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终于到了
翌日,兄弟三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李承乾和李愔精神抖擞,似乎从未有昨日那般痛快,反观李宽顶着一对熊猫眼,哈欠连连,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丝毫没有一点精神,似乎走路都能睡着。
“二哥,昨日没睡好?”李愔微笑着望向从房门中出来的李宽。
睡没睡好,你还不清楚吗?办事儿的声音那么大,谁能睡得好,李宽瞪了眼李愔,提醒道:“房事需要节制,年少不知精可贵,等你到了老大那个年纪,不能提枪上马时,你才知道后悔。”
李承乾快步走到李宽身边,丝毫看不出他一直腿瘸了,那速度比寻常人的速度还快,压低声音道:“二弟,那东西挺补啊,你说为兄每日吃一根,如何?”
“对啊,每日吃一根,小弟怎会像大哥一样,昨夜小弟可是连御十八女。”
李宽自认为自己修身养性还是不错的,但听到两人话,还是忍不住想要打两人一顿,呸,自己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兄弟,还一天一根,怎么不吃死你们。
“想死就早点说,我让胡庆一人给你们一枪算了,你们以为那是大萝卜啊,还一天一根,吃不死你们。”李宽怒视着兄弟两,看着李承乾到:“到了蜀州,给你弄个食疗方子,肾虚是得慢慢补的,像似这种情况,半年吃一次差不多,吃多了没人能受得了。
就像王远给沈光开的药方一样,虎鞭对你们而言就是那药方,尤其是老六,你们要是只想爽快这两年,我也不拦着你们。”
“真的?”李愔有些不太愿意相信,昨夜的爽快令他食髓知味。
“不信,你可以试试,到时候可别怪二哥没提醒过你,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就是二哥也没有办法,甚至可以说全天下的人都没有办法。”
说完,李宽就走了,两人在原地满脸的失望,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了李宽的脚步。
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在屋外直挺挺的跪着,见到李宽兄弟三人磕头谢恩,庄户们也不是傻子,虽说昨夜沈家的兄弟没说搬家的钱财是谁出的,但大家都在一个庄子里,沈家的家底,大家都清楚,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让大家搬家的。
而且沈家的大小子也傻,随意的询问了几句,就被问了出来,原来钱财是当今楚王殿下出的,所以大家也就聚到了沈家,听了沈老爷子的话,没敢说谢楚王殿下,只是说着谢过贵人。
送走谢恩的庄户,李宽倒是没有怪罪沈光,问道:“怎么样,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用过早饭差不多就能走了吧!”
“昨夜已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李宽点点头,刚坐到了苏媚儿旁边,胡庆便端来了早饭,沈光也趁机教导起了儿子,让儿子多看多学,多听话什么的。
其实这些东西,他在昨夜就已经好好的交代过了,但两个儿子的智商令他有些担忧,时常提醒方能放心。
其实沈光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他和沈悦是属于近亲结婚,生下的儿子仅仅只是有一点痴傻,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真正的低能儿或者畸形儿,老两口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这两个孩子,虽不令老两口满意,但胜在听话和孝顺,老两口让儿子干什么,儿子就干什么,绝对不带反对和顶嘴的。
所以当李宽一行人出发之后,马车左右的几位护卫被兄弟两赶走了,骑着两匹驮着粮食的战马,守卫在车厢旁边,就是停下来吃个饭,兄弟俩也直停停站在李宽和苏媚儿身后,哪怕闻着流口水也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似两尊雕塑。
很好,很不错,至少作为一个护卫来说,两兄弟做的很好,但是老子去方便,也跟着这就说不过去了。
“从文啊,你先去吃午饭,不用跟着本王。”李宽心中有股负罪感和爽快感,后世人之中敢叫“从文”这两个字人真不多,毕竟沈老爷子可是一代大文豪,作为一个后世穿越到大唐的人,李宽确实感到自己有罪,但不得不说,真爽。
“不行,俺爹说了,要保护好殿下。”
李宽无奈一笑:“那你爹有没有说,让你一切听本王的?”
沈从文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你爹既然让你听本王的,那本王让你去吃饭,你怎么不去,难道这也叫听本王的?”
沈从文有些发晕,傻愣愣的看着李宽,似乎没能明白李宽的意思。
“还有啊,你的名字改改,本王知道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想你能够从文,但说句实话,你将来想要从文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改名为从武怎样,当大将军,威风?”
虽说感觉很爽快,但李宽觉得沈从文的名字还是该改一改,因为他其实挺喜欢沈老爷子的作品。
沈从文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当上大将军后,威风凛凛的样子,咧嘴哈哈傻笑,随后又一脸苦涩道:“不行,俺爹不会让俺改名字,以前俺也觉得俺名字娘们唧唧的,后来给爹说了,俺爹和俺娘还揍了俺一顿。”
“你去问问你爹你娘,就说是本王的意思,本王让你改从武这个名字,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沈从文点点头,走了没两步,又停下,“殿下,俺觉得铁蛋比从武好听,有气势,你觉得改成铁蛋咋样?”
出门好几日了,对于自己爹娘对李宽的敬重,沈从文没有怀疑李宽的话,李宽说沈家夫妇会同意沈从文改名,他也认为会同意,所以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真特么机智。
“为什么觉得铁蛋这名字好听?”
“原本庄子里的人大多都叫铁蛋啊,若是不好听他们也不会叫铁蛋了,而且陈铁蛋还说,铁很硬,铁蛋就更硬了,没人能打败他,俺试过,用拳头打铁真的疼,真的很硬。
不过,俺们小时候,俺总能打的他哭爹喊娘,俺觉着铁蛋不适合他,应该适合俺,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打过俺了。”
李宽服了,你咋不叫铁狗呢,狗还能咬人呢,狗不比蛋厉害啊!
“叫什么铁蛋,就叫从武,或者叫崇武,去问问你爹,再废话,小心本王抽你,还不快去。”李宽实在憋不住了,若是再说话,估计得尿裤裆了。
沈从业跑走了,或者说沈崇武跑走了。
原本沈光会给沈从文改为从武,毕竟老大叫沈从业,应该是所谓的从字辈,倒是没有想到会用另一个崇武。
剑州到蜀州的这一路上,李宽他们一行人倒是低调,没有多少人来打扰,但是耽搁的时间却不短,原因倒也简单,当初就说好了,会去楚王府麾下的管事府上看看,既然来了剑南道自然得去看看。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毕竟楚王府在剑南道的大管事不算多,只有两三个,更多的时间还是因为李愔和李承乾。
兄弟二人但凡听到山林虎啸,总会带着一部分护卫寻找一番,然后才启程,令李宽很后悔,找知道就不该让他们吃虎鞭,或许还能早一点到目的地。
从剑州到蜀州,明明已经不算远了,但也整整用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长安出发时,还是寒风凛冽,到目的地已经是春风拂面,甚至感觉到有些酷热了。
傍晚,夕阳西下,一座宏伟的宫殿前,李愔笑呵呵的作出了个请的手势,“大哥、二哥,请。”
“终于到了。”
李宽叹了口气,挽着苏媚儿进了蜀王府。
第680章 皇族子弟
封地上的王府比起长安城的蜀王府更加恢宏,很正常,毕竟各路王爷到封地之后都是这么干的,像他一样追求独门小院的勋贵毕竟是少数。
而且李愔还有钱,也没听说过他收刮民脂民膏,劳民伤财的事迹,李宽到不至于教训李愔节俭啥的,毕竟李愔节不节俭不关他的事,他就像好好吃一顿,然后安安心心的睡个觉。
蜀州,准确的说应该叫益州,毕竟现在还没有蜀州这个称呼,就算后来出现了蜀州,也是指崇州而并非益州,只是李宽习惯性的将益州成为蜀州,毕竟蜀汉蜀汉,所谓的蜀是指四川盆地,四川盆地也就是剑南道的治所就是在益州,李宽已经习惯了用蜀州来代替益州。
不管怎么称呼,反正就是成都了,但李宽对于成都的了解不多,而且重要的是,成都所闻名的游览之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唯一有的一个地方也就是武侯祠了。
但是武侯祠那地方不适合去,毕竟苏媚儿怀着孕呢,去那种地方游玩很不合适,虽说李宽不介意,但其他人肯定是会阻止。
武侯祠,乃是纪念蜀汉丞相诸葛亮修建的,与苏媚儿怀没怀孕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况且诸葛亮文学斐然,去沾沾文气也是好的。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武侯祠在南北朝时期,就与惠陵和汉昭烈庙合并一处,而惠陵是什么地方,那是埋刘备和穆皇后与甘夫人的地方。
说白了,那地方在现代社会看来是一处旅游景区,是博物馆,但在大唐,那就是一个埋死人的地方,是坟墓。
尽管埋着的人名气很大,但不论怎么说,都是埋死人的地方,而且刘备与李唐皇室来说,算不得丰功伟绩的皇帝,还不值得皇家人前去参拜。
一个怀有龙子龙孙的人,怎么能到埋死人的地方呢,埋死人的地方又有什么好玩的?
吃过晚饭的李宽,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苏媚儿的肚子,越发感到后悔。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说的不假。
从长安到蜀地就花费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来一回,得花费多少时间?能不能赶回长安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苏媚儿不是一个人,她怀着孕。
原本以为,李愔说道路修建完善,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回家乡看看,耽误半个月的时间,再回去,一来一回不过两个半月,但实际情况却与自己所想相差甚远。
此前,带着苏媚儿来蜀地,除了回前世的故乡看看之外,还有就是为了实现承诺,带着苏媚儿游玩,比如去峨眉山金顶看云海,到乐山看大佛等等。
但到了蜀地才特么想起,峨眉山还没有后世那么出名,上山的道路或许还只是小径,山中也没有那么多的佛寺与道观,仅有的或许也就是山顶的云海。
可是为了看云海,就爬上山顶,李宽是不愿意,后世有汽车有缆车,上金顶用不了多少时间,但现在没有两天两夜想也别想上金顶。
因为李宽试过,前世大学时与同学一起从山脚爬上去过,从石阶上一步一步往上跑,当年都用了整整十七个小时,那还是有石阶,现在没有石阶,没有护栏,道路艰险,用去的时间必然更长。
虽说当初爬峨眉山时,路途上看风景耽误了些时间,但李宽认为自己估计的是没有错。
至于乐山大佛,现在都还没有呢,而且后世会不会有,李宽都有些不敢肯定,自己在大唐搞了佛门一次,佛门势弱了,乐山大佛还会出现么?后世那些闻名的佛教圣地,还会出现么?
当然,“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等等,李白所描述出的这些景致倒是挺让人向往的,但李宽不会这么做。
蜀中没有大船,且河流湍急,谁知道会不会出现问题,冒生命危险的事情,李宽是不会做的。
一想到这些,李宽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道如此,就该自己回来看看就好,或许本就不该回来,不过是前世的念想罢了,看与不看其实没多重要。
李宽的叹气声,听在苏媚儿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己夫君很少有叹气的时候,哪怕当年出征,也没听过夫君叹气,叹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对家人感到担忧。
为谁担忧?自然是家中的两个儿子。
一个在台湾当皇帝,有一众心腹帮衬倒是不成问题,但另一个在长安,长安城中的大臣们老谋深算,不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能应付的。
苏媚儿宽慰道:“夫君,不必担心,哲儿不过主持春闱之事罢了,不至于闹出多大的麻烦,就算朝臣给哲儿使绊子,哲儿应该能应付,况且还有皇祖父他老人家照看,不会有问题的。”
虽不知道苏媚儿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段话,但李宽也顺势接过了话头,“为夫倒是不担心那小子在礼部做的怎样,就是觉得此行来蜀中有些亏了。”
“为何?”
“耽误的时间有些太多了。”
苏媚儿深以为然的点头,令李宽越发后悔。
说实话,蜀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春天,山岭之间沟壑幽深,烟云环绕,尽是青竹绿树环绕,铺碧叠翠,春风拂过,绿浪起伏,万木成涛,万竹成海,罗烟变幻,气象万千,身在其中犹如身临仙境,让人飘然欲仙。
但是这样的风景,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
“算了,看看吧,过几日咱们就回长安?”
“此前不是听说,您要帮六弟在蜀中修建水泥厂么,怎么就想着回长安了呢?”
“水泥厂有什么可帮忙的,将炼制方法给他就好,你还真以为老六会让为夫插手,若是为夫插手,这水泥厂的功劳算谁的,老六又岂会愿意,那时候也不过是说笑罢了。”
李宽很肯定,毕竟若是他真主持修建水泥厂了,李愔连一毛钱的功劳都没有,至少在朝臣们眼中是这样的,因为钱财是李宽出的,方法也是李宽的,重要的是水泥厂的修建还是李宽主持的,与李愔毫无关系,李愔会乐意?
兄弟再怎么亲近,李愔也是不会乐意的,这是很明显的问题。
“早些回去也好,让安平和小芷成了亲,哲儿就能回台北帮帮臻儿。”苏媚儿点头笑道。
“媚儿,你想多了,为夫估计陛下或许不会放哲儿回台北。”
“为何?”
“春闱之事何等重要,那是一个十二三岁能主持的吗,毕竟陛下不是为夫,他不能清楚的知晓哲儿的情况,但就是如此却将春闱之事交给了哲儿,你还不能想到陛下的用意么,或短时间内,哲儿恐怕是回不了台北了。”
苏媚儿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惊呼道:“您是说陛下有意让哲儿代替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估计是皇祖父他老人家弄出来的事,他老人家对咱们一家还真是没的说,但话又说回来,不是本王瞧不起老四和老九,他们比起咱们儿子差远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李宽叹了口气,笑道:“老大现在还是不错的,若是继位皇位没有问题,但他是废太子,皇位与他已经无缘。
老三和老六是亲兄弟,老三比老六要厉害一些,皇位传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手中都不错,可惜他们的身份很尴尬,没有朝臣希望他们任何一人坐上去。
而且,老三和老六受杨妃影响颇深,兄弟两人都属于那种小心谨慎的人,说明白一些,就是他们其实不敢争皇位,希望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老五,大抵也就是这样,而且老五的脾气有些大,或者说有些冲动,他不适合做皇帝。
剩下的也就老七,老八和老十。
老七嘛,你也知道,性格太过于懦弱,老八和老十都不错,两人既擅长武艺也有才学,但有些自负,听说纵容仆从欺负属官,陛下是不会考虑他们的。
最后剩下的,年纪都不大,我也算不得了解。
而且,皇位的归属最终得看陛下的意思,以陛下的性格,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李承乾哥三之外的任何人,若是没有我们一家,皇帝必然是从李承乾哥三之中选择一人。”
李宽有句话没说,就是皇位最终将属于李治。
“可是,您不是都安排好臻儿和哲儿的前路了么,大唐有咱们和没咱们都一样啊!”
作为贴心人,苏媚儿知道夫君的想法,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大唐的皇位,但是今天听到夫君这么一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若是夫君不想要,也不会认真分析皇族子弟的情况,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话,是为了确定李宽是否对大唐皇位有想法。
若是有想法,楚王府的方向便要有变化了,作为掌管楚王府产业的苏媚儿,她有资本支持自己夫君,尽管这些资本大部分都是夫君挣下的。
第681章 盖文达
苏媚儿出生商户之家,心性和手段当然比不得各勋贵府的当家大娘子,但过了这么多年,李渊和万贵妃时常教导,又做了多年的学城校长,如今已非当年。
皇位之路从来都是带着血腥的,既然要争这个皇位,就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今楚王府的势力在各地蓬勃发展,长安城倒是显得有些单薄了。
况且,自家夫君若是没有这个意思,但自家儿子肯定有这个意思,之前没想明白的,经过夫君这么一提点,全都想通了。
皇位继承人是谁,那得看皇帝的意思,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当今陛下的意思,有意于小儿子,或许不管夫君有没有这个意思,楚王府各地的势力或许都该进京了。
“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将家臣调一些回长安?”
李宽诧异的看了眼苏媚儿,想了想:“现在还不能调,哲儿还年轻,春闱之后是要回台北的,调家臣回长安没有那个必要。
若是咱们调动家臣,朝臣们不会乐意见到的,对于楚王府来说就是大灾难,在一切都没有定下之前,就是陛下也不会乐意见到咱们这么干,这样做有逼宫的嫌疑。
陛下或许是属意咱们一家的,但他是皇帝,他不会乐意放下手中的权利的。”
为什么自古求长生的皇帝数不胜数,其实就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利,像李宽家这种情况,在太子之位没有定下之前,敢妄动就是在逼着李世民对你动手。
苏媚儿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李宽叹了口气,“行了,别想了,早些睡吧!”
有些时候,不能多想,一旦多想,整个人会失去往日的冷静,李宽就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去多想,否则他可能真的忍不住去揍李世民一顿。
翌日一早,李宽夫妻起身,蜀王府的大厅之中多出了一个老头,老头儿红光满面,正在大厅中逗着几个孩子,不时偷偷看一眼一边吃饭一边拿着奏折看的李愔,捋捋美髯,很满意。
不过看着李承乾也在看奏折时,不由得的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让他皱眉不满。
“老臣见过楚王殿下,见过楚王妃。”见李宽夫妻出来,老头儿站起身,行礼道。
“盖学士如今可还安好,真是一别多年,没想到您竟然是六弟属官。”李宽转头给苏媚儿介绍道:“盖学士乃大儒,而且是出于自然的大儒。”
苏媚儿点点头,微笑着朝盖文达施了一礼。
说起来,李宽与盖文达并不熟悉,但他没想到这老头儿还活着,他可知道盖文达的年纪可是不小了。
不熟悉,却知道这些,是因为李宽很对盖文达的族弟盖文懿很熟悉。
当年在秘书省上小学的时候,他能瞧得上的眼的也就盖文懿和徐文远两人,虽说两人都不是李世民麾下的十八学士之一,但在李宽看来,十八学士之中或许未必有人可以必过两人。
至少在那个时候,李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那个时候,徐文远和盖文懿对他挺亲切的,有教无类这句话在两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认识盖文达还是因为当年在上盖文懿的课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盖文达来找过盖文懿,见过一面。
见到盖文达,不由的就想起了当年,自己似乎还欠着盖文懿二两银子。
“殿下、王妃,多礼了。”
李宽笑了笑,走到了饭桌边坐下,笑道:“不知盖师傅如今怎样了,说来也是本王之错,好些年没有去拜望过他老人家了。”
“族弟的身子骨倒是硬朗,就是时常有些后悔,说让徐先生抢先一步,若是今日听到楚王殿下称他为师,想必族弟今生已无憾。”
李宽愣了愣,还以为李宽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盖文达解释道:“楚王殿下这些年威名远播,族弟可是时常拿您作为榜样,就是后悔当年没能及早收您为弟子,时常说徐先生占了大便宜,如今楚王殿下入蜀,可是来帮村蜀中百姓日渐富庶?”
