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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涧敲冰     旅行体验师txt下载     旅行体验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0章 乌孙古道的第二天——野外厕所的故事

    如果说山间徒步有痛也有快,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

    那么扎营搭帐篷铺东西,和拔营撤帐篷收东西,那绝对是无论谁都不乐意的破事。

    领队已经把选址的问题解决掉,剩下来的事情就是自己找一处平坦的地方,清理掉石块和其他硬物,铺地垫、搭内帐、外帐、防潮垫、睡袋,还有各种要用的东西。

    沙蓓蓓的梦想很美好,天天在山里,伴着清澈的溪水,每天可以洗脸刷牙做面膜再烧水擦个澡什么的。

    然而,当太阳不在天空的时候,原本清凉的溪水就已经需要用“冰冷”来形容,领队忙着烧一堆人要用的水,做一堆人的晚饭,只能供应用来喝的热水,不足以达成个人洗漱的要求。

    沙蓓蓓对此只是哼唧了几句,对自己带进来那么多面膜感到悲伤。

    s姐姐则不断的开始抱怨:“天啊,这样的环境怎么让人受得了,太差了,什么都没有,连个厕所都没有,万一有人来怎么办,天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在她抱怨了二十分钟之后,沙蓓蓓端着饭盒从她面前飘过:“那你来乌孙古道干嘛?”

    s姐姐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淼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领队,只见他努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嘴角却忍不住的勾起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就如同《美人鱼》的经典场面那样:我们经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第二天早上要走的路,即将面对的是正穿乌孙古道的第一个高峰——包扎敦达坂,也被称之为琼达坂,海拔3600米,对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高原反应的人,以及平时宅在家里不动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但是,在爬坡这个挑战开始之前,还有一段让人回忆起长征的路——沼泽。

    当然,这段沼泽与红军过草地的难度和长度都不能比,却也要小心脚下,必须小心的踩着石头或是草棵过去。

    在这段路上,谁也顾不得谁,两个人互相扶着的结果就是一起陷下去,重要的就是以极快的速度,趁着沼泽还没有发现有人踩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就蹿过去。

    沙蓓蓓再三保证自己没有问题,让顾淼放心的自己走。

    但是当顾淼到达平地时,一回头,发现沙蓓蓓跪趴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脚已经深深的陷在沼泽之中,没过了膝盖。

    顾淼大惊失色,想要返回去,沙蓓蓓一抬手:“你别过来,前面全是稀泥,没落脚的地方。”

    老钱也站在旁边,他对顾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

    沙蓓蓓用力把脚左右摆动,想要从稀泥里挣出一个空间,但是,稀泥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不断的补充进她拼命晃出来的空间,此时只拔脚并不难,难的是连脚带鞋一起拔出来。

    不说沙蓓蓓根本就没有带备用的登山鞋,就连溯溪鞋和拖鞋,都在驮包里,与马夫在一起。

    沙蓓蓓咬着牙一发狠,终于拔出来,飞快的跳到平地上。

    半截身子就好像马上就要被送进秦始皇陵陪葬的现烤兵马俑。

    顾淼带着她到河边去洗鞋和裤子,沙蓓蓓对自己的登山鞋异常满意:“都这样了,鞋里面还是干的耶!”

    “你都不害怕的吗?”月月问道。

    沙蓓蓓茫然的摇摇头:“为什么要怕,还没过腰呢。”

    顾淼一边给她搓裤脚,一边说:“过腰你也不会怕,因为已经怕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抓紧时间想想遗言什么的。”

    沙蓓蓓愉快的笑起来:“咦,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通过沼泽,除了沙蓓蓓误入歧途导致一腿泥之外,其他人最多也就裤脚上甩了几点泥。

    在后面的大熊没注意到沙蓓蓓的窘境,他对老钱说:“哎,这片沼泽啊,要特别小心,不然一脚踩下去,要是陷在里面,人倒不会有大事,不过肯定得骂领队怎么带人走这种路。”

    沙蓓蓓搓着手手:“哎,老钱,对不起啊,我刚才忘记骂你了,记着账,等有空了我再骂。”

    老钱无奈的摸着鼻子:“淼哥,看好你家媳妇儿,别放她出来伤人。”

    顾淼仰望天空:“啊,天是多么的蓝。”又俯视大地:“啊,草是多么的绿。你刚才有跟我说话吗?说啥?”

    一旁的康哥拍着老钱的肩膀:“你还没有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从此,沙蓓蓓得绰号“大姐大”。

    走过草地,就是一段上坡路,陡峭的石壁被风化成一片一片的模样。

    过了一座小木桥,一个哈萨克族大妈与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胖胖小男孩一起将一箱12瓶600毫升的可乐从小木屋里抬出来,摆到草地上,两人都不会说汉语,唯一会说的就是:“十块。”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风骚的狗,仿佛知道自己受欢迎,在草地上躺着,摆出各种姿势,让人照相,等人群离开,它马上甩下偶像包袱,毫无形象的躺在草地上,躺的姿势就好像被常威打死的旺财。

    过了小木屋,坡度开始变得陡,山间偶然会出现一两棵结满累累红色果实的大树。

    沙蓓蓓围着那棵树转圈圈:“能吃吗?好吃吗?”

    大熊看着她:“没人吃过,你要么试试?”

    沙蓓蓓怂怂的溜走了。

    此时,众人的体力已经明显拉开了距离,几位男士和沙蓓蓓是永远站在第一位的,向导大熊一回头,保准能看见斌哥康哥顾淼和沙蓓蓓。

    他感到很绝望。

    他想上厕所。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沙蓓蓓。

    他一回头,无所谓甩不甩掉的斌哥康哥顾淼已经被甩开了一段距离,沙蓓蓓依旧在他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如形随影般的跟着。

    他非常的绝望。

    他停下脚步,等到顾淼过来,然后让顾淼跟着他向前飞奔一段上了坡。

    沙蓓蓓不知大熊拐带自家男人是何用意,兴高采烈的也跟着狂奔,顾淼赶紧大喊:“别过来,前面有情况。”沙蓓蓓对“有情况”的定义显然出现了偏差,她脑补出路断了,桥塌了,有死人,有疯狗之类的故事,跑得更快了。

    可怜大熊刚找了个地方面壁思过,吓得差点尿了一手。

    顾淼只得大叫:“有人在上厕所。”

    “嗨,早说啊。”沙蓓蓓停在半山坡上,等警报解除才继续往上走。

    她看着大熊:“直接跟我说不就好,还搞得这么含蓄。”

    大熊揉了揉鼻子,又拍了拍顾淼的肩膀:“兄弟,不容易啊。”

    沙蓓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上完厕所没洗手,都拍在我们家顾淼的肩膀上了,哼。”

    “珍惜现在还能惦记着上完厕所要洗手的自己吧。”顾淼偷笑。

    前方,又是一片泥泞。

    这不是沼泽,而是被许多马踩过造成的结果,稍微有点水,就会积在一起。

    道路两旁被铁丝和木头搭成的栏杆围起来,不能进入,只能努力攀在木头和铁丝上踩过去。

    沙蓓蓓一手拿着手机拍视频,一手扶着木头,整个人摇摇欲坠,顾淼看着十分担心,让她认真走路,沙蓓蓓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裤子都已经湿透了,不在乎再湿一次。”

    大熊已经飞奔而去,他需要赶到营地支起大帐篷,做饭。

    沙蓓蓓莫名的生出一种战地记者的自豪感,于是留下来,一直在拍摄大家过泥塘的各种姿势。

    直到最后负责收队的不乖出现,他的动作非常奇怪,别人都跳过来了,只有他没有,不知四下寻摸着什么,沙蓓蓓一时好奇,于是,将镜头拉远,拉远,对准了他,顾淼只看了一眼,就把沙蓓蓓拉走:“人家在找地方上厕所,你干嘛呢。”

    营地,不乖得知自己差点春光乍泄之后,捂着脸,仿佛不想做人的模样。

    大熊则说了一个故事,在他带队环博格达的时候,有一对姐妹,一大早出去的厕所,在一马平川的地方,也不知要稍微遮挡一下,就这么蹲下来了。

    本以为这么荒凉的地方,又只有他们一个团队在,就算裸奔也没关系。

    万万没想到,有一个大爷,早上睡不着,很早的时候就扛了个相机奔到山顶准备拍日出。

    等日出的时候过于无聊,于是拿着相机四下乱看,寻找有没有比较奇特的东西可以拍。

    忽然发现,在苍茫大地上,有两团白白的东西,他的内心是:“啊,雪豹!!!”

    激动万分,还拉了个长焦,对准,咔咔咔的拍了好几张。

    兴冲冲的奔回营地,拿给男人们看:“这是雪豹吧?”

    视力好的男人们看了,沉默,然后把头捂在睡袋里开始狂笑。

    大爷不知发生了什么,将照片拿给女人们看,想要得瑟一下自己拍到的雪豹。

    传到正主手中的时候,正主心理当场崩溃,向领队要求马上下撤,不走了!

    不过在等待安排下撤马匹的时候,正主又缓过劲来了,仔细想想不值当,于是,还是决定继续走下去,她们哀怨的问领队大熊:“如果继续跟着走下去,你能保证我们不被偷拍吗?”

    大熊也很无奈:“你们就不能拿件衣服系在腰上挡挡吗?”

    晚上为了扎营的选择,来自于大城市的众人也在挣扎着,这里有石头、那里有牛粪、哎呀呀,还有马粪,怎么能扎营呢。

    旁人还在为选址而纠结的时候,沙蓓蓓和顾淼已经迅速的选定地方,愉快的换上在营地穿的舒适衣服。

    “你们运气真好,一下子就找到地方。”s姐姐不无妒忌的看着他们。

    沙蓓蓓用脚拨了拨地下的一大块牛粪:“呐,这是你刚刚嫌弃的。”

    s姐姐果然再一次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哎哟,你们心真大,牛粪上也能躺得下去。”

    “不就是草么,我不在乎。”沙蓓蓓耸耸肩。

    她唯一的追求就是躺平。

    但是这片地方,想躺平还略有点难度。

    沙蓓蓓睡到半夜,觉得胃很难受,换了几个姿势,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头低脚高的倒栽状,于是摸黑转了180度,又默默的向下滑。

    清早醒来,顾淼发现自己的胳膊很麻。

    一大团黑色的,名为沙蓓蓓的物体,踩在他的胳膊上。

    “吃早饭啦!!!”

    领队大熊的嚎叫声响彻山谷。

    顾淼只觉得胳膊上一轻,那一大团名为沙蓓蓓的物体,瞬间变成了名为沙蓓蓓的睡袋的物体。

    他抬眼望向吃早饭的大帐篷,沙蓓蓓已经左手捧着饭盒,右手举着勺,往嘴里塞。

    全程不超过20秒。

第362章 乌孙古道第四天——天堂湖

    第四天早上,嚎叫吃早饭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大家都纷纷起床了。

    无它,因为今天的早饭是羊肉汤面。

    昨天晚上实在太晚了,大家纵然有心,也无力,最多的也就吃了两块羊肉,也不得不铩羽而睡。

    到了早上,个个的精神都打了起来,一碗纯洁的羊肉面,吃得个个眉开眼笑。

    羊肉面不是白吃的,吃下去,是要走长路的。

    这一天晚上的宿营地在天堂湖,也就是整个乌孙古道最美的地方。

    除了徒步进来,还可以从阿克苏市坐直升机进来,从天上俯瞰,飞一趟一万五,一个人要付多少钱,就看能凑够多少人头了。

    到达天堂湖的过程,长长长长长……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三个领队恰好都是男人,他们说到达天堂湖的时间,大概是中午十一点,大家兴高采烈的信了。

    临出发的时候,说出发的迟了,到达天堂湖的时间,可能是下午两点,大家也都接受了。

    走了几步,领队说大家今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估计要下午四点到,仔细想想也没毛病。

    沙蓓蓓依旧健步如飞的冲在第一个,紧跟在领队的身后,还有两个身体柔弱的姑娘走在最后。

    山里除了水会变,山会变,就连人工建筑物也会变。

    路过的牧羊人告诉领队,曾经上游的小木桥被大水冲垮,在密林深处新搭起了一座小木桥,至于那小木桥到底在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去寻找。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刚刚越境到南疆的地盘,风景依旧壮美,雪山、高山草甸、满地的牛羊,还有挺拔的松林,与瑞士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了找桥,领队走了一条新的线路,穿过了别人家的草场,一地的马牛羊跑来跑去。

    目测有二十多匹马,五十多头牛,还有不知多少,起码上百头的羊。

    一匹马的价格从六千到几十万不等。

    一头牛的价格从一万到两万不等。

    一头小羊的价格五百。

    “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沙蓓蓓说道,“大学新生凑在一起聊天,有一个从新疆来的学生叹了口气说,我家里为了我上学,把牛卖了。众同学纷纷同情他,最后有人问了一句家里有多少头牛,那位同学说,大概九千多头。”

    谈笑间,第一个爬升已在眼前,沙蓓蓓兴高采烈的说:“看看看,前面就快要到了第一个平台了。”

    大熊默默的飘过:“我可没说。”

    沙蓓蓓追着他问到底有几个,大熊沉默不语,一路向前,沙蓓蓓紧追不舍,大熊为了自己前列腺的健康,要求顾淼管管沙蓓蓓。

    顾淼严肃认真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还有几个达坂要翻?”

    “你们俩……根本就是雌雄双煞!”大熊绝望了。

    “谢谢夸奖,所以,到底还要翻几个?”沙蓓蓓的优点就是坚定、执着、不达目的誓不休。

    大熊向上一指:“上面是第一个达坂,然后下去,再上去,再下去,再上去,再下去,再上去,就到了!”

    沙蓓蓓掐指一算:“一共三个!!!”

    “四个,是四个。”顾淼说。

    两个人就到底算三个还是四个,还是四点五个,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再一抬头,大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上升的坡道,停下来几秒,就会瞬间与前面的人拉开巨大的距离。

    系一下鞋带,或是喝一口水,拍一张照片,就有可能发现,前队人已经消失在云和山的彼端,根本就找不着。

    沙蓓蓓手拄两根登山杖,一路狂奔赶过去。

    后队有人看见,感慨此杖莫非有附魔buff,遂探讨起价格来。

    沙蓓蓓本人对登山杖什么的并不了解,她家的祖辈们行军的时候,最多就拿一根小木棍棍撑一撑,哪里有什么登山杖这么高贵的东西。

    临出发前,随手在拼夕夕上买了两根登山杖,共计二十块钱。

    队里走得最慢的妹子,手里的登山杖一千块钱两根。

    领队与s姐姐的登山杖,一千块钱一根。

    走得最慢的妹子干了一件很出色的事,老板给她两根登山杖,她把用于登石块的钢头放在家里,只带了走悠闲路线的橡胶头,领队实在看不下去,把自己的登山杖给她。

    领队拿着那登山杖,内心很悲伤:“起码多费我三分之一的力气。”

    沙蓓蓓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感受到二十块钱两根,与一千块钱一根的巨大差异到底在哪里。

    “你的登山杖份量如果是15的话,我的就是11.5,一千块一根的是10,差距并不值得价格翻倍。”走在最后的小雅妹子很老实的说。

    人类的科技发展至今,有突破性进展的机会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在不断做着改进,但有时候,那么一点点的改进,就能令人很高兴,如果价格能在合理的范围进行调整,那就更好了。

    此时,天空风云变幻,黑云滚滚,天色瞬间阴暗下来,山风呼啸,间或砸下几点雨滴。

    顾淼悠然念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哎嘛,还是文化人呐!还不快把雨衣穿上,要是在山里感冒就麻烦了。”大熊身先士卒掏出了徒步用雨衣。

    他忙着给自己穿完,转头看顾淼和沙蓓蓓,两人身上都穿着轻薄的一次性雨衣,就是水上公园里玩激流勇进项目时会发放的,轻轻一戳就破,随便一不小心,就会破出一个大口子的那种。

    “你们俩怎么都穿着垃圾袋!不对,比垃圾袋还薄,能不能撑到出山啊!”大熊显然对他们的装备各种不满意。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啥好说的,他只能惆怅的埋头向前走。

    在剧烈的风中,沙蓓蓓也在沉思:“这雨衣好薄啊,会不会被风刮破了?”

    顾淼一声都不敢吭,他不是一个装备党,上次随手买了一个一次性雨衣,是件挺厚实的,于是他这次又随手买了名为“一次性雨衣”的东西,谁知道,竟然比垃圾袋还要薄。

    现在只能祈祷,运气好一点,不要有机会用到,或者就算用到,也要太太平平的出山再坏。

    “黑云压城城欲摧……”顾淼抬头望天,头顶黑云滚滚。

    “啥时才能甲光向日金鳞开?”沙蓓蓓在风中紧紧的褁着她那层薄薄的塑料皮。

    山里的天气变化多端,谁也不能保证。

    走在前面的大熊指着一块大石头下面:“去年夏天,一对男女进山,遇到天气突变,女的就冻死在这里,男的被发现死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沙蓓蓓完全不能get到这个点,问道:“他们进山来不背帐篷睡袋的吗?零下十五度温标的睡袋,裹在身上,过一夜再怎么也不会冻死啊。”

    大熊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方的地面出现了大石头,如果不紧跟着向导,就会在大石块之间迷失方向,不知何处去。

    顾淼与沙蓓蓓一直保持着最快的速度,还有几个人也紧跟着大熊的脚步,登顶了第二个达坂口。

    风,呼啦啦的吹,只停下来歇了一小会儿,顾淼就觉得身上的汗被吹成冰水,赶紧穿上衣服,也叫沙蓓蓓穿上。

    “没事,就一小会儿,我挺热的。”沙蓓蓓主要是懒得把背包卸下来,再从里面翻找衣服。

    顾淼不再多话,转到她身后,打开她的背包,把里面的衣服掏出来,硬给她把背包扯下来,披上衣服。

    沙蓓蓓没办法,只得将衣服好好的穿上,一边穿一边嘟囔:“我真不冷。”

    “你以为感冒是一个长期过程?告诉你,现在你一身汗,一阵邪风吹过去,就可以了。然后在高海拔上,就会变成肺水肿,脑水肿。脑水肿不可逆,得了你就会变成白痴,干出很多你现在吐槽别人的傻x事。”顾淼义正辞严。

    沙蓓蓓仔细想了想,要是自己变成自己吐槽的傻x,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事,遂老老实实的闭嘴。

    过了一会儿,楠姐才从下面匆匆赶上来:“你们走的也太快了,眼睛一眨,我抬头不见人,低头也不见人,要不是遇到隔壁队的人,他让我跟着牛粪的痕迹走,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大熊与其他先到的人在达坂上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确认所有的队员都有识路的人带着,他才继续向前。

    翻过第三个达坂后,队伍又被拉开,大熊与老钱并肩而行,沙蓓蓓和顾淼紧跟在他们身后三米的位置,其他人被拖得很长。

    沙蓓蓓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快,这草地、山羊,多好看,停下来拍拍照片嘛。”

    “抢营地。”大熊言简意赅。

    已知,有两个队伍需要扎营,但是最佳位置有限,只够一个队扎营。

    最公平的方式,自然就是谁先到,谁先选地方。

    大熊一路狂奔,就是要抢第一位。

    听见抢第一,沙蓓蓓也激动了起来,她在大草甸上一马当先杀向前,惊得岩壁上的几百头羊如白色泡沫席卷而下,在绿色的大地上狂奔,牧羊犬跟着羊群“汪汪汪”个不停。

    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对巨大的卷角,比寻常山羊要大许多,头骨却很小,看着不成比例。

    “这是北山羊的角。”大熊介绍道,“可以拍照。”

    沙蓓蓓在普通的羊群里扫了一眼:“北山羊?牧民养的吗?”

    大熊摇头:“北山羊只有野生的,特别怕人,生活在海拔3500到6000米的地方,有人经过,它们就不露面,一般能见到的只有老死或者病死的。”

    本以为过了达坂之后,路会好走一些,但是,大草原仿佛绵延没有尽头,许多人的意志被拖垮,内心的焦虑影响了她们的速度。

    没有肉眼可见的目标,对许多人来说,就会失去前行的动力。

    沙蓓蓓现在非常有目标,绝对要第一个踩在营地,不能把最佳营地让给隔壁队那群有事没事骂领队,天天作妖的家伙。

    “你能追上她,很辛苦吧。”大熊望着沙蓓蓓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点的身影,同情的看着努力向前追寻的顾淼。

    老钱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初我和他一起去阿里,叫他慢点走,他甩了我起码五公里,这次怎么没给我走出孤魂野鬼风格?”

