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儿子长大了
清晨,浓雾笼罩整个桃源村,氤氲雾气飘散,让人有种仿佛置身于仙境中感觉,鸡笼里的大公鸡打了两遍鸣,躺在床上享受温暖的李宽却没有一丝起床的意思。
昨天进宫和李世民商谈之后,陪着李世民喝了顿酒,也不知道李世民拿出来的酒是不是质量有问题,这都睡了一觉了,他还觉得头疼的厉害。
房门被打开,肚子渐渐显怀的苏媚儿走到李宽身边,帮李宽按着太阳穴:“夫君,武曌来了。”
武曌来作什么?
李宽使劲的摇了摇了头,仿佛想明白了武曌前来的原因。
昨日在和李世民喝酒时,听李世民提起了掖庭宫的事,改造的事情差不多了,李世民很满意,所以顺便给李宽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武曌当年的驯马的故事,让李宽多加留心。
对于李宽而言,武曌驯马的做法不过显得过于铁血罢了,李世民不敢用武曌,不代表他不敢用。
导致李世民与李宽用人标准的差异,说到底还是观念问题。
武曌驯马的铁血手段,若是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李世民甚至会重用,但放在女人身上,其代表意义就不同,毕竟这是男人们的天下,女人得靠边站,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该做的事。
然李宽不同,在李宽眼里男人和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差不多的,男人和女人追求的都不过“权利”二字,只要得当,他不在乎用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哪怕这个人是武曌,哪怕武曌将来能坐上宰相的位置,李宽现如今也没有一点担心。
不论其他,在国朝初立时期,能以高官之身夺取帝位的情况,在李宽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
一边穿衣一边想着该给武曌一个怎样的评价,毕竟武曌前来是为了前往台北任职,他的评价对于武曌的前途有很大的影响。
洗漱好,李宽出门了,出门就听见琴儿的欢笑声,听得出来琴儿在桃源村过的很快乐。
确实,自从被李宽带出来掖庭宫,带到了桃源村,琴儿就觉得自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说是伺候楚王妃,但楚王妃根本就不用她伺候,平时和楚王妃聊聊天,跟着楚王妃一起学学刺绣,有时候还能跟着楚王妃学习学识。
比起当年在宫女伺候后妃时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而且楚王和楚王妃都是宽厚之人,从来不曾打骂下人,总是和颜悦色的,就连府上的下人们偷懒的她都看不过去了,也没见着楚王和楚王妃说什么,跟着这样的主子简直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至于平时的吃穿,那就跟不是宫里能比的了,哪怕当初伺候后妃时候的吃穿也比不上在楚王府的日子。
“微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见到李宽携苏媚儿出来,武曌连忙行礼。
李宽摆了摆手,指了指大厅中的椅子,笑道:“改造掖庭宫一事,本王听陛下说了,不错,等到臻儿到长安过完除夕后,你便随臻儿去台北,先到民部去试试。”
“微臣谢过陛下。”
“殿下,武家姐姐说此番前来是恭喜殿下的。”琴儿疑惑的看着李宽,问道:“殿下,咱们王府最近有喜事吗,要不要做些准备?”
李宽糊涂了,转头看向武曌:“恭喜?喜从何来?”
“陛下修建军校,乃大喜,微臣理当前来恭贺。”
武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让李宽明白了一切,军校乃说是一国基础过分了些,但军校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是被坑了。
当然,也说不上坑,修建军校是积攒声望和人脉的好事,尤其是他还特意帮一众老臣修建宅院,哪怕出发点是为了钱财,但老臣们若是满意,便相当于一份人情。
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偿还的最好办法当然是支持他李宽坐上那太子之位,然后登基称帝。
这对于有心于皇位的皇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他李宽而言却是天大的深坑。
之前一直没朝这方面想过,如今想到关键,李宽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比起李世民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人来说,自己犹如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单纯着呢!
说什么没钱,说什么工部和将作监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格,这一切或许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就等着自己傻乎乎的往里钻。
突然好想将承包军校之事作废,怎么办?
李宽苦笑不已,圣旨已下发,他无可奈何。
违抗圣旨这种事,放在十年前李宽想都不会想,坑了老子还想让老子继续干下去,怎么可能?
