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甘大环线第六天
已经连续五天的晚上是阴天,在大西北这种千里无人烟,鬼也没一个的地方,最令扛着相机的人类激动的是什么?!
当然是拍星空。
此前顾淼朋友在网上看见一颗名为neowise的慧星路过北半球,无数人晒出自己在网上拍出的照片。
真真儿的是一个巨~型大扫把挂在天上。
为了出来,朋友买了一个哈苏相机。
在摄影圈里,哈苏代表着高贵。
在凡人眼里……“什么是哈苏?”沙蓓蓓很迷茫,“我知道佳能、理光、富士、索尼。”
顾淼认真的想了一下:“你只要知道它很贵就行了。”
“好的。”沙蓓蓓从善如流。
古人云:曲高和寡。
哈苏也是如此。
想要买个超长待机的电池——万能的淘宝回答:“对不起,这个相机太高贵了,没有。”
想要搜个拍星星的参数——没有结果。
朋友很惆怅的蹲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
顾淼安慰他:“说明用哈苏的都是老法师,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修炼方法,不需要在网上搜别人的教程。”
朋友:“……哈苏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
半夜,沙蓓蓓和朋友的妹子要一起看新番,不肯出去。
只有顾淼和朋友两人去荒野,临出发前,顾淼劝他穿上厚的衣服裤子,他得瑟地嘲笑顾淼是不是肾虚,大夏天的穿那么多干什么。
顾淼见过太多死不听劝的人,便不再说什么,随手拿了一件厚衣服扔在车上。
司机把车开出城市,只见公路上停着一长串货车,全部都是来自新.疆的,它们需要在公安检查站做核酸检测。
检查站是二十四小时工作,也就是说,司机是没有办法好好睡觉的,必须时不时的往前开一点。
目测没有七八个小时,后面的车是没有希望排到的。
车上的三个男人感叹:吃哪行的饭都不容易。
到了鸟不生蛋的荒地,司机把车停了,关上车灯,漫天星光灿烂,银河横亘天空。
顾淼先下车,第一眼看见了北斗七星,北斗的第三颗星天玑的下方,有一条淡淡白色的长尾。
他叫道:“快快快!!!慧星!”
朋友一个箭步冲下车:“卧槽!!!”
激动地一边架三角架,先是三角架出了点问题,支不起来,接着是相机参数怎么调都调不到,各种小问题层出不穷,看着慧星却拍不到,急得他不断骂脏话,顾淼拍拍他的肩膀:“别急啊,慧星到八月才消失。”
拿着高贵相机的摄影新手这才冷静下来,好好调整参数。
反复尝试之后,他俩得出一个结论……网上那些魔幻的照片,都是后期处理过的,怎么可能拍出一个大火球坠地的气势。
当暴躁的感觉消失之后,人类就能感觉到真正的温度。
大西北的夜晚,摄氏十二度,风死命的吹,短袖短裤的男人在瑟瑟发抖,缩在车上也挡不住寒冷。
顾淼从后座上抓过那件厚衣服扔在他身上,言简意赅:“穿。”
“真体贴啊!!!沙蓓蓓找到你,真是她天大的福份。”冻死鬼感动地热泪盈眶。
顾淼盯着相机:“我可不是体贴你,你要是发烧了,我们一车人都得搞个青.海十四天医院游。”
“啧,残酷。”
在车上无聊等相机曝光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大学生在青.海失联,8号在玉树,13号在g109公路的公安检查站,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各路网友对此事热切评论。
其中有一条评论说格尔木市里都十分荒凉,这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罔顾安全一个人去。
顾淼与朋友面面相觑:“荒凉吗?”
肯德基必胜客屈臣氏在那里都有店,大多数西北的县级市只配拥有德克士,各种硬件条件也相当出色,可以说它一个县级市硬是活出了一个地级市的风采。
“这人对格尔木的认知是不是来自《盗墓笔记》?”顾淼陷入沉思。
专业人士分析她应该去了西藏。
不过从路线上看,她走的是一条折返路线。
7号在玉树曲麻莱县,玉树隔壁就是西藏,但她却13号通过南山口检查站,再往前走,就是回到格尔木。
从格尔木想去新.疆也很容易。
新.疆在7月16日才封城,她完全可以在那之前进入新疆。
两人讨论了一番之后,反正也没有办法得出什么结论,便作罢,好好拍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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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到达冷湖小镇,这里出色的地方在于废弃小镇。
因石油而生的小镇,也因石油而亡。
废弃小镇有两个,一个是平平无奇的,不收门票,另一个是博罗转井小镇,因拍摄《九层妖塔》而出名,门票三十,现在那里还留着许多剧组留下的布景,比如翻掉的公交车,被踩坏的吉普车之类。
两个小镇相距两百公里。
平平无奇小镇对着雪山,拍出了真正时光流逝的沧桑感。
博罗转井小镇如同公园的打卡点,看中了什么,就得扑上去拍,三辆吉普车旁排着长队,被掀翻的公交车更是人民群众必到之处。
废弃的建筑里难得的没有人,四人都是玩吃鸡的,看到废弃地区无比的兴奋,对着一个破旧的窗台都上蹿下跳地拍了很久,分别拍了猥琐发育、舔包等各种镜头。
朋友照相,顾淼负责做动作指导,像个大导演:“手往左,往左,再往左,不要耸肩,笑,不要笑得这么猥琐……”
时不时还要亲身示范一番。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一个窗台拍一个多小时。”沙蓓蓓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笑嘻嘻地看着顾淼给她拍的照片,连连夸奖。
从小镇再杀到敦煌,又是一个多小时,路上司机淡定地看着一辆又一辆超过他的车:“呵呵……限速80,你们继续开啊,往150开,别怂!”
“他们怎么开这么快?”沙蓓蓓也看见限速标识,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超这么多。
司机笑嘻嘻:“你看,超速的都是自驾的,本地的都老老实实地苟着。”
果然,在前方的区间测速摄像头前,刚刚超速的车都在路旁默默排成一排,熬时间……
青甘大环线第七天
敦煌,又一次来到了敦煌。
世事变迁,敦煌的一切日新月异,突飞猛进,除了没有必胜客之外,一切都很好……还有除了酒店的服务。
姑娘们企图把又是灰又是土的衣服交给酒店洗衣服务,万万没想到,堂堂四星级的酒店,竟然洗衣服务只是一个摆设,前台非常耿直的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叫外面的洗衣房接单。”
此时,人民群众纷纷怀念起了最近在网上被黑成荒凉原野的格尔木,那家美豪酒店的服务态度,那硬件设施,那免费的早茶下午茶晚茶洗衣服务,还有必胜客外卖……
司机大哥一推眼镜:“你们对格尔木哪来的偏见,人家是非常厉害的囤兵站,中印干起来的时候,格尔木囤了十万多呢。”
“敦煌当年也很牛逼啊!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混到现在连榴莲披萨都没有。”沙蓓蓓哼哼唧唧。
暑假期间,敦煌门票一票难求,如果当初不是顾淼习惯性地做准备,提前一个半月订票,不然根本就买不到票。
而且,敦煌的门票有时间限制,不能迟到,顾淼早上按时按点起来,发现已经有些迟了。
他发现对面屋里毫无动静,便去敲门。
对门两口子许久才过来开,说:“差不多快好了。”
顾淼扭头喊了一嗓子:“蓓蓓,起床。”
对门两口子心中一松:很好嘛,那还有很充裕的时间。
起码得有四十分钟才能出门。
万万没想到,三分钟后,顾淼再次敲门,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已经全副武装好的顾淼和沙蓓蓓,睡眼惺忪的两人惊呆了:“这是什么速度!”
“军队速度。”顾淼招招手,“快走。”
曾经,公交车直达九层楼的门口。
如今下车后,先看两个各有20分钟的影片,拍得很不错,开场的时候还有工作人员提示不可以拍照和摄像。
“我好想拍照啊,这可是我们今年看的第一场电影耶。”沙蓓蓓特别激动。
顾淼没敢告诉她,自己在1月份被制片方邀请看过《夺冠》的业务场,两天之后,武.汉封城,全国影院歇到七月。
第一场电影讲述的是莫高窟的历史。
第二场电影是球形幕,把莫高窟几个洞里的造像用立体的形式表现出来,由于是球幕,甚至搞出了4d的感觉……顾淼觉得自己有晕车的感觉。
看完电影坐景区摆渡车,摆渡车是大巴,有一种要开到天荒地老的感觉,许久之后才到了古老的牌楼前。
a类票和b类票分配的导游不同,能进的洞也不同。
a类票和a类票能看的也不同。
最不幸的是,导游穿的衣服是统一的,脸上都戴着口罩,走着走着,顾淼沙蓓蓓和朋友两口子就走散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莫名的跟了三队人,走得稀里糊涂。
“我要看九色鹿!”沙蓓蓓对莫高窟最大的执念就是九色鹿。
然而,导游无情地说:“不开。”
“嘤……”沙蓓蓓非常伤感。
第一拨导游讲的很无趣,如果不是有人听见顾淼介绍那些古老的颜色为什么没有掉,又跑去找导游求证,她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游客们。
第二拨导游非常有趣,对她的第一印象不是来自于讲解,而是来自于怼人。
洞窟里是不允许拍照的,然而,有个男人坚持不懈的用手机偷拍,导游小姐姐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地说:“不是我不让你拍,是有规定不让拍,如果你对这些壁画有兴趣,外面有图册,网上也都有,如果好好说话没有用,我也不是没有措施的。”
“她讲得肯定好,我们别去找他们了,就跟她一路吧。”沙蓓蓓眼睛闪闪发光。
事实证明,讲得确实不错。
此前顾淼来的时候有些洞没开,这次进了几个新洞,于是他问导游某些画风是否为犍陀罗风格,某些造像受到的流派影响。
导游兴冲冲地分享了她参加职业考试的时候,被专家们鄙视的往事。
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她对这项工作是有感情的,讲起专家如何维修壁画,如何一点点把掉落的画壁粘回去,都极具感染力。
不知莫高窟是什么时候开窍知道要搞文创产品,冰淇淋有三种形状,石窟形的巧克力味,九层楼形的草莓牛奶味,还有月牙泉形的牛奶味,十五块钱一根,抢购者众,不举着九层楼形的冰淇淋在九层楼前拍一张照片,仿佛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冰淇淋木棍上刻着的是九色鹿,用来做书签都颇有意境。
同样款式的帆布包,就因为印的图案不同,价格也有巨大的差异。
有人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千多块钱的东西。
洞窟里只有2g信号,出来之后,发现朋友两口子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
“你们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我们看了两三个就出来了,没意思。”
司机大哥也说:“你们俩是我带过的,在里面待的时间最长的客人,居然待了五个小时!一般人两小时就出来了。”
对于文化方面,喜欢的人可以对着细节一个个看,不喜欢的人看啥都觉得无聊。
顾淼善把正经的历史**化,好好的正史给说得像个野史八卦,记于正史的一点小细节能给他说得细思极恐,或是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
曾经天真纯洁的沙蓓蓓在他的熏陶下,也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从莫高窟回城里的路上,司机指了指一处葡萄园:“刚才我就在这边等你们的,里面有洗车的地方……”
顾淼脱口而出:“是去葡萄架下玩了吗?”
沙蓓蓓的眼睛弯弯,瞟向顾淼:“嘿嘿。”
朋友自然也知道那谁谁谁醉闹葡萄架什么什么的典故。
朋友的妹子淡淡道:“这路也能开车?”
司机大哥很困惑:“这路怎么了?平平整整的马路啊。”
四人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空气。
青甘大环线第八天、第九天
第八天,非常的没有前途,从早上起床,一脚油门就到了嘉峪关。
朋友兴冲冲地向大家介绍他曾经去吃过的富强市场:“烤肉可好吃啦!我们当初先吃了一顿,就去了张掖,看完丹霞之后想想不过瘾,又奔向了嘉峪关。”
然而……
富强市场是夜市,白天不开。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只能随便找了一家。
司机为了降低大家的悲伤情绪,告诉大家:“现在嘉峪关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因为以前都是用炭烤,现在为了环保,都是电烤。”
“那么,跟西北其他地方的烧烤比呢?”沙蓓蓓听了一路的富强市场,可怜巴巴地问。
司机在昧着良心和讲真话之前挣扎了一下,最终说:“那还是嘉峪关的好吃。”
中午在大唐美食街吃的那顿没什么前途,店家的醋可能买多了,为了消耗掉,而拼命往所有的烤串上刷醋。
“看来嘉峪关的大唐美食街,也可以与全国各大城市专门召唤游客的步行街并列了。”沙蓓蓓咬着吸管,非常惆怅地看着顾淼和朋友快快乐乐地回忆往事。
又是一脚油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为了省事,所以没有住在张掖市内,而是丹霞镇。
“还有这种地方?”顾淼记得自己之前来的时候,哪有什么丹霞镇,不就一条小马路吗。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司机就是张掖人,对张掖灰常之骄傲。
疫情之后,进任何一个景点都要刷身份证和健康码,还要戴口罩。
总有马大哈忘记带,于是,在景点门口卖口罩的生意十分红火。
随便一个批发价是三毛钱的口罩,在景点门口就卖三块。
丹霞地貌去年上了一次热搜,是因为有两个二傻子翻过围栏,在丹霞色的地表上踩了一脚,还把地给踩塌了。
本以为今年有疫情,又不是什么大节,应该没有什么人。
万万没想到,人头那叫一个攒动!
挤到连挥舞丝巾的阿姨们都没有发挥余地,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上行和下行都改成了单行道。
丹霞的景区大巴停四个站点,一般人的操作是循序渐进。
在第一个景点下了之后,沙蓓蓓一脸的失望:“网上不是这样的!p图的人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了吗!”
顾淼告诉她,最好看的是第四个站点,那里就跟网上的一模一样。
第一个站点有直升机,880元一个人,第四个站点有热气球,随风瞎飘30分钟的是1250一个人,直上直下几分钟的是200一个人。
还有滑翔伞,飞起来的声音仿佛机群前来轰炸。
时值黄昏,七彩的地貌显现出来,要杀出重围,在人群中争出一个空当来,还是略有些困难的。
西部地区天黑的迟,不知不觉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是夜,顾淼不吃夜宵,先回房间,其余三人去找了些吃的再回去。
听见动静,顾淼去开门,伸出腿在门口摆出奇怪的姿势,对着沙蓓蓓抛媚眼:“来嘛,客官,十块钱一晚上。”
朋友在后面叫:“十块太贵了,九块八。”
“九块九毛一,不能再便宜了。”
两人在走廊上讨论着下流的问题。
沙蓓蓓揪住他的领子,推进房,顺便发出奇怪的笑声。
由于前一天晚上,司机没有说清楚到底要几点起,于是大家都放心大胆地睡。
八点。
司机的内心:“我就不叫他们起床,看他们能睡到几点。”
九点。
司机撑不住了,在群里发消息,无人理睬。
十点。
司机挨个敲门:“大少爷大小姐起床啦。”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挑战人性,也不要企图让根本不知道距离之远近、路况究竟如何的人自己决定几点起床。
在车上,朋友告诉顾淼:“昨天你浪完关门,有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张望。表情从期待到遗憾,可能想买你。”
顾淼:“……”
从丹霞镇出来,赶到马蹄寺已经是中午。
大家在来的时候,对马蹄寺完全没有什么期待,只是听了司机说这里是民乐地界,而张掖有俗话说:“宁跟鬼子拼刺刀,不跟民乐打交道。”叫大家都注意点。
“别看房子修得新,人心还是旧的,民风彪悍,以前有邻村的人开车撞到了一个村里的人,一村的人也不管伤者怎么样,就跟开车的小伙子干了一架,伤者就这么搁在路边放着。”
沙蓓蓓问:“那他们是还没学会碰瓷,还是碰瓷技法他们不稀罕用?”