盖文达这话很值得深思,尤其在最后一句上提高了些语气,很显然是不太欢迎自己,什么威名远播,什么帮村蜀中百姓,都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警告。
楚王你已经很有威名了,不必在蜀地积攒自己的名声了,蜀地的一点点名望应该留点给我徒弟了。
这点言外之意,李宽还是能听出来的,难怪老头儿对李承乾查看李愔的奏折有些不满意,这是护崽啊!
李宽一点发怒的心思都不存在,反倒是为李愔有这么一个师傅而感到高兴,有这么一个师傅护着,是李愔的运气,就像他有徐文远、孙道长、李纲护着是一样的,很幸运也很幸福。
李宽刚准备开口,就见李愔将厚厚的一叠奏折推到了他的面前,“二哥别顾着和盖师父说话,你也帮小弟看看,回长安一趟,就是这样。”
“这是你封地上的事,你也好意思推给我,你自己处理。”
李宽没好气的教训了李愔一句,转头看向盖文达,却见盖文达满意的笑着,李宽也笑了,看来自己是没猜错了,老头儿这是护着自己徒弟呢!
“对了,盖师傅如今可是还在秘书省小学教授学子,本王回长安之后准备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殿下有心了。”盖文达起身拱了拱手,坐下后笑道:“秘书省的小学已经废除了,族弟如今在国子监教学。”
盖文达现在有些明白自己族弟当年为何对风评不太好的李宽为何如此满意了,且不说楚王这些年的名声,就是这一份心意确实很少人能比肩,好在自己还是有一个不错的弟子,比起楚王也差不了多少。
李宽点点头,开始吃早饭,没有再说话,李愔见李宽心意已定,就将各县的奏章递给了盖文达一部分,边吃边看着。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奏章的声音和叹气声,李宽很不习惯这样的早餐环境,没了胃口。
“拿笔墨纸砚来。”李宽朝身后的侍女吩咐着,全然没有一点客人的觉悟。
“二哥,你要笔墨纸砚作何?”
“此前不是答应你,将水泥的炼制方法给你么,今日给你写出来,昨夜我与你二嫂商议过了,在蜀中停留半月便准备回去了,所以你说让我主持水泥厂建造之事,恐怕二哥是有心无力了。”
“你才来,这就要准备回去了?”
“停留半月,看看蜀地的风景也差不多了,要不你以为二哥为何来蜀地,你不会真以为二哥来蜀地有什么要事要办吧,如果说有,在前来的途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确实,李宽的要事其实办的差不多了,毕竟来蜀王府的路上就已经见过了各大管事,他在蜀地已经无事可做了,还不如回到桃源村享清福。
“那小弟多谢二哥了,等到安平妹妹大婚之日,小弟定然奉上厚礼。”
“对了,安平大婚之日,你们其实没必要赶回长安,刚来回来不久,还是处理政事要紧,不过人可以不到,但钱还是必须要到的。”
说完,也不管李愔打算说什么,趴在桌子上写着水泥的炼制方法,写完之后,便带着苏媚儿出门了,留在王府看别人忙碌毕竟不如外出游玩痛快。
第682章 回家
蜀中春天的景致很美,清风拂面,桃香四溢,竹涛入耳,不过这些与李宽和苏媚儿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听到的全是嘈杂之声,有欢笑,还有怒骂。
但这些嘈杂似乎也与苏媚儿和李宽无关,因为传来的话语,他们大多都听不懂,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走于街头,看着属于别人的热闹。
前世就是四川人,如今却听不懂四川话,李宽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败,因为他现在若是爆出一句后世的四川话,估计在这里的人大多也听不懂,会狗眼看星星的看着他。
前方不远处,一间酒楼的门前摆放着蒸笼,一个懒洋洋的小二从酒楼里走了出来,刚刚打开蒸笼,芬芳的糕香伴随着甜甜的桃花香,瞬间就诱得四周玩闹的小童和来往的百姓看了过去,咽着口水,却没有见人上前购买。
苏媚儿似乎也闻着了味道,不由得望了过去,孕妇就是这个样,总是没来由的想要吃东西,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李宽当然明白,也就挽着苏媚儿走到了小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小二懒洋洋的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也是没生意了,也不知道掌柜是怎么想的,东西卖这么贵不说,还填补饱肚子,傻子才会买呢。”
李宽在考虑自己到底买还是不买,买了,自己就是小二口中的傻子;不买,估计苏媚儿会不高兴。
蒸笼里的糕点白里透着粉,四四方方的,有些像后世的切糕,应该是属于当地的美食,可惜李宽不知道名字,不过既然来了,不尝尝未免说不过去。
“店家,给我来。”李宽看了眼身后的护卫,笑道:“给我来八块。”
“客官,这是咱们店最新推出的桃花糕,美容养颜,还能抗饿,您要不多买几块尝尝。”小二见到客人上门很兴奋,店里推出的桃花糕也不是没有人买,但一般都是富商买几块尝尝鲜,毕竟价格不便宜,而眼前这人明显就是属于富商之流,当然能多卖一点算一点,能宰一个算一个。
“美容养颜是个啥意思,你知道飞机大炮么?”
李宽的话很没有条理,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问题,结果小二傻愣愣的看着他,他有些失望。
“算了,给我来十块吧。”
“好咧,您稍等。”小二匆匆进门,拿出了油纸包,而且还挺讲究的,一个油纸包包一块,然后放到了一个大的油纸包里。
李宽是没有带钱的,但胡庆带着,胡庆刚问价格就怒了,长安城里的糕点,就是最好的也不过四文钱一个,这里竟然要十文,虽说十文钱不算什么,但这不能代表他们可以被人当成是傻子。
“就这,你敢开口要十文?”
“客官小店都是这个价,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小二很无奈,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遇见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是当今楚王殿下的产业,你敢在此找事,我们掌柜的说了,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哦,楚王殿下的产业?说道说道,这糕点为何能卖十文?你家的糕点比长安城中最好的糕点也差不多,而长安城不过买四文,难道楚王殿下这四个字还能多值六文不成?”李宽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麾下的酒楼都开到了李愔的封地,酒楼这个行业自己是不是已经算得上龙头老大了。
“客官,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小人也认为有些贵,但桃花糕的本钱本就不低,您想想,咱们的桃花糕用的是大唐最好的白糖,从关中运到蜀地,这其中的花费不低,您再看看这色泽,也就咱们店里才能做出来,而且桃花糕是用桃花制做的,十文钱买一个风雅,您也不亏不是。”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李宽赞同的点点头,问道:“不过卖的这么贵,生意想来是不太好了,你们掌柜为何还要卖呢?”
小二似乎也是一个健谈之人,笑呵呵的道:“桃花糕每日做的不多,会买的都是大商人,一般买了得人都会进门坐坐,对咱们楚王府的生意有好处,所以掌柜就一直让我们卖着,客官您是否进小店坐坐。”
李宽大概是明白了掌柜的用意,会买的都是大商人,而且也会像胡庆一样不满,然后报出楚王府的名头,顺势结交下来往的商人。
李宽摇摇头,带着苏媚儿走了。
不知为何,李宽突然失去了在街头游玩的心思,不过苏媚儿倒是兴致很高,李宽估计是桃花糕引起的,这才一会儿工夫就吃四五块了,让身后的护卫直流口水。
“再去买一些,你们也尝尝。”李宽头也不会的吩咐道。
沈家兄弟被沈光调教的不错,胡庆递钱给他们,竟然还不去,说什么要保护殿下和王妃,令胡庆即是满意又生气,难道他们几人还保护不了?
懒得与二傻子计较,将钱财递给另一个护卫,跟上了李宽等人的脚步。
在城里逛了整整一天,李宽带着苏媚儿回了王府,吃晚饭的时候,李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明日,我打算去龙游县,媚儿这段时间就在府上,麻烦你府上的人多照看了。”
李宽的决定是临时起意,就连苏媚儿也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人。
李愔愣了好一会才担忧道:“二哥,龙游县还是不去为好,那地方住着的人大多都是僚人,有些混乱,若是有个万一。”
“没事,我就是去看看,大概也就几日的时间,有胡庆他们在,不会有问题,更何况当年岭南不也多僚人么,我在岭南不也活得好好的。”
“二哥······”
“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龙游县看看,回来之后也差不多该回长安。”李宽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今日我去城里逛了逛,城里的情况还是不错的,不过有一点不太满意,城里的环境太差了,应该有个规范。”
“二哥,小弟也曾吩咐过,但没人遵守。”
“那是他们没有养成习惯,若是养成了习惯也就好了,而且你的力度应该不大,像是在城里随地解决生理卫生这种情况,你收编一部分人进行巡查罚款,发现情况就罚没些钱财,想必是没有人再敢做的。
当然,你也得出资修建公厕,等百姓渐渐养成习惯,环境也就有改变了。”
“何谓公厕?”
“吃过饭之后,问胡庆吧,他了解,先吃饭。”李宽也是一个精致的人,现在吃着饭提点两句就好,若是说的太多,或许大家都吃不下去了。
翌日一早,李宽带着胡庆等人离开了蜀王府,没有人知道李宽为什么去龙游县,只有李宽自己才清楚,去龙游县其实就是回家。
第683章 钓鱼钓哭了
家是什么?
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有人说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也有人说家在心里,心里有家何处都是家,而李宽的看法很简单,值得内心怀念的地方其实就是家,回老家看看似乎成了他的执念。
从蜀王府出发,一路马不停歇,李宽脑海中不由响起“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眼泪为你唱歌。”
可惜的是,他回故乡,没人在等待他,也没有人会为了他流泪,只有路边的百姓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一群人从面前跑过,然后一直“呸呸”,马蹄扬起的沙尘太大,引起百姓不满很正常。
傍晚,夕阳西沉,龙游县的城门已经关闭,李宽可以禀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轻轻松松的进入城门,但李宽却没有进去。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抵是他心中最好诠释,尽管没有人认识他,尽管现在的龙游县并非前世那般,但他确实就是这种感觉。
“胡庆,找个地方住一宿,明日一早进城。”
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明明来到城门前却不进去,也没敢问,留下沈家兄弟留在王爷身边,带着其他护卫匆匆离去,找了一间野外的酒肆。
李宽一夜没睡,但早上起床的时候依旧精神十足,在城中找了家食铺,吃了些东西,便带着胡庆他们再次前行。
对于龙游县,李宽很熟悉,哪怕现在的龙游县不像后世道路四通八达,但他记得自己老家的路,虽说这条路不存在,只是一片荒草地,但他的记忆很清晰。
赶到的地方有一些农家,农家小院的土墙不高,骑在马上的李宽,目光可以越过土墙,看到小院之中晒着的渔网,妇人带着儿女正在小院中处理丈夫昨夜打回来的鱼虾。
“大姐,可否卖些鱼竿和鱼线给我?”
李宽一口后世的当地方言,令胡庆等人愣了老半天,也让他自己愣了好一会儿,毕竟蜀中的方言与后世大不相同,龙游县的方言也应该与后世不同才是,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整理鱼虾的小孩儿竟然说出了“可以”两个字,全然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就见着小孩儿跑进了屋,带着一个大汉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手臂大小木棍,似乎要准备打人,见骑在马上的人多,又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木棍,匆匆进了屋。
鱼竿很不多,只有两三根,是用当地的罗汉竹所制,前世的时候,李宽很羡慕那些能拿着罗汉竹在河边钓鱼的小伙伴,因为罗汉竹制作的鱼竿他没有,所以很独特,很帅。
农人家不敢提钱,李宽倒也不至于强拿人家东西,让胡庆掏出了一锭碎银子,扔进了小院,便带着胡庆等人走了。
一盏茶的时间,大概也就到了李宽前世钓鱼的河滩,河滩的风景一般,因为对面也是一片河滩,而且还是一片没有开发过的河滩,这样的地方其实没有所谓的风景。
但相比后世,已经很好了,在那个塑料袋塑料瓶遍布的时代,原始就代表着一种风景。
在岷江边钓鱼,尤其是河滩边钓鱼,鱼钩不能只有一个,最好是有十几个鱼钩挂在鱼线上,这样才有感觉。
李宽随意的找了块石头,在鱼线上绑着鱼钩,胡庆他们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叹了口气,然后提着刀走了,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亲王的亲卫,有官职的人,竟然干起了挖蚯蚓的活儿,这上哪儿说理去。
李宽的绑鱼钩的手艺很熟练,还没等胡庆他们回来,已经绑的差不多了,没等胡庆他们回来,李宽已经在河滩便搬起了石头,石头上其实有很多沙虫,也是钓鱼的好东西。
河滩便钓鱼,没那么多的讲究,只要把鱼饵挂在鱼钩上,往河里一扔就好,很方便,没有所谓的打窝,也不需要什么浮漂,等几分钟拿起河里的鱼竿自然会有鱼。
当然,若是想要钓大一些的鱼,这个办法是不成的,这种办法钓到的鱼只能是当地所说的小麻鱼,学名虾虎鱼或者塘鳢。
前世小的时候,一个人,几根鱼竿,一上午可以钓一斤,但是到了读高中,李宽记得那时候就已经很难钓了,一上午能有个二三两算是运气不错了。
刚准备串第二根鱼竿的鱼饵,胡庆等人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小子,就是前不久说“可以”的那个小孩儿。
“家主······”
李宽摆了摆手,指了指河岸边用石块压着的鱼竿,打断了胡庆的话,“鱼差不多上钩了,去拿起来看看。”
事实正如李宽所料,鱼竿上挂着至少有七八条小鱼,在不断的摆动。
“家主,钓着鱼了。”胡庆大笑道。
不管鱼的大小,对于钓鱼人来说,钓着鱼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所以李宽也在笑,就是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儿也在跟着笑。
在岷江河边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钓鱼的,这个法子很好,自己学到了,小孩儿暗暗思忖着。
其实这种办法,在后世很常见,尤其是李宽他们那一代,一根鱼竿拴着十几个鱼钩钓鱼,才是岷江河岸边钓鱼的最快乐的事。
钓着鱼了,也不用李宽弄鱼饵了,自然有人将鱼竿上拿过去弄,李宽顺势问起了身边孩童,“为啥跟着我们?”
“俺老汉儿说,你们给的银子太多了,鱼竿和鱼钩值不了几个钱,让你们等会儿去吃饭。”
农家人淳朴啊,若是放在后世,估计还会嫌弃你给少了呢。
李宽点点头:“行吧,等钓到鱼了,就去。”
钓鱼是件开心的事,尤其是你每次拿起鱼竿时,鱼竿上总是挂着七八条小鱼,更令人开心,李宽也很开心,但是笑着笑着,脑海中便不由的想起了前世钓鱼时发生的事。
也像现在一样,自己刚刚钓起来几条鱼,爷爷就拿出一根竹条来了,然后一边打一边骂,问着淹死了怎么办?
想到了爷爷也坐在岸边石头上钓鱼的场景,想起了爷孙两一深一浅的提着鱼篓,拿着鱼竿,迎着晚霞,说说笑笑回家的场景,想起了爷爷总是将钓着的小麻鱼给自己吃的场景。
“家主,您怎么哭了?”沈从业刚刚拿起鱼竿,就见着李宽流下了两行清泪。
钓鱼,钓哭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没钓着鱼也不至于哭吧,更不要说现在收获颇丰,每次提起鱼竿都有七八条小鱼。
沈从业的问话,令胡庆等一众护卫转过了头,然后又像似没看见一般,继续着原本的事情,钓鱼的钓鱼,搬螃蟹的搬螃蟹。
只有沈家哥俩和那个当地小孩儿,直勾勾的盯着李宽。
“河边风沙太大,沙子进眼睛了。”
第684章 拆分护龙卫
李宽说的明显是一句谎言,因为刚刚明明没有河风,或者准确的说刚刚的河风是不足以吹起河滩边的沙子的,但沈家兄弟和那傻小子竟然真的“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骗得了沈家兄弟和当地的傻小子,但骗不了胡庆等人。
其实他们有很多疑惑,比如自家王爷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为什么会说出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毕竟自家王爷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
最重要的是,自家王爷那是连上战场都不会流泪的人,为什么会因为钓鱼就哭了呢?
很多事情得不到解释,又不敢问,心里其实挺郁闷的,而唯一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王爷归于生而知之之上,毕竟生而知之的人总是有些不凡的。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能说的通了。
没在表露出任何的情绪,在河岸边钓着鱼,吹着河风,心情似乎还是挺不错的,但是胡庆他们忍受不了了,从上午到河边,这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没有吃饭,不是说好请咱们去吃饭么?
“小子,你说吃饭的事不会是借口吧,若是借口,你早说啊,咱们也好自己去找酒楼吃饭啊。”
小男孩愣愣的看着说话的胡庆,显然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关中话和当地的方言,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还是得靠自己来才行,李宽只好将胡庆的话委婉的翻译了一遍,小男孩说了一句“等到起。”然后,急匆匆的跑走了。
“家主,那傻小子是啥意思?”
李宽摇了摇头,“等着吧,估计是回家看饭食好没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这么饿么,好像本王没拿饭给你们吃一样。”
胡庆讪笑道:“家主,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在太原的时候,一天吃两顿也没觉着有什么,有使不完的气力,也不觉着饿,可是自从到了桃源村之后,每天吃三顿,就养成了现在这样,一顿不吃饿的慌。”
李宽点点头:“这都是习惯的问题,习惯了每日三餐,若是有一顿不吃,你的大脑就会发出饿的指令,让你感觉到饿了。”
“那您为什么没感觉到饿呢?”
“也不是没感觉,本王也有些饿了。”李宽笑了笑,“但人家说请咱们去用饭,那咱们就是客,做客人总不能催促人家开饭。”
胡庆有些羞赫,转移了话题:“说来也奇怪,我们在府上和在家里的时候,明明只能吃一碗饭,但是跟随家主您一路行来,特别是在路途上的时候,每顿能吃三碗。”
“这其实就是油水的问题,你仔细想想,当年咱们庄子上的庄户是不是也吃的多,后来大家日子好了,每顿有肉食吃了,是不是就吃的少了?吃得多,是因为饭菜里没有油水,油水足够吃的自然少,很正常。”
李宽随意的敷衍着,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和胡庆讨论吃饭的问题,越说越饿,便转移了话题,“胡庆,你觉得这地方应该怎么做才能富庶起来?”
