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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祖宗来全文阅读

作者:冉阿冉     忽如一夜祖宗来txt下载     忽如一夜祖宗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周家人的臣服

    周然和周父俩人身体僵硬似石,特别是周父,他了解黄世民将军是个率直的人,一心练兵从来没有官场上的弯弯道道。

    他的话让周家父子俩有些动摇,他们真的恨错了人?

    黄世民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一遍,和王三斗当时所言丝毫不差。周然神色灰暗,他好像没法坚持了。

    “啧,这个王八犊子怎么越看越眼熟,你是周仁方那个擅长临摹的下人?!我记起来了,主上,他就是周仁方在淮南救的教书先生,精通南蛮语,会模仿他人笔迹。”

    说到这里,黄世民一拍脑门道:“恁你娘的,是你造假然后以周家恩人自居,吃香喝辣好不快活,你认为周家不敢找宁良候求证,谎言便没人戳破,你他娘的真是个狗脑袋。”

    顾青初恍然,怪不得觉得眼熟,在议事时周仁方曾经介绍过张衡。

    “饶命饶命,求宁良候饶命,草民知错了!”张衡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打死他都想不到宁良候会来徐州和他对质。

    当时他做了逃兵,又得知了周仁方战死的消息,他知道自己活着回军营落不得好,邪念生起伪造了书信,来了徐州找到周仁方的家人住了下来。

    ——噗

    听了张管家认了的求饶声,周父吐了一口血,人昏了过去。

    顾青初连忙上前把脉,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后,让护卫解开了周然的穴道,周然跪在父亲面前唤着名字,场景看起来有些凄凉。

    顾青初叹息一声,视线转到身旁发现座位空了,眉头微皱,元锦沛是什么时候走的?好像他看完书信,在黄世民进来之前便没影了。

    怎走的这样快?

    离了周家,王三斗和黄世民俩人故友重逢约着去小酒馆喝酒,顾青初觉得有些乏累,便独自回房休息,关上房门转身伸了个懒腰,突然动作一顿,元锦沛坐在她屋子里喝茶?

    她房屋门口一直有人守着的。

    “我跳窗进来的。”元锦沛解答着顾青初的疑惑。

    承认的倒是坦荡……但跳窗宵小行为是这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事吗?!

    “元大人为什么在我的屋子里?”顾青初扫了一眼屋内,并未有什么变化。

    “南蛮国师入盛京一事,搜查工作交给了大理寺负责。”

    天卫司发现南蛮国师在盛京附近的徐州、临安等城镇有活动轨迹,排查这类繁琐的工作便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官兵来到到徐州,正在一户户进行排查。

    刚才搜到了元锦沛的房间,他直接从窗户跳到了顾青初这里。

    “负责搜查的教头是宰相的人,为了少些麻烦事,不让对方发现我在徐州,所以来此躲一躲,事急从权,顾姑娘见谅。”元锦沛站起身一本正经的作揖表达歉意。

    他这一番行为,让顾青初不好说什么,最后吸吸气扯着嘴角说了句没事。

    “元大人离开周家是有什么急事?”顾青初问着,这人来去无踪让人不适。

    元锦沛坐回位子,一展扇子道:“我和黄将军有些旧怨,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接着元锦沛没多提黄世民,转了话头说他要先行一步,天卫司有急案需要他露面处理,所以赶夜路回盛京。

    “顾姑娘,咱们盛京再会,。”

    “好。”

    之前说好要借住在元锦沛府邸,到了盛京顾青初需先安顿好,然后再穿朝服去皇宫面圣。

    当晚,元锦沛趁着夜色离开了,临走前还带走了一些顾青初从朝歌带的茶。

    周家人报官了,控告张衡欠钱不还,这些年张衡从周家支出的银两居然达到数千两之多,再加上污蔑朝廷命官,战场逃兵等等。

    张管家直接被押进大牢,审讯过后等待秋后处斩。

    张衡在战场上伤了命根子,有个搭伙过日子的妻子是周府的管事嬷嬷,俩人无子女,在张衡出事后,她包袱款款回了老家,看都没看望一眼。

    在大牢里,张衡请求见周家人,被狱卒驳回,周家人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这小人。

    听说张衡污蔑宁良候,狱中同牢房的犯人看他不过眼,每日欺负,动不动就打一顿,狱卒全当做看不到。

    张衡每天度日如年,受尽折磨。在周府中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在监狱里都还了回来。

    顾青初第二日离开徐州前,给周家去了信,只有三个字:不追究。

    这让一时急火攻心,卧病在床的周父眼泪都下来了,他怕啊!一是恼怒张衡的欺骗,另一个他担心宁良候秋后算账。

    这件事从哪里说都是他周家的不对,宁良候追究起来,他们只能受着。

    他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他的儿子们怎么办?越想越愁,病愈发的重,眼下收到了宁良候的信,周父的病好了一半。

    “老爷,二少爷不见了,在二少爷的书房发现一封信。”管事进来急火火的说。

    周父接过信看清内容,脸上带着笑喂叹道:“随他去,也算他的福气。”

    行走过半,一阵刀剑出哨的声音,顾青初撩开帘子见前方并无异常,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侍卫小跑至前,拱手道:“报告主上,刚刚兄弟们听见箱子里有异响,发现周然藏在其中。”

    话音落下,周然被侍卫们押送到马车前跪下。

    之前大家相处还算愉快,但现在主上没有允许周然跟随,他的出现等同刺客待遇,当然,大家还是留情了,扭他胳膊的时候,没有那么用力。

    “主上,我……不对,属下履行之前的承诺追随您!”大丈夫言必行。

    “哦?本候需要的是忠心甘愿,不是迫于承诺前来的人,你走吧,周家我说了不追究。”顾青初放下帘子。

    “主上,我是真心追随您的!我觉得您值得我追随,和其余伪善的官不一样。”周然急忙说着,生怕顾青初撵他走,以前是他狭隘了。

    顾青初眸光一闪,不伪善吗?并没有,她只是心底留了个底线罢了。

    宁良候的马车走了。

    周然眼神黯淡,他果然不配。之前行刺宁良候天大的罪过没被抓起来,已经是开恩了,怎么会留他呢。

    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周然鼻子发酸,强忍着泪不留下来,十七岁的少年很伤心。

    “喂,傻跪着干嘛,快点跟上,正好我这还有备用的顾家军衣服”王三斗骑着马过来喊他。

    周然眸光一亮,嘴角越裂越大,响亮的应了好,起身用着轻功追了过去。

    玉镯含笑看了眼外面和护卫们说话的周然道:“小姐,我之前听天卫司侍卫说周然的轻功很好呢,互相切磋过他们都追不上,那晚若不是困在屋子根本抓不到周然。”

    “性子有得磨。”顾青初翻着书籍淡淡回了一句。

    玉镯笑着摇摇头,绣着手中的帕子,她家小姐就是嘴硬,明明很欣赏周然的性子。

    道路两侧树木郁郁葱葱,微风和煦,吹动着帘底带来一丝凉爽,顾青初沉浸书中,马车缓缓行驶,离着盛京越来越近了。

    画面转到徐州周家,周大少爷匆匆进了家门,他上山采草药因等着药草花盛开,所以在山上木屋留宿一晚,回到城门口时,遇到等他的管事,管事简要说了情况,周也二话不说直接回了家,他不会丢下家人自己跑。

    到家后听了父亲的话,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周也拍着父亲的手道:“父亲,我知道了,周家欠着宁良候人情,儿子铭记于心。”

    周也安慰好父亲,出了屋子望着星空长舒口气,或许他应该把那东西交给宁良候。

第四十七章 盛京城门相会

    盛京东城门,百姓们一个个排着队检查进城。

    “你发现没,今儿官爷们有点不一样。”

    “我发现了,搜东西更加的细,前面过去的泔水车,全都打开盖子用棍子搅了几下,那么小个桶,五、六岁孩童都进不去……”

    俩人小声地说着,他们是临安城的猎户,经常来皇盛京给酒楼供鹿肉等猎物,平常检查很严格,但他们发现今天更加细致,导致早该进城的他们现在还在排着队。

    百姓们不敢有异议,配合着守城门士兵检查。

    在城门的小亭子里,两个城门守将小心打量着护城河边停着的那辆马车,马车周围站着六名天卫司护卫,红色狼头图腾显示出了里面坐着的是谁。

    “你说那位在这等一个时辰了吧?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如此劳他大驾?”守将额头冒出薄汗,拿着抹布擦着刀。

    天气炎热,只因有元阎王在,他竟然生生冷出了一身汗,发现天卫司总指挥使来到城门口等人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哪里做错了,那边的天卫司侍卫得了吩咐走来,给他们抹了脖子。

    没办法,天卫司的手段深入皇城上至朝中大员,下至小小守门士卒的心,当初新皇登基时,血流成河的东街菜市场口地面便没干过,当时的天卫司是不见血不回哨的刀。

    可先斩后奏的特权,没人不害怕,没人不惜命。

    “我二叔在大理寺当差,听说宁良候这几日要到盛京了,那位貌似和宁良候关系不错。”提起元锦沛,俩个人都讳莫如深,只用那位代替。

    无孔不入的天卫司,让他们在自己的休息亭子里都不敢放松直呼其名。

    “只求那位老祖宗快点到,然后把城门口这位祖宗带走。”守将擦了擦汗,然后出去继续盯着入城,心暗道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从城里跑出一辆马车,皇家标志的宗徽让士兵们没法放开手脚去拦,他们认出了架着马车的人是公主府的护卫。

    黄色马车横冲直撞来到了元锦沛这边,距离两米外停了下来。

    一名穿着蜜合色曳地望仙裙,眉目清秀的少女推开丫鬟虚扶的手,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目光落在元锦沛的马车神采飞扬,从被风微掀的车帘缝隙中看清里面的人,少女眼前一亮,向前要进到马车里去。

    “公主留步。”天卫司的侍卫拦住了。

    少女正是当朝和皇帝一母同胞备受宠爱的乐安公主。

    满盛京都知道乐安公主喜欢粘着元锦沛。不少人盼着元锦沛当驸马,因为做了驸马便不能当天卫司总指挥使这样重要的官职了。

    守城的将士急忙过来,没有令牌或文书是不准贸然出城的,那些排队出城的百姓都有官府开具的文书。

    走过来还没等将士开口,公主身边的护卫便将皇上刚刚赏赐的出城令牌拿了出来,见元锦沛没发火,守门将士行礼后,连忙退了去。

    回到哨亭又是一身的冷汗,他多怕被斥看守不利,好在元大人并未发难,谢天谢地。

    “表哥,不是说好一起迎宁良候吗,你为什么不等我。”乐安公主撅着嘴巴撒娇道,她今儿起晚了去景王府才得知表哥早就来了城门口。

    这么想着心里有些堵,昨日在皇宫表哥主动说在城门口接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来的这么早。

    哪个人得表哥如此看重过?就连皇帝哥哥去景王府,表哥也没有这样!

    她听说了,这次宁良候进京身边好像带了个五小姐,让郭太守都为之神魂颠倒。

    乐安心中不安,总觉得对方是劲敌,死皮赖脸的跟皇帝哥哥撒娇,终于松口让她代表皇家来迎接宁良候。

    “我从未和公主说好。”马车里传来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回答。

    真无情,乐安瘪了瘪嘴,她都习惯了。

    乐安想上轿子,奈何天卫司侍卫拦着,元锦沛也未松口,瞟了两眼委屈的鼓鼓嘴巴要回自己的马车,这时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

    是顾家军骑马而来,一百名先行顾家军过来报备,进城随行护卫超过二十名的都需要经过城门守将的记录,上交兵器。

    领着这些兵为首的便是王三斗,见到了元锦沛的轿子,王三斗心里轻哼了一声装没看见,径直略过去了城门口,顾家军们也都下来牵着马排队。

    老百姓们眼神热烈的看着这批人,身上的字他们认得,是顾!顾家军哩!