    顾淼很老实的回答:“这不是因为我不认识路嘛。”

    老钱:“……”

    前方,沙蓓蓓的身影出现在高坡上,她激动地手舞足蹈,叫顾淼快上来:“天堂湖!天堂湖!!!”

    此时,天空破开一道蓝色的线,高空的风将云层吹乱,蓝色越来越多。

    金色的阳光将湖水照得一片幽蓝,被白雪覆盖着的山峰变成金色。

    “运气太好了!刚到天堂湖就放晴,来来来,快照相!”沙蓓蓓手脚飞快的把身上的背包扔在地上,开始凹造型。

    大熊冲她挥挥手:“我先去抢位置了。”

    “你加油。”沙蓓蓓有照拍,就决定放弃第一个到达营地的光荣。

    天堂湖是真的美,美到让人觉得翻达坂,过草地,涉冰河,都是值得的。

    也许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才会觉得天堂湖更加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不多时,驮运行李的马队慢慢追上,沙蓓蓓与马夫商量,换了一身红色的斗蓬,骑在马上,在天堂湖畔照相。

    隔壁队的人也到了,但是由于最好的位置被占,所以,他们就不能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扎营,而不得不到湖边。

    等沙蓓蓓知道水源地在哪里之后,她觉得隔壁队的领队之所以没有抢第一也是故意的。

    水源在视野不好的地方,如果隔壁队的领队把营扎在她们所在的位置,到时候连个帮他打水的人都不会有,但是沙蓓蓓她们队都不同了,大家都很愿意帮忙,无论男女,都愿意为公共事务出力。

    领队说到要下山打水,几个男人包括楠姐都抄起水袋要出发,最后因为路上有好几只狗,才把楠姐给拦回去,说这种事还是让男人们来比较好。

    沙蓓蓓开始有些高原反应了,呼吸粗重,稍微动一动,就觉得全身乏力。

    她努力的把帐篷搭好。

    忽然,她听见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负责收队的不乖的声音:“果果不行了,走到一半没气了,快来匹马。”

    沙蓓蓓一脸懵逼,走到一半没气是什么操作?

    等果果到了之后,她亲眼看见果果坐在马上,整个人都已经神智恍惚,是被人抱下来的。

    她的帐篷由几个已经到的女队员帮忙搭起来,沙倍蓓忙着给她拿衣服,冲姜糖茶。

    老钱紧张的问她有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

    果果不愧是医生,虽然声音微弱,却一语中的:“我在达坂被风吹了,有点失温。”

    失温一时半会儿很难捂过来,大家把自己的钢制水壶拿出来,给她冲热水瓶,还是没有缓解,最后是小月月把两人的衣服解开,抱在一起,才把果果的体温给捂回来。

    果果意识清醒之后,感动的不行,这要是搁言情剧,这就是命定的一对儿了。

    吃完饭,果果又恢复了精神,活蹦乱跳的参与饭后大胡扯环节,固定环节是嘲笑和吐槽隔壁队今天又作妖了。

    老钱觉得总说别人不好,于是阻止了。

    他就不幸的变成了靶子。

    人类,在闲得无聊的时候胡扯的内容,如果不说人是非,不谈政治,必然就得涉黄。

    女人开起车来,男人都扛不住。

    企图压制女人们的三位领队无一例外,惨遭毒手。

    顾淼、斌哥和康哥三个人如同沉默的柱子,蹲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时不时配合着发出会心一笑。

    晚上星河灿烂,明天注定是个好天气。

第363章 乌孙古道第五天——翻越最高的达坂

    一大早,昨天还在垂死的果果满血复活,满山遍野的瞎蹿拍照。

    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湖水被微风吹起阵阵波澜,雪山的倒影不甚清晰,甚至水的颜色也没有昨天下午看的那么美。

    不远万里扛着单反来的老法师们都有些担心。

    随着太阳一点点将山头上的雪染成金色,湖水也奇迹般的像涂了抗皱霜,雪山倒映在平静的蓝色湖面,平静。

    沙蓓蓓穿着一袭红袍,骑在马上,在湖边溜达一圈,各种饱和的颜色聚集在一个镜头里,顾淼忙不迭的按下快门。此时只恨自己是个拍摄废,不能把眼前美景拍摄出来万一。

    在天堂湖留了足够多的时间,让众人各种疯狂造作。

    天空响起直升机的声音,徒步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出事,需要直升机救援,领队告诉他们,这就是高贵的一万五的直升机旅游项目。

    可惜,不能降下来,只能在天空转一圈。

    天堂湖的美,不是在天上就能看出来的,要配合着周围的碧绿草地与白雪覆盖的高山,才能让天堂湖的蓝色更加丰富。

    重点是……来都来了,连个照片都不留,多没劲,就在天上“咔嚓”那么一张,跟在百度上搜出来的图片有啥区别!

    沙蓓蓓换了一身又一身的造作衣服,让心里只有老老实实走路的姑娘们也羡慕不已,就连最能作的s姐姐都没想过要带身鲜亮的衣服进来,何况还两身。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还没造作几下,时间竟然就已经到十一点半了,说好的十一点出发,显然大家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但是今天要翻的是乌孙古道行程里最高的达坂——阿克布拉克达坂,海拔将近3900,高度不算特别高,比起冈仁波齐转山的5700没得比,但是,路非常陡,如果天气突变,都不用降雪,只要下点雨,把地上的碎石子打湿,就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所以,虽然众人恋恋不舍,但还是不得不离开。

    史上有不少女人和男人都会在这里拍果照。

    大熊很忧伤的说了两个故事:曾经有个身材爆好的妹子留在队伍的最后,要求他给拍。但是不让他靠近,只能远远的拍,拍完了,这妹子身上披着没什么卵用的透明纱巾跑过来,看拍出来的效果,然后指指点点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在指点的过程中,那片毫无意义的透明纱巾就这么掉了下来,大熊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哪里还有心情听她说什么角度光线啊。”

    另一个故事是六个男人,非要拉着大熊一起拍果照,真的什么都不穿,也不遮挡重点部位的那种。

    大熊说,发朋友圈可以,请把码给我打在脸上。

    结果,码打在了重点部位,脸露着。

    更不幸的还不仅限于此,那湖面无风无波,平平如镜,如实的倒映出水面上一切的真实。

    倒影,它没有打码……

    最不幸的是,其中一个男人发了朋友圈之后,朋友们统一评论:

    “倒影”

    “倒影”

    “倒影”

    他还兴高采烈的截图发给大熊看:“看看看,倒影没打码哎。”

    那一刻,大熊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天堂湖之上,还有一个名为二湖的地方,那里有个小瀑布,但是景色比起天堂湖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仅仅做为一个休息的地方。

    天堂湖到达坂之间,有两处可以拍照的网红打卡点。

    隔壁橙色背包队,先到,然后,在乌孙古道上,活生生的形成了“拍照一次二十块”的感觉,大家在窄窄的小道上排队等拍照,大家流水作业,领队一个个的拍照。

    然后,隔壁队又与领队发生争执,为了谁在拍照的口子多站了一会儿,开始撕逼,然后将战火烧到沙蓓蓓他们所在的队伍,说都是因为要给他们让拍照,才会导致来不及拍出好照片的,又说了许多不干不净的话。

    大熊闻言,冲出去指着那人骂:“再多说一句,我干死你!”

    沙蓓蓓摸着下巴,开始东张西望,大熊催她快走:“看什么呢?”

    “看哪里好埋尸。”

    大熊摇头飞奔而去:“可怕的女人。”

    隔壁队有更加可怕的女人,她带了一身潜水衣和潜水镜,就这么走到湖里,准备开始潜水。

    被几个领队合力拉上来,说要是被牧民看见她这么干,二话不说就得往死里打。

    沙蓓蓓对她在这种野生水域潜水的操作也是摇头,在金陵有一个紫霞湖,水质清凉,夏日玩水的人很多,过去年年淹死人,就是因为下层水温过低,随便就会抽筋。

    天堂湖的水是由雪水和冰川水融化汇集而成,下面不见阳光的地方,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呢,比如雪山妖灵之类的。”沙蓓蓓摸着下巴。

    顾淼跟在后面:“前面是凶杀,现在又变成恐怖片,昨晚还涉黄,你整个人就是个404之源啊。”

    沙蓓蓓冲他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追着草地上的羊,嘴里还唱着:“喜羊羊,美羊羊,红太狼灰太狼……好了,现在我已经是全年龄向了!”

    “……”

    幸福而轻松的日子结束了,前方,就是阿克布拉克达坂。

    陡!碎石极多!

    在上达坂之前,大熊为前队人马指点了三匹马的尸体。

    都是马失前蹄从达坂上滚下来摔死的。

    沙蓓蓓把尸体都拍了一遍:“嘤嘤嘤,好可怕,让我想起了考驾照的时候。我们考试的大厅,一共有三块屏幕,左边的是考试实况摄像头,中间的是下一个轮到谁的名字,右边的就是各种交通事故的惨剧,各种血淋淋,各种缺胳膊断腿。”

    一旁的小月月惊恐的表示:“你们考驾照的地方是杀手组织吗?”

    走户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个过程:

    出发时欢天喜地,

    开始上坡,就开始骂自己:是电脑不好玩还是外卖不够快,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这种罪。

    连续半小时上坡之后,就会发誓:下次再也不爬山了。

    “下次再也不爬山了,我只想去马尔代夫!”沙蓓蓓大口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内心的声音。

    顾淼停在她的身后,同情的说:“嗯……我已经对自己说过好多次了,没过半年,就会复吸。”

    沙蓓蓓叹了口气:“我不管,这次是你把我骗来的,说公主都能走,人家公主根本走的就不是这条路,哼,我要杀了你。”

    顾淼伸出脖子:“来!”

    沙蓓蓓勉强举了举手,拄了许久的登山杖,胳膊都发酸:“算了,三天之内杀了你。”

    又哼哼唧唧向上走。

    大熊为了活跃气氛,又说了一个故事:上个月,有一个江苏来的老大姐,59岁了,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动,于是一路雇马,在翻越这座达坂的时候,马夫说太危险了,又陡,又有碎石,也指着马尸给她看。

    大姐说:“我一天付三百块钱,就是为了不走路的!”

    坚定的要骑马。

    马夫没办法,毕竟收了钱。

    百般叮嘱,千万要抓紧马鞍,注意身子要向前倾,要保持警惕,万一马有什么异动,马上把脚从马镫里脱出来。

    然而……

    大姐在马上,睡!着!了!

    差点摇摇晃晃的摔下来。

    把马夫气个半死,说就算给他三千块,也不拉她了。

    这要是摔下来,再死个人,整个乌孙古道肯定又要被封闭。对所有的牧民生活都会有影响。

    沙蓓蓓对于这位大姐坚定的要把三百块钱用到极点,表示非常的钦佩:“为了三百块,想让年龄永远停留在五十九吗?”

    在本次的顾淼人类观察日记里,也出现了这样的奇怪事件。

    楠姐,只带了一根登山杖,问其原因,她说她怕死。

    顾淼感到十分的困惑,他也曾经干过只带一根登山杖出来的事,但那是因为他不怕死。

    小雅,嘴上喊着怕死,可是行前准备的时候,领队三令五申说要用防水袋把睡袋和绝对不能弄湿的衣服装起来,她只随便用雨衣裹了一下,觉得就算行李落水了,反正也就差一两天就出山了,没关系。

    这几天在山里用-15度的睡袋,也只不过刚刚好,顾淼始终不能理解,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无睡袋在山里过一夜。

    这些嘴上怕死的人,真的怕死吗?

    顾淼觉得她们比自己这个嘴上都不怕死的人还要莽,人与人都如此难以理解。

    在第一个平台那里,已经到了雪线,大夏天抓两把雪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沙蓓蓓喘匀了气之后,精神又恢复过来,此时马队悠悠路过,其中一个马夫手里拿着一朵雪莲花。

    让顾淼有些惊讶,雪莲花开放的时间大概是在六七月份,八月底还能有雪莲花,相当不容易。

    做为一个从小看武侠小说的人,沙蓓蓓飞奔过去,与雪莲合影拍照。

    马夫说要把雪莲花送给她,沙蓓蓓摇了摇头,在武侠小说里,雪莲花可解百毒,各种神奇的功效,但实际上,药用价值也就那么回事,比较出色的疗效是治妇科病。

    随便拍几张也就算了,曾经有一队玩户外的,摘了几十朵,还拍了照片发在网上得瑟,被全国人民骂成狗,又害得整个玩户外的人都被骂“那些傻逼驴友”。

    虽然沙蓓蓓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叫驴友,不过,既然在走户外线,那就还是别给这个群体添堵的好。

    仿佛漫长无止境的达坂,终于见到了顶,地上一层十厘米左右的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被踩实的雪变成冰,沙蓓蓓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三匹马的尸体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抹去。

    领队又一声令下:“穿护膝,准备下山。”

    一干人等开始套护膝,领队挨个检查。

    “不要卡太紧,影响血液循环。”

    “太松了,会掉。”

    “我靠,你买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这是老太太用的保暖护膝。”

    到顾淼和沙蓓蓓这里,领队问道:“你们的护膝呢?”

    “嗯,啊……这不重要,咱们往下走吧。”两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根本就把这件事忘记了,领队哼了一声:“一会儿下山路很长的,膝盖痛不要叫。”

    事实上,如果膝盖旁的肌肉足够强健,走路姿势也正确,再加上登山杖的助力,膝盖并不会痛。

    沙蓓蓓与顾淼两人如风一般的速度呼啸着向山下奔去,

    山下马道纵横交错,很容易就走错路,必须紧跟着领队。

    领队心中惦记着与隔壁队抢营地,瞬间就将两人甩开两个山头。

    前,不见领队。

    后,不见收队。

    沙蓓蓓与顾淼迷茫的站在山坡上,开始了推理。

    “扎营肯定是在离河边近的地方,所以一定是下到河谷。”

    “对面的山势,看起来也不像能有平地可以扎营。”

    “河流有弯道的地方,往往是平滩。”

    “山里的风是从正对面刮过来,营地一定是在一个背风的地方。”

    一通猛如虎的猜测之后,两人向河谷往下走,果然没有猜错。

    可惜隔壁队一早就到了,已经挑了相对不错的营地,沙蓓蓓与顾淼两人搭完帐篷,沙蓓蓓忽然说:“我的脚趾有点疼。”

    顾淼替她把登山鞋解开,发现,登山鞋的鞋底脱胶了,只有前半截粘着。

    脱下来之后,发现她的左脚起了一个血泡,右脚起了一个水泡,脚跟磨破了。

    一向嫌弃队员各种事儿逼的领队都说:“你脚成这样,还能跑这么快!不疼的吗?”

    领队忙着给全队的人做饭,沙蓓蓓也不好意思麻烦他,顾淼这个粗神经的家伙没有带创可贴和针。

    围观了半天的斌哥站在一旁:“我有。”

    针、线、创可贴、酒精棉片……甚至还有姨妈巾。

    顾淼替沙蓓蓓挑水泡,心里紧张,不敢下手。

    沙蓓蓓拿过针:“让开,我自己来。”

    说着,拿起打火机,将针在火上燎了燎,眼睛都不眨,就对着扎下去。

    围观人群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对自己下手怎么都这么狠的。”

    沙蓓蓓不停的解释:“真不疼,都是死皮。”

    从事医生工作的果果,蹲在一边,绘声绘色的对沙蓓蓓说:“你这个创口啊,要是处理不好,就会往里面烂,从小伤口变成大伤口,然后要截肢……”

    沙蓓蓓叹了口气:“这个说法怎么这么熟悉呢,感觉就好像在百度上搜自己的病症,只是腿疼,百度出来的结果是要截肢。”

    收拾完伤口,沙蓓蓓谢过斌哥,转头就对顾淼说:“看人家斌哥带的东西,多齐全,再看看你,什么都不带,我是小白我不懂,你都是大神了,还不知道吗?”

    顾淼坐在一边傻乐呵:“我这不是没有受过生活的毒打吗?”

    沙蓓蓓搓手手:“我决定,现在改名叫生活。”

    又是满天星斗的一夜,间或有两只狗在没出息的隔山对叫。

    第二天,沙蓓蓓发现脚上的水泡化脓了,这一天的行程任务并不重,但是,要多次涉冰河,伤口被水泡,怎么都不是好事。

    于是,一直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沙蓓蓓不得不骑马完成剩下的任务。

    除了沙蓓蓓之外,还有队伍里一直都走得很慢的两个人,为了不拖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都选择了骑马。

    这一天的行程是26公里,预估马队能比徒步队提前许多到达,沙蓓蓓与其他两个人都已经想好,等她们先到,就帮大家都把帐篷支起来,把水烧上。

    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总是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

第364章 乌孙古道的最后两天

    骑马,在正常情况下,是比人类走路要快的。

    但是,如果只有两个骑手,然后还要赶六七匹驮着行李的马,结果就不同了。

    沙蓓蓓亲自跟了一趟马帮,感觉他们真挺不容易的。

    白色的小马,第一次走乌孙古道,根本就不认识路,偏偏有拿第一名的心,上山下河,根本就不听指挥。

    黄色的马,脑子不太好使,走一路,努力低头吃一路的草,再一抬头,它就把自己死死的卡在灌木丛里了。

    队伍中唯一的骡子,脾气极大,动不动就往地上一躺:“不走了,你们爱咋咋滴吧!”

    然后被两个马夫又拉又踹的扯起来,才不甘不愿的走几步。

    马夫很哀怨:“这骡子真是烦死了。”

    沙蓓蓓想起传说中骡子的力气大,比马大,于是问马夫是不是这么回事。马夫哼了一声:“说这话的人都是没见过好马的。”

    接着,他向沙蓓蓓科普了各种马的区别:

    内蒙古的马,个头大,但是体力不如新疆马,因为内蒙古是平地,一爬山,内蒙马就gg。

    昭苏的马,号称天马,个高腿长看着好,也是体力不行,他曾经花了六千块买了一匹昭苏马,跑了两趟,马就跑废了。

    四川马和云南马……“那么矮的马,能用?”

    不仅鄙视外省马,这位北疆的哈萨克马夫还鄙视南疆的马。

    “南疆的草少,南疆的马力气小,个头小,还蠢,你们上达坂的时候,看见的摔死的那三匹马,都是南疆马,脑子不好!”

    走着走着,路上出现了一些比山顶洞人住的房子还要简朴的石头推成的小圆屋,以及一些如同挂在晾衣绳上的床单的白色物体,还有在山洞前拉开的羊皮,像屏风那样,挡在洞口。

    马夫说这是维族牧人的临时居所,语言里还是各种鄙视:“哎,房子搭成这样,随随便便,太能凑和,像我们北疆就不一样了,用圆木搭得整整齐齐,收拾的干干净净。”

    沙蓓蓓听着觉得挺好笑。

    南疆的维人看不起北疆的哈萨克族人。

    其实北疆的,也看不起南疆的。

    除了江苏这个大内斗省之外,原来别家也有这爱好。

    马夫一路指点着悬壁上的雪莲花,还有高高封土堆上的人工土堆,有人说这是过去的城堡,也有人说这是一座大型墓葬。

    在下面的三座小型墓葬则没有什么争议,只不过连科考队都没有考查出来这几个墓到底始于什么时期,埋着的又是什么人。

    慢慢的,前方的风景已经与北疆有了巨大的不同,光秃秃的石山,稀疏的草地。

    马夫又是各种嫌弃:“只有石头和水,羊都没有我们北疆的肥。”

    在沙蓓蓓骑马的时候,顾淼则开始了他们的过河。

    隔壁队的人先过,此前因为照相而结下恩怨的人甩下一句:“你们这个垃圾队,慢慢跟在我们后面走吧。”

    当时其他人都不乐意了,老钱示意他们不要多事,跟这种智障斗气没意思。

    “大姐大又不在,你们能说得赢她吗?”

    老钱此话一出,众人开始怀念沙蓓蓓怼死人不偿命的嘴。

    康哥沉思:“她们会比我们早到吗?”

    小月月抓头:“应该可以吧?”