家主这是在考校自己?
胡庆疑惑,随即点点头,笑道:“家主,这一路走来,看见的庄户似乎都是独成一家,没有真正的形成庄子,家主您常说合力方可致富,所以要让他们形成庄子,然后按照咱们桃源村的法子发展不就行了。”
李宽摇了摇头:“形成庄子还是不错的,按照桃源村的发展方向也可行,但结果未必会好,本王要的是他们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致富之路。”
胡庆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李宽其实自己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毕竟他以前总听到爷爷说,这地方就是拉屎都不生蛆的地方。
尽管这是自己前世的家乡,但李宽真没有好好看过,那时候的村里的年轻人都是外出打工,很少有在家务农的,当地的特产就是他这个当地人其实也不太了解。
而且重要的是,这是在大唐,似乎也没有所谓的特产让当地人发展。
忽然,胡庆灵光一闪,建议道:“家主,您说让他们种植药材怎么样,在剑州的时候,王远不是说蜀中的药材贵么,若是就在蜀地种植药材,应该是不错的致富之路。”
李宽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回蜀王府之后,找蜀中管事商议下,将周围的土地承包下来,雇佣农户种植药材。”
“家主,您这是让我去安排?”
“不是你提出来的么,自然是你去安排了,不然你让本王去安排?”
胡庆呵呵傻笑道:“不敢,不敢,俺安排,家主您放心,保证妥妥的。”
“对了,你们跟随本王来长安也有段日子了,家里的夫人不会说什么吧?”
胡庆虎躯一震,“男人家在外,家里的婆娘哪敢说什么,您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吧,您放心,等我们回去就抽那娘们一顿。”
“谁让你回家打老婆了,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想想跟着谁?”
“家主,您这是啥意思?”
李宽叹了口气,“这么说吧,我现在已经不管事,属于想走就走的人,臻儿和哲儿又是不会在一起的,你们该考虑考虑是在台北定居还是在长安定居了,或者去倭国也不错,护卫终究不如文官武将。”
这下明白了,胡庆笑道:“家主,我们其实也老了,反正我是打算一直跟着您的,至于年轻的小子们,要不统计一下,看看他们的想法?”
李宽点点头:“都统计一下吧,凡是当年的护龙卫和近些年才选拔的护龙卫都统计一遍,愿意跟着我的就跟着我,想要打拼事业,就让他们自己选择,不管是跟着臻儿还是哲儿,都可以。
当然,自行脱离护龙卫也行,我不追究。”
其实拆分护龙卫的想法,在李宽禅位给李臻的时候就想过了,护龙卫是护卫不假,但实质与李世民的百骑司没有多大的区别,监查天下的部门不应该还在他这个不是皇帝的人手中,该交出去的权利就应该交给李臻。
至于分一部分给李哲,原因很简单,护龙卫很忠心,不管李哲是去倭国还是在大唐,他需要这些人,拆分护龙卫是最好的办法。
第685章 偶遇
到底是河岸边的渔家小子,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鱼篓,也不等李宽他们吩咐,就将一条条小鱼放进了鱼篓中,然后才叫着李宽等人一起去吃饭。
渔家的饭菜比起寻常百姓家,自然是要好一些的,反正桌上的鱼肉是不缺的,李宽等人稀里哗啦的吃了一碗,对着渔人一家抱了抱拳,丢下了二两银子,骑马走了。
走了不久,胡庆突然觉得自己一行人好像是被坑了,有些······不对,是很怀疑渔家或许见他们出手大方,才请他们去吃饭,然后又小挣了一笔钱财。
胡庆越想越觉得如此,不由的笑出了声,暗暗有些得意自己的智商越发渐长。
李宽没胡庆那么多想法,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该看的也看了,小时候的玩乐······尽管还有很多事没有去经历,但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心愿了了那便该回府了。
从河岸边回到城里,这次没有错过城门关闭的时间,慢慢悠悠的在城中骑行,却见着几个武侯前来查询,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
吩咐胡庆打赏了些碎银子,巡街的武侯倒是没将李宽一行人当成一群肥猪,还很客气的询问着要不要他们送李宽一行人去客栈。
李宽摇了摇头,抬头仰望星空,却是发现龙游县的星空似乎比其他的地方更高一些,更璀璨一些,天上挂着的那一轮弯月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清幽,更明亮一些。
难道真是所谓的月是故乡明?
想想,龙游县属于盆地,按照距离来算,似乎真的比其他地方要远一点。
将杂念甩出脑海,看着城中亮灯的地方,打算随意找了一间休息的客栈,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调笑之声,暗骂了一声“禽兽”,便吩咐众人走了进去。
还不知道哪里有客栈,青楼就青楼吧,睡一晚也没甚大事。
当然,李宽只是睡一晚罢了,护卫们可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第二天起身离去的时候,原本一群男人中就多出了十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所以从龙游县回到蜀王府已经是两天之后。
刚刚进门,就见着苏媚儿牵着一只大熊猫的幼崽,这特么可是国宝,就这样牵着不犯法?快步走到苏媚儿身边,才想起如今是在大唐,大熊猫不过寻常之物罢了。
“喜欢大熊猫就带几只回去,咱们家也能养。”
养大熊猫啊,在后世那可不是你有钱就能养的,想想还觉得挺痛快。
“大熊猫,不是叫猫熊么?”苏媚儿有些疑惑,她从府上侍女口中听到的名字就是猫熊,自家夫君怎么叫大熊猫呢?
“不管它叫大熊猫还是猫熊,喜欢咱们就弄几只回去,再让老六送几只小熊猫到长安,小熊猫其实也很可爱。”
熊猫似乎大部分人都习惯了指大熊猫,大熊猫的幼崽也被大部分人称为小熊猫,其实根本不知道大熊猫和小熊猫的区别,前世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四川人,李宽更喜欢小熊猫一些。
“要回长安了么?”
“是啊,差不多该回去了,安平和小芷她们的婚事咱们总不能缺席吧,等到他们的婚事结束,咱们也该回台北了,出门已经半年多了,咱们倒是没什么,但胡庆等人却是已经和妻儿分别多日了。”
听到李宽这句话,苏媚儿点了点头,胡庆一干老人感动的哗哗的,就是那些没有娶亲,如今带着娇滴滴小娘子的小子们也顿时心中温暖。
领着苏媚儿进屋,刚坐下没聊多久,沈光就带着老妻来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让李宽弄清楚夫妻两的来意,来道谢来了,也来表示不满来了。
沈家兄弟两脑子有些问题,二十来岁的年纪还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家里穷和脑子有些问题,如今却从龙游县带回来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夫妻二人是高兴的,至少儿子的婚事不用愁了不是,关键兄弟俩身边跟着小娘子也挺漂亮,是清倌人,懂礼数。
不满,也正是因为兄弟俩身边的清倌人是出自青楼,他们沈家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尤其是如今做了亲王的亲卫,儿子成亲是不成问题的,青楼女子怎么能成当家大妇呢,而且还必须只能娶一个。
“你们是听谁说,你们俩儿子必须只能娶一位夫人?”李宽有些疑惑,对于下属的婚事,他从来没有干预过,毕竟他能做到的不代表别人能做到,像似刘仁轨、马周家里也是有小妾的,他也从未有过半句。
“胡护卫说,殿下亲卫只能有一房妻子,难道不是?”
“叫胡庆来。”
胡庆来了,也说明了理由,听过之后,李宽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护龙卫作了榜样,以前护龙卫们很穷,跟他之后过上了好日子,但也没忘记糟糠之妻,娶了妻的没纳妾,没娶妻的跟着他学,只娶了一个妻子,不在纳妾。
当然,这也有列外,像似一直没生儿子的,才会多娶一房妾室。
只有一个妻子,成了护龙卫,尤其是亲卫的一种默认的规矩。
在龙游县青楼住了一晚上,作为李宽的亲卫,尤其是没娶妻的小子们,那都是叫的清倌人,这些清倌人也颇得小子们的喜欢,人人自愿掏钱给她们赎身,沈家兄弟没钱,还是胡庆给垫付的,没成想还没落到好,被沈家两老不死给告了状,态度自然不好。
“咱们护龙卫都是如此,一个人连对家庭都做不到忠贞,又谈何对家主忠心?”
“行了,别这么多废话,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回长安,桃源村还有些空宅子,等到安平和小芷成婚那天,让护龙卫的兄弟也成亲,王府出钱,办的热热闹闹的,沈家兄弟的事,乃是沈老爷子和沈夫人的事,有你什么事啊,滚。”
没来由的,沈家夫妇觉得李宽这个“滚”字,似乎在骂他们老俩口。
确实,沈光夫妇这种态度,李宽很不喜欢,你沈家落魄的时候,娶到的儿媳妇还比不上青楼里的淸倌人,清倌人好歹也是懂些文学方面的东西,一般的寻常农家女子又岂能比肩?
清倌人差也就差在身份上,但谁又愿意成为青楼女子呢,一切只是因为没有办法,都是苦命的女子,沈光夫妻的态度,让李宽觉得夫妇俩有些嫌贫爱富。
李宽却是忘了沈家到底是名门之后,看不起青楼女子这个出生很正常,别说沈家,就是一般寻常农家也不会让青楼女子进门。
也就有他李宽这个列外,有苏媚儿这个列外,跟在他身边的亲卫们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觉得青楼女子也不错,娶不上娇滴滴千金小姐,青楼的清倌人至少比一般女子强,漂亮就不说了,关键懂点学识,大家能有交流。
或许,漂亮比学识还重要一些。
反正,李宽身边的亲卫似乎对青楼的清倌人更加热衷一些。
“沈老爷子,本王身边的护卫不会说话,你别见怪。”李宽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本王也没规定过身边的护卫只能娶一妻,你也听到了,都是他们自己这么做的,与本王实在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若是觉得那两个女子配不上从业、崇武兄弟,是让她们做妾还是让放她们自由,都看你的意思。”
沈家夫妇一张老脸通红,暗暗责怪自己没打听清楚就来找李宽,只好躬身行礼道:“此事是老朽思虑不周,殿下莫怪,老朽告辞。”
沈家夫妇刚走几步,一直没说话的苏媚儿却开口了。
“沈老先生,本后其实也出自青楼。”苏媚儿很平静,可是她却用本后来自称,可见她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她不是不能理解人们对青楼女子别样看待,但作为同样沦落到青楼的女子,她却很反感这样的差别对待。
沈光夫妇转身,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苏媚儿挥手说:“不必多说,下去吧。”只好无奈的离去。
等到两人一走,苏媚儿郁闷道:“夫君,您有没有办法改改青楼的状况?”
苏媚儿很少开口求他,李宽失去了很多作为男人在心爱女子面前显摆的机会,可是这次机会,李宽抓不住。
青楼一直存在,经历千年亦不成有多大的改变,只不过后世的名称变了而已。
历经千余年,李宽相信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消除青楼这个产业,但却一直存在,那就说明青楼这个产业有他存在的必然性,非人力可以搞定。
而且现在是在大唐,别说他只是区区一位王爷,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也不敢冒险废除青楼这个产业,或者说就算废除了,它依旧存在,不会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效果,改变不了现状。
或者流落青楼的女子会更惨也说不定,毕竟明面上和暗地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媚儿,这个问题,你以后不要再想了,你如今是楚王妃,不是太原城春风楼的绿竹,为夫能体会你的心情,但为夫很抱歉,这事办不到。”李宽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们只能约束自己,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人。”
苏媚儿见李宽露出一副怅然的表情,没再多言。
李宽心中出了把冷汗,心说总算搞定了,若是一直想下去,指不定得钻牛角尖钻到何种程度。
连日的赶路,李宽一直打着哈欠,与苏媚儿随意说了几句路上的风景,便匆匆回了房间,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晚饭的时候,李愔带着李承乾回到王府,看着李承乾一副笑呵呵的摸样,李宽叹了口气,如今可不是你当太子的时候,怎么就没点觉悟呢。
“老大,有没有兴趣到我台北玩几日?”
李宽突然开口,令李愔和李承乾愣了愣,这是唱的哪出啊?
“好啊,贞观十五年哲儿就说请我这个大伯去台北看看,当年没去,今年倒有得是时间。”
“二哥,你这是准备要回台北,不留在长安了?”
两人同时开口,弄得李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才道:“是时候回去看看了,等到安平成了婚,也就一起回去了,有时间来二哥台北转转。”
“那行,等到小弟去台北之时,你可得好好招待。”
李宽点点头:“对了,你王府里的猫熊可否赠送一些给二哥?”
“二哥说的哪里话,你看上了哪些,带走就是。”
“那二哥可就不客气了。”李宽笑了笑,“老大,你是明日和我一同走,还是等些日子再回长安?”
“那就随你一起。”李承乾想了想,做出了决定。
“大哥,你不是说帮小弟看看么,怎么这么早就走,你过些日子随小弟一同回长安不也一样么?”李愔不太高兴,李承乾这两日帮他处理政事,令他轻松不少,他不愿意放这个免费劳动力离去。
“老六,你才是蜀王,蜀地的政务本应由你自行处理,让老大帮忙是怎么回事,你还年轻,多锻炼锻炼,做人要有理想,王爷的名头终究不如一国丞相的。”
李愔愣住了。
李承乾若有所思,这似乎不是劝说六弟,好像是在劝说自己吧。
李宽确实说给李承乾听的,如今李承乾只是逍遥伯,参与到蜀地的政务之中,被有人心告发,日子不会好过,言官们抓着不放的,毕竟当初李承乾能从谋逆转变为行刺魏王,让言官们心有不快,或者说让不满李承乾的官员心有不快。
说说笑笑的陪着李愔一家吃了顿晚饭,翌日清晨,李宽便叫住了李愔夫妻,带上侄儿侄女和护卫,到了李愔养宠物的地方。
李宽很细心,还问了问侄儿侄女不喜欢那些大熊猫和小熊猫,然后才吩咐护卫们带走了几只,这让李愔夫妻俩暗暗咂舌,二哥能教导出两个聪慧的侄儿,并非没一点原因的。
蜀王府大门前。
“大哥、二哥慢走,等安平妹子成婚时,咱们再好好喝给痛快。”李愔带着一家人给李承乾和李宽一家送行。
“二伯,记得您答应我们的,带我们坐大船,吃好吃的。”
侄儿侄女的话令李宽笑了笑,“好,到时候二伯带你坐大船,吃好吃的,送你们每人一只鹰。”
看着李宽一行人离去,李愔突然笑了,“二哥到底是二哥,这把控人心的本事,或许也就父皇能与之比较比较了。”
自家夫君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给儿女说了这么一句话么,怎么就联想到二哥把控人心了呢?
蜀王妃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问,却见李愔已经进屋了。
李愔之所有这么一句话,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李宽和侄儿侄女的一句话,而是昨夜他认真想过李宽说的王爷与丞相的问题,也听李承乾提起了自己身份尴尬的问题。
不得不说,李承乾到底是做过太子的人,仔细想想也就想明白了李宽当时的言外之意。
回长安比来时要快许多,从蜀王府离开,到剑州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李宽照顾苏媚儿的情况下,若是快马加鞭,其实蜀地回长安似乎真用不了多少时间。
说来也是运气使然,刚刚准备翻越南山,李宽一行人遇见了老朋友,孙伏伽。
第686章 用意所在
人,在某一段特定的时间内会特别想念一个人,就比如李宽想念孙伏伽,半年多前刚刚到长安,遇见朱宸的时候,那一刻李宽尤其想念老朋友,不过现在很平静。
“楚王殿下,一别多年,近来可好?”孙伏伽倒是很热情,没有臣子对王爷的恭谦,上来就给了李宽一个大大拥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还不错。”李宽笑了笑,“对了,听朱宸说你不是调任陕州担任刺史了么,怎么会来蜀地?”
说到这个,孙伏伽露出了郁闷之色,原本他确实是在陕州担任刺史,小日子也算是过的轻松写意,但李宽一道奏折把他弄回了长安城,受命各地详查官员贪墨之事。
孙伏伽苦笑道:“这还不是怪你和张亮。”
“啥意思?”
孙伏伽只好说起了事情的始末,李宽到剑州之时,以哥仨的名义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奏折,彻查天下官吏,李世民也赞同这件事,但选派什么人就成了一个问题。
刑部尚书张亮,在开年之初就被人告发谋逆,被撤了官职接受调查,如今已经被打入了大牢,刑部尚书之位空缺。当然,以大唐的情况来说,刑部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的,彻查天下官员这件事其实与刑部没多大关系。
彻查官这件事本应该属于御史台的活,但作为御史台一号首长的魏征年迈,已经难以主持大局,而且为了严正对待官员贪墨这件事,李世民还调用了大理寺。
偏偏大理寺卿是朱宸,以朱宸的年纪来看,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他是孙伏伽的弟子,孙伏伽当年又是大理寺卿,对当朝律例也熟悉,所以李世民便想到了孙伏伽,将孙伏伽调到了刑部担任尚书一职,会同御史台和大理寺主导彻查官吏一事。
自从进京述职后,孙伏伽没一刻停闲,忙忙碌碌三个多月,人瘦了不少。
听过孙伏伽的解释,李宽笑道:“虽说品阶一样,地方大员总比京官差了一些不是,说来你也算是升官了,你还应该感谢本王呢,这次彻查天下官吏,你可是挣到了不少功绩,将来魏征那位置说不得就是你的。”
“我的殿下呀,你可真敢想,你可知老臣这几个月得罪了多少人,朝堂半数大臣被老臣得罪了个遍,日子可不好过啊。”
听上去彻查天下官吏是个不错的活,毕竟大权在握,体现了李世民的恩宠,而且还是一个挣政绩的活,大唐内部平稳多年,这要是下去一查,一查一个准,这是活脱脱的政绩。
但,下面的官员之间多有交往,说不得就是谁家勋贵门下之人,这一查得罪的就是朝堂大臣,像李宽这类人或许不在意这些,但孙伏伽在意。
彻查官吏这件事,对孙伏伽而言,或者说对官场的老油子来说,其实是一件痛苦大于快乐的事。
“孙老头,要本王说你就是想的太多,朝中大臣能不知道你的无奈?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门生故吏被你查了,要是一点样子都不做,何人还敢投靠他们?
况且,你是忠于陛下的,陛下如今身子骨强健,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你又比他们年轻,你怕什么,等到你把他们都熬死了,还用得着担心?
