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大公无私的李靖
翌日,卫国公府中门大开。
宜阳坊中未参与昨日宫中酒宴的国公们疑惑了,卫国公府已经好些年没开过中门了,今日怎么开了中门,难道有大人物到卫国公府拜访?
要知道古代高门大户的中门可不是随便乱开的,以李靖如今的身份,朝堂国公、当今皇子拜访也不够资格让李靖大开中门,除非当今陛下亲自前来。
不明所以的国公们开始派人打听,得知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携手前往卫国公府,作为武将的国公们便有些不太高兴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就让你李靖大开中门了?你李靖好歹也是咱们武人共同认定的军中第一人,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说到底也是文人,这不是落了咱们武人的面子么?
朝堂之上,文武之争从未停止。
不过,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只是一个开始,消息渐渐传来,鄂国公、江夏王、卢国公、郑国公等等,一连串的国公名字出现,不明就里的国公们傻眼了,李靖虽说是军中第一人,但是现在又不过节啥的,李靖有这么大面子请到这么多人?
“备礼,前往卫国公府。”各国公府的国公们开始准备前往卫国公府。
大家都是国公,几乎都在宜阳坊住着,出门就得遇见了老熟人,卫国公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要打听打听。
刚刚出门的刘弘基便遇见了正前往卫国公府的唐俭。
“老唐,你们这是闹哪出啊,怎么一个个的全往卫国公府跑?”刘弘基都是曾爷爷辈的人了,却一把搂住唐俭,就跟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般。
为老不尊的家伙,唐俭都不想搭理他,只不过念在多年交情,唐俭倒也没隐瞒,解释了一番。
“你们这些老家伙不够意思,咱们这些人说不得哪天就入土了,有此聚会,还是陛下的意思,你们竟然不通知老夫。”
唐俭懒得搭理他但是不搭理吧,估计话说个没完,只好笑道:“同去,同去。”
刚走到卫公府的大门前,就见着李德誉和李德奖兄弟激动的喊着叔叔请进。
多少年了,自从父亲闭门不出之后,卫国公府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盛况了?如今宜阳坊中的国公们,甚至国公府上的仆从们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宜阳坊中还有一门卫国公府?
“不是说国公聚首么,你怎么来了,一个平头百姓够资格登门?有脸面来卫国公府?”刘弘基望着正打算进门的侯君集笑道。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显然刘弘基与侯君集的关系不怎样,脸上的笑容自然是嘲笑。
在刘弘基身旁的唐俭劝说道:“都是早年的恩怨了,现在了还计较这么多作甚?”
唐俭拉着刘弘基,朝李德誉兄弟歉意的笑了笑,“德誉、德奖,你兄弟二人招呼其他人,老夫与刘弘基进府了。”
同为武将,当然也不全是和和睦睦,早年间争胜斗气的事情可不少,因此成仇的也不是没有,而侯君集的人际关系嘛,从当初为他求情的人之中就能看出来,极差。
若是侯君集还是潞国公,说不定听了刘弘基那句话,立马就能打起来,不过若是侯君集还是国公,或许今日也没他啥事。
侯君集如今身份低了,脾气也好了些,但还是有脾气的,愣是站在门前没动,进门的人之中,他们看不惯他侯君集,他侯君集也不乐意与他们交谈,索性在等等,等到牛进达来了一同进去。
见侯君集不动,李德奖只好开口请道:“侯叔叔,您请。”
“不急,老夫再等等。”侯君集笑看着李德奖,问道:“你亦认为老夫不够资格登你家的门,亦无脸面登门?”
看看这就是侯君集,这话说的,人际关系能好才是怪事。
不过侯君集这话也不是随意问的,早年他随李靖学习兵法,后来却告李靖有造反之心,朝堂老臣都知道这事。论情理,侯君集做的太不地道,侯家与李靖家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李德奖抱拳道:“小侄未曾如此想过。”
侯君集摇摇头,没说话。
没多久,牛进达赶到了卫国公府。
见到侯君集连门都没进,有些不太高兴。
侯君集以往便不说了,可他现在与侯君集一同共事也不短了,发现侯君集这人也并非以往那么不堪,他其实也挺欣赏侯君集的。
退一万步说,侯君集好歹也是长辈,连门都不让进是怎么回事?
见牛进达要说话,侯君集许是知道牛进达要说什么,便笑道:“与他们兄弟二人无关,我就是等等你。”
牛进达点点头,看着李家兄弟俩笑道:“是老夫误会你二人了。”
“无妨,牛叔叔侯叔叔请。”
两人进门,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哟,老夫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还真有脸进来啊!”
阴阳怪气的话音听着难受,侯君集能忍,牛进达都忍不住了,“怎么就没脸了,你都不请自来,老夫与老侯为何不能来?更何况老侯与老夫乃是受楚王殿下之邀而来。”
换成其他王爷,刘弘基都敢顶一句,怎么?拿王爷来吓我,以为我刘弘基是吓大的?
但是李宽,他还真不敢,当年李哲带着大队人马包围谯国公往里面扔震天雷的事,他亲眼所见,他还真怕李哲给他的国公府来一发。
好在作为主人家的李靖出来打圆场说大家都少说两句,都坐下聊,刘弘基才冷哼一声,借坡下驴。
大厅中泾渭分明,其他人说说笑笑,牛进达与侯君集被排挤在外,也就程咬金和李道宗偶尔过来搭几句话,两人也不介意,军校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心思管其他人。
小半个时辰后,门外迎客的李德奖进门道:“父亲,诸位叔叔,陛下、平阳公主夫妻、楚王殿下、贤王殿下到了。”
众人起身出门相迎。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平阳公主、楚王殿下。”
李世民摆摆手。
平阳公主笑道:“真是热闹。”
李宽朝身后的管事挥了挥手,笑道:“昨日听哲儿说没有厚礼进不了门,希望这份礼,能入卫公的眼。”
“殿下客气了。”李德誉接过了管事送来的礼盒。
众人进门落座,李靖便有些尴尬了,似乎人已经来齐了,但是宴席的菜肴却还未准备完善啊!
这也怪李靖,未曾想到李世民说的今日乃是休沐,大家来的太早。
似乎察觉到了李靖的尴尬,李宽笑道:“此时尚早,大家随意聊聊,如此众多老臣齐聚一堂,或许好多年没出现过了,这个时候就该聊聊当年,聊聊咱们大唐当如何平定十八路反王。”
话头已经起了,李宽也就不管了。
三五成群,四五成堆的聊着,李宽父子自然走到了牛进达与侯君集身边坐了下来。
“这小子最近在军校那边没惹事吧?”李宽笑道。
侯君集摇摇头:“殿下说笑了,贤王殿下哪会惹事啊。”
“不仅没惹事,殿下可是帮了许多的忙,好多建议让老臣胜读十年书,如今像贤王殿下的小辈很少了。”牛进达夸赞道。
“父王,您听见了吧,您还以为孩儿一直偷懒么,孩儿每日可不是白白渡过的,上午在军校的工地,下午得在住宅区的工地,回府之后还得安排姑姑的婚事,我可是很忙的。”李哲朝牛进达和侯君集抱了抱拳,笑道:“小子谢过两位长辈仗义执言,否则父王还以为我每日混日子呢。”
李宽敲了下李哲脑袋,佯怒道:“别败坏你老爹的名声,我何时以为你混日子了。”
李宽转头望着牛进达与侯君集,正经道:“说说军校的情况?”
“殿下,军校已经初步完善······”
李宽打断道:“初步完善?”
才半年多一点,出资二十万贯的军校就初步完善了?李宽不信。
“殿下,老候不知军校的具体是如何,殿下莫他眼。军校只是刚刚建起了学子读书的教学楼,而且只是一座小楼而已,根据老臣二人与贤王殿下的规划,若是收了大唐所有学子,要二十座教学楼,还有宿舍,练习场,如今尚在规划中。”
“有些慢了。”李宽摇摇头,说道:“下个休沐日吧,本王与陛下亲自去看看。”
“对了,军校的老师可曾找过了?毕竟军校的修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未必要等到军校完全修建成功后才招收学子,可以先招收一批。”
“此事,老臣也与老候和贤王殿下商议过,此事暂且由我与老候担任,毕竟按照台北军校的情况来看,早期的人员不多,我们二人足够了,若是不够,贤王殿下答应抽调些台北军校的老师来大唐。”
“嗯?!你小子倒是大方,不过你们啊,似乎忘了大唐与台北的不同了,大唐武将之后,大唐武人可远非华国可比啊。”
其他人欢声笑语,李宽他们这边一本正经,便显得有些特殊了。
“聊什么呢?”平阳公主满面潮红,都是刚才在旁边激昂的宣扬了一番自己当年在战场上飒爽英姿给激动的。
别问李宽为什么知道,平阳公主的音调太高,他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说军校的事呢。”
平阳公主如今很有身为妇人的觉悟,点点头,却半句没多问军校的事,反而问起了李靖干嘛突然请李宽过府一叙。
李宽摇头,说实在他也不清楚,只不过今日的文臣武将聚在,机会难得,所以他来了。
好在没让李宽多等,半个时辰后,酒菜上桌,李靖开始说正题了。
“今日请楚王殿下前来,只是因老夫有一事相求。”
坐在李世民身边的李宽愣了一下,李靖竟然有事求自己?
“卫公你说,本王若是能办到绝不推辞。”
李靖看了眼儿子,李德誉从大堂的香案上拿下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自己父亲。
“近些年,老臣足不出户却也没闲着,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撰写成书,望殿下能将老臣的一些经验之谈惠及天下。”
李靖的经验之谈是什么?那是兵法啊!
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愿意将这种学识推广至天下?像兵书这般存在,不是嫡传弟子,不是后辈子孙,想要传给你,一般来说还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这事要是放在李宽自己身上,他也自认自己做不到如此,不得不夸一句,李靖大公无私。
第710章 老臣的后路
“卫公高义。”李宽抱拳,却未接过李靖递来的兵书,笑道:“不过卫公这份大礼实在太重,我受之有愧,亦受不起。卫公快收回去,我怕自己忍不住出手抢夺。”
说是一份大礼,其实不假。
如今活字印刷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稍微有些钱财的人家都能出得一部书,还是阳版书,若是卖的好些,还能有钱拿。
李靖的兵法书,那可是能卖到满大唐都是的书,赚取的钱财势不可少,虽说这点钱财在楚王府眼中不算多,但是这个名声就很重了。
谁都知道将好东西藏着掖着,李靖为什么偏偏拿出来?
世人会怎么想?
会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楚王殿下的关系。
这种大礼太大,李宽是真的认为自己受不起。
至于李宽为何说是礼,其实原因挺简单的。
一来,李客师前些年虽去凉州吃了瘪,但是受了王府的恩却不假,如今大唐军功难挣,想要以军功换爵位那更是难上加难,尤其李客师本就贵为郡公,想要再升一级没点实打实的军功,那是难如登天。
在凉州吃了两三年的风沙,从郡公升为了国公,这可是一份大恩。别看只是一小级,地位身份完全是天差地别,要知道这可是在朝堂削减爵位的情况下发生的。
二来,孙道长前些年回长安,曾给李靖诊过病,而且还帮李令问治过一次,这个恩德李靖便算在了李宽头上,毕竟孙道长无欲无求。
所以说,其实在大多数朝臣看来,李宽比孙行更加像孙道长的儿子,更亲近。
“何必抢,这本就是兄长赠与殿下的。”李客师笑道。
对于李宽,李客师肯定是心中有怨的,只不过在凉州待了两三年,怨大不过心服,回了长安之后,怨大不过恩情。
李宽摇摇头:“卫公,兵书,我不会收,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希望卫公听一听。”
“殿下,请说。”
“卫公亦知,如今大唐军校正在修建之中,既缺人亦缺兵法书籍,卫公不妨将此兵法印册成书,充当军校教材;至于缺人,我倒不是让卫公去军校打下手,而是担任师长,不知卫公以为如何?毕竟卫公如今闲赋在府,而已经将大半生都献给了大唐的您,何不大唐在添一份繁荣呢?”
“兵书之事便按照殿下的办,至于老臣,还是算了,老臣可不懂教授学子,殿下要请师长理当去国子监请教授学子的大儒。”李靖笑道。
“卫公此言差矣,军校顾名思义乃是教导从军之人,固然需要大儒教导军校学子学识,但根本还是在于兵法谋略,所以像卫公此等帅才缺一不可啊。”
李宽环视桌上所有人,笑道:“今日也正是好时机,诸位都在,本王便说说军校的情况,军校乃是培养大唐后继将才的地方,可以说乃是我们武人多年的念想,或许将来还会是咱们的骄傲。
文人有书院,咱们武人也当有军校。
我想诸位叔伯都赞同小侄这句话吧?”
“听着俗,但是提气。”尉迟恭出言附和,竟然还给出了俗的评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小侄说句难听一点的话,诸位叔伯的年纪已经大了,而大唐如今威赫四方,十年之内大唐基本是不会有大战的可能。十年之后,各位叔伯的年纪又如何能上战场呢?所以在战场之上,大唐其实已经用不了各位叔伯了。
就算最近几年有大仗,相信父皇也不会冒风险让诸位叔伯参战的,无关本事大小,年纪大小,一切皆因诸位叔伯乃是跟着父皇一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的,父皇舍不得诸位冒风险。
或许这话诸位叔伯听了便觉着空虚寂寞了,然事实上便是如此,诸位叔伯都老了,战场已经不在适合诸位叔伯了。
所以说,军校其实便是咱们最好的去处。
小侄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战场上的那种生死一线间的刺激,那种大军在握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痛快,那种算计到敌人的兴奋,侄儿也明白。
作为武人,总是怀念战场的啊。”
听到李宽最后这句感叹,在场的文臣武将皆点了点头,毕竟在座的文臣那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有切身体会。
“当然,也不是说父皇对诸位叔伯没其他安排,但是小侄以为,让诸位叔伯为官,或许是不及在军校来得痛快的。在军校可以看军中后辈,可以教导军中后辈谋略兵法。
若是遇见个脑袋不怎开窍的,踹两脚,心里痛快;遇见个脑袋聪慧的,想法谋略不差的,踹两脚更痛快,毕竟这些都是咱们武人的后辈嘛。
但是在朝为官就不同了,心里不痛快那也不能踹自己下属不是······”
话还没说完,混不吝的尉迟恭便笑道:“老臣不痛快,就踹他们。”
李宽摇摇头,“虽说尉迟叔叔此举也没什么毛病,但总归面子上不好看,别人在背后总会说上几句咱们武人没教养,难免不好听,但是在军校便没了这些弯弯绕,踹了也踹了,谁也不会计较,毕竟在军中就是如此嘛!”
“殿下,老臣怎么听着越来越不痛快呢?更何况,您何时成武人了?”房玄龄开口道。
“房叔父,小侄绝对没有贬低文人的意思,文人持笔治国、武人拿刀护国,大家都同样重要。作为大唐楚王,小侄对文武并无区别看待,但是作为武人,小侄自然要替咱们武人多说说好话嘛。
至于小侄何时成了武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小侄带兵多年,怎么就不是武人了?”
房玄龄哑口无言,李宽说自己是武人还真有几分道理。
“楚王殿下说的不错,啥好话都是说你们文人,轮到咱们武人了就没个好话,听着不痛快也听着。”刘弘基大笑道。
“那小侄便继续说?”李宽试探性的问了一嘴,众人点头,他也就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诸位叔伯之中不少都闲赋在家,心里不怎么痛快,所以小侄认为诸位叔伯去军校教学无疑是最好的。一来,可以照看后辈;二来,还可以锻炼锻炼,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三来,诸位叔伯依旧在为大唐费心劳力。
只不过这最后一点,作为大唐王爷,小侄愧对诸位叔伯了。”
“没愧对,很好。”李靖大笑道。
李宽准备继续,李世民开口了。
“早知道就不让你小子说了,废话连篇。”
李世民喝了口酒,颇有威严道:“早前,朕便与宽儿商议过了,军校需要武将教学,所以凡事闲赋在家的都给朕去军校教学去。实在没那个本事的,在军校待不住的,给朕地上奏折便行,正好今日有时间,用过午膳之后,咱们一同去军校看看。”
“还是陛下说得好,殿下不就是想要让俺们去军校教学么,弯弯绕绕的说了一大堆,说得俺脑壳疼。吃过饭,俺们都去看看,觉着能胜任的就去军校,觉着自己不行的就在自己府上待着,俺就觉着俺挺适合教导那啥,对学子,俺就适合教导学子。”尉迟恭拍马屁时,还不忘夸自己一番。
好嘛,因为李世民一句话,本该吃吃喝喝的到傍晚的酒宴,很快便结束了。
都是汉子,唯一的一位女性平阳公主还是一位女汉子,自然没有马车的说法,一个个骑着战马往翠华山而去。
当今陛下带着二十来位国公王爷在长安大街策马而行,至少有二十年没出现过这样的奇景了,足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充当长安城的百姓们的饭前饭后的谈资了。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一行人赶到了热火朝天的翠华山。
当今陛下带着二十来岁国公王爷前来,一时间翠华山附近的工地空了,全都围到了军校的工地,有贩夫走卒、有工地上的工匠工人,也有承包工地的富商、勋贵士族子弟。
李世民还挺贴心,随意找了几位工匠,询问了一番在工地的情况,比如饭食好不好,工钱有没有拖欠等等,在听过之后,便夸了李宽几句,然后夸了李哲很多句,毕竟这边的工地都是李哲在管,李世民可是知道的。
“母亲,陛下和您怎么来了?”柴令武走到平阳公主身边低声问道。
儿子黑了,也壮了,似乎也比以前懂事了。
“陛下提议来军校看看,便来了。”平阳公主笑道。
“那孩儿带您四处看看?”
平阳公主点点头,带着柴令武给李世民行过礼便自顾自的走了。
而李世民原本说好来看军校的,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去了住宅区。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承包修建住宅区的富商比起承包修建军校的人员实在多太多了,李宽原本打算卖给朝中老臣养老的宅子已经修建出一批了。
李世民现在便带着老臣们在宅子里,笑问道:“你们觉得这宅子如何?”
宅子,或者说小楼,是按照台北的官员住宅区修建的,小楼虽是单门独户却也没有高大的围墙围着,至于屋中的设施更是让许多老臣见也没见过,他们说不上好坏。
不过当年房玄龄曾到台北传过旨,自然是知道的,便笑道:“莫不是这些小楼是陛下赐给我等这些老臣的吧!”
李世民想到如今的老臣也不多了,脑子一热,便笑着肯定了房玄龄的说法,全然忘了之前与李宽商议的以成本价卖给诸位老臣。
李世民看着身后的老臣们笑道:“在军校修建之初,朕便与宽儿商议过,武将们不能做一辈子,来军校教书,其实便是朕与宽儿给你们想好的后路。不敢说让你们青史留名,但是只要军校在一天,你们的名字便会永远刻在军校的事迹碑上。”
“臣等谢过陛下。”一众老将老泪纵横,也不知是真被李世民感动了还是演的。
“此地山清水秀,景色如画,清雅幽静,是个休养的好地方。你等为大唐效力多年,他们也应该有个地方谈谈天,说说笑,过过儿孙绕膝的欢快日子,这里的小楼便正合适,闲暇时可以与老兄弟们聊聊天,外出打打猎,闲不住便可给军校的学子讲讲知识,等朕退位的那一天咱们亦可畅谈当年的风光事迹。”
“陛下,您是位武将们考虑好了,可是我等,您是否忘了?”作为文臣,唐俭老大不痛快的盯着一群眉开眼笑的老将。
李世民转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李宽,李宽心领神会道:“唐叔,军校是给朝中武将们的后路,再修建一座书院是不可能了,小侄实在是没钱了,但是这里的小楼,文臣武将都有,这里本来就是给朝中重臣休养的地方。若是您老将来告老后,实在闲不住自然可以去军校上上课,毕竟军校也是需要大儒教导学识的,武人也需同文墨才行。”
“所以说,军校其实就是咱们一众老臣的后路了?”长孙无忌平静的问道。
长孙无忌这句话犹如暮鼓晨钟敲响在众位老臣的心里,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很显然楚王继位是必然了,等到陛下退位之后,这里便是楚王给咱们一众老臣选好的地方了。
要说心中有气,其实真没多少人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不说,这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李宽为他们考虑的心意也确实令他们感到欣慰。
要知道新君登基,老臣的将来可不见得一定就好,或许楚王与陛下的安排是最好的结果了。
为大唐江山奉献了一生心血的老臣们,对权势看得过重的人,其实并不多。
李宽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说是后路,只是父皇感念大家多年的功绩,赐给大家的,至于大家是否愿意来,还是看大家的意思,毕竟朝堂之上可缺不了诸位叔伯。”
其他人都能明白长孙无忌那句话的意思,李宽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所以这算是给出了承诺,这是老臣们的后路,却也不是唯一的后路,一切决定权都在老臣们的手中,并非在他李宽或者李世民手中。
李世民看了眼众臣,笑道:“朝堂现在少了你们,你们是想把朕给累死吧!”
“臣等不敢。”众人笑答道。
所以,一切都明了了,这确实是他们的后路,但至少也是在李世民退位之后的后路,而且还不是唯一的一条后路,这便足够了。
第711章 敲定军校教职人员
从一间小院中出来,便见着二狗带着好些承包队的老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前,行礼说臣等拜见太上皇。
李世民有些疑惑,自己老爹又没来,哪来的什么太上皇?