但,如今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在这个时代待了二十多年了,他早已非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人,违抗圣旨这种事做不出来。
更别说,做人还得讲基本的诚信。
正打算开口让武曌回去处理掖庭宫的后续事宜,就听仆从进门说有客来访,只好改口吩咐仆从让客人进门。
来的人不算少,段纶家的大小子,平阳公主家的二小子,襄阳公主家的二小子,李靖家的,程咬金家的,尉迟恭家······
成群结队,大概有十几人。
还没等李宽开口,段俨便开口道:“听说宽弟承包了军校的建造,想着宽弟手下没有足够的人手,为兄手下正好有一批人手。”
“既然孝爽表兄补足了人手,那小弟就替表兄补些材料,家中正好有一批木材,表兄看着给价钱就好,表兄别见怪,实在是小弟家中穷的揭不开锅了。”
骗谁呢,堂堂平阳公主府家的二公子,家里会穷的揭不开锅。
心中腹议了一句,李宽不由得感到些许奇怪,倒不是对柴令武的说法感到奇怪,毕竟那只是一句笑谈当不真,他只是有些奇怪柴令武的态度,毕竟当年自己儿子打折了柴令武一条手臂的事,他还是知道的,如今这态度却仿佛亲友一般,不是说好的仇人吗?
事实上,别看勋贵府上的子弟纨绔,他们却比很多人都懂恩义二字,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他有错在先,是他先打了李哲几巴掌,才有后来的事。
但李宽救治柴绍,对他有恩;对平阳公主府多加照顾,于他有义;再加上平阳公主从台北回长安后,对他的教育,当年的那点小恩怨,早就释怀了。
在李宽沉默之际,又有人开口了。
“殿下,俺爹说军校关系甚大,作为将门之后不得不出力,修建军校之事,只要殿下您吩咐,俺们府上全力支持。”
大厅里乱糟糟的,有叙交情的,有攀亲近的,有哭穷卖惨的,也有插科打诨的,总之就是一句话,修建军校之事不让咱们参与,咱们就不走了。
正愁甩不开承包修建军校一事,这些人就找上门来了,李宽笑了,开口就是设宴,毕竟这些人不是亲戚就是将门之后,而且还是交情不错的将门之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李宽身上,等着李宽发话,事情还没定呢,等事情敲定了才好继续喝酒,家里的老爹老妈还等着呢。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修建军校是个不小的工程,而且上林苑还有一批住宅要修建,两个工程加起来不小,所以我手下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若是打算参与其中,我自然是欢迎的。
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偷工减料的,到时候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当然,至于钱财自然是少不了的,我保证诸位不会吃亏。”
既然是为了军校修建而来,不管是为了名声和利益,还是单纯的为了帮忙,李宽打算照单全收。
“表兄说的在理,军校乃是我大唐威严的代表,咱们哪能干出偷工减料的事,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哪怕是不要钱,我供应的东西都是我产业里最好的,所以漆料你们就别抢了,谁抢我揍谁。”
襄阳公主和窦诞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儿子窦孝谌却从小就喜欢用拳头,哪怕如今身为太常寺少卿也没多大改变,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很快就达成了合作,众人按照李宽的要求,在宣纸写下了能提供的原材料,写下了能提供的人手,可谓皆大欢喜。
看着这份名单,李宽才知道勋贵们涉足的产业真特么多,比起他楚王府都不算少。
事情办妥,各自府上的仆从将消息带回家,酒宴继续,被众人给灌了一通酒,李宽只记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儿子回来了。
一夜过去,李宽再次出现在大厅之中,就看见了李哲有些不太高兴的坐在大厅里喝着小米粥,对于苏媚儿的关爱之言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心不在焉的不时点头,很敷衍。
“你母亲跟你说话,没听见,我看你小子出门一趟,翅膀硬了。”李宽走上前,朝着李哲脑袋上就一巴掌。
“啊?!”