    守门将领对这一行人肃穆的样子多看了两眼,这些人的身份是护卫,却带着军队的纪严。

    顾家军们还没入宁良候的军户,所以身份好听点说是护卫,实际上和盛京其余府上小厮一样,但王三斗拿着宁良候的金牌,守门官兵们没人敢忽待。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顾青初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前,一路通行过了护城河,到城门前下了车。

    那就是顾家五小姐吧,当真是好身段!乐安公主揉了揉帕子,眼中盯着顾青初的胸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轻哼了一声。

    下马车正欲叫元锦沛一起,发现他已经走到了顾家马车旁,和顾五姑娘攀谈了起来。

    果然,她想的是对的,表哥对那个顾五姑娘不一样!什么时候见过表哥对姑娘家这般和颜悦色过?

    元锦沛对盛京闺秀平日不假辞色,让她们见了便怕,他但凡态度温和有礼一些,那盛京女郎们的梦中情人绝对不是御史家的公子了。

    毕竟元锦沛长了一张欺骗世人,无暇俊逸的脸。

    扶了扶头上特意带出来象征着公主身份的金冠,乐安公主下了马车,身边丫鬟扶着手,莲步婀娜的走了过去。

    她堂堂公主,还会被小地方来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比下去了不成?青天白日的带着帷帽,装矜持女闺秀?

    乐安左看右看都不顺眼,磨了磨后槽牙,她倒要看看这顾五姑娘到底哪里好,能够让表哥另眼相待!

第四十八章 乐安公主刁难

    “顾姑娘一路劳累了,房间已经打扫干净,随时都可入住。”

    “这些日子要麻烦元大人了。”

    ……

    俩人正说着话,缓缓走来一名少女,头上戴着金冠,眼神盛气凌云的看着她。

    来者不善的架势让顾青初眉尾上扬,她认出来这位身份是公主,只有公主才能带绣着凤鸟的金冠。

    走到面前公主没说话,她的侍女轻哼了一声斥责道:“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公主做出让丫鬟退下的举动,却没有训斥,显然是在等着顾青初行礼,平日京城的闺秀,见了皇家公主要行半蹲礼。

    “乐安,这位是宁良候。”

    “我知道!”

    元锦沛说这位是宁良候便是个断句了,然而乐安公主以为元锦沛剩下未完的话是:这位是宁良候家的五小姐。

    这般介绍说话,不就是偏护么,她应下就是给了脸面,凭什么要应?

    乐安不想当着元锦沛的面给人难堪,这种行为就是把人往对方那边推,但见元锦沛这幅有些紧张的模样,乐安控制不住的怒火心起。

    真是个会勾引人心的女子!她偏要让对方认清自己的身份,宁良候府的姑娘,比她大夏公主一个指甲盖都不如。

    元锦沛脸色微沉,乐安平日虽任性,却也不是如此失礼的性子。

    “怎地,宁良候府没教你礼数吗?”此话一出,元锦沛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乐安公主,宁良候府的礼数轮不到你来置喙,当年先皇允许宁良候殿前免跪,你难不成要大了先皇去?”

    顾青初原不打算和小女孩计较,只是对方说到宁良候礼数的话,她便要刺回去了。

    “放肆!先皇是你能提的,当年父皇允许宁良候特权,不是你,你一个五小姐有什么理由不行礼。”乐安公主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还敢提起先皇来。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这下明白了,原来是某人的桃花债。

    顾青初以为这位乐安公主是受了哪位朝中大臣的挑拨,故意来给她落面子,没想到是一场乌龙。

    “胡闹,这位是宁良候!不是你口中的五小姐。”元锦沛的话让乐安傻眼了。

    什、什么?

    “顾姑娘,咱们这边走。”

    说罢俩人都不理乐安,一同走向城门口那边。

    乐安愣了一会儿,想起刚才自己居然对着宁良候说了那些话,羞愤难当,跺了跺脚眼带泪花的上马车回了皇宫。

    东城门发生的插曲很快传到了各大臣的耳里,范尚书摸着胡子,眉头皱紧对宰相道:“钱中堂,您对此事怎么看?”

    看来元锦沛当真是很看重宁良候,为了他会训斥乐安公主,俩人私下有了联合?这可棘手了,没想到元锦沛那样孤僻的人,也有与人相交的一天。

    朝中大臣习惯了元锦沛的独来独往,从不和朝中谁来往过密,突然发现他和宁良候走的近,不少人表示惊讶。

    “皇上招宁良候回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明日早朝便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

    范尚书见宰相说完话打了个呵欠,知道是到了宰相休息的时间,上了年岁的宰相每每上完早朝,都要回来补睡一觉。

    范尚书离开,宰相夫人给宰相端着补汤来,叹口气道:“你身体都这般了,今晚不许睡得晚了,公事不是一下就能做完的。”

    宰相喝了口汤慢悠悠道:“我离轻松的日子不远了。”

    宰相夫人听了摇头,这话说多少遍了,每次不还是熬到半夜。

    范尚书回到府中,书房内已等待着多名官员,他们都是宰相一派的人,大家急着问范尚书宰相是何表态。

    “中堂没说什么,等明儿早朝看吧,不变应万变。”范尚书胸有成竹的说着,其实心里没底,这几年他愈发看不明白宰相想的是什么了。

    打发走了那些官员,出了屋子便见自己儿子匆匆走回来,见到范尚书如同救星一般:“父亲,我听说宁良候来盛京了?!”

    范尚书看着儿子,心中恨铁不成钢,以前教育多少次,甚至送到朝歌都不管用,直到被宁良候教训了一顿,回到盛京后,儿子竟然乖顺了不少。

    眼下又见儿子害怕的怂样子,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拂袖而去。

    范魁不明所以,他怎么惹父亲了?

    宁良候来了,她不仅带着百余名的亲卫,身边还有天卫司侍卫开路,百姓们听闻消息出来时,宁良候已经入了元锦沛的府邸。

    盛京百姓议论纷纷,那可是宁良候啊,如朝歌百姓当时确定宁良候醒来的反应一样,酒楼茶馆又兴起了宁良候相关的故事说书。

    元锦沛不愧为天子宠臣,富丽堂皇的府邸占地广,位置佳真是好不阔气,一点不比朝歌城的宁良候府差,瞧着府邸牌匾上写着的景王府,顾青初才想起元锦沛的另一层身份——景王世子。

    仔细想想元锦沛和她的境遇略有些相似,当年的她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好友,文官武将的拉拢她一概不理,当时一门心思打南蛮为哥哥报仇。

    后来打胜回京不几日,她便中了红颜醉,否则也不会今日只有元锦沛来接她。

    说到红颜醉,顾青初在回房前对元锦沛道:“元大人可以将君子枯相关的资料送过来,我得空好好研究研究。”

    顾青初主动提起君子枯,元锦沛弯了弯眉眼,轻应声好。

    下午酉时前,顾青初要进宫回旨,所以回房的顾青初来不及休息,便要整理妆容,换上宁良候的超品朝服去皇宫面圣。

    大夏朝的朝服共三种颜色,蓝、青、黑。宁良候正红色的朝服是独一份。

    先皇在位时,曾经历过兵变,顾青初那时还未有官身,是靠着医术闻名来为太后诊脉,临危受命拿着太后令牌调数千御林军午阳门抵挡叛军。

    一身白色行装硬是被血染得通红,皇帝见了直言巾帼不让须眉,在顾青初献上疟疾药方后,龙颜大悦赐予侯爷爵位,特许红色朝服以显皇恩浩荡。

    当时午阳门若是失守,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便没了,好在顾青初撑住等到了援军。

    面上蒙着白色轻纱,头戴玉冠束发,眉上系着月白银纹抹额,宽袖领口绣着流云纹的金线滚边,红色直裰朝服刺有白鹤腾云,腰间扎条同色祥云宽边锦带,只缀一枚紫色玉佩。

    穿上朝服的顾青初气势摄人,浑身精致的不似凡人,眼神转动间流光四溢,给人满是不真切感。

    元锦沛看了也难得为此静默几秒,随后忍不住打趣道:“若顾姑娘为男儿郎,盛京闺秀必然争相欲嫁。”

第四十九章 十八狱的旧部

    “此话有理。”顾青初整理下衣袖,一本正经地认同。

    元锦沛见顾青初毫不迟疑的应承下来,眼中带笑,嘴角也翘起来,他想起来在朝歌时的‘凡人论’。

    回到盛京后元锦沛身上不自觉多了一层暴戾之气,如此笑一笑,冲淡了不少眼中嗜血的阴翳。

    影五影六面上不显,心中对顾青初更加尊敬了几分,能够轻而易举让他们大人喜笑颜开的,宁良候当属第一人。

    元锦沛同样换了一身朝服,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朝服是玄色飞鱼服,领口处的带着一抹红色内领,袖口金色花纹滚边,衣摆处绣着猛虎下山气势非凡。

    一红一黑,男才女貌,煞是养眼。

    俩人坐上景王府的马车出了府邸,直接从正午门进了皇宫。

    让那些想借此看看宁良候身体究竟是恢复良好,还是强弩之末的人扑了个空。

    众人都在猜测,此次宁良候入宫会和皇帝见面会说什么,是否对朝堂局面有改变,顾青初也在想,小皇帝面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南儿为三皇子做事,那时的顾家势力倾力帮助的是三皇子,如今皇上心里是否还有疙瘩?

    文极帝不过二十五岁,十七岁那年登基,花了八年的时间,将朝堂之势稳稳抓在手中。帝王之术高深莫测,这个小皇帝不输先皇!

    一路上顾青初没少听说少年皇帝的事迹,这位是个能隐忍的,当年三皇子无论是势力人脉亦或是圣眷皆高过五皇子,可笑到最后登基的却是五皇子。

    可见其心计手段,不可小觑。

    小皇帝在位多年,身上的龙威愈发强盛,如今板起脸也会让大臣们心生恐慌。

    见到顾青初的第一面,文极帝眼中闪过了惊艳,难怪当年宁良候被称作才貌双全盛京第一美女。

    “宁良候顾青初见过皇上。”顾青初扶拳行的是武将之礼。

    按理来说,武将之礼还应单膝跪地,但顾青初没有。

    小皇帝眉头一挑,对上了站在一旁的元锦沛,元锦沛手往上指了指,小皇帝想起来了,先皇可是给过宁良候免跪特权。

    先皇面前宁良候都不跪,如果此次给他跪下来,小皇帝应了,反而是不妥帖了。

    即便五皇子已经登基为帝,但也不能大过先皇,失了孝道则为天大的不敬,大夏朝就曾就有过一位因不敬列祖列宗,被除名的皇帝。

    小皇帝本来还想端一端皇帝的派头,突然觉得压力有些大。

    宁良候虽说中毒昏迷三十年,但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姑娘,可她的背景可不是那么简单,父皇仙逝后那些至仕的官员她识得不少,真搬出来哪个都够他头疼。

    看似宁良候是纯臣身边没什么交往过密的同僚好友,但是当时顾南出事,为顾家求情的人很多,让文极帝极为惊讶。

    当时顾家大厦倾倒,谁不明哲保身,敢去触圣上的霉头求情?事实是有人求情,并且不少,其中还有从一开始便跟随在他身边的忠臣。

    当时文极帝有个阴暗的想法,他庆幸宁良候中了毒,是顾南帮助的三皇子,若是宁良候本尊在,多少人会因为她而站在三皇子那边!