司机想了想:“碰瓷是你们南方人爱用,这边很少,可能……”
“可能是他们过于淳朴到没想到?”顾淼插话。
司机指了指墙上的一行标语:“有恶除恶,有黑扫黑,有伞打伞。”
朋友的女友拿起手边的遮阳伞:“还有这规矩?”
顾淼小声bb:“应该指的是保护伞。”
马蹄寺规矩大的很,扫了甘.肃的健康码之后,还要扫景区自己的健康码,测体温什么的。
“今天怎么了?”刚才路过张掖西高速入口的时候,看见了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还有交警,以及几个大帐篷,不知道里面是测核酸的,还是单纯的查一下体温。
“新.疆严重了,大.连出新的了,出的新案例还去过不少地方。”一旁的游客说。
真是令人窒息的消息,难怪景区健康码填报上不再问是否去过帝都或是武汉,而是新.疆和大.连。
马蹄寺有很多个分支小景点,第一个千佛洞,比较吸引人的是一处爬高的药师殿,药师殿本身没什么意思。
但是看别人爬下来的动静很有意思。
一个人,蹲在上头,大呼小叫着说不敢下来。
其实并不高,落差大概在两米左右。
对于没有恐高症之类的人来说,背贴石壁面朝外也可以很轻松的下。
但是这位不知是怎么回事,背对着石壁,大喊害怕。
同伴让她转过身,面对石壁往下爬,她完全不敢看脚下,于是找不准落脚点,同伴站在一旁着急,拉着她在空中晃来晃去无处安放的脚,想放到可以踩的地方。
只听上面一声尖叫:“啊!!!你不要拉我的脚!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
本来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沙蓓蓓以为发生了凶杀案之类的,一个箭步冲到近前,发现顾淼一脸麻木地看着头顶上的两个人一个催促一个尖叫。
还有这两人的小女儿跑过去凑热闹,结果始终没有下来的那个人,脚下带起了一蓬灰,落在小孩子的头顶,小孩子放声大哭:“我晚上又要洗头了,又要洗头了,哇!!!!”
一时间,女人尖叫声、小孩哭泣声融为一体,热闹非凡。
沙蓓蓓对那段路充满好奇,上去下来之后,一脸不开心:“就这?叫成那样?哭成那样???”
一生不羁放纵爱刺激的沙蓓蓓可以说对千佛洞十分失望。
接着司机又接他们去了三十三天:“这边更高。”
千佛洞只是一个开胃菜。
路过一个热闹的商业街,就是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是佛家用语,凡人常听过的一句话大概是“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
那被称为忉利天的地方,对于深受clamp 《圣传》熏陶的沙蓓蓓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忉利天中央是善见城,善见城中住着帝释天。
“善见城下如镜倒影般的是阿修罗城,在善见城与阿修罗城之间的通道中,隐匿着先天帝与姐姐尊星王生下的不伦之子孔雀,啊~孔雀~~”
沙蓓蓓激动地蹦蹦跳。
刚进第一个石窟,顾淼就被石碑旁的事吸引住了。
有人在拓碑。
现在文物管理非常严格,有资格在旅游区拓碑的人,多半是什么艺术系或是历史系的大拿。
一问,果然,正在爬高下低的那位是兰州大学的历史系教授。
他来此拓碑是为了修订一本名为《张掖金石考》的书。
顾淼对历史相关非常有兴趣,询问立碑时间,站在一旁的大学生说这个碑的年代还没有确定。
顾淼估计是碑上没有写明时间,于是仔细盯着看,一般在碑文里会记述当初牵头办这事的本地官员姓名。
在第一行,有xxx陕甘总督查兰阿xxxx,这个名字,顾淼在某本武侠小说里看过,约摸是雍正末年乾隆初年的人。
具体年代确实依旧不可考。
沙蓓蓓对看碑没有兴趣,对爬高下低有兴趣,所以她奔上三十三天去了。
顾淼一边看教授干活,一边跟他瞎扯。
拓碑还是一个相当的体力活,教授七十岁了,还要用力在宣纸上扑打,将铭文拓下来。
如果不是看拓片,原碑上的字实在是模糊到让人抓狂。
第一排的名字,是各位官员,有名有姓的,还能看出当时的官职位序。
再往下有许多奇怪的名称,比如“圣裔贡生孔x”
有一个小丫头站在旁边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顾淼解释道:“这个人应该是孔子的后代,孔子被称为衍圣公,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名字前才叫圣裔,贡生就是没有考上举人,又想做官的人。”
小丫头显然是有听没懂,小丫头的妈又给她用儿童化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教授顿时对顾淼来了兴趣:“你是学什么的?”
“学金融的。”
教授对顾淼的专业和他表现出的兴趣表示诧异,两人热切探讨一番中国古代文学史。
由于洞窟传言的开凿时间是北魏,于是又接龙背了一段《木兰辞》,到了“木兰不愿尚书郎”之后应该是顾淼,他顿了顿:“这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愿驰千里足,一个是愿驰明驼千里足,我个人更倾向于明驼千里足,骆驼负重好,可以多装一点,不然赏赐百千强带不走。”
两人聊到兴起,教授说一会儿顾淼可以跟着他们的车,到金塔寺去,那里不仅风景很漂亮,而且论文学艺术的意义,也相当重大,不输莫高窟。
顾淼摇头,说女朋友在上头,一会儿她就要下来了。
教授大笑起来,背了一段红楼梦中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不服输的顾淼引用了一句晴雯曾说过的话:“有她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教授对站在一旁的志愿者大学生说:“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到他这样就好了。”
顾淼打个哈哈:“我哪能跟专业的比,就比较喜欢而已。”
正聊着,有游客伸头过来:“哟,这是干什么呐?”
另一个游客回答:“拓片。”
先伸头的人抬手就去抠蒙在碑上的宣纸:“啊?拓片是什么意思啊?”
教授和学生连忙阻止她:“不要碰。”
顾淼在心里默默摇头,这位手欠的游客,迟早会在卖瓷器卖翡翠的地方接受社会的毒打。
倒是方才问顾淼“圣裔贡生”是什么意思的小姑娘,一直背着手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完全没有手欠的意思。
顾淼夸了小姑娘几句,她妈妈说:“因为她有个同学的妈妈在拍卖行做古董珠宝拍卖的,曾经带她去看过,也教过她看展的规矩,看古董的规矩,只能看,不能随便碰。”
原本的张掖金石考中果然有疏漏之处,拓片不清晰,诠释碑文就会产生歧义。
顾淼又看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把“皇清”看成“皇糕”,便告辞,去隔壁的小殿看看。
小殿里最有名的便是天马蹄印。
进门就看见一个被玻璃罩罩起来的地方,那里有块石头,石头上有一个半圆形的痕迹,确实很像被马踩过的痕迹。
不过南.京绣球山上也有一处号称被朱元璋的媳妇儿马皇后给踩出的脚印,打小就看过的顾淼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还不如苏格兰天空岛上的恐龙脚印来得有前途。
下午奔向了山丹军马场。
号称中国第一个军马场,始建于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元狩二年。
“山丹军马场的第一任场长,是霍去病。”顾淼说。
沙蓓蓓认真地问:“拨款的肯定是汉武帝,那为什么不能说第一任场长是汉武帝呢?”
“刘彻是天使轮投资,又是汉帝国的ceo,他授权给霍去病办这件事,他本人并不接触军马场的实际业务,就像公司总裁授权别人去做某个项目的负责人一样,所以,场长肯定不能说是汉武帝。”
顾淼这么一说,沙蓓蓓飞快get到点。
马场一场是最好的地方,马多,价格也比较公道,但是不能在刚进门的地方骑。
刚进门的地方一百块一小时,往返是两百。
往里走,经过一段热闹的街市,再向里,有游客中心的地方,五十块一小时,往返要两小时一百块,每个队伍要配一个向导,向导的马钱另收。
顾淼和沙蓓蓓都会骑马,两人并肩共骑。
本来,是很美的画面。
然而,那两匹马似乎互相看不顺眼,沙蓓蓓的马一见到顾淼的马,就向前狂奔,顾淼的马也不肯认输,撒蹄追赶。
坐在马上的两人,很久都没有骑马了,没有及时变姿势,被两匹马颠得七荤八素。
顾淼一边勒住缰绳一边念叨:“不开斗气车、赌气车,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山丹军马场曾经是我国最大的军马养殖基地,但是随着最后一支骑兵连撤编,军马的需求量锐减,现在留下的马,给游客玩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是卖马血,马血清可以做狂犬病疫苗。
至于那些拉马招揽游客的人,都是曾经的马场工人。
曾经是国家编制,如今却什么都不是,就在等着熬到退休时间。
朋友的女友对马非常同情:“好可怜的小马呀,要被人抽血,身不由已,好可怜,命运自己都不能把握。”
顾淼看着那些曾经可以以国企身份退休,如今却靠天吃饭的马场工人:“连人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何况是马。”
青甘大环线第十天
去旅行的原因都是为了美景,旅行中的快乐往往是来自于人与人的交往,旅行中的不开心,也往往来自于人与人的交往。
总之,人多了之后,吐槽旅伴就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暴躁沙蓓蓓一向言行合一,可怜佛性顾淼得在里面打圆场。
出发前,顾淼朋友的女朋友就表现的非常爱骑马,瘾巨大,甚至可以说,她来青甘大环线就是为了骑马。
结果上下马都无法独立自主,不会调转马头,不会控制速度,马跑起来之后会惊恐的大叫,这就算了,由于她不会控马还装得很厉害,让马夫产生了错误的预期,没怎么管她,她的马与沙蓓蓓的马挤在一起,还踢到沙蓓蓓的腿两下。
如果不是顾淼拦着,好生安慰,沙蓓蓓可能要开撕了。
骑马一时爽,早上,沙蓓蓓嘤嘤嘤的念叨“胯下好痛,都怪你”,顾淼震惊:“昨天我就亲了你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沙蓓蓓“哼”了一声:“是你跟我说骑马特别好玩,让我去试试的。不怪你怪谁。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你迟早被广电抓起来打死。”
说得特别有道理,顾淼竟无法反驳。
这一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经门源到西宁。
门源的油菜花比青海湖附近的面积要大许多,路边的野地比百里花海景区的还要金黄灿烂。
山头遍布红衣女子。
款式全部在淘宝可见,搜索关键词“沙漠红裙”,销量前六绝对在这里都能看见。
沙蓓蓓默默看着满山遍野的红,连下车的**都没有了。
显然有人与她有同样想法,在一辆大巴车旁边,几十个阿姨,手挥木兰扇,跳起了大秧歌。
沙蓓蓓趴在车窗旁,喜滋滋地看着。
顾淼语重心长:“第一天你看青海湖旁边的油菜花时,不是这样的。”
“嗯,我始乱终弃,还喜新厌旧。”沙蓓蓓非常坦荡地承认了这一点。
顾淼揉着她的脑袋:“我感到了危机。”
沙蓓蓓抓住他的手:“你不一样,你比花好玩多了。”
顾淼:“……我感到心情复杂,又不知说什么好。”
在路上,经常会看到指示牌写着严禁疲劳驾驶等字样的警示牌,然而,下午打瞌睡这种事,是无可避免的。
昨天,刚有一条新闻说大货车司机开车开睡着了,一觉醒来,车翻人残,飞了的脚趾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尽管司机再三骄傲的保证自己安全行车十六年,从没有过事故记录,但是谁都知道“我从来没有……”这种flag是不能立的。
于是副驾驶的位置就交给从不睡午觉的顾淼坐。
“我感觉我好像法国的督战队,发现逃兵就直接枪毙的那种。”
上车三分钟,后座上的人全部昏睡过去,顾淼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对着地图,再时不时跟司机没话找话。
司机问:“你不困吗?”
“从小就不睡,习惯了。”顾淼倒也没说谎,上幼儿园时被强迫睡午觉,三年来从未睡着过。上小学的某一天,曾经因为睡午觉而下午上课迟到,慌慌张张的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冲到教室门口,成为全班笑柄,从此对睡午觉产生了心理阴影。
此时,窗外路过了一辆新a。
“啧,这个新a居然能出来?还是为了上牌照方便,随便上了一个?”顾淼想起三月份看见一个新闻,某小区发现一辆鄂a牌照的车,全小区如临大敌,车主不得不在车窗上贴了一张声明:本人是本地人,从未去过湖.北,实在摇不到本地牌照,不得已上了鄂a,请大家不要惊慌。
朋友圈里有一个正在呼.伦贝尔旅行的朋友说,为免信号飘移到俄罗斯,她直接把手机打到飞行模式,以免健康码变红,百口莫辩,连家都回不了。
此时的机票就算没有无限飞,也是便宜的令人心醉,西.宁飞上.海居然只要两百多,比火车票还要便宜。
但是大.连突然的新增病例开始四溅,北京和成都都被溅到。
沙蓓蓓的家里人勒令她马上回家,青.海离新.疆实在太近,每天都有货车往返在两地之间,虽然有核酸检测,但谁能保得准会不会出个无症状呢,毕竟此前就有检了七次都是阴性,第八次发高烧之后才变阳性的事。
顾淼还要继续之后的行程,司机先把朋友两口子放在酒店,再送沙蓓蓓去机场。
“我们这像不像《十日谈》?《瘟疫时代的爱情》?”沙蓓蓓很开心的想起两本名著。
顾淼抽动嘴角:“什么《十日谈》,我们都没有十日(第一声)。”
“哼,那你早点回来,让你下不了床。”沙蓓蓓冲他挤眉弄眼,两人又聊了一些儿童不宜的话题以及非常严肃认真的话题之后,顾淼目送沙蓓蓓进了安检口。
下一站,三星堆。
三星堆不如串串
成都是一个值得去了再去的地方,大成都的范围可以拉到更广,比如出羊肉的简阳,比如川菜的灵魂郫县豆瓣酱,比如出猕猴桃酒和老腊肉的青城山,以及曾经有一家很好吃的双桥饭店的都江堰。
“青城山景区封了。”成都的朋友说,“因为汛期快要到了,快塌方和落石。”
顾淼摸摸下巴,长江中下游总算出了梅雨季,怎么上游地区才刚到汛期,听起来真不科学。
不管科不科学,不管封景区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汛期还是因为闹鬼,反正就是不能进了。
此时正值三星堆发现90周年纪念,同时又发现了与《愤怒的小鸟》里同款的猪雕塑,于是,他决定去那里看看,兴许能看到那头猪。
“看不到,送到四川文物考古研究院修复了。”朋友无情地告诉他这个悲伤的故事。
但是有一位文化相关产业的朋友,告诉顾淼,最近的九十周年展,会有一种改变世界格局的特别之处。
改变世界格局!
听起来就很厉害!
所以,他去了!
同行的还有四个朋友,四人都曾经去过三星堆,对新展品有着谜之幻想。
最终将他们勾引去的理由,不是什么改变了世界和谜之幻想,而是——
“三星堆博物馆里有一个餐厅的菜很好吃,特别是回锅肉!”
本来还在犹豫的五个人,当机立断,一拍大腿:“走走走!”
朋友负责开车,一边开,一边诉说着他考驾照的不靠谱经历。
坐在副驾的朋友骄傲地说:“他能考出来,全靠我带。我开得比他强多了。”
开车的朋友哼了一声:“你还记得你为了避让大货车,把自己让到沟里了,货车司机还得负责把你从沟里拖出来。“
车上众人开始怀疑人生。
许多年前,顾淼来广汉的时候,从成都坐大巴到广汉长途车站,然后在长途车站等待传说中的公交车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最后坐的是一个奇怪的金杯小面包,稀里糊涂的被拉过去。
只记得一路农田,完全不像一个城市,就连三星堆博物馆也随便的很。
如今的广汉,到三星堆的路,依旧是一路农田,不过可以很明显看出是农家乐的经营项目,到处挂着横幅:xxx已成熟,欢迎采摘。
某个横幅上写着无.锡水蜜桃,顾淼下意识看了一眼导航,是不是不靠谱的朋友一脚油门给踩到江.苏去了。
三星堆本身是建在发掘原址上的,里面的环境也做的很好,就算不进馆,也有很多人把这里当普通公园逛。
五人从车上跳下来,直奔餐厅。
才中午十二点,餐厅里各种辣菜都已经卖光了,好在传说中最好吃的回锅肉还在。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朋友夹起一大块回锅肉,“它是不是叫xion……眼罩?”