    斌哥慢悠悠的冒出一句:“不一定,万一大姐大半路把马给怼死了,她得自己扛着驮包走过来。”

    前方冰河滔滔,所有的男人都站在河中间,保护女队员过河。

    s姐姐在过河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内心巨大的恐惧让她一把抓住顾淼的胳膊不肯松手。

    人的体重加上水的巨大冲力,让顾淼瞬间感到了千斤坠在身上。

    连他都无法站稳,半跪在河床里。

    无论领队怎么叫s姐姐放手,她也不肯松开,实在没办法,三个领队与吨位喜人的斌哥把s姐姐和顾淼一起从水里提出来,放在岸上。

    顾淼上衣裤子全部都湿透,只得加快脚步,企图让风和火辣辣的太阳把身上的衣服晒干。

    走在后面的隔壁队队员,看着顾淼一路向前狂奔,目瞪口呆。

    在山里长线徒步,只见过走得快的,没见过把徒步搞成越野跑的。

    跑出没多远,已经出了一身汗,湿衣服粘在身上的不适感稍有减轻。

    前方又是一条宽阔湍急的冰河,冰河上横着一根独木桥,圆滚滚、滑溜溜,可以走过去,但非常考验平衡能力。

    顾淼没多想,是一路狂奔过去的。

    几个男人们都过去之后,才发现女士们迈着小碎步,一点点的挪。

    顾淼站在旁边,帮忙拉一把。

    小月月心里很慌,拼尽最大的勇气走过圆木之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拥抱一下顾淼,顾淼下意识的向后一缩。小月月尴尬的收回手,悻悻向旁边走。

    虽然顾淼感觉有些对不起小月月,但是万一神出鬼没的沙蓓蓓出现在身后什么的,那惊悚度直接五颗星。

    在营地等了许久,马队还没有来。

    老钱告诉顾淼:“早上马夫听说要带三个姑娘的时候,露出了哎嘿嘿嘿的表情:这三个姑娘,你们不要了?全都送给我了?”

    接着,他又恐吓了顾淼一番,告诉他,在几年前,真的有牧民做好心状,带着走不动的姑娘骑马,然后,她同队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最后姑娘的尸体被发现,先煎后杀。

    听得一旁的小q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牧民不是都很淳朴的吗?”

    顾淼接话:“原始人看见喜欢的妹子直接就拖回家,这才是淳朴。淳朴不是善良,而是混沌。人心里都有邪恶,只不过看胆有多肥。”

    话是这么说,不过顾淼倒不是很担心,沙蓓蓓跟着的马夫是领队合作多年的人,在足够的金钱面前,可以往后放一放。

    过了一个多小时,马队才姗姗来迟。

    沙蓓蓓从马背上滑下来,转悠了一会儿,大熊悄悄招手把沙蓓蓓叫过去,问这一路发生了什么不可抗力事件,导致马队来得这么迟。

    “我们是中午十二点出发的,然后马夫用了一个小时上山去看牛……”沙蓓蓓对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记忆十分精确,包括大概的时间点,路上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时,她们所处的位置,全部都说的一清二楚。

    就好像一个行车记录仪。

    与她一路骑马来的两个妹子一脸的懵逼:“啊,还有这个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就记得一直在石头上走。”

    大熊一边忙着做菜,一边说道:“所以,你们看,我压根就没想着要问你们,反正问了也白问,我就直接问大姐大,她跟你们不一样,肯定能记得住。”

    沙蓓蓓顺便把马夫不习惯身后坐人,误甩了一鞭子在她的脑壳上的事也当个笑话说了。

    由于此前沙蓓蓓一直在嘲笑大熊被富婆看中的事,楠姐哈哈大笑,说:“大熊,马夫替你报仇了。”

    大熊哼了一声:“我的人只能我打。”

    “哎呀妈呀,霸总啊!”沙蓓蓓激动的拍着大腿,然后又拍了顾淼一巴掌,“快,快为了争夺我,跟他打一架。这可是决定你是男主还是男二的生死之战。”

    顾淼埋头替沙蓓蓓看脚上的伤口:“不打,要打,去舞蹈室打。”

    可惜这个梗太冷,只有沙蓓蓓会心笑出声。

    顾淼更觉寂寞如雪。

    夜,顾淼自告奋勇去取水。

    忽然发现,山下有一个妹子已经在灌木丛后,做出了意图蹲下的姿势。

    “卧槽。”顾淼吓了一跳,他不敢动了,想等妹子完事了,他再出去。

    妹子慢悠悠的在左边口袋掏了掏,又在右边口袋掏了掏,摸了半天,顾淼实在受不了,向前走了一步,不小心碰动了脚下的一块石头,眼看着石头就要滚下去,要是石头一下去,妹子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营地二十多号人都能听见,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顾淼赶紧踩住那块石头,保持着僵硬的动作,时间过得很慢,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是等不着妹子蹲下去。

    他决定还是趁黑赶紧从另一个坡下去得了,不料,妹子并没有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她蹲下去了。

    又是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顾淼的心很累,想着沙蓓蓓,上厕所速度快的像个男人似的。

    终于手提水袋跑回大帐,沙蓓蓓正与一群人坐着继续涉黄。

    转头看见顾淼,她疑惑的问道:“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

    “打水,天黑看不清,走得慢了点。”

    “看不清?你不是有头灯吗?对了,刚才我没觉得山道上有头灯,你为什么不开?”

    顾淼没敢强行解释说自己开了,只是她没看见,到时候沙蓓蓓肯定会产生更大的怀疑。

    又不能说自己在等妹子上完厕所。

    只得说:“我刚刚迷路了。”

    虽然迷路会被嘲,但是,总比被当成变态大色魔要强吧。

    顾淼自我安慰的想着。

第365章 走出乌孙古道

    这几天,队里始终不缺欢乐。

    在s姐姐还在队里的时候,大家就尽情八卦隔壁队。

    隔壁队的人也确实很给力的提供各种神奇的案例。

    比如在野外点了个篝火,用极其可怕的声音唱歌,歌声穿过黑暗的树林,堪比杨超越。

    在乌孙古道不是不能点火,当地的牧民在放牧的时候,也会为自己烧点茶什么的,但是他们用火非常小心,用石头把那一小块地围起来,点刚好能煮茶的那么大一小堆火,煮完茶再小心的把火灭掉。

    而不是搞来那么大两根树枝,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空地上烧着大火。

    沙蓓蓓眺望他们的方向:“我们会被他们连累上新闻吗?就是傻x驴友引发山林大火,二十余人已遇难之类的。然后在微博上被人喷成狗。”

    “之后全国玩户外的都被连累,被骂。”顾淼与她站在一起,并肩望着那一大堆火。

    隔壁队的领队已经努力过了,没有用。

    隔壁队的人甚至很骄傲的过来示威:“你们队怎么总给领队训,像我们队都是训领队的。”

    沙蓓蓓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不服?我宠的。”

    一句话,噎得对方不知说什么。

    沙蓓蓓获赠雅号:话题终结者。

    开头几天s姐姐还各种作妖,沙蓓蓓无意中怼了她好多次,大熊在内心鼓掌,行动上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免得被溅了一身的血。

    当大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沙蓓蓓非常苦恼,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只觉得能让这么一个壮汉默默溜走的烈度,一定很刺激。

    很刺激……吧?

    沙蓓蓓好奇的不得了,可惜,大熊也说记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

    另一个姑娘也为沙蓓蓓鼓掌,s姐姐刚出发就得罪她了,后来又得罪了她一次,于是,但凡是让s姐姐不高兴的事,她都很高兴,可惜,她也不能为沙蓓蓓提供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回忆。

    最后一天依旧要过许多河,除了一个女孩子之外,其他的妹子都选择骑马,只有四个大老爷们儿和那个女孩子坚持走路。

    沙蓓蓓被马儿带走了,坐在她前面的是s姐姐,两人合乘一匹。

    走在路上无聊,一干人等开始猜s姐姐会不会半路被沙蓓蓓杀掉。

    顾淼摇头:“她才不会这么干,杀人灭口的任务量太大。”

    众人看他的眼神顿时了然,兵哥悠悠扔出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由于马不听话,所以走起来竟没有人快,徒步的队伍,很快就赶上了马队。

    行程到了最后一天,支流的水都汇进了河谷中的那条大河,在上游时还很淡定的河水,此时越发的湍急起来。

    顾淼看着沙蓓蓓的马慢慢走进急流,水淹过马腹,忽然,马的前腿顿住,负在马背上的两个大行李袋不知什么时候歪了,半浮半沉的在水面上,徒步的众人还开玩笑说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行李要湿。

    顾淼觉得挺有意思,遂拿出手机,准备给沙蓓蓓拍几张照片,忽然,沙蓓蓓的腰背瞬间挺直,脚下晃了一下,将脚从马镫中脱出。

    下一刻,马匹整个倒了下来,与身上的沙蓓蓓一起倒在河水中,沙蓓蓓的一条腿被压在马下,顾淼当场就急了,不管不顾的飞奔下河。

    与此同时,马夫也已经赶到河里,将马拉起来。

    顾淼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去了,被这样重的马,压在满是大石的河床上,会不会骨折?

    那一瞬间,顾淼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如果真的骨折了怎么办,要怎么照顾她,有没有直升机救援……

    “疼吗?怎么样?能动吗?”顾淼打横将沙蓓蓓从河里抱起来,放在河边的一根枯木上,心慌意乱的检查她的腿。

    沙蓓蓓动作麻利的把浸透了水的上衣全脱了下来,一旁的两个姑娘一个把自己的抓绒衣脱下来给她,另一个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

    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顾淼确定沙蓓蓓没有受伤,一抬头,看见沙蓓蓓一脸兴奋的问:“刚我摔下去那么长时间,拍照了吗?”

    顾淼摇头。

    “视频呢?”

    顾淼摇头:“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心情干这事。”

    沙蓓蓓遗憾的要命:“哎!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掉到这么干净的河水里啊!”

    马队继续前行,顾淼跟在马旁边走,生怕沙蓓蓓再有个好歹。

    前面出现了队友,坐在马上的沙蓓蓓与另一个坚持徒步的妹子对视一眼,沙蓓蓓在她的身上看见了自己——**。

    “小月月掉进水里三次,真是笨呐!”大熊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沙蓓蓓说了自己的遭遇,当她说到竟然没有人把那样刺激的场面拍下来时,小月月心有戚戚,用力点头:“就是就是!太可惜了。”

    摔都摔了,湿都湿了,来都来了……

    大熊默默地看了这两个无知的城里女人一眼,指了指回去的路:“要么,你们再一起反穿一次?顺便帮楠姐把她的手套给退了?”

    “不了不了,溜了溜了。”沙蓓蓓捂嘴偷笑。

    在路上,还真的遇见了几个人,是从黑英山反穿过来的。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登山杖,一截树枝。

    其中一个,把睡袋像腰包似的系在腰间,全身上下挂满了各种零碎,简直看不下去。

    还有一个老大爷,看着年纪不小了,倒是收拾得很利落,健步如飞。

    顾淼赞叹一声:“不知道我到他这年纪还行不行了。”

    老钱说起自己带队的心得:“什么80后,90后,00后,各种事儿逼,肯出来玩户外的50后60后,那才是真牛逼,吃过苦,体力有时候比年轻人还强,把对家务事的热情带到户外,80后90后00后都是蹲等吃饭的,他们能转头就把菜都洗了切了炒好了,有一回,领队的饭没做好,有点夹生。老头子说了一句饭有点硬,被老太婆一通怼:就你事多,你做的饭不也这么硬,也没见你吃死,哪来这么多话,快吃!除了热爱给领队介绍对象之外,什么都好。”

    沙蓓蓓点点头:“50后说不定都有打过越战的老兵呢,要是没病没伤的话,体能宅男拍马赶不上。”

    “对啊对啊,张丰毅在《真正男子汉》里那一身肌肉,杜海涛在他面前就是个战0.5渣。”妹子们提到男人的肌肉,眼睛都亮了。

    不乖马上说了大熊一个故事:“上回我们带队出去,大熊身上也被搞得全是水,就把上衣脱下来,队里有个富婆,不知怎的看上了他一身的毛,晚上加他微信,还给他转了五千块钱。吓得大熊没敢收。”

    姑娘们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大熊身上,终于有人开口:“啥样的,我也想看。”

    然后是姑娘们齐声说:“我也想!脱一个看看!”

    可怜这么一个大汉,被姑娘们调戏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下头,脚步飞快向前走,眼睛一眨,消失在五百米开外。

    “他逃走了!”

    不乖心情极佳的说道:“那是因为你们没给发红包,就要他脱。”

    “剧情难道不是先脱再给吗?”

    渐渐的,话题又开始涉黄。

    徒步组的男人们尴尬的跟随着大熊的脚步飞快向前,又绕过几道弯,发现大熊的身影停在一棵树下,俯身在拾着什么。

    “这有三棵野生杏树。”大熊招呼大家一起来捡。

    熟透的杏子从枝头落下,滚了满地的成熟果实,还有几颗掉在一堆干牛屎上。

    掉在牛屎上的,大熊也没有放过,全部都装在塑料袋里。

    顾淼要拿去河里洗,大熊说不能洗,洗完了再吃会拉肚子。

    完全不知道真假,不过他既然身先士卒的吃了几颗,那就权且当它是真的吧。

    不一会儿,骑马的妹子们来了,大熊将杏子拿出来给她们吃。

    看她们全都吃了不少,大熊才坏笑着把刚才拍的照片拿给她们看,包括杏子掉在牛屎上的样子。

    其中一个妹子尖叫连连,这几天她是包蹭到了一点牛屎就要叫半天的精致girl ,万万没想到,在最后一天,直接中了个大招。

    沙蓓蓓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又从塑料袋里抓了一把杏子:“吃都吃了,干脆多吃一点。”

    正在此时,隔壁队来了,他们先确认了这树是杏子树,能吃,好吃,直接吃。

    接着,他们不甘于在地上捡,伸手就拿起登山杖往树枝上没头没脑的一通乱打。

    大熊阻止他们,其中一个说:“反正都是野杏子树,到时候它会自己再长出新树来的。”

    大熊指着那三棵杏树:“我进乌孙古道六年多,就这三棵,再没长出新的来。”

    那人还不服:“野树而已,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比政府还宽啊?”

    由于不是本队的队员,大熊也没有办法,隔壁队的领队又一向压不住人,只得挥手让大家走,眼不见心不烦。

    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人扔来一句:“什么吊队,一群傻x。”

    “玩户外的人的名声都是给这种垃圾败坏的。”沙蓓蓓恨恨道。

    顾淼安慰的拍拍她。

    很快,就看见前方的“刘平国治关城诵石刻遗址”的碑。

    刘平国这个看起来很70年代80年代的名字,是西汉的龟兹左将军,他当年在这里打仗,最后埋骨玉门关外,原石刻已经不在了,当年有幸见过它最后一眼的人也只能看见寥寥几个字,对此人的完整战绩无法得知。

    在滚滚黄沙尽头,两辆来接出山人的车到了,隔壁队将套行李的编织袋拆下来之后,扔的满地都是,然后自顾自的上车了。

    隔壁队的领队洛洛一边小声骂一边把编织袋和他们扔下的垃圾都捡起来。

    司机带来了两个大西瓜,大熊被隔壁队的人气得完全不想分给他们,可是隔壁队猴哥一副无奈又老实巴交的站在那里:“哎,你要是不给我,我没法给他们交待呀。”

    大熊也没办法,只得挥挥手,让猴哥把西瓜拿走了。

    老钱手里捧着一牙西瓜,啃得流汤滴水,还不忘安慰大熊:“我们这叫团队,他们那叫团伙,不能比,别气了。”

    有三个人,是当晚的火车回乌鲁木齐,次日一大早的飞机回上海。

    所以频频看时间,有些着急。

    出山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上车的时间是两点半,理论上进入库车市区的时间需要四个小时。

    一切,都是理论上。

    忽然,车停了。

    忽然,车门打开了。

    慢慢的,一辆一辆涂着沙漠迷彩的军车缓缓从路上通过。

    一个假军迷大叫:“看,炮,是不是107火?!”

    不乖鄙视的看了一眼:“107火是游击队三神器,你见过游击队拖着这么大个玩意儿满山跑的吗?这是榴弹炮。”

    接下来,又看见餐车、发电车、指挥车以及等等。

    然后出现了装甲车、装甲运兵车以及各种乱七八糟不知道干嘛用的车。

    小月月激动的问:“有坦克吗?”

    不乖笑出声:“你可盼点好的吧,要是有坦克,她们三个今天晚上就赶不上火车了。”

    军车过境,让大量的载重车辆停下来,在漫漫戈壁上排出好几百米。

    好在他们的行程与载重车辆是不同方向,空荡荡,一辆车也没有,一脚油门……踩在40.

    “为什么这么空旷的地方,还限速40?”城里人表示不解,城里公交车都有这速度。

    老钱解释道:“这里的人,接受交通规则没几天,骑着马,骑着摩托,忽然就从斜刺里蹿出来,根本不看车,车速一快,撞个人,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是啊是啊……毕竟是维稳重点的南疆呢……

    在七点的时候,到达库车,一群山里的野人终于回城当个人了,在山里的许多习惯,还是没改掉。

    比如某位精致girl手里拿着塑料袋装着的烤包子时,觉得有点热,需要脱一件衣服,下意识的就把烤包子放在地上,被旁边的人提醒了才发现这个操作在城里很不科学。

    距离顾淼上回来库车已经一年了。

    库车王府门口的老街越发的荒凉,上次来的时候,沿街的门户大概有一半是空的,这次大概有五分之四是空的。

    “人都去哪儿了?”沙蓓蓓问道。

    不能说,说了这章又得给封了。

    库车王府门口的物价还是那样让人愉快,一大杯刨冰酸奶冰淇淋3块钱。

    大个的羊肉烤包子3块,中等的2块。

    一个大如冬瓜的西瓜称下来十块钱不到,自驾来的游客笑眯眯的捧着上了车:“真便宜,真便宜。”

    无核白葡萄十块钱一公斤。

    还没离开的领队老钱请大家吃哈密瓜,一个大号的哈密瓜,三块九。

    老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只要一个?五个人,只吃一个???”

    就好像他是个穷抠门似的。

    这一路就没歇过嘴,一人吃了两片哈密瓜后,果果大叫着好撑好撑,当她看见酸奶冰淇淋的时候,好撑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她向顾淼介绍了关于女人专门有一个甜点胃的生理构造。

    然后,又看见了库车特产的薄底大馕,顾淼对这种薄脆底很有感情,于是买了一个,与沙蓓蓓分吃了几口,实在吃不动了,就一直在手里拎着。

    等到了库车大寺门口,巧遇宁波夕阳红老年团,他们对顾淼手里的大馕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兴趣,纷纷问这是啥,哪里买的。

    沙蓓蓓已经拎得有点烦了,再加上废柴顾淼也表示吃不下,于是她非常慷慨大方的给老年团各位团友们尝尝,由于过于打成一片,就连老年团的导游都没看出沙蓓蓓不属于这个团,看见有人打开袋子让人撕馕,她抬手也撕了一大块,抬头才发现此人仿佛不属于本团成员,当时就有些尴尬,手停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沙蓓蓓豪爽的挥挥手:“放心,不收你钱!”

    一旁有个老头子问:“这馕得多少钱呀?”

    “4块,就前面拐过去那条街上有卖的,王府门口,你们不去王府吗?”