“有事?”李宽坐到了苏媚儿旁边,端起了桌上的碗。
“孩儿能有什么事,没事,父王、母妃,吃饭···吃饭······”李哲打着哈哈。
用过早饭,听说李象在李渊那里住着,带着李总管走了。
苏媚儿看着儿子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哲儿有心事。”
“为夫知道。”
“那您刚刚为何不问了?”苏媚儿问道。
“刚刚我已经问了,但哲儿不愿意说,咱们就不要强迫他了,他如今长大了,有些心事是不愿意与咱们做父母的说的,不过是青春期的烦恼罢了,我相信哲儿自己能想明白的。”李宽回答的很随意。
苏媚儿点头,认同李宽的说法,自家儿子向来是聪慧之人,一点小问题还是难不住儿子的,不过这青春期是个什么意思?
第634章 人才上门
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给苏媚儿解释着何谓青春期,解释完了,早饭也吃完了,李宽便进了书房。
昨日,各府公子们写下的具体数据,他没细看,如今细致了看了一遍,李宽却摇起了头,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人手不足。
修建军校和住宅区所耗费的人手不少,李宽自己手下的人手没办法满足这个条件,哪怕是如今加上各府提供的人手也不够,倒不是说修建军校不够,而是修建住宅区的人手不够。
毕竟在李宽的规划之中,他所打造的住宅区说是小区,还不如说是城镇合适,在这个没有机械施工的年代,仅凭千来人便想修建出城镇,耗费的时间太长。
思索了片刻,李宽提笔写下了征人告示,打算将修建住宅的工程承包出去。
告示上写的很清楚,住宅区的规模,工人的工钱等等都一一列举到了宣纸上,然后出了书房,找到了府上的护卫,让其带着告示去了大唐的造书局。
造书局,大唐开创十余年的一个部门,是当年李宽在长安时,将活字印刷术送给李世民之后,李世民所创办的一个部门,专职造书一事,要将告示上的内容宣传出去,在没有报纸的长安城,无疑只有张贴告示,而印刷大量的告示,造书局最为合适。
楚王交代的东西,造书局哪敢耽待,仅仅两天的时间,李宽就拿到了厚厚了一叠告示,吩咐护卫们在长安城周边四处张贴,跟打小广告似得。
李宽是很懂得忙里偷闲的人,告示一经张贴,前来桃源村拜见的人肯定不会少,所以在两日前,李宽就找到李象和自己儿子,言明了具体事宜,将所有接见和筛选等事宜全都交给了儿子和李象,名其名曰是锻炼两个小子,实际上就是为了偷懒。
接到任务的李象既兴奋又感激,所以李承乾设宴请李宽一家吃了顿饭,在饭桌上听着李象张口闭口都是谢谢二叔。
李哲不由得为李象的单纯感到叹息,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啊己父王明显是为了偷懒才打着锻炼的旗号,让你参与其中的啊!
不过,想到对李象来说倒是能起到一番作用,李哲也就没拆穿自己父王的谎言。
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宽会偷懒,李哲也不差,在和自己大伯一家吃过饭后,李哲便向李宽询问了姑姑和姑父在哪里,然后一封书信请来了皇宫中的安平和巫鸿。
在李哲询问安平和巫鸿在哪里时,李宽就知道的儿子的打算,但只是筛选和接见商户这种事,对于锻炼李哲而言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了,李宽自然没有计较,反正能让他闲着,一切都好说。
前来的商人太多了,整个桃源村都乱糟糟的,不少商户还特意带着重礼言明说是拜见楚王殿下,本来就是为了偷懒,若是接见商户,哪还用将接见和筛选商户的事情交给李哲和李象。
家里是不能待了,好在还有一座府邸在长安城之中,李宽也就带着苏媚儿去了长安城。
楚王府,还是当年的楚王府,仿佛一切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门前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没有一丝的尘土,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光晕。
王府大门比起当年似乎越发厚重了,看来每年都有人刷漆。
大门被敲响,门房打开侧门看了一眼,便说了一句——王爷,您等等,然后又缩了回去,不久之后楚王府的正门便被打开了。
“身子骨还硬朗吧?”李宽笑问道。
门房还是当年的那个门房,是福伯的族弟,若是没有福伯,他还在乡下种地,若是没有楚王府的照顾,他一家也没有如今这般衣食丰足的日子,家中儿女来劝说过很多次,让他别做门房了,但他就是不愿意走,李宽的大恩,他一直记在心里。
多年不见李宽,门阀很激动,将自己感激的话全忘了,一个劲儿的说着“硬朗”两个字。
“硬朗就好,如今王府也没什么人住,有时间就桃源村住住,不用天天守着,与福伯喝喝酒挺好的。”
门房一个劲儿的点头,口中连说着好。
刚刚跨进大门,一众侍女仆从匆匆赶来行礼,李宽摆了摆手,带着苏媚儿进了大厅,隐约间传来侍女和仆从的议论声,楚王妃真漂亮什么的。
王府中的摆设一如当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大厅之中的两个花瓶,都还是当年的花瓶,那白瓷花瓶上的牡丹花,还是当年李宽初到王府时,无聊,用漆料画的,如今看上去,真丑。
楚王府大门大开,便证明的一件事,楚王回来了,否则楚王府是不会开正门的。
路过的勋贵府上的管事步履匆匆,显然是回府向自家主子禀报去了,所以李宽回楚王府之后,日子过的并不清闲,前来拜访的勋贵不少,送来请柬的勋贵也不少。
而且,有些勋贵还不能拒绝,就像平阳公主之流,带着一家人前来白吃白喝一顿,李宽能说什么?