顾淼迷惑的盯着筷子上的回锅肉片,有传统意义上的回锅肉片七八倍大,而且切得非常厚。
回锅肉追求的是肉煮完后,肉片微凹,被称为“灯盏窝”,这个……
再仔细看了一眼菜单,嗯……人家叫连山回锅肉。
确实相当的雄伟,如肉山大魔王。
至于味道,外地人就不谈这么复杂的问题了,反正,能吃就是了。
三星堆博物馆这次从整个四川各个博物馆调了不少展品过来,当然,做为游客,也不知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外借,还是刘备借了荆州。
大多数展品还是那些,多了一些小零碎,但是距离“改变世界格局”分明有着巨大的区别。
在展厅里有一样青铜神坛,写着“研究性复原”,顾淼忽然想起了以前拼错古生物化石的往事,大概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万一将来发现拼错了,还有挽尊的机会。
从大厅里贴的讲解图上看,古蜀人大概直下云南,从云南出境,然后经由东南亚,一路浪到更远的中亚和欧洲,带回来了不少印度洋的贝壳做为一般等价物。
做为镇馆之宝的青铜树依旧没有新的研究性突破,据说一共有五个祭祀坑,还有三个没挖掘,兴许缺失的青铜件就在另外的三个里面。
“你看看你,人家三叔看到个残缺的青铜树,就写了《秦岭神树》,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朋友拍着顾淼的肩膀。
顾淼指了指青铜人头的背后,那根束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我学会了给我女朋友编辫子。”
“……不是吧,这也能杀狗?”
唯一略有收获的是,由于这次的讲解员是朋友安排的,讲解的比较详细,说到青铜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在出土的时候,眉毛是黑的,嘴唇是红的,出土之后飞快掉落,变成了平平无奇的黄金。
本以为要逛四五个小时,结果两小时不到就逛完。
最后在文创店里又转悠了快一个小时,顾淼想给沙蓓蓓买点东西,然而,沙蓓蓓对店里的各种都予以鄙视:“毫无品味。你还不如给我带点火锅底料回来。”
不得不说,不是什么博物馆都能做好文创的,且不提故宫文创,敦煌文创都比这边要出色许多。
三星堆的文创还停留在做青铜小人手办和模仿故宫做胶带、帆布袋之类的事情上。
回来的时候,自信满满的司机终于上错高速,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开到自贡看花灯。
等兜回正确的道路,完美地赶上周五下班堵车高峰。
艰难的挪回市区,找了一家全国遍地开花的钢管五厂小郡肝串串香,这家是否为原址不详,但已经开了许多年。
冰柜门上还贴着六毛钱一根签。
事实上,早已不数签了,而是直接称重计费。
想想也是,那么多桌,每桌几百根,数到眼睛要瞎了。
串串香、钵钵鸡、冷锅串串,本质上都是火锅的同党,区别无非是冷着上来,热着上来,在料里煮,在白水里煮完再泡进料里入味之类的。
一根签上挑着一块小小的肉,看起来不多,架不住几百把的往肚子里堆。
这家串串店里的冰粉是冰粉鄙视链的底层生物,没有气泡,是用冰粉的粉冲出来凝结的。
高贵的冰粉里应该充满气泡,代表着它是用冰粉籽手工搓出来。
“吃起来也差不多。”顾淼非常老实。
“逼格不一样!高级手工订制!手工水饺!古法手工酿造!听起来是不是感觉价格就要上一个台阶?”
顾淼陷入沉思。
太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于是,顾淼拿起手机,研究下一站的方向。
“六月,通道发生塌方,经过xx、xx和xx的努力之下,将被困的三百多名游客从独龙江乡中救出,游客现在贡山县,情绪稳定。”
顾淼摸着下巴:“六月塌方,现在不知道修好没,不如去看看。”
大理古城不如松茸
从西北西.宁的二十二度杀到西南成.都的三十五度,如果不是必要,顾淼一步也不想出门。
但是从三十五度的成都又到了十九度的大理,人生又变得美好起来。
大理三月好风光……的前提是有妹子在蝴蝶泉边梳妆。
现在蝴蝶都不去蝴蝶泉了,妹子也不是那么好找。
还不如来此避暑。
今年由于疫情的原因,松茸的出口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过去二百多三百多四百多的松茸,统统只要二十块……也没这么夸张。
根据品质不同,从六十块到一百出头不等。
随着大量鲜品上市,价格那是一路走低。
做为一个出色的土鳖,顾淼以前从来没有吃过松茸,除了在舌尖上的中国看过,就是在日料店里吃过切成细末的松茸蒸蛋或是煮成的奇怪汤。
在这个美好的时光,顾淼收到了来自东部沿海地区朋友们的大量代购要求:“你在大理?有松茸吗?帮我买点?”
曾经的梦想是自个儿买一点尝尝完事,结果活生生地变成了代购。
有一位朋友将自己在大理的别苑贡献给顾淼:“有锅有灶有盆有调料,随便你发挥,自个儿买回来就能做着吃。”
然后,提了一个小小的条件,买十斤松茸。
以及,他告诫顾淼:“你不要在我家房子里吃见手青,要是死掉的话,得过四个月,我家人才会到那边去过冬。”
ok,fine。
第一天到之后,顾淼随便走了走。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除了下关风,别的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然后,他就一头扎进了菜市场。
根据他的经验,大多数人类除了吃中饭之外,还要吃晚饭,下午五六点,应该是菜场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空荡荡的菜场,除了有几个卖新鲜绿叶菜的之外,就只有几个打麻将的,连卖米线卖乳扇的小摊都收了。
也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麻将,可能是四.川麻将。
“这边的人好像没有下午买菜的习惯,只有早上去。”朋友说。
第二天一早六点,顾淼就被暴雨的声音惊醒,他惆怅地看着大雨,一步都不想走。
七点半,雨过天阴,他默默飘去菜场。
然而,竟然有一半摊位已经空了!
空了!
大理人民这是起得有多早啊!
为什么买菜要这么积极啊!
只有两三个卖菌子的摊位还在上班,其他的地方都收得干干净净。
第一家,主打产品是一种不知名的黄色蘑菇,也许是传说中的鸡油菌,但是顾淼的任务是松茸,这家的松茸不怎么美好。
第二家,主打产品是鸡枞菌和牛肝菌。
牛肝菌,那是一种需要烹饪时间超过二十分钟的菌。
一听就知道很难缠,说不定会看见小人。
万一这一堆里随便有那么一两个特别叛逆,二十分钟都不能满足它们这些难缠的小妖精,朋友的父母就得在四个月之后来过冬的时候,先把尸给收了。
第三家,终于主打产品是松茸了,长得其貌不扬,黑乎乎的,看起来形状很下流,像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除了松茸,还有一种头罩绿云的菌子,顾淼以为那是见手青,老板说这叫青头菌。
还有一个名字叫“变绿红菇”……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之所以没有进见手青的原因不是怕顾客给吃死了,而是因为价格高,按老板的原话是:“快赶上松茸了。”
讲道理……一斤45块钱的见手青,跟一斤60到一百多的松茸……这就快赶上松茸了?
听起来挺奇怪的。
老板一听说顾淼要十五斤,顿时眉开眼笑。
一边装袋还一边说:“下周松茸就没有这么多这么好啦。”
顾淼抱着美好的幻想,在菜场边就有快递,可以直接生鲜冷链寄出去。
结果只有邮政包裹,等邮政慢慢走到的时候,松茸都已经成松茸干,或者跟其他什么奇怪的杂菌合而为一了,俗称“发霉”。
回到住处,先叫顺丰。
顺丰小哥一看是松茸,摸着下巴:“哦哟,这个要用冷链寄了。”
他给顾淼看了冷链松茸的姿势,用棉纸把松茸一格一格的分开,然后还要加干冰。
明明在菜摊上就是随便堆成山的模样,被顺丰这么一寄,感觉那价格,起码能翻个跟头。
顺丰小哥一边确认地址,一边嫌弃顾淼买的松茸:“哎哟,这个太大了,占地方,还不划算。要寄的话,就应该寄这么大的。”
他拿起了一个中不溜的大小,比划了一下。
还认真地传授了很多挑松茸的技巧,什么不要有破损不要有虫蛀,不要开伞……这这那那的一堆。
无知的外地游客顾淼只知道什么叫不能开伞,就是菌菇的伞盖不要打开,打开就老了。
香菇蘑菇也是这么挑的。
其它……除了点头应声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想法,他甚至连虫蛀是啥样都看不出来,还以为那松茸自个儿就是长成那样的。
给朋友买的里面有一个不仅破损而且还已经开伞。
“你看,它破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大,一看就中暑了。”顾淼把它切成片片。
在《舌尖上的中国》里,人家那松茸片片切的,嘿,看起来多么简单。
随便烤一烤,煎一煎,软软的,黄黄的。
顾淼握刀了!他切片了!扔进锅里之后的瞬间,他想起一件事——要切多厚来着?用什么油来着?煎成啥样来着?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
他留下一个切得最唯美的,拍照发给沙蓓蓓看,其他长得邪头歪脑的,全部扔进沸水里煮成汤。
“好吃吗?”
沙蓓蓓也没有吃过在菜场买的新鲜松茸,水发干松茸总是差了点意思。
油煎松茸味道确实不错,比水煮的好吃。
有一种特别的香气,与草菇有几分相似,鲜中带着一丝甜意,又不是白砂糖的那种甜,应该是一种被称为清甜的味道。
当地的朋友对松茸并没有那么热衷,他大力推荐顾淼应该吃鸡枞、干巴菌还有牛肝菌。
“难得在菌子的季节到了,你怎么能就吃松茸这种没有出息的东西。”
据说,以前松茸是很便宜的,因为它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后来莫名的就被炒了上去,主要是霓虹人给炒的。
出于对自己烹饪手段的不自信,顾淼去外面餐厅点了一份青椒炒牛肝菌炒腊肉。
牛肝菌的颜色发黄,与青椒和腊肉炒在一起,自身的味道不那么突出,最特别的是它的口感。
软糯嫩滑,像切得极薄的年糕片。
又有点像很嫩的熘肝尖。
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字。
顾淼想吃烤乳扇,这是他对大理最大的念想,然而,摊子到处溜,不好找,好找的都在大理古城。
难道别处就不卖烤乳扇了吗?
对此,朋友的解释是:“喜欢为了一个路边摊小吃写大众点评的,都是外地人啊,外地人不都是去古城的吗?所以,看起来就是那边多咯。”
说得好有道理。
顾淼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居民区的小卖部买了新鲜乳扇,回去对着它较劲。
顺便,买了一张从大理到六库的汽车票,快速客运站出发,93元。
独龙江乡至今还是交通偏僻的神秘存在。
独龙江,死活没吃到的漆油鸡
进入怒江峡谷之前,顾淼挑战了见手青。
加热二十分钟之后,食用。
没死,没看到小人。
见手青是个很令人费解的东西,有人吃了中毒,有人吃了不中毒,这可以说是个体差异。
煮熟了不中毒,
煮熟之后放凉就会中毒,这就是玄学的概念了。
按理说,蛋白质遇高温变性是不可逆的操作,没毒了就是没毒了,怎么变凉之后毒就又回来了呢。
这不科学。
科学管不了云.南的菌子。
顾淼从大理前往怒江州所在的六库。
当年他曾经来过,在江边的小破烧烤摊与人吃吃喝喝,聊天拼车。
如今再到六库,他发现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六库,这个县级市下属的小镇,里面居然有希尔顿花园酒店,虽然比不得正经的希尔顿那般高贵,但是比希尔顿欢朋还是要高贵很多的。
同时还有一条怒江沿岸的酒吧风情街,游客与当地人都在那里游荡,竟有几分丽江大理古城的气质。
顾淼没有在六库停留,一路奔进独龙江乡。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是不是爱拼才会赢不好说,但是这“三分天注定”真的非常重要,如同那谁谁谁的名言: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重要。
机智的学校标语掐掉了后半句话,不过人生很快就会给出完整的毒打。
贡山县独龙江乡大概就是被毒打的产物。
199x年之前,没有路。
后来好不容易修了条小破路,每年只有五月到八月能走,十月也许可以搏一搏,之后就是大雪封山半年,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2009开工修隧道,2014年通车。
于是乌泱乌泱的游客狂奔而入,独龙族人没有做生意的头脑,第一个客栈是湖.南人修的,第一拨营运司机是丽江来的,总之都不是本地人。
当时着实赚了一波。
然后,终于有人在1949加入了**,他们在2017年各种开客栈开饭馆,喜提五一黄金周的疯狂。
2017年10月,整个独龙江乡封闭进行新农村改造,外地人不准进入,一直持续到2019年的9月30日。
两年不开张,私人的客栈饭馆都断了气,里面的人老老实实回去种草果为生。
好不容易熬到两年改造完毕,2019年的12月,emmmm……一言难尽。
总算扛到了2020年的5月,喜提一波游客~
5月25日,特!!大泥石流爆发,把三百多个游客给卡在里面二十多天。
二十多天呐,独龙江上的小发电厂被冲坏了,没水没电没网络。
全村的鸡都被吃光了……
不,应该说稍微能吃的东西,都光那个当当当。
旅游局的人天天点游客数量,安排卫星电话进来给他们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移动电信联通带着他们的基站保障设备奔进来,三百多个游客由当地政府统一安排,包吃包喝包住。
虽然可以白吃白喝,不过现代人谁受得了没电二十多天呐,卫星电话也只能每人打一分钟回家报平安。
有四个猛男,大概本来就是计划徒步进西.藏的,装备齐全,硬是走了三天,从独龙江乡里徒步回到贡山县城。
顾淼摸着下巴,盘算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这92公里的山路,能不能快一点。
泥石流过后,原本从贡山到独龙江的定点班车停运了,只有私家小车。
车主报价相当的随心所欲,天气好的时候,50一趟,下雨有塌方,100一趟。
就这样,车也不好找,顾淼在住的宾馆向老板询问进去的车,老板给了他两个电话,打了之后,对方都说不接单。
最后老板一咬牙一跺脚:“你去306房间,我有两个朋友,明天要回去,她们应该找好车了,你可以去问问,还有没有空位。”
敲门进了306,原来是两位女士,顾淼心想也许这就是老板没有第一时间马上说她俩的原因。
顾淼说明来意,两人点头说没有问题,找的车子也不是专门跑营运的车,而是当地村民正好到县城办事,顺便捎她们回去。
其中一位女士的行动似乎有些不便,她说自己是从独龙江乡里出来做产检的,要生孩子也得在县城里生,里面的条件不行。
四个小时弯弯曲曲的山路,就为了个产检,顾淼心想这要是不小心孩子想提前出来,那可怎么办。
次日,说好的八点来接,最后十点车才来,不过经过与南亚人的打交道,顾淼对旅途中的一切晚点都安之若素,不就晚了两小时吗?还不够开个黑的。
现在独龙江隧道正在维护,每天6:00-12:00,18:00-0:00才放行,一旦错过,就要等下一个时段。
在怒江沿线的路,虽然狭窄又急转,不过起码那是正正经经的柏油路,白漆黑漆的颜色端端正正,鲜鲜亮亮。
11:45时通过了隧道,一出去,世界就变了,地上出现了很多大坑,以及坡度比刚才还要陡,就连开车的司机,都有几次半道熄火,然后坡道起步失败。
看着司机努力发动汽车的样子,顾淼忍不住说了一句:“倒溜三十公分,不及格下车。”
司机哈哈大笑,两人愉快的回顾起考驾照的人生经历。
“如今看来,s转弯、坡道起步、压大饼,都是为了在山区开车练的啊。”顾淼感慨。
如果说在西北出交通事故的大部分原因是太过无聊导致睡着,那西南这里就真的是路况太差,几乎每百米就有三四个弯,路旁还时不时摊着一些碎石,大大小小,有几块大号的撞在路边的护栏上,金属护栏被撞弯。
“以前外地车可以进的时候,好多人自驾进来,哎,也不懂个规矩,看着一滩石头,还不赶紧走,还有停车下来的。”司机一路指指点点,告诉顾淼被冲坏的水电站还没修好,那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就是525泥石流崩下来的,当时泥石流在早上和中午,在不同的地方发生一次,在巴坡村,冲毁了一幢房子,两个看电视的老人被冲走了。
独龙江乡,一年有二百多天在下雨,雨停了就该下雪了,顾淼很好奇他们的先祖是如何决定到这种地质灾害严重的地方定居的。
“以前,吃的都是野生动物,野生植物,满地都是,随便出去一趟,一天的饭就有了。我们小时候还要帮家里采药呢,一出家门就能采到,后来人太多了,把药都采绝了,需要翻过两座山才能有,我们就转种草果。”
早上八点吃的早饭,到下午两点多已经感到有点饿,顾淼满世界找吃的,写着农家乐的几个店,门倒是开着,人也在里面,但是,无论顾淼怎么叫,人家打游戏的打游戏,看电视的看电视,就像完全没有听到有人在喊一样,顾淼疑心如果他把放在外面的冰箱给搬走了,里面的人都不知道。
一辆小货车立着个大喇叭晃晃悠悠地开过来,循环播放:“鲜鱼、烤鸭、猪肉、新鲜的葡萄西瓜火龙果……”
顾淼靠水果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接下去再找马库村。
这里的村名,多是跟当地大姓或是河流有关,马库村的马库,就是以前的当地大姓,差不多就是张家村李家村的意思。
那里是独龙江下流的最后一个村子,再过去就是缅甸。
在村子的尽头,有一个瀑布,还有中缅边境41号界碑,无人看守,随便瞎走,缅甸人和中国人可以自由来去,互相通婚,双方可以彼此听懂对方的话。
顾淼忽然就领悟到玄奘大师到底是怎么学会见鬼的古印度语了,毕竟走了那么长时间,跟边民学习一下语言,对于这种智慧卓绝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从巴坡村到马库村,还有三十多公里的山路,顾淼找到早上送他进来的司机,问他能不能带自己往马库村转转,司机应允。
结果刚到马库村的最末端,就出现了一道关卡,由当地的辅警和有编制的民警共同看守。
为了防御缅甸输入病例,原本可以随便走的边境被封锁了,中国人不能出去,缅甸人不能进来。
只能远远地看着瀑布,41号界碑离着更远一些,更看不到了。
本想就这么打道回府,万万没想到,司机与几个辅警认识,司机同志居然以前还当过辅警。
人情社会,没有关系网的时候寸步难行,有关系网的时候一切好说。
顾淼在接了辅警递过来的几杯酒之后,欢快地与他们打成一片,然后就感受到人情社会的便利。
当地男人喝酒相当的凶,时常出现斗殴、误事,还有酒驾。乡里曾经下发文件,要求独龙江乡里的所有人禁止饮酒,包括瓶装酒、自熬酒和易拉罐酒。
独龙江气候潮湿,他们祖祖辈辈喝酒成习,这个习惯的养成是因为身体需要祛湿。
四.川湖.南是吃辣椒,但是独龙江这里雨水太大,辣椒根本活不下去,全靠运进来,他们除湿的手段就是在家里烧火塘和喝酒。
顾淼看着那张废纸一样的禁令,觉得挺好笑,美帝以国家之力执行禁酒令,不仅草草结束,而且还让黑帮趁机坐大,出禁令之前,就不能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实现吗?