    老年人们纷纷摇头。

    果然是标准的夕阳红老年团,50块钱门票的王府不去,只去14块钱门票的库车大寺。

    曾经是中国第二大寺里已不复当年盛况,不允许在寺里念经了,都在家里自己念,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老旧的建筑。

    寺里的厕所,不分男女,只有公共厕所四个大字,然后两头通透,有几个坑。

    “以前人多的时候,这厕所可怎么用啊?”沙蓓蓓问道。

    顾淼回答道:“在特别讲究的地方,男寺女寺是分开的,大概当年这里就是女人的禁区。”

    “原来如此。”沙蓓蓓点点头。

    临上火车前,又吃了一顿好的,众人也不在乎什么避讳了,笑谈道:“吃饱了好上路。”

    黄面烤肉、架子肉、椒麻鸡、手把肉、爆炒羊肝、凉粉、酸辣白菜……特别耿直的堆满了一桌。

    新疆人家说大盘鸡椒麻鸡一份,就是一整只鸡,说半份,就是半只鸡,不带玩虚的,吃得满嘴流油,上火车就倒下了。

    次日,其他人直接飞回东部,继续与工作拼命。

    顾淼与沙蓓蓓则准备前往吐鲁番,一探车师国和交河故城。

    康哥对此的态度是:“吐鲁番?南疆你还没看够啊?还专门跑到北疆的南疆去看。”

    “啊……来都来了嘛……从东部飞一趟新疆得五小时,努力能多转一点是一点吧。”顾淼与沙蓓蓓挥手,与奔向机场的众人告别。

第366章 西域三十六国之车师国

    西域,三十六国。

    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样子。

    其实,往往就是那么一小丢丢的绿洲,就是一个国。

    除了仅有的几个大到汉朝也得给面子送公主的大国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你家小区。

    如果是大的小区,还得是一期。

    特大的小区,可能一幢楼的人数,就比那些国的人数多。

    比如三十六国之中最小的单桓国,一共就二十七户,人口一百九十四,还有四十五个士兵。

    照现在的高层小区,随便来个一幢三十二层楼的那种,一层楼有四户人家,每户都是三口之家,都不用生儿子,每家出个男主人,实力吊打单桓国。

    最常听见的也就是什么乌孙、龟兹、大宛、大月氏、安息、康居之类的大国,在罗布泊里的楼兰么,活在唐诗里,在民丰的精绝古国么,要不是鬼吹灯,记得它的也没几个。

    在库车的市中心,有那么一小坨土,旁边立了个碑:龟兹故城。

    真的就是一小坨土,建筑工地上的沙丘都比它高大雄伟。

    阳关和玉门关遗址好歹能看出个城墙和城门洞。

    当年弟史公主和亲的地方,就剩了这么一个渣渣。

    吐鲁番就不一样了,人家剩的交河故城和高昌故城,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但是冲着它敢卖70块钱的门票,感觉,应该……还行???

    沙蓓蓓对高昌的认知来自于《白马啸西风》,也记得那句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对交河故城没什么概念,一度以为交河故城与高昌故城是同一个地方。

    顾淼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下:交河故城是车师国老家,旅行团去的少,高昌故城是回纥高昌国的老家,旅行团去的多。

    顿时就好记很多了。

    “你说,车师国,是不是西游记里车迟国的地盘?”沙蓓蓓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顾淼沉思片刻:“难说,原来车师国叫姑师,后来被打散了,后来有四个车师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从乌鲁木齐到吐鲁番很快,51块钱的动车一小时到,24块钱的z车一个半小时到,车次非常多。

    也是旅游团的最爱。

    顾淼不想折腾,又不想跟着摇小旗的导游走,于是包了小车,四百五十块跑一天。

    又订了一家粟特风格的特色酒店。

    “粟特啊!”沙蓓蓓很激动,“安禄山就是粟特人,身手矫健的三百斤大胖子。”

    “嗯……我们住的酒店旁边就是夜市,你这是在提醒我?”顾淼看着地图。

    乌鲁木齐站的4g信号垃圾到让人心碎,反倒一路上都比较强,到达吐鲁番火车站,抬头只见天边乌云滚滚。

    “你说,我们在吐鲁番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可能性有多大?”沙蓓蓓默默抬起头。

    来接站的司机神色轻松:“这雨,下不下来,就算下了,也不大。”

    说完,一滴雨就落在沙蓓蓓的鼻尖。

    “嗯……但愿吧。”

    第一站先去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虽然顾淼看遍了中国四大石窟,但对以千佛洞为名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门票40元,网上35,这让顾淼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准备,多半没什么能看的了。

    一路上,路旁的牌子都写着高昌区xxx,开出了很远,还是高昌区,顾淼不由好奇的问:“吐鲁番市有几个区?”

    师傅随口应道:“就一个,高昌区。”

    “……”

    所以,这个区长跟市长开会的时候,会寂寞空虚无聊冷吗?

    还要搞个区的意义是啥?

    开出市区之后,四下的景色果然与南疆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几十公里连绵不断红色砂石山丘。

    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门口的那座山脊,就是当年拍86版《西游记》三借芭蕉扇的地方。

    在路上,有另一个著名景点——卖沙丘烤鸡蛋的小摊

    几乎每个路过的车都会在这里停下。

    据说,这里的鸡蛋,都是埋在沙子里,靠太阳把地表的温度轰到七十度以上烤熟的。

    五块钱一个鸡蛋,整整齐齐,像按围棋的格子那样嵌在不高的沙丘里。

    如果硬要说,跟乌孙古道里那个不知道是大墓还是古堡的石堆挺像。

    买鸡蛋吃是次要的,拍照是主要的。

    沙蓓蓓在鸡蛋旁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几乎每个到过新疆的朋友都在底下回:我来过这!

    虽然顾淼觉得吐鲁番的天气,并不能随时保持在地表七十度的强力,但是剥开鸡蛋后,蛋白呈褐色,根据他与烤鸭蛋之间的交往,可以基本确定,这鸡蛋的确是烤出来的,而不是煮完了塞进沙子混日子的。

    至于是太阳加热沙烤的,还是火焰加热柴烤的,亦或是电力驱动发热管烤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咬一口,蛋白与蛋黄有一种特别的香气,有点像味道偏淡的茶叶蛋,比白煮蛋多了些滋味,如果不考虑价格,在烤鸡蛋和白水煮蛋之间,顾淼还是会选择烤鸡蛋的。

    见沙蓓蓓品得十分认真,顾淼好奇地问她吃出什么来了,沙蓓蓓回答道:“我在感受这鸡蛋到底有着风电的自由不羁,还是火电的张扬霸道,或是水电的温柔奔放。”

    看来沙蓓蓓和他想的一样,不相信这是真的靠太阳加热沙烤出来的鸡蛋,并且稳稳的认定就是电烤出来的。

    顾淼笑道:“你怎么不说是核电的稳重坚毅?大概是风电吧,新疆有好多风力发电站。”

    “啊,感觉到了,在茫茫戈壁上来去无形的风啊,都在这个鸡蛋里了。”沙倍蓓啊呜一口,将最后一点鸡蛋塞进嘴里。

    原本以为这个小摊没多少人,然后,只见哗哗的停了两辆旅游大巴,上面下来了许多老年人,原来是夕阳红老年团。

    顾淼与沙蓓蓓回到车上,司机笑着说:“摊主最头痛这些老年人了,尽围着拍照,又不肯消费,买一个鸡蛋三个人吃的事情都发生过。”

    “哈哈哈,老年人的钱跟薛定谔的猫一样,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最要紧的,就是得有个起带头作用的媒子,群体效应一来,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可以买。”顾淼笑道。

    大概全中国,只有新疆是进宾馆和景点的大门都必须安检和刷身份证的地方了。

    一通折腾后,才进入柏孜克里克千佛洞。

    只能说……比起莫高窟、以及莫高窟隔壁,以及等等……都差得太远了。

    所有的雕塑佛像,都被凿走了,大部分的壁画不是被大家都懂的异教徒给毁了,就是给民清交界时来中国捞一票的强盗给弄走了。

    顾淼抬头看着墙上残存的一点点颜色对沙蓓蓓说:“看,脸被刮花的,一般都是异教徒干的,身上衣服被刮了的,一般是用金箔贴着,被缺钱花的人给弄走了,方方正正的,这会儿不定在哪个国家的什么博物馆里装着。”

    佛窟里的色彩常见的是绿色、青色和红色、白色以及棕黑色。

    “绿色和青色都是你喜欢的东西绿松石、青金石磨成粉,涂上去的,这样才能千年不变色,还保持鲜艳。中国不产青金石,大概又是从阿富汗来的。”

    三十五块钱的门票果然可看的很少。

    只有两个小洞洞有实质性的意义,其他的不是锁着,就是被刮得只剩下些微的色块了。

    千佛洞门口有一块石碑,写着火焰山三个字,骑着骆驼在这三个字前面拍照20块。

    骑着骆驼上到一座目测五十米的沙丘上再下来,一百五十块。

    自己徒步爬沙丘也可以,但是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不行,而且如果要上去的话,还要交二十块钱押金,会给发放一张押金卡,身上只有一百块,也不找零,就给五张押金卡。

    大多数游客爬到一半就放弃了,刚刚从天山下来的沙蓓蓓和顾淼两人也没觉得累,不知不觉就爬到了沙丘的顶端。

    站在高处往下看,除了有河流经过的地方,顽强的生出一片绿地,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光秃秃的红色。

    难怪吐鲁番又叫火洲。

    从沙山上下来,两人准备再去吐峪沟,在停车场,一个身背大包,手拉行李箱的妹子拦住他们,求带一段路到山下。

    司机看着顾淼,顾淼看着沙蓓蓓,沙蓓蓓点头。

    妹子上车,自述与人拼车来此,然后就分道扬镳,自寻归处。

    沙蓓蓓跟她热切的聊了几句。

    顾淼没吭声,在这种根本就没有公共交通的景区门口,完全指望靠搭车下山的人本身就是个奇葩。

    上个月顾淼在七尖走错路,误从龙王山景区门口出来,还老老实实的找出租车公司叫了辆车,由于司机过于愚蠢,找不着景区大门,取消订单,最后才不得不蹭了人家客栈老板的车。

    再加之这妹子身上背着登山包,手里拉着拉杆箱,让顾淼断定她就是一路惦记着蹭别人车的人,对于积极主动蹭的人,他很没有好感。

    到路口妹子下车,路口根本就没有车站,下车之后,顾淼在倒车镜里看见她还站在原处没有动,在路边东张西望,想必是在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蹭的车了吧。

    吐峪沟,是大多数旅行团不会来的地方。

    离吐鲁番市中心有五十多公里远,一路上无比的颠簸,沙蓓蓓问道:“难道这个景区连个像样的路都还没有修好吗?我在火车站还看见吐峪沟的宣传图了呢。”

    司机说:“我也是第一次走,前阵子宣传说路修好了,我才会走这条道,以前走的不是这里。”

    “又是一个没修完,就向上邀功的项目吧。”顾淼望着窗外黄土色的村庄。

    吐峪沟原本也有一个千佛洞,但是一直在维修不开放,之所以说一直,是因为关于千佛洞不开放的通知,都用一个厚重的大牌子像挂门牌那样挂着了,可见没个十年二十年开不了。

    其他的就是旧民居了。

    喀什的高台民居如今已经成了不让人进的危房,吐峪沟的民居,也有一大半坍塌,无人居住。

    村里有些地方竖着牌子,对村里的房屋格局做了一些解释说明。

    窗格的花纹多是格纹,有些菱形和齿轮状。

    大门就有些不同了。

    有着明显的中原风格,门头上有两个圆柱形的突起,这就是成语“门当户对”里的门当。

    每户居民大门上的“门当”都大不相同,形状各异,有呈锯齿状、花瓣状、水果状、太阳状、星星状等,还有的是多种不规则形状重叠。

    过去通过看这两个木头疙瘩长什么样就能知道这家人的地位,现在就是两个纯装饰。

    沙蓓蓓对这种废土风格的村落非常感兴趣,随便往一个门前站着,就觉得自己是新龙门客栈里的金镶玉,不卖两个人肉包子,全身不舒服。

    “人肉包子没有,烤包子要不要?”

    村子里没有烤包子。

    司机师傅把她们带到一处多数游客会停留的停车吃饭的地方,还买了一个哈密瓜请他们吃。

    吐鲁番的物价比起库车来,提高了一个档次,比库车王府门前的哈密瓜略大些的,要十二块钱。

    在乌孙古道行走的时候,遇到大熊的一位兄弟过来找他,带来了两个伽师瓜。

    伽师瓜的外形长得跟哈密瓜没什么区别,吃起来味道和口感还是差距很大的。

    伽师瓜更甜,瓜皮更薄,可惜身为外地人,根本就不会挑。

    吃喝完,接下来就是交河故城了。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一首《古从军行》被沙蓓蓓背了两句,下面就不记得了。

    素来爱搭腔的顾淼也没吭声,他只记得下面说的是公主不乐意和亲,战士想从玉门关回家但是汉武帝不让,最后是葡萄被送去了中原。

    两个文盲就这么高高兴兴的换票安检刷身份证进了景区,从换票的地方到真正的交河故城,竟然还要坐景区车,这车还得开个25块钱的。

    旅游团则可以把自己的大巴直接开到停车场。

    国内的景点为了创收也是很拼了。

    交河故城,真的就是故城,而不是古城。

    六朝古都都可以称之为古城,里面还有活人居住。

    故城,就是到景区关门时间之后,再不留一个活口。

    在一片漫漫黄沙地上,黄土墙几乎与这片茫茫大地融为一体。

    有些建筑高大,有些低矮。

    以此区分居住者身份的差异。

    交河故城的建筑特点是减土成屋,贯穿南北的一条中心大道把居住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中部为官署区;大道西区除大部分为民居外,还分布有许多手工作坊。城中大道两旁皆是高厚的街墙,临街不设门窗。

    车师王的王宫,也都是满目土色,平时车师王一家子在这里上班生活,旁边还有一个地下防空洞,如果发生征战,车师王一家子在此藏身处数月,里面还有地下水源可以供给。

    “幸好车师国没向汉朝要和亲的公主,别说是和亲的公主郡主了,就连鱼目混珠的宫女都不能忍,这条件也太恶劣了。”沙蓓蓓在车师国王的王宫墙下的阴影里坐着休息。

    “如果我是被迫和亲到车师国的女人,可能会想办法篡权夺位,至少打到乌鲁木齐去,让自已过得舒服一点,要么就往天山里面再走一点,至少也比这强。”

    在沙蓓蓓幻想着自己如何穿越到汉代,先灭了车师王,再夺取车师国政权,然后统一西域三十六国的时候,顾淼告诉她:“看那边,埋着两百多个不满两岁的婴儿。”

    他遥遥一指,那是交河的官署区,在它的旁边,有一座大型的墓葬群,至今没有人知道,那坟里的婴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无论是瘟疫、战乱、人为,都说不通。

    沙蓓蓓摸着下巴:“我懂了,这里不是车迟国,而是比丘国!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车师国一任王后,祖上是汉人,她还帮着汉朝的将军耿恭打匈奴,又传情报,又给吃的,估计你要是穿越过来被迫和亲,也能过得下去。”

    沙蓓蓓大概已经计算出,她要弄死车师王,自立为女王的成功概率实在太低,就把关注点移到建筑物上。

    “王宫怎么会挖得这么深,跟地道战似的?”

    顾淼告诉她,交河这座城,不是像开封之类的城市那样,新城压在旧城上,而是反过来。

    遗址的上部,是距今2500年的洞穴式住房,下到底层,反而是公元14世纪元朝时,交河故城废弃时的遗迹。

    “以前这里说不定水草丰茂,日子好过的很。不然也不会在两万多年前就有人类在这里活动了。”

    三千年前,在这里就有一拨从欧洲跑过来的白种人“塞人”跑来跑去,在交河故城挖下了第一铲子的土。

    然后就开始看哪国顺眼就用哪国的东西,佛寺是古印度风的,镜子是古希腊风的,有一处民居的屋顶混合了三种中原、西域不同地区的屋顶形式。

    公元前62年,汉朝控制了交河。

    公元450年,匈奴围攻交河,王子从吐鲁番盆地跑路到焉耆盆地,车师亡国。

    “活在兵家必胜之地也是惨。”沙蓓蓓摇头。

    交河故城看着大,其实游客只能在规定的主干道上走,并不能在那些房子里钻来钻去,于是很快就转悠完了。

    在门口,沙蓓蓓又看见了自己最爱的库车王府门口同款刨冰酸奶冰淇淋,强烈要求再来一杯。

    库车王家门口的刨冰酸奶冰淇淋是三块钱。

    车师王家里的缺少了冰淇林的同款要十五块。

    五倍!沙蓓蓓不是付不起这十五块,就是觉得感情上不能接受,站在摊子前犹豫半天。

    “来两杯。”顾淼一边扫码付钱,一边安慰道:

    “往好处想,库车王妃还活着,车师王都凉了几千年了,古董嘛,年代越久越贵。来,别委屈了自己,喝吧。”

    沙蓓蓓手里捧着酸奶,觉得顾淼的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在胡说八道。

    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天气太热,影响了大脑的正常运转。

    回到住处,沙蓓蓓雄心壮志要写游记。

    在写之前,她被门口的夜市吸引。

    就着蜂蜜酿成的格瓦斯,撸串、椒麻鸡,吃得不亦乐乎。

    喝起来甜甜无负担的格瓦斯灌了两大杯下肚,说好要写游记的沙蓓蓓……睡着了。

    顾淼抓着她的头发,在鼻子上搔:“起来,码字了。”

    沙蓓蓓半梦半醒的哼道:“我的电脑是一个成熟的电脑了,会自己码字,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写好的。”

    说完,翻过身,再不理顾淼。

    顾淼默默看着那台样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电脑,摇摇头,关闭了电源。

天水——小心坑

    天水做为丝绸之路上的地名,顾淼曾经在去敦煌、乌鲁木齐的时候路过,这次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到过天水”。

    麦积山,身为四大名窟之一,研究了许多佛、道的紫薇居然不知道,听说顾淼要去天水的时候,他一脸懵逼,不明白天水有什么好看的,女娲伏羲故里没错,可是这两位神话时代的人物,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古迹可供参观。

    “麦积山石窟啊,就是中国四大名窟之一。”顾淼怀疑的看着紫薇,“你知道四大名窟这个说法吗?”

    “当然知道,不过我只能数出敦煌、云冈和龙门。”

    顾淼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麦积山这三个字太土了,要是叫天水石窟,你就能记住了。”

    “对!”

    “其实真相是你记不住超过三个字的名字吧?”

    “……”

    就这么随意的,紫薇又跟着顾淼从宝鸡来到了天水,从宝鸡到天水的火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在火车站,紫薇哀伤的自述屁股疼。

    顾淼的内心很复杂,心想要是沙蓓蓓在,你就死定了。

    紫薇坚持说这是他昨天爬龙门洞的战损。

    顾淼对爬两三米高的地方,会屁股疼这件事,非常的不能理解。

    接下来,就是与百度斗智斗勇的时候。

    百度地图说前往龙门石窟的34路车,就在火车站前面,可是放眼放去,一片建筑围挡,什么都没有。

    问保安才知道,车站改地方了。

    顺着保安指的路,两人来到看起来好像是车站,但一个牌子都没有的地方。

    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大妈,问了才知道,这里就是34路停靠的地方。

    等了30分钟左右,传说中“10分钟一趟”的34路出现了,司机说路上在修路,时间无法预估。

    站在车门口等上车的时候,一个漂亮妹子指着公交车上写的终点站“麦积山”说:“可是,我查的百度,说34路停在前面一站呀,还要再走,才是景区门口。”

    顾淼摸摸鼻子:“百度的话,要有选择的听。”

    无人售票,投币五元,妹子与顾淼和紫薇坐在后面,妹子说起一个悲伤的故事:“昨天我就想来,但是,先在天水南站等百度说的60路,结果上午十点多开始等,调度跟我说下午两点才有车,我就只好转车,来坐34路,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34路,只好放弃。”

    当34路开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什么叫修路了,一路疯狂颠簸,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手机几乎要飞出去。

    从天水火车站到达麦积山门口的时间是一小时零五分钟。

    在车上,妹子推荐顾淼他们在美团或是大众点评上先买好票,全价票90,网上买83,直接刷身份证入门,很方便。

    上山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多,在景区里有许多卖小吃的地方,但是,同质化异常的高,十几个小铺,卖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呱呱、渣渣、捞捞、牛筋面、肉夹馍、扯面、手擀面……

    “全都是面……”对西北面食已经绝望的紫薇,内心是崩溃的,最后选择了,不是面并且名字很古怪的呱呱渣渣。

    本质上,还是淀粉类食物,做成凝块,一个是土豆淀粉,一个是荞麦淀粉,用的是拌凉粉或者说是拌凉皮的方式处理。

    价格倒是便宜,各种淀粉类食物,都是10块钱,份量也不少。

    虚弱的紫薇吃了一半,还剩一半。

    顾淼陷入沉思。

    从卖票处到真正的石窟,还有三公里的路,电瓶车8块钱单趟,15块往返,与吐鲁番的交河古城差不多一个意思,明明可以修到门口的,非要搞这么一出,扩大内需,增加就业岗位。

    麦积山石窟有一个超级坑爹的骚操作。

    一般人,如果不是为了纯在朋友圈打卡发定位,到这种地方来,要么自己满腹经纶,要么就得听讲解,不然就是一脸懵逼看个屁。

    正常的地方,讲解服务处就一个。

    麦积山!