时间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殿下慎言啊。”孙伏伽很谨慎,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是这样吗?”
说完,竟然打量起了李宽身后的沈光,然后疑惑的走到了沈光面前,行礼道:“敢问可是前朝沈折冲朗将?”
“正是老夫,你是何人,竟识得老夫?”沈光有些疑惑道。
按理说,认识他的人,且能与李宽平等交谈的人,地位应该不低,甚至在前朝的地位都不低,他理当认识才是,这人他却不认识。
“在下当年乃万年县法曹,曾见过沈折冲朗将几面。”
听到孙伏伽的解释,沈光似乎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笑了笑,随意又叹了口气,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现状,客气道:“不敢不敢,老朽如今只是大唐治下寻常百姓而已。”
孙伏伽疑惑道:“不是说您当年被司马德勘所杀么,怎么······”
“当年侥幸逃得一时性命,年初正好遇见楚王殿下,便有幸跟在了楚王殿下身边。”
沈光没有过多的解释,孙伏伽也不好意思多问,再次行了一礼,便走到了李宽身边,低声道:“殿下,你是怎么找到沈折冲朗将的,竟然还能让甘心投效于你。”
“怎么,不就是前朝一折冲朗将么,官职不过四品罢了,很厉害?值得你堂堂刑部尚书如此惊讶?”李宽疑惑道。
“殿下,你是不知道沈光这个人,若是知道沈光未死,你看看咱们大唐如今的将军,谁敢轻视于他,老臣一个刑部尚书算什么,就是卫公也得礼让三分,或许陛下······”
话虽没有说完,但李宽完全明白了孙伏伽的意思,这个沈光很厉害,但要说李靖和李世民都得礼让三分,李宽是不信的,一个连他都不记得的人物,怎么可能让李世民和李靖都忌惮。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孙伏伽点点,“沈光这人出生勋贵之家,其父在陈朝时期就贵为吏部侍郎······”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沈光这个人。”李宽打断道。
孙伏伽点点头,介绍道:“大业年间,隋炀帝征伐高丽,沈光应召参军,作战勇猛,得的隋炀帝赏识,当即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而且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异常亲密,那时候都有传言沈光与隋炀帝关系不一般。
不久之后,便被任名为折冲郎将,受到的封赏、待遇很是厚重,当时同僚中无人能与他相比。当年,就是太上皇见到他也得笑着叫一声沈折冲朗将。”
“夸张了啊,看沈光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当年至少也是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混到一个折冲朗将的位置,有什么值得嚣张的。”李宽不屑道。
李宽确实有不屑的本事,毕竟他手下的人,如李毅、陈宣武之流,二十多岁便已经坐到了四品武将的位置上,三十多岁才混到一个折冲朗将算不得什么。
“殿下,你恐怕误会了,当年沈光有此地位,可是刚及冠不久,就是传言他被司马德戡所杀时,亦不过二十八岁。”
这点倒是令李宽有些微的吃惊,但他依旧觉得孙伏伽的话有些夸张,就算年纪轻轻坐上高位,那毕竟也只是一个四品武将罢了,堂堂国公对他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害怕其威,这就不可能。
李宽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见孙伏伽也坐下后,道:“一个四品武将就算年纪轻一点,也没你表现的这么夸赞吧!”
孙伏伽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你知道宇文化及吧!”
这不是废话吗?
但凡了解一点隋唐历史的人,谁不知道宇文化及啊,虽说是叛将,但也算一代枭雄,隋唐时期有名的人物。
李宽给了孙伏伽一个白眼,孙伏伽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当年江都兵变,隋炀帝被杀,沈光与孟麦才为隋炀帝报仇,宇文化及听闻便率领心腹逃走······”
“你说仅仅凭沈光和孟麦才的名声,就将宇文化及给吓走了?”
“不错。”孙伏伽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宽诧异的看着孙伏伽,他相信孙伏伽不至于骗自己,有些吃惊于沈光的名头,喃喃自语道:“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到沈光的时候,敢当着本王的面称呼祖父唐国公。”
听到李宽的喃喃自语,孙伏伽笑道:“沈光未死,以他对隋炀帝的忠心,称呼太上皇为唐国公或许已经算是客气了。”
还有一句话孙伏伽没说,但李宽已经明白了,自己祖父在沈光眼里,估计······不对,是肯定,自己祖父肯定是属于乱臣贼子,其身份与宇文化及差不多。
见李宽不言不语,孙伏伽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李宽的肩膀,叹道:“殿下,张亮为国立功不少,您此番回长安之后,可否替张亮求求情?”
“你什么时候与张亮有交情了,本王听说你与他不是有段恩怨么,据说你前些年可是参了他一本,才导致你调任陕州的。”作为老朋友,李宽听说孙伏伽调任陕州之后,派人打听过,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孙伏伽与张亮闹出了矛盾,武将合力,或者说将门之间的相互帮村,孙伏伽被调往了陕州。
“私怨归私怨嘛,公私分明不是殿下你说的么。”孙伏伽笑了笑,一本正经道:“老臣在陕州为官几年,虽听闻张亮与假子略有张狂,却未有谋逆之举,如今被定为谋逆,老臣又岂能坐视不理。”
“那你上奏啊,找本王有什么用?”
“上奏有用,老臣还找你啊,如今朝堂百官抓着这件事不放,陛下似乎也认定了张亮谋逆,老臣没办法啊。”孙伏伽没好气的白了眼李宽。
“哟,你还来脾气了,是你求本王,还是本王求你啊,要是遇见其他王爷,看他们给不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遇见你了,老臣才敢如此嘛。”
孙伏伽笑了,李宽也笑了,笑着笑着,李宽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你能肯定张亮并非谋逆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朝臣们可是多数认为张亮谋反啊,本王若是上奏可是与朝堂百官唱反调。”
孙伏伽正色道:“张扬跋扈肯定有的,但说谋逆,老臣敢肯定张亮并未行此之举。”说完,孙伏伽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笑道:“况且殿下你还怕与百官唱反调么,去年你为逍遥伯之事宴请百官,老臣在陕州都听闻,可谓名动大唐。”
李宽摸了摸下巴,一副自豪不已的神色,“是么,本王的名声有这么响亮?”
孙伏伽讪笑,不说话。
李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人家也就是客气客气,自己这还当真了。
“算了,张亮的事本王接下了,至于张亮会不会被定为谋逆处斩,本王不给你保证。”
孙伏伽抱拳,笑道:“如此已经足够了,毕竟张亮与老臣关系不怎地,老臣尽到自己的职责便好。”
职责,很多人已经忘了,就像现在的御史言官和朝中百官一样,他们大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就拿参张亮来说,李宽虽没见到朝中众臣参奏的场景,但听孙伏伽这么说,他也知道参张亮谋逆的官员肯定是不少的,而孙伏伽都敢肯定张亮并非谋逆,朝中百官难道看不出来?
这显然就不可能,但他们还是参了张亮谋逆,为的是什么?政绩,或者说是一份前途。
李承乾谋逆案,朝中官员没得到多大的好处,在张亮身上找回来便是最好的办法,抓到一个张亮谋逆,那还不使劲的往死里打。
张亮一到,其依附之人必然受到波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可就属于他们来瓜分了。
所以,李宽估计孙伏伽之所以替张亮求情,大抵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恩惠,毕竟张亮这一倒,他算是捡到最大便宜的人。
想到职责,李宽有些诧异的看着孙伏伽,笑道:“对了,你不是彻查天下官员么,怎么跑到蜀地来了,按理说你的职责应该在长安主导此事,分派三司官员前往各地查办么,孙老头儿,你这可是忘了自己职责啊?”
“陛下有旨,不得不来。”孙伏伽苦笑。
“怎么个意思,陛下让你亲自来蜀地,蜀地有这么重要?”
孙伏伽点点头,没说话。
“算了本王也不问了,陛下能让你来蜀地,肯定是有重要的意义,吃过饭,你忙你的,本王回本王的长安。”
孙伏伽郁闷了,不说话不就是让你问的么,你倒是问啊。
其实孙伏伽专程来蜀地,为的就是给李宽增加威望,毕竟官员的事情乃是李宽爆出来的,而蜀地又是楚王府影响力最小的地方,若是将彻查官员的事宣扬了出去,楚王的名声势必也会在蜀地传开。
当然,这与孙伏伽专程来蜀地关系并不大,可是借查案一事能令孙伏伽真正投靠在楚王麾下,这就是李世民的用意。
虽说孙伏伽与李宽的关系一直不错,但那是朋友之交,李世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臣子对于帝王的态度,就像长孙无忌与他的关系一样,让孙伏伽成为李宽的心腹,并非朋友。
第687章 李承乾与孙伏伽
堂堂刑部尚书,主持彻查天下官吏的大事,去带着官员来蜀地这个偏僻的地方,很不正常,毕竟蜀地也就那么两三个值得他亲自前来的人。
一个是李愔,剩下的两个是李宽自己和李承乾,具体是为了谁,李宽猜不出来,但目的肯定是不单纯,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来蜀地查官的,李宽敢肯定。
而且孙伏伽也明显是知道自己这一趟地目的,李宽能看得出来,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问了就脱不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但就是出现了,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好在,李宽问了一次之后,孙伏伽没说具体的缘由,李宽也就顺势不问了,他甚至感觉隐隐有些欢喜,事多人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的麻烦。
“怎么不多聊两句,为兄记得孙刺史好像与你关系不错,是朝中楚王系的重要人物之一,孙刺史这些年过的可不怎么样,你一回长安便否极泰来了。”李承乾见李宽走了过来,站起声,开起了玩笑。
其实,李承乾是不是开玩笑,只有李承乾自己清楚,但李宽还是认为李承乾这话半真半假,要说他对孙伏伽没有点儿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或者准确的来说,李承乾对百分百支持李宽上位的大臣的感情都不及对孙伏伽的不满,孙伏伽是李承乾最为不满的人,也就是知道李承乾对自己不满,所以孙伏伽在初见时对李承乾置之不理。
别说李承乾现在只是逍遥伯,就是李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人孙伏伽都敢甩脸子给李承乾看,若非有李世民在场,遇见还是太子的李承乾,孙伏伽不行礼那是很常见的,就是这么牛。
李承乾与孙伏伽的矛盾嘛,得从贞观十四年说起。
贞观十四年的时候,孙伏伽还是大理寺卿,而李承乾还是太子殿下,一个没有反意,略微调皮反叛和有龙阳之好的太子殿下。
两人原本没有多少交集,但那时候的李承乾要拉拢朝中官员啊,但那时楚王府已经被打压了,尤其是在大部分大臣眼中,楚王府翻不起浪花,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搞的那么乱也不见楚王府和陛下出声,楚王算是倒了。
所以说,一个皇帝的支持有多重,贞观十五年李世民去台北,见过闽州情况后,一支持,楚王府立马活了过来。
话题扯远来了,说回原处,贞观十四年时明面上站出来支持李宽的大臣并不多,毕竟那时候年轻小辈还没被朝中大臣们看在眼里,他们所看的人还是一众老臣,李承乾当然也不列外了。
细数全力支持楚王的文臣,那就更少了,那时候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李道宗,像什么房玄龄和魏征之流,虽说私下与楚王府交情算不错,但却不会支持楚王,也不是李承乾可以拉拢的。
当然,李道宗也不是李承乾可以拉拢,而朝中武将,如尉迟恭等等几人,也支持李宽,但李承乾不敢朝军方动手。
这些人动不了,但动得了孙伏伽啊。
那一年,或者说从孙伏伽和李宽结识开始,孙伏伽便从未旗帜鲜明的说自己支持楚王,或者说自己属于楚王一系的官员,他属于那种中立的不偏不倚的人物。
但多数人还是把他归结到了楚王系上,毕竟孙伏伽和李宽的关系好嘛,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反正就在李宽出征中南半岛期间,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胡搞瞎搞的时候,所以孙伏伽也就参了一本,或者说参了好几本,朝中公主和大臣参了好几个。
这么一来,就把人给得罪了,孙伏伽成了鸡嫌狗不爱的人,被朝堂的官员给孤立了,毕竟那时候楚王府势弱,平阳公主等人联合在一起游不是一般,你孙伏伽没事上什么奏折,不知道休养生息啊?
这是那时候俗称楚王系官员的心声,至于其他官员,更不可能与本就独来独往孙伏伽亲近从而得罪平阳公主等人了。要知道那时候平阳公主等人可不是一股简单势力,当今公主就是十三位,大臣之中还有长孙无忌等人,更别说还有魏王和太子牵涉其中,面对这样一股势力,谁都得怂,乖乖的当孙子。
好在还有李世民稳着,孙伏伽倒是没有被贬官降职什么的,依旧当着他的大理寺卿,可是孤孤单单的大理寺卿让李承乾看到了机会。
李承乾觉得自己很大度,孙伏伽参他的事他都可以不计较,还派人带上厚礼前去拉拢孙伏伽,那你孙伏伽还不乖乖前来拜见本太子。
结果,孙伏伽的脾气上来了,直接将李承乾的心腹给打了出去,将李承乾送去的财物当着百姓和官员的面送回到了东宫,还说大理寺乃刑狱之地,能掌握刑法之地者,唯有当今圣上。
堂堂东宫太子,被如此对待,换谁都受不了。
其实,若是李承乾他们在闽州的动作稍微小一点,孙伏伽也不多说什么,钱财送来,悄悄退回去也就算了,大家之少表面上留着面子不是。
但李承乾他们太过分,孙伏伽没给当今太子面子,李承乾一上奏,李世民也不给孙伏伽面子,直接从大理寺卿降为了大理寺丞,连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当然,李世民是象征性的惩戒,半年之后,孙伏伽再次被提为了大理寺卿。
而就是这一次,让李承乾极其怨孙伏伽,因为这一年他死了一个爱妾,一个名为称心的爱妾,上奏的人之中就有孙伏伽,关键是李世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将称心交给了孙伏伽处置。
按照律例,宫女引诱当今皇太子做出犯法之事,自然得杖毙,更别说称心还是一个男的,虽说长安城中还是存在不少龙阳之好者,但李承乾是太子,其他人行,李承乾不行。
所以,称心被带到了大理寺,李承乾去要人,孙伏伽怎么可能给李承乾面子,你说要人就要人,没有陛下旨意谁敢放人走,直接吩咐人杖毙,还是当着李承乾的面将其杖毙的。
好嘛,两人的仇也就此结下了,真正的死仇,若非贞观十五年,李哲和安平带着宣武大炮来长安晃荡了一圈,孙伏伽的日子那是真不好过。
堂堂太子要对付你一个大理寺卿,没能一点办法,孙家的亲事被人悔亲,孙家的产业遭到各种严查,孙家子孙也被赶出了国子监。
李承乾这种做法,已经扭曲了,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人敬重?有什么资格担任一国储君?
关键是,孙伏伽也觉得自己没错,不管是参奏还是退礼,到最后的处置称心,孙伏伽敢说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以大唐律例作为准则的。
作为大理寺卿,他比一般人更加遵守和看重大唐律例,既然他没有错,那就是李承乾的错,既然李承乾不配被人敬重,不配担任一国储君,孙伏伽便一直没有给过李承乾好脸色。
行礼、称呼一声太子殿下,呵呵,从贞观十四年年尾起,孙伏伽就再也没有干过这种事。
李宽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初回长安为李承乾翻案的时候,总得看看李承乾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是死敌。
结果,他自然就知道了,让他去年一阵苦笑,除了魏王党是死敌之外,李宽是真没想到李承乾会和老朋友孙伏伽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
当然,他还知道孙伏伽和李承乾在种种恩怨之中漏了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的陛下李世民,或者说也不是漏了,而是两人都不敢说李世民有问题。
毕竟皇帝是没错的,至少在这件事上,皇帝的做法其实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利用矛盾来解决问题罢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大臣们理解,孙伏伽也理解,李承乾也理解,所以李世民被忽略了,但在李宽看来,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李世民。
若非他放任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胡搞,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作为帝王对家人犯法之事视而不见是不行的,虽说李宽现在不至于真认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该约束也的约束,是李世民没有约束好姐妹和儿子,才导致了这一切。
而且,关键是李世民还是后来的幕后推手,像是让大理寺来处置称心一样,这不是扯淡么,一个称心,无官无职,又还是东宫里的人,大理寺一个外朝机构凭什么处置内宫之人?处置称心明明就是宫里的事,却推到大理寺,其中没有问题?
“李承乾,孙老头儿那是我朋友,别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李宽脱下外袍,扔到地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来那些事本来你就有很大的问题。
你自己说说人家孙老头儿做错了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吩咐刘家退了人家亲不说,还说人家孙家的孙女是破烂货,以孙老头儿那样的门风会教导出一个破烂货出来?
你回长安去听听,现在还有勋贵在传人孙家孙女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以想象当年你让刘玄象弄出这事儿的时候,孙家的名声到底有多臭。”
说实话,李宽对李承乾搞孙伏伽一家没觉着有多大的问题,毕竟两方结仇了,李承乾和孙伏伽的作为都很正常。
当然了,孙伏伽上奏闽州那事,算是李宽承情了,但李宽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说,孙伏伽当初上奏闽州之事其实与他和孙伏伽的私交没多大关系,仅仅是凭借本心罢了。
所以李宽觉得自己应该能站在一个公平的角度去看待李承乾和孙伏伽之间的问题,李承乾搞孙伏伽一家没有任何问题,将政治斗争情绪化,这是李承乾自己问题,与其他人无关。
但是,你李承乾吩咐属下退婚不说,还宣传人家孙女是破烂货,手段太下作,令人所不齿。
“是不是破烂货谁知道呢?”李承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口回道。
“真的,李承乾你特么这个样子,本王好像揍你。”李宽的话音刚落,便一拳挥向了李承乾的老脸,打过之后,李宽才怒道:“当初也就是本王没在长安,要是本王在长安,你信不信就因为孙老头的事,本王能把你东宫给炸了?
孙老头当初为什么会被调离长安?
真就是因为参了张亮受家中小妾蛊惑,让张亮在文武大臣门前丢了面子,才导致张亮联合朝中武将合力参孙老头一本,为平息武将怒火,陛下才将孙老头调离长安城?
这特么全是扯淡,或许也有一点这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孙老头自己想走,为什么想走你不知道?
孙家小孙女被刘家悔了婚不说,孙家家里还死了人,自尽了两个,孙老头是自己不愿意呆在长安了,才有这么一出,以为凭他与本王的交情,一个张亮能他把弄出长安城?