在马库村跟人喝酒聊天一通胡扯完,司机把顾淼送回孔当村,那里是乡政府所在地,找车和找吃的都容易。
顾淼一眼就看见了漆油鸡的招牌。
想当年!!!
企图吃而未果,当年的老板非常霸道的拒绝了他。
然后,在六库!!!
再次企图吃而未果,还被老板娘给套路了。
老板娘见他坚持要吃,于是拿出了手抓饭的照片给他看:“看,我们家的手抓饭也是极好的,不来一份吗?”
确实极好,份量巨多,顾淼努力把它们吃完,才注意到大众点评上,对这道手抓饭的解释说明是“两人份”。
实在是吃不下了,顾淼只得放弃。
今天,在独龙江,这家店的名字就叫漆油鸡!
还不能让吃?!
顾淼走进店,告知要吃漆油鸡。
年纪最长,看起来是老板娘的人眼睛在顾淼身上一扫:“以前吃过吗?”
顾淼诚实地摇了摇头。
在大门口坐着的三个不同年龄层次的姑娘同时叽叽喳喳起来:“那不能吃,不能吃。”
顾淼很惆怅:“万一我吃了不过敏呢?”
老板娘淡定地说:“漆油的过敏可能会休克,急性休克会死,离这边最近的医院要走十五公里。”
她的话,成功打消了顾淼的想法。
当初顾淼的梦想也只是抱着漆油鸡,坐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吃,既然医院这么远,那就算了。
顾淼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们这边的人,人生第一次吃漆油鸡,是怎么吃的?”
老板娘淡淡地说:“我们这边女人生孩子坐月子就吃漆油鸡,孩子从吃奶的时候就跟着吃,有抗体。”
这这这这这不科学啊!!过敏是免疫功能过于激进,怎么还有抗体这种事?!
算了,既然不能过敏,那就中毒吧!
顾淼问有没有菌子?
老板娘还是摇头,顾淼非常诧异。
雨季、云南、山区,三大要素集合,竟然没有菌子吗?
难道是独龙族的人特别惜命,所以连菌子都不吃?
老板娘淡淡地说:“不是怕中毒,是因为我们这边的雨水太多,菌子刚长出来,就被泡烂了。”
然后,老板娘热情地推荐了芋花。
就是芋头的上半截,长长的杆子接花。
顾淼寻思着,芋头这事我熟啊,不过敏不中毒的,藕粉桂花糖芋苗还是金陵特色小吃呢。
芋花杆焖熟端上来,味道确实不错,里面还加了一些腊肉,味道特别香。
一盘吃完没多久,顾淼感受到舌根发麻,继而连整个食道都发麻,麻到脖子结束的位置。
那种麻,与花椒的麻不一样,像喝了一大口开水,痛觉消失之后剩下的那种麻。
老板娘见顾淼捂着喉咙,像电视剧里中毒的人那样,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顾淼努力挤出两个字:“嘴麻。”
老板娘大彻大悟:“哦,可能有芋花没焖烂,吃起来就有点麻嘴,一会儿就好。”
哪里是有点麻嘴,根本就是麻的那叫一个透彻。
也许这是漆油鸡安排芋花发出的警告:连这种无毒无过敏的菜都吃成这德性,还想吃我?天真!
第二天,顾淼去了独龙江上游的龙元村,没有遇到传说中的纹面女,倒是遇到有人在纺线织布。
独龙毯其实跟怒族的怒毯没什么区别,顾淼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跟织布的姑娘聊了几句,那个姑娘说,以前独龙族的姑娘十三四岁就要会纺线织布了,不然会被瞧不起。现在十三四岁都在念书,放假回家最多做做家务,也没这么勤快。
“哦哦,以前我们汉族的姑娘也是这样的。”顾淼想起《孔雀东南飞》:十三能织素,十四能裁衣。
话题很快从十三四的姑娘应该会什么,转向十三四的男孩子应该会什么。
顾淼寻思着自己也算是个动手小行家,小时候编过蛐蛐笼子,也削过竹蜻蜓,还跟乡下的表哥学过做小机关打狐狸,在城里的同龄人面前,还是有底气的。
“我们这边的男孩子,要会做弓箭,打猎,可以用毯子搭帐篷,以前他们就这么走啊走,就走到西.藏的日东去了。”姑娘向上指了指。
嗐,不就是弓箭么,也不是很难嘛。
然后,姑娘让他见到挂在她家墙上的老弓箭,顾淼陷入沉思,这跟他想的弓箭不太一样啊,还带花哨的兽皮装饰。
箭筒里的箭就更牛逼了,居然有一些是毒箭,当地人也说不清这毒液出处是哪种植物,顾淼只知道一种俗称见血封喉,学名箭毒木的东西,也许真的就是它。
现在不准打猎了,弓箭就挂在家里的墙上当装饰品。
姑娘的兄弟,听说顾淼玩过枪,在城里也射过箭,兴冲冲的把弓箭拿出去,邀他一比高下。
呵呵……
那种土造箭,弯弯曲曲,一看就不正经,怎么能射中嘛。
“嗖!”当地小伙子射中了靶子,顾淼的箭飞进草丛里,过去捡,完全没有发生“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的好事。
小伙子热情地向顾淼介绍,只要娶了他们的姑娘,可以生三个孩子,分房子给地!从上学前班到高三,国家包吃包住管十三年,这种好事,只有独龙江乡,四.川的大凉山,还有一个啥地方有。
独龙江上游有个叫普拉旺的村子,国家给每户村民发一套房子,值三十多万,可以用来开客栈,营利全部归自家所有。
还有在马库村当辅警的人,一个月有三千四,正式编制一个月将近一万块,种草果也能挣好多。
不得不说,国家在边境地区扶贫真是下了血本了,不过,相比于新房子,当地人还是更喜欢住老房子,睡火塘旁边。
这些条件什么的且不论,赶紧拒绝了势头有些不对的谈话比较好。
顾淼微笑:“这一切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们这,不能娶两个吧?”
小伙子摇头,遗憾地放顾淼走了。
中缅边境——瑞丽
中缅41号界碑所在的独龙江乡马库村,那里虽然可以进缅甸,但那不是正经口岸,没人给护照上盖章,在需要检查护照的地方,会出问题。
71号界碑在瑞丽的银井边检这里,隔壁姐告口岸是个正经的通商过人口岸,进出要签证的那种。
顾淼从六库到了瑞丽,发现去那些景点都没有直达车,于是包了一辆车,开始四处游荡。
由于疫情对经济造成的巨大打击,旅游局很努力的给安排了好几个地方门票打折,比如“独木成林”从原来的10块,降成5块,从票价上看,顾淼感受到里面一定没啥意思。
果然没啥意思,不过是一些榕树的气根四处乱扎,变成了一片林子。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孔雀园,在笼子里,四只公孔雀和三只公鸡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是的,三只公鸡。
丑小鸭可以变成天鹅,兴许公鸡可以变孔雀呢?
园方很有先见之明,准备的是公鸡,毕竟公孔雀才好看。人家从鸡变孔雀已经很辛苦,还要变性就太难为它们了。
下一个景点是莫里瀑布,对于刚刚看过落差200米的哈滂瀑布的人来说,只有60米的莫里瀑布过于平平无奇,它最得意的一点是佛祖脚印。
莫里瀑布的另一个名字叫“扎朵”,是“大佛脚印”的印巴利语。
这里离印度还有一段距离,隔着缅甸和孟加拉,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选择古印度的语言给瀑布命名。
更邪性的是旅游局在水边放了几个水泥雕成的龙,那龙不是中华传统的龙,是古印度神话里的那迦形象,本体是头上长了一个角的蛇。
放那迦就算了,毕竟号称是佛祖来过,佛祖还在石头旁插了禅杖,禅杖化成树,包住了石头,是为“树包石”的传说。
顾淼默默看着说明牌上的树包石故事,寻思着吴哥窟的塔布笼寺几乎已经被树包得快看不见了,这意思是佛祖在拼多多上团购了一堆禅杖,走哪儿就插哪儿?
除了奇怪的蛇、浮云的树包石故事,还有一处写着“洞天福地”的指示牌,顾淼千辛万苦爬到最高处,那里没有洞,只有一个弥勒佛的石像。
长得像金馆长一样的弥勒佛,也不知旅游局的人是收了多少回扣才通过验收的。
一寨两国这个地方还算比较正经,进门就是标准的缅甸风格的佛塔。
1960年,中缅确立边境线时,以江水为界,但是有一处地方的边界位于江水中,无法立碑,便双方各后退一定距离立碑。这个立碑的地方,就位于某户人家的院子里。
在中国端叫银井寨,在缅甸端叫芒秀寨。
中国当初抱着农耕经济的心思,要了很多有山有水的地方,秃秃的那些都不想要,同意划给缅甸。
然而,秃秃的地方,它们后来哗哗的出了翡翠。
再然而,哗哗出翡翠的岁月,缅甸人压根看不上这些绿了巴唧的石头,他们喜欢黄金,黄金那逼格多高啊,只有超新星爆发的时候才能产生的元素,自然界极少,金银天然是货币……
于是,主要折腾翡翠的,还是华人华侨。
等他们得知翡翠的价格,从而爱上翡翠的时候,翡翠已经黑化成为钮咕噜·翡翠,不是寻常人能高攀得起的了。
这里各种一屋两国,一塔两国,一秋千两国之类的操作。
隔着一条小小的河沟,就是缅甸的地盘,以前非法跑过去踩一脚,也就是罚个五百块。现在,如果不小心接收到缅甸信号,国际漫游事小,健康码变红是大。
在河沟边上,有很多缅甸人摆的小摊,卖水果。
米蕉10块钱一大把,菠萝15块钱两个,10块钱一个。
十五块两个的是只能收现金,十块钱一个的居然可以刷微信。
两国人民隔着河沟进行通商诉求之后,缅甸人会把处理好的水果放在一个小桶里,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小桶,将它穿越河沟送到买家的手上。
与小桶一起过来的,还有微信收款码。
顾淼一边吃菠萝,一边沉思:“这算是人走私菠萝,还是算菠萝偷渡?”
在寨子里也有赌石的,三十块钱可以买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试试运气。
顾淼对自己的运气极有ac数,一个在微信群里抢红包都只能抢到最少的人,还谈什么赌博,简直是天然的与赌绝缘人品。
他看着有一个游客买了一块石头,当场切开,卖家说里面带着一点紫,游客乐呵呵的走了。
司机告诉顾淼,他以前就是搞赌石的,知道里面的门道太多,什么带点紫,开出来的那料子,加上加工费,还不如去正经的店里买成品。
缅甸政府要求在缅甸买的原石,必须当场开,开出来是翡翠,就要走正经的路子出国,交一笔关税,很不划算,所以很多老板选择从山路走私,半路遇到危险死了的也不少。
顾淼很好奇,他的赌石业绩如何。
司机淡淡地说:“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在开车么?”
好有道理。
瑞丽有许多古怪的地名:姐告、姐勒,隔壁的缅甸接头处叫木姐。
都是从傣语音译过来,姐勒的意思是“城市间的一大块空地”,姐告的意思是“旧城”
在这里人口最多的是傣族和景颇族,有一种奇怪的食物,发音是“撒撇”,也有写做“撒苤”的。
主要内容是肉类+米线,决定它好不好吃的是蘸水。
这里卖的是柠檬撇撒和苦撒。
第一个很好理解,就是蘸水里放了青柠檬汁,相较于酸汤鱼之类的东西,青柠汁的酸劲非常尖锐,顾淼已经见识过它的厉害。
第二个就不是那么容易理解,苦味的来源有很多种,如果是苦瓜的那种,也不是不能体验一下。
对于极有求知欲的顾淼,司机很有兴致的解释:“苦撒是用苦水做的,苦水就是牛胃里没有消化完的草……”
那不就跟黔东南的“牛瘪”一个意思么。
然而,这不仅仅是结束,苦撒配的肉,一般是生牛肉,配熟肉的不多。
就算是当地人吃,也要配合着喝一种当地米酒,用来杀菌,否则也很容易拉肚子。
外地人的话,说不定连米酒都镇不住场子。
想起这一路,见识了能见小人的毒蘑菇,被婉拒了的漆油鸡,现在又出现了拉肚子警告的苦撒,顾淼由衷地感慨外地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路得踩多少雷。
回到宾馆,顾淼在外卖平台上寻摸了半天,找了一家绝对不会踩雷的手抓饭。
配菜都是平平无奇的食物。
很快,送餐的就来了。
不愧是傣族的地盘,连外卖的包装都是芭蕉叶,相当的原始环保。
双色米饭、凉拌折耳根、烤五花肉、凉拌鸡肉、凉拌木瓜丝、凉拌黄瓜块,说起来也是有荤有素,营养全面,就是……当汁水乱流的时候,顾淼还是不可自拔的怀念起了工业技术的产物。
张家界天门山
在很久很久以前,张家界的名声那就是跟强取豪夺、坑蒙拐骗分不开的,除了跟团的之外,散客过来都会受气。
在全国动手揍黑之后,终于有所改观,游客多了,各家的门票价格也是坐地起飞。
从市区到张家界景区,还有二十多公里,下午六点半就没车了,叫个滴滴,司机接单之后先打了个电话,说现在交管局和武陵源区查得很严,禁止网约车进入,问顾淼能不能装成他家的亲戚。
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顾淼便答应了。
车上司机告诉顾淼,这边查车的方法是问乘客:“你坐车给钱吗?”