发现李宽点点头,二狗等人直起身来,李世民便尴尬了,原来是在拜见自己儿子。
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显示自己存在,毕竟这是在大唐,得按照大唐的规矩来不是,自己才是大唐的陛下,哪有不先拜见自己,却拜见楚王的道理。
“草民等拜见陛下。”
一听这话,李世民更尴尬了,儿子是太上皇,到他这儿便是陛下,这辈分全然不对啊,怎么听着自己好像成儿子的“儿子”了。
李世民朝李宽冷哼一声,连带着身后一众老臣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奇怪,李宽也难得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道:“父皇,要不咱们去看看军校的建造?”
李世民点点头。
似乎李世民今日的运气实在有些差,在路过一栋小楼时,一位仆妇端着一盆水往外一泼,将李世民浇成了一个落汤鸡。
仆妇似乎眼神不太好,连连说着抱歉的同时也眯着眼在打量李世民,看清楚了人,仆妇当即跪地,大喊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须臾,从小楼中走出来一位老妇人,衣着打扮不够华丽却很有精神,见到一行人站在自家小楼前,看着李世民浑身湿哒哒的,却也没慌神,冷静的给众人行了礼,然后请李世民进屋换件衣服。
突然被人泼了一盆水的李世民回神便要发怒,却听见李宽叫着跪地的仆妇起身,还叫着眼前的妇人婶婶,拉着自己进门。
这时,李世民才发现,原来住在小楼里的人竟然是牛进达的老妻,好些年没见了,竟然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李世民跟着牛进达老妻进屋换衣袍,李宽便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李哲身上,显然是在问,为何已经有人住进了小楼?
对于牛进达一家的情况,李哲比其他人更清楚些。
如今已贵为国公的牛进达,府上的仆从并不多,以前还稍微多一些,如今却只有一位老妇照料自己一家。
年初的时候,儿子从登州调任闽州做长史,老妻怕儿子在闽州没人照顾,便将家中为数不多的仆从送去了闽州,只留下了一位伺候多年的老妇人。
牛进又一心扑在军校的工地上,长安城里的国公府便没了人。作为工地总管事的李哲,便动用了自己的一点小权利,让承包修建住宅区的承包商优先给牛进达家造了宅子。
长安城也就只有老妻和仆妇两人,牛进达干脆也就把老妻接到了翠华山的小楼,估计也是刚来不久,正在打扫,毕竟那盆水黑的有些过分。
换了一身衣袍,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任谁无缘无故被人泼了一盆水也好看不到哪去,与无心的仆妇计较,李世民还丢不起那个人,只好找此家的主人。
在人群中寻找着牛进达,却未发现牛进达在人群之中,李世民的脸色更难看了,自己堂堂皇帝来工地视察,你一个臣子竟然不在身边,还有没有规矩了?
“牛进达何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才发现牛进达现在厉害了,竟然无声无息的溜走了。
“陛下,牛将军此时正在军校的工地。”二狗站了出来。
李世民忘了眼二狗,看向李宽问道:“朕总觉着此人有些熟悉,是何人?”
“李忠义。”李宽言简意赅。
二狗身子有些颤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今陛下竟然还觉得自己很熟悉,便激动道:“陛下,是俺,二狗啊。”
“当年那个承包队的队长?刚才听你自称臣,如今做官了?”李世民问道。
二狗点点头,夸了句陛下记性真好。
李宽笑道:“现如今可不是承包队的队长了,是华国的工部侍郎。”
原本以二狗带着众人打造台北的功绩来说,在官员奇缺的华国担任工部尚书也不无不可,不过二狗的学识到底还是太差,早年间跟在李宽身边的时候还好,在李宽出征的那段时间里,治学便荒废了,尚书的位置到底还是没能坐上去。
但是对于二狗来说,现在的官职已经足够他心满意足了,早年间混迹于市井之间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敢想自己还有做官的那一天,这一切可都是家主带来的。
李宽一句话,而且还没有要他亲自回长安,二狗便甘愿放弃了在华国工部侍郎的优待,回来长安城继续干他的承包小队长,还别说做队长似乎比做侍郎来得舒坦,若是能亲身参与修建或许更舒坦一些,只不过如今的身份已经容不得他亲自动手了。
“好好好。”李世民一连说了三个好,也不知是在夸奖二狗有前途还是在夸赞李宽不忘身边的老人。
匆匆从牛进达家出门,其实天色已经不早了,想要劝劝李世民别去了,该回长安了。想想李世民的性格,李宽还是没能说出口。
估计今日是回不去了,那就得安排吃住了,好在半年多的时间,翠华山附近兴起了不少的小店、客栈,倒也没多大的问题。
与身边伺候的李管事吩咐了几句,李宽跟上了李世民的脚步,不过到了工地,李宽便没在跟着李世民他们,因为没啥意义,毕竟来了工地,李宽就没打算明日回长安,总要在工地这边好好看看。
坐在工地堆放的木料上,望着山的那边渐渐沉下的夕阳,李宽心里很平静,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工匠脸上带着笑,觉得很幸福。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李世民总算是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笑的李世民看着儿子傻愣愣的坐在木料,神色很是怪异的望着李哲,“你父王沉思时便发傻,还是老样子?”
李哲点点头,尴尬的笑道:“皇祖父,您习惯了就好了,习惯就好。”
李哲叫了声自己的父王,李宽回神便问道:“看完了,该用饭了,我已经吩咐人安排好了。”
“殿下,活的哪里话,我与老牛搬到这翠华山,怎能让殿下安排,去我家吃。”侯君集言道。
似乎在察看的过程中,李世民便已经认定了侯君集的提议,直笑着点头,一众老臣脸上虽无笑脸,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侯叔叔一家也搬到了翠华山?”在回去的途中,李宽找着话题。
侯君集点头,有些难为情道:“此事多亏了贤王殿下,殿下您也知晓,我家不比老牛家,家眷有些多,便比老牛早些搬到了翠华山。”
按照原本的打算,住宅区的小楼确实有一部分是免费赠送给军校教职人员的,但是如今军校尚未完工,教职人员是没资格入住的,毕竟牛进达领的朝堂给的俸禄,侯君集是拿着楚王府工钱在办事。
李宽还来不及开口,李世民便打趣道:“哲儿,你这可算是假公济私。”
李哲摇摇头:“皇祖父,按照军校的规定,凡是在军校任职的人员都有一栋宅子,这可是您老吩咐的,如今不过是早了些而已,怎可说孙儿假公济私呢。
若是皇祖父觉得孙儿此举不妥,那就当孙儿自己送与两位长辈的,不过皇祖父舍得让孙儿自己掏腰包么?”
“祖父如何舍不得?你小子小小年纪便开始挣钱了,你小子又不穷。说来当年祖父帮你们两个小子在台北挣钱,你与臻儿还没给祖父工钱呢。”李世民不由得想到了当年在台北与李臻、李哲兄弟俩卖年货时的场景,哈哈大笑。
李哲觉得这话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堂堂皇帝想要从他的腰包里拿钱,那怎么可能。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候家,饭菜还没上桌,毕竟好几十人的饭菜,仅凭候家的家眷委实有些难为人了,而且还是临时决定的。
作为罪臣的家属,看到李世民等人,说不担忧那是假的,现在可能一个极小的问题都能导致自家老爷好不容易谋求到的差事不翼而飞。
看着战战兢兢的候家人,李世民觉得很别扭,想要走,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祖父、诸位长辈,您们先坐着,我到厨房帮忙,很快。”李哲似乎没有身为王爷觉悟,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觉悟,自顾自的带着候家人进了厨房。
也就是候家人之中没有与李哲适龄的女眷,否则李宽都要认为李哲是看上候家之女了,要不怎会如此不客气。
少了候家的家眷,大厅里的气氛好了许多,便聊起了军校。
正所谓醉过方知酒浓,见过方知军校之重。
可惜聊的话题,不是给建议,而是自荐来军校任职的事。
按照牛进达等人的说法,一旦进入军校任职,名留青史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闲赋在家的武将们不缺钱财也不缺功绩了,唯一缺的或许就是这么个机会。虽说大家都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功劳可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但是这一笔不一定是好话不是,进了军校教书,自己怎么也能混个儒将的称呼不是。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军校乃是培养大唐后续将领的地方,是培养人脉和势力最好的地方,又有多少人愿意放弃呢。
任职的事情,李世民不太关心,李宽却很关心,一一商谈后,询问了李世民的意见后,闲赋在家的李靖和李客师兄弟来了,刘弘基搞定了,就连悠闲了好几年的李孝恭也答应了。
当然,这三四个人肯定是不足的,但是他们都为将多年,手下自然有举荐之人,就这么三四个人便足够将军校一般的教职人员敲定了。
正在与李靖等人商议在军校的职位问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平阳公主,笑道:“二弟、宽儿,军校有没有我的位置?”
“三姐要去军校任职?”
“当然有姑母的位置。”
显然,前一句是李世民说的,毕竟在李世民眼中平阳公主到底是女儿身,早些年抛头露面那是没办法,如今还是在家教子教孙更好。
而李宽自然不会像李世民一样,毕竟他媳妇还担任过学城校长呢,以平阳公主在战争上的经验和身份地位,在军校担任教导主任一职最为合适,原本就想劝说平阳公主的,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父子两的回答全然不同,平阳公主哈哈笑道:“要不你父子二人再商议商议?”
李宽本想说不必商议了,但是考虑到李世民的身份和现在的情况,便劝说道:“父皇,军校之中将来少不了皇族子弟求学,虽说有河间王伯坐镇,但有平阳姑母总归更好一些。”
李世民还没开口,李孝恭不高兴了,“宽儿,在你眼里,我治军比不上平阳公主?”
“那不是事实么。”平阳公主笑道。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李宽连忙解释道:“小侄并未有如此想法,王伯闲散多年,在咱们小辈心目中王伯相比平阳姑母更加和善一些,威严自然也就比平阳姑母少了些。更何况女人狠起来,比咱们男人更狠啊。”
李孝恭大笑。
平阳公主一把便拽住了李宽的耳朵,“臭小子,你说谁呢?”
刚刚跟着母亲而来的柴令武有些兴奋,如今这天下,敢毫无顾忌拽楚王耳朵的人,恐怕也就自己母亲了,下次与那帮人喝酒的时候定要好好说说。
“平阳姑母放手啊,我都多大年纪了,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啊。”
平阳公主放开手,笑道:“不管多大年纪,你在姑母眼中还是那个梗着脖子笑骂姑母失职的那个小子。”
一听这话,李宽便想到了当年指责平阳公主的事,幽怨道:“平阳姑母,您可真是记仇啊。二十多年前的事,您还记着,侄儿服了。”
李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严肃道:“言归正传,虽说现在只是初步的决定,但是诸位在军校的职责还是要划分清楚的,在修建军校之初,我便与父皇商议过了军校的职位与待遇问题,所以······”
李宽顿了顿,笑道:“所以诸位有任何问题,请询问陛下,别打扰我就行了,我最近这段日子很忙的。”
第712章 根
李宽很忙,倒不是什么假话,虽说两个妹妹的婚事全权交给了儿子,不过现下已快到成婚之际,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儿子能处理的。
比如,王元朗前不久到长安说冯盎会携家眷来长安城祝贺两位公主大婚,作为亲家,儿子的身份是够了,辈分却差的太远了,这便需要他亲自接待。
李世民与平阳公主等人聊着军校的职位与待遇,李宽没兴趣听,便近了厨房,只不过没他动手的机会,厨房中站满了人,侯君集的老妻还一个劲儿的说着感谢的话。
靠在门框上,也不打扰,似乎也没被忙碌的妇人们发现,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家儿子为何在候家跟在自己家一样,合着儿子把侯君集的大儿子弄到了台北从军,候家对他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在管理工地期间时常出入候家,自然也就没人把他当外人。
至于李哲自己?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李宽自然清楚,自来熟,候家没把儿子当外人,儿子更不会把自己当外人了。
其实想想,也很能理解候家人为何对李哲这般热情。
候家乃是罪臣之家,侯君集如今能在军校混上一个教师的职位已经是陛下开了莫大鸿恩了,侯君集的后辈注定在大唐是没有前途的,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政,都不会有前途。
哪怕侯君集的后辈中出现栋梁之才,在李世民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便无任何出路,李世民和朝臣不会用一个谋逆之臣的后代这是必然的。
再看看李世民的年纪和如今的身体,别说十年或许二十年,候家后辈都不会有出头之日,而李哲却给了候家这么一个机会。
“楚王殿下。”一位妇人总算发现了靠在门框上的李宽,惊呼道。
“父王,您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本打算看看饭菜如何了,倒是没想到听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李哲没明白老爹的意思,有些愣神。
“行了,快一点,大家可都饿着呢。”
李宽也不管自己这句话对于候家人来说有多大威力,说完也就走了,刚走到大厅就见着候家妇人战战兢兢地端着盘子出来了。
李宽失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先上的菜快凉了,李哲才带着候家的妇人们,端着最后的菜肴上桌。
“皇祖父,可以用膳了。”
众人落座,李宽笑道:“大家尝尝这小子的手艺,若是入不了口,回府之后我便操练他。”
听李宽这么一说,李世民皱起了眉头,其他人甚至没敢动筷。
跟着老妈混饭吃的柴令武吓得肝儿颤,受到老娘的眼神之后,才鼓足了勇气,笑容难看的问道:“哲儿,这些菜之中哪些是你做的?”
“凡是肉菜都是侄儿做的。”
李哲露出两排大白牙,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早些年与柴令武这位表叔的那点恩怨早没了。
“你小子让哲儿做菜?”李世民不满的盯着李宽,动了筷子,尝了尝,看着李哲笑道:“厨艺比宫里的厨子好,但是······”
但是的话没出来,李哲便笑道:“皇祖父,父王治大国如烹小鲜,皇兄偶尔登基之后都会偶尔做几道菜,孙儿也认为偶尔下厨烹饪几道小菜,挺好。”
“好好好。”李世民大笑,招呼众人,“大家都尝尝哲儿的手艺。”
这就是华夏历来的传统,隔代亲。
李宽仿佛将心里的怨念全都发泄在了菜肴上,恶狠狠的咬着。
用过晚饭,李世民提议去工匠的宿地看看,李宽觉着没必要,他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李哲也觉得没必要,承包的商人不是出自楚王府就是他选出来的,都是善待工匠的商人,否则过不了他那关。
不过老臣们都认为很有必要,李宽父子也就没多说,权当饭后散步消食了。
一排排整齐的临时宿地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也不是没有看过工部、将作监修建工程时的临时宿地,但是与眼下的临时宿地相比,便显得没那么规范了。
似乎凡是有楚王府参与的工程,总有一股子其他工程比不了的工整。
工匠们的饭食总是比皇帝的饭食要晚些,李世民一行人到的时候,工匠们正围着灯火用饭,偶尔爆发出一阵欢笑声,评论几句哪位厨娘的屁股大,好生养。
被评头论足的厨娘也不恼,胆子大些的还朝工匠们呸一口,更大一些的,便会叫嚣着都是一群没卵子的怂货,老娘等着你来你也不敢来。
一般像似这类妇人,大都都是寡妇,胆子大的没边,只不过也就是面对工地的工匠们才敢如此,面对李世民和一帮朝中重臣,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比如现在。
李世民搅动着锅里的肉骨头汤,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被人啃过的骨头还放在锅里煮?”
帮厨的妇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差点没给吓跪了。
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李世民看都没看李宽,直接吩咐道:“让此地的商户来见朕。”
柴令武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这里是小侄名下工匠的宿地。”
柴令武觉得很委屈,自己在饭食上明明就交待过不要亏待工匠,千叮咛万嘱咐,谁曾想工地的管事瞒着他干这种事。
一道道目光望向柴令武和平阳公主,柴令武吓得就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平阳公主怒急,眼看就要教训不成器的儿子。
却听魏征言道:“陛下,此事怪不得柴公子,大唐工地的饭食都这样,在老臣看来,此处的饭食已经不差了。”
看看,人魏征多了解情况,一个个的都没见识。
“魏爱卿何出此言?”
魏征笑道:“近来年,百姓越发富庶,却也没忘记早些年的苦日子,啃过的骨头熬汤更加出油水,汤也更美味些,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工匠们没那么多讲究。
柴公子下属工地的饭食其实不差,您看看工匠们的饭碗里,是不是有肉亦有菜。在其他地方,很多工地的工匠连口热汤都未必有。”
这些年大唐愈发富庶,但总归有些人过着贫苦的日子,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像今日工地上的这种饭食,魏征觉着很好,就是有时候工部下属的工地都未必有这种饭食。
柴令武悬着的心落下了,怎么看怎么觉着以往看着惹人嫌的魏征可爱。
“是这样么?”李世民问道,不知是在问谁。
“大家大声的告诉陛下,是否如魏相所言。”李宽朝工地用饭的工匠们喊道。
“没错啦。”
“柴公子对俺们不差的。”
“饭食好,比俺们以前做工的工地都好。”
一时间,原本只有吃饭声的宿地有些嘈杂。
李世民赞赏的拍了拍柴令武的肩头,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便足够了。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等到李世民等人逛到楚王府麾下工匠的宿地时,原本脸上带着骄傲笑容的柴令武笑不出来了。
同样是工匠,那饭食真的没法比,别说饭食了,就是宿地的工整程度就不是其他工地能比,至于工匠中的氛围和话题更是云泥之别。
其他宿地各种荤段子不断,在这里你几乎听不见,仿佛人人都是读书人,只有一番气度,聊的那都是寻常人听不懂的东西,比如膨胀土地基的处理方法,水泥的多种用法,砌墙的技术等等。
在宿地外听了好一会,李世民尴尬的笑问道:“宽儿,你听得懂么?”
李宽倒也诚实,笑道:“有些听得明白,有些不明白。”
一位从窝棚里出来添饭的老人发现了暗处中的李世民等人,便朝宿地吼了一嗓子,说陛下来看咱们来了,瞬间,一大群人就从窝棚里出来了。
望着李世民等人,也不说话,让人心发慌。
“都散了,又不是没见过,你们以为看猴子呢,该干嘛干嘛。忠义,让他们都回去。”李宽大手一挥,朝添饭的老人招了招手,等到老人走到近前,李宽问道:“元老,你们也住这儿?”
老爷子激动说不出一句话来,直点头。
李宽怒视着儿子,“这就是你的安排?”
“陛下,您别怪二皇子,二皇子给俺们安排了好住处,俺们没去,与二皇子无关。”
老爷子是闽州本地人,也就是所谓的僚人,跟随李宽去了台北好多年,在建造一事上,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有经验,连总管事二狗同志都是老爷子的半个徒弟,那手艺是顶呱呱的好,当年台北军校的修建,老爷子有三分之一的功劳,毕竟修建军校的匠人之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他徒弟。
“为何不去?”李世民突然问道。
老爷子也不露怯,笑道:“不知怎么得,最近几年没啥事做了,在自家睡暖床反而觉得不得劲,似乎工地的窝棚才是老汉该睡的地方,睡得香,与小辈们聊聊天,心里畅快。
本来老汉是不能来长安的,当今陛下说老汉老了,在家颐养天年好,老汉厚颜求着陛下,才来了长安,楚王殿下与陛下都记着老汉的好,老汉是老了点,但是只要还能动,管他有没有殿下和陛下旨意,只要王府的工程就不能少了老汉。
老汉以前是闽州人,如今是华国人,但老汉根在大唐,军校在咱们华国很好,好些小子从军校回来都说好,老汉也想着大唐的军校能好,要说在修建军校这事上,还是俺们有经验。”
老爷子前面说的还在正题上,后面的话越扯越远。
或许人老了,就都这个样了。
李宽瞧了眼儿子,李哲似乎明白老爹的意思,躬身行礼道:“小子带我李家一门谢过元师父。”
“二皇子快起来,一点小手艺,那值得二皇子行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老爷子手忙脚乱的扶起李哲,连连道:“当不得,当不得啊。”
“无妨,元老本就是哲儿在建筑学一门的师长,一声师父,元老又岂会受之不起。”李宽笑了笑,“您老用饭,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说真的,李哲的一礼与李宽的言语,令众人大开眼界,不由得问着自己有这个必要吗,不就是个寻常的工匠吗,就算手艺好,那也是工匠而已,堂堂王爷用得着对一位工匠如此?
“知道为何让你行礼吗?”李宽边走边问道。
“知道。”李哲回道。
“知道就好,知道说明你真得有些长大。”
听见父子二人的对话,众人傻了,李世民也傻了,你们父子二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哲儿,你知道了什么,与祖父说说。”
“祖父,您对元师父不了解,他是华国最好的建筑师,孙儿与您另一个孙儿前些年在军校学习时,便跟随他学过艺······”
“等等。”李世民打断道:“你兄弟二人跟随他学艺作何?何况,就算学艺,也无必要代李氏一门答谢啊。”
李世民越听越糊涂。
“建筑学是一门大学问,地基牢固才能建的高筑的稳,这就与治国是一个道理了,仅仅这个道理元老便值得孙儿与皇兄尊称一声师父。况且孙儿与皇兄若是连一点建筑学问都不懂,领军作战又如何能保证营地的牢固?