    神tmd有两个!

    下电瓶车的地方有一个!

    在这个地方的讲解员,热情奔放,比屈臣氏的推荐员、卖安利卖保险的朋友们还要疯狂,能硬生生的跟着人走上一大段,就为了让人请他讲解。

    但是!

    在这里请的讲解员,不能上栈道,不能陪着看洞窟。

    他们只能从下电瓶车的地方,开始背百度百科上都有的内容:石窟开凿于北魏年前,修复于宋代,共有xxx个洞洞,共有xxx个佛像。

    然后,到了需要二次检票的地方,他们就转身消失。

    50块钱讲解服务,到此为止。

    在二次检票的地方,也有一个讲解服务处。

    同时,还有一个特窟售票处。

    大锤80,小锤40……哦不,是大窟400,小窟300.

    在名单上,是这么写的:

    133窟、135窟——400

    xxx、xxx、xxx、xxx——300

    天真的顾淼与紫薇以为这个意思是只要400+300=700,就能把所有的特窟都看了。

    不就是钱么!

    大爷出了!

    然后卖票的妹子慢悠悠的说:“这些洞,互相之间是‘或’的关系,而不是‘和’。”

    所以,400块,只能二选一,300块也只能x选一。

    大爷忽然之间就缺钱了,顾淼与紫薇问卖票妹子,哪个特窟最有出息,妹子强推133窟。

    原本以为,看一眼133窟,是一人400,两人800。

    万万没想到,是五个人之内,一共400.

    一个人也是400,五个人还是400!

    顿时,顾淼与紫薇的心思活络了。

    虽然不是特别旺的旺季,虽然是工作日。

    但是,试试又不收钱。

    拦下一拨三个人,他们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淼,仿佛他是个骗子。

    拦下一拨两个人,他们理都不理。

    然后,在汽车上与他们聊了一路的妹子出现了,她决定加入。

    之后,顾淼又奔出去拦住了一对男女,大说特说特窟之美。

    最后加了一句:“来都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来呢,特窟敢卖这么贵,肯定有道理,不然早被人骂死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总之,两人也答应加入。

    顾淼挺开心,所以大脑就宕机了:“哎,400块五个人分,一个人多少钱?”

    “八十啊!”新加入的男人大笑。

    特窟的400元里,还包括了价值50元的普通窟讲解。

    麦积山石窟的台阶很陡,妹子千万不要穿裙子,穿长裙会踩着、拖脏,穿短裙……下面的人抬头可见春光一片。

    与大多数石窟的操作不一样,麦积山石窟给每个洞洞都加了门,高贵的另收费特窟,挡得一丝都不露。

    不怎么高贵的普通窟,在门上留了铁丝网,让人透过小洞洞可以一探究竟,只有几处是完全无遮挡的。

    据说这么做,是因为麦积山有很多鸟,会在洞里拉屎,这些鸟屎与雨水混在一起,结实的如同沥青,想把它弄下来又不毁坏壁画与佛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做为一个看过另外三大洞窟的人,顾淼打心底里很欣慰,因为麦积山石窟的保存情况可以说相当好,壁画色彩丰富,完全没有被盗粘走的痕迹,不像敦煌莫高窟,有许多那些被盗粘之后,只剩下的一个又一个正方形的墙壁。

    佛像也非常完整,只有零星几个没有头,不像龙门石窟,有头的就那么零星几个。

    论丰富度,比云冈石窟要强,云冈没有壁画。

    紫薇对佛教的什么横三世佛,竖三世佛之类的颇有研究,他补充讲解员漏掉的部分,听得更有趣些。

    顾淼关心的点则比较偏,比如讲解员说某个北魏年前的雕塑上挂着的是一串辣椒。

    他从那串图案上纹路的形状判断出那玩意儿应该是胡萝卜,毕竟博望侯通西域的时候就搞来了胡萝卜,辣椒那可是大明帝国时期才从南美洲辗转而来。

    比如为什么别人的衣服都飘飘的,还有璎珞,只有某位菩萨身上简朴的不行,布料的褶皱还很奇怪。

    讲解员痛苦万分:“哎呀呀,这个衣服是有个专门词汇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好几年没跟人说过这个词了……我想想……吴带当风,还有一个词是什么来着的?”

    “曹衣出水?”紫薇问道。

    “可能?也许?”讲解员惆怅的笑笑:“我忘记了。”

    紫薇摇头:“当讲解员太不容易了,遇到我们还好,遇到他这样的,头发都不够掉。”

    有些佛像的颜色比较新,有比较明显修补痕迹的是宋朝人干的。

    事实上,不应该叫宋朝,大部分修葺的时间是南宋年间。

    麦积山石窟是金朝完颜皇帝的地盘。

    有一些佛像的眼珠被抠走,据说是没出息的人图的是眼珠的材质——琉璃。

    还有一些佛像身上涂着诡异的黑色,仿佛脸谱里的奸臣,据说是原本涂的是红色,后来氧化了。

    “正常涂佛的红色不是朱砂吗?这也能黑?”顾淼不解。

    讲解员说是混合材料,也许混合物中有氧化变黑的物质。

    终于到达特窟。

    别提多高贵了!

    首先,是铁丝网把第一道门,其次,还有密不透风的钢门把第二道门。

    打开之后,五个人不由的都发出“哇”的一声。

    被最后拉进来的男人说:“看到现在,才感觉到豁然开朗,能看到东西了。”

    80块钱还是能让人看到有出息的东西的。

    站在门口的释迦牟尼佛,右手做抚摸状,在他的右手之下,是一个小沙弥,这是他出家前生的儿子,后来也得证大道。

    这个窟最神之处,在于佛像的眼睛。

    讲解员让大家先看佛像的眼睛,接着把灯关了。

    开灯的时候,佛像的眼神向下,像是看着他的儿子。

    关灯的时候,佛像的眼神平视前方。

    据说在光线更强的时候,佛像的眼中,还会仿佛盈满泪水,充满着悲悯。

    至于其他的东西,也保存的相当完好。

    有一块石碑上刻着佛经故事,出生、摩耶夫人回娘家、成道、出家、涅槃。

    这些故事顾淼早就知道了,不过他看见佛祖他妈摩耶夫人骑在某动物上,脱口而出:“骑的是野猪?”

    其他人全都忍不住笑起来,顾淼微微偏过头,才发现刚刚是因为光线的关系,大象的长鼻子被阴影遮住,看起来真的非常像野猪。

    讲解员笑道:“看来我们这里有野猪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她告诉大家,她们晚上值班的时候,遇到过野猪,还有狼,特别害怕。

    更多的还是虫,当下完雨,再一暴晒,虫子扑天盖地直接往嘴里飞。

    下山回去时,是15:24。

    调度员说那个传说中的60路,要等到16:00才有。

    34路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总之,就是一个字:等。

    黑车给进市区的报价是150块钱。

    闲极无聊的紫薇和顾淼两人都对坐黑车没兴趣,于是先去厕所。

    从厕所一出来,一辆写着“火车站”的车,一个甩尾,停了下来。

    紫薇大声召呼着顾淼快出来,两人一路狂奔,一个箭步蹿上车。

    坐稳之后,顾淼才注意到,这车是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37路车。

    或者说,这只是私人营运的中巴,有人售票,可刷微信。

    市中心还有一个伏羲庙,虽然不指望里面有什么,不过好歹也是中华人文始祖,去见见也是好的。

    那位自一开始就出现的妹子,也决定与他们一起去。

    16:07到达火车站。

    打车到伏羲庙的时候是16:32。

    门票20元,不需要换票,刷电子二维码进。

    顾淼拿着麦积山门票的二维码玩命的刷,门口的小哥非常困惑,接过手机,替顾淼来来回回的刷。

    折腾许久之后,顾淼才清醒过来。

    进门口有一株八百岁的侧柏树,树上有一处没有皮的地方,已经给人摸出了包浆的石头质感。

    虽然不明白摸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过,三人还是不能免俗的摸了几下。

    正殿之前有一个香炉,让人烧香。

    姑娘问要不要也去拜拜。

    顾淼与紫薇都摇头。

    紫薇解释道:“供远古神,应该用的是太牢之礼,也就是猪头羊头牛头,用香,他大概率的看不上。”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在一道小门旁,立着一块2007年,李·铁·映写的文,里面提到了使用太牢之礼供奉伏羲的事。

    知诸天,晓万界的紫薇,看着撰文人的名字,一脸懵逼:“他是谁?”

    “哎嘛……”顾淼啧啧摇头,“这可是以前新闻联播上常驻人口。”

    “哦,不看。”

    “我帮你买个黄牛票,进入9月加急枪毙名单吧。”

    几个大殿之中供的都是伏羲,其中第一个大殿两侧配有十二副图,讲述伏羲的功绩。

    “养蚕制衣?”顾淼陷入沉思。

    其他几张还有“尝百草”“教人种田”“建房屋”“燧石取火”。

    总之,嫘祖、神农、有巢氏、燧人氏的工作业绩都送给伏羲了。

    三个文盲对于“佃”这个字的含义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在伏羲教人打猎的配图下,三人凑在一起看手机:

    佃:读“电”,佃户,给别人种田,要交租的人

    佃:也可以读成“田”,那就是种田本身。

    在古代,佃是打猎的意思。

    好的,配图就没有错了。

    再往里走,发现了另一个神坑之事:

    天水博物馆竟然在伏羲庙里。

    正常情况下,市级省级博物馆都是凭身份证免费进的,开不开特展是另一回事。

    天水博物馆虽然不另外收钱,但是伏羲庙是要收钱的。

    网上说闭馆时间是18:00,其实到17:00就开始往外赶人了。

    总评价:麦积山是值得看的,133特窟能凑齐五个人的情况下,也是不错的。

    就是公共交通很令人迷惑,一切随缘。

普陀山

    四川峨眉山的普贤道场、山西五台山的文殊道场、安徽九华山的地藏道场与浙江普陀山的观音道场,并称中国四大佛教道场。

    其中以观音的业务范围最广,从升官发财到包生儿子,啥事都管,因此特别忙。

    一年三次大节,观音出生、观音出家、观音成道,普陀山都是香烟袅袅,24小时开门。

    顾淼对许愿这件事,持薛定谔的态度,有时候什么都信,比如买彩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不信的,由于彩票一直没中过大奖,所以,现在他还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普陀山是舟山群岛的地盘,从江浙沪去那里,都比较容易,直达大巴也有,坐火车去宁波再转车去沈家门也可以。

    自驾的更多,前几天观音成道日,铺天盖地的信众,一脚油门从各地直接开去普陀山,拜完一圈之后马上再回家,真正意义上的千里奔袭。

    顾淼主要追求的是舟山的海鲜,在金陵的菜市场上,带鱼多半是被冻在冰里不知道多少年了,所有冰久了的水产,吃起来都一个味,肉质很柴很松,带鱼、鲳鱼……调料多放一点,蒙上眼睛都分不清。

    舟山每年五月到九月是海禁,除了那个时间,都能吃到新鲜的。

    对于外地人来说,虽然鱼很多,但是不能乱吃,肠胃对于从未见过的蛋白质会起过敏反应,上吐下泻不说,比食物中毒导致的上吐下泻还要难受许多倍。

    到达舟山的时候是晚上,顾淼先找到一家很有名的海鲜面餐馆,这里的点法是站在水盆边,看中谁就点谁,一碗面可以十几块,也可以上百块。

    一只梭子蟹五十,加普通的鱼十块一份,还有皮皮虾以及等等,面有两种,米面和普通面条。

    米面就是大米做的线状物,比云南的要细,比新竹的要软,与福建用来做锅边糊的差不多,经不过摆,放时间久了就会糊成一团。

    从点配菜的姿势就能看出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区别。

    本地人一般就点一两个配菜,吃吃就是了。

    点螃蟹的、往里搁六七种配菜的,基本都是“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吃着”的外地人。

    外地人与本地人对螃蟹的态度也大相径庭,顾淼独爱大闸蟹,对梭子蟹毫无感情,都十月底的季节了,梭子蟹没膏也没黄,肉质还有一种特别的海腥气。本地人对大闸蟹的态度也是没兴趣,在海禁期,舟山市政府企图搞一发“江鲜节”,但是,收效基本没有,吃不惯就是吃不惯。

    吃饱喝足,顾淼在路上瞎逛,有一些十字路口没有交通灯,或者也是直行与转向灯同时亮,在国内大多数城市,这个时候就看谁胆子大、谁跑得快、到底是车不怕惹事还是行人不怕死。

    舟山这一点做的不错,远远的车就会停下来让车。

    当然,顾淼后面才知道,这是因为舟山已经是浙江11个地级市之中唯仨没当上文明城市的地方了,要是再当不上,只怕有人要遭殃,因此在测评期间严抓各种项目。

    顾淼问当地的朋友,舟山都做了那么久的旅游城市了,每年靠普陀山就哗哗的挣来不少银子,怎么还没混上文明城市?

    朋友回答:“空气都是近几年才好起来的,之前到普陀山烧香的人,那香烧得真刺激,一个个跟手里举了个起火的大扫把似的,密密实实的一大捆。那山头上的烟,远远看着跟整座山失火了一样。”

    在顾淼来之前,舟山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在他走之后,也是如此。

    就是在舟山的那两天,风雨大作,不知上头有什么不满。

    别的地方门票在网上买,就算不打折,至少也是原价,而舟山就比较厉害了,不仅不打折,还要加收手续费,如果不是人潮涌动的各种大节日,完全没有必要在网上买。

    门票160,船票单程30。大学生老年人记者以及等等都能打折。

    除了大门票外,里面几大著名地点还要单买门票,南海观音像6块,法雨寺5块,普济寺5块。除大学生老年人记者导游之类的之外,如果有皈依证的也可以免票。

    岛内交通的价格着实很贵,每个点到每个点之间基本是5块,到远一点的法雨寺要十块,岛上似乎也在创建什么奇怪的东西,叫智慧型什么什么,意思就是车票都使用扫码支付,微信支付宝都成,留了一个售票员为不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服务。

    过去许多年,舟山每年都会迎来台风,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当地人骄傲的称这是南海观音像形成的结界,不过今年十月的“米娜”台风,让很久没有被水灌过的舟山体会了一把城市内涝,也许菩萨休假了。

    说起南海观音为什么在东海,顾淼一直感到困惑,不过想想“北海”的变迁,也大概能理解。

    早年的北海是渤海,所以申公豹其实是填了渤海。后来发现了更北的贝加尔湖,决定让它当北海,而广.西的那个北海,则完全是因为以前北海是一个村子,那个村子只有北边濒海,所以叫北海,而不是基于全国的地理环境。

    而普陀山成为观音道场则差不多是在唐朝开始,唐朝首都西安,对于西安来说,舟山确实在南海,没错!没毛病!

    那会儿只有被贬了的才会到真南海去(白居易用力点头,并往嘴里塞了一颗荔枝)。

    在南海观音像边,有一片紫竹林,不是因为真的有一片紫色的竹林,或者在植物学上被称为紫竹的林子。

    而是因为山中多紫色叶纹岩石,酷似紫竹而得名。

    跟金陵的紫金山一个意思,都是石头的名字。

    这附近的海水实在没什么看头,黄黄的像长江,十月底的天气也冷了,再加上凄风苦雨,海边也没什么人。

    因为下雨,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坐车,栈道上只有顾淼一个人在走。海浪声声再加上风动树梢的声音,科学的解释是白噪音给大脑带来愉悦的感觉,迷信的解释是佛门清静地,入门即忘忧。

    拜佛的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世间总有许多凭着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的地方,所谓时也运也命也,这种时候除了求神拜佛,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抚平那份无可奈何的不安。

    然而顾淼是什么人,是拜过菩萨之后,寺庙当晚起火,之后关闭维修了半年的人。

    是在四面佛前献完花,一只鸟直挺挺摔在面前的人。

    因此,他觉得自个儿可能上辈子是佛祖成道前,被阿修罗派去啥都不穿,大跳艳·舞诱惑佛祖的那几个修罗女之一。

    还是想点实际的比较好,比如……吃。

    法雨寺与普济寺都有斋饭提供,五块钱一菜一汤,人多的时候只有一菜没有汤,中午饭开餐时间非常的早,10:30,不过想想他们做早课的人都是四五点就起来了,吃得早也很正常。

    现在各大寺院门口都摆着牌子,说香只是凡人用来跟佛祖联络的工具,清香三炷已可表心情,烧一大把香、高香就是有贪欲,佛祖不会保佑有贪念的人。

    顾淼认真的想了想,烧清香三炷的意思,大概是正常的qq聊天。

    烧一大把香和高香,等于弹窗加抖动?

    菩萨会不会一个反手拉入黑名单?

    一位朋友则提出了别的思路:清香三炷是3g,烧得多了就是5g、6g,大家是在抢带宽,而菩萨能实现的愿望是有限额的,类似于打折时的秒杀,先到先得,所以大家想多烧香烧高香:菩萨看看我!这里!这里!

    另一位朋友的看法则是菩萨类似我等凡人,我等凡人在他们眼中是路边小猫,爱猫人士菩萨路过,发现一堆小猫在看着他,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有的会扑过来抱大腿之类的,菩萨不知它们要什么,于是放下食物,求食物的小猫高高兴兴的走了,然后逢猫就说那菩萨可灵了。另一个想要猫砂盆的小猫也跑过去了,菩萨还是只放下食物,要猫砂盆的小猫哭哭啼啼的走了,逢猫就说那菩萨一点都不灵。还有一些小猫正好赶上菩萨急着上班,匆匆路过,连看都不看它们一眼,甚至被溅了一身的水,这种就会逢猫就说拜完菩萨更倒霉了。

    在寺庙里胡思乱想了一堆,大概是招来了天谴,斋堂关门了。

    顾淼只好出岛去觅食,岛上卖回程票的操作也是自助为主,必须在手机上买好票,之后现去取票机取票,既然自助了,却不能自助到底,干脆刷二维码过关还能省点事。

    尽管手机买票很简单,但是总有很多人不会,比如提示要填身份证号码,他们也不懂,追着引导员问:“这是什么意思啊?输什么东西啊?”

    引导员告诉他们:“请输入身份证号码,就是在这里输入身份证号码。”

    遣词造句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字不懂的人,在听完之后居然就秒懂了。也不明白是什么原理。

    输完之后他们还要追着引导员问:“然后怎么办啊?它上面跳出来了一个下一步,怎么没有付款的地方?”

    引导员:“点下一步。”

    他们才会继续点下一步。

    点完下一步,提示是支付宝还是微信还是银行卡,这当然也是要问的。

    顾淼默默看着引导员的工作,心想:网上还说ai能替代人工客服呢。估计着过五十年都实现不了。

    也许是因为吐槽售票流程太久,在顾淼取票的时候,取票机明明没有吐出票,却提示票已经打好,最后没办法,站在一旁的引导员小姐姐抛下那些求知若渴的人们,将他送进检票口,堂堂正正买票的人,搞得好像硬塞进去的关系户。

    还是吃海鲜最美好,当地朋友带着他穿进居民区里开的小店,店面里摆着今天刚刚买来的渔获。

    新鲜带鱼吃起来与冰鲜带鱼的差距真的很大,东海带鱼与南海带鱼也有着本质区别。过去南海带鱼被称为洋带鱼,东海带鱼被称为本带鱼,本带鱼肉质细腻,洋带鱼肉质粗,味道上也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不过东海的生蚝不行,肉质很柴,价格还贵,10块钱一个。不像南海生蚝更鲜更多汁,广西北海的牡蛎10-15块钱12个。

    在吃喝环节上,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什么叫一寸土地也不能让,谁知道能长出什么好吃的。

    朋友热情非常,随口就点了七个菜,各种钱都有,顾淼赶紧拦住他:“别点这么多,吃不完是一件事,还有好多鱼是罕见品种,我估计吃了要拉肚子。”

    朋友不解:“眉鱼、红娘子、烂船钉都是常见鱼啊。”

    顾淼悲伤的扭头:“对我来说是罕见的。”

    最终点了红烧带鱼、黄花鱼咸菜汤、大蒜苗炒鱿鱼卷、豆腐鱼炖豆腐、烤梭子蟹、烤皮皮虾。

    那种名为虾孱,又名龙头鱼,又叫豆腐鱼的鱼类,是顾淼最喜欢的鱼类,肉质极其的细软,就像盒装的内酯豆腐,与豆腐一起炖,感觉比豆腐还要再软一些。

    吃皮皮虾则是丢脸的开始,朋友一筷子插向皮皮虾的菊花部位,如果它有的话,然后利落的掀开背甲,就可以吃肉了。顾淼同志努力了许久,在他手里的皮皮虾全部惨遭分尸,莫名的就断成了几截,背甲自岿然不动,被朋友拍了小视频,估计能乐上好几天。

    吃饱喝足,是时候考虑一下土特产问题了。

    朋友强烈推荐油鳗与风鳗,油鳗放在饭上蒸着吃,风鳗与肉一起炖特别香。

    然而时间紧迫,没空去逛菜场了,朋友掏出手机,跟他说:“来,我认识一个靠谱的做海产品的微商,加她,顺丰寄到家,还省得你自己拎。”

    回程的大巴上,大家都昏昏欲睡,闭着眼睛打盹,在离开余姚服务区两个多小时之后,司机忽然开口:“车上少了一个人!”