如果乘客说给了,那就要罚司机。
顾淼告诉司机,这招在魔都不够看的,魔都当年抓滴滴,是把乘客和司机分别带开,对乘客说这个司机有问题,他们正在调查,再问乘客跟这个司机是不是认识。
有问题三个字可大可小,谁知道是杀人放火还是拐人贩du ,乘客犯不着为了坐个滴滴跟刑事犯沾上关系,当然说不认识。
于是,一抓一个准。
住进森林公园旁的客栈后,顾淼才认真的看地图……然后发现大误。
他把天门山和天子山弄混了,天子山在森林公园旁边,而天门市在张家界市区里,坐索道的地方就在张家界火车站旁边。
天门山的门票在旺季十分紧俏,需要提前三天买,而且必须按规定的时间进入。
现在暑假基本算结束,所以虽然买不到a线票,但是买b线票还是可以做到当时就进门的。
一场夜雨从昨晚下到今晨,山里雨声霖霖,雾气蒸腾,在群山之间飘荡,颇有一种仙境的意味。
站在高处往下看,远处有一条长长的河,弯弯曲曲。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顾淼莫名的想起这首诗。
然而,人家李白是在安徽当涂的天门山,而不是在这里,远处的那条水是澧水。
不过在战国的时候,这里确实是楚国的地盘,努力努力,也不是不能说那是楚江。
相同的名字,总是会引起一些误会。
苏东坡跑错了赤壁,来都来了,扔了一首赤壁怀古,从此文赤壁与武赤壁并肩天下,黄州旅游局应该感激有这么一个没搞清楚的名人为他们的业绩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比如,顾淼曾在金陵玄武湖的玄武门听见有人认真的问:“这就是李世民杀他哥哥弟弟的地方吗?”
这么一想,李二凤杀完兄弟之后,一路奔进长安的太极宫,去恐吓他爹李渊,也是很辛苦的,火车都要走一夜。
天门山出名的景点是玻璃栈道,对于不恐高的人来说,着实平平无奇,下雨天造成的玻璃湿滑反倒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
世间名人是有限的,然而想蹭热度的景点是无限的。
不是每个名人都像苏东坡一样跑错地方,但是只要旅游局想要,没有什么不可以。
比如黑.龙江某处有乾隆下江南时候吃过并盛赞的鱼,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清朝走向衰亡的原因,十全老人竟不知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而且还一路走出山海关,越过自家老祖宗的龙兴之地……
比如,《消失的地平线》夸了一夸香格里拉,全国能沾边的地方都自称香格里拉,最机智的中甸趁人不备,直接改名叫香格里拉。
比如,鬼谷子在云梦山修行,强行被拖进了天门山,说其实他就是在这里修行的。
在鬼狐仙怪的小说和电视剧被广电各种枪毙的今天,搞旅游开发的可以编出各种怪力乱神的故事,比如某个徒手攀岩的人,曾下过鬼谷洞七次,在第三次时,曾在岩壁上看见人影,之后再下去,就再也没有看见了。
这事被称为鬼谷显影。
顾淼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脑中忽然想起《天龙八部》的开头,憋出这个故事的人,大概是从玉壁月华明那一章得到的启发。
见山多了,就进入了见山还是山的境界,再加上下雨造成的山雾弥漫,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顾淼很快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回到客栈,发现房卡刷不开门。
下去找老板,老板不在,只有老板的妈妈在,她年纪很大了,连说话都是80%的当地方言夹着20%的变味普通话,她努力比划了半天,还把他拉到前台的电脑旁,意思是让他自己处理一下。
顾淼默默地看着完全陌生的系统。
经过三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终于领悟到给房卡加权限的终极奥义。
在他还没有离开座位的时候,又有人进来办入住,老板的妈妈眼巴巴地看着顾淼,来都来了,就帮人把这事给办了吧。
顾淼起先还在想老板妈妈怎么不怕他卷款潜逃?
然后发现,是他太年轻了,来的两拨人,一拨是在网上定好的,已经预付了房款,另一拨直接在前台扫老板留下的收款码大牌牌。
临时做个前台就想卷款潜逃什么的,在这个电子支付的时代有点难。
就在所有人的入住手续办完之后,顾淼坐在门口嚼着隔壁邻居送来的,刚从地里直接拔起的新鲜花生,就看见一辆警车悄悄的、缓缓的从远方滑来,停在客栈门口,一个警察从副驾下来,直奔前台的电脑,打开入住登记系统开始检查住客身份证的登记情况。
检查一番之后,很快就离开,去下一家客栈检查。顾淼陷入沉思,他刚才给房卡赋权的时候,姓名和身份证号都是瞎填的,住客名字是中国人,身份证号是胡乱打的15位。
这也能通过?
为了装样子也是很努力了呢。
吐槽了别人一整天的顾淼,终于迎来业力反噬。
沙蓓蓓的微信闪烁:“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孩子们快开学的日子呗。
她进一步循循善诱:“你那里下雨了吗?”
顾淼:“早上下了,还下得很大。”
沙蓓蓓:“你那里有葡萄架吗?”
顾淼认真的想了想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的第一反应是潘某莲醉闹葡萄架,难道……她是试探自己有没有出轨?
试探也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他老实回答:“没有。”
沙蓓蓓发现循循善诱不起效,还是打直球节省时间:“今天七夕耶。”
顾淼:“哦,那不就是女孩子的劳动节?”
沙蓓蓓:“啊???”
顾淼:“七夕的传统活动是女孩子向织女乞巧啊,不就是劳动节吗?”
沙蓓蓓:“……你这么说,我竟无法反驳。咱们可以打开一下思路,除了乞巧呢?”
顾淼:“别拐弯抹角啦,有个快递应该已经到你家了,下班记得取啊。”
沙蓓蓓兴冲冲地回家,确实有一个大箱子等着她。
里面会是什么?
化妆品?包包?衣服?首饰?
她飞快地拆开包装,露出了一个小箱子,箱子上是熟悉的颜色,还有logo。
eva,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某个周边?
打开箱子,是一套工具,钳子、卷尺和快挂。
非常符合顾淼对七夕节的想法:要让女朋友高兴,同时符合劳动节的设定。
那一夜,沙蓓蓓的朋友圈里都在晒大餐、鲜花,她晒了那套周边工具,配字:“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少女啊快去创造奇迹~”
吐槽张家界+进藏
按理说,但凡是门票有效期超过一天的景点,都是有着相当自信的,相信游客一定会来了又来,进了又进。
“老子之大,一天逛不下。”
张家界森林公园的门票,就是有四天有效期的高贵存在。
然而,相当的一言难尽。
一个重点景点:杨家界。由于设备检修,天波府和乌龙寨都关了。
正常人上去就是为了看这俩,关了之后,上杨家界唯一的意义就是坐车去袁家界。
更坑爹的是,从龙凤庵到杨家界,除了走路,就是坐缆车,花一百多块钱上去看个设备检修通知牌。
顾淼最想去的鹞子寨也关了,从2016年开始,就一直在检修,讲道理,人家独龙江乡那么一个乡都用两年就全部翻新完毕了,不过一个小山头,居然搞了四年还没折腾完。
唯一令人愉快的地方是袁家界有肯德基,肯德基的大神卡可以用。
山下凉面卖10块,山上卖32,肯德基就正常的加价2块,简直是感天动地,到饭店排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张家界的各个环保车站点不会写去某处的车去哪里,车上也不会写本车的起终点是哪里,只能凭自己本事张嘴问,人一多,司机高喊一声去大门,于是顾淼也就上去了。
下车的时候,他茫然地望着有着高塔的大门口: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进门的时候是从南门进的,下山后却出现在了武陵源,两处相距15公里。
按理说,15公里不算什么,不过路很不好走,都是车道,路远且长,顾淼看了一眼当日行走距离已经超过了42公里,他决定找个车。
一路的省道,并不会有车停下来,最终,他在一处山泉旁,看见开着卖菜车,兴高采烈回家的一家三口,好歹是搭了一段。
本以为张家界足可玩四天,不料,回到客栈,顾淼却发现自己已经把张家界森林公园能逛的都逛了,次日逛了个天门山,便再也无处可去。
真是寂寞如雪。
唯一的一点乐趣是在客栈里遇到两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年轻人,他们为了省钱,天天吃泡面,最后吃得实在受不了,两个人点了一碗炒饭,老板娘都看不下去了,给他俩的炒饭打了个狠折,还送了三碗菜给他们。
顾淼与他们聊了几句,少年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的模样,让他想起过去的自己。
如果出现在打倒反派拯救世界的剧情里,他们还是可以做勇者的。
曾经在拉萨办理边防证是很容易的,疫情之后,变得严了许多,顾淼不得不回户籍所在地办理。
散装江.苏算什么,省会自己就是个散装的,不同的区办证大厅、不同的街道派出所,规矩完全不一样,仿佛已经各自建国。
顾淼所在区办理边防证,只需要去派出所盖个章,再去办证大厅,就完事。
然而,第一天,盖章的人不在,至于备岗什么的,不存在。
第二天,盖到章了,再去办证大厅,打印边防证的系统坏了,且不知何时能修好。
那一瞬间,顾淼想到了“借口打印机坏了,阻止离婚”的某优秀民政局办事员。
也许命运之神觉得他有点郁闷,便给他一个机会,看看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惨。
在办证大厅,有一个妹子,团团转。
与办事员说了很多很多。
见她一脸焦躁,顾淼便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这妹子工作在a区,户籍在b区。
她企图假装无业游民,这样就可以直接去b区的街道派出所盖章完事。
然而,街道派出所要求她出示《就业证》,妹子一脸懵逼:“那是什么东西?”
不仅如此,b区办证大厅还告诉妹子:“市里不让办边防证了,所以我们这里没法打印出来,以前领的都用完了。你可以去c区问问。”
c区告知:“我们这里证是有的,但你又不在我们区工作,又不在我们区生活,我们怎么可能给你呢?”
妹子只得去a区,然而,a区要求妹子出示营业执照和法人代表签字。妹子工作单位是大型国企,法人代表……妹子大概只在全体员工大会上和新闻里见过他。
于是,妹子彻底陷入了死循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顾淼所能做的,就是提供政务投诉电话给妹子,让她问问市里是不是真的不让办了。
边防证总算办了下来,顾淼飞向拉萨。
最近拉萨的天气很是邪性,白天蓝天白云,阳光能把女丑再晒死一遍。天黑之后,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不知是有什么妖怪要从九层妖塔里出来了。
在机场大巴上,顾淼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前面与左右两边的人,都是自助游的游客。
在顾淼的认知里,敢于自助游的游客,起码都是做足功课才来的吧?
不……
他们想去布达拉宫,却不知道布达拉宫的门票是预约制,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顾淼就像推广app送一瓶酸奶的地推工作人员一样,挨个教他们应该怎么预约。
他们飞到拉萨,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连纳木措都不打算去,听那意思竟然是打算在拉.萨市里待足五天,顾淼说的几个地方,他们闻所未闻。
大概……就是来晒太阳的吧。
这群坐在大巴车上一动不动的人,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认为现在没事,就代表自己没有高原反应,顾淼友善地告诉他们,等吃完一顿饭,睡上一觉,就知道自己有没有高原反应了。
此次入住酒店的前台,相当的没有出息。
顾淼打听长途车的信息,前台告诉他一个在去年12月就已经整个消失了的车站。
最后还是自己扛下了所有,自己在微信小程序里多次尝试,终于找到了官方票务通。
地域辽阔的雪域高原,旅游发展了这么多年,公共交通依旧不友好,去珠峰必须包车拼团。
顾淼四处寻找拼车信息,却由于时间不前不后,走长途的游客还没有出现,这个过程变得非常艰辛。
他坐在寻找拼车的咨询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聊天,硬是说动了一个根本就没打算走长途的人,这位兄弟又拖了一个路上捡到的人。
被捡到的兄弟有些犹豫,顾淼以其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兄弟鼓动得心潮澎湃,决定同去。
交完钱了,被捡的兄弟说:“我有点感冒,你看行吗?”
顾淼感觉有一个大炸雷在头顶闪过,这一路,海拔可不低啊。
再然后,被捡的兄弟说:“我就短袖,你看行吗?”
顾淼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现在,顾淼认真地琢磨:这大兄弟路上要是有个肺水肿啥的,他这算啥,过失杀人吗?诱惑自杀吗?
总之,那兄弟啥也不听不听不听,跑出去买了件略厚的外套,就打算上珠峰大本营了……
前往珠峰第一天
那两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相当的天真无邪。
认为来高原第一天不让洗澡是因为皮肤碰了水会引起高反。
顾淼向她们解释:
原因之一,洗澡间可能不通风,导致加重缺氧。
原因之二,热水洗澡加速血液循环,导致加重缺氧。
原因之三,第一天上高原的人不一定会当场出现高原反应,而在温度变化的高原,洗澡有可能导致感冒,高原反应会让感冒变成肺水肿,肺水肿会致命。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不会是因为碰碰水就高反。
两位姑娘也是从兰州、西安一路玩到拉萨来的,她们很期待的想要吃本地美食。
顾淼陷入沉思:“啥?本地还有美食?”
姑娘说:“牛羊肉呀,不是本地特色吗?我们想这边的特产是牦牛,那一定很好吃。”
顾淼陷入沉思……
为什么要到连水都烧不开的地方寻求美食。
西藏的特色美食难道不是四川菜和东北菜吗?
正聊着天,没有带棉衣的小哥拎着新买的衣服兴冲冲的回来了,顾淼见他手里的购物袋相当轻薄,好奇他买了啥。
买了保暖内衣……
小哥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
不过,在珠峰下也可以租赁军大衣。
人生经验不够,并不会影响什么,只要有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第一天的路是从拉萨经过羊卓雍措和卡若拉冰川,住在日喀则。
刚到海拔4800的羊湖,很多人相当的神气:“嗐,4800我都没事,肯定没事了。”
普通的湖水或是绿,或是蓝,只要它够干净,那水就是清澈见底的,像蓝宝石,或是祖母绿。但是这里的湖水,看起来却像一盘奶蓝色的颜料被打翻在大地,蜿蜒曲折的肆意流淌。
一旁有一个相当简陋的卡拉ok摊,一人三十块钱,抱着吉他唱一会儿。
顾淼听了十分钟,大惑不解:“为什么每个人唱的音色都一样?只分男女。为什么永远只唱一句‘珠穆朗玛,珠穆朗玛’?”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凑过去观察才发现,这不是卡拉ok摊,而是一个用来拍照的地方,坐在这里的人,不是为了弹吉他,也不是为了唱歌,只是为了拍一张照而已。
同行的人兴高采烈的说:“我去年去的新疆帕米尔高原,路过班公湖,也很好看。”
顾淼笑:“你不要骗我,班公湖是中印撕逼的地方,就在西藏。”
他想了想:“哦,是白沙湖。”
顾淼摇头:“你不要骗我!白沙湖在北疆。”
同行小哥掏出百度地图,找了半天也没在地图上找到那个地方:“那就是这个湖搬家了。”顾淼说:“你不要骗我!百度地图不可能更新这么快。”
同行小哥惆怅的说:“你就不能像普通游客一样发出恍然大悟的“哦~~~”吗?!”