    宁良候醒了,那些放置的人脉她随时能够动用。

    顾青初自认为在朝中没什么好友,她殊不知自己当年灼灼其华的光芒,闪了多少人的眼,又有多少敬佩的心。

    小皇帝关切着宁良候的身体,说着一些体面话,君臣之间气氛合宜。

    “宁良候一路舟车劳顿,在家休息两日,大后日再来上朝。”小皇帝体贴臣子似的说着。

    顾青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两天足够各路牛鬼蛇神跳了。

    “谢皇上体恤。”

    天色渐晚,皇上又交代元锦沛几句,让他招待好宁良候,明日他让皇家园林师去给宁良候归置院子等等。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青初和元锦沛一同走了出来。

    皇上的态度比她想象的更加平和,顾青初看了眼身边的人,大概是他的原因。

    顾青初要求很低,皇上没有把她当要对付的人就好。

    是夜,顾青初和元锦沛出了皇宫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十八狱。

    大理寺有天牢,天卫司有十八狱,那里是犯人的人间炼狱。

    在朝歌的时候,元锦沛拜托顾青初来见一个犯人,这次便是要见那个人。

    十八狱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都害怕过来的地方,顾青初刚走到大门口,鼻息间便萦绕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夜色深沉,正常人休息的时间,里面传来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门口的铁栏锈迹斑斑,每个栏杆上都有几道深深的刀印儿,和一些发黑的褐红色痕迹。

    “那都是劫狱之人留下的。”

    元锦沛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是无数想要劫狱之人留下的鲜血与性命。

    跟着元锦沛走近十八狱,这里的每一个犯人浑身遍布血污,即便是被吓到痴傻也逃不掉每日刑讯的命运,在十八狱,死是解脱,可他们死不掉。

    走到牢房最里面的位置,那是一片黑漆漆的空间,若不是护卫手中拿着的火把,这里没有一丝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前面审讯的痛苦嚎叫都听不到。

    这里是真正折磨内心的地方。

    顾青初突然很想知道被关着的到底是谁,能够经过天卫司的身心折磨咬死不说,这种心性当真不一般。

    “魏从,宁良候来了。”元锦沛唤了一声,被绑在牢房架子上,脚部悬空的男子缓缓抬头,顾青初看不清楚对方长相,只能看到那双黑到发亮的双瞳。

    魏从,这个名字她第一次听。

    “你们所有人都离开,我要单独和主上说话。”男子眼中闪着亮光,盯着顾青初目光灼灼。

    男子嗓子已经坏了,说话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他在说什么,听到男子这样的要求,元锦沛瞧着顾青初,顾青初点了点头后,天卫司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整个牢房内,寂静的可怕,只有火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唤我主上,曾经是顾家军?魏从是你的真名?”顾青初问着。

    魏从从看到顾青初开始,目光便未移开过,牢牢的盯着顾青初眨都不眨,听到顾青初说话后,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流出两行清泪来。

第五十章 背后天大秘密

    “主上,是我,委傀。”

    魏从是化名,拆开化分重组后便为委傀。

    顾青初杏眸微张,脑中浮现出了一名男子熟悉的脸,再看面前头发花白,胡须上沾满血迹年过半百的人,两者之间丝毫对不上。

    “委傀。”顾青初缓缓开口,神色严肃起来,走过去撩开委傀的衣袖,一道深刻斜刀疤清晰可见,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刀口。

    委傀,是当年顾青初身边的贴身护卫,是在朝歌城时便跟在顾青初左右的人,随着她到盛京,击南蛮,守午阳门……

    后来顾青初中毒,醒了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询问委傀去向,玉镯说当年委傀亲生父母寻来,他们一起回了边北,现在大概娶妻生子了。

    顾青初听到算是放心了,她无意打破对方的安逸平静,便没有过多打听,一家人平常又温馨的篱笆院生活,是委傀说过他最向往的日子。

    可本该在边北的委傀却被关在十八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和父母回了边北生活,现在怎么成了这样?”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十八狱这个地方一般囚犯根本进不来,委傀被关进这里到底犯了什么事?!

    “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此次进宫天卫司侍卫数名护送在前后,来十八狱明的暗的护卫十余名,上面的对话就是蹲在树上的两名暗影小声说的。

    外人来到十八狱,历来即便有皇上的口谕,最多也只能待一炷香,宁良候待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且他们大人亲自坐在外面等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这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惊讶了,影五影六说大人对宁良候所非寻常,让他们做事若遇到注意点,不要得罪冒犯,本来没太当回事,眼下看就凭大人对宁良候有那份旁人没有的耐心,便足以了。

    过了不一会儿,顾青初从牢房里出来,神色凝重的上了马车,期间一言不发。

    元锦沛对着狱卒吩咐一句,如魏从所说,见了宁良候后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元锦沛让狱卒去询问。

    “元大人,关于魏从一事,此处不方便,咱们回去相谈,这期间可否拜托你先不要动他。”

    当天卫司知道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那么魏从便没了用处,下场只有死。

    “好。”元锦沛应下,魏从的命他并不急着要。

    回到府中,顾青初和元锦沛直奔书房,护卫在门口守好,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过来。

    房间内气氛肃然,顾青初在椅子上刚刚落座,正欲开口讲话,咕噜一声,顾青初的肚子叫了。

    ——肚子饿了。

    中午到了盛京后,没吃午饭便准备着装,入宫出宫到现在已经是戌时,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顾青初自己感觉不到饿,可她的身体开始抗议了。

    “咱们边吃边谈。”

    元锦沛没有笑,但顾青初觉得他笑了。

    景王府早就准备好了晚饭,一直热着,元锦沛让上饭菜,下人很快一一端了上来。

    顾青初完全没胃口,吃了两口垫垫胃后,放下筷子想要说一说关于委傀的事情。

    元锦沛见顾青初放下了筷子,他也没继续吃,元锦沛对顾青初的迁就,他自己丝毫没察觉,若是旁人瞧见,那便是十足惊心。

    这还是那个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元阎王?

    “魏从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做委傀。”顾青初先介绍了牢中人的真实身份。

    元锦沛知道委傀这人,他当初调查关于宁良候的时候,委傀就在介绍的第二页,可见他的重要程度。

    调查所得的资料写着委傀在宁良候出事后,去了边北生活,怎成了牢中的魏从?

    牢中的魏从身份从小到大都十分真实,就连天卫司调查都未发现破绽。

    顾青初接着说了委傀从到底是如何变成魏从的。

    那年顾青初中毒昏迷,身为男子委傀不方便在后宅照顾,他本想着一起回到朝歌找份活计默默守着主上。

    谁知他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委傀从小待在奴隶行,后被顾父买到顾府保护女儿安全。

    老两口哭着说他们儿子年幼被拐,这些年来散尽家财苦苦寻找,准确的说出了委傀身上他人不知道的胎记。

    委傀跟着父母去了边北,这两个人的确是他的亲生父母,当年委傀年岁小不记事,其实他根本不是被拐,而是被父母卖了。

    此次这对父母过来找委傀不是想要儿子,是受了他人命令,将人带过来,这样他们会有一大笔的银子。

    回了边北委傀立即被组织控制住了,对方严刑拷打问他顾青初中毒是真是假,问着关于顾家军的军情等等。

    委傀是骨头硬的人,一句都不说,酷刑不管用,那些人开始用毒,那种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各种毒。

    到最后委傀晕倒后竟然失忆了,然后他被组织的一名堂主收在身边当副手,直到三年前委傀才逐渐恢复记忆。

    这个时候他已经深受组织护法的信任,当年的堂主一次任务中死掉,他五年前当上了新任的堂主,得知当年主上中毒便是这组织所为。

    这么多年了,不似别的什么教什么门派,他们隐秘到就连自己人都称呼为组织,委傀到如今都不知道组织叫什么。

    或者说,组织没有名字。

    恢复记忆的他开始暗中调查组织是什么样的属性,关于当年主上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调查这些的同时,还要做着组织中的任务,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没想到还未调查到最后被天卫司抓住了。

    如今他已经被组织放弃,即便他回去,组织也不会信任他,进了十八狱的人,组织默认除名。

    组织很忌讳天卫司,有时候很多事天卫司插手,组织便不让他们管了。

    他存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宁良候,他想找到解药,想救主上。

    本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在又一次严刑拷问时,另外两名狱卒的谈话让他知道主上醒了,便提了要求,让他见宁良候一面。

    委傀想将他这些年所知道的都告诉主上,让主上小心,见了主上后,组织的所有他全可以说,这都不是他在乎的东西,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命,奢想着或许能逃出去。

    自己活着,主上醒来就是一分希望。

    “……当年红颜醉君子枯这两味毒,就是通过这个组织传入的大夏朝,此组织和东域的月神教有联系。”

    元锦沛眉头微皱,他没想到魏从,不对,应该叫他委傀,对方身后居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你可知委傀犯得是什么案?”

    顾青初摇摇头,委傀只和她说了组织的事情,关于他为什么被关在十八狱只口不提,无奈之下顾青初才从里面出来,打算向元锦沛询问。

    事关他身上的毒,顾青初不担心元锦沛隐瞒。走的时候顾青初怕委傀存了死心,特意交代狱卒看好他。

    她想知道委傀到底犯了什么案,她要救他。

第五十一章 当今太后娘娘

    淮南水患,文武百官纷纷自发捐银捐米,皇帝龙颜大悦宴请群臣。

    谁知宴会突变,表演变脸的戏班人员从架子底抽出软剑,向皇帝刺去,一共六个人,四人刺向皇帝,两人刺向钱中堂。

    刺杀皇帝这份罪足以株连九族。

    六人全部被伏,其他五人当场死亡,唯独剩下的一个活口便是魏从,后来经过调查,这伙人是邪教红莲花的教徒,他们是上个被抄家灭族的太师党羽,打着为旧主复仇的旗帜,行刺杀之事。

    所有证据确凿,最后以红莲教作为结案,天卫司将红莲教的老巢一窝端了。

    但元锦沛总觉得有些不对,想从魏从的口中审讯出什么,奈何对方嘴硬,眼下听了顾青初所说,他明白了,一开始天卫司的调查方向便不对劲。

    红莲教或许是那组织伪装的一层皮,红颜醉君子枯这两味药最早传入大夏是四十年前,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组织存在已经超过四十年了。

    元锦沛锁眉深思,吩咐影五将天卫司中关于大夏朝内邪教的资料都送到他书房,组织能够披着红莲教的皮活动,以往定然还有先例!

    能在天卫司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真是让人想摧毁呢。元锦沛眼神阴鸷诡谲,狠戾之气一闪而过。

    顾青初听了元锦沛的讲述顿觉棘手,她没想到委傀居然刺杀皇帝,这是死罪。

    若想救委傀,必须得要一个人的配合才行,顾青初将目光移到元锦沛身上,这时元锦沛也看向顾青初,开口道:“有一个让委傀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青初双眸放亮:“我可以说服委傀让他配合。”

    俩人在书房一直待到深夜。

    大殿前,百官不见宁良候,才得知对方因一路颠沛,皇上特许她多休息几日。文武百官更加摸不清皇上的态度了。

    都想今日早朝皇上的态度,他们再看情况到底该如何对待宁良候,如今宁良候在景王府休息,这到底是皇帝的圣眷,还是给宁良候下马威?

    百官各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另一头众人猜测的宁良候并没有在景王府,她同样进了皇宫,不过不是朝堂大殿,而是太后的永宁宫。

    顾青初对太后有些印象,当年她在慈宁宫为先太后诊脉调理身体,每日众妃请安德妃便在其中,那个时候德妃虽然是四妃之一,但不受宠加上娘家势薄,在宫中相当于一个透明人。

    当时凤印在太后手中,三皇子的母妃瑾贵妃辅佐太后掌管后宫。三十年前的德妃才入宫,年纪小处处表现的唯唯诺诺。

    原本这个妃位是周贵人的,但因周贵人的将军哥哥失手将户部尚书嫡子打死,最后德妃之位意外落到了当今太后手里。

    周贵人处处找茬德妃,当时作为太后眼前的红人,顾青初帮了德妃几次,她的记忆中德妃有张圆脸,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眼神依旧天真懵懂。

    如今,德妃已经成了全大夏最尊贵的女子了。

    “太后娘娘,宁良候到了。”

    “快宣进来!”