    顾淼这才注意到,与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座位旁,放着一个包,而包的主人不见了。

    此人,在余姚服务区休息二十分钟的时候,下了车,就没有再回来。

    车上的人们开始热议,如果他的手机、钱、身份证都在这个包里,他该怎么办。

    这趟车,一天只有一趟,他根本就不可能等下一趟车顺便捎回来。

    求助家人朋友挺困难的,好多人根本就记不住电话号码。

    还是110最简单易懂好记忆。

    最终,那人向服务区求助,服务区找到车站,车站找到司机,谈好条件,最后那人在服务区搭上一趟去杭州的长途大巴,从杭州坐高铁回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果然丢啥都不能丢手机啊。

永定土楼

    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得到签证便悍然闯入我国境内。

    顾淼被冻成狗,决定去厦门先缓一缓。

    厦门不是第一次来,对它也没有什么过于美好的幻想,只是单纯的看了一眼气温。

    20度!

    可以!

    就这么任性的出发了。

    无所事事的第一天,在吃喝中度过。

    南望斋的沙茶面比起黑糖沙茶面要差得远,猪血偏腥,沙茶的香气也不够强。

    南普陀与普陀也有比较大的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南普陀不要门票,而普陀不仅要大门票,有几处还要小门票。

    在南普陀隔壁就是厦门大学,以财务经管类专业而闻名,这几天在开经管年会,热闹的很。

    不知不觉已是华灯初上,顾淼走在繁华的中山路商业街,被无数拉客的小哥小姐姐强行投喂,什么苏小糖牛轧糖,什么什么雪花酥……店员们一个个热情似火,也不管吃得下吃不下,就非要给。

    顾淼再三表示不要,已经吃不下了。

    小姐姐根本就没打算放顾淼走,硬往他手里塞了两颗雪花酥:“吃嘛吃嘛,没关系的,都是老板的。”

    小姐姐如此热情,让顾淼不禁猜想,她是不是把手上的这一篓子试吃糖果派发完才能下班。

    城市里着实无聊,以美丽而闻名的厦大现在需要通过微信提前预约才能进入。

    顾淼早已去过,对它没有执念。

    鼓浪屿在他的回忆里,就是一个完全的文艺小清新。身为文艺小清新,唯一的出路就是靠人少装逼,但是,鼓浪屿总也不缺人。

    走在中山路上,顾淼听见身旁有两个姑娘聊天,她们一个应该是在本地工作的外地人,还有一个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

    她俩讨论的议题是:“怎么不年不节的工作日,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顾淼想起以前有一位朋友说过:“不年不节的工作日下午,去商场里居然还有好多人,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现在顾淼终于也加入到这个行列里去,这个世界,不坐班的人意外的多。

    第二天到底去哪里,这是一个世纪性的难题。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马云呢?

    顾淼打开飞猪,随手搜了搜附近的玩乐,当初来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距离遥远的土楼没去。

    如今可算是有时间了,土楼在漳州市南靖和龙岩市永定,使用公共交通方式去着实太麻烦,他随手定了一个纯玩团的一日游。

    他踩在报名截止时间报上了名,确认了行程之后,决定过被人拉着走的无脑一天。

    一大早,车开到宾馆门口接,导游叽里哇啦的述说着厦门及其附近的故事。

    比如普陀和南普陀,少林和南少林。

    漳州的水仙,还有片仔癀的神奇传说。

    在导游的嘴里,片仔癀已经与神药一般无二。

    果然下一步就是推销片仔癀珍珠膏,贵倒是不贵,七十块钱,但是其中内容成份有麝香。

    如果此事为假,掏钱都掏得不开心。

    如果此事为真,陪着沙蓓蓓看了很多集宫斗剧的顾淼觉得没事还是让妹子离麝香远一点好。

    从厦门开出去到漳州南靖,就已经到午饭点了。

    团餐就是一种完全不值得期待的东西,量还行,只是味道着实令人悲伤。

    一个来自东北的小伙子吃了一口饭,露出了惆怅的表情:“唉,我家旁边就是五常啊。这米我真吃不下。”

    两个来自重.庆的姑娘看着端上桌的青椒炒回锅肉。

    只见满眼翠绿,难见肉。

    一个姑娘夹起一片肉:“就一片?”

    另一个姑娘夹起一块青椒:“都在下面吧。”

    坐在她俩身旁的一位姑娘:“你们俩太瞧不起它了。”

    真相是,一共有三片肉,被姑娘夹走了一片,还有两片如小手指盖大小的肉片在一旁,无人注意它俩的存在。

    青椒的下面还是青椒,并没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人类结交新朋友的最快方式不是“你也认识他啊?”

    而是:“你也拉黑他了啊?”

    由于对食物的不满,全桌10人达成高度一致,愉悦的吐槽起了食物。

    顾淼身旁的人依旧高冷不发一言。

    此时,桌上有两个回民很是愁苦:“我们不吃猪肉的,但是鸡肉鸭肉也很难吃。”

    高冷的人忽然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回民,还是x省宗教管理局的。”

    顾淼听得心中一动,他在十年前加过一个qq群,里面的确有一个人就是x省宗教管理局的。

    当时顾淼坚定的认为,这位“我有一个朋友”系列,也许是那个qq群里朋友的同事。

    毕竟x省那么大,宗教管理局怎么着也都有百来号人。

    哪能正好都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饭后,那人在外面抽烟,顾淼凑过去问:“我也有一个朋友,是x省宗教管理局的。”

    听起来很像无趣搭讪,那人随口应了一声,弹了弹烟灰,问道:“你是群里的吗?

    顾淼的耳朵当时可能打苍蝇去了,硬是听成了:”你统计局的吗?“

    他内心十分困惑,为什么是统计局?

    于是摇摇头:“不是”

    那人从稍稍的热情,再次进入高冷状态:“哦。”

    正常人,到这里就该结束谈话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淼有一种特别的冲动,想要问清楚这个人的朋友到底是不是自己朋友的同事。

    他下意识的报出自己朋友的真名。

    对方拿着香烟的手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过头望着顾淼:“卧槽,不是吧!!!”

    从他的表情,顾淼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俩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那人盯着顾淼:“你在不在群里啊!”

    顾淼此时才听清他说的是啥,点点头。

    两人互通身份。

    发现彼此在同一个群里已经聊了十年。

    只知道id ,不知长相,年龄、性别。

    字面意义上的纵使相逢应不识。

    三天前,顾淼还在那个群里看见他在马来西亚潜水,万万没想到在厦门遇上。

    而且还是一个飞猪上随手报的散客团。

    两人在大巴上的位置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如果不是吃饭的时候意外坐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聊起来的可能性。

    尽管以顾淼的性格,一定会在群里对那位共同的朋友说今天遇到了你的同事,最终还是被发现。

    但是当场就认出来的感觉更好。

    十年来一直阴差阳错的没见着的两人,就这么因为命运而相逢。

    就连离开厦门的时间和机票价格都几乎一样。

    之后的行程,两人就一直坐在一处,肩并肩,握着手机,在群里聊天。

    土楼在《大鱼海棠》里有过出场,那是湫的家。

    好莱坞版的《花木兰》真人版里,花木兰也住在土楼。

    关于土楼,民间有着各种神奇的传说,比如米帝的卫星在天上拍到了土楼,被误当做核武器,直到偷偷潜入才搞清楚只是普通的居民楼。

    但是,卫星的精度真的有这么差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美帝的人想悄悄混进中国来,非常的艰难,何况这里整个村子都是同一个姓氏,谁还不认识谁呐,就这么想凭空混进来,是美帝飘了,还是村民拿不起刀了。

    同行的人里还有一个哈尔滨小伙,刚刚读研一,一心想拍土楼夜景,然后听说只能住在土楼里才能拍到。

    聊着聊着,就从土楼夜景转到了彩礼嫁妆。

    说泉州的习惯是要求高额彩礼,比如五十万。

    但是,女儿出嫁的时候,岳父母会陪嫁个一百万。

    全身上下挂满金镯子金首饰的那种。

    有妹子故意问哈尔滨小伙:“你是想娶南靖的妹子看土楼夜景,还是想赶紧找个泉州的妹子少奋斗二十年?”

    一直沉默的顾淼走在一旁,说了一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

    这位小伙子的人生非常之平淡。

    读书,写论文,看别人写的论文,以及晚上下去走几圈。

    没了。

    他不喜欢玩电脑、电视、游戏,也不喜欢看新闻,不喜欢听音乐。

    他说他的乐趣就在于搞科研,

    不知怎么就谈到婚嫁了。

    导游开玩笑让这个小伙子在团里干脆就发展女朋友吧。

    南靖出名,是因为一部文艺爱情片《云水谣》,据称那片子拍得非常唯美。但那是个be结局实在太糟心,本来想在车上抓紧时间恶补一下的顾淼直接放弃了。

    土楼有些是圆的,有些是方的,有些是一环套一环的圆形,挺厉害的。

    现在的土楼上还有人在住,就那个条件来说,还是要感恩现代生活。

    土楼的一楼是贮存室,二楼用来藏粮食,三楼四楼是人类居住睡觉的地方。

    想想半夜企图上厕所,还得去一楼,简直就是反人类。

    所以,在人类居住的地方,三楼放了几个缸,一些是用来准备救火的,另一些是用来给起夜的人用的尿缸。

    相当大号的几个土楼并不是单独的建筑,而是一圈一圈一圈的将一个像祠堂似神庙的东西拱卫在中间。

    据说那就是私垫。

    顾淼觉得,这是老师的阴谋。

    想像一下,一位老夫子教一群年轻小孩,个个都在叛逆期,要是谁不听话,只要老夫子对周围土楼高喊一声:“xx的儿子没写作业!”

    很快就会有一个女人将自己鞋上的拖鞋取下来,从高空砸向坐在正中间那个不听话的儿子。

    除了专门为游客开放的现代化土楼可以上之外,其他的如果给守门人十块钱,也是可以上楼的。

    但是谁知道哪块木头哪片瓦有问题,万一在游览的时候,某根断了,那这个锅岂不就是自己来背?

    几个土楼逛完,人生又匆匆的过去了一天。

    难得找到人线下面基,顾淼决定第二天再找他一起去鼓浪屿玩。

    万万没想到,他说……他要去公司一趟,趁人刚在这里,先谈个项目,就不去鼓浪屿了。

    真是有想法有道德有思想有前途的大好青年。

    顾淼看了看自己欠的稿子,看了看时间,果断关了电脑,倒头去睡。

新加坡

    在很久很久以前,顾淼就知道新加坡。

    不是因为亚洲四小龙的经济腾飞奇迹,也不是因为花园城市如何如何的美。

    而是因为新加坡的武侠片,曾经新加坡也出了许多有名有姓的华语武侠片,不比tvb的差。

    比如一个女演员演一个男人自宫后变成女人的《莲花争霸》,范文芳版的《神雕侠侣》之类。

    再后来对新加坡的印象就是各种严格到可怕的罚款,在大街上吃口香糖、抽烟、上完公共厕所不冲厕所都会被罚款罚到死。

    以及美国那几个熊孩子在墙上乱涂乱画被判鞭刑,就连总统克林顿出面求情,没用,照样一顿抽。

    听起来就很刺激。

    时间线再往前推,由于《水浒传》最后提到混江龙李俊带了一帮兄弟下南洋,恰好新加坡总理叫***,于是,尽管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所以他相信新加坡的祖先是李俊。

    吸引沙蓓蓓的则是买买买。

    新加坡旅游局当年曾经花了大价钱在国内各大卫视打广告,自我定位十分明确,在新加坡就是吃吃喝喝加购物,口号是“非常新加坡,三天还不够!”意思也挺明显了,差不多三天就能全部搞定,想法特别多的再说三天还不够。

    新加坡签证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比美帝的签证还要奇怪,身为东南亚国家,还各种要银行资产冻结证明,对未婚女性的要求更是高,经常有听说未婚女被拒签的,但如果有同行人会好很多,也许是怕未婚女去新加坡发展史上最古老的业务之一。

    其实顾淼也不是很懂,难道结伴就不能一起发展了吗?就算同行人是男的,也可以一起发展业务啊。

    签证时间也给得非常迷幻,同行的人,有些人批下来的签证有效期是两年,有的是三十五天,有的父母都是三十五天,七八岁的孩子给的是两年。

    比美帝还要看心情。

    最终自认基本把地球走了一圈的顾淼得到了三十五天,而沙蓓蓓得到了两年。

    顾淼的家庭地位-1.

    虽然他根本也没什么地位了。

    飞机落地前,空姐挨家挨户发入境登记卡,上面用血红血红的大字写着:“禁止携带毒品入境,否则死刑。”

    不是“最高死刑”,而是“死刑”,好直接。

    那些已经有国营叶子的国度,他们要是夹带了一片进来,就会被biu biu吗?

    出境的时候,排的人略多一些,由于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沙蓓蓓两眼放光的拉着顾淼奔进一家耐克的工厂店。

    原本顾淼对买买买一点兴趣都没有,直到他看见了一双鞋,当时他在关岛买的时候是100美元,也就是630人民币,这里卖29.9新加坡币,也就是158.47人民币。

    “不是我要买的,是它自己粘在我手上的。”顾淼面无惧色迎上沙蓓蓓嘲笑的眼神。

    沙蓓蓓点头:“对,我上次还被人抢了两千块,然后他还丢了一件全新有吊牌有发票的羽绒服给我呢。”

    “没错了,就是这个理!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被人下了**药嘛。”

    两人在一通胡扯之后,拎着大包小包愉快的离开了工厂店。

    就这样,入境新加坡之后,什么事都没干,行李箱先被耐克填满。

    在国内的时候,沙蓓蓓已经看好了一家特别有名的榴莲摊,名叫空军山芭榴莲,断句是这样的:空军,山芭榴莲。

    山,山竹。

    芭,芭乐。

    榴莲就是榴莲。

    山竹10新币一大兜,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榴莲。

    猫山王榴莲1公斤22新币,金凤榴莲18新币,红虾榴莲12新币。

    中午十二点开门,卖光为止,卖榴莲的哥几个的业务都很不错,猫山王榴莲的传统水平是苦的,但是他们可以只看外壳就看出哪一个偏甜,哪一个偏苦。

    一公斤就要一百多块钱,比国内常见的金枕榴莲贵多了,但是猫山王的味道,确实比金枕要强许多,特别是选择偏甜口味,味道就像浓郁的和田大枣与榴莲混合,口感又像牛油果那般扎实,核很小,就性价比来说,是很高的。

    摊位上还有免费的手套和免费的罐装饮用水,尽管榴莲确实很贵,不过其他也很贵的餐厅也未必有这样的服务。

    金凤榴莲的口感略稀一点,核也是小的,味道偏苦。

    至于红虾榴莲……

    “我现在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顾淼心情复杂。

    沙蓓蓓用力点头,她对猫山王的态度变化是:

    真贵——性价比真高——值得推荐

    好便宜啊——什么玩意儿啊!核这么大肉这么薄——不行不行。

    隔壁是一个庙,供的是梧槽大伯公,大伯公是南洋华人的主流信仰,差不多可以勉强类比于土地庙,但其实大伯公到底是谁,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一般就说是福德神。

    最奇妙的是,提出大伯公这个设定的人,竟然是一个英国人在1879年刊行的杂志上说的,各路人马一通瞎猜,甚至还有说是洪门中的扛把子。

    “不是很熟的神就不要拜了。”顾淼阻止了想要日常封建迷信的沙蓓蓓。

    “是因为你想起了曾经把帝释天当成湿婆拜的往事吗?”沙蓓蓓熟练地从脑海里抽取顾淼的黑历史。

    顾淼清了清嗓子:“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故意弄错的,谁让泰国人把帝释天像也漆成绿色的,还手里拿着铁叉,怎么看都是湿婆。”

    “长头发,有大胸的,都是女人了?”

    “那不是,真胸一般都不会太大的……哎呀呀,轻点轻点……”

    消费金额超过20新币,可以使用支付宝,店家更喜欢收现金,也许因为店家有手续费。

    吃完榴莲,向前不远处还有一家也是很有名的肉骨茶店。

    其名的断句很讲究。

    全名叫:发起人肉骨茶。

    但是“人肉”两个字正好居于大多数人的视线中间位置。

    正确读法为:发起人,肉骨茶。

    顾淼一扫眼过去:发起,人肉骨,茶。

    所谓肉骨茶,就是用香料煮的肉骨头,纯肉骨头,没有任何配菜。吃的时候蘸放着辣椒圈的酱油碟。

    新加坡肉骨茶与马来西亚肉骨茶的关系,简直就像一个叫李德的中国人,还有一个叫李德的外国人,根本就是同名,但从根上就不是一路货。

    新加坡肉骨茶的味道比较均衡,有些店家汤底的胡椒味会稍重一些。

    马来西亚肉骨茶店则仿佛进了中药铺,一股极其可怕的、浓重的川芎味。

    半夜吃大量的肉,是年轻的时候才有的特权,当过了一定的年龄之后,不是根本吃不下去,就是吃下去,身体某个零件就要扛议。许多人年轻的时候没钱吃,到老了有钱却已经不敢吃了。

    人生在世,总要任性一次……

    “这就是你点了三碗肉骨茶的原因吗?”顾淼看着沙蓓蓓。

    “不是三碗肉骨茶,是三碗不同品种的肉骨茶。”

    选择困难症患者身在不那么容易去的地方的时候,会产生“来都来了”的加强症状。

    三碗肉骨茶,其实汤底都是一样的,只是用的排骨不同:大排、小排、仔排。

    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天差地别。

    之后,沙蓓蓓还想再点一份河粉,最终没有成功。

    不是顾淼劝住了她,也不是她良心发现胃塞不下,而是贫穷。

    习惯于电子支付的中国人民来到只收现金的世界,顿时变得赤贫。

    顾淼:“你真的能吃完吗?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沙蓓蓓:“没问题。”

    ……上完菜后,沙蓓蓓每碗尝了一小口,推给顾淼,眼巴巴地看着他:“亲爱的,打扫一下战场吧。”

    顾淼:“说好没问题的呢?”