顾淼:“哦~~~~”
四十分钟以后,回到车上,顾淼听见抱着氧气瓶深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一位不幸的人,嘴唇发紫,伏在膝盖上,据说他在拉萨几天,一直都不舒服,高原反应就没好过。
本来他死撑着不肯用氧气,说怕有依赖性,最后大家都劝他:“你都这样了,还什么依不依赖。”
卡若拉冰川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车上一些没见过冰川的人激动万分,不断拍照。
山间的冰川,比不得南极那样干净,总是带着一些土与灰,有一种城市里积雪的感觉。
明明冰川顶上的天空还是蓝的,周围却砸起了冰雹,只买了保暖内衣的小哥被现实毒打了一回,不仅如此,他越发的缺氧,自己的那罐吸完了,他同座的男人说他不高反,就把自己的氧气给他了。
他那沉醉的表情,如果拍下来发网上,大概能招来缉毒。
此前这个冰川在拍《红河谷》的时候,炸掉了一大块,除去这种简单粗暴的干涉之外,冰舌的后退速度也着实惊人,按理说,雪线应该在海拔3500,但是在卡若拉冰川看,雪线起码已经退到5500了。
之后就是一路杀向日喀则。
在卖氧气的地方,那位嘴唇发紫小哥大手笔,买了六百块钱的氧气。
当时,众人心中暗想:“真是旅游城市,抢钱。”
然后……
老板推着一个小推车过来了。
蓝色、钢瓶……是的,没错,医院里icu用的那种……
而保暖衣小哥则坚持不买,罐装的也不买,在他已经吸空两罐氧气的前提下,他坚持自己没事,不需要,没有问题,并相信在珠峰上肯定有卖的,实在不行就在上面买。
总之,透着一股谜之自信。
终于到了住宿的地方,挂牌三星的酒店居然停电了,且完全没有人来抢修。
同行的几个不带充电宝,一路就指望共享充电宝过日子的人,还有充电宝容量小的人,顿时爆炸,与前台撕逼到凌晨。
顾淼默默看着自己三万毫安,充了一整天,电量还很充足的充电宝,顿时想到——为什么中华民族对囤积、储蓄有相当的爱好……
这都是有道理的。
前往珠峰第二天
一路上经过了三个检查站,一个边防站。
边防站的名字萌萌哒,叫鲁鲁~
就是排队过关的人数之多,让萌点顿时消失了。
快到珠峰大本营的时候,会路过一处观景台,在那里可以看见五座八千米以上的山峰。
从左往右看,分别是马卡鲁峰、洛子峰、珠穆朗玛峰、卓奥友峰和希夏帮玛峰。
一群从来没有见过珠峰长啥样的人,激情讨论远方那堆雪山,到底谁是珠穆朗玛。
指来指去,一位超级自信的大哥指着卓奥友峰说:“那就是珠穆朗玛峰,你看它最高!”
片刻之后,真正的珠穆朗玛峰默默从云层里钻出来,比海拔8201的卓奥友峰高出了一个头。
自信大哥的女伴说:“咦,那个山头,看起来更高哎?”
自信大哥依旧自信:“哦,那个山可能近一点,近大远小嘛!”
女伴做恍然大悟状:“哦~~~”
此前与顾淼讨论帕米尔高原湖泊问题的小哥痛心疾首:“你看看人家!哦就完事了嘛。”
顾淼:“哦……”
“太没诚意了。”
从观景台到珠峰大本营,要经过108道个拐,每个拐都是180度的转弯,与晴隆99道拐差不多风格。
据说,其实不止108道拐,有个无聊人士数了一下,有142道。
也许还有三十四道因为弧度不够大,而没有被列入名单。
也许只是因为108听起来比较霸气,142听起来像无聊的官方。
刚开始顾淼还有兴趣数一数,然后,晕车药的药效发作,他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珠峰检票口。
由于环保等等原因,现在的珠峰大本营位置比原来要下撤了2公里。
从检票口到珠峰大本营有十七公里,环保车开了半个小时。
车子路过绒布寺,那里可以住宿,不过是大通铺,一个人八十,对于想看珠峰日出和半夜拍星星的人来说,那是挺不错的,否则第二天想进来,还得再买一次门票和环保车票。
在大本营,有一个游客打卡专用碑,上面写着珠穆朗玛峰高程测量纪念碑海拔米,那块碑前排着的人头,大概跟闹市区的喜茶门店排队人数差不多,在那里排队拍打卡照的人们,也跟喜茶的店员动作差不多,那叫一个慢……相当舍不得离去,在一块石碑前,换各种姿势。
中间还有人插队,几十个人非常整齐且有节奏的喊:“插队!不要脸!插队!不要脸!”
顾淼以前就来过,对排队拍打卡照的兴趣缺缺。
他在日喀则租了一件防寒大衣,刚下车的时候,被同队的人嘲笑:“这么热,你这衣服浪费了。”
然而,在海拔5000,且无遮无挡的珠峰大本营,稍微站个二十分钟,太阳又被云层稍稍盖了一点,顿时冷到刺骨。
只见几个妹子,身穿纱裙!红色的,淘宝爆款那种……迎风做飘飘欲仙状。
顾淼不得不感慨:不怕冷的动物不是企鹅和北极熊,而是女人。
然后……那几个妹子瑟瑟发抖,抱着肩膀狂奔到顾淼他们几个蹲在那里守日落的土坡那里,颤抖如风中树叶。
顾淼本来有心把自己的大衣给她们披一披,然而,衣服就一件,妹子有四个……你说给谁好,不给谁好?
如果加上沙蓓蓓,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此时,队伍中有一个拍照很不错,后被称为大师的年轻人,也瑟瑟发抖着跑下来:“太冷了太冷了,要不是太冷,我就拍延时了。”
队里的一位老大哥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条裤子:“你先穿上吧,能暖和一点是一点。”
大师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不冷。”
老大哥硬把裤子塞他怀里:“穿上吧,你穿得太少了。”
他还给送回来:“没事,真不冷。”
在三十秒之前听见大师嚎叫着“太冷了”的几个人表情比较统一,脸上挂着名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顾淼在心中把“不怕冷的动物不是企鹅和北极熊,而是女人。”改成“而是死鸭子嘴硬的人。”
这几天的天气不错,可以看到珠峰的尖顶。
人民群众开始讨论上珠峰要多少钱,有个妹子说得十几万呢,另一个纠正她说要二十多万。
最后有一个向导说现在报名费就是五十万,且必须上过一座八千米以上的山才行。
攀登西藏5000米以上、其他省、市、自治区3500米以上独立山峰,需提前一个月向省级体育行政部门报批。
如果攀登7000米以上山峰,得提前三个月向国家体育总局申请特批。
有个妹子问:“不请向导不行吗?”
黄衣哥:“不可以的,而且是按一比五的比例请夏尔巴人做向导,没有他们,你也根本上不去。”
妹子又问:“他们会不会故意杀掉我?这样他们好提前下山,反正在珠峰上死的人那么多,警察也不会上去查。”
黄衣哥:“他们杀你没有必要啊,以后他们不想在这一行混了吗?带上去的客人死了,他们全须全尾的下来,谁还会找他们?”
妹子:“他们会把我的尸体带下来吗?”
顾淼:“他们会把你的死讯带下来。”
向导还好心提醒他们,不要觉得自己没事就又蹦又跳,如果后面有高原反应,脸色一看就不正常的话,客栈老板可能会拒绝你入住。
妹子不解:“为什么啊?”
顾淼接话:“怕你死在他家走廊上呗。今年我已经被拒绝死在走廊上好几次了。”
他说起了漆油鸡和见手青的故事。
说完,妹子对漆油鸡和见手青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表示非常想吃。
站在5000米的大本营,望着米,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高,也就是华山黄山之类的感觉。
大家又说起2019年珠峰南坡,海拔8800米的希拉里台阶大堵车的事,两天死了四个人。
有个广东游客大为不解:“这么危险,为什么要上去呢?难道上去有钱拿吗?搞不懂他们。”
这个问题,还真挺难回答的。
问,就是各人有不同的追求,有人追求平稳安定,有人追求刺激新鲜。
只要不给别人添乱,
追求刺激的人没必要鄙视追求平稳安定的人没出息,
追求平稳安定的人也没必要鄙视追求刺激的人作死。
晚上住在曲松宗,条件比绒布寺好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是绒布寺海拔5150,曲松宗海拔4700。海拔降低几百米,在海拔47米的平原上感觉不到什么太大的区别,在这地方,那就是门都不想出和还能出去浪一浪的区别。
晚上,大家都不怎么想出门了,只想躺平。
顾淼本来也不想出去,但是又睡不着,寻思着……这大衣租也租了,何不出去溜一圈,就当摊薄成本呢?
出去就看见大师和几个人在门口架上了三角架,说是拍星星。
顾淼抬头看看门口亮瞎眼的路灯,对他说:“不如咱们到坡上面拍吧,虽然还是避不过光污染,但总归好一点。”
大师兴冲冲地拉着顾淼:“好,走,我一个人有点怕。”
顾淼:“……怕啥?狗还是狼?”
后面有跟随的黄衣哥说:“我刚才在那边路边看到狼了!”
顾淼陷入沉思:“这?村子里?狼?现在一颗狼牙市价能卖到一千五……路边都是拦车拉客的店伙计……它有什么想不开的?”
大师接话:“怕鬼,以前我遇到过。”
顾淼来了兴致:“你跟鬼聊了点啥?”
大师绝倒:“跟你开玩笑呢,要真见到鬼,我还能在这站着?”
一旁不知何时跟上来一个妹子:“见到鬼为什么不能站着?你看宁采臣。”
顾淼:“你看人家宋定伯,还赚了一笔。”
大师对一个花痴一个财迷完全无话可说。
九月中旬的银河,在晚上十点,是颜色最亮的时候,大师调好各种数值,开始咔咔的拍照。
由于背后村庄的灯光过亮,大师让顾淼帮忙用手机打光。
大师给几个人一人拍了一张星空下的照片,发到同队的群里。
十分钟后,号称“太累了,不想出去”的十几个人,在黑暗中突然出现:“我也要,我也要!”
起先,还只是本团队的人。
之后,由于“哇,拍得太美了”之类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又有数个不认识的人悄悄出现并围观。
一对情侣站在一旁嘟囔:“咦,怎么人家拍得就这么好看。”
顾淼转头望去,只见那两口子,手中拿着一个手机……虽说是华为p30pro吧……但是,拿手机跟单反比,这是不是也太不给相机面子了。
当然,华为还是比苹果要强,起码能看见银河,顾淼的苹果手机连拿都不想拿出来,高反哥已经以身试法过了,只能拍出几个小白点点。
等待拍照的人越来越杂,包括带着小孩子的父母,情侣、以及各种不认识的成员。
小孩子很是激动,指着银河旁的木星激动地说:“妈妈,看,启明星!”
顾淼寻思着,小朋友么,还是要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不要从小就做谜之自信的奇怪人类。
于是他教小朋友认天上的星星,还有星座。
排队等拍照的人听见什么天蝎、宝瓶、人马……也立马激动起来,纷纷要求顾淼帮她们找自个儿的星座。
正认到牛郎织女的时候,一对情侣被安排上了。
大师让他们俩分立在银河两边,恰好男方站在牛郎星一边,女方站在织女星一边。
一旁的人看得哈哈大笑:“好残忍的王母娘娘啊。”
拍完照,成片效果相当漂亮,两人手拉着手站在银河下,像童话中的梦幻场景。
妹子激动地对大师叫道:“啊啊啊,小哥哥,我爱死你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不愧是被安排在银河两边的人,拍完照就当着老公面这么说了啊。”
大师抓着头嘿嘿嘿:“哎呀,人家一看就是老夫老妻了,要是还在热恋中……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为了我的照片而保护我的。”
排队的众人异口同声:“对!”又是一阵大笑。
颇有传说中患者家属为了让自家患者正常看病,而暴打医闹的意思。
陌生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向大师索取微信,拍完照之后好发送。
高反哥很热心的搞了“面对面建群”,把要照片的人都拉进了群里,到时候一起发。
只见高反哥穿梭在人群中,手中拿着群二维码,让人扫码进群。
那模样,像极了地铁上“创业不容易,帮忙扫码关注一下”的推销者,不同的是,地铁上的人是求着人加,这里是别人求着他进群。
眼睛一眨,群里已经出现了二十四个人。
甚至还有站在远方,听见“哇,好美的照片。”“要照片的加群1122”,就默默加进群的人。
再后来,排队的人太多,已经有人等着急了。
在拍团队照的时候,有两个陌生人悄悄咪咪的摸进来:“蹭个团,蹭个团。”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听说过蹭讲解,蹭导游的,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蹭集体照的。”
之后,大师停止人像服务,开启延时摄影,拍摄斗转星移的效果。
有几个刚刚赶来蹭照片的人,并没有气馁,她们……从客栈拿来了被子!!!说等大师拍完延时,能不能帮她们拍一下,哪怕等通宵都可以。
斗转星移拍完,刚刚消失的排队人类,忽然又出现了,且越来越多。
黄衣哥的黄衣,在星空下的效果特别显眼,当这一点被人发现之后,黄衣哥的黄衣就在十九个人手中流转,再也没有回到他的身上。
排着队拍照的人们,像传递接力棒那样传递着黄衣,摆出一样的姿势,毕竟需要定格30秒不动,能摆的姿势不多。
虽说基本上都是90后,但是这个传衣服摆同样造型的操作,跟大妈飘丝巾大叔插腰有啥区别,人类的本性啊……
隔壁甚至有个团,半数以上成员跑来蹭照片。
她们也挺惨的,拼团的时候说是16人精品vip团,价格也跟正常的16人团一样,但是,当她们出发的时候,忽然发现,团里竟然有29个人,其中半数以上是60后,标准夕阳红老年团,极其之无趣。
并且,他们的司机兼导游也不肯建群,说此前他建过群,团里的男男女女在里面谈恋爱,然后,啪啪啪完了,男人平地失踪,女人跑来找司机要他交出男人的身份证号码之类的联系方式,搅得他不得安宁。
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约炮就约炮了,还事后找建群的人,这算哪一出,这真把旅游团当成世纪佳缘百合网了啊?”
继续拍照,发现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有人在打手电筒,让星空显得前景丰富,更好看。
也有人在近处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影响拍照效果。
于是在拍照的时候,一个嗓门大的妹子就在喊:“麻烦远方的手电筒朋友给个三十秒的光!谢谢。”
“麻烦开手机的朋友关一下光!谢谢。”
“麻烦左边的朋友不要往前,我们在拍照。”
“拍照的人不要动,保持姿势……好,准备……三十秒。”
明明只是拍个照片,硬是搞出了大片导演的感觉。
在几拨互相不认识的人们的通力合作下,完成了照片的拍摄。
这些合作过的人们,出于好奇,又凑了过来,接着尖叫声传遍山坡,吸引来更多的陌生人过来求照片。
从晚上十点,到零点三十分,大师就是一个木有感情的按快门机器,顾淼就是一个无情的打光板。
拍过照的人,有简单道谢的,有微信转红包的,还有拎着一堆食物慰问的,还有要给大师介绍对象的……
有几个过于兴奋的人,当真裹着被子打算在坡上,头顶星空露天睡。
顾淼劝她们别这么干,凌晨一两点的气温预报是零下2度,她们就这么裹着两床被子,没有帐篷也没有地垫肯定受不了。
不信邪的人当然不会理他。
第二天,听说她们果然在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撤回屋里了,说冻得实在受不了。
出发回日喀则的路上,海拔又开始上升,从曲松宗上升到5300多米的时候,高反小哥说:“我感觉四肢发麻。”
众人:“对,你高反,叫你买氧气你说你没事。”
高反小哥:“我觉得我不是高反。”
顾淼:“那你是什么?”