在楚王府招待亲戚就花去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李宽烦了,让门房谢绝所有人的宴请,闭门谢客。
清闲的日子没过上两天,又有人来了。
楚王府的大门被敲响,门房打开了侧门。
来人是一对衣着朴素的男女,男子二十来岁左右,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俊秀不凡,肩上挎着一个包袱,看包袱鼓起的形状,似乎有不少的银子。
女子看不出具体的年纪,看面容像似三十来岁的妇人,但双鬓的露出来的银发却又像似四五十岁的年纪,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就给人一种这是一位和善之人的感觉。
看着年轻男子对女子的态度,这显然是一对母子。
门房有些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母子,然后笑道:“王爷有吩咐,王爷最近不见客。”
门房很客气,知道的知晓他是堂堂楚王府的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家寻常商户家的门房呢,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堂堂楚王府的门房是不是太和善了。
“劳您通禀,就说王仲翔母子前来拜见,王爷会见的。”
见青年男子满脸自信,把握十足,门房想了想,道:“你们且等等,我去回禀王爷。”
此时,李宽正带着苏媚儿在后院剪梅。
李宽用剪刀将梅树上的寒梅剪下,苏媚儿端坐在一旁,用剪刀修剪着李宽递来的寒梅枝条,然后插到花瓶之中,不时问问李宽的意见,毕竟插花这种高雅之事是李宽提出来的。
“王爷、王妃,有名叫王仲翔的人求见,说是王爷您听了他的名字自会相见。”一名侍女匆匆赶到了后院。
“王仲翔?”
李宽喃喃自语,陷入了回忆,在他的记忆之中,长安数得着名号的勋贵之中并没有一名叫仲翔的人,他也不认识名叫王仲翔的人。
回忆无果,李宽问道:“他说本王听他的名字就会见他?”
“是的,王爷。”
如此自信的人,李宽打算见一见,便吩咐侍女去将王仲翔请进门,带着苏媚儿不紧不慢的走向了大厅。
见到李宽和苏媚儿出来,站在大厅之中的王仲翔母子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便想到了眼前之人是谁。
刚刚弯下了腰,就见李宽摆手问道:“听说你要见本王?”
“草民王方翼,拜见楚王殿下,拜见楚王妃。”王方翼行礼,道:“草民是按约前来拜见贤王殿下,并非见楚王殿下。”
李宽很尴尬,这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是来见他的,而是来找李哲的。
说来也是言语之上的误会,王方翼以为门房口中的王爷是李哲,毕竟谁都知晓楚王一直居住在桃源村,很少在平康坊的楚王府。
而门房以为王方翼口中的王爷是李宽,毕竟找来楚王府,又说求见王爷,自然指的是李宽了。
李宽尴尬的笑了笑:“哲儿如今尚在桃源村,不在王府,不过既然是按约前来,那就暂且住下,本王这就派人前往桃源村叫哲儿。”
听李宽说李哲不在王府之中,王方翼母子便打算告辞去桃源村,但李宽根本没给王方翼开口的机会,已然吩咐道:“琴儿,安排两间客房,请他们母子二人住下。”
说完,李宽也没理会王方翼母子,带着苏媚儿走了。
回后院的途中,李宽总觉得王方翼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想到了王方翼到底是谁,不由得开口道:“王方翼!”