    顾青初一入室内,便看到神色激动的太后娘娘,应该说是非常激动的太后娘娘,顾青初一眼便发现了太后搭在榻上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最令顾青初意外的是,乐安公主双膝跪在榻前,低垂着头所跪地面的毯子上湿润一片,这是哭了许久。

    “臣宁良候见过太后娘娘。”顾青初拱了拱手。

    “顾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太后眼神有些期艾艾,眼前的太后和记忆中的圆脸姑娘对上了。

    “当然,当年曾有幸见过太后几面。”

    “顾姑娘,你当年的搭救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太后娘娘眼眶发红,连哀家都不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她无权无势,进宫后没有皇帝的宠爱,空有妃位,面对别的妃子嘲讽算计,她只有忍耐,若是上纲上线求太后皇上做主,最后那妃子到皇帝跟前撒撒娇,便什么事都没了。

    她只是自取其辱,几次过后,她甚至存了死心。

    后来遇到了顾姑娘,对方三言两语便开解了她,伸出援手替她解了几次围,那个时候顾青初还未封侯,只是为先太后调理身子的顾姑娘。

    那是她在深宫之中得到的唯一温暖,后来先太后亲近她,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宁良候中毒后,太后说起她才得知。

    原来是离京的宁良候对先太后说情,这才引得先太后对她照拂有加,皇上也看在先太后的面子翻了她的牌子,否则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所以宁良候醒来后,最开心的莫过于太后了。

    “太后客气了,都是太后您自己的造化。”顾青初当时只是在先太后跟前提了一句,能够得先太后垂怜,也是她自己讨到了先太后的欢心。

    “顾姑娘,今日召你来,一是我想亲眼看到你身体无碍这才放心,第二则是让乐安道歉。”

    乐安公主昨日回宫后直接来到了永宁宫,向最疼爱她的母后哭诉。以为能够得到一些安慰,结果却是雷霆暴雨般的惩罚。

    昨日她被罚跪了两个时辰,今日又是。

    乐安公主第一次见母后如此生气,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从昨天哭到今天,眼睛都肿了。

    “宁良候,是我冒犯了,求您原谅。”乐安公主被身边丫鬟扶起,深深行礼鞠了一躬。

    身为皇帝亲妹妹,乐安公主从没向哪个人行如此大礼。但她不敢不听母后的话,那句跪到她认错为止,乐安听到了母后的认真,母后真的很生气。

    扶着乐安公主的丫鬟正是那日呵斥顾青初的人,她脸色惨白,在公主行礼完后,噗通跪在地上告罪。

    “乐安公主不必多礼,不知者不怪,此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顾青初的确没当回事,小姑娘任性她如今一把年纪,不跟着一般见识。

    乐安又福了下身子,然后委屈巴巴的看向太后,太后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寝宫吧,让丫鬟揉揉膝盖。”

    “是,乐安告退。”乐安公主心放下了,母后还是疼自己的。

    “顾姑娘不用客气,来这边坐。”对待自家女儿板着脸,面对顾青初时太后娘娘和风煦煦,笑得很是温柔。

    顾青初也不推脱,应着坐下了。

    太后关切的询问了顾青初的身体,见她的脸色都不错放下心,想了想提着问道:“顾姑娘可知道君子枯?”

    话音刚落,掌事嬷嬷走进来道:“太后娘娘,元大人来了。”

第五十二章 是又不是长辈

    元锦沛并不知道顾青初在用永宁宫,他来是因为从朝歌回来之后还未看望姑母,元锦沛十岁时母亲因病去世,景王丧妻后远走,元锦沛是太后拉扯大的。

    姑侄俩人亲情深厚,太后把元锦沛当做儿子来疼。

    “让哀家看看有没有没变瘦,你啊,忙起来总是不定晌吃饭……”太后语气虽是埋怨,但充满了亲昵。

    元锦沛也一改冷脸,眼神中难得带着温情,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看来元锦沛这天子宠臣的身份,冲太后的态度轻易也不会下去,顾青初心中暗付。

    “顾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元锦沛坐下后随口问了句。

    太后一直称呼顾青初为顾姑娘,所以听到元锦沛的称呼不觉得奇怪,但她身边的贴身嬷嬷眉间闪过一抹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作为太后的身边人,深觉元大人平日对待女子的冰冷,主动对女子提起话来还是头一次。

    “顾姑娘是哀家召来的,安乐那日不懂事让她给顾姑娘道歉。”太后对元锦沛说了一句,然后吩咐丁嬷嬷去泡些花茶来。

    元锦沛心中有些诧异,姑母训斥了乐安?

    乐安骄横的性格其中不乏有姑母的娇惯,有时乐安连皇上都敢顶撞,也是太后给的底气。

    乐安公主小时候落水险些丢了半条命,太后心中愧疚自己没照顾好女儿,从那以后,乐安公主要星星太后连月亮也给摘下来。

    这样的太后,居然因为乐安言语冒犯而惩罚她?

    身在后宫中的女子,能做到太后的位子,即便当初内心有多么的单纯,到后来也不复存在了。元锦沛了解他的姑母,心中气魄不输男子。

    在皇宫浸淫几十年的姑母,如今凤袍加身,诰命夫人来参见时摄于太后的气势,皆不敢直视。

    而这样的姑母,在面对顾青初的时候,收敛了自身的气势,言行举止间的亲近不似作假,就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见到了手帕交。

    憋了半天,元锦沛脑中只想到了这样一个形容词。

    “锦沛是我的亲侄儿,这些年我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这孩子一点不知道着急,我当姑母的……”

    太后和顾青初相谈,真的像是对闺中密友说着自己的烦恼。

    对太后来说,见到容貌未变的顾青初,自己仿佛回来了当初刚进宫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唯一敢对其说真话的人便是顾青初。

    也只有顾青初没有害她的心思,还会帮助她,最难熬的那阵子,如果没有顾青初,大概她真的会疯掉。

    顾青初也不觉得奇怪,太后保养的很好,只是打扮成熟老气些,加上脑中关于德妃的回忆,顾青初感受不到太多辈分的差异。

    顾青初对尊卑不似古人那般刻进骨子里,无论是她还是记忆中的自己,对皇族权贵皆没有敬畏之心。

    所以太后话家常的行为,别人或许会诚惶诚恐,她是没有那种恐慌感的。

    正因为顾青初表现的落落大方又自然,太后也跟着放松,在后宫即便站在了所有人之上也从未懈怠一天,见了顾青初,太后心情轻快起来,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不可否认,顾青初的出现是太后在灰暗的皇宫中的一丝光亮。

    相谈甚欢的二人,没有察觉到元锦沛的不适。

    江山辈有人才出,三十年前随着宁良候的中毒昏迷,时间流逝,大夏朝便随之换了一辈人,到了元锦沛这一辈,他们对宁良候的事情听着更像是传说中距离很远的人物,没什么真实感。

    后来朝歌相遇,心里知道宁良候昏迷了三十年,论辈分很高等等,但元锦沛下意识是将对方当做同辈人来看的。

    嘴里的称呼除了第一面的宁良候,后来唤着的都是顾姑娘。

    到今日,见顾青初和太后俩人长辈姿态说着他,元锦沛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儿,他真的没办法将顾青初当做长辈来看待。

    “太后,小李公公来了。”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奴才奉皇上口谕来宣元大人去御书房。”皇帝身边的公公小声说。

    这边皇上刚刚下朝,得知元锦沛进了宫,想到他说的事情便赶紧将人唤来。

    和顾青初聊得正开心的太后,对侄儿挥了挥手道:“去忙吧。”

    往常太后绝对要拉着元锦沛说好一阵的话,今儿有了顾青初,人便被抛在脑后了。

    顾青初在永宁宫吃了晚饭才离开,如此行径又是引得朝臣一阵猜测。太后又是什么意思?当年皇上能够登基,太后手中的禁卫军令牌功不可没,朝臣从不小瞧太后这个人。

    光凭能在宫中生下皇子,养至成年能和三皇子争储,这点就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是个简单的。

    太后喜欢一个人才会留饭,诰命夫人中曾在永宁宫留饭的屈指可数。宁良候不仅留饭了,还吃了两顿!

    太后究竟是真的欣赏宁良候,还是故意将其推到风口浪尖?皇家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重大臣摸不着头脑。

    皇宫正南门有处树林,顾青初出宫的时候瞧见树枝上的叶子都泛着黄了,天气逐渐转凉,从朝歌出发的时候还是夏日,转眼秋季来了。

    顾青初哈了下满是凉意的指尖儿,她想吃涮锅了。

    当晚顾青初加了一顿夜宵,深受大夏朝百姓们喜爱的涮铜锅,一起吃的还有从皇宫回来的元锦沛。

    腾腾升起的热气好似隔了一团云雾,坐在对面的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脸庞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皇上同意了我的提议,答应让委傀将功赎罪。”

    饭前一句话,奠定了顾青初的好胃口,俩人边吃边谈。

    元锦沛的想法是安排其余死囚替身,装作委傀身死,然后委傀回到组织,称他得到了宁良候的信任,能活命就是宁良候念旧情所救,这个组织必然会咬到这个鱼钩,让委傀在顾青初这里当奸细。

    他要委傀来一出计中计。

    顾青初听了连连点头,的确,即便是组织不相信委傀,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明日起,天卫司会疯狂打压大夏朝内各类邪教派。”邪教的人神出鬼没,官府经常是出手时他们便躲起来,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冒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天卫司亲自出手,蟑螂老鼠躲得再深也藏不住。

    到时候组织自会察觉是委傀松口了,知道了组织披着其他邪教的皮,知道了委傀的叛变。

    更好呼应后面委傀被救,吐实情得到了宁良候的信任,从各个方面来看,元锦沛给组织铺上了一张明显是陷阱,但组织又不舍得不跳的陷阱。

    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不是陷阱呢?

    只有组织里的人有一点这个想法而跃跃欲试,顾青初他们的计划便是成功的。

第五十三章 针灸药浴治疗

    魏从三日后行死刑,公告栏贴上后百姓围观纷纷议论着。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络腮胡男子盯着城门的公告看了良久,随后在一旁摊贩上买了几个包子,揣在怀里左拐右拐来到胡同里的一家小院,谨慎的回头瞧了身后两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进了院子。

    “魏从三日后斩首。”男子从怀中掏出包子放在桌上,说在街上看到的情况。

    “啧,可惜了,也算是个人才。”恶狠狠的咬了口包子,说话的人正是南蛮国师。

    “罗真,这段时间你老实儿点,别去找宁良候麻烦,这次再惹出事,谁也救不了你。”斗篷人严厉警告着,然后语气缓了缓道:“当然,这次行动成功了之后随便你。”

    南蛮国师嗤笑了声,没说什么。

    这一行人身在临安城,拿着的正经路引,虽然不怕查,但怕遇到天卫司,到时候被掀翻底细就糟了,所以他们平日深入简出,每日让老家是临安的络腮胡子出门卖些吃食。

    过些日子皇宫内举办中秋晚宴,大夏附近的小国包括南蛮国都会入宫赴宴,届时他们会混入其中,然后行刺皇帝。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大夏朝乱起来。

    “明日去多买些干粮,接下来几日暂时不要出门了。”斗篷人吩咐着。

    “出去买饭也顺便打探下情况不好吗?”络腮胡子男人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谨慎些好。”斗篷人没有多言,这一行人隐隐以斗篷人为主,对于此决定没有过多异议。

    南蛮国师呵地冷笑一声,嘲笑斗篷人胆小,但接下来也没说反对的话。斗篷人看了眼窗外,皱着眉头不知道忧思着什么。

    景王府

    元锦沛裸身坐在热气腾腾的褐色药水澡盆里,药水没过胸膛到脖颈处,额头和耳后上扎着五六根银针。

    顾青初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包绿色药粉,倒在了水桶里,伸手摸了摸元锦沛的额头,是温的没问题,嘀咕两句转身去书桌上拿着笔写字记录着。

    没注意到因她的突然碰触,睫毛轻颤,身体僵硬如石头的元锦沛。

    昨晚俩人吃着涮锅,说完关于委傀的事情后,提到了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在永宁宫太后得知顾青初在琢磨这毒,拿出了一些她近些日子找到的相关资料。

    回宫的路上顾青初看了,突然有了治疗的思路,她也许可以用针灸加药浴来辅助治疗,她猜测君子枯或许是蛊物。

    对君子枯大夏所有的资料太少了,她只能先选择这种即便错了,也不会伤及根本的治疗方法。

    这个打算和元锦沛说了之后,顾青初以为对方会考虑一些日子,毕竟谁也不想被当做小白鼠,谁知道元锦沛直接应了。

    元锦沛那么干脆,顾青初也不拖沓,说了所需要的药物让他准备。

    第二日元锦沛便将药物都备好,到现在元锦沛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了。

    “元大人,身体感觉如何?”顾青初走过来询问。

    元锦沛缓缓睁开眼睛,猛地的对上顾青初关切的视线,让他下意识的移开,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肩膀处有些发热。”

