相关,所以她的判断力受到了影响。
“皇上已经往边关下旨将顾文调回了。”元锦沛提起了顾文。
本来要半个月后才能下旨,但因廉郡王身死,傅氏一族被抓,南郡乱做一团。
南郡是个贫穷的地方,这些年廉郡王治理无方,南郡上下权利实际被傅氏人控制着,眼下皇上需要赶紧派人去南郡平定糟乱。
大理寺这边人员因此更紧缺了,便提前让顾文调回来了。
顾青初听了对元锦沛再次道谢,顾文能够提前回京是件好事,越早越好。
“大人,宁良候,宛然小姐来了。”影五敲着门禀告着。
平时俩人谈话,有客来访让等一会儿便等了。
影五这次打断了,不为别的,宛然小姐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乃皇上的贴身太监汪公公。
这可是位人物,是后宫妃嫔和各大臣都想交好的人,他从小服侍在皇上左右,和一般奴才地位不同。
汪公公手里拿着金灿灿的正是圣旨,劳烦这位来亲自宣旨意的,不会是一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