语调不高,但苏媚儿还是从李宽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惊讶,遂有些疑惑,毕竟如今这天下能让李宽只听其名就有些许惊讶的人已经很少了。
“夫君,王方翼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哲儿是怎么认识的呢?”
王方翼竟然能让自家夫君评价为不可多得的人才,显然是有本事的人,既然是有本事的人,作为母亲的苏媚儿对王方翼的好感直线上升。
这种好感不关乎任何东西,仅仅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毕竟王方翼应该是来投靠自己儿子的,对自己儿子有帮助的人,苏媚儿都有好感。
第635章 王方翼
李哲为何会认识王方翼,说来也是一种缘分。
此前,李哲离开长安城,前往各地察看,说是一种历练,其实也就是收拢人心,发掘良才,毕竟创办学舍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李哲能找到人才,带到九州和四国治理夏国。
在并州时,李哲听闻有户人家号召周围富户成立村学,便前往带着人去了,见到了王方翼。
经过一番交谈,王方翼佩服李哲为百姓思考的做法和想法,李哲也深感王方翼此人乃治世良才,所以李哲抛出了橄榄枝。几经思考,王方翼却未当即答复李哲,而是说考虑考虑。
堂堂国朝亲王抛出橄榄枝,你还拒绝,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又岂会不怒,但李哲不同,他知道有才之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不仅没发怒不说,临走之际还说了句——想通了,就来楚王府找本王,本王会等着你的。
至于李哲为何会说让王方翼去楚王府找他,很简单,因为在他看来,他回长安之时已经临近除夕,一家人自然是会搬到楚王府的,毕竟年节期间得要拜年,亲属们都在长安城之中,为了方便,他相信自己那个偷懒的父王不会在桃源村的。
但李哲却没想到王方翼来的有些早了,毕竟以王方翼当时犹豫不决的态度来看,就算是想通了也会等到过了除夕之后才会赶来,所以也就有了李宽此前的尴尬。
王方翼为何会犹豫不决,这就不得不说到在长安城的同安大长公主了。
王方翼的祖父乃是王裕,同安大长公主的夫君,按理说王方翼得叫同安大长公主一声祖母,而王方翼幼时丧父,与母亲李氏相依为命,甚至博得“孝童“的美称,可见其孝心,所以他一旦入长安城,拜见同安大长公主就是必行之事,但王方翼却不乐意见到他这位贵为大长公主的祖母。
说来也是同安大长公主有些过分,王方翼的父亲王仁表并非同安大长公主与王裕的儿子,所以同安大长公主对王仁表一家算不得好,王仁表去世后,同安大长公主便将幼年时的王方翼与母亲李氏赶到了乡下的凤泉别苑。
刚迁入凤泉别苑时,由于年久失修,显得异常萧条荒凉。
王方翼和仆从一起开荒垦地,植树造林,缮修房舍,经过几年的辛勤劳动,居然拥有良田数十顷,房前屋后都长满了灌木竹林,才又恢复了昔日官室的面貌。
这番历练下来,王方翼接触到下层劳动人民的一些疾苦,所以对百姓的贫苦感触很深,听闻贤王在民间创办学舍,也就自发的号召周围富户在庄子里创办村学。
当然,在乡下的王方翼不仅体会到了百姓的疾苦,也对同安大长公主有些不满,毕竟若非同安大长公主不近人情,也不至于他母亲前些年操劳不已。
所谓知子莫若母,王方翼的想法,作为母亲的李氏又怎么会不知道。
在乡下时,儿子不仅熟读各种书籍,还每天坚持每天练习武艺,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报效国家功成名就吗?如今贤王抛来橄榄枝便是最好的机会,当年的那点恩恩怨怨岂有这次的机会重要。
在李氏的劝说下,王方翼带着母亲来了长安城,可惜没见到招揽他的贤王,倒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楚王。
护卫回桃源村,李哲正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李象与大商人们的交谈,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李哲是无聊的打着盹儿。