至于代李氏一门答谢,皆因元老教授了诸多弟子,这些人都是华国需要的人才或许也是大唐需要的人才,而且元老也参与了诸多华国基础设施的建造,仅凭这两点便足够孙儿父子与皇兄行礼答谢了。
然,父王或许多有一重考虑,元老一句根在大唐,便是父王让孙儿答谢的重要原因之一。”
“是这些个意思?”李世民看着李宽。
李宽点点头,揉着儿子的脑袋笑道:“最后一点,你还能想到,很不错。”
李世民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儿子了,毕竟在儿子眼中,似乎最后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似乎最后一点才是楚王殿下重视的缘由,为何?”想要问,长孙无忌已经帮李世民问出口了。
李宽点头道:“现在好些华国的年轻人以华国人自居,都忘记了他们的根是在大唐的,他们其实是大唐人,像元老爷子这样想法的人其实不多了。然而,做人是不能忘了自己的根的,老爷子的想法很好,值得我大唐楚王李宽敬重,而且让哲儿和臻儿明白‘根’这个字的意义所在,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
李哲笑了,就知道老爹是这个意思,看来自己和哥哥有得忙了,回台北之后估计就得宣传“根”这个字的含义了,说不定大哥如今已经在宣传了,那样的话倒是少了自己一些麻烦。
第713章 倭国求援
李世民这人挺烦的。
你说你看工匠宿地,看就看吧,为什么非要把人家的被子掀开呢,还自以为自己很和善的问别人晚上睡觉冷不冷呢?
自己是什么人,心里没点数啊,皇帝的威严是一般小民能直视的?
不过出乎李宽意料的是,起初工匠们连句话都不敢说只敢点头,等李世民转了一会儿之后,跟李世民吹牛打屁的工人可不少了,胆子大些的,还敢跟李世民说几段生平最得意的段子,有荤有素。
李宽甚至觉得跟李世民说段子的那人选错了职业,有口才不去当个说书人却偏偏做了工匠,不是浪费上天给的饭碗么?
李世民好像也是这般认为的,便笑道:“朕听你这些故事很好啊,怎么不去茶楼说书,那挣的可比现在多。”
茶楼说书,在大唐似乎得到了普及。
早年间李宽在闽州和冯盎交战期间说了好几段的三国演义,后来和冯家交好,茶楼开起来了,说书也就流行起来了。早些年的时候,说书这种职业便流传到了长安城,有口才的人凭借着说书,还真挣了不少钱。
不过最近两年,茶楼说书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段,不是三国演义就是猴子反抗释迦牟尼佛的故事,大家早就听腻了,说书人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再怎么不好过也比在工地上做工来得轻松许多。
而且,说段子的工人说的不是关于猴子反抗佛祖,或者刘备等人争夺天下,人说的是自己想的故事,比如狐女与书生,鬼怪与书生的故事。
比不上聊斋志异那般优秀,但也别有一番味道,去茶楼说书肯定是不错的,估计打赏的公子哥不会少,毕竟李宽听过之后都想打赏个几文钱。
“说书人,那是靠别人赏饭吃,俺在工地做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同,完全不同。”说段子的工人笑道。
李世民竖起大拇指说好,重臣们也赞同的点头。
李宽撇撇嘴,觉得此人死脑筋,没说话,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能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死脑筋,意志也比较坚定,劝不劝都没区别。
李世民与朝臣像似都没了时间观念,逛了好长一段时间,工匠们都大哈欠了,李世民也没离去的意思,没点眼色。
李宽提醒说明日还要上早朝,李世民才与众臣去了早已预定好的客栈,李宽这才得以结束一天的行程。
李宽觉得挺累,好些日子没有这般忙过了,停下来时候脚都在打颤,估计明天早晨起床,大腿和小腿酸痛的不行。
李世民倒是觉得很轻松,自去年出征高句丽之后,已经快有一年没有迈出过朱雀大门,今日的察看很轻松也很幸福,以后应当多走走多看看,毕竟百姓的声音才是最真实的,听着百姓说大唐好,人人安居乐业,说陛下是明君,他便觉着很幸福,心情舒畅,犹如八月天灌下了一碗冰水。
皇帝心情好,当然是喝酒了,回到客栈的李世民拉着一众老臣又喝了一顿,李宽都有些担心以魏征如今的身体,或许有可能被李世民等人一通酒灌下去,然后死在这里。
好在,李宽担心的事没发生。
翌日一早,君臣精神熠熠的回了长安城。
临走前,李世民让李宽也跟着一起回长安,说是要商议李孝恭等人在军校任职的事。
李宽觉着这个理由真的很扯淡,任职的事他们昨夜就商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大概也就是李世民发一道圣旨,还有什么可找他商议的?
说自己要看看工地,李宽没跟李世民一起回长安,心里知道李世民让他回长安参加早朝是为了他好,他还没答应。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有事与他商议,但李宽觉得现在的大唐很安稳,李世民与他商议的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好让自己安安心心的休息两年,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送走李世民等人,李宽父子去了工地。
逛了半圈,李宽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必要留在工地上。
在工地监管的人大多都是楚王府手下的老人了,工地上的各种规章制度和防范措施,他们比李宽还清楚,至于其他的勋贵子弟承包下来的工程,也不错,毕竟有李哲随时来看着,楚王府麾下的工匠和监工有底气,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做的不对便骂就是了。
之前,李道彦家的小儿子承包修建军校训练场的工程,没有符合一众承包队老人们的标准,找他商量,觉着自己是李道立的儿子,还敢出言威胁。
结果老人们不干了,找到李哲,二话不说就被踢了出去,现在的公子哥们老实得很,没一个敢在工地上闹事的。
若说唯一不满意的,还是工程的进度有些慢了。
半年的时间,就两座小楼和一块修建了一般的训练场地,这样的进度很难让李宽满意。
听牛进达说,在修建军校之初,他们所有人将翠华山的野兽清除了一遍,浪费了许多时间,还有大唐的工匠们不太了解到底该怎样修建,便拖慢了工程。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工匠数量跟不上。
李宽觉得牛进达等人真是死脑筋,工匠的数量跟不上,你倒是招工啊,楚王府既然拿出了钱财来修建军校,该用就用,早些将军校建起来,那才对得起那二十万贯钱财。
这么一说,牛进达面露难色,没说话。
李宽将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李哲解释道:“父王,不是咱们不招工,是皇祖父的意思。”
李宽愣了一下,没明白李哲的意思。
“皇祖父说军校乃重中之重,不可随意承包给他人,工匠也需要知根知底才行。”
这下明白了,李世民是担心有奸细。
但是李宽觉得李世民想太多了,军校的重要性与了不了解军校的地形没多大关系,军校的重要性在于教授的知识,知识这东西又不是随意可以偷走的。
更何况军校修建完善之后又不是不布防,就算了解到军校的地形,军校里的教职人员与学员又岂是吃素的。而且大唐治下,也没那多奸细。
“此事听我的,招工,陛下那里我去说。”
李宽做出了决定,牛进达等人却有些犯难,一位是当今陛下喜爱的王爷,而且还是将来的储君,另一位是当今陛下,这到底听谁的呢?
“哲儿,此事你来办。”李宽也知道牛进达等人的难处,此事交给儿子最合适。
从工地回到桃源村,府上的仆从们正忙着打扫庄子,询问之后,听老人们说家里的二小姐要成婚了,桃源村要彻底的打扫一遍,乱糟糟的桃源村会让人笑话的。
这是一片心意,不好拒绝,李宽没庄子里多留,回了李府。
回府便见着一对小黄门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等着,见到楚王殿下便行礼道:“楚王殿下,陛下让您明日进宫。”
今天早上才分别,说让自己进宫,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现在才回来不久便让小黄门前来宣旨,看来恐怕是真有要是让自己进宫了。
李宽点点头,招呼了一声管家,众位小黄门便笑看了花,还是来楚王府比去其他王府宣旨好啊,来楚王府总少不了赏钱。
翌日一早,李宽进宫了。
没参加早朝,去了自己母亲早年的宫殿,宫殿年久失修,有些老旧,不过最近几日宫殿里开始修整了,安平公主快要大婚了,出嫁的地方就选在了这里。
人来人往,李宽朝忙碌的众人点了点头,也没走,也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偶尔有两位管事的太监过来询问李宽的意见,李宽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用在意自己的看法。
人都走了很多年了,就算恢复到当年一模一样,也没了意义。
坐到日上三竿,连福匆匆赶来。
跟着连福一同去了甘露殿,李世民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子逗弄,心情十分不错。
“这谁家的小子?”
“你弟弟。”李世民笑道。
李宽想都没想,再次问道:“我弟弟?”
李世民点头。
李宽脑子有些发懵,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自己什么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弟弟,难道说这个弟弟是老爹前几年在民间欠下的风流债,才带回宫?所以才找到自己商议。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说的通了,毕竟这种事自己老爹还真不好与朝臣说,而皇帝的儿子又不能一直无名无份的,总要封个爵位,让自己来处理这种事比起老爹要合适。
李宽看李世民的眼神有些变了,宫里又不是没有女人,听说前几年又召了一批才人进宫,还去民间偷吃,这······唉。
“父皇,要不儿臣等会儿找魏相与房相聊聊。”
老爹不好意思跟魏征等人开口,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来了,到底是父子总不能让自己老爹被魏征等人骂一顿不是。
一听这话,李世民傻眼了,“你找魏征和房玄龄作甚?”
“嗯?!要给这孩子爵位,不是要找房相与魏相商议么?”
李宽神情怪异,看见一位拿着吃食的老妇走进甘露殿,李宽瞬间就想到了眼前的孩子是谁,因为那位拿着吃食的老妇人李宽认识,是彭城夫人刘娘子的女儿,而她在倭国伺候间人女皇的儿子。
所以,这个孩子就是间人女皇与李世民的儿子。
李宽皱了皱眉头,问道:“父皇,今日找儿臣进宫是为了倭国的事?”
李世民点点头,“去年倭国便派人来了一次,前段日子臻儿派遣王翼与李山率领三万大军前往了倭国,对倭国用兵了。”
这些事李宽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儿子既然对倭国出兵那应该是有把握的。
当然,李宽还是有些惊讶,在他的计划中,华国对倭国出兵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儿子的动作如此迅速。
李宽看了一眼李世民,又看了一眼站在殿里的妇人,问道:“所以呢?”
李世民张了张嘴,脸上带着纠结之色,接下来的话题,他有些难以启齿。
李世民没说话,李宽也不说话,场面僵持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照顾奶娃子的妇人开口了,“楚王殿下,女皇希望您退兵。”
“本王当年见到你时,便提醒过你,你是大唐人不是倭国人,你若是记不住本王不介意帮你记住。”李宽冷笑,看着殿中的奶娃子笑道:“别说本王如今不是华国的皇帝,就算本王还是华国的皇帝,只要华国出了兵,本王就不会让其撤回来,没有打下整个倭国,华国的大军永不从倭国撤兵。”
“宽儿,倭国到底是你弟弟的国土······”
李宽打断道:“父皇,您恐怕不了解倭国的情况吧,当今倭国的皇帝乃是间人女皇,将来的皇位能否传给您儿子还是不知道呢,倭国皇位的传承可不像咱们大唐。”
难怪今日一早进宫也没人让他去上早朝,这件事李世民真不好意思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口,毕竟前两年倭国就曾派人到大唐求援,被满朝文武给拒绝了。
李世民当下也只能走亲情路线。
李世民不知道李宽为何对倭国抱着这么大仇怨,依旧劝说道:“宽儿,就算倭国的皇位将来未必传到你弟弟手中,倭国到底是大唐的属国,倭国求援大唐,你作为大唐楚王,将来的储君,难道视而不见?”
李宽沉吟了一会儿,半步不退,“父皇,您的想法或心思,儿臣能理解。倭国像大唐求援,父皇若是有心救援倭国,父皇派兵便是,大家战场上决胜负。”
“不退兵?”李世民问道。
李宽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中玩耍的奶娃子,似乎李世民与李宽之间那沉重的气氛对他毫无影响,依旧傻乎乎的笑着。
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来了这么久了,也没听见奶娃子开口说话。
李宽暗暗的想到。
李世民张嘴,估计是想再劝劝李宽。
李宽率先开口道:“父皇,这么说吧,倭国,儿臣灭定了,将来在那片土地上决计不会再有倭国,有的只能是夏国。”
第714章 唐人,只遵从自己的意志
这是一场不欢而散的父子对话。
不知道李世民是否高兴,反正李宽是带着火气离开皇宫的。
从皇宫回到楚王府,随意找了几位仆从离开楚王府召集家臣,吩咐仆从让李哲快马入长安,然后长安城的勋贵们便心惊了,这都多少年了,楚王府似乎从未光明正大的召集家臣吧。
一位又一位的勋贵派人打听,听说楚王带着怒火刚从宫里出来,出宫门的时候还踹了两脚收卫宫门的将士。
勋贵们愣住了,这是闹哪出啊,难道跟陛下闹矛盾了,想要谋反?
想到这个可能,打探消息的勋贵们又暗自摇了摇头,昨日楚王才与陛下相谈甚欢,还一起去了工地察看情况,不可能今日便闹出矛盾。
估计是因为安平公主大婚,楚王殿下与陛下发生了分歧,楚王殿下想要弄得盛大一些,毕竟安平公主乃楚王殿下嫡亲妹妹,在婚事上肯定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妹妹。
想到这个可能,勋贵们也就不关心了,反正到时候备一份重礼便是了。
在长安城的楚王府家臣们来的很快,不过喝了几口茶的功夫便到了楚王府。
李宽高坐堂前,脸色异常难看。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倭国使臣到长安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觉着你们都是老爷了,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在场的众人很委屈,工地上的事情要他们统筹整理不说,近来安平公主又要大婚了,他们要忙着安平公主的婚事,哪有时间去过问这样的小事。
确实,在楚王府家臣眼中,倭国使臣进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倭国弹丸之地,大唐随时都可以将其覆灭。
虽不知家主为何如此看重倭国的问题,但是等到家主在大唐登基称帝,倭国不过是家主一句话的事,有必要如此吗?
终究有很多年没见了,人心渐渐的变了。
虽然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受教训,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那种小题大做的神情,说明了很多问题。
唯一还能做到忠心不二的估计也就小泗儿了,如果连小泗儿都是像其他人一样,李宽会很失望的。
好在,小泗儿没让李宽失望。
小泗儿没找任何借口,率先请了罪,说今日之内便将倭国使臣的消息打探清楚。
李宽满意的点点头,“本王等你们的消息,今日晚膳前,本王要知道倭国使臣的全部情况。”
小泗儿等人退下。
李宽想了想,又吩咐道:“小泗儿,你持本王王令入宫,带彭城夫人之女前来见本王。”
“家主,我不认识那人啊。”
“小泗儿,我看你是越来越回去了,不认识,不会问人?连福,你也不认识?”
李宽今天的火气有些大,小泗儿红了眼,好多年没见到家主发火了,真有些怀念了,这些年没有家主在长安城,似乎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就是回到桃源村也没好心情。
“殿下,我明白了。”
小泗儿等人走后半个时辰,两匹快马直接跑进了楚王府的庭院之内。
“父王,您急着让孩儿来王府干嘛?”李哲喘着粗气,抱着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没一点王爷的讲究。
“听说臻儿让王翼等人率领三万大军出征倭国了?”
李哲愣了一下,问道:“倭国想大唐求援的使臣到长安了?来的是谁啊?”
“你小叔。”
“咳咳······”
一阵急速的咳嗽,李哲被茶水给呛着了,嘴和鼻子往外冒水,抬手擦了下,李哲惊讶道:“父王,您看玩笑吧,十四皇叔不是在宫里么,怎么成倭国使臣了?”
“虽然不想认这个弟弟,但你十五叔确实是你祖父的亲生儿子,所以倭国前来的人是你十五叔李平,你的小叔叔,至于其他使臣,还在打探之中。”
李宽发现自己竟然被儿子给带偏了,有些不高兴道:“为父,问你臻儿出征之事,你回答便是。”
李哲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老爹,发现老爹似乎对出征倭国的事没生气,便笑道:“您不是随六叔去了蜀地么,这段时间里,大哥便派人来了信询问您的对出征倭国的看法,然后儿臣便代替您回了封信给大哥。”
见老爹神色不善,李哲拍着胸脯道:“父王,孩儿保证没乱回,就是让大哥按照自己想法做。”
李宽点点头,没说话。
李哲望着老爹,也没说话。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大眼瞪小眼。
“这就没了?”
李哲问道:“父王,还有什么?”
“你和你大哥的打算,就不打算跟为父说说?”
李哲“哦”一声,然后述说道:“父王,您当年跟孩儿与哥哥讲的故事,我们都记着,华国,也就是台湾,原本就属于大唐,所以华国的迟早都会成为大唐的国土对吧。”
李宽点头,有些诧异两个儿子竟然还记得这些,这些事是什么时候说的,他自己都忘了。
李哲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呢,大哥意思就是华国他不要了,他要学您老人家自己打下一片大好河山。原本按照父皇的意思,最近两年是不会对倭国用兵的,但如今大哥乃是华国皇帝,正好名正言顺的,所以也就早了些。”
“所以说,你大哥的意思是将华国的皇位传给你?”
李哲嘴角含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此前给你大哥的回信中提到了大唐太子之位归楚王府了?”
“父皇,您能不能不要把大哥想的那么傻,这明摆着的事用得着孩儿提点大哥么?”李哲翻了一个白眼,突然觉着自己老爹犯起傻来的时候,特别的蠢。
被儿子鄙视了,李宽可不想再一次被鄙视,大儿子将皇位传给小儿子的缘由,李宽也不用问了,想也知道是因为李哲比李臻更加适应大唐的生活,更了解大唐的官场。
既然华国迟早都要回归大唐,还不如让弟弟当皇帝,等到自己老爹登了基,将来传位给弟弟之后,华国的回归便更名正言顺一些。
李宽很欣慰,两个儿子竟然比他考虑的还要周全。
李宽起身,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李哲竟然挣扎道:“父皇,您可是说过的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李宽哈哈大笑。
笑声还未落,小泗儿便带着彭城夫人的女儿来了。
李宽敛去笑容,看着老妇人的眼神有些森寒,“记得本王当年遇见你时,你曾说自己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但今日再见,当年的话似乎成了笑话,不知间人皇女到底给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忘记了生你养你的故土,充当起了说客。”
“奴婢不敢。”
李宽冷哼一声,“不敢,本王看你很敢嘛,今日在甘露殿,父皇都未曾开口,你便率先开口了,你不敢,谁敢?”
后半句的怒吼,令彭城夫人之女直接跪倒了地上。
李宽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中的怒火像似要将她化为灰烬。
“家主,我出宫之时,陛下言道,彭城夫人乃是陛下乳母,希望您看在陛下的面子,饶过他一次。”小泗儿想起出宫时李世民说的话,出言提醒道。
“既然父皇如此说了,那也只好如此了。”李宽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念在陛下与彭城夫人情分上,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殿下请讲,奴婢莫敢不从。”
“本王也不问你倭国的使臣有哪些人,有多少人。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使臣之中凡是倭国大臣者,本王要在三日之后看到他们脑袋。”
“殿下······”
李宽打断道:“不必多言,如果你能做到,本王保你今后荣华富贵,间人皇女当初承诺你的,本王亦能承诺你;如果做不到,那就别怪本王到时候不讲情分了。”
“奴婢遵命。”
李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提醒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唐人。”
“奴婢谨记。”
“对了,本王那位十五弟好像不会说话?今日在甘露殿,本王发现他从未说过一句话。”
“殿下,小殿下只是不会说咱们大唐官话。”
听老妇人这么一说,李宽便有些不太高兴,三四岁的人了,早已经开始学习语言了,你自己就是大唐人,在倭国伺候了三十年,却没能教会小孩子说大唐话,你是死人啊。
想了想,还是没能骂出口。
李宽转头看向了小泗儿,吩咐道:“以后长安城中的大小事,能打听到的,一律报给哲儿。你要记住,你是长安城的大管事,偶尔也要提醒提醒下面的人。”
小泗儿愣了一下,点点头。
“行了,本王知道你们最近忙着安平大婚的事宜,你回去忙吧,本王再进一趟宫。”
说走就走,李宽父子、小泗儿,还有彭城夫人的女儿,一起出了王府。
进皇宫的路上,李哲看看老妇,又看看自己老爹,多次欲言又止。
李宽还能不了解儿子,笑道:“是不是觉着为父让她处理了倭国的使臣不讲究。”
自古以来,讲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别说处理掉作为求援的使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李宽早就已经破了,所以他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当然,若是其他国家的使臣,李宽也不至于如此,谁让这次的使臣是倭奴呢?
更关键的是,自己儿子已经出兵倭国了,早死早超生嘛。
李哲点点头,“不过,儿臣觉得挺好。”
“好是好,但是不能做。”
李哲傻了,老爹自己明明就做了,怎么又说不能做呢?
“爹现在只是王爷,不是皇帝,爹干了这事,朝堂上最多也谴责爹一番,降爵或者罚没钱财,这对于爹来说不重要。但若是作为皇帝,这事就不能做,哪怕你偷偷吩咐人做也不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干这种事,会让周边小国惶惶不安的。”
“儿臣明白了。”
李宽也不管儿子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毕竟这些东西说了,记不记得住不在于他,在于儿子自己。
赶到皇宫,李世民正喝着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喝闷酒。
行礼不可少,行过礼之后,李宽便重复一遍离去时的话,倭国不会存在,存在的只会是夏国。
“夏国?”之前,李世民就听李宽说过一遍,现在又听了一遍,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儿子的打算了,“所以,你小子前两年出征倭国时便早有打算了?”
想起李渊当初提到的问题,李世民又问道:“如果,为父说如果,如果大唐的皇位与你无缘,是否华国与夏国便会联合出征大唐?”
“不会,至少在儿臣在世时,绝不会,儿臣乃是大唐人,岂会率军出征大唐。”李宽很坚定。
李世民也相信,但这句话很有意思,所以忘了一眼李哲,眼神怪异。
李宽也看了眼李哲,转头问道:“父皇,是否真打算派兵倭国?”