    沙蓓蓓:“我去你家的时候,阿姨也是这样给叔叔吃饭的呀。我家里,也是我爸负责收尾全家的战场。我觉得老一辈的良好习惯,应该得到传承和发扬。不然我问问阿姨,这么做对不对。”

    问啥啊,未来儿媳妇没进门之前,那就是公婆的大宝贝,得供着那种。好在顾淼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全吃掉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环球影城是此行的重点,沙蓓蓓兴冲冲的一早就要走,但是顾淼临时有事,需要先留在酒店里处理。他让沙蓓蓓先去,一会儿事处理完了,再去找她。顾淼已经去过洛杉矶的环球影城,对新加坡的不是特别执着,就算少玩几个项目也不要紧。

    然后……

    怪事就发生了。

    从捷运站出来之后,顾淼随便朝着环球影城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原本应该是景观人行道的地方,就变成了车道,路两旁只有供修剪灌木和草坪的工人走的那种极窄小路。

    按说这是一个星期六,不可能通向环球影城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路上就是一个人都没有,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路边有两个黑皮肤的印度人正在修剪草坪,他们困惑的看着走过来的顾淼,停下手中的割草机,让他过去。

    又向前走了二十分钟,顾淼发现前方已然没有路了,只能走快车道,显然这是不合常理的。

    于是他又转头回去。

    打开谷歌地图,搜索位置,告之他已经到达目的地环球影城。

    打开百度地图,亦如是。

    打开苹果自带地图,没区别。

    神tmd已经到了,现在四面一片荒凉,只有两个看着顾淼又走回来的印度人。

    顾淼没办法,只得看地图上的地形,按自己的理解进行强行突入。

    从一条连鬼都没有的快车道拐进一个转弯处,走了没几步,就已经身处地下迷宫。

    这里有许多条车道,如同一座巨大的地下枢钮,偶尔会经过几辆旅游大巴。但是这里怎么看也不是旅游大巴的下客区,也不是停车场,所有的车在这里汇聚,然后沿着不同的道路走向它们命定的前方。

    路很多,但是,没有路牌,只有完全不明含义的数字和字母。

    除了暗淡的灯光之外,就只有水泥柱上幽幽亮着的绿色指示灯和箭头,一个人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正常的路。

    走了许久,才看见有一个司机休息处,他上前询问应该如何到环球影城,老头子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普通话给他指路:向前左拐,再经过一道门,从地下上去,从赌场穿过去就是了。

    与沙蓓蓓见面后,顾淼感慨万千,说环球影城是不是不欢迎走过来的客人,这么坑的吗?

    沙蓓蓓困惑的看着他:“不会啊,我沿着景观大道一直就走进来了。”

    顾淼震惊了:“你没有经过地下交通枢钮吗?”

    沙蓓蓓更加震惊:“没有啊,没有看见。”

    新加坡环球影城内的所有设施与洛杉矶的没有区别,就连3d变形金刚都是一样的剧情。所以,现在令顾淼充满好奇的,就是他进来的那段路线。

    沙蓓蓓想了很久也想不通顾淼为什么会走进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会走进去的地方。

    对着地图看了半天,沙蓓蓓也还是没看出来顾淼何以会出现在那里。

    顾淼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我命中注定是探险小说的主角吧。”

    沙蓓蓓:“可是那你走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有宝藏、有秘籍、至少该有个汤婆婆开的澡堂吧?结果现在走出来,还是这个平凡的世界。”

    “我有理由认为,那个指路的大爷,其实是探险小说世界的修正者,他发现我不应该出现在《千与千寻的神隐》里,就给我指路回来了。”

    吃了一顿人均六百的海鲜之后,顾淼充分感受到新加坡果然不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只是亚洲四小龙这种新兴资本主义而已。老牌如法国西班牙之类,隔了十多年去,物价所涨也有限,新加坡就不一样了,五年物价涨得飞起。

    同时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人家店明明生意红火着呢,大众点评上却说已经暂停营业了。

    猪什汤和叻沙也是很好吃的东西,猪什也就是猪杂碎,有几片猪肝,一些猪肚,还有肉片之类,处理的非常鲜嫩,即没有生味,也没有煮过头导致的满嘴碎木头渣的感觉。

    叻沙本质上是马来西亚发明的东西,有一股浓香的甜味感,又有几分奶香气。与咖喱一样,是一种复合香料。

    新加坡,的确三天差不多就够了。

    对于顾淼这种已经在关岛浪到飞起的人,新加坡的那些娱乐项目实在是不够看,要论刺激,还是关岛更强一点。

    新加坡有一个项目,是关岛所没有的——极限蹦极,但是顾淼跳下去不是问题,他不恐高,也不恐惧失重感,他最大的问题是当弹性绳来回来去弹起落下的时候,这个连跳伞都会出现晕车症状的人,大概率会祸害下方的工作人员。

    对新加坡的好感,在离境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无论是日本、美国还是欧洲大大小小的国家,要退税,都得先填退税表,然后排队等盖章,之后再等上一两个星期,或者更长时间。

    新加坡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填写任何表格,在自助退税机上刷一下护照,就会自动跳出所有在购物时申请退税的商品,自助选择是退在信用卡里或是支付宝里,或是拿现金。

    操作完毕之后,一分钟就提示收到退税了。

    离境时,也不需要排长长的队伍,也不需要等待盖出境章,如同在国内一般,刷护照按指纹就可以完成离境手续,安检也不是在大门口大家一起,而是在每个登机口,极大的减轻了安检人数过多的压力。

    充电口的分布、座椅的设置,处处体现了人文主义关怀,需要在机场过夜的人,可以平躺在没有隔栏的皮质座椅上睡觉。

    不愧连续六年获评世界最佳机场的称号。

    ps:最值得欣赏的伴手礼是irvins的咸蛋黄薯片系列,除了贵,它什么都好,当然,贵是自个儿的缺点,不是它的。

    pps:在国内,手机在不使用的时候,仿佛依旧在工作,与朋友面对面说话时提到一样过去从来没有在手机上或是电脑上提到过的东西,也从来没有搜索过的东西,居然过几天,就会在淘宝等电商app的推荐栏里出现。

    有一个人不信邪,第一次试的时候没有,过了一个多月,终于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所以,平时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的时候,除了要避人,还要避手机,23333

青甘大环线第一天

    早在2019年的上半年,顾淼就已经做好前往南美的计划,从中国经美帝达拉斯转机,由墨西哥开始,探访太阳金字塔,去秘鲁,看看山顶之城马丘比丘,还有厄瓜多尔的加拉帕戈斯,达尔文书写《物种起源》的地方,最后从哥伦比亚回国,也许还能跟毒.贩近距离接触一下。

    时间来到2020年的1月20日,武汉局势紧张。

    再之后到了2020年2月2日,中美断航。

    还能怎么办,退票呗。

    退款活生生把信用卡积分退成了负数。

    别说出门跟女朋友见面,就连买菜都限定一户人家两天只能有一个人出来买菜。

    六月一日,全国几乎稳定。

    沙蓓蓓兴高采烈约顾淼出去浪:“半年了,再不出去,我都要发霉了,你一定也是吧。”

    其实顾淼只要有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以及饿不死,就可以在家里蹲到天荒地老。

    但是,女朋友说是,那就一定是。

    “天气要变热了,我们去北方避暑吧。”沙蓓蓓兴冲冲。

    六月十一日,帝都新发地……

    瞬间全国再次进入紧急状态。

    “那咱们去羊肉抓饭大盘鸡那里吧,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沙蓓蓓高高兴兴。

    七月十六日,羊肉抓饭大盘鸡那里又……

    沙蓓蓓望着窗外的雷暴大雨,听着广播里不断提示着“超过警戒水位”,把决定权交给顾淼:“我年假都请了,你看是超市七日游,还是公园七日游?”

    “倒也不必如此。”纯爷们儿就应该在自家内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当主心骨,而不是想不出主意,一起绝望躺倒的。

    东三省由于此前的舒兰,以及温度低的原因,不在考虑之列。

    南方暴雨,各条江河飞奔着超过警戒水位,不在考虑之列。

    雪域高原的高原反应又实在难受。

    最终顾淼在地图上点了点,手指落在青.海甘.肃一带。

    “唉??可是这里离新v疆很近啊。”沙蓓蓓犹豫,“我妈可能会不让我去。”

    顾淼默默用电子地图测算距离:1400公里。

    又测算了帝都到魔都的距离:1200公里。

    他把结果给沙蓓蓓看,沙蓓蓓非常愉快的认同了他选择的目的地。

    当然,令她坚定想去的原因是——格尔木、可可西里、昆仑山

    原因无他。

    格尔木疗养院、爬来爬去的吴邪、梳头的禁婆陈文锦……

    有什么办法,谁让《盗墓笔记重启》开始播了呢。

    尽管顾淼告诉她,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是齐羽,不是吴邪,但是,沙蓓蓓不认同。

    不认同就不认同吧,别人都是因为隔壁老王散伙,总不能因为离着十万八千里的老徐散伙。

    出发之日,雷暴侵城,整个机场的晚点程度可称惨烈,大屏上一片血红,不是延误就是取消,最惨的一趟是早上十点应该起飞,直到晚上九点还在“我们抱歉的通知……起飞时间待定。”

    与此前不同的流程不同的是,地勤会在墙上贴出航班目的地的健康码登记,登记除了要看登机牌,还要看健康码,落地后,出口也需要检查健康码并测量体温后才会放人。

    抵达西.宁的时候,已经是凌晨0点之后。

    “可算出来了。”相约同行的朋友在越野车上冲他们挥手。

    西.宁市本身对顾淼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除了烤羊肉。

    沙蓓蓓的出息更是在酒店叫外卖,什么大寺,什么博物馆,都不想去。

    问就是高原反应,不舒服,懒得动。

    海拔2300的高原反应,比起海拔3200,怎么看起来更激烈一点。

    沙蓓蓓以找洗漱用品为由,打开行李箱。

    三十分钟后,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行李箱三步,一件一件的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搭配。

    “你说在昆仑山穿这件好看,还是穿那件好看?”

    “你说在翡翠湖穿红的好看,还是穿黄的好看?”

    “要是我在翡翠湖已经穿了红的,那在敦煌我穿哪件更好看呢?”

    ……

    顾淼想说不穿最好看。

    转念一想,可能会被因为高原反应而气弱体虚的沙蓓蓓活活打死。顾淼诚邀哥们儿的女朋友来他们房间造作,他自己跟哥们儿蹲在房间里联手吃鸡。

    次日一早,司机来接。

    从西.宁出去,居然堵车。

    “为什么都已经九点半了还堵车?”沙蓓蓓十分困惑。

    司机告诉他们:“从早上七点半开始,就一直高峰,高峰一整天,前几天新.疆那边刚出消息的时候,人还少,这两天暴增。”

    第一天的行程很宽松,因为这段路上最重头的是青海湖和茶卡盐湖,四人都去过,一脚油门就踩了过去。

    天气不太好,乌云遮住了天空,原本应该湛蓝耀眼的青海湖,此时色彩平庸。

    一旁金色的油菜花、紫色的薰衣草,还有缤纷多姿的格桑花倒是开得灿烂。

    花海之中,女士们扬起五颜六色的纱巾。

    花海之上,无人机嗡嗡嗡响成一片,空域拥挤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撞机。

    “呀,要撞了!!”沙蓓蓓惊呼一声。

    一架小巧的御air ,像无头苍蝇,向着硕大的精灵3腰部撞过去。

    精灵3猛然升高,才避免惨剧。

    阳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雨点时有时无。

    高原上的天气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越野车继续环湖前行,顾淼看着窗外的水波说:

    “曾经青海湖是中国第一大湖,鄱阳湖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如今鄱阳湖已经是身兼第一大湖和第一大淡水湖了。”

    茶卡盐湖也是必经之地,由于去的人太多,所以当地又开放一处名为“天空一号”的盐湖景区,与茶卡盐湖相距十公里。

    “那边人会少一点吗?”沙蓓蓓跃跃欲试想试自己的新衣服。

    司机师傅缓缓摇头:“到了这里的人,都知道茶卡人多,很多人直接转道天空一号。”

    通过茶卡之后,路上车辆明显少了许多,多是货车。

    “哇,他们运的是导弹吗?那么长。“沙蓓蓓看见一辆超长卡车上装着色白而长的东西。

    顾淼扫了一眼:“风力发电的风车叶片。”

    一路向西,景象越发苍凉与荒芜,空气也越来越干燥。

    前方就是德令哈市。

    它是一个县级市,总人口不过七万多,应该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却几乎没有什么人。

    沙蓓蓓在朋友圈里发了个定位,配图用的是现代诗人海子的诗句: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顾淼的朋友圈是“不过七万人的县级市,路旁却建有非常巨大的公交车站,大小与人口超两千万的帝都魔都公交车站气势相当。

    不知是受到2018年乌市叫停三条地铁线的影响,还是出于其他考虑,总之,站台至今没有投入使用。

    否则也是第二个独山县。”

    共同的朋友们在两人的朋友圈下激情留言:

    你们俩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青甘大环线第二天

    一早小雨连绵,对照相有非常强烈需求的姑娘们忧心忡忡。

    尽管如今的ps技术已经强大到可以把一池黄泥水p成碧海清波,但是在摄影摄像界有句老话:能在前期做完的事,尽量不要弄到后期去做。

    要把高清照片p成乔碧萝那种水平,还是相当麻烦的。

    从德令哈出发,乌云渐渐被甩在身后,道路两旁的戈壁露出红褐交错的色彩。

    路过的第一个大湖叫可鲁克湖,在百度地图上大言不惭地标上“网红拍照地”,实则就是一坑平凡的水,围了一圈,收门票20,唯一新奇的地方在于湖里有螃蟹,一旁有小店写着“高原有机螃蟹”。

    顾淼去放无人机。

    同行的妹子与沙蓓蓓小声嘀咕:“难道还有无机螃蟹?塑料做的壳?”

    从这个无趣的小水坑出来,路过一个路牌,司机说路牌上有520,很多人在那里拍照。

    靠近一看,原来写的是“敦煌 520公里”,小情侣总是喜欢讲究一个仪式感,两对情侣都下去拍了。

    沙蓓蓓对着路牌琢磨半天,问司机:“敦煌那两个字下面,有一串像牛百叶的,是什么?”

    顾淼认真地看了一眼,发现它长得很像蒙古时代的巴斯巴文,但是司机说那是藏文。

    做为一个认真的学术型人才,顾淼反复确认,它的确是蒙文,目前在内.蒙使用,外蒙使用的文字与俄罗斯文十分相似。

    司机哈哈一笑:“我们这边,把少数民族都称为藏民,不管它是藏族蒙族还是裕固族。”

    “……被你一说,我饿了。”朋友的女朋友看着那串蒙文,越看越像牛百叶,涮火锅用的那种白色牛百叶。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翡翠湖。

    翡翠湖如今还没有收门票,但是各种围栏、景区小火车以及等等,都已经准备齐全,收费指日可待。

    翡翠湖其实是一个一个天然形成的盐湖池,光线在盐水中产生奇妙的折射,一小块水面能显出层次不同的绿与蓝。

    赶到湖边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路上已经有大量返程的车,但是,真正到了之后,人还是很多,几乎每个女人,都穿着红裙子。

    “怎么感觉像古代的集体婚礼?”同行的妹子说。

    沙蓓蓓认真往身上涂防晒霜:“我看是礼仪小姐开年会,或者是团建。”

    尽管嘴上说着“跟大家一样,好俗”,然而,红裙子红披巾之类的还是一样不少。

    “谁去给她们拍照?”

    顾淼与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俩都行,随便来一个。”沙蓓蓓挥挥手。

    两个男人陷入沉思,随即进行简单的包剪锤的决斗。

    输掉的顾淼去给妹子们照相,朋友去放无人机。

    想要拍出腿长两米八的效果,那就得趴在地上仰拍,想要有飘逸的感觉,就得在“拍摄助理”扬起纱巾的一瞬间抓拍。

    如果扬了很多次都没有拍到合适的角度,摄影师将会受到来自拍摄助理和模特的集体鄙视。

    最终这项业务顺利完成,无人机也拍到了很漂亮的画面。

    在无人机的镜头下,地面上不规则的水洼一块块,再配上一旁灰褐色的土路,看起来与开了窗的翡翠原石确实非常相似,的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景点。

    尽管这里站着满坑满谷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大众之所以有趋同性,的确是因为它们是经过了考验的真理。

    在色彩浓烈的环境里,穿着色彩饱和,且不会被背景和过强的阳光吞没的衣服非常重要,赤橙黄绿青蓝紫,最适合这里的颜色就是红色。

    “拍得真好!”朋友的妹子对顾淼大加赞赏,一通修图猛如虎,当即发上朋友圈。

    顾淼心里挺得意,却见沙蓓蓓并没有像她那样抱着手机,而是在小包里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拿出一包卸妆湿巾、一罐喷雾,还有防晒霜,对着顾淼的脸,一通操作猛如虎。

    先卸妆,再喷雾,再涂防晒。

    “好好的,干嘛卸了又涂。”顾淼被沙蓓蓓揉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要听我给你上课吗?那是要写作业和考试的哟。”沙蓓蓓嘻嘻笑道。

    “不了不了,你要干啥就干啥。”顾淼摆摆手,化妆品那种奇怪的东西,研究多了会秃头。

    沙蓓蓓折腾完,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行啦。”

    坐在前排的朋友转头看了一眼顾淼:“男人晒黑一点更有魅力。”

    “我喜欢小白脸。”沙蓓蓓十分坚定。

    坐在她身旁的妹子想了想:“我觉得,男人晒黑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呀。”

    沙蓓蓓斩钉截铁:“想想古天乐!在白古面前,黑古有没有问题?!”

    妹子陷入沉思:“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前排的兄弟默默伸出手:“我也要防晒霜。”

    对于去过玻利维亚那个最大天空之镜的顾淼来说,翡翠湖也好,茶卡盐湖也好,在拍人像方面,都只能是照骗,凭自己的身高和肉眼是看不出太漂亮的景色。

    风景归功于无人机。

    人像归功于修图软件后期,把过强的直射光减弱。

    从翡翠湖出来,一路又经过了小柴旦湖和察尔汗盐湖,心系格尔木的众人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一脚油门踩进了格尔木市区。

    在《盗墓笔记》中,对格尔木的描写相当的荒芜,在可怖的疗养院里,吴邪(顾淼:“是齐羽!”)在地上爬来爬去,陈文锦变成禁婆。

    两个妹子兴冲冲地表示要cos一下禁婆。

    导致车上的四个人对格尔木的印象,大概就是某某小村的那种感觉。

    事实上,格尔木是青.海省的五个市之一,属于县级市。

    但是,特别的高贵。

    与同样是县级市的德令哈相比,格尔木有肯德基、有必胜客,还有一个特别有出息的酒店,服务态度好的仿佛进了海底捞,有免费早餐、上午茶、下午茶,晚上还管一顿面条,进门送水果,免费洗衣……房间里的设施也是此行之最,居然有加湿器。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沙蓓蓓想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刚拉开一道缝,一道能把人眼睛直接闪瞎的白光瞬间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看不清,是看不见。

    沙蓓蓓眨巴了很久的眼睛才适应。

    窗外无他,唯阳光尔。

    “嘤嘤嘤,如果我变成灰,你还会爱我吗。”沙蓓蓓顺势抱着顾淼的腰假哭。

    顾淼摸摸她的头发:“傻孩子,你是禁婆,又不是吸血鬼,怎么会变成灰呢?人设不对啊。”

    沙蓓蓓:“……”

青甘大环线第三天

    这一天的行程,本来是不存在的。

    因为是完全走回头路的行程,做为一个资深旅行者,一般不会这么干。

    从格尔木一大早出去,奔袭4小时,目的地是可可西里索南达杰保护照,然后再一路杀回格尔木。

    早上八点,一如即往的下着雨,已经习惯于高原天气的四人组很淡定,并不担心。

    自从上了g109公路,天上厚厚的云层就好像被顽皮的孩子扯坏的棉被内胆,破破烂烂全是洞,洞里露出蓝天。

    阳光时不时的从破洞里漏下来,形成文科生称之为“烟光凝而暮山紫”,理科生称之为“丁达尔”的光线效果。

    在昆仑山脉入口处,特别霸气地立着两块碑,其一写着“万山之祖”,其一写着“巍巍昆仑”,一旁还有石碑铭文。

    铭文的遣词造句相当文绉绉,又是“冰峰林立傲寰宇”,又是“登瑶圃兮食玉英”,最后一行是“格尔木人民政府,立于二o一六年x月x日”,忽然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以为这里就是昆仑山口了吗?天真!

    连雪峰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只有一大片戈壁与黄土,还有近处的小山。

    到了拍照观景台,司机认真负责地问:“你们要下去照相吗?”