    顾青初松口气:“那就好,第一次是为了让你适应,三日后的第二次治疗我会再加一味药,到时候可能会难熬一些。”

    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眸子墨色深沉道:“没关系,我挺得住。”

    这样的元锦沛,让顾青初想起在洪家寨时君子枯毒发痛成那副模样,也不吭一声的他。

    “好,今日先到这里,等下你来我房里。”元锦沛在水中的手猛然攥成拳头,听到顾青初下一句说着:“我再给你做给背部针灸,今日治疗算结束。”

    拳头渐渐松开,哑着嗓子道:“好”

    是他想歪了。

    虽然顾青初并未察觉什么,但元锦沛有些无地自容。

    顾青初房中

    “在,在你的床上?”元锦沛指着顾青初的床错愕道。

    他以为自己坐着就行了,没想到还要趴在床榻之上。

    “怎么了?”顾青初不解,躺着肌肉放松才好针灸。

    吭吭哧哧一会儿,元锦沛才憋出来一句:“没事。”

    男女授受不亲,元锦沛向来不在乎这个,今日他莫名想规矩些,结果对方并没有当回事,元锦沛有些气闷。

    顾青初把元锦沛当病人,她在床上铺了一层新的被单,平日元锦沛也不像是忌讳这些的,所以顾青初完全没往别的层面上想。

    元锦沛扭捏的样子她并没有注意到,她正在小心给每根针灸消毒。

    “放松些。”顾青初按了按元锦沛的后背。

    后背的肌肉线条更加紧了。

    顾青初:…………

    “我不碰到你,你放松一下。”

    顾青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撩人行为,首先在她眼中元锦沛就是病人,病人无性别之分,另外就是平日里元锦沛亦或是传言中,对女子表现的都太过高冷之花了。

    她没法往别处想,特别是自己的年龄,算算当元锦沛祖母都够了。

    埋着脸的元锦沛沉声说了句好,莫名有些乖巧。

    顾青初摇了摇头,狼就是狼,她不能被他表象给骗了。

    过了一会儿,元锦沛后背扎了二十根银针,最后一根落下,顾青初交代道:“半个时辰后我将针拔掉,这期间不要动。”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玉镯来到外间身后跟着影五。

    “小姐,影五来找元大人汇报事情。”

    顾青初对着影五点头打个招呼,然后领着玉镯离开院子,将房间留给元锦沛处理公务。

    一路直行,顾青初来到后院顾家军住的练武场,王三斗在训练他们。周然站在最前,额头大颗的汗水往下流,他轻功了得,基本功差些,最近一直在刻苦练功。

    见主上来了,王三斗立马走过来见礼。

    “大家在这里吃住可习惯?”顾青初问着。

    王三斗爽朗一笑道:“主上,托您的福兄弟们都胖了,今天正加练呢。”说完,又有些不情愿的补了一句:“元大人还算不错。”

    没有因为他们之间不和,而给他的士兵们穿小鞋,吃穿用度跟他府中侍卫都是一视同仁。

    那头士兵们停止训练暂时休息,周然小跑到顾青初身边,喘着气道:“主上,我有件事儿想和您说。”

第五十四章 宁良候上早朝

    练武场南边树荫下,顾青初和周然坐在小桌子旁,周然什么有些拘谨,自从那日下跪说要追随宁良候后,他的性子沉稳收敛了许多。

    “何事?”顾青初嘴里说着,视线放在不远处训练士兵王三斗身上,心想周然的性子还得晾一晾,不然给他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了。

    周然对此浑然不知,他提起了那日在破庙送南蛮国师来到大夏的南蛮武士。

    “不知主上可还记得他。”

    顾青初点头说:“记得,他有什么不对?”

    “那个人中毒的样子,我曾经见过,我的外祖家在临安城,外祖家管家突然暴毙,我亲眼所见和那名武士症状相同,当时大夫看不出来只说是急症,可我越看越觉得和那日南蛮武士死法相同。”

    这些日子周然一直再琢磨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主上说一说。

    “外祖家的账房先生是逃难来到临安,他死后其子在外祖家当管事,和前面死掉的管家俩人不和,所以我怀疑他有问题,会不会南蛮的奸细?”

    当时年幼的周然亲眼看到那位管家毒发,凄惨的死状一度成为他的童年阴影到现在久久不忘。

    “那毒是南蛮特有毒物所制,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不确定你的幼年的记忆是否有偏颇,此事还需要调查一二再说。”

    南蛮国师这些年不可能老实待在南蛮,或许真的埋在大夏朝许多暗桩也说不定,顾青初心里有了计量。

    周然见宁良候没有不信他,心中大石头放下了。

    “主上,我的外祖他们都是好人,如果那人是南蛮细作,外祖一家定是不知情的。”周然母亲娘家乃书香世家,为人处世极为和善,经常施粥布善。

    “你外祖家不知情自然不会受连累。”顾青初说完,周然彻底放心了,他就怕自己说出来,到时候连累了外祖,但若是不说,外祖一家的潜在危险太大了。

    他怕自己私下行动,护不住外祖家不说,又把主上惹恼了。

    “那主上……我、属下去训练了。”

    “嗯,去吧。”

    周然走路的脚步都欢快很多。

    王三斗瞧见周然一脸轻松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之前有心事,整天闷闷不乐的,和主上说完话整个人都精神不少,笑骂道:“快点回去接着练,别给老子偷懒。”

    顾青初从练武场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到时间给元锦沛拔针了。

    影五影六在门口守着,顾青初过来俩人主动给其开门,跟在顾青初身后的玉镯,挑眉打量影五影六几眼,她怎么觉得来到景王府后,这些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天卫司侍卫,越来越殷勤讨好似的。

    一边给元锦沛拔针,顾青初说了周然的事,除了附近搜捕工作交给了大理寺,其余关于南蛮国师的资料天卫司仍在调查。

    “明白了,我会让他们去查查看。”

    顾青初背对元锦沛整理银针,元锦沛则从水桶起身,用汗巾擦干身上水珠,里衣外袍一件件穿着。

    在大理寺从周围城镇搜查无果后,元锦沛便想到了南蛮国师等人,定然不知从哪里寻了正经的路引,和本城人里应外合找了地方藏着。

    周然外祖家收留的那位会不会是暗桩之一?也是近几年大夏朝才稳定下来,前些年皇位相争大夏朝乱的很,那时若不是发现的早,三皇子都已经联系外邦祸国了。

    正因如此,才有了手段雷霆的天卫司出现,不然镇不住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们,大夏朝会更乱。

    转眼间,到盛京三日过去了。

    顾青初到了上朝的日子,而今日,元锦沛也上朝了。

    两顶轿子从景王府出门,一路到了皇宫门口,然后步行至殿前,顾青初戴着遮面巾,露出眼睛和额头,虽然看不到面色,但看起来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范尚书冷着脸站在一旁,郭父今日告病没有上朝,宰相站在最前方,看到顾青初和元锦沛来了,眯着眼睛笑呵呵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宁良候,好久不见。”

    当年顾青初在朝堂之时,宰相在北郡当刺史,那个时候顾青初和宰相的弟弟钱翰林更加熟悉,与这位钱中堂仅有几面之缘。

    “钱中堂。”顾青初回礼,钱中堂成为了文官之首,就连范尚书都为之马首是瞻,这让顾青初觉得意外,犹记得当年钱翰林醉酒提过他大哥性格懦弱,不堪撑起家中顶梁。

    这时大殿太监传话,皇上驾到文武百官进朝。

    大殿内,所有人都在叩拜说皇上万岁的时候,唯有顾青初侧身站在一旁,腰背挺直似叶杨,如皎皎明月,濯濯其光。

    小皇帝突然有些体会到父皇为何会允许宁良候免跪,这般清冷气质,不该为世俗虚礼弯身。

    早朝之上,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切询问顾青初的身体如何,话语未尽的意思是让她好好养身体,以后有大任。

    百官心思杂乱,皇上要重用宁良候?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了圣旨,新调任了苏州太守,原郭太守调至南郡当州牧,南郡地势偏占地小,整个南郡都不如苏州城大,这是名升暗贬。

    大家都知道郭太守得罪了宁良候,皇上在为宁良候出头?!他就这么信任宁良候不怕有二心?

    百官摸不准皇帝的想法,暗付以后宁良候不能惹了,这位当真有手段,将先皇和当今圣上都给哄住了,她有何德何能?

    越想越不解,其中最气的便是范尚书了,他和宁良候有过节是明面上的事情,今日早朝一结束,往常和他约着吃饭的官员都跑没影了。

    他知道这些人在避风头,怕宁良候给他们记一笔,胆小如鼠!想着两头讨好,也不怕最后哪边也没得好。

    下朝后,范尚书去了郭府,只有和他一样受到宁良候真正影响的人,才能够站在一起,范尚书想要联合郭父,他们两家已经将宁良候得罪了,所以不会瞻前顾后。

    今日一上早朝,看小皇帝的态度顾青初便发现了,小皇帝打算用她来保持朝廷平衡,如今朝堂之上钱中堂一脉独大。

    小皇帝提拔的武将关键时刻能顶一顶,但平日也不敢去触对方眉头,所以皇帝要把她立起来。

    顾青初心里明白,自己若想让顾家重回曾经的荣耀,那就必须成为皇帝手中的刀,站稳君心,才能长久立住。

    一场早朝,在众人各怀心思下结束了。

    天卫司行动迅速效率极高,一晚便将周然外祖家查了个清楚,下朝后顾青初和元锦沛一起去了书房,谈起了周然外祖家的情况。

第五十五章 酒楼的小窗户

    如周然所猜测,他外祖家的账房先生的确是个南蛮人。

    那人生活在南蛮与大夏交界,对大夏非常了解,加上他的母亲是大夏女子,所以夏朝语流利。

    账房先生长相随母,从外表看不出是南蛮人。

    十来年过去,账房先生病故,他的儿子继续留在周然外祖家当管事,其子性格木讷,有位妻子三年前病故。

    天卫司调查所知,管事邵达在东街胡同有所私宅,前些日子曾住进一批人。

    据周围邻居说是邵达妻子的族人来投奔,平日深入简出,除了第一天来胡同见过一面,再没有碰到过。

    天卫司前去调查的时候,宅子已经人去镂空,院子里干净的好似不曾来人住过一般。

    这点更加让人疑虑,正常人会有意识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心思有鬼的人才会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小胡同旧宅破烂,平日蛇虫鼠蚁甚多,南蛮国师受不了此环境,来的那日里里外外撒了黄粉。

    他们千算万算露了这条,黄粉乃南蛮药物,华夏驱虫用得一般是药丸,小心谨慎最后还是露了身份。

    无论从人数亦或是行事风格,都符合南蛮国师那伙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先天卫司一步离开了临安。

    就连周然祖父家的管事络腮胡子邵达也不见了。

    “他们在等待时机。”元锦沛点了点手指。

    “什么时机?”