“算了。”李世民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大唐在属国中的名声便差了。”
“父皇,儿臣说句难听的话,大唐太过看重名声了。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只有利益,所谓的友邻之邦都是在大唐的拳头足够大的情况才有的。
您仔细想想这些年出兵帮衬过的小国,大唐除了得到了一些名声,还有什么利益?您别说每年的进贡,每年的进贡还没有出征耗费的钱粮多。”
李世民沉默了。
“国家之间,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当初您让儿臣率军从海上出征高句丽,孩儿为何没去,那是因为没有利益,尽管我们是父子,但那时孩儿乃是华国皇帝,您半点不谈出征的利益,所以孩儿当初想都没想过要出征高句丽。”
“你小子也不必为了一个倭国说这些吧,伤心了啊。”
李宽摇头道:“说这些,并非是因为倭国,而是儿臣认为皇帝本该就以国之利益为重,些许的名声并不重要,就如新罗百济当初求援,父皇曾派兵出征了,然而结果却不太好。
若是当初只是发声明谴责高句丽,然后等到高句丽完全吞并了百济和新罗,大唐便可以高句丽欺压小国为借口,从海上进发,占据百济与新罗,当初您攻打高句丽也就简单很多了。”
一听李宽这么一说,李世民顿时眼泛精光。
李宽像似没发现,继续道:“儿臣眼中的大唐,从来都是强大的,一切的规则都应该是由大唐建立的,在有足够利益的前提下,出兵没有任何问题,但没有利益,却想用仁之一字,用名声来捆绑大唐是不行的。
唐人,从来都只遵从自己的意志,这才是儿臣心目中的大唐。”
第715章 公主大婚
李世民像似年轻了十岁,腾地站了起来,“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宽点点头,“不错,儿臣一直便是这么认为的,大唐位于世界之巅,唐人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意志。”
“好一个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意志。”李世民大笑,话锋一转,“你弟弟当如何?”
李世民跳跃性的思维,李宽有些跟不上,双眼发愣,想了想,道:“十五弟年纪不大,大可留在长安,父皇给个合适的爵位,若是父皇惦记着间人皇女,儿臣便让臻儿护送间人皇女到长安。”
“最多五年,孙儿保证间人皇女到长安。”李哲替自己老爹许下了承诺。
李世民对待女人薄情的,唯一能让李世民真正心心念念的大抵只有长孙皇后一人,就连李宽的亲生母亲也不行,似乎大唐的大人物们都是这个样子。
听到李哲的保证,李世民摇了摇头:“不必强求。”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间人皇女在长安时的日子,想到了间人皇女伺候的很舒心,李世民又补充道:“当然,若是能让间人来长安最好。”
一代帝王唐太宗,可以说是大多数帝王的楷模,令人诟病的除了杀兄囚父不念亲情外,大抵便只有这好色一途令人所不耻了吧。
日头偏西,李宽父子也没打算从宫里离开,陪着李世民用了顿饭,李哲留在了甘露殿吹牛,李宽则早早找了个住的地方睡下了。
翌日一早,李宽尚未起身,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在饶自己痒痒,也不管是谁,一把就抱到了怀里,然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新城。
小人儿在哥哥的怀里咯咯的笑着,“二哥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二哥是大懒虫,新城就是小懒虫。”李宽放开新城,起身穿衣。
小人儿反驳道:“新城很早就起床了,新城不是小懒虫,二哥才是,今天大家都要去桃源村吃酒,哥哥作为桃源村的主人家竟然在宫里睡大觉。”
“去桃源村吃酒?”李宽有些疑惑,距离妹妹成亲还有七日的时间,今天吃什么酒。
“对啊。”新城仰着笑脸,望着李宽,掰着手指头数道:“有好多人要去呢,父皇、九哥、十四哥,就连刚来的十五弟也要去,还有长孙舅舅、房相、魏相,新城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新城啊,你告诉二哥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去桃源村吃酒。”李宽一把抱起新城公主,走出了睡觉的大殿。
“我不知道呢。”新城揪着小脸,似乎不能回答二哥这个问题让她很难过。
“不知道没关系,咱们去问知道的人。”
话音未落,便有人笑道:“二哥,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早朝都结束了,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去桃源村了。”
李宽望着说话的兕子,笑道:“你知道?”
“知道啊,今日一早,高州总管进宫拜见父皇,父皇便决定在桃源村找到高州总管,所以下朝之后,大家便准备前往桃源村。”
“你是说冯公来长安了,为何我没得到一点消息?”刚问出口,李宽就想到了前几日有人回禀说冯盎快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见兕子要开口回答,李宽尴尬道:“不用回答了,父皇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去桃源村了?”
“还没走,就等着你一起去了,要不然小妹也不会来打扰二哥睡觉了,话说,二哥,你是真能睡啊。”
李宽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睡这么久。
难道是最近没睡好,全留在了昨夜?
最近李宽睡的不是很好,苏媚儿睡到半夜的时候总是腿抽筋,明明孕中期出现的情况却在快要生孩子的现在发生了,李宽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挂记着,苏媚儿一动,他便会被惊醒。
抱着新城走到太极宫前,李世民正与冯盎说着话,见到李宽前来,冯盎望着李宽笑了笑。
老头儿精神头十足,全然不像去年病怏怏的样子,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冯盎再活个两三年,李宽估计问题不大。
李世民装模作样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拉着冯盎上了马车。
这都多少年前才干的事啊,如今的冯盎可不是当年的岭南王,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还一如当初冯盎初次进京一般。
从宫里出来,才不过一夜光景,长安城仿佛变了一个样。
不知道有没有经过李世民的准许,城里拉起了横幅,一些街边的店铺挂上了红绸子,似乎家家户户都有喜事一般。
长安城里最近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关于安平公主大婚的事,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安平公主大婚会耗费多少钱财,是怎样一个盛景,有没有当年长乐公主出嫁那般风光。
长乐公主乃是陛下嫡女,十分受陛下宠爱,安平公主比起长乐公主差了一些,有些人认为比不上当年长乐公主出嫁时的盛况。
不过有人不同意这个观点,安平公主虽常年不在长安城,或许与陛下不亲近,但奈不住安平公主有个亲哥哥,乃是当今楚王殿下,是大唐最富庶的人。
为此,还有人开了盘口,赌安平公主大婚时有没有当年长乐公主大婚时的盛况,不过据说下注的人很少,大家也就是嘴上讨论讨论,实际上心里都明白,长乐公主其实比不上安平公主。
有自认自己有本事的学子,最近忙着统计,根据统计的结果显示,就准备婚事的这段时间楚王府在婚事上的花费就有一万贯。
一万贯对于楚王府来说不算对,但是一万贯可以救济很多的百姓,让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自认为国考虑的学子开始在长安城中宣传楚王府铺张浪费,开始宣扬楚王府不够仁义,不配为大家所敬重。
这些事,李宽都知道,但是没心情去计较,李治的这点小手段他看不上眼,顶顶大名的狄仁杰为宣传四处奔走,李宽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去找狄家,或者狄仁杰的麻烦,就是有些感叹电视剧里那位智慧非凡的狄仁杰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从宫里回到桃源村,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或许是从李哲哪里得到消息,也或许是李哲特意请来的娄师德与李哲站在李渊宫殿前的坝子上说说笑笑,见到李世民和众多大臣前来,与李哲一起不卑不亢的行了礼。
李世民诧异的望了眼正被李哲带着给冯盎见礼的娄思德,李世民都有些佩服李哲的眼光,作为朝堂中仅有的几位特选官,娄师德出生贫寒,却是几位之中最优秀的,有宰辅之才。如今,看样子就知道娄师德已经完全归心到了楚王府。
李世民难得对楚王府有些怨念,楚王府是会巫术怎么的,怎么国家的栋梁之才都投靠了楚王府。不过一想到儿子将来会继承大统,李世民有笑了,兜兜转转还是在帮自己进了自己毂中。
“冯公,师德不久之后便要去闽州连江县任职了,到时候您老可要帮晚辈好好照看照看。”
冯盎大笑道:“闽州乃是你小子的封地,用得着老夫照看?”
自从孙女被李臻册封为了皇后,虽未成婚,但冯盎对已经完全臻李哲兄弟俩当成了自家人,言语之中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与弯弯绕,直来直去。
毕竟按理说,冯盎得叫一声贤王殿下才是。
“必须用得着啊,毕竟小子远在台北,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李哲倒不是与冯盎客气,自从冯文馨到李家住着之后,楚王府对岭南之地的扩张便停止了,冯家现在在岭南依旧有很重的话语权,可以说没有李哲亲自在闽州,冯家在岭南的话语权便是最重的。
连江县又临近冯家的地盘,有时候冯盎一句话,比如今在闽州的王玄策和牛子言都有用,要知道这两人现在可是除了李哲之外,闽州最大的官员。
不远处的李治看到李哲带着娄师德与冯盎说说笑笑,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李哲也就能找泥腿子的人投靠了,但凡有点家世的人都看不上李哲。
还别说,李治想的真没毛病,去年朝堂上的特选官之中,也就娄师德与李哲关系最为亲近,也就前不久因为李宽的关系才多增加了一位杨执柔。
作为主人家,李渊带着李承乾、安平等人出来,见着涌动的人群笑了笑,“既然都来了,那就上桌,有什么话,桌上聊。”
李渊发话了,众人这才坐下。
冯盎作为主角,自然是喝酒喝的最多的一个,估计是喝迷糊了,在酒席快要结束的说是多些楚王殿下的照拂,在大唐自己就认楚王。
当着李世民的面说这句话,李宽都不知道怎么接,尴尬的望了李世民一眼,只好劝冯盎的酒。
李治的脸色很难看,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岭南那地方在他心目中本就属于李宽的。
李世民笑着说好,说就认楚王好。
李世民这句话让原本心中就不怎么高兴的李治更生气了,不由得想到了表兄给自己说过的话,你还不够狠,没有李宽狠。
酒宴结束,冯盎拉着李宽说冯凌云今年下半年便要与王家女子成婚了,让李宽这个做师父一定要去广州,得到李宽的肯定之后,又歪歪扭扭的找到了李渊和李世民,请两位皇帝也赏脸去看看。
听李渊笑着说到时候一定到,冯盎惊呼了一声“真去啊!”然后就倒地不省人事了,不过李宽总觉着冯盎是装的。
桃源村的酒宴在未时的时候结束了,李世民带着臣子回了长安。
长安城里的百姓又有话题了。
一位买珍玩的老掌柜正在自家店铺前挂着红绸子,店里的小二要帮忙,老掌柜还不让,必须得自己挂。
旁边是一家卖绸缎的店铺,掌柜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望着李世民与朝臣从大街上路过,青年望向了挂红绸子的老掌柜。
“张叔,您说陛下他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贵人?”
“还能去哪儿,肯定去桃源村了。”老掌柜随意的回答着,手中的动作没停,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
“去桃源村,难道是因为安平公主大婚的事?”青年见老掌柜转头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便有些恼怒道:“张叔,别的铺子挂红绸子那是为了庆贺安平公主大婚,而那些铺子的掌柜都是人楚王府的手下人,您这是闹那般?难道钱多找不到地方花?您买的这匹绸缎可不便宜啊。”
“你懂什么?按我说,你小子的店铺也应该挂,当初没有楚王殿下,你以为你小子能有这间绸缎铺子,我们都是受了楚王府大恩的,你小子信不信最晚不过明日,你爹就得让你小子在店铺上挂上绸子庆贺安平公主大婚。”
话音刚落下,青年还在摇着头,便见着自己老爹赶来了。
忙碌的老掌柜看了眼来人,望着旁边的青年,笑道:“看吧,老叔说的没错,你爹来了。”
青年没理会老掌柜,望着风尘仆仆的老爹问道:“爹,您咋来了?”
“今儿个回长安见到许多铺子挂上了红绸,打听之下才知道安平公主快要大婚了,大家都替安平公主庆贺······”
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年便打断道:“爹,安平公主大婚与咱们有啥关系?听说别人家庆贺安平公主大婚的红绸都是楚王府送去了钱财的,要不就是楚王府的产业,咱家不是楚王府的产业,楚王府也没送来钱啊。”
“你懂个屁,老子让挂你就挂,哪那么多废话,安平公主大婚,咱家没资格前去桃源村,只能以此聊表心意了。”
青年很倔强,站前门前没动,被老爹踹了一脚也没动。
挂完红绸的老掌柜看着青年笑道:“傻小子,你家的绸缎铺子早些年是个什么样估计你忘记了。当年眼看就要不行了,是你爹找到了李大掌柜,从李掌柜那里借到了一笔钱才周转过来,才有如今的光景。
没有楚王府,你家早就败了。当然,我家也可能早没了。
当年没有现在的繁华,大家也穷,那时候大家其实都想着将店铺承包给楚王府,不过李大掌柜那时说,楚王殿下念咱们生活不容易,不接受承包,但是借给我们资金周转。
有了无利息的借款,有楚王府帮大家想法子,大家才富庶起来的,这条街上的多数铺子都是受过楚王府大恩的。
当年生意不景气,全靠楚王府才有如今的样子,大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记着楚王府的好。
当年楚王大婚,咱们没机会庆贺,如今楚王殿下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大婚,咱们赶上了,别说一匹红绸,就是十匹百匹,又算得了什么。”
青年半个字没说,扭头就跑回了自家的绸缎铺子。
第716章 三喜临门(上)
距离安平和小芷的婚事还有三天,安平和小芷像似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的带着李承乾家的小女儿在庄子里遛熊猫,两个将要成亲的男人却满得脚不沾地,心中除了欢喜还有些忧心。
巫鸿还好一些,毕竟在台北和安平已经办过一次,已经有了经验,若非李世民和李渊等人没有参加,他也不用来长安城再办一次。
王元朗与巫鸿差不多,是贫苦人家出身,是当初在台北学城治学时与小芷相知相恋的,现在不过是一县之长的辅官,面对小芷的家世本就有些忧心,眼看就要成婚了,面对的又是大唐的满朝勋贵和皇帝,更忧心,毕竟他也是大唐人,是闽州迁移到台北去的人。
说到底家世差了些,或者说差了很多,面对高高在上的一众大人物很难做到平静以待,所以王元朗比父母来的早一些,他父母今日才赶到桃源村。
有父母在桃源村住着,王元朗似乎也多了些底气,哪怕他父母只是台北的农户人家,但是父母前来给予的那种心理上的帮助真的很大。
王元朗一家住在李府,正值傍晚用饭的时间,作为当下大家长的李宽自然要说两句话。
所以李宽端起酒杯,起身赔礼道:“小芷与元朗的婚事亏待王家,朕在此给二位赔礼了。按理说,小芷的婚事应该让王家操办,不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懂事,只是实属无奈,祖父不愿去台北,师父也不愿去,亲近的家人都在长安,所以才迫于无奈请二老来长安,亏欠王家了。”
堂堂华国皇帝给寻常人家赔礼有失体统,但李宽还是做了,既然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不应该有那么多的所谓君臣之别,至少在家里没那个必要。
关键是,李宽是真把小芷当成了亲妹妹对待,他自然希望小芷在王家能过的好,让王家人来长安城,王家人说到底心里肯定是有些不痛快的,仿佛是看不起王家一样,所以李宽才会赔礼。
堂堂华国帝王,闽州万家生佛的楚王殿下如此赔礼道歉,也足够化解王家夫妻的那点不痛快了,至少不会等到小芷去了王家后给小芷脸色看。
似乎王家人连不快也没有,王父看着老妻傻笑道:“看见没,今日终于看见活的陛下了,陛下还给俺们敬酒咧。”
这话说的,李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王元朗也没觉着有这么一个傻乎乎的老爹失了面子,毕竟能被小芷看上的男人,在才学品行上都不差,不过心中有些惊讶李宽的行为。
李宽的打算,王元朗自然能猜测一二,小芷的情况,他又清楚,小芷并非李宽真正的亲妹妹,能为小芷做到这个份上,他又怎么会不惊讶。
“老头子,陛下给俺们敬酒咧,快站起来。”王母拉着夫君就要起身。
李宽连忙道:“不用,你们是长辈,不用起身。”
王父站了起来,摇头道:“可不敢咧,当年若是没有陛下在闽州俺们一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陛下是俺们的大恩人咧。”
李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王父碰了杯,喝了酒,然后坐下招呼道:“吃菜,吃菜。”
楚王在华国、在闽州其实被寻常百姓敬若神明的存在,其实李宽是想多了,王父、王母并没有任何的不痛快,离开台北时,家里那边的乡亲们还笑着说让他们夫妻代替乡里乡亲给陛下谢恩。
至于王元朗,就更不会心里不痛快,就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走路都带着笑,就能看出来。
晚饭过后,王家夫妻拉着儿子进了房间,不久之后李宽便听到仆从走进了李哲的房间,李宽也就顺势走了进去,听说王家夫妇教训儿子好好对待小芷,王元朗说这辈子早就认定小芷了,让父母宽心。
李宽也就没多听,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李宽在贵妃酒楼摆上了酒宴,整整四十桌,这还不算到酒楼白吃白喝的李承乾一家和留在桃源村妹妹们。
楚王府分散在各地的家臣都抽时间回到桃源村,有些人很拘谨,看样子就知道不是从桃源村出去的,李宽在酒宴上没有多说什么,正题都交给了儿子。
在酒桌上,李宽也就问了问李十亿他们这些从桃源村出去的人日子过的好不好,家里有多少儿子,听说过的都好,李宽便很开心。
吃过酒宴,家臣们一个个醉醺醺的,却没回自己的家睡觉也没找地方休息,反倒是帮起了装扮桃源村的仆从侍女,一匹又一匹的红绸像似不要钱一般挂上枝头,整个桃源村红了,是真正的红,就连枝头的绿叶也难见,桃源村充满了喜庆的味道。
安平一早就进了宫,小芷也一早去了楚王府。
作为娘家人,自然不会留在桃源村的,与家臣们一起吃过酒宴,苏媚儿也去皇宫,李哲去了楚王府,至于李宽倒是留在了桃源村。
家里总要有个安排的人,尽管儿子在酒宴上与家臣们说好了,苏媚儿也早就安排好了家里的仆从侍女,嘱咐好了留在家里的巫鸿和王元朗。
但是有些事,苏媚儿作为一个女人还是想的不够周到。
朝中勋贵前来庆贺,家里不能没个接待的人,李宽一家不在,李渊和万贵妃也早早被李世民接到了皇宫,福伯虽是楚王府的老人,但毕竟身份不够。
所以李宽找到了李承乾和冯盎,李承乾好歹也是当过太子的人,冯盎又是岭南的一方霸主,两人的身份足够了。
两人也不矫情,二话没说,应承下了此事。
李宽从李渊的宫殿回到自家府上,在厨房里找了些祭拜的用品,从房里拿出了纸钱。
家里的仆从知道家主是要去祭拜老主母,说是要去帮忙,李宽也没让,独自一人上了山。
家中五口人,算上苏媚儿肚子的,就有六口人,对去世的李母最想念其实也就李宽一人,安平出世后李母就去世了,更别说后来才出生的李哲和李臻兄弟,至于苏媚儿,那时候还是借住在李家的人而已,连李家人都算不上。
当然,李宽也知道自己是最亏欠母亲的人。
点好香烛,燃起纸钱,李宽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坟茔前,等到纸钱完全燃尽,李宽才从山上下来。
傍晚时分,从一间酒楼调来的厨子到了,李道兴和李道宗家的厨子也到了,张允将酒楼的钥匙交给了一间酒楼的掌厨,一家人回府梳洗了一番,便坐上了李宽的马车。
马车到楚王府门前停留了片刻,表弟与李宽一同下了马车,进了楚王府,马车便趁着落日的余晖缓缓地驶进了皇宫。
王府似乎已经用过了晚膳,蒙老爷子、孙道长在喝茶,两三个梳着童子髻的小孩儿在大厅里玩闹,李哲与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下棋,看背影就知道是蒙云。
蒙云是代表李臻和冯文馨俩来的,也是代表华国庆贺大唐公主大婚来的,庆贺的使臣队伍是前日到的长安城。
李宽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儿子思虑周全,这样就很好,安平如今在长安城举办婚礼,便是以大唐公主身份出嫁,在华国尚未成为大唐领土之前,华国毕竟是一个国家,作为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专程前来庆贺他国公主出嫁不合适。
使臣队伍被李世民要求留在了皇宫中,作为小芷另一个哥哥的蒙云,自然也就带着妻儿来了楚王府。
“怎么现在学起下棋来了,当初老爷子和师父让你下棋的时候,不是还抱怨说自己是武将,下棋是文人才干的事吗?”李宽站在蒙云身后打趣道。
“啊?!”蒙云一声惊呼,棋子落错了,转头见是李宽,便起身敬礼道:“末将见过太上皇。”
敬了礼,李宽摆了摆手,蒙云也就坐下了,没把自己当外人,见着自己的马被吃了,连忙道:“二皇子,等等,我不是走这一步。”
喝茶的孙道长笑道:“落地生根,岂有悔棋的道理。”
“不错,你被陛下突然开口吓着了,才落错了棋子,只能说明你小子的心性还不够,真不到你小子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蒙老爷子帮腔,顺便还教训了蒙云一句。
但孙道长似乎不领情,笑道:“蒙云,你可别学蒙老家伙,落子悔棋那是小人才干的事。”
两位老爷子要吵嘴了,李宽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师父、老爷子,你们用过晚饭没?”