“二公子,家主让您回王府。”护卫走到李哲身边,提高了些音量。
“父王有事吩咐?”李哲懒洋洋的问道。
“是一名叫王方翼的人前来找二公子,所以家主让二公子回王府。”
“仲翔来了?!”李哲陡然睁大了双眼,精神十足,连忙吩咐道:“快,备马,立即回王府。”
李哲求才若渴不假,但如此兴奋也不仅仅是因为王方翼前来投效,实在是待在桃源村太过无聊了,如今有机会拜托这份无聊的工作,他开心。
匆匆赶回楚王府,刚刚进门,李哲便兴匆匆的开始找人。
结果没找到王方翼,倒是把李宽和苏媚儿给找到了。
“父亲,母亲。”
李宽点点头,“嗯”了一声,平淡道:“找王方翼是吧,现在他们母子应该在厢房,去问琴儿。”
李哲点头离去,李宽也带着苏媚儿跟上了李哲的脚步,去了大厅。
他对王方翼了解不多,只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对王方翼有些好奇。
此前,王方翼说明是来找李哲的,他也没想到王方翼是什么人,也就不好多说;如今儿子来了,坐在旁边听听也好,顺便替儿子看看王方翼。
结果,李宽和苏媚儿回到大厅后,都续了两杯茶了也没见着王方翼和李哲出来,直到傍饭时分,大厅之中摆上了菜肴,李哲才笑呵呵的带着王方翼母子来到了大厅。
“草民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王方翼母子行礼。
王方翼母子的称呼变了,李宽注意到了。
但不等李宽开口,李哲便率先开口道:“现在不是在朝堂,没有那么多礼数,都随意一些,按理说,仲翔你还得称呼我父皇一声表兄才是。”
听到李哲这句话,李宽不由得望向了儿子。
发现自己父王的目光,李哲便解释道:“父皇,仲翔乃同安曾姑祖母之孙。”
听到李哲的解释,再听到王方翼连连说着不敢,李宽诧异的看了王方翼一眼,作为同安长公主的孙子,王方翼母子的装束不免有些不符合身份。
不过,别人家的家事,李宽也不好过问,便笑着招呼王方翼母子落座。
李哲颇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味,亲自给王方翼母子满上了一杯酒,笑道:“仲翔,为你我携手共创夏国的未来干一杯。”
儿子还是藏不住事啊,夏国之事虽说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但在一切还没有定下之时便直言相告,未免有些失计较了。
李宽摇了摇头,招呼王方翼母子吃了几口菜之后,问道:“刚才听仲翔的称呼,可是打算前往台北?”
“陛下,草民听贤王殿下说在四年后会前往倭国自立夏国,所以草民是有此打算。”王方翼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卑不亢的回道。
“去台北后有何打算?”
“听说台北设有军校,草民打算前往军校进学一段时间。”
“仲翔这是打算从军?”李宽问道。
历史上的王方翼算是武将,但治理之才也不差,若有可能,李宽更希望王方翼作为文臣,帮村李哲治理国家,毕竟成立夏国之后,开疆扩土是少不了的,武将会因此孕育而生,但文臣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等王方翼回答,李宽又问道:“仲翔可有打算作为文臣,治理一方百姓?”
“父皇,您放心吧,儿臣与仲翔已商议过,在军校进学期间,仲翔会抽时间到华国各部门学习。”
李宽很尴尬,既然儿子能将夏国一事说给王方翼听,那么对于王方翼是否是真心投效,儿子显然是做出了判断的,自己这个当爹的完全是想多了。
“文武并重,不错。”李宽举起了酒杯,尴尬笑道:“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宽便打算带着苏媚儿回房休息,刚刚起身却听到王方翼小声的问道:“殿下,您可知微臣祖母住所。”
这次李宽没自作多情,脚步不停,朝后院走,但李哲的回答却令李宽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还要去拜见同安公主啊,照本王看,不拜见亦不无不可。”