听到死了人,是不是感觉很痛快?那可是无辜的人啊,听说若非孙老头回去的及时,他那孙女都差点死了,你听到这些是不是就觉得很爽快了?”
“那又如何?孙家的人就是人,称心就不是人?”李承乾起身大吼,怒视着李宽。
一时间,李宽被李承乾吼愣住了好几秒,没想到自从被废后一直没有发过脾气的李承乾,竟然会为了一个脔童发脾气。
难怪说李承乾之所以干出谋逆之举,与称心脱不了干系,这岂止是脱不了干系啊,简直可以说是百分五十的原因啊。
这都快死了六年了,李承乾还能记住称心,那是爱到骨子里去了吧。
李宽很佩服,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给了李承乾一巴掌。
“啪”的一声,让原本就望着他们兄弟两的众人,长大了嘴巴。
“像你这种人,本王就不该救你。”李宽冷哼一声,怒道:“称心是男人就不说了,毕竟是你的个人爱好,本王不置于评价,可你特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像这种是你该干的么?
当你怜惜上所谓的称心之后,称心就注定要死了,这也就是没落到本王儿子身上,若是臻儿哲儿敢学你那么干,本王不仅杀人,本王连他们兄弟也给废了。
说白了,称心为何死,那是因为你才让他死的,怪不着其他人,将心比心,若是李象是太子,却喜欢上了一个脔童,你怎么办?
别说你不会杀人?本王不信?”
李承乾沉默了,深受皇家教育,当了二十年太子的他,自然知道皇家对颜面对名声到底看的有重要,名声和颜面对于皇室又有多重要,一个男人恋上男人,这事儿就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是被世人所不齿的,更别说皇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国储君是不会有错的,千错万错都只能是勾引储君的那个男人,为了维护皇家的名声和颜面,为了维护储君威严,勾引储君的男人就必须死,这是不争的事实,怪或许只能怪老天爷让他们之间的身份有极大的差距,然后还给了他们一段姻缘。
“明白吧,称心是因你而死,而你却牵连到了孙家。也就是本王最近两年脾气好了,今日才甩了一巴掌,就你干的那些破烂事,放在十年前,本王指不定宰了你。”
第688章 人心、人才
人,大概是最为自负的生物,大部分人其实就像李承乾是一样的,认定了错误的是别人,那便基本不会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能够真正做到自我反省的人。
在李宽看来,或许也就传说中的圣人,李承乾和他自己自然不属于圣人之列。
李承乾自负到固执的认为称心的死是孙伏伽的错,所以孙伏伽就必须得付出代价,孙府死一两个亲眷有什么关系,还没死够,要死的更多才能以泻心中怒火,若非这一顿打,或许还想不明白。
而李宽真做到了公平的看待李承乾和孙伏伽的事么?
李宽知道自己没有,他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偏帮了李承乾。
李世民的问题不说,就单单从李承乾和孙伏伽的矛盾来说,李宽仅仅一巴掌一拳头其实与他的性格差远了,他说放在十年前得宰了李承乾,这话是夸张了的,但肯定也不至于说一巴掌和一拳头就将这件事给唬弄过去。
看着一脸怒容的李宽,再瞧一眼面若死灰的李承乾,看热闹的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是两兄弟打架啊,咱们最喜欢看的就是兄弟打架了······不对,现在该劝架。
好嘛,众人纷纷走上前,就连孙伏伽也走了过去。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李宽那一巴掌可谓扇到了孙伏伽心里,犹如八月吃冰棍,浑身舒坦,但是架还是要劝的,毕竟李承乾现在是废太子,当今楚王殴打废太子的话传出去不好。
所以李宽被孙伏伽抱住了,一个劲儿的喊着殿下别打,千万别打,但手上却似乎没有用力。
这是劝自己再打李承乾一顿,还是真心实意来劝架呢,而且这好像不算打架,只能说是单方面的打,李承乾都没还手,没意思。
李宽没打算继续动手,拍了拍孙伏伽抱在他腰上的手,“孙老头,你家的事,你若是觉得还不过瘾,本王准许你打他一顿,真的。本王敢保证今日之事没人敢乱传,若是担心你自己的前途,本王在华国给你准备个宰相的位置,你若辞官,去台北,司法院院长一职立马就是你的。”
孙伏伽放开李宽,看了看李承乾,然后抬头看向李宽,长叹了口气:“殿下好意,老臣心领了。”说完转身回到了一众官员堆里,继续吃着自己的中午饭。
小半个时辰后,两方人马挥别,孙伏伽带着大队人马进蜀,李宽带着失魂落魄的李承乾回长安。
说真的李承乾对称心的情愫让李宽感到了震惊和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自李承乾与孙伏伽在南山山脚一别后,这一路回到长安了,李承乾都是一言不发。
无论是在想念称心,还是在自责称心因他而死,这都说明了李承乾对称心很痴情,在这个时代,李承乾可以称得痴情男儿。
不过称心到底是一个男人,李宽委实理解不了那种男上男的感情。
从马车上下来,李宽便又脱掉了身上的一件衣服,叹了口气。
从上元节后就离开长安去蜀地,在蜀地没有停留几天,如今再回长安竟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
看来,这个时代确实不是一个合适旅行的时代。
自己身为亲王都是如此,若是寻常人恐怕更难,旅行那是要赌上性命的。
路途之上不仅会遇难,遭遇拦路抢劫,还会因为受伤致使染病之类从而丧命,在旅途中,尤其是长远的旅途中,人若是失联其实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仔细想想这次出蜀地,若是自己身边没有这么多人,若是只有两三人,遇到沈家兄弟的时候,或许很可能死了。
这还是贞观二十年,那武德九年,天下又该是何等的乱?
想到自己二十年仅仅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就敢翻越南山,准备去蜀地老家看看,李宽现在就一阵后怕,那时候若是真的去了蜀地,恐怕天下真没楚王了。
“二弟,你在想何事?”看着李宽站在贵妃酒楼门前,一动不动,李承乾开口了。
这话瞬间就让李宽回神了,“本王还以为你已经成哑巴了呢?”打趣了李承乾一句,拍了两下李承乾肩膀,努了努嘴,“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看看你妻女,本王回府了。”
李宽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李承乾说话的机会,毕竟李宽是属于那种看实际结果的人,说的再多还不如做一两件实事来看看。
而且,更关键的是,那是人家李承乾的家事,他又没资格插手,提一两句已经足够了,尽力就好。
“宽儿和媚儿回来了?”张允匆匆从酒楼出来,朝李宽他们招手道:“现在快到午时了,要不在酒楼用过饭之后再回府?”
李宽点点头,走进酒楼却见酒楼之中冷清的可怕,此时正值五月时节,虽说已经错过了桃花盛开,京城士子千金游玩的时间,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舅父,酒楼生意这么冷清?”李宽疑惑地问道。
“前段日子生意还是不粗的······”
李宽打断道:“酒楼总不能只靠着桃花盛开的那段时间挣些钱啊,若是剩下的时间都没有生意,还不如不开,您照顾孙儿好了,对了,表弟媳给您添了个孙女还是孙儿?”
“是孙儿。”张允乐的满脸菊花,似乎有些不适应侄儿的跳跃性思维,张允笑过之后,还将酒楼生意差的原因给解释了一下。
原来,李哲在住持春闱期间多次上奏折,朝堂颁发了诏令,今年是最后一年实行一年两次取仕,从明年开始一年一次科举或者两年、或三年一次科举,令学子们更加珍惜今年这次的秋闱。
春闱未中的学子很少外出游玩,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温书,贵妃酒楼的生意自然就差了,毕竟贵妃酒楼的主要客人就是城中的士子学生。
这些年,贵妃酒楼被很多科举落败的士子当成了另一个出仕的门路,因为李宽当年在贵妃酒楼招募士子去凉州,当年士子如今早已被人称为了“唐十九”,大唐十九州的刺史的故事,楚王慧眼识英雄的故事可是在士子中流传了好些年。
虽说楚王好些年没回过长安,但贵妃酒楼已经成了士子们聚会的地方,成习惯了,今年还有一次机会,生意差些可以理解。
而且,因为军校和住宅区开始正式投工,附近的百姓去做工了,没人实在太正常,当然长安城还有商户,但是他们不愿意来贵妃酒楼。
毕竟商人也是要脸的,早些年也想来贵妃酒楼沾沾文气,结果被一众学子“之乎者也”的教训的掩面溃逃,自此,贵妃酒楼似乎成了商户们的禁地,干脆也就不来了。
听过舅舅的解释,李宽建议道:“既然没有生意,您要不把酒楼关了吧,在府上照顾孙儿多好,您看看您亲家,自从表妹生下孩子后,江夏王叔连朝堂的事都不管了,连礼部都不去了。”
“酒楼可不能关,至于照顾小孙儿,来回也就几步路的时间。”张允笑道。
作为桃源村的地主,张允一家不缺钱,大女儿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小儿子是大理寺少卿,酒楼的生意好不好,对于张家的家庭环境来说,其实不在考虑之列,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年靠着一间酒楼过日子的人家了。
抛开有楚王这个外甥不说,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勋贵之家。
之所以一直守着酒楼,或许是一种习惯,老两口已经习惯了每日日出便来酒楼,等到傍晚在从酒楼回府,有没有生意都无所谓,他们在乎的不是钱,而是一种情。
舅舅态度坚决,李宽也不多劝,在厨房外的水盆里洗了洗手,便进了厨房,刚进去不到一分钟,李宽又走了出来,“胡庆,你们吃不吃中午饭了?”
“吃啊。”
李宽没好气道:“既然要吃,那怎么不知道进来动手呢,本王一个人得做多久才能把你们的饭食也一起做出来,你们可是十好几人呐。”
胡庆他们呵呵傻笑着进了厨房,这才发现贵妃酒楼里的厨子都没在,愣了愣,早知道缺人手进厨房了,咱们早该进门了,怎能让家主亲自动手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胡庆还是很熟练的将处理过的蔬菜和肉类递给了李宽,他也就打打下手。
胡庆递过一条处理过的鱼到李宽手中,建议道:“家主,您说是不是让沈家老爷子去拜见下太武皇?”
稻花鱼很香,李宽似乎真的闻到了一股稻花香,“一斤左右大小的稻花鱼最合适用作脆皮鱼,脆皮鱼适合年轻人,老年人还是喝汤好一些,那就炖些鱼汤给祖父送去。”
李宽将手中的鱼放进了油锅,对于煲汤一事,李宽根本就没有管,他相信胡庆能搞定,而且炖鱼汤的手艺比他自己更好,当年胡庆还在贵妃酒楼做掌柜的时候,炖鱼可是酒楼的一绝。
“对了,少放一些辛辣的东西,起火。”
“家主放心,我知晓了。”
十几人的饭食,并不简单,忙了快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菜肴端上桌,当李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沈家一家人都不在,让李宽有些愕然,眯了眯眼,沈光这是打算另谋出路了啊!
今天这顿饭是李宽亲手下厨,摆明了是招呼护龙卫所用,沈光拜见李渊,他能理解而且还是他的意思,带着儿子去也没问题,但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儿子走了,还将沈家兄弟赎出来的女人留在这里,这是不给面子啊!
当然,李宽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人,若是沈家兄弟能在他们吃完饭之前赶回来,那就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若是没有,呵呵······
李宽面带笑容,招呼着众人落座,端起酒杯笑道:“大家都跟随我多年了,多的话也不多说了,一切尽在酒中。”
等到大家一饮而尽,李宽坐下笑道:“大家都坐,都坐下,今日呢,我本打算亲手做两桌,结果没能办到,这些菜都有大家的功劳,不过还是我亲手炒的,大家都尝尝,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后退。”
“家主,俺们还是第一次尝家主的手艺呢。”
“说来还真是,你们之中有好些人还这是第一次尝我的手艺,看来是我做得不够好,以后争取多为大家做几次。”李宽哈哈大笑。
“别,家主,您别这么说,您这顿饭够咱们吹嘘好多年了,您是做大事的人,咱们哪能让您再进厨房呢!”
“看看,看看,你小子就是不知道开玩笑,家主也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敢让家主给你做饭不成?”胡庆教训道,但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开玩笑罢了。
很没有上下尊卑,不是么?
但是,对李宽而言,他喜欢这种氛围,因为知道他喜欢,所以胡庆才会插科打诨,他都知道,他更知道,若是自己一家受到伤害,他们这群护龙卫比谁都忠心。
“胡庆,我说的可是真的,毕竟我如今也是闲人一个,你跟我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看书,也就下厨这个爱好,做饭这事儿啊,可以有。”
“头儿,听到家主说的话了吧,以后咱们有福了。”
场面热闹,推杯换盏,另一桌的女人们,除了沈家兄弟的那两位之外,也是喜笑开颜。
欢快的气氛之中,突然进来一个失意相公,一副阴沉沉的样子,这不是惹人讨厌么?
“老板,来壶好酒,来三斤牛肉。”
这不仅是一个失意相公,还是一个专程来找麻烦的失意相公,在店里叫牛肉,不是专程找麻烦还能是什么,杀牛那是犯法的,作为读书人不可能不知道在贵妃酒楼点牛肉代表着什么。
“小子,你这是找麻烦?”护龙卫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站了起来。
李宽摆了摆手,“小兄弟这是落榜了,所以特意来贵妃酒楼找找麻烦来了,不知是春闱主考的原因还是因为晋王的原因?”
李宽认识这人,就是当初带他去一间酒楼总店的那小兄弟,所以李宽算客气的,若是换成其他人,直接打出去了。
“楚王殿下就是楚王殿下。”狄仁杰朝李宽微微一笑,“若是我说两者都有呢?”
“那就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你是老九的门客;第二,你对自己的学识很有信心。不过,你被刷了下来,却来贵妃酒楼点牛肉,说明你这人有些自傲。”李宽喝了一口酒,笑道:“自傲的人一般都有些才学,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姓狄名仁杰,表字怀英。”狄仁杰朝李宽拱了拱手,“狄仁杰见过楚王殿下。”
狄仁杰,说他是人才,应该是没有人会反对的,在老臣离世后就是狄仁杰绽放光芒的时候,但狄仁杰对于现如今的李宽而言,也就一个仗着有几分学识的嚣张小子罢了。
“进店是客,既然客人点了菜,我们也不能不上。”李宽像似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朝胡庆吩咐道:“去陈家找三斤牛肉来,给狄怀英上菜,若是没有牛肉那就宰头牛,咱们晚上也尝尝牛肉。”
话音刚落,就见福伯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王爷,沈光······”
“福伯,不用说了,您就说祖父把沈家兄弟安排到了什么地方吧!”
“小王爷,陛下尚未安排。”
“那行,您是留下来尝尝,还是回去照顾祖父?”
“那老奴就不客气了。”说话间,福伯便坐到了气呼呼的护龙卫中间。
“呸,沈家人都是白眼狼,没咱们家主,他们现在恐怕早死了,竟然背叛咱们,幸好没将沈家兄弟召进护龙卫,否则咱们护龙卫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老子去宰了他。”
“对,没错。”
······
李宽起身,还没说话,店里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李宽喝了口酒,笑道:“咱们当初收人家沈家兄弟的时候就说好了来去自由,现在闹什么闹,喝酒吃饭才是正事。”
对于沈光的举动,李宽是有些反感的,但只要沈光一家没有犯在他手上,他还不至于动沈光,他把自己和沈家的关系看的很清晰,说到底大家只是雇佣关系。
工人觉得自己有了好去处,要跟老板辞职,难道他这个老板还把工人杀了?
他没那么小心眼,只能说大家且走且看着吧!
第689章 特选官
经过沈光这一出,似乎酒不再像之前一般好喝,菜不再似之前那般美味,酒楼的大堂里少了几分欢乐,多了几分怒火,直到陈家老大和护龙卫提着一块牛腿肉前来说,府上在杀牛了,大堂里的气氛才渐渐回暖。
“楚王殿下好威风,竟无视大唐律法,私下杀牛。”狄仁杰很郁闷,他来酒楼本来就只是来消愁而已,没想到会遇见李宽,因为遇见了当今楚王才提出喝酒吃牛肉,倒也没真想找麻烦。
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要求,无非是想着触怒下楚王,让楚王询问下,然后说明自己的遭遇,让楚王教训下儿子,毕竟在他看来,他今年春闱的文章很优秀,怎么也可能落榜。
落榜,肯定是因为主考兼阅卷的李哲故意让他过不了,因为他有自己的消息门路。
结果,事情不尽如人意,明明都挑起话头了,李宽却不问话,也不与他交谈,让他一肚子话胎死腹中。
“小子,你是何人,竟敢来桃源村找麻烦?”陈老大很气愤,也很兴奋,多少年,何人敢来桃源村找麻烦啊?仔细想想,上一次有人来桃源村找麻烦那还是十六年前的事,找麻烦的人还是世家之人,区区一个青年小子也敢来找麻烦,怎不让人及气愤又兴奋。
“在下狄仁杰。”狄仁杰起身抱拳,笑道:“屠杀耕牛本就犯法之事,何来找麻烦一说?”
态度还是比较恭谦的,但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哦,原来是尚书左丞家的公子。”陈老大恍然大悟,笑呵呵看着狄仁杰,“谁说我家宰耕牛了,今日家中小儿放牛,家中的牛,腿摔断了,难道不能杀?杀断腿的牛也犯法?”
怎么觉得这个借口,好像很熟悉呢?
李宽心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就知道自己为何觉得这个借口很熟悉了,可不就是许多小说中,程咬金府上杀牛的借口么?
没成想竟然让自己府上的家臣给借用了,有趣,有趣。
杀断腿的耕牛是不犯法的,这点大家都知道,只需要去长安县衙报备一声就是,以楚王府家臣的名头,还是当今楚王下令杀头牛来尝尝,这不是什么大事。
狄仁杰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件事显然就不是如此,陈老大的话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周边百姓,何人不知桃源村上至老人,小到孩童,皆乃有学识之人,何人不知桃源村富庶异常,陈管事竟说家中小儿放牛,你此话,你自己相信?”