两人对视冷哼一声,点点头,然后到底还是争执了起来,说自己棋艺比对方高,所以大厅里又多了一场对局。
李宽和张道言都不是什么讲究人,让府上的厨子炒了两碗蛋炒饭,随意炒了些青菜盖在炒饭上,便端上了大瓷碗站到了两位老人的旁边,边吃边看。
老人下棋没意思,走一步想半天,张道言不喜欢,便去了李哲身边,还是年轻人的棋局好看,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杀来杀去,痛快。
刚刚准备放下碗,就有人进门说太上皇来了,还没出门,李渊便已经走了进来。
“宫里没意思,连个下棋人都找不着。”进门就抱怨,瞧见孙儿还端着碗,便深吸了两口气,对着身后的小黄门吩咐道:“去,让厨房给朕炒碗蛋炒饭,然后你们就回宫去吧,朕明日自会回宫。”
厨房的速度很快,李渊刚给蒙老爷子指挥没两步,饭便送来了。
孙道长有些不高兴,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想下棋自己下去。
李渊冷哼了一声,就拉着看下棋的孙子另摆了一副棋局。
李渊的棋艺渐长,李宽竟然一招不慎被将军了,然后输棋了,打败了公认棋艺最高的孙子,李渊很高兴,饭都多吃了一碗。
一局结束再下一局,但是李渊没着急,让孙儿摆好棋子,他去了后院看小芷,大家这才知道李渊为何而来。
等了不少时间,李渊才从后院里出来。
老爷子笑的开心,李宽看着也开心。
下棋下到睡觉,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道言去大理寺坐班,无所事事的六个男人又在屋里下棋,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仆从,蒙老爷子和李宽多次失神,让孙道长和李渊两人赢了个痛快。
下午,李宽的心绪好了许多,说是要赌棋,不仅要赢回面子还要赢些钱财。
赌得不大,一盘棋五文钱。
到了傍晚时分,李宽手里攥着五十文钱就像攥着五十万贯一般,李渊不太高兴,吃了晚上,像小孩子赌气一般说迟早要赢回来,才坐上马上回了皇宫。
翌日一早,李宽还没起床。
楚王府里已经闹哄哄的了,成串儿的仆妇侍女在王府进进出出,走到小芷打扮的房间,孙道长、蒙老爷子和蒙云一家已经在屋里了。
蒙老爷子看着化妆打扮的孙女,红了眼眶,小芷微笑着安慰自己祖父,然后跟李宽说其实没必要如此,哥哥惦记着自己这个妹妹就足够了。
李宽没有动,自然也就没有去皇宫。
都是妹妹,妻子去了皇宫,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留在王府,就是不知道宫里的妹妹是否也像王府里的妹妹一样,笑得开心。
皇宫里。
李母曾经住过的大殿。
此时挤满了人,宫里的大殿甚至挤不下这么多人,伺候的小黄门和宫女只能在殿外待着。
后宫妃子,不管身份高低,差不多都来了,一个接着一个妃子的说着体己话,出嫁在外的公主们也进了宫,有与安平说话的,也有关心苏媚儿何时产子的。
各位公主带回来的儿孙和宫里的小十四、十五玩闹,环境嘈杂,李渊却笑得开心,如此欢庆的时刻,似乎好多年没出现在皇宫里了。
李世民带着连福来了,众人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看着梳妆打扮的女儿,李世民叹道:“安平,你像极了你母亲,不知不觉一晃便快二十年了,你母亲也去世二十年了······”
自觉这个话题似乎不是这个时候该说的话,李世民便笑着按照自古女儿出嫁的规矩给安平交待了很多,很俗套,似乎是出自臣子的手笔。
尽管是这样,但安平却红了眼眶,父皇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父皇,这样的嘱咐还是安平第一次听见。
“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可不敢哭。”李世民连忙劝说道。
安平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苏媚儿走到安平身边,代替了母亲这个位置,替安平梳起了头,一边梳头一边念着吉祥话。
李世民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儿媳妇的肚子上,心想,儿媳妇怀孕也快十个月了,若是今日生下第三个孙子,那便是三喜临门了。
第717章 三喜临门(下)
长安城仿佛置身于欢乐的海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为自己的生活忧伤的街边乞丐也是带着笑的,安平公主大婚,长安城里大部分卖吃食的地方都让人免费吃,这些地方可是楚王府麾下的产业,寻常人都不见得能吃得起,因为安平公主大婚,连他们这些行乞者也能去尝尝,不过是说两三句吉祥话罢了。
饭食虽然差了些,但那也是无比的美味了。
商户们自发的聚到朱雀大街两边,想着宫里的将士和楚王府的护卫怎么还没出来,当年长乐公主出嫁时,可早就在朱雀大街两边戒严了。
安平公主的排场总不能比长乐公主的排场差了吧?
李世民没安排宫中禁卫,安平公主的婚事都交给了楚王府,他放心。楚王府也没安排护卫,在李哲看来,就是姑姑成个亲而已,安排护卫太张扬了,而且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搅闹自己姑姑的婚事,楚王府的强大让他有足够的自信。
等了许久没见着护卫前来,押注安平公主大婚排场大过当年长乐公主的人后悔不跌,至于押注不及长乐公主的人笑开了花。
然事实真不如吗?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勋贵所住的坊间出来,围观的百姓,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为楚王府庆贺的百姓都惊了。
这些车架可不简单,细数从大街上路过的马车车架就没有一个低于四品官儿的车架,也就是说去桃源村庆贺的官员最少都是朝中四品大员。
“后生,老汉刚刚看你一直在数马车,有多少?”一位老汉拉着身边一个少年问道。
少年笑道:“有七十三辆马车路过了,估计还得有呢。”
“可不还得有,你们也不想想楚王殿下有多少人支持,老一辈的公主王爷不说了,听说就是当下皇子之中,成年的皇子有大部分都支持楚王殿下,也就是皇子们都在各自的封地上,有些不及赶回长安,否则更多。”
李宽也就是没在,若是在场,或许就免不得教训李哲一顿,找托儿都没找个好得,大唐封了王的皇子一般人家那都叫某某殿下,哪会叫什么皇子,也就只有华国的百姓才习惯叫皇子。
不过周围的百姓似乎也没发现话语中的问题,笑道:“你咋知道诸位殿下与楚王殿下相交甚好?”
“俺一个表亲就在楚王府做工,今年年初的时候,好多皇子都在楚王府欢聚,俺那位表亲亲眼所见,还能假?”开口的男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仿佛自己的话被人怀疑了很不高兴,咱要换个地方。
长安城人山人海,桃源村里的人同样不少,早先便在桃源村等候的家臣们早早聚集到了李府,自动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着巫鸿进宫,另一部分则跟着王元朗去楚王府。
李景仁、王敬直、房遗爱等人呼朋唤友早早到了桃源村,他们当然不是来打杂儿的,他是到桃源村当那该死的相宾的。
“杜构大哥、敬直啊,你二人都是驸马都尉,你们跟着巫鸿去宫里迎接安平,我与房老二去楚王府接小芷,你们觉得如何?”李景仁笑道。
“你怎么不去皇宫,谁都知道楚王府有义父在,不会太为难咱们,你倒是会躲啊,你还是陛下的亲侄儿呢,又是宫里那群母老······那群公主的堂弟堂兄的,她们不敢打你,你放心,昨夜我便与南平说好了,不会打你的。”王敬直反驳道。
李景仁心想,我信了你的邪,就宫里的那群公主哪一个是好相与的,进宫还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呢,一个南平公主不动手有啥用,宫里还有十九位公主呢。
“我咋能进宫接安平呢,你忘了我还是安平的表姐夫了?哪有去接安平的道理。”李景仁铁了心不去皇宫。
“那安平公主还是我姑姑呢,我一个晚辈怎么可能做巫鸿的相宾。”
似乎觉得王敬直说的有几分道理,李景仁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杜构大哥与房老二进宫?”
主要还是问房遗爱,毕竟高阳公主再怎么不爽楚王府,安平出嫁,高阳公主也会被李世民勒令进宫的,两人若是见面估计有可能打起来。
杜构倒是无所谓,有长乐公主在宫里受不了多大的委屈,房遗爱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至于被李景仁等人叫来的朋友们则吵来了,李景仁等人都知道宫里的安平不好接,他们又不傻。
众人这么一吵,就是李景仁等人也劝不了,来得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人,论自家老爹的身份比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好在李承乾及时赶到:“吵什么,快要误时辰了还不快点,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准时出发。”
到底是当过太子的人,李承乾的话有几分重量,打打闹闹还真就自动划分了出来。
李承乾没理他们,径直出了门,到了贵妃酒楼,悠闲的和冯盎吹起了牛,反正朝臣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
迎亲队伍出发,没有仪仗,也不够资格摆仪仗,但是仅凭迎亲队伍中的勋贵子弟与楚王府的家臣便比王爷迎亲的仪仗都要威严。
迎亲队伍来到明德门前,看热闹的一些百姓愣住了,安平公主成婚就这点排场?另一些百姓责心惊了,楚王府大手笔啊,这是把各地的大管事都召回了长安城啊。
迎亲队伍到朱雀大街,便再也没人认为安平公主成婚的排场比不上当年的长乐公主了,在朱雀大街两边的人不是朝廷官吏士族之后,便是长安城中的大商户,对迎亲队伍里的人太熟悉。
全是国公家的二代,甚者有王爷家的二代。
商户们不关心这些,他们看见的是各州的大管事,每位管事手中那可都是手握至少数万贯的人,若是能结交上一位,根本就不用愁后半辈子了,前半辈子就能把一辈子的钱挣足了。
迎亲队伍到平康坊前,分成了两部分,李景仁与王敬等人到了楚王府,就王府里的侍女仆从们在大门后拦了一阵儿,李景仁等人也不吝啬,赏了府上众人一大笔,看着一把一把撒出去的小红包,原本担任相宾的二代忘记了自己是干啥的了,竟然跑去与仆从侍女抢红包。
事实上,楚王府的对傧相的待遇是真的好,没挨打不说,还捡了红包,进门之后王府里摆好了饭食和茶水,也就坐着聊聊天吹吹牛,等着迎亲队伍从皇宫里出来,然后一同回桃源村。
宫里,兕子和本该早逝的姐姐金山公主带着妹妹常山公主和新城公主当起了门神,四人站在大殿门口,手中拿着利器,这个利器在杜构等人眼中比棍棒都吓人,是绣花针。
“四位妹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杜构有些心颤的问道。
“开门钱,你们先把开门钱给了,我们满意了再说,催妆诗的事儿,否则你们就别想进这个门。”兕子站了出来,朝杜构喊道。
小姑奶奶不好打发,尤其兕子和新城还在华国待了好些年,见识比宫里的其他公主多,自然也更难打发,在桃源村包好的红包肯定是不行的了。
好在,李哲当初早有准备,杜构从一辆马车上找出了几块上好的美玉,才让兕子四姐妹点点头。
“四位妹妹,该开门了吧。”
兕子摇摇头,“还有催妆诗没念呢。”
新城搭腔道:“对,还有催妆诗。”
一众相宾哭笑不得,这连大门都还没进,念什么催妆诗啊,你好歹也让咱们进了大殿,入后院时才念嘛。
毕竟有经验,巫鸿便念了一首,新城还小声的问姐姐听过这首诗没有,是不是二哥作的诗,若是就不让进门,而兕子也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没听过,这才放众人进大殿的门。
进门之后被一阵殴打,这才总算进了后院梳妆打扮的地方。
受尽各种刁难,拖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从宫里接到安平。
安平从皇宫出来,楚王府这边也开始了正式的流程,催妆诗啥的凡是有的规矩,一个也没少。
两个迎亲队伍会合,一路吹锣打鼓欢欢喜喜的回了桃源村,路过朱雀大街时,便像所有人证明了安平公主受到当今陛下宠爱似乎不比当年的长乐公主少。
当年长乐公主出嫁时,当今陛下和后宫妃子可没跟随迎亲队伍去莱国公府,仅凭这一点,安平公主成婚的排场似乎就不比长乐公主差啊。
这也是他们没去桃源村,若是去了桃源村,才能发现岂止不比当年长乐公主差。
李承乾和冯盎贵妃酒楼前接待着一位又一位从长安城里赶来的勋贵,见识到如今的李承乾待人接物,听到李承乾笑着叫自己舅父,长孙无忌心中暗自叹息,可惜了,若是承乾早些年能如此何至于此啊。
与长孙无忌有同样想法的老臣似乎真不少,就像魏征、房玄龄、萧禹皆是背过身便摇头叹息。
迎亲队伍回到桃源村已经快到未时,接下来便是接受了一众朝臣的恭贺,安平与小芷被各自的夫君进入大堂中拜堂成亲了。
上首的位置没有李宽的,李渊、李世民父子和王家夫妻,王家夫妻显得局促,李世民还安慰了几句。
拜过堂,李宽便走到了厨房,让侍女送了些吃食进婚房,毕竟他了解大唐成婚的一点坏规矩,女子成婚这天是吃不上饭的,当年苏媚儿就是如此。
说是规矩,但李宽从来都是打破规矩的那个人。
酒宴正式开始,一众小辈们灌着两个新郎的酒,一众长辈们在桌上看着打闹的晚辈们笑了,笑的有些欣慰也有些落寞,自己真的老了。
女人们的酒桌要比男人们的酒桌更加吵闹,一群小孩儿叽叽咋咋的在旁边,指挥着自己的母亲祖母。
与苏媚儿坐在一起的清河公主正拉着四岁大女儿喂食,一股热流让小小的人儿愣了一下,低头看脚下,发现脚下一滩水打湿了自己小鞋子,惊呼道:“母亲,二伯母尿床了。”
“胡说,你二伯母怎会······”清河公主教训女儿的话没说完,便大喊道:“二皇嫂羊水破了,快找稳婆。”
李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跑到苏媚儿旁边,还没开口,苏媚儿便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抱起苏媚儿就进门。
吃吃喝喝的李世民一愣,真让自己说中了?
原本嘈杂的桃源村更嘈杂了,府上的仆从侍女又忙开了。
李哲快步走到一辆马车前,也不管是谁家的马车,坐上就走,原本以为母亲还有一段日子,家里可没找稳婆随时待产。
好在附近李家庄里就有稳婆,李哲去快,回来的也快。
古代生孩子其实是件要命的事,尤其是苏媚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本以为三喜临门,会更加欢乐的桃源村,出乎了李世民的意料。
房间里一声又一声嘶声力竭的惨叫,让原本欢乐的氛围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李宽和李哲父子俩还在屋外来来回回不停走动,脸色焦急。
前来庆贺的宾客大多没了笑脸,李世民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来来回回的李宽安慰道:“你小子担心什么,吉人自有天相。”
整整两个时辰了,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不少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火烧云而已,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同,这是天象啊,又恰逢楚王府诞子天象定有预示的,而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吉象也能把它理解为凶象,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李世民不由得想起了李宽当年出生之时,大笑道:“此子定然不凡,但是比宽儿当年引来的天象还是差了些。”
这就定下基调了,一众打小算盘的大臣顿时傻眼,不管乐意还是不乐意,都附和起了李世民。
似乎李世民开口了金口,不久后产房里便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一位在产房伺候的侍女出门喊道:“恭喜殿下,出生的是位小公主······”
说公主并不合适,但李宽乃是华国的太上皇,似乎也挑不出毛病。
李世民兴致不高,孙女也很好,但总归没有孙子好。
李宽却大笑着蹦了起来,“赏,大赏。”
没说具体赏赐多少,但是楚王殿下说的大赏又岂会少了,一众仆从侍女全笑了,估计就这一次赏赐能抵一年工钱了。
然而还没有结束,侍女又继续笑道:“还有一位小殿下。”
竟是龙凤胎,李世民笑了,大笑道:“赏,大赏。”
好嘛,又来一次赏赐,仆从侍女笑得合不拢嘴。
在场的妇人们不由得望向了李哲,想着自己是不是跟苏媚儿取取经,不管年纪大小都是如此,年纪大的自然是想着让儿媳妇取取经。
生了两次都是两个孩子,这在勋贵家真不常见。
第718章 王府夜宴
暮色里的桃源村炸裂了。
原本欢乐的气氛炸裂了,家里的家臣全都起身恭贺家主再得一子,原本有些担忧的心全都放下了。
确实王府的家臣们心里一直是有些担忧的,王府的子嗣之前有两位,有一位留在的华国当皇帝,另一位虽在处理大唐的商业,但是看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和传来的任务,家主接任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李哲便注定了会是下一任的太子。
总不能让华国归于大唐,在把王府的嫡长子叫到长安当太子的,毕竟家臣们根本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这对于楚王府中大部分经商的家臣而言,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李哲如果一旦被当成太子培养,商业上的事恐怕就无人插手了,这是很明显的事,就像当年家主一样,去了华国之后就很少插手商业上的事了。
商人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哪怕一个个家臣手握十万贯左右的物资,在商人中地位崇高,商人在近些年的地位也得到了提高,他们也从未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商人,他们是楚王府的家臣。
言归正传,李哲若是不成为家臣中的领头人,家臣们每年只需要按时给楚王府报上收支即可,其实很自由,就如当年李宽当甩手掌柜的那几年,家臣们真的很自由。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李哲若是一旦成为太子,有极大的可能对楚王府麾下的商业动刀,因为国家要钱,楚王府的产业很挣钱,自然要收回到朝廷上来。
退一万步说,李哲就算不将王府麾下的产业归于朝堂,家臣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当皇帝的人总是不放心手下人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家臣手中还掌握着大量的钱财。
当然,更大的担心还是没了人领头,家臣们怕管不住自己的手。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当年李宽当甩手掌柜的那几年,李哲尚未接手楚王府的产业,一直由苏媚儿打理,楚王府管理产业的不少掌柜趁着这个机会搂过不少钱。
李哲和李臻兄弟俩都不管商业上的事,家主似乎现在也不管事,一旦管不住自己的手,以太子这种身份,就算想要从轻发落也办不到了,那时候是要给朝堂给天下百姓交代的。
但是有一位专程管理楚王府商业的小王爷出现便不同了,尽管这位小王爷还小,但家主是年轻的,总不能放着商业上的事不管吧!
有家主管着,有家主的教导,也不至于出现自己担忧的情况。
以家主当年对家里的安排,十有八九都是如此,当年定下大公子之后,便由二公子接管了商业,如今二公子有可能留在大唐成为下一任太子,商业自然叫交给小公子了。
在商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一个又一个的家臣也不得不为自己将来考虑。
家主地位高固然好,但是有时候,对他们而言就未必是真的好。
至于家里刚刚出生的小公主,呵呵·····就没人把她列入考虑的范围之类,就像当年的主母,尽管本事着实不差,但终归是女人。
说到底,现在这个时代,终归是男人做主女人靠边站的时代。
朝臣们没忘记李渊和李世民在场,率先便恭贺了李渊得一曾孙,恭贺了李世民再得一孙子,到最后才轮到恭贺李宽喜一子。
李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中念头全是终于有个女儿了,糥糯的小团子还在产房里,李宽已经觉着自己抱在了手中。
“叫李爱,就叫李爱。”李宽突然大声笑道。
恭贺的朝臣们傻了,李世民和李渊也傻了,堂堂男子真能用“爱”来作为名字。
“胡闹,小曾孙岂可叫李爱。”李渊不满。
“谁说儿子叫李爱了,我是说女儿叫李爱,至于儿子,皇祖父、父皇,麻烦你们想个好名字了。”
听到这话,李渊和李世民才点点头,心想,李宽到底还记得他们在场,取名字这种事本就应该他们来取。
但是朝臣们又看不懂李宽了,看楚王殿下的样子似乎更喜欢女儿一些,这是为何?
李宽确实更喜欢女儿,看着儿子大笑道:“哲儿,招呼好诸位大臣,我进去看看你母亲和你妹妹。”
就这一句话,便可以看出李宽到底多喜欢女儿了,从出生到现在,对刚出生的儿子就提了一嘴。
朝大臣们抱拳拱手,赔礼道:“诸位慢用,我暂时少陪了。”
也不管朝中大臣们说什么了,径直朝产房走去,走了没两步,又转头吩咐道:“李总管,去库房取一笔钱财,今日所有人,各赏赐二十贯,在产房帮忙的三十贯,稳婆五十贯。”
说是说有人,那也只是指今日伺候的仆从和侍女,前来庆贺的人家,你敢给赏钱,不是打人家脸吗?
作为当年掖庭宫的总管太监,李总管当然清楚,笑着朝李宽点点头,路过李哲身旁时,李哲还补充了一句抽调的厨子或者借来的厨子也各赏二十,庆贺弟弟妹妹出生。
有官职稍微低一些的官员在心中默默算了一笔账,今日穿梭在人群中的仆从和侍女大概有五十人,加上做饭的厨子快有百人了,按照这个赏赐的法子,那就是两千贯啊。
楚王府真是财大气粗,两千贯就这样赏赐出去了?
人家赏赐个下人的钱财,就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俸禄了。
李宽是疼爱女儿不假,但也不是说他不疼爱儿子,进入产房,一手抱着一个,望着微笑的苏媚儿,笑道:“苦了你了,以后咱们都不生了。”
所以说,在怎么疼爱女儿儿子,终归不及自己妻子。
在产房里逗留了老半天才从房里出来,再出来时,夜幕已经快要笼罩整个桃源村了,村里四周都点燃了火把,早早的便准备驱散夜幕这头怪兽,不过不少朝臣还准备告辞离开,毕竟桃源村李府实在没什么乐子。
在其他勋贵府上或在宫里,晚上至少还能看看歌姬,欣赏欣赏舞蹈,运气好还能抱走一两个,但是楚王府从不豢养歌妓也从不讲究这些,没意思。
用李宽话来说,大唐的官员们俗,忒俗。
朝臣们看歌舞,看的不是舞蹈,而是跳舞的女子,就连房玄龄这等人也不列外。
楚王府是以文传家的人家,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当然要整个高雅一些的,比如看戏。
看戏自然有唱戏的,从台北来的使臣中可不仅仅只是官员,还有一批唱戏的人。
这些人是大唐被流放的官员之后,当年李宽去台北之后,李世民与朝臣便商议过,那时候将台北作为了大唐的犯事官员的流放地,官员自然被李宽启用当了官,官员的家眷也没放过,安排她们学戏唱戏。
不过当年也就顺嘴提了那么一句写了几个戏剧本子,至于具体的事都是下属在安排,李宽也没想到当初从倭国征战会华国后会有这种惊喜。
登过多次太,唱戏人也怯场,哪怕低下坐着的是当今世上最权贵有大半在此,她们也井然有序。
戏曲开场,唱了没两段,本因为被言语留下的官员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了,本就没打算走的官员更高兴了,堂堂楚王府,自然不会一点节目没安排。
“那台上的小娘子生的水灵。”刘弘基望着台上唱戏的一个小姑娘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旁的程咬金笑道:“你以为在你府上,你敢上去抱走试试?”