    “还有半个月到中秋,宫中会举办宴会,届时周围小国来朝,因有外来使臣,那时盛京城门大开,检查会松散些,他们大概想那个时候混进盛京,甚至是进入皇宫。”

    “我怀疑南蛮国师或许和这个组织有着某种联系,那日在破庙打斗,其中有一名黑衣人面巾滑落一半,我看着他不是南蛮人的骨相,救他的并非南蛮人。”

    当初魏从被抓是因为刺杀皇帝,一次不成,这次中秋宫宴是非常好的第二次机会。

    这伙人一路进盛京来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了。他们要完成之前没有成功的刺杀行动。

    元锦沛猜得**不离十。

    “委傀明日脱身后,他会偷偷留下组织暗号,找机会和他们见面,然后死囚魏从消失,他会以委傀的身份重新当我下属。靠这层光明正大的身份,组织那些人上钩的可能性很大。”

    明日是魏从斩首的日子,也是元锦沛和顾青初计划的开始。

    和顾青初说完话,元锦沛又去了皇宫,他要和皇上说一说中秋宫宴的事情,做好万全的准备,抓刺客活口。

    长安街

    顾青初和玉镯带着影五影六几人出来逛街。

    在元锦沛离开后,顾青初便准备出门,她要看看自己曾经的府邸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影五影六听了,说大人要他们保护宁良候的安全等等。

    意思就是他们也要跟着。

    顾青初同意了。

    这次出门依旧作了乔装,简单化了个妆容便从气势慑人的宁良候变成了温柔恬静的大家闺秀。

    影五影六看着新奇,他们见过影十三的易容,还是第一次看到宁良候这种用药草粉末,就能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要说五官,其实变得不算太多,可看起来就是两个人的感觉,无论是穿着亦或是身上的气息,都完完全全的改变了。

    影五影六感叹着,传说中的鬼才宁良候,当真不是吹的!这一手足够行走江湖了。

    盛京的繁华不是小小朝歌城能比的,更加宽阔的街道,道路两旁的酒楼书局等,都装修的相当精致阔气。

    来往行人穿着打扮得体,头戴玉冠金环比比皆是,就连街边小摊的摊主,穿着料子也是上好的棉麻,皇城百姓果然更加富庶一些,顾青初感叹。

    宁良候府内工匠进进出出,顾青初独自进了曾经自己居住的厢房,脑中浮现起了当年宁良候府的辉煌,心中五味杂陈。

    床头暗格下方有个红点,按照记忆顾青初用力按下,一旁开了道口子,顾青初从缝隙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匣子,藏于衣袖处放好,然后面不改色出了屋子。

    离了宁良候府,顾青初一行人来到酒楼,打算吃完饭再回景王府。

    云喜楼是盛京有名的酒楼,二楼包厢还有着先皇提过天下第一的牌匾。

    一般富商或者外地来的旅人会在一楼吃东西,二楼的包厢大多被盛京权贵包了。

    顾青初是个生面孔,她进来的时候掌柜态度爱答不理,影五见状上前拿出玉佩,上面写着元字。

    见了玉佩掌柜陡然受了惊吓一般,双目瞪大,随即连忙双手将玉佩奉回,然后从柜台里出来,弯腰讨好地问:“贵客楼上请,这边来。”

    掌柜亲自招待,态度上的转变让距离柜台近的食客多瞧了几眼,这是什么人物,刚才郡王千金来了,掌柜也没如此殷勤。

    一路来到了二楼最里间,这是酒楼最宽敞视角最好的位置,也是元锦沛专属的包厢。

    顾青初不过多客气,坐下直接点起了菜。

    除了临街的两扇大窗户外,包厢侧面有个小窗户,影五一进来就把小窗户的帘子给拉上了。

    若是没有这个举动顾青初或许还没有注意到,她起身走过去将小窗户打开了,想瞧瞧会看到哪边景色。

    刚打开便听到了个隔壁的谈话,顾青初眉头微挑,试着将窗户关上就听不到了,然后再打开又听得到了。

    顾青初回头看了眼影五,影五躲闪着视线,影六在一旁斜了影五一眼,心中暗叫呆子。

    完了,他好像不小心把大人的“密耳”给暴露了,影五摸了摸鼻子,十分心虚。

    顾青初不欲听人家的谈话,她只是单纯来吃东西,又不是元锦沛那人,时刻想得是听的别人秘密。

    “宁良候必须除!”想要关掉窗户的手顿住了,顾青初将窗户支起,然后搬着凳子到小窗户这边坐下。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顾青初在对方说第二句的时候便认出来了,是范尚书范复言。

    范尚书正一句句渲染着宁良候回京后的威胁和坏处,意思是不把她灭口以后在盛京谁也别想好过。

    听着隔壁包厢俩个人交谈,到最后顾青初确认这俩人分别是范尚书和郭大人,算一算她醒来好像明面上只和这两个人交恶了。

    ——当当当

    小二过来敲门,饭菜好了。

    隔壁包厢还在说着顾青初若是执掌大权的坏处,说来说去那几句没新意,很是无聊。

    顾青初将窗户关上,让小二进来上菜,她没有将范尚书放在眼里,这种明面上的蠢货不足为惧。

第五十六章 旧人旧事回忆

    一张桌子顾青初让大家坐下一起吃,玉镯习惯了自家小姐的随意,坐下帮忙布置菜,影五影六站在一旁纹丝不动。

    “谢宁良候好意,属下不饿。”俩人异口同声。

    顾青初见此没多让,告诉酒楼打包烧鸡等小菜给俩人带回去,出来保护她一趟,怎么着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影五影六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们作为天卫司护卫,遵循大人的命令做过多次保护人的任务,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惦记他们的。

    感受到被重视总归是开心的一件事。俩人站直身子,影五暂时忘记了因自己的愚蠢举动将小窗户泄露彻底的事儿。

    云喜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拥有先皇亲提的牌匾,饭菜味道独具一格,美味非常。可惜这一桌子菜只吃了一半,便被毁了。

    门外传来鞭子甩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是下一秒,顾青初包厢的门便被撞开,一名男子从外滚进来,随之再次被人用鞭子卷起,让他整个人摔在顾青初吃饭的桌上。

    好鞭法!

    顾青初赞叹鞭法漂亮的同时,也心疼着一桌子被毁了的饭菜。

    再仔细一看,被打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朝歌的老熟人,范魁。

    被揍得迷迷糊糊地范魁睁眼便看到顾青初打量的眼神:“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顾青初陡然变锋利的目光,让范魁一抖,这人明明第一次见,为什么有似曾相识的恐惧感……?

    意识到自己摔倒的地方是最里面的包厢,云喜楼二层从楼梯口往里包厢,每一间都不是他得罪起的!范魁连忙收敛打量的目光。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小厮们跑来扶着范魁。

    范魁只想赶紧起身走,让刚才自己的言语冒犯当做没发生过。

    几个小厮越帮越乱,加上范魁身下都是菜汤,站起来的他脚一滑不小心又坐了回去。

    “滚滚滚,没用的东西!”最后还是范魁自己手脚并用爬起来的。

    “站住。”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一个是顾青初说的,另一道声音是打范魁的女子所发,对方从外面走到包厢内收起鞭子,先是扫了顾青初一眼,然后对范魁道;“给我父王道歉。”

    范魁揉了揉后腰,心中叫衰,怎么碰到朝阳郡主了!朝阳公主一根筋最难应付,不说到她想听的话不罢休。

    但今日范魁傲气劲儿也上来了,被打一顿的他不服气道:“凭什么道歉,我又没说错,廉郡王难道不是第一个被撸到郡王的王爷吗,没犯错先帝为什么要降爵?”

    俩人打斗的起因就是因为范魁从包厢出来,一路走着说起了来到盛京参加宫宴的廉郡王,这位的封地在南郡贫瘠之地,本来是廉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惹怒先帝被降爵为郡王。

    范魁嘴贱说了一句:“肯定做错了事,大夏都知道廉郡王好饮酒!”

    说完哈哈大笑,嘲讽的笑声让从包厢出来的郡主听了个正着,俩人直接打了起来。

    背后议论到底不对,一开始范魁躲闪着理亏,到现在被打急眼了,也不怕对上了。当今圣上和廉郡王关系不亲近,偏向谁还说不准呢。

    啪啪啪又是一阵甩鞭子的声音,范魁包厢内到处躲着,走到顾青初身后,郡主一个鞭子甩来直接被影五抓住。

    差点打到宁良候!影五夺了鞭子。

    “鞭子还我,这桌酒菜我赔给你们。”郡主被范魁气得不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范魁。

    “胡闹!范魁,给朝阳郡主道歉!”

    打斗声让另外包厢的范尚书听到走了出来,见到是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又听他嚷嚷的那几句,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廉郡王就算再不得势,那也是皇家的人!

    亲爹来了,范魁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的道歉,有范尚书从中调和,朝阳郡主也不再追究。

    范魁跟在范尚书的身后灰溜溜走了,丫鬟扶着朝阳郡主安慰着:“郡主和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咱们回府好吗?”

    “不,在这继续等着。”朝阳郡主运了运气稳定情绪,整理着自己的鞭子。

    小丫鬟一脸为难,接着劝:“郡主,郡王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宁良候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街,您别等了。”

    顾青初听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等她?

    “你是郡主我是郡主?不待你就自己回府。”朝阳郡主气呼呼的说着,看了眼顾青初然后对身后丫鬟道:“去掌柜那里把这包厢的损失给付了!”

    说完,朝阳郡主从怀中拿出一枚金锭子,扔向影五,影五下意识的接住了。

    “这是赔给你们的饭菜。”说完领着丫鬟回了包厢。

    顾青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关注朝阳郡主的离开,良久,顾青初缓缓开口问道:“玉镯,廉郡王是林廉?”

    脑中浮现的人对上后,让顾青初有些哑然,见玉镯点头应是,她嘴角没控制住的抽了抽,若是他,还真有些头疼。

    “小姐,廉郡王今日上午到达的盛京。”玉镯这两日每天都出府到小店给顾青初买小点,排队的时候听到百姓讨论的。

    “影五,你可知廉郡王的消息?”问完后,顾青初自己给否定了。“算了,咱们先回府。”

    包厢大门被毁,大敞四开的不是个谈话的地方,且影五只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正职是天卫司侍卫,不是听她调遣。

    估计问不出什么,她去问问元锦沛。

    现在的顾青初理所当然把自己归为了元锦沛一派,元锦沛是坚定的保皇一党,她肯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是纯臣之路,调查消息这类,问问元锦沛也没关系。

    “廉郡王?”回府的元锦沛惊讶顾青初会打听廉郡王的事情。毕竟他调查到的资料显示,俩人没有任何交集。

    “是的,当年他化名林廉,曾经和我一起出征过青州抗击南蛮。”顾青初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当年的林廉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心性坚韧。

    后来在最后一次战役中,突然消失了,当时顾青初还为之难过,谁知道回了京后,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廉王,在俩人相约后日相见谈事前一天,她中了红颜醉。

    以顾青初对林廉的了解,对方不是无能之人,怎会混到今日的境地?当年又为何惹怒先帝?

    顾青初觉得自己有必要查一下,当年约见面就是为了问廉王为何乔装打扮,如今时隔三十年,中间的空白陌生让顾青初无法直接去问,她有了顾忌。

    “好,我给宫中去封信,明早应该就能知道了。”

    元锦沛应下,当年廉郡王大闹御书房,当今太后正好在场,姑母应该会知道原因。

    顾青初行礼道谢离开,回了自己厢房玉镯正在铺床。

    “玉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去。”顾青初睡觉不需要丫鬟守夜。

    玉镯一脸纠结,最后深吸口气道:“小姐,玉镯这里有件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得和您说。”

第五十七章 陈年的旧桃花

    玉镯向顾青初说起了她中毒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宁良候中毒,盛京上下戒严,宫里的太医,城外的名医纷纷来到宁良候府诊治,每一个大夫诊脉过后,都摇着头离开。

    红颜醉在大夏朝是明令禁止的毒药,在顾青初中毒之前,就曾有某大臣家的后宅妇人中过此毒,华夏内一共中过红颜醉的女子不到十位,且当时极为避讳此毒草草掩埋掉了。

    大夏的大夫对此毒两眼一抹黑,他们没有任何看红颜醉的经验,书中也无记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廉王得知宁良候中毒,先是来府中看望了顾青初,宁良候不会好的话传遍了大夏上下,院首和名医联手稳定了毒素,但也是缓了一时毒症,谁也没法保证宁良候是否会在某天醒来。

    或许睡着睡着便逝去,这种可能性更大。

    先皇和先后都曾来宁良候府亲自探望,可是没办法就是救不了。

    其中廉王每日都会来宁良候府,到后来降为郡王的前一晚,曾经和守在顾青初身边的玉镯说,他去皇宫求旨,娶顾青初为妻,以后即便永远醒不过来,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等。