高反小哥:“我想我可能是晕车。”
黄衣哥:“晕车会四肢发麻?”
高反小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应该不是高反吧。”
顾淼没有出现缺氧反应,反正不吸也浪费,于是他把自己的氧气罐给了高反小哥,小哥吸了几口,说不麻了……
然而,他还是认为这是车内空气污浊导致的晕车。
之所以吸氧之后就好了,是因为罐子里的氧气比较纯净。
这套神秘的逻辑链,让车上的人都笑起来。
顾淼说起当初登四姑娘山时,有一个女人,也是手脚发麻,且坚持不承认自己是高反,非要说自己是低血糖,把全队的食物都吃了之后,丝毫不见好转,她还是说自己低血糖,最后下撤两百米,立马就复活了。
还有一句吐槽,他没当着众人面说,留着跟沙蓓蓓吐槽:“我只知道野史里,同治皇帝得了梅毒,慈禧觉得丢脸,要求太医按天花治。承认自己是高原反应难道很丢脸吗?低血糖和晕车比高原反应高贵吗?”
沙蓓蓓:“可能因为承认自己是高反,会显得自己身体差?觉得丢脸?我同事有去高原的,坚称自己只是偏头痛,而不是高原反应引起的颅压升高导致的头疼。他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学识渊博,不容别人置疑自己的权威。总之就是男人的谜之自信。”
“……不要性别歧视……我也是男人。”
“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是我的男人,优秀是你的基本素质。”
回到拉萨
“你跟我们坐火车回去吗?”同队的人问。
从日喀则到拉萨,两个半小时,票价四十块。
顾淼想了想自己预定的住宿与火车站之间的距离,觉得还是跟着团车回去好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
在平原地区,火车与汽车的车速差不太多。
在云.南,云南八大怪,火车没有汽车快。
在西.藏……远目……早上八点出发,下午两点四十才到。
人家坐火车的,十二点零五出发,下午也是两点多到,不用起早,多开心。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就得起好早。
十六个人只剩下九个了,大家各占一整个座位,纷纷开始干活。
同队有做国际货运的,那业务电话,一天天的就没停过,坐在大巴上,一边架着笔记本打着电话,又是几个箱子又是港口很严之类的。
顾淼也打开笔记本忙自己的事。
一时间,车厢里好像移动办公室。
在去南极之前,顾淼曾经在网上提问在南极海事卫星的信号怎么样,需要上网。
有人回复:到南极就是洗涤心灵的,放下俗务,好好感受大自然,又不是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
嗯……地球确实离了谁都转,但是该接的生意没接住,下次主顾就不找了啊!
地球离人不转,人离地球就死翘翘。
再说,这心得多脏啊,得去洗涤?
又不是玩战术的……【叶修风评被害】
有个兄弟要重走顾淼走过的格尔木、可可西里、东台吉乃儿湖和翡翠湖,要买火车票,结果,就是非常尴尬。
提前几天看,从拉萨到格尔木是没有票的,格尔木到拉萨根本就是想都别想。
于是他没有买从日喀则回拉萨的火车票,寻思着这么短途的路,怎么着也能买着吧,点开12306看看,嗯,没错,票那是相当的充足。
隔日一大早,忽然之间,出现了一张票,大概是谁家的退票,于是他兴冲冲的抢了。
再回头想买日喀则回拉萨的火车票。
火车票实现了字面意义上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我要你高攀不起”,完全没有票了。
这个不幸的男人,只能跟着团车回去。
火车票是15:50的,他问司机能不能赶到。
司机点着烟,惆怅地望着天空:“尽量吧,说不定会堵车。”
他很震惊:“这荒郊野外的还堵车?!”
顾淼告诉他:“咱们回去的路,是318国道,就是之前户外三大俗之骑行318的318,有一年骑行的人太多,甚至连自行车都过不去。”
虽然一路上遇到不少拖着小车的直播老铁,不过好歹没堵了路。
赶往格尔木的兄弟提前一小时赶到了火车站,与大家愉快的挥手作别。
到了解散的地方,大家约饭的约饭,各奔东西的各奔东西。
这个七拼八凑的四天三晚团解散了,一队话最多的几个人彼此之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以后也就会变成朋友圈里点赞之交的人,时间再久了甚至都不记“这人啥时加的?干啥的?”。
不过人生能快乐几天是几天,能爽一时是一时。
顾淼打了辆车,前往预订好的酒店。
在拉萨,路边招手才是人间正道,滴滴一点都不便宜,三公里的路,要付15,招手是10块钱。
虽然拉萨是省会,或者叫做首府。
但是,出租车那是非常随性的,可以随便停,时不常就会冒出几个活人蹦上车。
开到一半,有两人拦车,司机停下来问去哪里。
答道:“幸福新村。”
司机一脸嫌弃:“不去。”
就开走了。
过了二十秒,司机突然回过味来,问顾淼:“你看一下你的导航,还有多远?”
“就这条路直走,还有640米。”
司机顿时捶胸顿足:“啊啊啊,我的十块钱啊!!我咋就没反应过来啊。”
顾淼好奇问:“幸福新村在哪儿啊?”
“就在你到了之后再往前二十米。啊啊啊啊啊,660米十块钱啊,多划算啊!!!我知道幸福新村在哪,但是你那地址我没印象。”
顾淼默默扭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上车的时候,为防说不清楚,还把手机导航给司机看。
这都能错失良机……
不知怎的,顾淼忽然想起一句鸡汤:“实力与机会缺一不可。”
但凡他看地图的时候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拍了640米的大腿,活生生的念叨了三分钟“哎呀,十块钱啊,才六百多米啊,这单子给别人捡了啊!”
到了某著名连锁酒店,顾淼才领悟到为什么评价上说“有个热情的小伙子帮忙拎行李。”
他以为这个帮忙,提的是从车上拎到大堂,礼宾员那种。
万万没想到,这酒店只有三层楼,于是没有电梯……
如果不是现在打开订房软件一片“满房”,他转头就走。
好在这次上五千二不头疼之后,顾淼倒也觉得三层楼不打紧。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第一个房间,热水器的水怎么都烧不开,等了一个多小时,水还是冰冷的。
顾淼想打电话给前台,然而……房间里没电话,他只得亲自下楼去找前台报修。
维修师父来了,他也大惑不解,说实在搞不定就换房间吧。
顾淼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多分钟,并没有人过来带他去新的房间,他只得又下楼去找前台。
换了第二房间,却是个内窗房,窗户对着酒店走廊,内窗和外窗的价格那是不一样的。
继续换第三个房间。
进入第三个房间前,前台甲问前台乙:“这房间是内窗房吗?”
前台乙茫然地看着她,缓缓答道:“可能……不是吧……”
前台甲又问前台乙:“那窗是对着街的,还是对着院子的?”
前台乙再次露出茫然的表情,终于她认输了:“我上去看看。”
顾淼站在前台,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平生住过的酒店那么多,从八块到五千的都有,就是没见过前台不知道房间的窗户对着哪儿开,还得前台亲自爬楼去确认的。
第三个房间浴室的莲蓬头有问题,活动角度有限,扳不下来,起码得身高一米九的人才能洗得比较开心。
顾淼努力了一把。
“咯嘣……”莲蓬头自杀了。
趁着左右无人,顾淼赶紧把莲蓬头塞回去,让它勉强悬在架子上。
洗完澡出来,顾淼一脚踩进汪洋大海里……
仔细观察发现:莲蓬头对着门,门的密封条不行,一开水,水就顺着门缝哗哗向往流。
从房间流到床边,渗出房门,又流向走廊,再努力一把,就可以从小露台冲出去,从三楼飞流直下十余米,形成景观瀑布。
顾淼本来想再下楼换房间,结果一看隔壁,也在忙着拖地,那小哥一脸的佛系:“算了,反正就这样。”
算了算了,反正拉萨干燥,就当加湿好了。
然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写着wifi密码。
如果想知道wifi密码,还得下楼找前台。
一个正常的酒店前台,在办完入住手续之后,应该把早餐时间、早餐地点、wifi密码、退房时间全部说齐全。
而这里的前台,对顾淼询问早餐事宜的时候,她就说:“早餐很简单,只有牛奶和面包。”其他的一概没说。
对于网瘾少年,哦不,是需要网络进行工作的人来说,早饭没有不要紧,但是没有wifi如断人财路。
想想问个wifi密码还得下个三楼,再上个三楼,顾淼悲从中来。
他一悲,就得干点什么。
不然憋坏了自己多不值。
所谓退一步越想越亏,忍一时越想越气。
顾淼拿起电话,直接向连锁酒店的总部投诉。
片刻后,有人敲门。
一个喘着粗气满脸堆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大塑料袋水果和一个氧气瓶。
自我介绍道:“我是这个酒店的经理。”
嗯,是来道歉的。
果然如此。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顾淼拉着他去浴室,捡肥皂……不,是修莲蓬头。
这位经理满脸笑容的说:“稍等……”
然后,他走向天井,对着一楼大喊:“x师傅,上来拆一下水龙头。”
楼下回应:“哦~~”
顾淼:“……”
既然通讯线路已经搭上,那就顺便再问一下wifi密码。
经理对楼下大叫:“wifi密码是多少~~~”
楼下回应:“就是订房电话~~~”
顾淼:“……”
什么叫通讯基本靠吼,这就是。
师傅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冲击电钻来了。
他研究了半天,又出去了。
接着他举着一把巨大的菜刀大步流星向顾淼房间走来,那气势,仿佛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好在,此处的人民还是心思淳朴的,他只是用菜刀拧螺丝……
据称螺丝起子不趁手,不如菜刀好用。
其间经理上上下下的跑来跑去几趟,听他喘气的程度,怎么都不像本地人。
这些服务员对业务的生疏,不像本店人。
在古装武侠片里,如果主角是镖局工作者,或者带着什么至宝,或是带个什么奇怪孩子,路遇客栈,里面的伙计老板一问三不知,emmmmm……
顾淼直接询问经理,为什么服务员像新来的。
经理叹息:“她们就是新来的,我也是新来的。我们都是四天前刚上岗的。”
顾淼心中跳出一句话:“莫非你们要劫生辰纲?”
喘成狗的经理是从西安刚刚调职过来,原来他是该连锁酒店的高端档酒店的经理,为了多挣钱,所以主动申请上高原,有一笔不菲的高原补贴。
结果刚进这酒店的时候,他都懵逼了,这条件跟高端档着实相差太多。
聊得差不多了,经理小心翼翼地提出:
“刚才我在房间里连着网,打着游戏,忽然总部说有投诉。”
他惆怅地看着顾淼:“你看,不如你加我的微信,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明天早餐我给你端房间来,你跟总部说撤销投诉好不好?”
就知道是这样。
反正态度端正,问题也差不多解决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加了微信之后,那位经理又时不时的问候“晚饭吃了吗?”“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啊。”“网速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在申请增加线路了。”
咋这么多话?
顾淼认真的想了一下,顿悟。
回复了一句:“我已经让你们总部那边撤销投诉了。”
从此,世界,安静了~
我读书少,别骗我——坑爹的一天
从珠峰回到拉萨休息了一天,顾淼去了坑爹的布达拉宫。
是的,坑爹。
过去开放的房间基本都关了,很多东西都看不见。跟张家界坑爹的姿势略像,门票一点不便宜。
只要体力没问题,50分钟结束战斗。
讲解器30块钱租一次,基本也没有必要,因为有一大半内容念的是牌牌上的内容。
剩下的一些内容,就是讲在.asxs.不能提的那个名字,提了就会整章被封。
没办法,绕不开,人家本来就是地头蛇,这就人家的地盘。
布达拉宫里主要的东西,都是清朝的,不是康熙bla bla bla,就是乾隆bla bla bla 。
众信众biu biu biu 地往里面扔钱,双手合什拜拜,也不管拜得是谁。
喂喂,你们抬头看看啊,你们拜的是乾隆小哥啊,他有啥好拜的。
文成公主的房间没开,能看的也就是各种镶在灵塔上的珠宝了。
顾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佛有三世佛,燃灯古佛完事以后是如来,如来完事以后是阿弥陀佛,但是现在这边哐哐哐的转世,阿弥陀佛还有接班上位的可能吗?
还是到时间就不转世了?
前几年,那个.asxs.不准提名字的人说他死后不转世了,上头说不行,你得给我转!
自己就是被造出来的神说咱们要搞无神论,结果最大的无神论者讲必须给我转世。
当时顾淼想的是啥神灵,啥信仰,都是为这那啥服务的。
现在转念一想,大概是那位you know who接到通知,要给阿弥陀佛让位吧……可惜,上头觉得非常不可。
在一个xx拉康房间里,顾淼在一幅壁画上看见描述当时祭祀的场面,在某大师身边,有一个石台,石台上躺着啥也没穿的人,人身上被扎了一根长棍,身上地上都是红色,如果不是画师手抖打翻了颜料,那就是代表着鲜血四溅。
在游客中,听见有人秉持着这么一个观点:生殉者都是自愿的。人皮做的阿姐鼓是自愿的。那对他们来说,是无上的光荣。
顾淼非常无语:先把你绑了,嘴堵了,捅死你,心肝肠肺扒出来祭神,再说你是自愿的。
天下还有啥事是可以不自愿吗?
照这想法,直接在马路上绑个妞回家爽爽多好。
呵呵~
转下来,顾淼决定找点吃的。
西藏的大多数食物很贵,跟帝都魔都有一拼。
他想找一家距离最近,显示在某深巷中的豆汤饭,结果在那里走来走去也没找到,走的坐在门口的当地人都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时,他才终于放弃。
既然来都来了……总得留个念想。
巷口有一家奶茶店,店里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本地人老板在忙碌。
菜单上写着各种奶茶的名字,还有“苦咖啡16元”。
顾淼问:“苦咖啡是什么?是现磨的吗?”
老板很骄傲:“不是速溶的,是咖啡豆!”
顾淼点头:“那我要一杯。”
老板说:“那你需要等久一点。”
顾淼:“没问题,就是纯咖啡,我不要放奶,也不要放糖。”
老板:“我们这可是高级货,咖啡豆磨的,不是水冲的。”
顾淼:“……所……所以???”
老板:“很苦很苦的!!!苦得你受不了!!!”
顾淼:“还能苦过espresso?我不喝放糖放奶的。”
付完钱,老板开始忙碌,竟然是在……洗锅?
就是如同面盆那样大的钢精锅,无盖。
顾淼内心困惑万分。
不是说咖啡吗?洗钢精锅是什么情况?
老板说:“咖啡机坏了……咖啡机里出来的都是速溶咖啡,我们这是咖啡豆的!”
顾淼:“……咖啡机感觉有被冒犯。”
老板把钢精锅装满水,放在电磁炉上,开到2200度。
那气势,不像要煮咖啡,而是煮麻辣烫(冒菜、小火锅、串串、钵钵鸡)。
等水煮开,他再往里洒咖啡粉。
顾淼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老板:“在我们这里,水都烧不到100度,所以要慢慢熬,时间久了,温度才能上去。”
顾淼:“???”