“老程说的差了,抱走又怎样?老刘你上去抱走试试看。”尉迟恭怂恿着刘弘基。
他是个粗人,戏台上的情情爱爱他不喜欢,刘弘基上台抱走一个小娘子,指不定得打起来,谁不知道楚王府对待下人是长安城里最好的人家,若是打起来那才好看咧,比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好看多了。
“是你傻,还是我傻,想看我出丑,门儿都没有。”刘弘基大笑道。
嘴上说说也就算了,他都几十岁的人了,曾孙子都有了,这种事早年间做做还能说风流不羁,到这个岁数,那是老不正经,跌份儿。
文臣们看得津津有味,武将们兴致缺缺。
前来庆贺的王傅便兴致高昂的捋着胡须,笑道:“没想到楚王殿下还有这份本事,将书上的故事弄成了这样。”
冯盎与王傅现在是亲家,冯凌云娶的妻子就是王傅的女儿,两人的位置就挨着,王傅的话自然传到了冯盎的耳朵了。
自觉自己也算读书人的冯盎疑惑了,台上的戏曲看着倒是不错,但是他从未在书上看见过啊,据他听自己孙儿说,这可是楚王写出来的故事。
“王傅,你说这是书上故事,那本书,为何老夫未曾见过?”
“是一本杂书,说的是一个女子与男子的故事,女子乃上虞祝氏女,伪为男游学,与会稽梁山伯者同肄业,最后相念的故事,只不过结局不太好。早些年年轻,对这种事不热衷,也就大致的看了看。”
所以说,世家为何早些年能高高在上,就连李世民也不放在眼里,因为世家有底蕴,在这个时代,书本就是最大的底蕴。
没错,台上演的是梁祝,不过李宽把结局多增加了一个版本,梁山伯为官后勤廉,很快便被召进京做了皇帝身边的近臣,最后与祝英台成了婚,当然中间肯定是少不了一番曲折的。
台上的版本就是李宽改过的版本,毕竟自己妹妹成婚,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化蝶啥的,还是不要出现为好。
戏曲唱罢,冯盎忘了眼王傅,意思很明显,结局似乎不是你说的那样啊?
王傅尴尬的笑了笑,楚王坑死老夫也。
说书人上台,那就不如从华国来的唱戏人一般不怯场了,战战兢兢的,敲惊堂木还不小心敲到了自己手,台下众人一片欢笑。
“上回书说到······”习惯性的开场白,开了场才想起自己这次是从头开始说,朝下面的皇帝勋贵们抱了抱拳,以示歉意,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个老夫知道,三国演义,当年楚王就给老夫来了一出空城计。”冯盎在下方大笑道。
三国演义固然不错,文臣武将都能接受,但是听了很多次,早已经没了新鲜感,这下不仅武将们兴致缺缺就连文臣亦是如此。
能让大家提起兴趣的,说到底还是自己上场。
不管说书也好,还是唱戏也好,若是自己登台肯定比在台下看更有趣。
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因为李哲带着人招呼他们开始吃东西了,几十张桌子摆成串,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全是从闽州或者台北运过来的,在关中之地不常见。
李宽把后世的自助餐搬到了桃源村,但是在众人的眼中,这种自己想吃什么拿什么的规矩似乎很不错,觉得楚王府考虑的周到,听了戏听了书正好饿了,宵夜来的正是时候。
吃宵夜时,李哲高声笑道:“诸位,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赌啥?”李宽很是配合的笑道。
他们父子不是说相声,而是做个接下来的游戏开场罢了。
早就有人用红绳弄好了一个大圈,李哲便指着地上的红圈笑道:“比角斗,可以压胜也可以自己上场,父王,孩儿准备第一个上场,您要不要押孩儿胜?”
李总管坐在一个方桌前,指了指右边的桌面,笑道:“殿下,压小王爷放此处。”
“本王压我自己。”李宽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了左边的桌面上,然后下场了。
父子俩演示了一遍,这下众人便明白了。
武将们兴奋了,有在外围喝彩的,也有喝倒彩的,当然还有亲自下场的,就连李世民也亲自下场与人角斗了一番,而且还连赢了三场。
三场之后,李世民兴致愈发高昂,毕竟朝中武将们都不傻,让得很有水平,就是李世民自己都没能察觉,或许察觉了但是大汗淋漓的角斗让他找回了当年热血沙场的感觉。
李世民又赢了,李宽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下了重注赌李世民输,然后找来了蒙云,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输了的臣子总觉着这像似父子两人联手演的一出戏。
这么多的人,自然不会只有角斗这一个项目,还有什么拔河比赛等等,都是适合武将们的项目,一两块小玉佩的输赢不重要,重要得是高兴,好些年没有这般热血的时候了。
妇人们没兴趣参加这些,就留在看台下看人唱戏,偶尔还在台下学上两嗓子。
至于文臣,有兴趣的就跟着武将们一起玩,觉着太吵的便可以下下棋,吹吹牛。
前来庆贺的家臣们,自有自得乐子,比如打打麻将,斗斗地主。
总之楚王府似乎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人人都找到了自己喜欢干的事,夜晚的宴会比白日的宴会更成功。
第719章 离开
是不是带着欢笑来的不清楚,但是离开时几乎都是带着欢笑走的,尤其跟着勋贵们离去的厨子,脸都要笑烂了,今日不仅得了赏钱,还有幸与朝堂上这么多大员一起离去,关键是离去时得到消息说,七日之后,楚王府又要开宴庆贺府上的小公主出生,估摸着七日之后的赏钱肯定不会少。
距离桃源村大概二三里的样子,桃源村李府的仆从便开始在路上放烟花,原本是打算在村里放的,但是儿子女儿刚出生,怕吓着两个孩子,李宽便没让仆从带着烟花,沿路放到长安城。
烟花现在不是稀罕物,勋贵人家每年年节时都会买上两桶在家里放着玩儿,但是年年都看,却依旧觉着美、震撼。
一路拖拖拉拉,众人回到长安城,天边已经有了亮光。
朝臣们没有李宽那么幸福,窝在家里睡大觉,李世民一句话,朝臣就得上朝。
不过李世民倒也没有为难人,考虑到昨夜耍了一夜,早朝结束的很快,三品以上的官员被李世民特批今日可回家睡大觉,不用去坐班。
老臣们到底不是偷懒的人,班还是得照坐,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多数时间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罢了,就这样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凡是昨日参加了婚宴的官员熬到了傍晚。
王敬直从户部下了班,却没有回家睡大觉,而是将就昨日的马车去了桃源村。
桃源村里,李宽睡到了下午才起床,起床后就抱起尚未睁眼的女儿,见小人儿呼吸平稳,似乎在睡大觉,便不打扰,轻轻地在小人儿脸上嘬了一口。
至于小儿子,你看过那个当爹的亲儿子了?
二儿子没在家,李宽便自己动手进了书房,小女儿出生了,已经订好了庆贺的日子,但是还是要写请柬的。
没给朝中的大臣们写,就是给同辈的十几个好友写请柬。
刚提上笔,就有人敲响书房门说王敬直来了。
把王敬直叫进书房,李宽便自动让开了位置,笑道:“敬直,你看看长安城中有多少熟识的同辈朋友,你来写几份请柬。”
知道李宽的意思,王敬直也不客套,接过了李宽手中的毛笔坐了下来,大概小半个时辰十几分请柬便规整的放到了书桌上。
“义父,您准备何时离去?”王敬直来桃源村的本意其实就是问李宽什么时候回华国的,毕竟安平成婚之前便说好了,李宽回华国时,他也跟着一同离开。
“等到庆贺过女儿和小儿子的出生之后便走,大概十日左右吧,你最近也可以收拾收拾行装了。”李宽给出了答案。
王敬直愣了一下,按照他看来,两个孩子才刚刚出生,李宽是要在大唐留很长一段时间,就算不是很长的时间,也至少要有一个月,毕竟苏媚儿得坐月子,否则也不会前来询问了。
“这么急么?”
“不急不行啊,华国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李宽走的很急,主要还是因为李臻突然朝倭国增兵的问题。
作为皇帝一般是不会御驾亲征的,但是立国不同,如果皇帝没有足够的军功有时候未必能服众,当初李宽为什么冒着风险率军出征就是这个原因。
李臻是打定主意要在倭国立国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倭国,不用真正领兵与倭奴打生打死,就是留在大后方也比远在华国好。
“那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王敬直起身就准备走。
“不用急着这么一会儿,用过晚饭之后再回去不迟。”
王敬直也不推脱,留了下来。
李府的饭食很好,比过年过节的饭食都要好,基本上都是昨夜剩下的,不过不是吃过剩下的,而是还没有端上桌的剩菜,毕竟以昨日伺候的仆从和侍女人数来看,端上了桌还剩下的菜肴根本不够他们的食量,也剩不下。
饭桌上的人很多,李承乾一家十来口人,李渊和万贵妃,还有刚成婚的妹夫,摆了整整三桌才堪堪坐下。
“敬直,今日怎么来了?”
倒不是说李渊不欢迎,只是奇怪罢了,昨日王敬直才从桃源村离开,今日又来?
王敬直也没多想,随口回答道:“问问义父何时离去,我与义父一同去华国。”
“胡闹,小重孙才刚出生,你就要走?”李渊听王敬直的话就知道李宽的打算了,明显是没打算在长安城久留。
“哥,要走了啊,我这就让人收拾行装。”安平很兴奋,在长安城无聊啊,还不如在学城教书痛快。
李渊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兄妹二人就这么想走?”
见到李渊发火,王敬直缩了缩脖子,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李宽摇了摇头,“祖父,孙儿也是没办法,华国那边出了些事,不离开不行。”
说是出了些事,但李渊知道肯定是关系整个华国的国朝大事,否则孙儿也不会急着赶回华国。
所以,李渊冷哼了一声,抱怨道:“当初祖父是怎么跟你说的,臻儿到底年纪还小,处理国朝大事总有不妥当的地方,你小子不听,现在好了。”
李宽在心里给李臻说了句抱歉,毫不犹豫的锅甩给了儿子,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祖父说的是,是孙儿当初考虑不周。”
“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急着赶回去?”
李宽傻眼了,哪知道李渊会追根究底。
心思急转,叹道:“关系到华国未来二十年的事,说起来太复杂了。”
怕李渊再次追根究底,李宽又补充道:“孙儿大半年都在大唐,委实不太清楚情况,就是蒙云给孙儿提到了几句,您也知道华国是军政分离的,政务上的事蒙云也不清楚,还是要等孙儿回了华国之后,才清楚啊。”
“那你小子快些走吧!”李渊是当过皇帝的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国朝上的大事,容不得一刻的耽误。
王敬直在心里给李宽竖起了大拇指,暗自佩服自己义父说谎都说这么理直气壮,甩锅给儿子甩的毫无压力。
“哥,什么时候动身,我让人准备。”安平又开口道。
李宽摇摇头:“此次回华国,你不回去,就我与哲儿和敬直一家回华国,至于小芷与元朗,你们可以在长安留一段时间,看看长安的繁华。”
本来李宽是打算带上苏媚儿和刚出生的儿女的,但是儿子和女儿才刚刚出生,此行回华国路途遥远,风险实在太大,所以李宽最终决定让苏媚儿留下来。
“哥,你让嫂子留在长安,我能理解,但是你干嘛让我和夫君也留在长安啊。”安平有些不高兴。
“让你留下自然有留下的理由,大唐军校正在修建中,住宅区也在修建中,巫鸿管理着这方面的事,怎能离去,而且军校那边的事务总要一个人来处理,巫鸿恐怕是不能让忠义他们信服,也就只有你了,难道你还让祖父他老人家去军校的工地看着?”
李宽发了火,安平不敢说话了。
想到妹妹才刚刚成婚,是个大喜日子,李宽又好言好语道:“哥知道你觉得待在长安无聊,但是你平日去军校的工地看看就不无聊了啊,平阳姑母如今也在军校任职,你当年不是最敬佩平阳姑母么,有时间跟平阳姑母学学战阵上的事,哥到时候给你在军校留个职位。”
“真的?”安平高兴了。
李宽点点头没说话,心想军校也不仅仅是教授军阵谋略,同样要教授各种学识,以妹妹的学识去军校教导一群大老粗没问题。
“二弟,为兄有个不情之请。”
李宽看着突然开口的李承乾,笑道:“我不让你说,你会不说么?”
李承乾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为兄也打算去华国看看,当然,主要还是象儿,你看看是否让象儿去华国的军校试试?”
李宽点点头,望着桌上的李象笑道:“象儿,想要从军么?”
李象看了眼自己老爹,憋了半天,才说道:“二叔,我想要为官或者经商,不想从军。”
“那就去学城,顺便跟着怀义学学经商。”
“谢过二叔。”
李宽摇摇头,转头看向了王敬直,笑道:“敬直,回长安后去一趟丹阳姑母府上,告诉薛万彻十日后出发,让他打理好薛荀的行装,若是丹阳姑母不放心,就让丹阳姑母一起走。”
这件事不算什么隐秘的大事,长安城中爵位稍微高一点的都知道薛万彻与楚王府闹翻了,因为楚王殿下担心薛万彻反叛,激起了薛万彻与丹阳公主的不满。
虽说这件事没摆在台面上,但是很多人都认为确有其事,毕竟薛万彻府上麾下的产业有半数来自楚王府的赠与,前段时间全都归还了楚王府。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其他,不过有丹阳公主总是在勋贵妇人之间骂李宽白眼狼,狼心狗肺,这个就说明很多问题了,勋贵人家的妇人也不傻,丹阳公主的样子就猜到了事情确实如此。
所以与楚王府交好的人,比如高密公主等人,都渐渐疏远了丹阳公主,这也是大家肯定此事属实的原因之一。
“义父,没必要如此吧,薛万彻好歹也是跟随您多年的老臣了,而且如今掌握一卫军马,若是······”
“你不必要说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王敬直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从小就跟着李宽,王敬直不是不知道李宽的性格,李宽真正决定的事,别说是他,就是李渊也劝不了。
用过晚饭,王敬直回了长安城,敲响了薛万彻的府邸,听仆从说薛万彻一家今日正好在公主府,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公主府。
结果不出意外,王敬直被丹阳公主指着鼻子大骂一通,口水都喷到了脸上,说什么李宽是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好不容易听到薛万彻冷冷地说十日之后,定然将荀儿送到桃源村,听到丹阳公主哭着说自己命苦,王敬直像似被狗追一样逃离了公主府。
回到家,家里还在用饭,大哥王崇基的脸色很难看,王敬直知道是什么原因,王家和杜家与楚王府的关系都差不多,甚至可以说王家与楚王府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毕竟他王敬直可是实打实的敬过茶磕过头的义子,但是王家的境况却远远不如杜家,大哥心里一直有道坎过不去。
这都快两年了,一直没有一个好脸色,以至于王家现在就像已经分家了一般,妻儿都受不了家里的氛围,大多时候都在公主府。
“大哥,我十日之后要去华国了,家里就靠你了。”王敬直抱拳行礼道。
王崇基冷哼一声,“前不久听晋王殿下说,景仁要调往吏部了,户部便缺了一位侍郎,你现在去华国作甚,难道你还指望楚王能帮衬你?”
王敬直没说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进了自己的屋。
屋里很热闹,大儿子正在往嘴里塞龙虾,看样子就知道是昨日从桃源村带回来的,小女儿抱着哥哥的大腿喊着自己也要吃,妻子夹着菜往女儿嘴边送,女儿却说要哥哥喂。
见到夫君回府,南平公主愣了一下,“你可别怪我,你看看大哥大嫂那脸色,就像我们一家是吃白饭的一样。”
王敬直也知道妻子跟着自己受了委屈,便笑道:“我没打算说你,以后咱们就不在这个家里吃饭了,南平,为夫决定辞官了。”
开头听着还挺高兴,但是一听到王敬直说辞官,南平公主有些生气了,惊呼道:“辞官?!你失心疯了?”
王敬直在户部员外郎上踏踏实实的干了好几年了,而且还有当年王珪的一点情谊,王敬直其实也在户部员外郎上干不了两年就该升官了。
“你听为夫把话说完,前不久我与景仁前往桃源村,义父曾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台北,担任马周副手,另一个留在长安城,前往刑部担任侍郎······”
“去刑部啊,那里可都是二哥的心腹。”南平公主打断道。
王敬直摇摇头,问道:“南平,你可知马周在华国是何职位?”
南平摇头,自己上哪儿知道去。
“马周乃是华国宰相,也就是相当于现如今的房相,所以为夫去华国便是副相,而更重要的是,义父与我说了说楚王府将来的走向,我只能告诉你,十年,我便能走到当年父亲的位置,如果义父不打算将华国归并到大唐或许只用五年我便能成为一国之相。”
王敬直有些感叹,想不明白李宽为什么偏偏要把蓬勃向上的华国归并到大唐治下。
“那你辞官吧。”
“今日我回来还有一事与你商议,你是否愿意陪我一同去华国?”
南平公主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傻乎乎的,自己不去留在长安城干啥?
“那就吩咐下仆从收拾行装,十日之后便要离去了,统计下家里的产业,将一半的产业划分到大哥和几个弟弟名下。”虽是决定,但王敬直还是带着询问的语气。
南平不太高兴,但想着这些产业都是楚王府当年分给王敬直的,也就点了点头。
桃源村再次开了一次欢宴,人不少,但是官员不多,也就十几人,其他人则是王府麾下的大小管事,林林总总大概有百人的样子。
李宽在酒宴上没有多说什么,就说了一句,本王不在大唐期间,王府一切事务交到王妃手中,由王妃代李云处理。
李云也就是最小的儿子,本来按照李世民和李渊的意思,小儿子是叫李贤的,但是李宽不乐意,两个儿子已经重担加身了,他更希望儿子能像云一样自由,所以坚持叫了李云。
宴席过后,三日的时间转眼就到。
桃源村又聚集了人群,都是准备离去或者送行的。
令李宽稍微有些意外的是,丹阳公主竟然也准备一起去台北。
本想跟丹阳公主说说话的,但是丹阳公主面色不善,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敢骂的样子,李宽也就放弃了。
跟李渊万贵妃等一众长辈行礼,李渊、万贵妃和孙道长说了好些话,都是关爱的话,什么回台北之后照顾自己,安平和媚儿她们在长安不用担心什么的。
李世民最洒脱,说了一句早些回长安,便没了。
走到苏媚儿身边,亲了一口,也亲了女儿一口,两人都没说话,一切的话语都在了眼神之中。
给所有人到了声保重,李宽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桃源村,离开了长安,离开了大唐。
第720章 安排
桃源村在李宽等人离去后,便渐渐没了人烟。
孙道长现在不热衷于修仙,但是热衷于教导徒弟,被李世民请进了宫,教导医署里的医馆,然后去国子监给学子们讲讲课。
安平不喜欢桃源村冷清的生活,到底是年纪轻轻的女子,长安城的繁华更适合她,她便带着巫鸿住到了楚王府,与当初李宽劝说她话一样。
不时找平阳公主聊天,然后跟着巫鸿去工地忙碌。
蒙老爷子和王家夫妇也被接到了长安城,住的地方自然是孙道长府上,偶尔逛逛长安城,在李宽他们离去后的第五日,也从长安城离开了。
至于进长安的冯盎就更早了,在李宽他们离去的第二天,他便跟着王傅去了太原,老家伙的身子骨越来越好,都敢骑马前行。
苏媚儿原本是在桃源村的,不过李世民或许觉得错过了儿子的童年,也错过了孙子的童年,便让苏媚儿住进了皇宫,住到了当年李母曾经住过的宫殿。
一来,桃源村委实没了多少人。
二来,孙道长没留在桃源村,桃源村便没了懂医术的人,苏媚儿又带着女儿和儿子,若是有个万一,宫里的御医也赶不及。
三来,宫里有了一位小皇子,三四岁的孩子不好带,苏媚儿教导出来的两个孩子都很好,顺便也就帮帮李世民带孩子。
当然,李渊和万贵妃也被接到了皇宫之中,毕竟李世民好色的性格,李渊比谁都清楚,孙媳妇年纪不算小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若是闹出点丑闻,整个大唐都得陷进战争的泥潭之中,他从来不会小瞧孙儿现如今的势力,也不会小看孙子对孙媳妇的爱,这么多年,劝过多少次孙子纳妾了,但是从来都是笑笑。
从大唐离去的李宽,一路上心情不太好,毕竟整天都有一个骂你的人在身边心情又怎会好起来呢。
丹阳公主被劝过,南平公主一路上都没少劝,但是越劝丹阳公主越过分,刚刚开始还只是给李宽一点脸色,背着骂。
渐渐地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当着面照骂。
薛荀是懂事的孩子,劝说自己老娘不要放在心上,然后被丹阳指着鼻子说老娘如今成为了阶下囚到底是为了谁啊。
十来岁的少年终归不像几十岁的人对父母的爱体会那般深刻,便顶了一句嘴我又没叫您一起来,然后就被抽了,真的抽。
估计是把对李宽的怒火不满都发泄到了儿子身上,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顿,薛荀气不过,不与老娘说话,丹阳公主更伤心了,骂李宽也就骂的更狠了。
今日是大家上楼船去台北的日子。
南平公主和儿女站在码头前张大了嘴,王敬直望着楼船感慨:“之前陛下从台北回长安,便见过了,可是陛下当年乘坐回长安的楼船也没有如此宏伟啊。”
李哲兴奋的介绍道:“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华国的军船,当年皇祖父乘坐回长安的楼船不过是商船罢了,不论从哪里来说,都比不上现在的军船。而且这只是初代的军船,现在华国可是研究出了第三代军船了,比这还要大。”
丹阳公主冷哼一声,“都是些没良心的混帐东西,没教养,连君臣之礼都不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李宽没把最好的献给李世民呗。
“丹阳姑母少说两句吧,您说再多也不得不去台北,到时候二弟不高兴,您也不好过啊。”李承乾笑道,看李宽的眼神中全是打趣的意味。
想要看自己怎么处理,那就处理给你看看。
李宽转身走到丹阳公主身边,笑道:“丹阳姑母,侄儿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一句抱怨的话,否则您别怪侄儿不讲情面,这里是闽州,你信不信侄儿的话比陛下话还管用?”