陈老大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的,不然我等就触犯律法了。”
杀头牛,在前些年挺严重的,但是随着松赞干布渐渐老去,随着这些年大唐慢慢同化吐蕃,随着大唐在北方草原也干着同化当地百姓的做法,牛羊早非十年前那般缺乏。
以前朝中勋贵杀头牛,御史言官不骂你一脸口水,让你罚没大笔钱财,那叫做尸位素餐;如今,为了一头牛,参朝堂大臣的事,那叫得罪人,因为牛而参大臣的事已经很少出现了,毕竟朝中重臣们杀头牛宴客那是很常见的。
当事情成为了一种主流,便参无可参了。
虽说朝堂对于杀牛一事不再像十年前那般重视,但杀牛的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借口还是要找的,而陈老大找的借口,狄仁杰没办法反驳。
桃源村···不对,应该说大唐所有的庄子几乎都属于那种抱成团的,像是杀牛这种事,哪怕你派人前来调查,几乎是不会有人偷偷告密的。
通俗的说,大家有种排外性,哪怕是后世也存在的一种排外性。
有人说后世的沪市是排外的地方,一般人很难融入进去,然而哪个地方又没有排外性呢?
同省的人出了省,大家会说老乡,在同省之中,同一个城市的人遇见会说咱们都是同一个城市,同在一个城市见面,同村的人会说咱们都是某某村和某某镇的,自古都是如此。
就拿狄仁杰来说,他对于桃源村的人来说,他就是属于外人,如果大家在蜀地遇见,他就属于自己人,但现在在桃源村,他这个外人没办法占到便宜,哪怕是口头上的。
“你······”你了半天,狄仁杰没说出其他话来。
“小兄弟,你今日到底有什么打算,还是言明吧,本王若是能帮便不会推辞。”
李宽总算开口了,狄仁杰笑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李哲和安平等人来了。
“父王、母妃,您们回来了。”李哲进门,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再向店里的众人问候了一番,才继续道:“父王,您看咱们何时回台北?”
经李哲这么一打岔,李宽便忘了一旁的狄仁杰,随口道:“等你两位姑姑成婚之后便回台北。”
李哲点点头:“那您选个良辰吉日啊,咱们也好快些回台北。”
“怎么个意思,良辰吉日不是应该由陛下选么?”李宽疑惑了,在台北他还能选日子,但是来了长安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选日子。
李哲无奈一笑:“若是按照陛下的意思,那得等到今年十一月,等到两位姑姑成亲后,又到年节,这就拖一年了。”
“行吧,今日回府选一个,若是陛下和祖父实在坚持,那就过几日便回台北,等到十一月时,再回长安一趟。”
听到李宽这么一说,李哲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小子有没有安排妥当啊,若是为父选在半个月后,能来得及么?”
“父王,您放心,孩儿自春闱之后便吩咐了管事全力安排两位姑姑的婚事,早已安排妥当。”
说到春闱,李宽才想起店里的狄仁杰,望了眼狄仁杰才发现狄仁杰竟然一直盯着李哲,不用说,李宽也已经明白狄仁杰为何看着李哲了,估计还是因为春闱给闹的。
“陛下让你主持今年春闱,你没闹出什么乱子吧?”李宽瞪了儿子一眼,“春闱乃是朝堂大事,一切当以谨慎为主,不可私自做主。”
“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儿臣今年主持春闱,皇祖父和各大臣都赞不绝口呢,都说儿臣有您几分风范。”
“那狄仁杰小兄弟又是怎么回事,以狄仁杰小兄弟的才学,难道中不了?”李宽有些疑惑,他记得狄仁杰就是经科举入仕的官员,怎么可能考不中呢?
“父王,儿臣可是按照您的意思,今年科举实行的糊名法,谁知道狄仁杰为什么没中?”
李哲撇了眼狄仁杰,脸上闪过一丝怒火,他进门就瞧见了狄仁杰,但一直没说关于狄仁杰的话题,李宽问话之后,他才开口。
原因嘛很简单,狄仁杰是李治麾下的门客,为了春闱这件事,李治专程在上朝时,参过李哲一本,说李哲假公济私,因为狄仁杰的考卷算出众的,完全在中举之列,但却被李哲给阻止了。
所谓之子莫如父,李哲显然是知道狄仁杰的,而且李哲是故意让狄仁杰未能中举,所以李宽有些不太高兴:“说说理由,为父要的是正当的理由。”
李宽不希望儿子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狄仁杰的情况他了解的不多,但他还是能猜到狄仁杰应该是属于李治的人,毕竟当初去酒楼时,狄仁杰曾说长孙冲设宴款待他与同窗,而长孙冲恰恰就是李治的人。
没等李哲说话,狄仁杰便开口道:“还有什么理由,无非是在下跟随晋王而已,非是在下自负,在下在落榜后,曾将答案交与师父看过,就是师父亦认为在下乃在中进士之列。”
李宽“哦”了一声,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儿子经受的教学与大唐常规的儒家学说不同,儿子更注重实际操作这一块,并非子曰诗云,大唐的大儒,或许大部分人参加科举未必就能让儿子满意。
这点,李宽很肯定,但狄仁杰既然敢这么说显然是有把握,对自己的师父有绝对的信心。
“家师陆德明。”
陆德明是大儒,还是当年李世民麾下的十八学士之一,但这些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陆德明当年也随于志宁去过台北进修,陆德明既然说能中,那就应该是能中的,对于陆德明的话,李宽还是相信的。
李宽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儿子:“怎么回事?”
“年纪太小······”
话还没说完,狄仁杰便打断道:“在下听师父说,楚王殿下曾言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贤王殿下这话是否未免有些可笑。”
李哲大怒,“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父王比肩,你如今有何功绩?这话本王的父王可以说,你却没有资格。”
李宽却面容平静,“胡庆,去扇两巴掌,让他长长记性。”
少年人傲气可以理解,心中不痛快也可以理解,但不能没有规矩,李哲是当今王爷,而狄仁杰说到底只是寻常士子罢了,连官都不是,出言讽刺当朝亲王,那便是没有规矩,教训一顿很正常,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王爷身上,或许还不是两巴掌就能解决的。
胡庆下手特别狠,早就见不惯狄仁杰冷嘲热讽的样子,“啪啪”两声,狄仁杰的脸顿时红肿的不像样。
“打你不是因为本王气度小,而是你没规矩,连上下尊卑都不懂,怎么为官,如何为官?”
狄仁杰沉默,李哲微笑。
“说,到底因为什么,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小子就不是两巴掌就能过去的。”李宽看着儿子怒道。
“父王真是因为年纪小的问题,您也知道糊名制的好处,阅卷考官根本就不知道学子名字,就算儿臣想要假公济私也不可能。而且,李治是李治,狄仁杰是狄仁杰,儿臣又岂会分不清是非,更别说还是春闱大事了。”李哲满脸的无奈。
“贤王殿下,据在下所知,当初陛下、殿下、魏王殿下、晋王殿下与朝中大臣同在两仪殿选仕,陛下乃是因为殿下才未······”
“狄仁杰,本王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你不要再试图挑衅本王,否则本王让你走不出桃源村,就算是李治,哪怕是当今陛下前来要人都不行,你信不信?”
这一刻,李宽真的怒了,因为沈光的做法他本就不高兴,狄仁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快忍不住了。
“父王,狄仁杰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关于取仕的问题确实是孩儿提出的建议,才让狄仁杰他们这批年纪较小的士子位被选中。”
李宽“嗯”了一声,没说话。
“儿臣认为,他们年纪太小,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年轻气盛的他们不适合管理一县之地,毕竟他们都考的是进士科,而进士科的人出任地方县令,这是皇祖父的意思。
而且十五六岁的少年,也不会是地方下属的对手,所以儿臣便提出了参与进士科科举的学子必须年满二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者不得参考。”
“所以狄仁杰他们这一批人,就没被选中是吧?”李宽点头问道。
“不错。”
“你考虑的是有几分道理的,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儿臣明白,但从大局来说,这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以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掌控好一县之地的人不多。”
李宽满意的笑道:“不错,能有此考虑很好,为父很满意,但你这做法有些不妥,既然人家能考中科举,那就应该给人家一个名额,你提出的问题可以等到明年,等到下一届科举。”
“父王的意思,儿臣也明白,所以儿臣与皇祖父商议过,今年这批学子也会为官,儿臣称他们为特选官,只有一届的特选官。”
“哦,说说。”
“其实今年进士科的学子还是有不少优秀的人,像似狄仁杰、杨执柔、娄师德等等,他们的答卷很完美,所以他们虽未被选中进士,但他们可以去地方担任县丞、主簿或者法曹之类的官员,由陛下亲自下旨选派,所以儿臣称他们为特选官,也是唯一一届的特选官。”
第690章 青年才俊
长安城,狄府。
自从前年狄知逊从夔州都督府长史升迁至尚书左丞后,狄府也算正式迈入了贵人的行列,狄知逊可谓前途坦荡,尤其还有一个狄仁杰聪慧博学,投靠在了晋王门下,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狄府上下充斥着欢庆。
不过今年春闱,狄仁杰参加科举,明明中了进士却偏偏没能被选上,府上最近就充斥着一些怨气,都知道是当今贤王殿下因为晋王的关系,才未选中狄仁杰。
好在事情急转直上,狄知逊今日在坐班期间听闻了特选官一事,高兴了。虽说这个所谓的特选官与中进士相比,官职差了一些,但看待特选官却不能以官职的大小来看待。
特选官的官职不高,但这是在当今陛下心中留下了一个好印象,看看今年春闱中进士的人,百余人之中有多少可以让当今陛下记住?可是特选官却少有被陛下忘记的。
百余名进士与几名特选官相比,孰优孰劣一眼可知。
中午休息时间,狄知逊甚至等不及在班衙用饭,匆匆回到自己府上,就是为了告诉儿子这个好消息,结果府上上上下下都高兴了,但几句话的时间,狄府又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
所谓知子莫若父,听说狄仁杰去了贵妃酒楼,儿子的用意狄知逊哪里会不清楚,无非还是为了春闱的事情。
运气好,没有碰见贤王殿下也就算了,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贤王殿下,狄知逊能想象到自己儿子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以自家儿子的性格,顶撞当今贤王殿下那是在所难免的,但当今贤王殿下那是什么人啊,楚王之子,如今这个长安城,谁敢说不在意楚王府。
运气这种东西,狄知逊从来不太相信,自从春闱结束之后,贤王一直在桃源村主持军校和住宅区修建的事宜,很少在长安城之中,两人碰上的机会很大,尤其自己儿子还是专程去找贤王,理论春闱一事,两人碰上可以说十成十。
原本欢乐的狄府在狄知逊一句“立即把那逆子叫回来”之后,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初夏时院子中的蝉鸣,在狄知逊回府之前犹如一首欢快的乐曲,但此时却像是一首催命曲,让狄知逊苦笑不已,只盼家中小儿没能遇上贤王殿下,只盼此番争论不至于令贤王殿下心生怨言。
狄知逊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色,又快到上班打卡的时间,只好匆匆出府,打定主意,等到晚间回府时好好教训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
刚刚从府中出门,遇见便遇见了笑呵呵的杨执柔。
“狄叔叔,仁杰贤弟可在府上?”
作为弘农华阴杨氏之敌,杨执柔的消息可不缺,他祖父的哥哥杨恭仁当年也是贞观朝宰相,虽说去世好几年了,但杨家在朝堂依旧屹立不倒,其父辈皆是各州刺史,一方大员,尤其还有一个叔叔杨思玄担任吏部侍郎,朝廷特选官一事,他自然得到了消息。
今日来狄府便是为了和同窗狄仁杰一同庆贺。
“杨贤侄。”狄知逊叹了口气,“那小子不在府上,去了桃源村。”
杨执柔愣了一下,来不及开口询问,狄知逊便将自己猜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也少不了请杨执柔去桃源村说说情。
他们狄家对上楚王府没有多大的脸面,杨家还是有一点点的,虽说与楚王府没有多少交情,但杨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弱,且杨执柔的亲生父亲杨思止乃是当年由李宽举荐为官的,多少有几分香火情。
这个时代的同学情远非后世能比,同窗之间,以命相待的情况不在少数,杨执柔想也没想,便在狄府要了一匹马匆匆赶往了桃源村。
此时,桃源村贵妃酒楼中,狄仁杰涨红了脸,羞愧的朝李宽父子行了一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且才智出众,向来没有受过多大的搓着,心气高,让他们说出道歉的话很难,不过李宽也不在意,一个狄仁杰而已,若是他还是华国的皇帝还有心教导一番,如今却没了那兴趣,教导其他人还不如教导自己儿子。
“你小子弄出一个特选官还是不错的。”李宽笑呵呵的看着儿子,招呼儿子坐下,亲手给儿子倒了杯酒。
李哲受宠若惊,随即苦笑道:“父王,您还是说那个但是吧,一般来说,‘但是’肯定少不了。”
“那就说说但是。”李宽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为父认为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二十岁之前便担任一县之上确实不合适。
所以,在为父看来这个所谓的特选官根本没有必要,直接下道旨意言明二十岁之龄不得为官便好,下道旨意表彰下杨执柔、狄仁杰这些青年才俊便好。
若是如此,他们还不认同,或者对朝廷科举取仕有怨言,自暴自弃,这类人便不值得培养了。守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守得住才华,方可知晓为官之后,为百姓谋利。”
李哲若有所思,作为官员耐得住寂寞很重要,毕竟在官场为官,升迁的时间不定,若是长年没能得到升迁,又耐不住寂寞,官员在地方上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其实也就不难想象了。
“楚王殿下,此言不妥。”狄仁杰站起身来,朝李宽行了一礼。
“哦,有何不妥?”
“殿下以一时论英雄未免太过偏颇。”
李宽点了点头,“此话倒是有道理。”
以一时来论英雄确实不合适,毕竟有很多大器晚成之人,李宽也承认狄仁杰的话有道理,但是对于帝王而言,一时的成败已经足够了,若连一点寂寞都难以忍受,这样的人不值得让帝王记在心里。
见李宽赞同,狄仁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此时是李治,他甚至都敢讲诉一番自己的道理,但李宽给他的压力实在有些大,多说多错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狄仁杰不说话,李宽也不在与他多交谈,问起了李哲在长安城的情况。
情况还是不错的,一方面忙着帮巫鸿等人出谋划策,一方面忙着安平和小芷成亲的事宜,小日子倒也过的充实,甚至有些忙碌。
当然,对于忙碌的说法,李宽是不相信的,若是处理国家大事,儿子不会偷懒,但处理杂事之类的,儿子不偷懒,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说笑笑,在酒楼中吃了一顿好的,刚刚出门正好遇见从长安而来的杨执柔。
“草民杨执柔见过楚王殿下,见过贤王殿下······”一连串的问话,杨执柔行完礼,便感觉到了口干舌燥,咽了两口唾沫。
李宽愣了下,走到杨执柔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什么楚王殿下,不见外叫声叔叔就好。”
杨执柔傻了,这那是什么见不见外的问题,问题是杨家和李家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亲戚关系,这叔叔从何而来?
见杨执柔不明所以,李宽没解释,反而笑呵呵的问道:“你父亲还好吧?”
不明所以的杨执柔行礼道:“家父安好,谢殿下挂念。”
“好就好。”李宽笑了笑,感叹道:“当年见到你时,你还是蹒跚学步的小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已是青年才俊了。”
听李宽这么一说,杨执柔更傻眼了,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一家和楚王应该没有交集才是,楚王竟然认识自己,而且看样子与自家关系似乎不错。
刚想要问,便听李哲问道:“父王,您认识他?”
杨执柔的祖父是杨恭仁,而杨恭仁的父亲是杨雄,按照辈分来算,杨雄与李渊同辈,李宽便是与杨执柔的父亲是同辈人,但李哲相信自己父亲不会因为这个关系便让杨执柔称呼自己父亲为叔叔,肯定有其他原因。
李宽看了眼杨执柔,看着儿子笑道:“怎么不认识,当年他父亲便是为父举荐到凉州为官的,那时候他才一岁不到,说来为父对你思止叔叔还有些歉意,儿子刚刚出生就去了凉州。”
听到李宽这么一说,杨执柔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今年参加科举之前,父亲从潞州来信说去楚王府拜见,原来早已熟识,之前不说恐怕是担心自己借着楚王府的名声在长安城肆无忌惮。
杨思止之所以没有说自家与楚王府的关系,还真是与杨执柔想的差不多。
杨执柔作为长子,一直在长安城中,在长安时的性子说是混帐也不过分,仗着自己是弘农杨氏子弟,与长安城中的纨绔厮混,若是知晓自家与楚王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还真有可能废了。
不过,现在的杨执柔哪怕是知道了自家与楚王府的关系,依旧能做到平静以待,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
对于杨执柔担心同窗的情况,李宽也不知该怎么说,指了指酒楼里,便回了李府。
原本,李哲是有些不太满意狄仁杰的,不过杨执柔与自家关系不错,他也需要人才,便留了下来,而且给护卫吩咐了几句,便跟着杨执柔一同进了酒楼。
话说回到李府的李宽和苏媚儿等人,在见到王若宁行礼时,苏媚儿皱了皱眉,显然对儿子将王若宁留在身边很不满意,而李宽就没那么多时间关心王家女子了,中午喝酒喝的有些太多,睡觉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一觉睡到日落西山,起来便见着大厅之中多出了一个人。
“父王,此乃娄师德,是儿臣好友。”李哲站起身来介绍道,那样子一如当年李宽见到薛仁贵、刘仁轨等人一般,眼神中充满了热切。
娄师德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像极了大阿福,看着就很喜庆,不过看压身上的穿着应该是属于比较贫寒的人家,但他脸上一直带着自信的笑容。
“草民娄师德见过楚王殿下。”不卑不亢的话音,让李宽的好感度呈直线上升。
还没等李宽开口,李哲便笑道:“师德兄,你太见外了,称呼家父叔父便可。”
李宽笑着点了点头,他虽然对贞观朝之后的名人了解不多,但娄师德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生平罢了,但能青史留名的宰相,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对于儿子的态度,他倒是乐见其成,而且观儿子的热情,显然儿子与娄师德早早就认识,并非是在今年春闱期间才认识这么一个人才。
不得不说,这就是李哲早年创办学舍,在外游历的好处了,不仅认识了王方翼这个大将,还认识了娄师德这样的王佐之才。
“哲儿说的对,既然你们之间以兄弟相称,叫一声叔父便好。”
李宽对待娄师德的态度,只要眼睛没瞎都可以看出来异常和善,所以李哲不由的笑了,同在大厅之中的狄仁杰和杨执柔却不由的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
尽管这个动作很轻微,李宽还是发现了,显然,娄师德与狄仁杰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好。
李宽前世看过“狄仁杰”,可以说这部电视剧看过好几遍,尤其对那句“元芳,你怎么看?”记忆深刻,可以说李宽对于狄仁杰其实有些崇拜,但是在大唐这么多年,且在今日中午时,狄仁杰屡次不敬,他对于大名鼎鼎的狄仁杰的感观其实已经算不得好了。
但作为主人,李宽得要照顾大家的面子,倒是也有差别对待,与狄仁杰等人聊了聊,便吩咐侍女们上菜。
楚王放下身段与大家聊治理,聊心得,聊致富之法,听取大家的建议和观点,这顿晚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李宽的观点让众人学到了很多,娄师德等人的言语也令李宽学到了不少,感悟良多。
用过晚饭,黑夜已经完全了笼罩了整个桃源村,想要回长安城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在李府住下来。
李哲似乎是为了礼贤下士,并没有吩咐侍女们带着三人去客房,而是亲自领着娄师德等人去客房,此时,李宽才发现娄师德一瘸一瘸的。
“这是患了足疾?”李宽问道。
李哲“嗯”了一声,笑道:“原本打算父王回来之后,请父王看看的,不过前不久儿臣请孙师爷看过了,没有多大的问题。”
“此事,还得多谢贤王殿下。”听闻此言,娄师德给李哲行了一礼,再朝李宽行礼道:“谢过楚王殿下关怀。”
李宽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等到李哲送完三人,在返回自己的房间吓了一跳,只见自己父亲在夜色里,在小院中犹如鬼魅一般。
“父王,此时已是亥时,您还不睡?”