虽然,他是个学金融的,不过,他在学习沸点、比热容、焦耳的时候,还是没有睡着的。
没记错的话,水在达到该环境的沸点之后,温度就会保持在那个位置。
标准大气压下是100度,那么烧到100度就结束。
在这个高海拔地区,沸点是大约78.5~80摄氏度。
那么烧到这个温度,烧到锅干了,都不会变成100度,所以这里人煮面条都得用高压锅,否则就会粘牙。
高压锅增压创造出的小环境,才能达到100度。
……算了,这都不重要。
顾淼在家也这么干过,那个还不识字的年少岁月,他在厨房转圈圈,爬高下低的玩,忽然发现父母藏匿在高处角落的咖啡粉,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闻着还挺香。
啊,这一定是爹妈不让他尝一口中药的原因。
由于咖啡粉的颜色相当的中药,于是,他拿出了煎药用的砂锅,倒上自来水,架在煤气灶上煮。
煮好之后,再用滤药的纱布过滤。
再倒进喝药的大碗里。
高贵的咖啡,就变成了与中药一样一样的气质。
长大之后,顾淼喝过各种姿势的咖啡,也领悟到,一样的咖啡豆,在不同的烘焙与烹煮方式下,会有不同的味道。
这种最古老的煮咖啡方式,会让香气减半,苦味翻番。
难怪,菜单上写着叫苦咖啡。
老板没骗人。
接着,顾淼问老板:“你们这的奶茶,是奶茶粉冲的,还是鲜奶和茶叶煮的?”
老板继续骄傲:“都是最好的奶和最好的茶,自己调的。”
呃……一个深巷角落里的奶茶店,能“最好”啥?茶叶是从大红袍那棵明朝的母株上摘下来的么?
算了,不讲究这么多。
看他这么骄傲,起码得是鲜奶了吧?
biu~~~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包奶粉。
“最好的!雀巢牌!伊利什么的我从来都不买的!”
……雀巢给了你多少钱,我蒙牛翻倍!我光明翻倍加一块!我卫岗翻倍加一块五!我欧亚翻倍加一块五毛七!我西域春翻倍加一听奶啤!
墨脱——通麦天险
墨脱,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地方。
2012年假装通了,2016年真的通了,2018年出现了乌泱乌泱的人类,2020年顾淼又去了那里。
嗯,又。
这里被称为隐秘的莲花圣地,最后的隐士,bla bla bla
还有当年以矫情而闻名的安妮宝贝为之写了一篇《莲花》。
许多人至今对墨脱的回忆都是淳朴、隐秘、不谙世事的天真……
顾淼知道,在2012假装通车的时候,墨脱县里就有红灯区,好多小姐,还有不少不错的车。
所谓假装通车,就是从波密到墨脱那段已经通了,但是由于自然条件的原因,一年只能走三个月,别的时候路就死了,来年再次启用的时候,要疯狂大修一番。
窗外风景对于顾淼来说,已经是见惯不怪,他对司机师傅的故事更有兴趣。
2004年西藏还没有火车,但西藏游突然热起来。
而机智的人类早就在199x年就跑到西藏去赚钱了。
《天下无贼》里,傻根说他在高原五年存了十万,司机师傅表示:“那是客气了。”
师傅1999来到拉萨,那钱,简直不要太好赚,顾淼遇到的那个司机六百多米痛失十块钱这都不算什么。
当年的藏民,哦,听说现在得叫藏族同胞,正式的文件上不能叫藏民。
藏族同胞,有钱的超乎你的想像。
七百多米的路就要打车,而且还是按人头付钱,当年的破夏利,硬是能给塞进六个人,一人十块钱。
七百多米,就是六十多块钱,然后去的往往还是大昭寺之类人头攒动的地方,基本上不跑空,那来来回回,几百米几百米的,一趟几十块几十块的赚,一天下来上千不是梦。
跑一趟阿里,一万二一天那是妥妥的。
他自述那会儿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吃不饱饭才跑来拉萨,从给人打工干起,两年就买了第一辆自己的车,五年就换了好几部,还拥有了自己的汽车租赁公司。
后来,由于圣地旅行社翻了一辆大客车进雅鲁藏布江的事,所有车辆由政府收回。
机智的司机师傅,除了拥有旅游车之外,还有买了班车线路,当年的班车,都是司机自个儿承包的。脑子清楚一点的,就自己买下了线路运营牌照,傻不拉叽的,把钱全寄回家,自己还是只能默默打工。
政府高价收回班车线路的消息一出来,班车牌照的价格biu~~~第一天一万块,第二天两万块,第三天十万块,最后司机师傅在一个牌照四十万的时候,卖掉了。
师傅回忆起过去,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个时候赚钱真容易啊,不像现在竞争那么激烈。”
这次是跟几个人拼车的行程,与珠峰的团不一样。
队伍里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六十岁以上魔都老头。
一个极其热情奔放,想把自己的一切分享给身边所有人的奉天大姐。
一个有点小矫情,不过不算太严重的另一个奉天姐姐。
一个原籍花都,现在魔都工作的九零后兄弟,与奉天大姐的没完没了,他沉默寡言到有一次司机甚至忘了他的存在,就企图开车走了。
一共就七座的车呐……就这么被忘记了。
司机自述高原赚钱容易,不过脑子确实受缺氧的影响,明明很简单的事,但却需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顾淼听到这,认为他是在故意打造天真无邪老实的人设,之后好占便宜。
毕竟顾淼老家就有这种人,做小买卖,几斤几两的东西,称完,他的价格也心算好了。还故意装傻:“我脑子不好,你算吧。”
山民的脑子吧……也就那样。
有时候会多给,他就一脸憨笑着接受。
如果算少了,他会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感觉不对?再算算?”
然而,去挨家接人的时候,顾淼发现他的脑子是真不好使了。
明明顾淼住的离九零后兄弟非常近,然而,师傅第一个接了顾淼之后,兜了巨大一圈,才把那兄弟给接上。
矫情小姐姐问师傅把车停在哪里的时候,师傅说在大昭寺旁边……边个鬼啦,起码还有八百多米。
小姐姐明显长叹了一口气,问司机旁边是不是有个电影院的时候,司机非常的困惑,顾淼实在忍无可忍,抓过电话,非常肯定的告诉小姐姐:“对,没错!”
把人接完,顾淼对“高原缺氧伤大脑”这事,有了全新的认识。
想起此前的朋友吐槽疆藏学生成绩一言难尽,本以为那是单纯的教育质量问题。
现在……嗯……看来不仅是输出问题,接收也有问题。
从海拔3650米的拉萨到海3000的林芝,这雪山那雪山,这措那措,司机一路回忆着从前:“以前,哪有限速!以前,门票170的那个巴松措,根本就不要钱,自己的车就能开上去!”
其他几个拼车的游客非常的惆怅。
顾淼安慰道:“往好处想,以前进墨脱只能背着帐篷睡袋,一步步往里走,走三天,有吸血的蚂蟥,有能让皮肤烂掉的蠓子,你们会来吗?”
惆怅的人们马上就不惆怅了,热情讴歌新时代新生活给墨脱人民带来的幸福生活。
林芝最好的季节是三四月份,桃花节的时候,桃花映衬着南迦巴瓦峰的晶莹雪峰,相当的漂亮。
嗯……当然,近几年已经是桃花过处,寸草不生了。
桃花多的地方,人也多,个个抱着桃花树不撒手,地上的草都给踩平。
不提前预订索松村和直白村的住宿,大概就是在路边扎帐篷的命了吧。
没有桃花,也没有桃子,只有出名的鲁朗鸡。
用石锅炖藏鸡,里面放着手掌参、川芎以及等等,炖上浓浓的一锅,汤的味道不错,鸡肉则老了些。
石锅出自于墨脱的皂石,以前都是手工雕的,现在是毫无灵魂的机器雕,就这样,还开价两千八往上跑。
从鲁朗往墨脱走的那一条线,就是传说中的“通麦天险”。
司机说,他今年走了八趟墨脱,只进去了三趟,还有五趟的客人没进成,因为塌方。
墨脱现在实行单日进,双日出的政策,很多自驾的傻乎乎不知道,就往里冲,然后,在检查站被拦下来,他们还恋恋不舍的在门口徘徊,想靠说说好话的方式混进去。
然而,执行单双日,就是因为路窄且急,还总出事,所以限流。
能违规被放进去的,都是本地人,家住在里面,有急事必须回的那种。
顾淼知道墨脱现在要收门票了,210块一个人。
这事当年在户外圈闹的沸沸扬扬,人不能与天斗,反正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在某个山道的拐弯处,顾淼听见身后传来喇叭声,那是政府公务用车的喇叭声,非常特殊。
一向踩油门相当疯狂的司机给他们让了道。
之后,司机就一直默默的跟随在他们后面。
坐在窗边的矫情小姐姐拿着手机拍远方山林的视频,忽然,她发现在一个建筑物旁,有三个穿制服的冲她大喊大叫,用力挥手,她吓了一跳,脑补了“无知游客偷拍军事禁区,被当场击毙”之类的新闻。
司机没有停车,继续向前开。
小姐姐惊魂未定,愤愤道:“我又没拍他们!喊什么啊!”
顾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为什么要喊叫,而司机为什么敢不停车?
通过这个关卡之后,又露过一个小型瀑布,顾淼对这种从石壁上飞下来的那么一长缕瀑布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他留在车上,直接问司机:“他们刚才为什么对车大喊大叫?”
司机嘿嘿一笑:“我们没有买票。”
顾淼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叫喊的那几个人,是景区的保安。
不知怎的,顾淼似乎有一种魔力,总有人喜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他。
比如司机就洋洋得意的告诉他:“逃掉的门票,就都是我的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
顾淼摸摸鼻子,难道不应该是拿出一笔封口费,然后才是:“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啥好处也没有,不告诉其他人多憋得慌。
司机显然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故意想说点别的,结果还是忍不住问顾淼:“怎么他们都没多想,就你注意。”
这个问题,当初徒步乌孙古道的时候,向导大哥显然也观察到了,才会在马帮迟到的时候,问顾淼马帮干啥去了,根本就不问其他几个,问了也是白问。
顾淼沉思片刻:“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时常一个人出来乱蹿,如果都傻乎乎的无脑走,说不定哪天就上微博热搜“某游客在xx地区失联x日”。
大概师傅看出顾淼是个不稳定因素,于是他积极的请车上乘客吃水果,其他几人不明就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师傅的操作是先请大家吃东西,再告诉大家门票逃了,钱他自个儿收了,由于游客们并没有损失,所以大家并不是太在意。
顾淼蹲在一边啃西瓜,师傅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尽管看!
当初墨脱本地土著,名为门巴族,出名的就是下毒,咱也没怕过啥。
从海拔4700的某山头,一脚油门在五个小时之内降到了海拔900的雅鲁藏布江峡谷,没啥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热。
顾淼看着窗外,随口说了一句:“刚才还是针叶林,现在全是阔叶林了。”
一旁的矫情小姐姐茫然的问他:“你在说啥?”
“呃,本质上,就像你看到羊在吃草,说“哎呀,动物吃植物啦。”就那么一个意思。”
矫情小姐姐哈哈大笑。
咋咋呼呼的奉天大姐拍了一路的视频,她说过:在飞来拉萨的飞机上,飞机还在天上飞,她录了一段有雪山的视频,迫不及待想分享给朋友,于是,她就打开手机,搜寻到4g信号后,把视频发了出去。
根据顾淼的经验,手机能收到地面信号,说明飞机不是在起飞,就是在降落,在平飞阶段离地面太远,是收不到的。
顾淼和矫情小姐姐都震惊了:“你怎么能开信号?”
咋呼大姐一脸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人家国外的飞机都可以。”
虽然不知道咋呼大姐的“国外”具体在哪里,不过根据顾淼飞了一百多趟外国航空公司的经验,也是不可以的。
看来这位咋呼大姐胆子挺肥,为了发视频,悍不畏死。
希望回程的时候不要跟她一趟飞机。
墨脱生长着香蕉树、小西瓜,整体气候又湿又热,跟西双版纳一个路数。
到住处,开始下着连绵雨,在一家餐厅吃了饭,马尾老头点菜的时候,要求很多,要求所有菜都少咸少油不要辣,奉天大姐一怒拍桌:“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全都将就你一个人啊?!”
老头不敢说话了。
入住的时候,又出了一点小状况。
司机订房的时候,是打的那个连锁酒店的片区经理电话,然而,片区经理忘记告诉酒店前台留房了。
于是,格拉丹东精品酒店满房。
片区经理安排他们入住格拉丹东酒店。
少了“精品”两个字,价格却比“精品”酒店贵了一倍。
有电梯!
在拉萨都没几家酒店有电梯的时代,墨脱的酒店里有电梯,那简直是奢侈到家的享受。
司机也挺美,本来他说在八一镇住的是此行最好的酒店,没想到,在墨脱这里,住的才是此行最好。
2012年,墨脱建了个博物馆,博物馆里主要展出的是本地两大土著:珞巴族和门巴族的一些文化,还有当初徒步进山时看见的东西,以及,它建在高高的山顶上,可以俯视整个墨脱县城。
现在的墨脱县城,真就是……县城了。
除了打开“饿了么”提示没有商户入驻,显得还不那么与时代接轨,其他的,就跟普通的县城一模一样。
往日如风,曾经徒步进来看到果果塘大转弯时的兴奋,还有过多雄拉雪山垭口时的紧张焦虑,已经不复存在了。
顾淼晚上甚至连门都懒得出,九零后兄弟还出去买了一听肥宅快乐水。
第二天从墨脱离开。
由于下了一夜的雨,所谓通麦天险,终于现出了它的面目。
对于见惯塌方泥石流掉石头的顾淼来说,平静如常。
另一个九零后沉默小哥已经睡着了。
忽然,前方斜坡上滚下来一块大石头,滚了一圈,停在路侧面。
咋咋呼呼一路的奉天大姐此时双手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拉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哎哟哟”“哎哟哟”……
矫情小姐姐终于忍不住怼她:“你在飞机上都敢开信号,很不怕死,怎么这会儿吓成这样?”
奉天大姐缩着头:“我还有儿孙,我不能死,要是被砸到怎么办啊?”
九零后兄弟被吵醒,他淡定地说:“有儿孙算什么,我还有父母呢。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惨剧,黑发人送白发人天经地义。”
顾淼忍着一句没说:“被砸到怎么办?当然是希望要么擦破皮,要么砸死算了,千万别给砸出个高位截瘫。”
咋呼大姐很神的开始劝说司机以后不要跑这条线路了,要为家人想想,要为自己想想,实在太危险了。
司机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跑这条线,你养我全家?”
咋呼大姐:“你可以跑阿里线啊,起码比这安全多了。”
司机回道:“如果没游客走那条线呢?”
咋呼大姐还是本着“不能要钱不要命啊”的态度劝说司机。
车上其他人都一副无语的表情。
矫情小姐姐与咋呼大姐住一屋,她偷偷向顾淼吐槽,说这个大姐有极强的分享欲。
讲故事就算了,故事的前情提要能比故事还长,讲个车祸杀妻的故事,先从那对夫妻的桃色新闻开始说了二十分钟,才进入车祸部分。
顾淼笑道:“如果我是女的,跟你住,你也受不了,我晚上要用电脑工作的。”
矫情小姐姐缓缓点点头。
顾淼指了指九零后沉默小哥:“如果他是女的,你会高兴的吧,他进房间以后,就趴在床上看视频,然后默默睡觉,一个字都不说。”
矫情小姐姐仰望天空:“那我会觉得他是一个无趣的灵魂。对,我矫情,我知道。”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前方又出现修路造成的堵车,大家都安安份份的排成一溜,等待放行。
地面上有许多刚刚从高处飞落的山石,已经有石头的地方,司机远远避着。
咋呼大姐看着地上掉落的大石头,连声催着司机:“我们快走吧,旁边那个车道不是空出来的吗,我们就从这边绕到前面去……”
司机淡淡道:“要么车给你开?在这边,能超车,但不能插队,插队的话,藏族司机会直接把你拖下来打一顿。”
咋呼大姐看来是真给吓到了,双手抵着前面座位的靠背,头死死埋在下面,不敢往窗外看一眼,不时的大喘气。
想起此前走乌孙古道时那个也号称怕死,但行动上各种无所畏惧瞎作死的人,顾淼很困惑:怕被石头砸死的人,却不怕手机信号干扰飞机起降。
难道是因为石头的威胁是眼睛可以清楚看见的,手机信号对飞机的干扰看不见摸不着?
可是老年人在微信群里乐此不疲转发的什么什么辐射大危害,又是图个啥。
这个世界,真的很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