“你想怎样,怎么还想着杀了你姑母?”丹阳公主有些怕,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找个依靠,却见其他人对她爱搭理不搭理的,就连儿子都是如此。
李宽笑道:“侄儿不想怎样,但是如果再让侄儿听到那些话,侄儿只好让丹阳姑母到海里游一圈,正好最近乃是天气热。”
丹阳公主不说话了。
众人上船,开始朝台北进发,楼船的甲板上,几个孩子叫着自己母亲,喊着好大的鱼,然后又指着天空的海鸥喊着好白的鸟儿。
李承乾竖起大拇指,“也就只有你才敢如此不讲规矩了,这事若我们几兄弟之中,还真没人敢如此对丹阳姑母如此说话。”
“你以为我想啊,闽州码头上也有许多勋贵的探子,到时候,到了台北,还得跟丹阳姑母赔礼的。”
李承乾点点头,叹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老九有那个想法的?”
“比你们都早,当初我没想着回大唐,也不在意,其实若是没有我,老九才是最后的人选,你信不信,老四根本就没有机会,你都能看明白老四只在治学一途上有作为,难道父皇看不出来么?皇帝,老四不合适,若是你去年不干那个混帐事,说不得我现在还在台北游玩天下,乐逍遥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没有经历去年的事,为兄或许也就没有现在这般心思通明了。
算了,不说我了。
说说老九,你这么一走,就不怕他在长安发展起来?
有长孙舅父在,你和哲儿都不在长安城,便真没人能压着老九了,你也知道父皇的意思,如果你指望父皇,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父皇永远都是那个父皇,在对待太子这件事上,父皇比你想的要狠心许多,他不会压制老九发展的,到时候等你回长安时,恐怕不是老九的对手。”
李宽摇了摇头,倒不是反对李承乾对李世民的评价,其实李宽心里也是那样评价的。
李世民在对待太子人选这件事上,他自然是支持李宽的,却也不会压制李治的发展,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不会因为李承乾这一件事就能改变以往的习惯。
只是有些不赞同李承乾最后一句话。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兄弟三人,就是在加上老三他们,我都没怕过,你以为我前些年还在大唐时是白混的,我若是对大唐的皇位,你以为你们就能挡住我?
等到陛下退位,你们之中任何人登基,若是我想要皇位随时都能坐上去。
你仔细看看我楚王府麾下的管事所在地方,岭南之地都不说了,就关中那地方,你看看凡是富庶的城池,少了我楚王府的产业?
你们之中任何人坐上了那个位置,只要我不乐意,整个大唐要瘫痪一半,剩下的一半没瘫痪便是长江以南的地区。”
李承乾愣了愣,想起安平公主大婚时前来恭贺的管事,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你原来早有安排,所以你现在说你自己对大唐皇位没心思,为兄都不怎么信了。”
李宽摇头道:“说心里话吧,我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骗你。
早些年,你也知道我的境况,想着不被陛下欺压,要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后来势力有了,又担心父皇去了之后,你们对楚王府下手,想着要有一个保障。
什么是保障,自然是势力足够大,也就有了华国。
华国成立了,我便没心思在管大唐的产业,那时候便完全交给了哲儿。
也是这次安平成婚,庆贺小爱儿出生,我才发现楚王府的势力已经如此大了。”
李承乾点点头,叹道:“是啊,其实很多事都是当时的发生的事令我们不断改变。”
“是啊,外部环境和人情总是在促使我们去改变。”
“话说,薛万彻是你安排在老九身边的人吧。”
李宽点点头,“不错,我也担心老九到时候像你一样失心疯,有薛万彻在,总归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在必要的时候阻止老九,若是老九真干出了那种事,你说我该如何处理,该如何面对你去世的母亲,毕竟长孙皇后把安平抚养长大的啊。”
“你如何确保薛万彻能打探消息,你要知道,老九并不傻,他能猜不到你和薛万彻是演戏?就算老九不行,还有长孙舅父呢?”
“你那舅父不简单,未必会提醒老九,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老九知道又如何,以薛万彻如今的身份,你认为老九能抵挡得住薛万彻说带来的权益的诱惑?挡不住的,薛万彻会渐渐成为老九的心腹。”
“是啊,我那位舅父大人不简单,放弃时从不犹豫,当年若非他放弃我选择老四,或许我与老四之间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怎么,对皇位有想法,要不把大唐的皇位让给你?”李宽打趣道。
李承乾摇头,“太累了,你以为我早些年为何变得放荡了些,太累了,我没有父皇那个魄力和耐心,处理繁琐的国朝大事真的累了。”
“你不是放荡了一些吧,你是放荡了很多好吗?虽说我们早年的时候关系不好,但那时候,你也是朝堂重臣人人称颂的好孩子,我也是了解的。”
“你明明就知道,你又何必多问呢,难道真要让我在这么多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你才高兴?”
李宽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抬头望着天边飞过的海鸥,看着无忧无虑,在甲板上蹦跶的几个侄儿侄女,有些想念在长安城的小儿子和女儿了。
才离去半年多,台北码头的发生了很大变化,令李宽这般厚脸皮的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的变化。
只见台北码头上立着一个至少有数十米的雕像,雕像手持长戟摇指前方,腰间横挎宝剑,脚边一门大炮,身后一群士卒手中持刀,背上背抢。
“是二叔,我看到二叔了。”
“我也看到了,娘,你快看,是二伯,好威风。”
没错了,码头上的雕像就是他李宽。
华国的每个市都有雕像,用于表彰最初担任官员的人,比如基隆码头的就是刘仁轨和一众将士的雕像,台南地区便是王翼等人的。
但是李宽实在是没想到在台北的码头竟然会有自己的。
下了船,连和码头做工的人招呼都没打,就急冲冲的带着众人回了家。
回了家,家里没有人,准确的说家里没有主人,李臻在处理国事,冯文馨去了学城上学。
叫厨子准备酒宴,正准备让儿子去叫杜伏威夫妻等会儿过来用饭,却见薛荀端着茶杯,笑道:“以茶代酒,我作表叔的给你赔礼了。”
“赔啥礼啊,要说也是我这个晚辈给你赔礼,当初我可没受伤,你反倒是伤了脸。”
李哲说完便跑进了自己房间,很快就提着一瓶酒走了出来,倒上两杯,笑道:“以茶代酒终究差了些,这是我早些年的存酒,我在此给表叔赔礼了。”
“丹阳姑母,哲儿与薛荀这是闹什么啊?”南平公主傻了,薛家与楚王府可是在长安城闹得人尽皆知啊,这不像是有仇的样子啊。
丹阳公主比南平公主更不明白,让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我来说吧,薛将军与二弟其实就是做了一场戏,你们也不想想,薛将军跟随二弟多少年了,二弟又岂会怀疑薛将军,薛将军是二弟安排到九弟身边的人,只是令我有些意外,薛荀竟然也知道此事。”
“义父,所以你与薛将军并没有闹翻,只是您的安排?”王敬直想到前不久去丹阳公主府,被丹阳公主喷了满脸的口水,现在比那时候还要郁闷。
“差不多吧。”李宽点头道。
“你们何时商议的?”丹阳公主不信,他们那天去桃源村的对话和情形,她历历在目,根本就没见着李宽与薛万彻有其他的交流,跟别说做出这个安排。
“就是那日丹阳姑母与薛将军到桃源村时。”
“不可能。”
薛荀淡淡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在父亲提起晋王殿下,父亲便与楚王商议好了,您是女人,不懂我们男人之间的交流,就像孩儿那日与哲儿打架一般,根本就没多说话,哲儿便明白了孩儿的意思。”
“所以说,你和你父亲都知道此事,唯独我不知晓?”
薛荀不说话了,这让他怎么回答嘛,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合适啊。
第721章 心服口服
到最后丹阳公主还是忍住了对出手的冲动,但是很不客气的跟李宽抱怨了几句,说什么这种事就不该瞒着她这个做姑母的,连累她这个做姑母的在众位姐妹中说侄儿坏话,伤了情谊不说,将来还让她丢了面子。
李宽能说什么,只能赔礼道歉。
知道侄儿和夫君是商量好的,也接受了侄儿的赔礼道歉,丹阳公主心思急转,问道:“宽儿,以你如今的势力需要如此谨慎对待小九?”
“说来,为兄也有些奇怪,太子之位于你而言,十拿九稳,为何还要回华国,助长小九发展自己的势力?”李承乾接过了丹阳公主的话头问道。
李宽摇头道:“一来,华国确实需要我回来处理些事情。二来,还是我在船上与你说的,怕老九一时冲动走上你的路子。最后,我想看看长安城中之中有多少大臣反对我。”
丹阳公主顿时笑道:“宽儿,你真阴险。”
李宽:“······”
实在受不了丹阳公主的眼神,李宽匆匆去杜伏威家。
杜伏威正悠闲的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摇一摇的,旁边的石桌上放着果盘,果盘旁边有个小银壶,壶嘴之下还有一个小酒杯,酒杯里满满的一杯酒,估计是来不及喝。
原因无它,因为杜伏威的大肚子上躺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大概有四五个月大还孩子,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人了,毕竟当初离开华国时,冯家女子就怀了孕。
“大哥······”
刚刚开口,杜伏威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回来啦?”
李宽很识趣,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过来用午饭。”
说完,也不管杜伏威,匆匆去了徐文远府上。
徐文远如今越发老了,老人家现在也没有再去学城教课,陪着老妻在家里带曾孙子,不过也是因为曾孙子在身边,含孙弄怡的生活,让老人家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师父师娘。”
“回来了,怎么不在长安多待些日子?”徐文远笑问道。
李宽知道徐文远的意思,无非还是因为李宽是孙子,而李渊和万贵妃回长安两年多了,也不再回华国了,他希望李宽在长安城多陪陪李渊和万贵妃。
“有些事急着回来处理。”
“是华国出征倭国的事吧,不是老夫说你,对臻儿多些信心,这孩子如今处理的很好,宏毅与怀玉回来都说臻儿的好呢。”
李宽点点头,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话题,叫徐文远夫妻带上曾孙子到府上用午饭,便回了府。
回到家,杜伏威和单云英已经在大厅里坐着了。
单云英似乎如今完完全全的成为了杜家的掌舵人,既主里也主外,见到李宽进门便笑道:“安平与小芷的婚事实在没法子脱身,家里需要人照料······”
“大嫂,我刚才去叫大哥时瞧见了,你说这话便是见外了,你看我回来不也没让媚儿跟着一起回来么,路途遥远若是有个万一,咱们都承受不起。”
“是这个么理,我就知道二弟明是非。”单云英笑了笑,怒视一眼杜伏威,叹道:“此前你大哥还跟我发火来着。”
李宽一愣,“大哥,还敢朝你发火?”
“可不是,老家伙最近脾气大着呢,家里的女儿都不乐意在家里待了,都去学城住着不回来了。”
女儿,自然不是单云英生的,是当初还在长安时便有得孩子,早先来台北时,当初家里的小妾和女儿没来台北,后来李宽出征在外,杜伏威才派人把家里的小妾和女儿接到了华国。
李宽朝杜伏威竖起大拇指,笑道:“大哥,厉害,我还以为······”
这话就说不下去了,毕竟杜伏威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摸样,让李宽如何说下去。
杜伏威似乎也觉着自己的样子不妥,当即大笑道:“二弟,文韵生了孩子,是个男的,我有孙子了。”
知道你有孙子,好像谁没有一样,不对自己好像真没有孙子。
李宽当然不能示弱,大笑道:“我有女儿了,又多了一个臭小子。”
听到李宽这句话,杜伏威嚣张的气势顿时就没了,杜家人丁不兴旺,女儿倒是有两个,但是过不了几年那都是别人家的了,只有一个杜煜博顶着杜家的门楣。
不过想到,自己儿子儿媳还年轻,还有机会多生几个小孙子,杜伏威又笑了,看在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上,他便不与李宽计较了。
正聊着天,徐文远带着老妻和曾孙子来了,老人家见到大厅里一大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道:“太子殿下怎到华国了?”
李承乾如今不是太子了,在华国也算不得秘密,但是老人家不理会朝堂上的事,听到孙子和孙媳回家说起华国朝堂上的事都不理会,更别说大唐的事了,也就偶尔聊到徒孙这个皇帝如何如何出色,才搭上两句话。
李承乾可不敢受徐文远的礼,连忙将徐文远扶了起来,笑道:“徐博士,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似乎不是太子,对李承乾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脸上的笑容骗不了人,徐文远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秘书省小学教导皇子们的时候,那时候李承乾脸上的笑容就像现在一样,纯净灿烂。
老人家没有多问,到了他这个年纪,许多事已经让他不在意了,开心最重要。
见徐文远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李承乾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说自己谋逆被剥夺太子之位总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大厅里说说笑笑,饭菜上了桌,李宽招呼大家落座,杜伏威徐文远他们倒是很随意地动了筷子,而李承乾和丹阳公主等人,从长安来到华国的众人却未动筷。
“二弟,不等臻儿回来么?”李承乾对上下尊卑的观念大抵是所有人之中最为看重的,尽管李臻是他的侄儿,但是李臻还是华国的皇帝,身份不一样,岂有不等皇帝的规矩。
“对啊,咱们不等臻儿吗,而且我到了才发现,二哥你府上好像不是皇宫。”南平公主早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只是没有机会问。
“不用等了,华国与大唐不同,华国没有皇宫,处理朝政都在总务大楼,饭也在总务大楼用,吃过之后会睡上一个时辰,来来回回麻烦,我们吃我们得得到傍晚,他才会回来。”李宽解释道。
想到王敬直要在华国任职,李宽招呼着众人开吃,一边吃边说道:“敬直,华国不同大唐,官员每日坐班的时间都是定下了得,每日辰时过半办公,酉时过半回府,若无特殊情况是不能离去的。”
“义父,这个规矩我知道,我来时曾找景仁询问过。”
“知晓就好,所以三妹啊,你以后中午就不用等敬直了,如果你和儿女一起不习惯,就到李府的别院住,到时候我会安排丹阳姑母也住在别院的,那里你也可以理解成华国的皇宫,只不过我们一家很少在那边,以前祖父祖母在华国时,我们一家都在这小楼里,后来祖父祖母回了长安,家里人就更少了,便也很少去那边了。”
“二哥,你看着安排就好,敬直在长安时也一样,很少像其他官员一般,都在户部忙着呢。”南平公主喂着儿女的饭食,随意的回答道。
但是真得是随意的吗?
皇室公主就没一个傻乎乎的,南平看似随意却在随意之中在李宽面前夸了一把自己夫君。
这点心思李宽都明白,却是笑了笑,说王敬直娶到一个好妻子。
当然也不是所有公主都聪慧,比如丹阳公主就傻乎乎的问自己侄儿干嘛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另一桌的薛荀心里有股淡淡的忧伤。
没觉着丢人,反倒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遗传了老爹智商。
吃过饭,王敬直便急不可耐让李宽带着去官署,也就是华国的政务大楼看看,不过李宽没带王敬直去,说不急于这一时,刚刚到华国总要安顿下来。
带着王敬直一家和丹阳公主母子,一起在周边挑选住处。
一排排整齐的小楼,单独去看或许不如大唐公主府那般恢宏,但是坐落在一起的小楼,怎么看怎么觉着令人舒心。
“我们住在这种地方倒是不错,但是宽儿你不觉得失了身份么?”丹阳公主问道。
自古皇帝便是天子,天之子自然是除了天之外,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
在大多数人心里,什么能代表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自然是住的地方,常说孤家寡人,其实就是说皇帝住的地方太过显耀,常人住不得,脱离的人群,所以孤寡,就像李世民的甘露殿,就如当年的长孙皇后都未曾在里面住过。
“为何要觉得有失身份?”跟随一路的李哲疑惑道。
李宽看着丹阳公主笑道:“姑母有所不知,这里住的人都不是寻常人,只有华国的重臣才能住在此处,哪里有什么失身份,平日里一起处理国朝之事,总不可能在总务大楼就处理完的,偶尔有紧急要务也方便一起商议。”
丹阳公主点点头,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华国如何,她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自己和儿子何时能回长安城,儿子又是被怎样安排的。
将疑惑问出口,李宽想了想,便给出了答案。
“薛荀想要从军便去军校,想要从政便去学城,可以住在学城也可以住家里,不过若是去军校就必须按照规矩来,住到军校去,至于回长安,大概两年的时间吧。”
薛荀坚定道:“我去军校。”
似乎怕丹阳公主不同意,薛荀补充道:“从长安前来时,我便与父亲商议过了,父亲也希望我从军。”
似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们都希望晚辈从军打战一般,薛万彻如此,杜伏威也如此,不过丹阳公主与单云英不同,当初单云英是反对的,而丹阳公主确实笑着说好。
一路走走停停,南平公主也没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地方,至于住到李府的别院,南平公主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住过去,都说是类似于皇宫的地方,她又岂会住过去。
更何况自家夫君刚到华国为官,需要结交人脉,这里是华国重臣住的地方,那便是最好的地方,再加上李宽特意带着他们一家在此处挑选住处,她又岂会不了解李宽的用意。
最后转了一圈,南平回到吃饭的小楼旁边,指着眼前的小楼道:“二哥,你看我们一家住这里可好?”
李宽愣了一下,今日中午是在李渊和万贵妃当初住的小楼,而李渊和万贵妃的小楼旁边的就是自己家。
“二哥,不能选这里么?”南平有些失望。
“倒不是不行,只是这里是以前我与媚儿住的地方,既然南平你喜欢就住进去,看看有什么却的,到时候我让人给你补上。”
“啊,是二哥你住的地方啊,小妹不知,那还是算了,我们在看看。”
李宽也不愿意把自己住的地方让出来,建议道:“这样吧,二哥给你安排,就住到杜荷旁边,敬直与杜荷熟识,而且敬直又刚到华国,对华国不太了解,正好让杜荷给他说说,再有杜荷附近便是马周的住处,商谈政事上的事也方便。”
南平公主笑了,“那小妹就听二哥的安排。”
“你倒是把三妹一家安排妥当了,那我与丹阳姑母呢?”李承乾笑道。
“你就住今日用饭的小楼,那里是当初祖父和祖母住的地方,反正你近半年不都在祖父和祖母的宫殿里混吃混喝么,到了华国也不怕在混一年半载的。
至于丹阳姑母,随意住哪里都行,喜欢自己住就到别院,喜欢人多些跟我们一起或者与你或者与南平一起都行,若是不放心薛荀便住到军校,我会吩咐人找一处军校教职人员的住所给丹阳姑母。”
“我住到军校,照顾荀儿。”丹阳公主态度坚决。
李宽也不多说,带着南平到了住的地方,交待了两句,让南平收拾收拾,便带着一群人回了自己家。
“以前,我一直觉着二哥这人很难以接近的,没想到二哥竟然如此心细。”南平一边指挥着从长安带来的侍女收拾一边与王敬直说着话。
“为夫早便与你说过,义父人很好,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义父,诸多皇子也不会支持义父继任太子之位。”
南平公主点点头:“以前吧,我觉着二哥没资格继任太子,毕竟二哥当初过继给了五叔嘛,而且还是庶子,后来二哥又离经叛道,一点亲情也不念。
你还记得前些年安平与哲儿用震天雷炸了焦国公府的事吧,那时我便更觉得二哥没资格了,要不是你一直说二哥的好话,我当初都忍不住向父皇请求惩治楚王府?”
“为何?”王敬直还是第一次听南平公主说这件事。
“你不知道平阳姑母在咱们这些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南平公主脸上带着憧憬之色,然后笑道:“不过我现在完全信了你的话,对二哥,我真是心服口服了。”
“我也喜欢二伯,不过我最喜欢了二伯母了。”
小儿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南平和王敬直都愣了愣,南平问道:“为何最喜欢二伯母?”
“二伯母最好看。”
第722章 兄弟闲谈
华国的傍晚似乎比长安城来的更早一些,习惯了睡一觉的李承乾尚未在院中的树下睡醒,就听见了有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小院。
李承乾自从从太子之位退下来之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倒是习惯了午后睡上一段时间,似乎是想把这些年因为劳碌和担忧而没睡觉的时间给补回来一般。
这个习惯其实很不好,午睡睡上大半个时辰就好,李承乾却总能睡上一下午,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着,睡不着又该如何?