李哲是自己的儿子,在孝道一途上完全继承了自己的观点,李宽相信自己儿子的孝心是不会缺失的,然李哲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显然王方翼和同安公主之间有矛盾,而且应该是同安公主对王方翼母子亏欠,或许说是对王方翼母子比较刻薄。
事实与李宽猜测的不差,只听王方翼叹道:“殿下,虽说祖母当年命微臣母子去凤泉别苑,但亦未做绝,还是遣送一批仆从给微臣,于微臣有恩。
且微臣乃是祖母之孙,不论当年种种,微臣作为孙儿理当前往祖母府上拜见。”
李宽没去问同安长公主是如何对待王方翼母子的,也没继续留在大厅之中听后续的对话,因为他觉得已经足够了,从王方翼的一席话之中,他能听得出来王方翼是个有恩必报之人,也是一个有孝心的人。
这样的人,不论他的才学如何,品行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第636章 赴宴
天公作美,一连好几天大雪的长安城迎来了暖阳,地面上的白雪在阳光下泛着光晕,楚王府的仆从和侍女们拿着一根根的竹竿清理着廊檐上的冰晶。
此时的李宽正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像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享受着被窝里的温暖,直到日上三竿了他才从房中出来。
“哲儿回桃源村了?”没见到儿子,李宽随口便问了看着他吃早饭的苏媚儿一句。
“没回,跟着王方翼母子去买礼物去了,说是顺便去拜访同安姑祖母。”
什么顺便去看看同安长公主,不过是借口罢了,无非是同安大长公主对王方翼母子很刻薄,现在王方翼母子去同安公主府受刁难也是常理,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王方翼如今可是他李哲手下的人,李哲自然要去给王方翼母子撑腰,顺带着像王方翼母子表达下他对王方翼的看重,收拢人心。
只听苏媚儿一句话,李宽就将李哲的用意猜的七七八八,所以他不认为李哲有机会跟随王方翼母子去见到同安长公主。
虽说他与王方翼母子交谈不多,仅仅只是几句话,但从王方翼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王方翼不是那种攀附权贵借而仗势欺人之辈。
王方翼作为晚辈去拜见同安长公主这个长辈,还领着刚刚才投效的主子,明显给人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王方翼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不出李宽所料,正和苏媚儿谈论着大儿子何时能到长安的李宽就看见了李哲带着护卫们回来了。
“拉拢人心应该是不漏痕迹的,你的举动太明显了,王方翼又是个聪明人,岂会让你跟着一同前往同姑祖母府上。”
进门就听到李宽这么一句话,李哲连想都没去想父亲为何知道自己打算与王方翼一同去同安大长公主府上是为了拉拢人心,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
“一来,王方翼才刚刚投效于你,没有半分功绩,又岂会让你前往同安姑祖母府上为他们母子二人撑场面,所谓无功不受禄便是这个道理。
二来,说到底王方翼母子乃是同安姑祖母的儿媳和孙子,哪怕是名义上的,他们与同安姑祖母亦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又岂会有称场面一说。
三来,同安姑祖母与王方翼母子之间肯定是有矛盾的,不见面还好,若是见了面或许有可能再次闹出矛盾,导致不欢而散,这便是家丑,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方翼自然是不会让你一同前往的。
尽管你可以找一个自己也去拜见长辈的借口,但借口终究是借口,但凡聪明一点都能看出来,你若是去了,同安姑祖母会怎么想,会认为王方翼是狗仗人势。
而且同安姑祖母乃是祖父的同胞妹妹,乃我们的嫡亲长辈,若是王方翼与同安姑祖母之间当场闹的不愉快,你帮谁······”
话没说完,李哲便打断了,气呼呼道:“孩儿自然是帮王方翼啊,谁让同安曾姑祖母待人刻薄了。”
“所以了,这样一来便令我们与同安姑祖母之间有间隙,王方翼愿意见到吗?”