“狄仁杰、杨执柔都有宰相之资,但为父更看好娄师德,他有王佐之才,拉拢寻常人的手段就不用放在他身上了,重在交心。”说完,也不管儿子在想什么,李宽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691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楚王府,早些年就被称为富可敌国,更有甚者言道,楚王府的富庶连大唐国库亦不如。
不管这种说法是为了上眼药还是单纯的出于嫉妒,但不可否认的是楚王府真的很有钱,在大唐属于顶尖富贵之家。
“富贵”这个词很有意思,富贵富贵,富未必贵,但贵必然富,富不如贵多矣。
贵,意味着传承有序,家底深厚,就像世家,他们不一定富但一定贵,这个贵,在封建时代似乎从来都是指的读书人和官员。
抛开官面上的大势不谈,楚王府如今手下的读书人亦不少,创办学舍好几年,受过楚王府的大恩的学子不知凡几,单从学子方面来说,楚王府如今也算是贵人之家。
十年之后,或许楚王府便称得上世家二字,尽管它只是世家的雏形,但已经可以说明楚王府如今算是诗书传家的士族,脱离了寻常勋贵这个阶级。
世家从来都是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个从孔老夫子那里传下来古话,但凡有些家底的士族皆人人遵守,似乎不遵从这个道理便算不得读书人。
所以在狄仁杰和杨执柔眼里,楚王府其实算不得诗书礼仪传家之门,三两碟咸菜,一盆白粥,加上些水煮蛋和杂食就是一日早餐,这算不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失了读书人的应有的气度。
当然,也或许他们本就对楚王府没什么好感。
之前的总总不谈,傻子都看得出来楚王府的小王爷对待泥腿子出生的娄师德不同,所谓爱屋及乌,同理,恨屋及乌也属正常,毕竟娄师德与官员之后杨执柔与狄仁杰不对付。
杨执柔还好些,至少他明白自家与楚王府的关系不能做出过于难堪的举动,但狄仁杰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随意在府上用了些早饭,便起身告辞。
这是一个很无礼的举动,要知道李府的主人是李宽,而李宽都未起身,狄仁杰连招呼都不跟主人打一声便离去,也不知道读书识礼学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可以说李宽没有礼数,但这种情况是两方同等地位而言,别说狄仁杰只是一个候补官员,就是他老子狄知逊也不值得李宽平等以待。
许是见不惯狄仁杰的作为,也或许是狄仁杰乃是李治的手下人,早早起身陪同三人用早饭的李哲并未挽留,随意的挥了挥手便算了事。
昨夜父王曾说过,狄仁杰有宰相之资,但父王却更看好娄师德,直言有王佐之才,如今这天下能让父王有此评价的人不多。
更何况,一朝宰相有一两个便够了,多一个狄仁杰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更重要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唐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
一个狄仁杰,他李哲还不放在眼里,若非狄仁杰确实有几分本事,若非父王曾教导公私分明,按照他李哲的脾气,早特么两巴掌抽上去了。
看着狄仁杰离去的背影,李哲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仿佛手中的包子就是狄仁杰一般。
“呸,真以为自己有点学识便了不起啊,本王十年前就比你差不了多少。”李哲喃喃自语,这句话显然有夸大的成分,十年前的李哲不过两三岁,虽说有些早慧,但依旧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子。
李哲这句话说的音量很低,但在场的人还是差不多都听见了。
杨执柔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可怜自己这个同窗好友。
对于朝中的局势他比狄仁杰看的明白,如今的楚王府是超然的存在,哪怕将来登基的不是楚王,刚登基的皇帝亦不敢对楚王府出手,至少他家长辈们都是这样的告诫他的。
楚王府牵系这一张大网,如果楚王府倒了,朝中官员有半数会倒,民间学子亦有一大部分会为楚王府不平。无论是谁坐上皇位,都不敢楚王府出手,皇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这个时间,足够楚王二子成长起来,那时候便更不敢动手了。
自己这个同窗到底家世差了一些,见识也差了一些,以为靠着晋王便前途无忧,为其出谋划策便能挣下从龙之功,岂不知晋王是否能坐上那皇位还得看楚王是否同意。
杨执柔心忖,有时间还是劝劝仁杰吧。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杨执柔根本就没想过,若是狄仁杰依旧对楚王府不满,依旧愿意留在晋王麾下出谋划策,依旧贪图那从龙之功,他便与狄仁杰断交。
娄师德依旧有条不紊的吃着早餐,对于李哲的话只是笑了笑,心中对李哲和狄仁杰给出了评价,两人都是骄傲的人。
骄傲这没什么不好的,有才学才有资格骄傲,两人都骄傲便证明了两人的才学都不差。
不过对于狄仁杰而言,骄傲并非什么好事,尤其是在面对楚王府这座大山时,他的骄傲只会害了自己。
而李哲不同,身为楚王嫡子,他的骄傲是出自于骨子里的东西,且这种骄傲在娄师德看来,很好,凡是成大事者,哪一个又不是心高气傲之人。
别人不说,就是当今陛下,算了自己对当家陛下不了解,暂不评价。
就说当今楚王殿下,虽言辞之间看似和善,但言辞之中却是充满了傲然的,若不存这份骄傲,或许楚王殿下也不会有当今的名望了。
其实娄师德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没资格评价这几人,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相比娄师德和杨执柔,在身后伺候的王若宁便要直接的多,笑道:“听说昨夜尚书左丞家的公子,回房之后还曾直言娄公子是乡巴佬,是泥腿子。”
听到这句话,李哲笑问道:“师德,你怎么看?”
在王若宁说话时,李宽正好和苏媚儿一同出来,自然听见了李哲的问话,不由得笑了,“元芳,你怎么看?”竟然被儿子用到了娄师德身上,而且还刚巧借用的是狄仁杰的名言。
一阵问候之声,令桌上的三人起身打招呼。
李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带着苏媚儿做到桌上,笑道:“师德,你怎么看?”
娄师德没想到堂堂楚王也有开玩笑的时候,愣了愣,笑道:““师德不是乡巴佬,谁是乡巴佬。无妨,无妨。”
李宽不予置评,而是转头问道:“执柔,你怎么看?”
杨至柔涨红了脸,毕竟这句话就是他与狄仁杰一同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人听了去。
其实,这不是值得惊讶的事,论防卫措施,桃源村李府的防卫比起长安城楚王府的防卫有过之无不及,狄仁杰他们第一次来桃源村李府,侍女和仆从们自然谨慎。
杨执柔突然给娄师德行了一礼,“此话乃同窗之间对师德的嘲弄之语,小弟亦有谈及,在此给师德兄赔礼了。”
娄师德笑了笑,说着不必介怀。
其实这些话已经算是不错的,他听过更难听的,因为他是被李哲介绍去国子监读书的关系,说他是李哲养的看门狗的话不计其数,他知道,李哲也知道,但两人却不在意。
韩信当年能忍受胯下之辱,他娄师德虽不及韩信,但这点言论他还是能忍受的。
“还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几分风范,你父亲虽说是杨氏子弟,但却少有勋贵纨绔气质,你应多与你父亲学学。”
杨执柔点头称是,他就知道楚王没来由的问自己那么一句是有深意的,幸好自己认识到了。
“今日也无事,你们三个怎么样,陪我在这桃源村走走?”李宽喝着白粥,征求三人的意见,但堂堂楚王的问话,谁又敢说不去呢?
当然,李哲倒是敢,他知道自己父王其实很好说话,但他也知道自己父王从来不胡乱开口,这句话自然有深意。
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李府没有做到,但吃饭的规矩还是不错,颇有一番世家用饭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慢”字。
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饭,李宽夫妻和三人一同出了李府。
桃源村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李宽一边慢走一边笑道:“以前,桃源村并非叫桃源村,桃源村说来已经改了三次名了。”
李宽转头看了眼儿子,笑道:“最初,桃源村是你小子外曾祖的私产,不过外祖父姓张,这里却叫陈家庄,因为这里陈姓人很多,所以叫陈家庄,所以说这地方本该是你舅公的产业,你小子可要记住你舅公的好,白白送给了咱们家。”
“父王,您放心吧,孩儿记着呢。”
李宽似乎没听见儿子的话一般,继续道:“当年楚王府其实不算困难,虽说没有封地和俸禄,但王府人不多,靠着祖母送来的钱财,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至少吃穿不愁。
后来,我随师父去太行山采药,遇见了一些孤儿,也就是小泗儿他们,都是些父亲从军后战死的人,我便带着他们回了楚王府。
王府突然增加了四十五人,都是半大的小子,那时候仅仅靠着祖母的钱财是不够的,所以得挣钱啊,也就有了承包广宁王叔酒楼的事。
那时候,江夏王叔特别贼,也没说看在我是晚辈的份上让着点,还是要走了六成,酒楼后来生意不错,但是起初并不能解决王府的缺钱的问题。
而且,人需要自力更生,才能安心定性,好在那时候母亲手里有陈家庄的地契,也就给了我。
那时候的陈家庄不大,只有十来户人家,也没你们瞧见的这般富庶,四周都是荒地,是李毅带着大家一根草一根草开垦出来的。”
李宽指着不远处的稻田,笑道:“看见那片田地了吧,那就是我们家的,早些年还在桃源村的时候,那田地就是我和李景仁,还有房遗爱和杜荷他们亲手打理的。
那时候,皇祖父还亲自下田收割稻子,那可不是做样子,是实打实的收割。
后来吧,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小泗儿他们也有了田地,日子渐渐安稳,我就想着让咱们能吃的更好一点,便有了桃源村各种各样的致富法子。”
“殿下,您的致富法子可以说当世之最,受惠的百姓不计其数。”娄师德不是拍马屁,他是真这么想得,所以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近些年官员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部分地方根本就不适合用您的法子。”娄师德行礼,“这是小子一点浅见,望殿下莫见怪。”
“师德有此看法岂能说是浅见。”李宽笑了笑,叹了口气,“官场就是这样,尤其是现在大唐的官场,官员们大多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朝廷安排,那就按照朝廷的办法,所以本王以大唐王爷的身份,希望你们将来进入官场之后,做到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只求有功不求无过。”
“小子谨记殿下之言,只求有功不求无过。”
李宽点点头,笑道:“不过万事都讲究秩序井然,切不可操之过急。”
“小子记下了。”
从来没有听父亲亲自说过这些的事的李哲,见李宽又准备说他已经明白的道理,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道:“父王,后来呢?”
李宽失笑:“后来,庄子上的庄户们也富庶了,为父就想着让咱们生活质量和环境也提高啊,提高生活质量和环境靠什么?
得靠大家一同努力,得靠大家有学识,知书达理,所以就有了桃源村的学舍,有了河岸边的桃林,才有了现在这个桃源村。
说来,桃源村能闻名一时,其实都是大家的功劳,都是大家一根草一捧土建造出来的,很多人都说桃源村是靠我,其实不是,是靠当年那些老爷子,靠小泗儿他们一群人。
当然,为父也是出力不少,看那里的池塘,就是当年我与柳老三他们一起挖的,河边的桃林也是当年我与李景恒一起栽种的。
说白了,我们都是泥腿子出生,李景仁,房遗爱,杜荷,还有刘仁轨、马周、王翼他们这些人,但凡华国数得着名号的大臣,他们都是泥腿子出生,所以被人说是泥腿子没什么不好的。”
娄师德面色平静,但心中感激不已,有些话他不在意,但也不是丝毫不介怀;杨执柔,内心既苦涩又激动,自己同窗好友入不了楚王的眼了。
李宽一席话,傻子都知道不仅仅是回忆当年的生活,其中发人深省的道理处处可见,像似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种道理便蕴含其中,而且不是假大空,是用切身的行动来表达,更令人感受良深。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我就是一个半吊子。”李宽笑了笑,看着三人道:“不过我认为陛下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能表达现如今的社会。
水乃百姓,其实就是勋贵老爷们所说的泥腿子,但是看看历史上王朝更跌,哪一次又与百姓无关呢?若是百姓过的富足,他们又何必以身犯险,做出那谋反之举。
如果一国之君能使得百姓富足,就算官员大臣谋反,百姓军士会跟随吗?百姓其实才是最懂得知足常乐的人。”
李哲若有所思的点头,杨执柔与娄师德全当自己没有听见,毕竟这个道理,在他们二人看来,无疑是讲诉的为君之道,不是他们应该听的。
不过今天这席话,已经足够他们学的了,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前他们是不信的,但今天,他们深信不疑。
第692章 谏臣老了
言出必行,李宽这些年一直遵循着这个道理,在南山脚下答应了孙伏伽替张亮求情,他没忘记,送走娄师德和杨执柔后,李宽回府便给李世民去了一封奏折。
大意是经过楚王府的调查,张亮并非有谋逆之举,不过楚王府的调查或有不实之处,希望李世民能让大理寺会同刑部仔细查查。而且言明当初侯君集切实做出谋逆之举,您都能宽恕一二,对于张亮又为何不能宽恕呢?当然,少不了一番马屁,称李世民是自古最仁厚的帝王。
实际上,李宽没有派人调查过张亮的情况,他相信孙伏伽不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至于李世民看过他的奏折后,是否放过张亮,李宽便不太关心了,毕竟他与张亮不熟,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放了张亮固然好,算是结下了一份恩情,若是不放,于楚王府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
或许是觉得李宽说的有理,打算为李宽结下一份武将的恩情;也或许是李世民被那句自古最仁厚的帝王拍的很舒服,还或许是李世民想到了早年的同袍之义,便听取了李宽的建议,让刑部汇通大理寺重查张亮之事。
谋反的罪名倒是没有定下,不过教子无方确实存在,毕竟张亮的义子嚣张跋扈的事情不少,张亮被降爵位了,当然官职也被将了,但好歹从牢里出来了,还留有官身。
对于张亮一家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仔细想想,张亮谋反本就不成立,刑部尚书无兵权,又怎么做出谋反的举动,诚然张亮之前乃是一卫将军,但区区一卫将军便想在李世民眼皮子底下谋反,推翻李氏王朝,真当李世民是傻子不成?
说到底,张亮被视为谋逆,其实还是因为李世民刚刚经历了李承乾谋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人上报张亮谋反,李世民便认定了这件事。
或者说,李世民不是不知道这是一宗冤案,但到了李世民的地位,他更需要杀鸡儆猴,张亮运气实在不好,被当成了娃样子罢了。
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在最近几年的大唐官场很常见,一朝得势,攀附权贵亦不少;张亮被下狱时,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出狱后,虽不及一朝得势,但以往的一些门生故吏还是前来登门拜访了的,自然而然便打听到了情况。
原来是楚王府出力了。
楚王府这般出力,救的不仅仅是张亮一人,而是救了他一家十几口人,如此大恩,又岂能不上门感激,不过张亮今年似乎走霉运,带着家人先是去了楚王府结果却得知楚王不在府上,赶去桃源村,却得知楚王携带妻儿去了长安城。
李宽没在府上,而是带着妻儿去拜访盖文懿。
每次回长安,离开长安,似乎都是匆匆忙忙的,李宽从未仔细的看过长安城,这次进长安城,李宽没来由得想要仔细看看这天下第一城。
李宽站在城门前,仰望着城门,表情凝然,一头乌黑长发被风吹起,几缕青丝零散的覆在了面颊上,看不出李宽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给人一种深邃的沧桑感。
“陛下······楚王殿下。”守城的校尉敬礼,华国特有的军礼,看得李哲眉开眼笑。
李宽没任何动作,在城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朝不明所以的校尉和士卒们笑了笑,正打算开口说话,去见一匹战马在烈日下飞奔而来,大吼着大军攻灭薛延陀,可汗多弥被斩。大军出征西突厥,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自请以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赔罪。
去年,西突厥可汗乙毗射匮向大唐求婚,被李世民所拒绝,便联合薛延陀侵犯边境,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大唐铁骑所向披靡,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便完全覆灭了苟延残喘的薛延陀。
红翎急使入长安,叫喊声已经引不起百姓的围观了,比起早些年大唐铁骑覆灭东突厥时的场景简直天差地别,随意的叫喊两声,百姓们便继续干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些年大唐铁骑战无不胜,一场战争的胜利不奇怪,若是哪一天传来战败的消息那才稀奇,大唐现在不会吃败仗。
哪怕去年陛下亲征高句丽,虽未将高句丽灭国,却也让高句丽俯首称臣,或许哪一天将高句丽完全收纳于大唐版图,才会有全城欢腾的场景,毕竟那是陛下亲征都未能覆灭的存在。
见到城中的情景,李宽笑了笑,这才是一个大国,一个位于世界之巅的大国该有的样子,对待一场小胜平静以待。
赶往盖文懿府上,就见着一个中年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大门前,见到李宽一行人下来,连忙招呼着仆从开中门。
李宽早先派人送上拜帖时,便说过是学生拜望夫子,开中门显然是不合适的,不过李宽倒也没多说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他早已习惯了,也习惯了别人借用下的他的声势。
若是当年秘书省小学的其他夫子,李宽会说上两句,但是盖文懿府上,借用也就借用了。
与盖家小子交谈了几句,进门却见老夫子手持戒尺,吹胡子瞪眼的教训着一个小年轻,瞧见李宽一家进门,盖文懿就说了一句,来了,随便坐,就当自己家。
总觉得眼前的小年轻有些熟悉,受教训的时候还与李哲眨眼睛,看得出与李哲挺熟悉,李宽便做了回好人,笑道:“夫子,这是您的嫡传弟子?哪家的小子能有此福气?”