    四人默默望向窗外,只是地平线被乌云严严实实的遮住,天地一片苍茫。

    “算了,一会回来再说吧。”

    从海拔2840米的格尔木市区,一路缓慢向上,路上意外的遇到一个公安检查站,每个人都要准备身份证,这个操作平时只在新.疆与西.藏见过,在青海还是比较罕见的。

    警察小哥扫了一眼车里的人,把身份证在识别器上都过一遍,挥挥手,放他们走。

    到达海拔4570的昆仑山口时,由于乌云密布,无法拍照,车里的人们就开始聊起各自徒步的经验。

    朋友的妹子表示她想去徒步冈仁波齐,因为她也走过乌孙,认为户外三大难点之一的乌孙都走过,走个区区冈仁波齐小意思。

    顾淼告诉她,冈仁波齐最高垭口有5800米,有高原反应的人会非常难受,而且同样是轻装的情况下,冈仁波齐的单日强度比乌孙要大很多。

    那位姑娘不屑地表示“有什么难度?不就是高原反应吗?不就是陡吗?我走慢点不就行了吗?现在我们不也在海拔四千多吗?我也没什么。”

    然而,在海拔2300的西宁,她就表示有高原反应,非常不舒服。

    顾淼还认真的想跟她说不同海拔的高原反应给人体带来的感觉是不完全不一样的,冈仁波齐的强度也不是说慢点走就可以慢点走的……

    他的胳膊被沙蓓蓓一把拉住:“我要吃桃子,你帮我剥皮好不好?”

    顾淼一边剥皮,一边企图继续讲道理,被沙蓓蓓在嘴里塞了一把葡萄,说不出话来。

    沙蓓蓓笑咪咪地对那个妹子说:“那你想好了就去嘛,跟你们家小凯哥一起去呗。”

    妹子这才兴高采烈地把目标转移到自家男朋友身上。

    到休息点,沙蓓蓓小声对他说:“她是来找认同的,不是讲道理的,人家有男朋友,你多什么嘴?!还是你想换换?”

    “不!”顾淼全身一颤。

    玉珠峰、昆仑山口都被浓云厚厚笼着,他们直奔向4870米的索南达杰保护站。

    在90年代的时候,可可西里附近有金矿,于是各种盗挖金矿的人特别疯狂,之后藏羚羊的绒毛做成的沙图什围巾成为市场热点,那段时间盗掘与盗猎齐飞。

    每年的七月和八月,是藏羚羊下崽的时候,它们会习惯性的成群结队去卓乃湖,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就会在这两个月扎根在卓乃湖。

    可可西里内部不仅没有路,还有不少烂泥坑,钣金厚、有出息的车陷进去就出不来。特别没有出息的古早小吉普,车身重量轻,掉坑里可以比较容易抬出来,所以巡逻的保护者到现在还在开那种破车。

    藏羚羊产崽的时节,工作人员蹲在卓乃湖,其他时间则在太阳湖,管盗掘金矿。

    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在g109公路上看见藏羚羊成群结队过马路,到时候,保护站工作人员会拦住所有的车和人,直到羊群全部过完,人类才能走。

    顾淼本想在这里放一下无人机,但是工作人员表示这里不可以拍,因为盗猎的有可能会因此摸清内部路线,方便他们找到藏羚羊的行动路线。

    曾经有人在路上遇到藏羚羊,想要靠近拍摄,结果被后车举报,说他们有盗猎之嫌,因为藏羚羊胆子很小,被车追,它们会跑到心脏破裂。

    保护站工作人员说在保护站里收养了几只小藏羚羊,它们的妈在生完崽之后,遇到了天敌或是其他原因,崽就不要了,自个儿夺路而逃。

    工作人员把它们养在保护站,养着的时候,有秃鹫赶秃鹫,有狼赶狼,当亲儿子一样供着,等它们到法定年龄,就放出去自食其力。

    “咱们离唐古拉山不远啊,不如顺路去看看?”同行的妹子拿着地图提议。

    司机伸出一个巴掌:“不算很顺路,从这到唐古拉山,五百多公里。”

    沙蓓蓓和顾淼相视一笑,司机大哥说话相当含蓄。

    从可可西里下来,到处写着西.藏公路局提醒您……西.藏xx局欢迎您再来……

    在地图上看,可可西里一部分在新.疆,一部分在西.藏,一部分在青.海,顾淼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还没到玉树,就满眼的西.藏xx局。

    我国的行政区域划分是一个需要琢磨很久的问题,为了防止秃头,顾淼决定不去想它。

    回程途中,妖风阵阵,有不少徒步的人已经就地扎营。

    这些徒步的人,装备相当的统一,用拉板车的动作,拉着一个封闭式的箱型拖车,面前的把手上支着一个手机,开着快手,向各位老铁们实时汇报自己的状态。

    路边偶尔还有一两个被抛弃的箱型拖车,司机说那是走了一两天就后悔的人,把行李扔了,人搭车走。

    司机一路上业务极其之繁忙,各种调度,安排车和房,七月想过来玩的人,如果没有订好包车和住宿,那将会活得十分艰辛。

    明显可以感觉到,今天路上的车已经比昨天多,昨天最常见的是青a,青h,甘a,偶尔有几个川a,今天满大街的冀、京、川,甚至还有徽、苏。

    “看把孩子们憋成啥样了。”顾淼摇头。

    司机笑道:“咱们的行程有一段离新.疆非常近,你们别乱跑,小心手机被基站识别你们到了新.疆,健康码变红,连家都回不了。“

    回程路上,又看见了大量军车过境,再一刷微博,发现中印边境又开始蹦跳。

    以及位于休斯顿的总领馆要被驱逐。

    身在旅游,心忧天下的人类,琢磨了半天,想想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最后决定买入一些军工类股票。

青甘大环线第四天

    一大早,就出现了各种状况,比如司机睡过了,说好八点走,变成九点。

    比如某位乳糖不耐的妹子,误喝了加有牛奶的豆浆。

    比如一脚油门开出二十多公里,发现上错了高速,最后还得再硬着头皮继续开十多公里,才找到可以调头的地方。

    比如etc卡里没钱,只得临时换去排队很长的人工交费口。

    这是一趟行程非常长的一天,行程共计七百多公里。

    从格尔木出发,路上人很少,姑娘们提起了极大的兴致,商量着一会儿要穿什么衣服拍照,拿什么道具,摆什么姿势。

    第一处景点,大概是过路司机最烦的地方。

    g315国道的一个u型弯,由于道路起伏不平,视觉效果上看,一根笔直的马路直通上天。

    于是,这里成为网红景点。

    在各大公众号的照片里,此处人迹罕至,一个人都没有,游客们纷纷在马路中间或趴或躺或打滚,或背靠背,各种摆姿势。

    “一个月前,的确与公众号里的照片一样。”司机师傅默默看着眼前那扑天盖地的人群。

    路边已经成了露天停车场,马路上的人多得好像繁华市中心。

    过路的大货车司机极其暴躁的按着喇叭,将沉迷拍照的人们驱散。

    除了人与车的矛盾,还有人与人。

    谁都希望自己拍照时身后无人,然而,现在要达到这个效果,只能做到身边有人,眼中无人,拍完了回去再把身后的人p掉。

    人类互相恶心,你站在我身后,我就再往前几步,站在你身后,来呀,互相伤害呀。

    还有一位带了长滑板,肉眼所见的坡度并不非常倾斜,等站在上面,才知道坡度有多陡,重力加速度,让这位直接摔下来。

    顾淼对趴在公路上摆各种造型的兴趣不是很大,他惆怅的发现手机没有网络了,可以接打电话,但是没有4g,就基本代表远离了这个世界。

    这段路上,唯有移动可以拥有4g的快乐。

    每隔一段路就能看见一个移动信号塔,电信有2g,联通连2g都没有。

    正当顾淼对着没有手机信号不开心的时候,他听见同来的朋友与他的女朋友吵架。

    他的女朋友向那位带滑板的兄弟借了滑板,踩在上面玩,但是滑板前方三十厘米处,就是一处很高的断崖。

    朋友咆哮道:

    “你下来。”

    “我就玩一会儿,虽然我是初学,但也能站得住。”

    “危险。”

    “没事的。”

    “你赶紧给我下来。”

    “你喊什么?刚才人家也站在上面的。”

    “你瞎啊?他摔了两次你没看见?”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他的女朋友照也不拍了,气冲冲地跑回车里坐着,过一会儿又一个人跑到沙丘底下瞎逛。

    “你不去劝劝?”顾淼问道。

    朋友也在火头上:“劝什么劝?她这大的人了,还不知好歹。有本事她别坐这车,远远的离了我,自己走回家去,那我佩服她。”

    别人的家务事不好管,但是不劝的话,后面的旅途还有好几天,这两位在这就直接冷战上了,之后可怎么办。

    沙蓓蓓与顾淼只得分开劝说两人。

    好在这里就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没办法做到甩手就回家。

    再怎么闹别扭,也得坐同一辆车到市里。

    下一个景点是东台吉乃尔湖。

    关于这个地点的名字,直到看见了它,一车的人都没说对。

    “东乃湖?”

    “东吉湖?”

    “东吉儿湖?”

    “东乃尔吉湖?”

    最后司机忍无可忍:“要是实在记不住,就叫它东台湖也是可以的。”

    这里是一片盐湖。

    当地的盐业公司辟出了临时停车场,收费及其的随心所欲,前阵子还收三十一辆车,现在就变成十块钱一辆。

    但是,由于此处无网络信号,所以,只收现金。

    从停车处走到盐湖边,还有五六百米左右。

    盐在地面上结出一层硬壳,有些地方的起伏,如同人体经络。

    “你说这像不像得了静脉曲张的腿?”沙蓓蓓拉了拉顾淼,兴冲冲地指给他看。

    顾淼觉得这个形容怪怪的,但是,一时竟无法反驳,被沙蓓蓓一说,他的脑子里就再也无法产生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

    湖水在阳光的反射下,透着一种奶蓝色,走近看,又是清澈的蔚蓝。湖岸旁的盐结晶雪白剔透,如同银色沙滩。

    也因此,东台吉乃尔湖也有小马尔代夫之称。

    靠近水边的地方,人头攒动,隔了一条小水道的地方,一大片白沙滩一个人也没有。

    那条小水道,只要走十步不到就能迈过去。

    沙蓓蓓跃跃欲试,被顾淼拦住:“不知道能不能下。”

    “他们又没有写不让下。”

    顾淼摇头:“这种地方,不好说。还有,你看这水浅,说不定其实很深。那么大一片沙滩,一个人都没有,不可能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可以过去。一定有原因。”

    沙蓓蓓最大的好处就是听人劝,她选择相信有大量旅行经验的顾淼。

    就在他们面前,有两个人卷起裤脚下去了。

    水到膝盖,他俩走到无人的白色盐滩上,刚想把相机拿出来,就听见高音大喇叭对着他们喊:“上来上来上来。”

    一个当地工作人员大步向他们走来,挥手让他们回来。

    两人慌里慌张的往回走,一脚踏碎盐壳,本来只到膝盖的水,一下子没过了大腿,那人一个趔趄,连人带相机跌进水里。

    工作人员操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对他俩说:“罚款三百,自己到管理站交。”

    那两人当场懵了,好说歹说,罚款从三百降到两百,又降到一百,并由工作人员代交,这两人继续拍照。

    沙蓓蓓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幸好幸好,差一步,我也得交这罚款。感谢先驱者付出的一百块。”

    顾淼笑笑:“你只要记得,长在大路两旁的李子熟透了还没人摘,那是一定有原因的。”

    之后不久,又有几个人过来,研究水的深度,并且换上了拖鞋,显然是有意下水。

    顾淼提醒他们:“下去罚款三百块。”

    其中一人问顾淼:“可是这里没有立不准下去的牌子呀。他要是罚我款,我就要据理力争。”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连沙蓓蓓这个出身于警察世家的人都忍不住扭头翻了个白眼。

    据理?

    什么是理。

    口径之内才是理。

    城市里可以跟人讲理,是因为有国家暴力机关做后盾。

    在这一脚油门踩出去两三百公里都是漫漫戈壁的地方,门票想收三十就收三十,想收十块就收十块的地方,还想跟人聊罚款不合理?

    真是太天真了。

    顾淼与沙蓓蓓两人快乐的拍照,摆造型,天公作美,拍出了不少好照片。

    而吵架二人组则各玩各的,你不理睬我,我也不理睬你,不拍照,也不看景,各自气鼓鼓地找个凉快的地方蹲着。

    “人家是成田分手,他们这算是什么?青.海分手吗。”沙蓓蓓摇头,大惑不解,“现在就这样了,以后要是真结婚了,那到时候辅导孩子作业,他们还得再分手。”

    一旁帮忙看东西的司机师傅,兴高烈采的接了一句:“对啊,我在家,宁可做饭洗饭,也绝不辅导孩子作业,几条命都不够陪儿子做完一天的数学作业。”

    东台吉乃尔湖的紫外线非常强烈,由于盐水可以反射紫外线,因此,可以有效地把人照伤。

    只要几分钟,皮肤就会被红,然后塌鱼,眼睛也会有被灼伤的感觉。

    防晒与墨镜是必备之物。

    青.海分手二人组,只能看见男方,女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男人肚子里的气大概还没有消,他不戴帽子也不戴墨镜,非常不开心地坐在一旁的地上。

    “涂防晒了没?这里很快就会晒伤的。”顾淼以其丰富的经验告诫朋友。

    朋友摆摆手:“没事的。不要紧。”

    顾淼脑中顿时闪过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青甘大环线第五天

    难得一天可以睡到十点,结果顾淼在八点半就醒了,沙蓓蓓哼哼唧唧在床上翻了个身,打算睡到八点五十,反正酒店的早餐时间是到九点半为止。顾淼醒了之后很难再睡着,闲来无事,决定去酒店餐厅吃早饭。

    然而到了酒店餐厅一看,菜盘已经空了一半,且只有一个服务员在默默收拾桌子,并没有要加菜的意思。

    顾淼问沙蓓蓓要不要起来吃饭,要是不起来,也就没啥剩下的了。

    沙蓓蓓几乎瞬间出现在餐厅。

    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不是说到九点半吗?”

    顾淼回答:“在很多小地方,所谓九点半,指的是,如果菜没吃完,那就是到九点半,如果菜吃完了,就以吃完为准。”

    “大堂装修的那么华贵,结果就这?!”

    不一会儿,司机也过来吃饭,他住的房间在二楼。

    二楼,曾经是一个火锅店,但是生意冷清,今年茫崖旅游业务突然爆炸好,于是,老板当机立断,把火锅店改装修成客房。

    火锅店的服务员也转行成客房服务员。

    从收拾房间的水平来看,99%的可能没有经过培训。

    这一天的行程相当的宽松,首先开出五十公里到艾肯泉。

    一路相当的颠簸,最后一小段倒是修好了,据说在此之前,从下车的地方需要走很久才能走到艾肯泉边上。

    门口不需要门票,只要登记一下。开放时间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七点半。

    可以看出,艾肯泉这边已经很努力的创收了,开发了帐篷租赁业务和无人机租赁业务。

    讲道理,正常人都不会想着要在这里过夜,只有一个直径十多米的硫磺泉眼,除此之外,一片光秃秃,要啥没啥。

    无人机租赁生意非常好,一个小时二百五十块,有十几个人共同租了一架,等研究出使用方法,已经过了三十多分钟。

    艾肯泉在网上的名字叫“恶魔之眼”,大概不够吉利,所以景点给它起的名字叫“天使之眼”。显然起名字的人没考虑过这年头黑化主角的逼格才够高。

    网上有不少艾肯泉的照片被滤镜和ps异化的像火星,做为一个常年与照骗打交道的顾淼,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去了之后意外地发现还行,土地中含硫磺过多导致颜色发红,与美图秀秀的效果相比,只是稍微灰蒙蒙了一点。

    有人见顾淼带着无人机,凑过来递了根中华,问能不能帮他和泉眼拍一张,顾淼爽快答应,沙蓓蓓在一旁开玩笑:“就你这个十块钱一张的水平,也敢招揽生意了。”

    最后传照片的时候,这位大哥小心翼翼地问:“多少钱?”

    顾淼一怔,这还是他头一次帮别人拍照被别人问价钱。

    沙蓓蓓笑翻:“不用,要什么钱呐?”

    最早确切记载艾肯泉的人是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他在1883年至1885年间,曾在青海和新疆穿越探险,撰写的《走向罗布泊》其中提到了艾肯泉。

    不得不说,游牧民族对于四处瞎蹿的热情那是真强大,也难怪中国封城就封城,外国说要封城,一堆人闹腾着要上天。

    “如果以前就发现这个泉了,那为什么到今年才红?”沙蓓蓓问道。

    顾淼指指不停冒泡的泉眼:“就这平地上的视野,很少有人愿意跑几百公里过来的吧?要是没有无人机,也不过就是一个趵突泉,可替代性太强,还不如去趵突泉方便。”

    确实如此,艾肯泉忽然成网红,就是因为抖音上出现大量视频,无人机居高临下拍出了相当魔幻的效果。

    也因为它的走红,才会进一步推动道路和设施的完善。

    “以后会不会收门票?”沙蓓蓓看着泉眼。

    司机对此非常自信:“不会的,这地方,收钱人家就不来了。”

    顾淼则深知“来都来了”是多么强大的心理:“如果游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跑到这里来,会因为门票收二三十就不进来吗?别说二三十,就算是一百块也会掏的,不然那沉没成本就太高了。”

    下午的目的地是翡翠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沙蓓蓓对它的兴趣不是很大,看着外面的大太阳,不是特别想去。

    大柴旦已经有了一个翡翠湖,无非就是一块一块的绿油油的水,还能有什么稀罕?

    “换上好看的衣服,先去再说呗,好看就多看,不好看就回来睡觉,只有六公里。”顾淼劝道。

    沙蓓蓓陷入沉思,最后一锤定音:“算了,来都来了……”

    不得不说,茫崖翡翠湖比大柴旦翡翠湖漂亮太多。

    简单来说,大柴旦翡翠湖看起来就像翡翠原石上削了几个小窗,在灰褐色之中露出一点点的翠色。

    而茫崖的翡翠湖,看起来就像被镶嵌在白金上的翡翠。

    茫崖翡翠湖也是免费的,本质上来说,这里就是挖盐之后造成的一个个矿坑,负责管理的是盐业公司。

    在顾淼放飞机的时候,有人过来向他借无人机的充电器,顾淼大方的借了,过了一会儿,拍完要离开这里,还充电器时,小哥恋恋不舍地看着充电器:“就走啦?”

    “你说,为什么明明这里就已经有可以拍的了,路旁的牌子还写着距离核心景区还有四公里呢?”沙蓓蓓问道。

    顾淼回答:“大概是为了分散人流?如果不这么写,大家一看这里就已经很漂亮,那不就马上下车,全部堵在门口,能骗几个人进去,就先骗几个进去。”

    司机面无表情:“你是不是编剧?想得这么多?我看他们没有这么深刻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里外相似度这么高,还一定要划分出核心景区。

    总不能因为是在最里面,所以叫核心。

    在所谓的核心景区,只有一条长而直的盐道,上面人满为患,像极了过去黄金周时期的杭州断桥。

    顾淼一下车,之前借充电器的人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嘿嘿,能再借一下吗?”

    “为了借个充电器,也太拼了。”沙蓓蓓笑起来。

    在路边,停着一辆车,车身粉红,上面漆着一行字:小粉摆摊旅行。

    一位头顶西瓜皮绿色,穿着一身绿色t恤的兄弟坐在车里,售卖零食和冷饮,一份西瓜十块,两份十五,一个老冰棍2块,一个小布丁1块五,胶囊咖啡十八,对于景区来说,这个价格并不算丧心病狂。

    这位小粉兄弟就这么一个人,一辆车,开着全国乱跑,想停下的时候,就停下拍照,靠卖零食饮料筹集旅费。

    不过顾淼相信这行当不是那么好筹集的,游客特别多的成熟景区,容不得他私自卖东西。像这种没人管的地方,游客数量又实在有限。

    顾淼出于好奇,加了他的微信。

    小粉朋友圈里的照片,着实拍得很不错,星轨、银河……以及很多需要守在一个地方很长时间才能拍到的照片。

    沙蓓蓓忽然羡慕起来:“下次我们租个房车好不好?”

    “房车有很多路段不能走。”

    “那我们可以先走可以走的,好不好嘛~”沙蓓蓓撒娇地摇晃着顾淼的手。

    送走一拨客人的小粉故作心疼的按着胸口:“我也想尝尝爱情的苦,就是没有机会。”

    一旁买西瓜的妹子插了一句:“或许,你可以不要那么执着,比如放宽对性别的要求?”

    小粉震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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