且不提李承乾晚上的闺房之乐,李承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进小院的人便已经开口道:“侄儿、侄媳,见过大伯。”
“好,你们回来了。”李承乾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还真与你父王说的一样,要等到傍晚才会回府。”
李臻点了点头,没多说,与李承乾相交不深,他也找不到话题聊。
看着小院里奔跑的弟弟妹妹笑了笑,便带着冯文馨一起走进了屋。
“父亲,李臻哥哥似乎不喜欢我们?”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屁孩儿跑到李承乾身边脆生生的问道。
“你们李臻哥哥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你们玩你们的,等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你们李臻哥哥喜不喜欢你们了。”
虽说与这个大侄儿交往不多,但是从李渊和万贵妃口中,从平时与李哲聊天的口中,李承乾早已知晓李臻是个怎样的人,与小时候的李宽一个摸样,都是话不多的人,一副臭屁的小老头儿模样,只是将所有的事都放在了心里而已。
哥哥和弟弟虽是双胞胎,但是两人性格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弟弟仿佛在肚子里时候就把哥哥的话给抢了过来,李哲从小性子便比较欢脱,哥哥李臻从小就少言少语。
但是要说到令人放心,李臻到底是比李哲更令人放心的,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是如此。
就像现在,院子的童言与李承乾的回话都传进了屋里,李臻完全没去计较,规规矩矩的带着冯文馨给大家见了礼,便进了一间房间,然后找出了许多早些年玩耍过的玩具。
这些东西是他们三两岁就不玩的东西,但是对于从长安来的小家伙而言,却是珍贵,在长安城未必就见到过。
带着一群小萝卜头进来,李承乾便笑了,他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也笑了,看着大厅里摆放的玩具两眼放光。
“给你们玩儿的,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尽管李臻已经很和气,但是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让一群小萝卜头有些怕。
这就像这群小萝卜头平日里见到李世民一样,尽管李世民和和气气的与他们说话,他们也怕。
不过怕归怕,早些年在宫里就习惯了李世民的样子,自然知道现在拿东西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李世民当初给他们东西时也是如此。
“谢过李臻大哥。”
道了谢,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便开始瓜分大厅里的玩具。
“你啊,别整日板着个脸,否则将来你儿子女儿都与你不亲。”李宽笑看着李臻,打趣道。
“父亲,孩儿并未板着脸,习惯了而已。”
李臻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令李宽无言以对。
傍晚的人不是很多,没有中午时的热闹,不过吃得却比中午还要久,冯文馨不知是因为家庭原因还是受过苏媚儿和万贵妃的教导,言行滴水不漏,在饭桌上将丹阳公主、南平公主与李承乾的妻妾们逗的哈哈大笑,就是偶尔有第弟妹妹说上两句童言,她也能接过话头说上两句,令一群孩子都开心。
男人们似乎没那么多的话题可聊,大多时候都在喝酒,然后王敬直问,李宽父子三人解答其问题,对于华国官场的介绍就成了男人饭桌上的主题。
闲言碎语不多,但是聊到官场上的问题,这就是一个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的话题了,所以男人们比妇女孩子们要迟很多。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吩咐两位侍女提着灯笼,带着王敬直一家回住处,李宽又给李承乾交代了两句,毕竟华国不同于大唐,对待侍女不可能像在大唐一样,就怕李承乾学了李世民坏毛病。
王敬直夫妻带着一群人回了家,隔壁灯火辉煌,也就让送自己回家的侍女回去了,带着儿女进了杜荷的小楼。
“来了,早些年让你们来华国,你们都不乐意,要我说啊,你们都傻。”杜荷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看书,指了指家里的沙发和椅子,打趣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坐你才坐啊,就当自己家不行?”
话是这么说,杜荷还是很客气的起身给王敬直一家倒上了茶水。
“思舞呢?为何你一人在家······”王敬直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见到的情况,想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带娃。
“忙着呢,她们经济部不同与其他部门,她处理的事都是直接向陛下禀报的,就是我有些东西都不能看,况且带娃怎么了,你是没见过二哥前些年在台北的时候,那时候他与二嫂整日都带娃,身边至少十几个。”
杜荷望了眼看书的大女儿,笑道:“去跟你侄儿侄女玩玩,老爹与你敬直哥哥说说话。”
“侄儿侄女?敬直哥哥?”
“不是侄儿侄女是什么?你敬直哥哥乃是你二伯的义子,按理你不是叫哥哥叫什么?”
听到杜荷教育女儿的话,王敬直冷然一笑:“知道刚才在义父府上用饭,陛下回府之后,叫我儿女什么?表弟表妹,若是你这话传进陛下的耳朵里,我就等着看戏好了。”
“陛下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杜荷还是让女儿该了口,毕竟王敬直若是娶的其他家勋贵之女也就算了,偏偏尚了公主,与南平公主成了婚,这就不好计较了。
所以一般王敬直家里都是分开的,王敬直被单独拎了出来。
南平公主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玩儿,支起了耳朵。
“今日进门就是想问问在华国到底该如何做官,今日听义父、臻儿与哲儿说了许多,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没弄明白,为何华国官员并无判刑职责等等。”
杜荷一愣,问道:“二哥到底给你安排了个什么职位,连这些事都给你交待了一遍。”
“也没说具体的官职,就是让我去给马周做辅官。”
杜荷一惊,抱怨道:“我现在是看明白你们当初为何不愿意来华国了,合着你们一来就有好位置,我们当初在华国可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今年年初时,二哥从大唐送来一个叫武曌的女人,那女人厉害得紧,如今都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如今又来了一个你,官职比她还高。
你们这群王八蛋可真幸福,全然不知我们当初是怎么辛辛苦苦创下着华国基业的。”
“武曌,你是说武才人?”南平公主想起了当初在宫里主持掖庭宫改造的那位才人,据说掖庭宫改造尚未完全结束,这个女人就不见了,没想到是来了华国。
“什么才人?你是说陛下的才人?我去,二哥真有本事,把宫里女人都送来了华国。”
“如果是已故应国公之女,那便是以前宫里的武才人了。”
“没错,已故应国公之女就是她,厉害的很,刚到华国时还只是填补台北一县的县令,不到半年便晋升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上,时常让我们这些老臣感叹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娘们儿。”
“女子怎么了,女子不如男?”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的思舞望着王敬直夫妻笑道:“你们也到华国来了,是我怠慢了。”
还没等王敬直夫妻开口,杜荷便讨好般的笑道:“我可没说女子不如男,你啊,多想了。”说完,还很有爱意的准备扶着妻子坐下。
可惜房里响起了孩子哭声,思舞只好告了声罪,匆匆忙忙的进房安抚突然哭的小儿子去了。
杜荷擦了一把冷汗,这娘们自从生了个双胞胎儿子,脾气越来越大,惹不起。
南平公主有些憧憬般得看着思舞离去时的背影,早些年憧憬平阳公主那种在班师回朝时威风凛凛的样子,现在看见思舞,发现原来思舞原来竟也不比当年平阳公主差。只不过多年恪守的礼教,让南平公主只是憧憬憧憬而已,倒也没想着自己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
王敬直看着杜荷的表情直发笑,憋得异常辛苦,才将笑意给憋回去。
“别笑,而且在华国也别小看女人,她们可真不比咱们差,就说那武曌,你敢想象一个女人把一群大老爷们训的服服帖帖么?”
“我看你未免也太夸张了······”
杜荷打断道:“一点不夸张,你可能不了解华国官场上的情况,那真是能者上愚者退,再加上有监查部门从中监查,能上位的那都是能人,一个女人半年不到便从县令调任户部侍郎,你可以想想其中到底差了多少。”
王敬直不说胡了。
“不过话说二哥是怎么把大唐陛下宫里的才人给弄到华国的啊,对比起其他,我反倒是比较好奇这件事,当初武曌可是和王方翼一起来的华国,看他们样子似乎才是一对啊。”
“被封才人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去年义父回长安时,武曌早已被打入了掖庭宫为奴,具体是怎么被义父带出皇宫的,我如何知晓,想知道去问义父。”
“那还是算了,打听八卦这种事被二哥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教训。”杜荷摇头道。
“说正事,早些说完,我好早些回府睡觉,明日一早还得去政务院报道呢。”王敬直打了个哈欠,从长安赶往华国,虽谈不上日夜兼程,但也有些急,尤其是上了楼船之后,在海上航行,更是没睡好。
“这么说吧,华国如今分为了三院,三院院长便相当于大唐宰相之位,而马周便是政务院的院长,在下不才,也愧领了一个立法院院长之职。”
“可以了啊,好像谁不知道你是宰相一样。”
杜荷没在继续显摆自己如今的身份,笑道:“二哥所谓的辅官,其实你也知道,就是政务院的副院长之职,也就是说你幸运,一来就混了个副相的职位。
你们具体管什么,其实等你明日到了政务院之后,马周会告诉你,一般来说就是处理华国各地上报的各种政事,与各地官员商议每年的拨款问题,然后上报陛下,与各种部门作交接安排。
具体的,我一个立法院的院长知道的也不多。
三院各自管得的东西都不一样,也是互不干扰,不过你一个副相没必要担心那么多,每日办公期间有官员会给你送来各地奏报,你看过之后上报马周或者上报陛下。
大概就是这些,反正我每日处理的便是这些东西。
不过说起来挺容易的,但是处理起来却也挺难,你自己要把握好,最好把华国的律法熟读一番,毕竟不论是何官职,都绕不开律法。”
王敬直点点头。
“不用急于一时,慢慢适应就好,二哥看上人不会错的,二哥既然敢让你来华国担任副相一职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你到现在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杜荷也不介意王敬直的打趣,在华国这么多年了,已经很少有敢跟他开玩笑的人了。
“不过话说,二哥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能力啊,比如能看见一个人的才能有多重?毕竟生而知之啊。”
“为何有此一说?”
“以前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如今越想越觉得如此,前有一个武曌,据陛下与我们私下谈论,二哥曾让陛下认真对待武曌,说是有宰相之才。
还有那个王方翼,说是有大将之才,你不了解华国的将军,大将乃是华国军中最高职位,我们也曾私下打听过,王方翼在军校的情况,很多人都说王方翼是天生的将军。”
“所以呢?”王敬直对杜荷的猜测觉得有些好笑,小道:“你想太多,义父经历过什么你比我清楚,你以为义父多年的身居高位没点真本事,若是连识人的眼光都没有,还能创下如此基业?”
“也是。”杜荷点点头。
“行了,不多说了,回府睡觉了,走了,以后有得是世间聊。”
“滚吧,我不送你了。”
第723章 父子相商
繁星漫天,一舷弯月斜挂在银河中,散发着清幽的青辉。
万家灯火,在夜幕中的橱窗壁上上下跳动,散发着淡淡的亮光。
父子三人从李承乾家出门并未急着回府,漫步在在清辉与灯火中,这好像成了李家固定的一种传统,才吃过饭后不管多晚,总要散散步,不知是李渊和万贵妃当初在H国带来的,还是李宽早些年留下的。
父子三人在前方慢走,谁也没说话,身后缀着的冯文馨有些不太喜欢现在气氛,仅仅看起来便觉着有些压抑。
早就想好将皇位传给儿子之后便不再过问朝堂上的事,但是真到了影响H国发展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要管上一管,不是不信任儿子,只是H国是自己付出了半生心血的东西。
就像魏征房玄龄等人,为了付出一生心血的大唐,也敢撸起袖子与李世民开骂,君臣之礼在大唐国祚面前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回去吧。”走了一盏茶,李宽终于开口了。
回到自家的小楼,不知是因为何事而被杜伏威教训的杜煜博从家里跑了出来,正坐在自家的小楼里喝着茶。
“二叔,您回来了,您有时间劝劝我爹,为老不尊,今夜竟然拿了一本小人儿书让我看,还说有助于生孩子,弄得好像我不知道如何生孩子一样。”
李宽笑了笑,“你暂且先回去,有时间我劝劝大哥。”
发现二叔家的气氛比自己家的气氛还诡异,杜煜博不敢多留,匆匆便离开了李家的小楼,回到家就吵着说二叔要打儿子,被单云英教训了几句才闭上嘴。
想着老娘的话,觉着很正确,在这附近的人家,谁家的小子没被打过,也就只有二叔家从来不打孩子。
打孩子,李宽自然是不会的,从两个儿子出生到现在他就没碰过两个孩子一根手指头。
“去书房,我们父子聊聊。”李宽从桌上端上一杯茶水,望着大厅的冯文馨笑道:“文馨,你早些睡,明日一早还得去进学。”
冯文馨大抵是这个家里起得最早的主人了,李臻都要睡到辰时才会起来,冯文馨因为要去学城上学,每日卯时过半就得起来准备。
冯文馨点点头,担忧的看了眼李臻离去时的背影,才进了房间。
书房,并不大,房中也没有多少书籍,空荡荡的,就像李宽此刻的心情,也是空荡荡的,儿子长大了,他这个老爹似乎没什么用了。
好在想到长安城还有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李宽的才好受许多。
为人父母盼着儿子长大,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又盼着儿子永远不要长大更好。
“说说吧,为何这么急于想倭国出兵?”
李臻转头望向了弟弟,李哲想也没想就回道:“哥,你别看着我,你增兵倭国的事可不是我说的,倭国派人到大唐求援,父皇便知晓了。”
李臻觉得自己弟弟真白痴,出兵倭国的事又不是什么隐秘,父皇知道就知道了,他的本意是想问问自己和弟弟计划好的事父皇知不知道而已。
从李哲哪里没有得到答案,李臻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说出来,毕竟传位弟弟这种事让父皇知晓了,挨打倒也不至于,总归少不了一顿骂。
“父皇,倭国间人女皇到底是一个女人,尽管有些手段,但是当初她登基确实是靠着我们相助才能成事,因此倭国皇子对间人女皇并不满,如今倭国正值内乱,儿臣以为是最好的时机。”
这个原因,李宽倒是没想到,所以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李宽依旧提醒道:“臻儿,你要记住永远别小瞧了一个女人,女人在有些时候比我们男人更坚韧。”
“父皇放心,儿臣从未小瞧过女人,就说您让儿臣带回来的武曌,儿臣便一直谨慎对待。”
“武曌是个人才,有宰相之资,不过为父再次警告你,武曌可以用在官场之上,但永远也不能让她进入后宫,否则是祸非福。”
想起历史上武则天成为李治的妃子后干的那些事,李宽心里都有点寒意,都说男人狠,女人狠起来比男人狠多了。
“父皇,您可是忘了咱们家的传统了,您可说过别人家不管,我们若是纳妾,您可不会放过我们。”李哲笑道。
纳妾的事,李宽自然是反对的,不管男人将家事处理的多好,家里女人多了免不了争风吃醋,但是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将来没儿子怎么办?
所以李宽早年间那种全方位反对纳妾的态度,如今也有所改变了。
“你啊,看你现在与王家之女的样子,你会不把王家女子收入后院?那你说你是给王家之女什么名分?妃子,你觉得满朝文武和你娘会不会反对?难道我不让你纳妾,你就让一个女人无名无份的跟着你,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又该如何?”
李哲不说话了。
懒得理会二儿子的糟心事,李宽望着李臻,将话题说回原处:“为父早年便给你们说过,完全以武力去征服一个国家只能算是中策,文武并重才是良策。”
“儿臣明白,所以儿臣派遣到倭国的人之中不乏文人,根据倭国传回来的消息,九州与四国两岛,如今几乎在用我H国官话交谈,用本地方言之人已然只有极少数。”
李宽叹了口气,教育道:“九州和四国毕竟只是两个偏僻的岛屿,在倭国占据的地位极其低下,人口并不多,更何况你未亲自去见过,又如何知晓实情是否如此?”
李臻沉吟片刻,瞬间便明白了李宽的意思,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亲自前往倭国?”
“人心难测,世上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好在为父刚从倭国回来不到一年,留在倭国的将士也不至于现在便生出不臣之心,但是总归要自己去看看才好。”李宽点点头,算是赞同了李臻的问话。
李宽回忆道:“H国可以说是为父与众人建立的,当初你们曾祖父和搬迁到H国的所有人都支持为父立国,你知道为何为父还是带着兵出征了吗?
因为作为开国的皇帝,必须要有军功,是无人可以匹敌的军功,否则麾下将领会不服的,就像你们祖父当年为何能一举夺得天下是一个道理,他得到了大部分的将领支持。”
李哲和李臻若有所思,李宽也不继续,悠闲的喝着茶水。
等到两个儿子回神,李宽才继续道:“让你去倭国不是让你带军冲在最前方,既然下定决心要前往倭国自立,就要让留守和征战的将士看见你心里是念着他们的,尽管你或许没参战,但参战的将领却会记住陛下是跟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反叛的心思也就没了。
或许就算有,也不敢,因为手下的士卒会反对,至于如何让士卒认同你这皇帝,早些年便教过你们很多,你们在倭国也参战一年,应该明白。”
李宽从来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智商,若非他自己是因为穿越,因为比古代人多了些见识,又历练了多年,李宽自认自己的智商还没有两个儿子高。
“儿臣明白了。”
“其实你能把H国的皇位让给你弟弟,为父是有些意外的,当初说H国是大唐的一部分国土也不是骗你们,早些年为父便想过等到H国强大到了一定的地步,倭国留给你弟弟,你前往吕宋向中南半岛发展,将H国归还大唐,毕竟国土是不容分割的。
不过,你和你弟弟能有此想法,却是比为父考虑周到,所以H国现在的大军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派往吕宋和中南半岛俘获人口。
另一部分派往倭国,既然要打就要打出我H国的气度来,一点小打小闹终不成气候,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从各地俘获这些人口之中的男人也不必留在H国,直接运往倭国征战,如此一来便可减少对H国将士的牺牲,毕竟治理天下总要有自己人才放心。
当然······”
李哲打断了李宽的话,学着李宽的口气,笑道:“当然记得要善待那些俘虏,从中挑选出一批军官,因为如此一来才能让那些俘虏归心,打战时有目标有动力,是吧父皇。”
李宽凌虚一指,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孩儿认为,大哥还得学会倭国的语言,不管怎么说,平定倭国之后,不可能将所有原住民给杀了,总要提拔一部分的倭国本地人为官,作为皇帝自然少不了要听懂倭国的语言,否则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李臻白了眼弟弟,“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我难道不知?我现在不仅在学,而且还派了人在倭国大臣中使用离间计,现在的大臣之中也有二三人已经投效了H国。”
“这就很好,到时候我也会请求你们祖父派遣一部分懂倭国语言的官员到倭国帮助你治理,治理一国的政策当初在倭国时,我便与你们兄弟二人聊过,语言文化永远是最重要的。”
将一个国家重归与大唐治下,其实还有很多的问题,尤其是官员的问题尤为严重。
就像杜荷等人,在H国如今已高居宰相之位,习惯了H国的官场,但是回到大唐,或许连个尚书也混不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唐高官的位置都被占着,根本就用不着他们。
更何况,H国的官场与大唐的官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们回去也未必能适应,所以李宽不得不把这个问题给提出来。
“臻儿前往倭国立国,将H国归于大唐,这是你们兄弟俩商量过的,但是你们可曾想过H国的官员是什么想法?”
似乎兄弟俩也对这个问题考虑过,李臻便笑道:“H国的官员全凭自愿,愿意回大唐的,等到H国归于大唐之后便回大唐,想来以他们在H国的经验,在大唐的官职也不会太低。
若是愿意留在H国的就留下,愿意跟随儿臣去倭国的便去倭国。”
“可与大臣商议过?”
“这个儿臣在今年出兵之际,与重臣们简单的提过一两句,马周似乎猜到了儿臣的打算,事后来找过儿臣,儿臣也就没隐瞒,马周倒是说愿意跟随儿臣前往倭国。
至于其他大臣没有提到这个问题,不过儿臣曾经与杜荷偶然提过几句,杜荷说自己一辈子就留在H国不走了,就连大唐也不回去,只说有时间会回大唐去祭拜杜相。”
“马周一人终究是顶不起一国朝堂的。”李宽叹道。
从儿子的话中,李宽听出来了,愿意去倭国为官的人并不多,情况不容乐观。
李宽也能理解,现在H国的官员大多都是开创H国之臣,早些年便经历过一次困苦,现在好不容易做了官,自然不乐意再去倭国经历一次。
而且李宽也开不了这个口,让大家再去倭国再经历一次草创。
“有想过其他办法吗?”李宽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的劝说了,等到倭国那边搭起了架子,到时候只能让弟弟强制下令调派官员到倭国。”李臻愁眉苦脸的说道。
因为官员的问题,他想过无数种办法,早些时候愁得连饭都吃不好,还是冯文馨劝说他现在多找些学城的学子培养,心情才好一些。
只不过学城的学子到底是年轻人,再怎么培养也没有现在这些官员的能力,毕竟极为有天赋的人只是少数,而且年轻人便身居高位总归不服众,也不符合一个皇帝的治理之道。
到时候赏无可赏,是要出大乱子的。
李宽摇了摇头,沉默了,强制调派官员到倭国总归是个不太好的策略啊,容易激起官员的逆反心理,到时候别说治理朝政就是安抚官员就是一件麻烦事。
一时间,书房里的三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宽一拍脑门,笑道:“你啊,现在应该征召军校的学员从军,到倭国历练。你可别忘了,军校的大部分学员都是官员之后,若是他们在倭国站住了脚跟,作为父母的又岂会愿意与儿女分别。
从军挣下军功的人,不必给太高的官职,一县之长或者再低一些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在让哲儿调派官员便要容易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