盖文懿的情况,李宽回长安之后打听过,老先生在国子监教学,而国子监今日正好休沐,与老先生不像的小年轻自然不会是盖家人,能在老先生府上必然是嫡传弟子之类的人。
李宽也没猜错,只听老先生教训道:“今日回去之后抄写《大学》一遍,今日暂且饶过你小子了。”
教训完了弟子,老先生叹道:“早些年没能收到一个合适的弟子,家中小子一心官场无心治学,老了老了,才想到收个弟子,将老夫这门学问传下去,正好高平王家的小子不错,便收为了弟子。”
老先生不是老了才想到收嫡传弟子,而是早些年遇见的人入不得老先生的眼,毕竟有李宽这个珠玉在前,很难有人能入得了老先生的眼。
这点,盖家人最清楚,老先生的后辈们也不是没想过一心治学,但跟随父亲治学时,父亲总提起当年的楚王殿下,说自己如何如何的蠢笨,哪还有心思治学,还不如为官好。
这些李宽不清楚,他现在很疑惑,高平王家的小子,不就是李道立家吗?李道立家里还有他不认识的人?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似乎并不清楚李道立家里的情况,也就释然了。
当然,也就不奇怪儿子认识李道立家的小子,毕竟儿子这些年一直打理着大唐的产业,与李道立家中多有交集,两人熟识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李道立一个经营青楼楚馆的人竟然会生一个一心治学的儿子。
“小弟拜见二哥二嫂。”
这一行礼倒是把李宽夫妻弄的异常尴尬,谁曾想到会见到亲戚,而且还是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发现自己父王和母妃的尴尬,李哲笑道:“父王,母妃,他叫李景秀,是不是很像一个女儿家的名字?”
“什么他,没点规矩,你当城叔叔。”苏媚儿教训道。
对于辈分的问题,李哲很无奈,正打算开口,却见李宽解下腰间的玉珏,递给李景秀笑道:“锦秀,二哥也没个准备,这块玉珏你收着。”
“谢过二哥二嫂。”
“真是一个恭谦守礼的好孩子。”李宽夸赞了一句,望着盖文懿笑道:“夫子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听到李宽这句话,李哲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六七岁就知道带着他逛青楼楚馆的小子,也能说是恭谦守礼的好孩子?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李哲与李景秀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见李景秀给自己使眼色,李哲给盖文懿行了礼,问候了几句,便急不可耐的问着自己父母能不能去玩。
对于这点,李宽自是欣然答应,说到底儿子的年纪也不大,该玩的时候便应该玩一玩,李宽并不希望儿子太过老成。
午间,与老先生喝了不少酒,老先生醉了之后,怒气冲冲的一个劲的说让徐文远捡了一个大便宜,到最后又说徐文远的弟子让他捡去了一半,又不由得笑了。
被府中晚辈扶着进房休息时,老先生像似酒醒了一般,看着李宽叹道:“朝堂那地方其实不适合你小子,你小子若是能专心治学,开学立说,立地成圣亦非难事。”
老先生这话或许有些大了,但老先生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认为李宽的身份其实是一个拖累,在老先生心里,哪怕李宽将来成为一代明君,终究比不上文名流传千古。
看得出,老先生从来都是一个专心治学的学问人。
李宽躬身答谢,目送着老先生被家中晚辈扶着进了屋子。
事后与盖家后辈聊了很久,大多时候都是在听,偶尔说两句歉意的话,实在是听到盖家后辈说老先生对自己如何如何看重,李宽有些愧疚。
明明与盖文懿交流不算多,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辜负了一个治学严谨的老师的期望。
从盖府出来,已经到了傍晚,万年不变的净街鼓却未响起,街头巷子之中游走着行人,官员老爷们下班回府后,似乎希望上了落日,让仆从挑着灯笼在街头散步消食。
一盏茶的时间,李宽便遇见了不少人打招呼。
通常打招呼的人,李宽点点头就算了事,但眼前这个老头儿打招呼,还真不敢点点头便离去,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魏征。
魏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不时咳嗽两声,早已没了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已经很老了。
“楚王殿下,可否陪老夫转一转?”
李宽点点头。
魏征似乎最近两年都在长安城打转,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一边走一边叹道:“早些年长安城可没如今这么繁华,也就只有东西两市,现如今各坊都兴起了从商之人,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全赖殿下之功。当年楚王府倡导发展商业时,老夫还曾力荐劝阻,现在看来是老夫错了啊。”
说真的,魏征说的这些,李宽根本不知道,就像发展商业这个问题,李宽一直是顺其自然,从未倡导过,不过魏征这么说,李宽也懒得解释。
李宽不说话,魏征也不介意,自说自话道:“最近些年,老夫时常在想,当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当年能预想到现如今的繁华,老夫当年哪怕已死直谏,也不会让陛下将殿下贬谪到闽州,若是有殿下在长安,或许大唐将愈发繁华。
这些年一直谨守着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但到临老时,才发现规矩这东西不是万年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规矩在变化,我们这些老家伙跟不上了······”
魏征说了很多,李宽也听明白了一件事,魏征老了,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家里的儿子不成器,希望楚王府能照看一二。
堂堂魏人镜,为了后代,言语中竟然充斥给像一个晚辈乞求的意思,要知道魏征是什么人啊,那是连李世民都敢指着鼻子骂的人啊。
李宽有些感慨,“您老还健壮,您老家中四子亦是人中龙凤,何至于您老担忧,您老为大唐付出了一生心血,大唐不会忘,陛下也不会忘。”
魏征点点头,有李宽这句话他便放心了,作为在乱世中崛起的老人,贞观朝仅剩的几位心腹之一,不用李世民言明,魏征也知道李世民的想法。
而作为当年李建成的心腹,魏征比其他人更了解李世民的果决,别看朝中百官跳得欢,楚王一系偃旗息鼓,但最后那个位置,魏征很确定是李世民留给楚王府的,不管楚王愿不愿意接下,他相信当今陛下是有本事让楚王心甘情愿接下那个位置的。
不过谏臣到底是谏臣,在得到李宽的那句话之后,魏征便带着李宽到了一间名为倚翠阁的地方。
没进门,李宽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心想文人风流果然不假,就连堂堂魏征也不能免俗,都老的不成样子了,还来这种地方。
魏征没有进门,站在门前怒道:“多少人因为这地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还请楚王殿下尽早处理此事,明日上朝老夫便会参上一本。”说完,也不管李宽,带着老仆匆匆而去,仿佛在此地多站一分钟都污了他的眼睛。
第693章 愧对孙尚书
李宽有些发懵,一时间,脑子有些转过弯来。
楚王府的产业很多不假,但从未涉足青楼楚馆行业,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大唐的人,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习惯了封建生活,李宽对自己的要求依旧是挺严苛的,青楼和赌坊,楚王府麾下的产业绝对不沾。
这青楼楚馆与他楚王府有什么关系?老头儿莫不是傻了吧!不过,说这件事的是魏征,李宽倒也没有怀疑魏征的话,眼前的倚翠阁或许真与自家有关系也说不定,毕竟自己也有好多年没有关心楚王府在大唐的产业。
吩咐护卫叫小泗儿去王府等着,李宽带着苏媚儿也匆匆回到王府,等他们夫妻二人回到王府时,小泗儿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今日魏征带着本王去了一趟倚翠阁,那倚翠阁到底什么地方,与咱们王府有关系?”李宽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酒喝多了,口干舌燥。
小泗儿愣了愣,自家王爷向来洁身自好,竟然会去青楼楚馆,还是魏征带着去的?
有些诧异的望了眼李宽,小泗儿给出了解释。
所谓的倚翠阁,并非单纯的青楼,而是青楼与赌坊的结合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倚翠阁赌的很大,没个千贯银子,门都进不去。
前不久,魏征家的小儿子魏叔璘被城里的公子哥们哄去了倚翠阁,输了好几千贯,而魏征家又算不得富庶,可谓一场赌博就让堂堂魏府的家产去了七七八八。
有此可见,赌博害人,谨以为戒。
这事吧,魏征其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谁让他家的小子去赌博呢,但是哄着魏叔璘去倚翠阁的人之中,有一人与楚王府有些关系。
那就是王家的小子,王若宁的弟弟。
虽说王家与楚王府之间的事情魏征也知道,但王若宁如今乃是李哲的贴身侍女,楚王府也没有继续追着王家打压的意思,王家小子还进了国子监读书,所以在魏征看来,王家之女将来多半是会成为李哲妾室的。
当然了,这其实与楚王府还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哪怕王若宁将来成为李哲的妾室,但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这点道理魏征不会不明白,找也是找王仁佑和王家小子。
所以魏征去找了,面对堂堂魏相爷,别说王家小子顶不住,就是他那老爹王仁祐也顶不住,王家小子只好如实以告,说倚翠阁有楚王府的份子,他不过是赚一些中介费用而已。
王家小子其实很无奈,若是早知道魏叔璘会将输钱的事告诉魏征,他也不敢干这种事。而且王家小子也觉得很委屈,倚翠阁并没有坑魏叔璘,而是实打实的魏叔璘输了。要知道他年前可是实实在在的被楚王府真坑了几万贯,王家不也认下了么。
魏叔璘不过是输了几千贯而已,还是实打实的自己输的,魏征这老货竟然找上门来,摆明了是仗着身份欺负人。
这些事,小泗儿之所以清楚,那是因为拉着魏叔璘去倚翠阁的几个小子在酒桌上说过,作为长安城的总管事,管的可不仅仅是产业,还有各种消息。
说起这些,小泗儿不由得的笑了,毕竟他亲眼见到王家小子在酒桌上抱怨的样子。
“家主,魏相不是将钱财给了倚翠阁了么,怎么今日还闹到您这里来了?”小泗儿有些奇怪,魏叔璘欠下的赌债,魏征已经结清了,听说还将小儿子给抽了一顿,事情已经解释了,却不成想魏征竟然会找自家王爷。
李宽很无语,小泗儿的话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根本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怎么闹到本王这里的暂且不说,那倚翠阁真有我们王府的份子?”
小泗儿摇了摇头,解释道:“倚翠阁乃是郑王的产业,之前修建倚翠阁时,郑王家中的钱财不足,便借用咱们王府一笔钱财,说是要给份子,不过二公子没收。
因为这借钱这事,大家都说倚翠阁有咱们王府的份子,我曾禀报过二公子这件事,不过二公子说不必去计较,也就没管。”
“为何?”
到底是多年的心腹家臣,李宽只是问了两个字,小泗儿便明白了李宽的意思,解释道:“其实倚翠阁是有规矩的,倚翠阁针对的是富商,而且行事也有准则,并非寻常青楼赌馆那么不讲究,在富商和勋贵之中的名声不差。
二来,倚翠阁挣到的钱财也非郑王用于自己王府,而是用于百姓,绛州的百姓都记着咱们王府与郑王府的好,所以二公子才未去计较。”
李宽点点头,对于郑王李元礼,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细数李渊如今膝下的子嗣,除了李世民之外,也就李元景、李元礼、李元则、李元懿、李元庆、李元裕,这六位叔叔能让李宽真心实意的叫一声皇叔,其中又以李元礼最为出众。
自贞观六年起,这位十叔上任后一直兢兢业业的管理着治下之地,比很多官员都要有才干,多次受到李世民的嘉奖,与楚王府的关系也不错,就是没想到会跟楚王府借钱。
“十皇叔很缺钱么,听说他在绛州似乎不差啊?”
“家主,您不知道,前年绛州汾、浍二河发洪水,朝廷虽及时下拨了赈灾粮款,但也不够,所以郑王便创办了如今的倚翠阁,钱财多用于帮助灾民重建家园了,其实郑王府留下的钱财不多。”
听小泗儿这么一说,李宽倒是明白了,不过又有些疑惑了,“既然如此,那魏征想必也是清楚的,那他为何还要参倚翠阁一本呢?难道真是因为他家中的小儿子在倚翠阁输了几千贯钱财?”
李宽的话音不高,但小泗儿还是听见了,笑道:“家主,魏相此举,我或许知晓一些。”
“哦?!”李宽抬头望着小泗儿,说道:“说说,怎么回事?”
小泗儿没有给出答案,问道:“家主可曾仔细留意过倚翠阁那条街?”
当时,李宽一心想着魏征为后代怎么忧心,想着刚直不阿的老头儿竟然带自己去青楼,后来又因为老头说倚翠阁与楚王府有关系,也就没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匆匆回了王府。
李宽摇了摇头,“怎么,那条街有什么说法?”
小泗儿点头道:“因为出现了倚翠阁,那条街也就成了烟花之地,兴起了不少青楼楚馆,而倚翠阁又有诸多的规矩,便让其他青楼楚馆捡了便宜,长安城中不少商户和公子哥们管不住自己的手,便去了那些地方赌,一夜之间家财尽丧的人不少,估计魏相便是这个原因。”
赌博,在大唐屡见不鲜,军中士卒立下了战功,有了银子,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赌上一赌,更别说还要爱赌的各大勋贵带头。
魏征此举,李宽挺赞同的,哪怕他参的是自己的王府和郑王府,李宽也不想去过问,毕竟朝廷确实应该整治一下赌博的问题了。
倚翠阁的问题,李宽说不上好坏,说它好吧,李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到底是黄赌之地;说它坏吧,倚翠阁挣到的银子又是用于救济灾民,为其重建家园。而且,能让李哲都不介意倚翠阁借用楚王府的名头,想来规矩也是明明白白的,也谈不上坏。
但是,其他的青楼楚馆或许就未必了,赌桌上的那种肮脏手段恐怕是不会少的,查一查也好。
“行了,此事本王知道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去歇着吧!”
李宽摆了摆手,打算回书房给李世民上道奏折,关于赌博问题的奏折。
当然,赌坊肯定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这点李宽也知道。
不过应该有个规划,在李宽看来,小赌坊便应该完全禁止,因为小赌坊最是没有规矩的地方,也是专程坑人钱财的地方。但是像倚翠阁一般的赌馆倒是可以开设,不过需要给朝廷报备,而且朝廷还需要派人不定时的抽查赌坊的情况,提高赌坊的税收,毕竟谁也没李宽清楚赌坊的收益有多大,看看后世的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就知道。
小泗儿行礼告退,李宽刚起身准备回书房,就听小泗儿在院子里喊着见过二公子,李宽也就没动。
小儿子今日的作为让李宽很不高兴,他带着一家老小去拜访授业老师,作为儿子的李哲竟然跟着老师的嫡传弟子走了。
虽说是他的意思,但他也没让儿子疯玩,连中午的饭食也不回盖府用饭,打了一个照面便离开不说,连他和妻子在晚上回王府了,小儿子才回来,没有礼数不说,还没有规矩。
小脸微红的李哲进门,见着老爹大马金刀的坐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今日的做法有些过了,他自己也知道。
“父王······”
“喝酒了?”李宽打断了儿子的话,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喝了一点点。”李哲笑道。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老子让你和景秀一同去玩,是让你一天都见不着人影,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一整天,作客做到你这个份上,难得啊,这些年你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宽很少对儿子发火,但一发起火来,还真让李哲有些害怕。
“父王,您听孩儿解释啊。”
“说啊,今日若是说不出缘由,你便不用睡了。”
不用睡觉,李哲有些不明白,但肯定是惩罚没错了,李哲苦着脸解释道:“孩儿与李景秀出了盖府便遇见了一群学子,就多聊了一会,聊的投缘便去了酒楼,后来便忘记了。”
李哲所谓的投缘,估计便是人才了,李宽也知道,但却有些不满意,不管多重人才,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没有了?”李宽问道。
“没有了。”见老爹面色不善,李哲连忙补充了一句:“孩儿明日便去盖府给老先生赔礼。”
“知道这点,还算不错,今日就饶过你了,去歇着吧!”
听到李宽这句话,李哲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自己老爹突然反悔。
李宽无语的笑了笑,去了书房,将奏折写好之后,交给胡庆才回了房间。
楚王府似乎是个特殊的存在,大半夜的进宫送奏折也就楚王府才能干的出来,也只有楚王府的奏折才会被放行。
当李世民拿到李宽的奏折时,神色复杂。
这么多年了,儿子才名传遍整个大唐,但是这奏折还是一成不变,通篇的白话,一点文采不见。
关键是,不过对于民间赌坊的一点建议,何必大晚上的还送来奏折。
说来这也怪李宽没交代,胡庆见自家王爷连夜写奏折,还以为是重要的事,也没多问,连夜便进了宫,这才令李世民异常郁闷。
翌日一早。
李宽起身之后,便听胡庆说将奏折送进了宫,还是说什么陛下下令以后这种小事别烦他,自己去户部和刑部商议,李宽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胡庆,以后若是本王没有交代,奏折迟些送去也不晚。”
“家主,俺记下了。”
李宽没多说其他的,用过早饭之后便陪着苏媚儿在王府中散着步,估摸着再有一个把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现在多活动活动有利于生产。
听着李宽一口一个女儿,苏媚儿哭笑不得,正准备开口打趣,却听侍女来说张亮携带一家老小来了。
对于张亮的来意,李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了一些,好歹也是曾经的国公,消息不至于闭塞,出狱之后自然知道是楚王府出了力。
这是前来送礼来了。
来到王府大厅,张亮一家还真是全都来了,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带着一起来的,就是不知道是张亮的儿子还是孙子,毕竟张亮的风流事迹,哪怕是李宽也听闻了一些。
“老臣谢过殿下大恩。”李宽还没说话,张亮便行礼了。
“你若是要谢,本王觉得你应该感谢孙老头儿,若非孙老头儿当初替你给本王求情,本王也不会上书陛下,毕竟本王与你张亮也不熟。”
张亮倒是能理解李宽的话,也认同李宽的说法。
他与楚王府之间没什么交集,自从打听到自己能被平反是因为楚王的关系,他便一直有些疑惑。
朝中想要定下他谋反的官员不计其数,就是交好的勋贵也未怎么帮村,与自己府上从来没有交集的楚王府为什么会帮忙呢?
现在听到李宽这句话,他倒是明白了缘由,不过自家与孙道长一家也没关系啊,而且楚王殿下叫自己师父老头儿,似乎不太可能啊!
“敢问殿下口中的孙老头儿是何人?”
“孙伏伽啊。”
一听是孙伏伽,张亮顿时感叹道:“老臣愧对孙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