    玉镯知道自家小姐不会愿意这样嫁给一个男人,但廉王执拗,玉镯根本劝不听,到了第二天,玉镯便听消息说,御书房皇帝龙颜大怒,廉王被撸为郡王的消息。

    听说廉王被关了禁闭,过了两个月皇帝赐婚,廉王娶了太傅的女儿回了封地南郡。

    这事玉镯一直埋在心里,打死也不会说,说了对廉王是风流韵事,可她家小姐的清白就毁了。

    今日见了郡王之女,小姐问起了郡王,此事在玉镯的心里又翻了出来。

    “你是说廉郡王心悦我?”顾青初听了很是惊讶,当初在军营,廉郡王别看文弱书生一般,但武功很高,和她对练时下手毫不留情。

    对方喜欢她?顾青初回忆着俩人的相处,她以现在旁观的角度来看,也丝毫没有感受到。

    玉镯点头道:“我想廉郡王是喜欢小姐的。”

    当初在军营,顾青初身为女子多有不便,玉镯随之照顾,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懂得男女之情。

    如今回忆起,她对一个场景记忆很深刻,廉郡王在无人的地方,偷看着她家小姐发呆,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那明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廉郡王的喜欢太过小心,掩埋的很深若不是她无意中看过一次,或许也不会发现。

    顾青初抿抿嘴,难不成是为了求娶她而触怒了皇上,林廉怎么会呢……

    这一晚,顾青初没有睡好,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没什么精神。

    今日沐休不用上早朝,影五过来说元大人唤她,顾青初才想起来昨日她拜托元锦沛帮忙调查了,等等,若廉郡王真是因为她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影五在一旁候着,顾青初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这种提起陈年旧事的桃花,从外人口中提起太奇怪了。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廉郡王被降爵是有别的原因。

    书房内,元锦沛站在窗前,手背着身后眺望远景,顾青初进来看到的便是元锦沛的背影。

    “大人,宁良候到了。”影五汇报一身,然后退了下去。

    “元大人早上好。”

    “昨日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俩人一同开口。

    “好,元大人请说。”顾青初做好了心理准备。

    元锦沛手里不知道何时拿了两颗核桃,手掌来回倒着,两颗核桃相撞的声音听得顾青初有些心烦。

    “当年在先帝的御书房,廉王求娶宁良候,先帝深知宁良候秉性,不会愿意如此嫁人,遂直言拒绝,廉王以死相逼,先帝说廉王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真有三长两短,这是置宁良候于不义。

    先帝恼怒廉王不珍惜自己的命,降了他的爵位,禁闭关了两个月,廉王依旧不死心,先后直接赐婚,然后被送至了封地。”

    元锦沛没说的是,当年先帝曾经说了一句话,彻底让廉王熄了从南郡回盛京的心。

    若想让宁良候活命,就别做错事。

    先帝用宁良候威胁廉王,虽然知道先帝不会对宁良候动手,但君心难测,廉郡王不敢轻举妄动,在封地一待就是三十年,日日饮酒,糊涂度日。

    顾青初听了心里极不是滋味。

    原来林廉真是为了她才触怒了皇上。

    当然,顾青初不至于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事之前就要有考量后果,只是听了难免心中有些唏嘘。

    元锦沛见顾青初陷入回忆的样子,垂着的眼眸深如墨色,若是当年没有中了红颜醉,宁良候想必也是世家公子追逐的对象,或许现在已然成婚子孙满堂。

    元锦沛眉头皱了皱,眉宇间染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如今廉郡王头发花白,年过半百,多年的嗜酒如命让他身体极差。”元锦沛又补了一句。

    廉郡王来到盛京时他看到了,对方就算再如何注重打扮,也掩盖不了被酒搞虚了的身子,当年翩翩公子的廉王如今不过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明明当日元锦沛对皇上提起廉郡王时形容词还是矍铄,眼下知道了廉郡王的事情后,在元锦沛心里已经用糟老头子的词汇代替了。

    顾青初并未理元锦沛后说的那句,她好像陷入了回忆中,一段他插不进去的回忆。

    “我还有事先离开,顾姑娘自便。”说完,元锦沛出了书房。

    心里有股气儿,不撒出去不舒服。

    “天卫司全体集合,城内搜查。”一句令下,天卫司倾巢出动,大行动让大臣们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是元锦沛亲自带队。

    下了朝的大臣们各个胆战心惊,生怕回到家看到元锦沛那张脸,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不查到自己头上,随他怎么折腾都行!

    当得知天卫司此行是清除盛京内的邪教徒后,众人松口气,不是查他们就好。

    以为天卫司查过一遍不会再出现的各教派,放松警惕之际,没想到元锦沛来了个回马枪。

    众人皆慌忙逃窜,奈何对上元锦沛根本没有胜算。

    打算趁着各国使节来夏之际,想要溜进盛京的其余教派见状纷纷止住了脚步,天卫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去不得去不得!

第五十八章 元锦沛吃醋了

    一天的抓捕行动过去,元锦沛心中舒气了不少,结果到了傍晚回府后,心里腾地火又窜上来了。

    府内景致最美的琉璃亭内,顾青初和廉郡王俩人正在把酒言欢,此情此景元锦沛觉得尤为刺眼。

    “廉郡王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元锦沛眼含阴郁,眸光幽缀似卷着暴雨的乌云般翻涌。

    影五心中一咯噔,连忙道:“回大人,影六之前曾向您汇报,您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元锦沛微梗,他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曾经打断过影六的汇报,脸下更黑了。

    他以为影六汇报廉郡王琐事,所以懒得听,谁知说得竟是对方来了他的府上。影六汇报的时候还是午时,他们这是谈了多久!

    元锦沛神色冷淡地拂了拂袖子,脚步转了个方向,冲着琉璃亭走了过去。

    “不知廉郡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元锦沛以他人无法忽视的主人姿态进到亭子里。

    顾青初介绍道:“廉郡王,这位便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元大人。”

    “元大人年轻有为,久仰久仰。”廉郡王拱了拱手回礼。

    “不必客气,大家都坐。”说着,元锦沛坐在了靠近顾青初身边的位置。

    廉郡王动作一顿,全然看在眼里,眉头微皱没说什么。

    “廉郡王此次回京,路上颠簸,想必……”

    接下来琉璃亭内,便是元锦沛和廉郡王聊天,元锦沛不停的找话聊,一旁的顾青初几次张嘴没能插进去话。

    这人白天外出办公受了什么刺激?顾青初心中腹诽。

    “啊,天色不早了……”

    在元锦沛隐晦的“逐客令”下,廉郡王有眼色的提出离开。

    “侯爷,改日再见。”廉郡王在门口向顾青初道别,一句侯爷,里面含着诸多情谊,听得元锦沛甚是刺耳。

    廉郡王走了,顾青初对元锦沛打了声招呼,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等等,顾姑娘,我有事和你相谈。”

    元锦沛叫住顾青初,俩人再次回了琉璃亭。

    “当年廉郡王被贬不仅是因为你的原因,当时廉郡王的母妃联合太师想要谋朝篡位,后来行迹败漏被先皇发现,二人被赐死,廉郡王虽然不知情,但留在盛京也是不可了,所以放逐了南郡。”

    廉郡王的母妃和太师私通,这等皇家丑闻自然不可外宣,当年对太师由着贪污受贿的罪名判了死刑,廉郡王的母妃则是急症。

    “廉郡王并没有你我想得那般深情,对方心有舍得,是个果断的人。因信得过顾姑娘,所以将此告知,不想让顾姑娘心中有对廉郡王的愧疚,做出一些让当今圣上心寒的事情,那般就不妙了。”

    元锦沛话锋一转,带有几分敲打之意。

    顾青初听了有些诧异,多看了元锦沛几眼道:“这等皇家密辛,我自然埋在心里,不会外传。”

    明白了元锦沛此番话的意思,顾青初想了想接着表态道:“今日我与廉郡王仅为叙旧,朝堂之事并未提起,时过境迁,当年之事不会再提。元大人尽管放心。”

    她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觉得自己亏欠廉郡王,而头脑发热做出蠢事。

    谁知听了这番表忠心的话,面前之人不仅没有面容缓和,反而看起来脸色更黑了。

    顾青初不解,她说错什么了?

    “那就好,顾姑娘好自为之。”话落,元锦沛面容冷淡拂袖离去。

    顾青初:……

    果真,元阎王喜怒无常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影五影六蹲在院子的树上,窗户看得到自家大人在写着书法。

    “唉,大人有心事。”影五叹口气。

    元锦沛只有在心中烦闷的时候,才会在书房方框的拿笔写字。他们大人已经多年不曾这样了。

    “做好分内之事,小窗的事大人宽宏大量没罚你,你别不长记性。”影六凉飕飕的对着影五泼凉水。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影五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天卫司侍卫,性子跳脱头脑简单。若不是大人将他放在身边当侍卫,早在执行暗务时没了小命。

    天卫司前身是皇家影卫,里面的侍卫每一个都是从小接受训练,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拼出来的。

    从他们出生,就注定了为皇权赴死。

    直到元锦沛接手了天卫司,一切才都不一样了,影六抬头看看月亮,清冷的目光闪过一丝柔和,外人眼中心狠手辣的元阎王,拯救了他们。

    其余人惊讶于天卫司护卫们的团结,不理解他们费尽心力却打不进来一颗钉子,钱权女色等手段皆无果,其实兄弟们都不是圣人,只不过心中有一个信仰,所以足够抵挡那些。

    目光放在书房方向,影六眼中挂上一丝担忧,旁观者清,他看得出来,大人比常人更加在乎宁良候,也不知是好是坏。

    元锦沛在自己的书房练字,顾青初则悠闲多了,小桌上摆满瓜果小点,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赏月。

    今日廉郡王来到景王府出乎顾青初的预料,对方并未提起他被贬的事情,俩人在琉璃亭坐了一下午真的是在叙旧。

    说起曾经的老友们都去了何处,各自什么情况,谁谁有了曾孙,谁又解甲归田摇身一变当起了山长等。

    王三斗今日领着顾家军去附近山林训练了,不然一定会过来跟着喝一盅。

    全程廉郡王只字未提他和她的旧事,对方谈吐得当,丝毫不像是整日沉迷醉酒的人,真有人几十年喝的烂醉,即便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脑子也醉糊涂了。

    廉郡王给顾青初的感觉仍和记忆中的一样,除了外貌见老,身上气质一直没变。

    但当元锦沛回来后,廉郡王开始佝偻着腰,说话伴随着气声,看起来有些体虚。

    后来元锦沛和顾青初说了皇家密辛,顾青初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廉郡王有意为之。

    先皇已经逝世,太妃与太师的丑闻更加不会泄露,但廉郡王依旧伪装着自己,他到底在忌讳着什么?

    顾青初隐隐觉得盛京朝堂有一双大手,暗地里牵扯着一切。

    包括当年她中毒之事,定然另有隐情。

    “今日的月亮真是又圆又亮。”顾青初喝口茶感叹了一句。

    既然让她重新看到了月明,那背后之手就别妄想再度翻云覆雨。

第五十九章 顾文顾武来信

    委傀联系到组织的人了。

    顾青初收到委傀的密信,上面写明了组织的人凭借墙上留的暗号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然后委傀对组织假装自己没有恢复记忆,说宁良候错认了人,说他是她的下属要救他,所以他便将计就计。

    不管组织的人是否真的相信,但委傀的确回归了组织,并且有了随时和组织联系的信鸽和特定地点。

    组织那边的意思是让委傀留在顾青初身边,监视着顾青初的一举一动,有事情随时汇报。

    委傀先是佯装不愿,后来经过组织的人劝解,才心不甘愿的答应了。

    今日便是委傀舍了魏从的名字,用旧部委傀的身份来投奔顾青初。

    景王府内

    委傀在顾青初书房一一汇报着他联系到组织后发生的事情。

    “为了让组织那些人相信,我安排你去辅佐王三斗,暂时先当副将……”顾青初将委傀安排在顾家军里,从旧职。

    组织信委傀也好,不信也罢,只要有联络就好,这点以后总归用得到。

    委傀回来最高兴的是王三斗,当年在军营委傀救过王三斗的命。有王三斗的介绍,委傀迅速的融入了顾家军中,跟着一起训练起来。

    当初在宁良候身边算是左膀右臂的人,再次聚到一起了。

    书房内,顾青初看着书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来自边境,一封来自朝歌,恰巧两封信同时到了她手里。

    朝歌的那封信是顾武写来的,报告了顾家的产业收益,顾武其实是个经商脑子很活泛的人,自己有独特的经商见解之道,再加上有以前老掌柜的帮衬,顾家铺子如今经营的有声有色。

    信中第二页提到了顾宛然要来盛京的事情,朝歌女学山长每年都会领出色的女学生,来盛京参加女学文赛。

    因为书信是快马加急信,在顾青初收到这封信之后,大概五六日左右顾宛然便会到了。

    朝歌每年只有两名最优秀的女学子来参加文赛,山长带了入学不到月余的顾宛然参加,可见多有欣赏。

    信中顾武提起语气带着骄傲,他读书方面不好,没想到女儿能如此厉害。

    读完了顾武的信,顾青初交代玉镯记一下日子,待到顾宛然来盛京那天,好派人去接,顾家的后辈理该多照顾照顾。

    第二封信则是边境顾文写来的,顾文说他拜访到了宋思明将军,并且得到了对方的保护,原来顾文当时给老祖宗写信的时候,正在受着生命威胁。

    他作为京官,在边境没什么可背靠的权势,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为官,后来因救了一家穷苦人,得罪了当地的大家族。

    那家族的人一直威胁着顾文,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甚至还有几次暗杀行动,若不是顾文运气好,早就已经是枯骨一具了。

    后来收到老祖宗的信件,顾文去拜访宋思明,宋思明调任至边境二十来年了,要军权有军权,要地位有地位。

    别说当地的大家族,就是那些横行霸道的当地官见了也不敢惹。

    顾文去拜访宋思明,那家族长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当笑话看,等着对方把他撵出来。

    宋大将军是那么好攀附的?他向来不管这些。等顾文这次出来,就是他的死期!

    谁知等了又等,不仅没有等到顾文被撵出来,反而看到了宋思明将军亲自相送,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日,顾文天天去将军府。

    有一次宋将军去军营都带了顾文。

    不仅是当地大家族,就连一些官员都诧异了,军营重地,宋将军从来不带外人去。

    这个顾文是什么来头?众人诧异,大家都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京城没什么背景的小官,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边境,且来了边境的顾文夹紧尾巴做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人罩着。

    怎么就得了宋将军的另眼相待?

    有了疑虑,众人开始着手调查,大家族的族长心里慌了,有了宋将军罩着,顾文就是鱼跃龙门,反过头来对付他们都没问题。

    接下来调查的结果更加让他们绝望,顾文居然是宁良候的嫡亲。真真儿亲的人!

    当年顾家军解散,宁良候的旧部有太多来到边境了,怪不得送将军要带顾文去军营,是去认人的啊。

    最恐怖的是,宁良候现在已经醒了,并且在对抗南蛮之事再次立了大功。边境路险消息传递的慢些,彼时的边境众人才知道这些事。

    当日宋思明带顾文去军营,不仅认人,也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主上醒了的好消息。

    有了宋思明当靠山,顾文在边境终于能直腰了,做事不再那么畏首畏尾,宁良候没醒时,顾文不敢担事,顾家的顶梁柱只剩下他了,他若倒了就全完了。

    忍着忍着不去管,后来实在看不过眼,因为救一家贫民百姓和大家族族长对上。

    没想到恰逢老祖宗醒来,顾文转危为安,宋思明也放话说,让顾文放手去做,有他在没人敢拿他怎么样,顾文来边境几年,心中早有无数方案,只是苦于无法实施。

    现在他能够秉着自己的心思,去造福百姓了,以前刁难他的人不仅不再暗中搞事,一个两个都殷勤的主动配合,生怕顾文秋后算账。

    在信中的字里行间,顾青初都能感受到顾文的愉悦,边境来的信封中还夹带着宋思明等将领的私信,都是问候宁良候,称有机会回盛京自来拜访等等。

    合上书信,顾青初心情愉快。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顾文若是能在边境做出一些业绩更好,这样调回盛京时可以升一升,顾青初已经计划着将顾文往回调了。

    两封书信看完,底下还有一张帖子。

    顾青初身有侯爷爵位品阶,在未中毒之前除非有要事,否则不会日日上朝。如今她以“养身体”为名,闲赋在景王府。

    在顾青初上朝后,景王府陆续收到了许多请帖,顾青初都拒绝了。其中有一张顾青初留了下来,也就是现在书桌上朝阳公主的拜帖。

    “小姐,您要见朝阳郡主吗?”玉镯收拾着信件看到了拜帖问了句。

    顾青初点头,对于廉郡王她其实还有着一层防备心,没办法,她中毒的时间太久了,这里面变数太多。

    朝阳郡主那日酒楼里的言行举止来看,是个心思直爽的人,或许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且朝阳郡主并非朝臣,所以不必有太多顾忌。

第六十章 朝阳郡主来访

    “郡主,咱们偷偷给宁良候送拜帖,郡王发现了会生气的。”朝阳郡主身边小丫鬟神色慌张,一脸的为难,她不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又害怕郡王责罚。

    朝阳郡主不耐烦地挥开丫鬟搀扶的手道:“少啰嗦,万事有我顶着。”

    轿子内朝阳郡主看着街外景色,敛着眉眼,眉宇间的严肃让小丫鬟噤声,不敢再劝阻了。

    朝阳郡主的母亲就是先皇赐婚的太傅之女,在朝阳郡主的所有记忆中,母亲总是闷闷不乐的。

    父亲整天沉迷酒池中,恍惚度日。南郡明明是父亲的封地,但南郡的百姓没有人爱戴她的父王。

    小时候朝阳不懂,长大后在母亲一次酒醉哭泣中,她才知原来父亲的心中另有所爱之人,父亲心中的人横隔在他与母亲之间,俩人注定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

    在朝阳十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郡王再未娶妻,郡王府内上下由朝阳郡主打理。

    如今回了盛京,朝阳郡主没有别的念头,她只想看看被父亲惦记了大半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偷偷的给宁良候递了拜帖。未料想对方接了帖子,今日便是她上门拜访的日子。

    景王府门口,朝阳郡主深吸一口气,扣响了大门。

    书房

    “大人,朝阳郡主拿着拜帖来了府中,宁良候带人领至东院了。”管家前来汇报,自上次廉郡王之事,管家从影五口中得知大人不虞后,以后府中再来什么人,他都亲自报告。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笔道:“朝阳郡主?廉郡王嫡女?”

    “是的。”管家弯腰应答。

    作为景王府的管家,他对朝中情况略有了解,廉郡王只娶了一位正妃,仅有一名嫡女,便是朝阳郡主。

    元锦沛挥手让管家退下,抬脚走了几步又顿住,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胸膛呼吸起伏。

    顾青初没把他说的话记心里?就那么关心廉郡王,连对方的女儿都特殊对待?推了所有人的帖子,只接了她的?

    心口有团气梗着,元锦沛听了这消息,昨日练字平稳了的心,又浮躁起来。

    走到后方柜子,从中拿出一沓纸张,上面写着的是宁良候的资料,元锦沛再次看了一遍。他想通过这些知道顾青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廉副将擅长红缨枪,御马单挑南蛮大将军,一举成名,在顾家军中站稳了脚步。元锦沛主要看起来昨日新查到林廉的内容。

    入伍的林廉得了宁良候的赏识,后靠军功一路升至副将,在淮安河一战中败于南蛮国师,随之失踪。

    次月五日,盛京斗兽围猎廉王夺得魁首,得了先皇赏赐。

    这两者之间距离相差不过十日,从淮安河赶回盛京根本来不及,除非当时那场战役领队的根本不是林廉。

    元锦沛思及此,赶去了宁良候所在的东院,他要问问顾青初这是怎么回事,这般浅显的问题她不该看不出来。

    东院内,郡主的贴身丫鬟手心冒着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对面可是宁良候啊!击退南蛮三十年,午阳门以一敌百的宁良候!

    小丫鬟心中祈祷着,希望她家郡主性子别犯倔,得罪了宁良候,到时候回了南郡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本来南郡那些武将们就看不起她家王爷,这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她家小姐对宁良候不敬,那还不把南郡拆了?

    小丫鬟内心思想丰富,其实她多想了。

    朝阳郡主此次前来真不是为了找茬,她分辨出好坏,一切都是她父王自作多情,中毒昏倒的宁良候有什么错?她不会迁怒别人。

    她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宁良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阿娘提起时,话语中全然是佩服和钦佩,即便是占据夫君全部心意的女人,也生不出一丝的恨意。

    得知父亲母亲之间的关系后,朝阳郡主特意去了解宁良候相关的过往,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佩服。

    换个角度她若是宁良候,绝对做不到对方那样,所以朝阳郡主对宁良候的情感很复杂。

    一直以来,她都想亲自看看宁良候。

    虽然带着面巾,但浑身的气魄和灵动威慑的目光,让人心不由得生出敬意,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满是洒脱。

    百姓口中盛传的宁良候,眼前之人当得起。

    “以前总是听家母提起您,对您敬佩已久,所以递上拜帖,今日得见宁良候是朝阳的荣幸。”朝阳郡主主仆俩并未认出顾青初是酒楼包厢那人。

    听到自家郡主这一席话小丫鬟惊呆了,郡主只有在拜见太后的时候才这幅模样。

    “我与你父亲是旧时,当年曾一起带兵打过仗。”顾青初特意提起来这点,果不其然看到了朝阳郡主惊讶的抬头问道:“打仗?”

    顾青初心中有了数,看来朝阳郡主并不知道当年廉郡王化名林廉的事情。

    “是啊,当年廉郡王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靠着自己的努力升到了副将。”

    说完见朝阳郡主讶异的目光,故作不解道:“怎么,廉郡王没有提过吗?”

    朝阳摇头:“没有,父亲从未说过,外人也不知道。”

    若是父亲曾经在顾家军做过副将,南郡那些武将定然另眼相待了,平日南郡守城武将看似恭敬有礼,其实心里瞧不起父王,朝阳都看在眼中。

    原来,她的父亲并非是个酒鬼,当年也是上过战场驱逐过南蛮人的大英雄?

    宁良候的话,朝阳郡主丝毫没有怀疑。

    廉郡王化名林廉的事情居然无人知道?这点让顾青初有些惊讶,在她昏迷前,顾青初还记得听到风声说廉王要去兵部任职,并且先皇会在朝堂上揭开廉王的身份,有了林廉的经历,没有会反对。

    当时顾青初还奇怪,廉郡王何须化名,若是为了名声直接来军营就好了,他的能力证明自己并不难。

    心中不解,和廉郡王相约再见前,她又离奇中了毒。

    所以一切都是未解。

    在她中毒后,事情更是急转直下,廉郡王为她为其母妃等原因被贬为郡王,前往了南郡。

    自此在南郡生活,低调到盛京都快忘了大夏朝还有个廉郡王。

    当年的林廉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顾青初愈发的好奇了。

    “小姐,元大人来了。”玉镯话落,只见那头元锦沛已经迈着大步往这边走来。

    朝阳公主见到元锦沛一愣,然后神色略带慌张的连忙低头假意喝茶,通红的耳根暴露了她的心绪。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朝阳郡主心扑通扑通的跳,人走近亭子里后,朝阳立马起身行礼道:“见过元大人”

    ”朝阳郡主。“元锦沛敷衍应了声,然后视线放在顾青初身上,对朝阳郡主不甚在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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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祖宗来介绍:
一朝重生,她成了大夏唯一女侯爷,顾氏族人的老祖宗。如今家道中落,子孙无状,族人各怀心思……顾青初不是个好性子,惹她的人十倍百倍还之。唯独从盛京来的那个元阎王,顾青初友好相待,想拉拢为同伴,谁知对方居然贪图她的美色,有颗禽兽的心!天卫司元大人是个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人物,嚣张跋扈,嗜血阴狠,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直到遇到了顾青初,千年的铁树开花了。元大人第一次表白:“顾姑娘,吾心悦之。”顾青初睨了一眼,摇头叹息道:“抱歉,你太过年轻,咱们不合适。”后来,看着顾青初身边围绕的一堆小白脸,元大人咬牙切齿,这怎么不嫌年轻了?忽如一夜祖宗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忽如一夜祖宗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忽如一夜祖宗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