李宽反问,李哲不说话了。
见儿子似乎想明白了,李宽才笑道:“拉拢人心的办法有很多种,但要从被拉拢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比如王方翼,拉拢他就有其他办法。
他们母子早年被同安姑祖母赶到乡下,想来是吃了不少苦的,王方翼母亲的身子骨肯定是有不少毛病的,借用自身的优势去宫里找几个御医给王方翼母亲看看,效果更好。”
“谢父亲指点,孩儿这就进宫。”
“不用着急。”李宽笑了笑,道:“以后就别说什么同安姑祖母待人刻薄了,当年王家之事具体如何,你小子自己没亲眼见到,仅凭王方翼母子之言,是难以判断的。”
“父亲,孩儿可不是从王方翼母子口中听说王家之事的。”
“嗯?”李宽疑惑了。
仿佛明白李宽为何疑惑一般,李哲解释道:“孩儿打算收王方翼于麾下,自然会派人打听王方翼的品行如何,顺便也就从王府老仆口中打听王家当年之事。”
李哲没说具体的事,李宽也不想过问,朝李哲挥了挥手。
刚走了没几步,李哲又停下了脚步,自己父亲不就是有名的神医吗,自己干嘛还进宫去找御医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了片刻,李哲又迈开步子走了,父王与进宫找来的御医相比,所代表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确实,若是李宽出手诊治一番,那便是李宽对王方翼母子的恩惠,哪怕请求李宽出手的是李哲,也是如此;但宫里找来的御医,那便是李哲对王家母子的恩惠,性质完全不同。
所以见到儿子停留了片刻,又迈开了步子,李宽笑了。
李哲还没从宫里回来,王方翼母子倒是回来了。
王方翼母子满脸的苦涩与无奈,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愤恨,看样子与同安大长公主之间相处的很不愉快。
“人老了,也就越来越固执,本王不知道你们与同安大长公主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若是见面导致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不见为好。”李宽安慰道。
王方翼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但却暗道,同安大长公主毕竟是自己祖母,自己在长安城又如何能不见呢?
傍晚时分,李哲小脸红彤彤的从皇宫里回来了,看样子是喝了酒,但没多喝,神志很清醒,吩咐着御医们给李氏看看。
尽管很疑惑有楚王在,为何还让他们来诊治,但御医们也尽心,给李氏开了些食疗的方子,这才恭恭敬敬的离开。
效果不错,王方翼恭恭敬敬的朝李哲谢恩,却没说任何关于感谢李宽的话,只是感激的看了李宽一眼。
是个明白人。
这是李宽对王方翼的评价。
自从李哲请御医给王方翼母亲看过之后,王方翼便放心大胆的将李氏留在了楚王府,独自一人回了并州,处理家中的产业和仆从。
王方翼离开后的第七日,楚王府再次迎来了客人,是同安大长公主。
同安大长公主是来叫王方翼母子去她府上住的,不过听说王方翼回了并州,也就没有再提关于让王方翼母子去她府上的意思,只是在临走之际提了几句关于身份有别和辈分的问题。
李宽没在意,但让李哲心气不顺。
“什么人嘛,说什么一家人,让王方翼母子去她府上住,结果一听王方翼回并州了连句问话也没有,还不是做做样子罢了,到最后竟然还拿辈分来压我们,说得好像是我们在欺负她一样。”
李宽敲了李哲一下:“哪来那么废话,去准备准备,差不多是时候走了。”
李宽一家是打算出门的,因为今日就是李景仁他们在曲江池设宴招待他们一家的日子,只不过同安大长公主的突然前来,自然得接待长辈。
等到李哲出来,李宽一家坐上了马车,赶赴曲江。
同时,长安城中亦有不少的官员吩咐着家中的仆从开始套马车,也准备出门,而目的地与李宽一家的目的地相同,都是曲江池。
而且无巧不成书的,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与李宽一家也是一样的,都是去曲江池赴宴的。
第637章 曲江池宴
李景仁等人在曲江池设宴请客,率先到的自然是李景仁等人,结果他们没等到李宽,倒是把李泰和长孙冲给等来了。
“微臣拜见魏王殿下。”
“景仁,你等今日为何曲江池?”
这不是废话吗,堂堂魏王殿下竟然会不知道自己等人在曲江池设宴要求二哥,简直可笑。
李泰来者不善,但李泰也是当朝亲王,李景仁哪怕比李泰年长一些也不敢甩脸子,只能好言好语的与李泰说明了缘由。
等到李泰一走,李景仁便怒了。
“不是说包下曲江池了么,为何魏王会来曲江池?”李景仁看向了身边的房遗爱和李文奖、李文誉兄弟。
显然,包下曲江池设宴的就是房遗爱和李道彦家的两个小子。
起因嘛,自然是因为李宽灭佛一事。
房遗爱因为李宽帮忙除去了心头大恨,顺带着还与高阳公主和离了。
李文奖兄弟则是因为李宽灭佛一事,自家老爹官升一级,李宽于他们府上有恩,本来李道彦是打算在自己府上设宴款待李宽的,但李道彦在下朝之日听到房遗爱和李景仁的交谈,也就顺势让两个儿子找到了房遗爱等人商议。
几人一合计,便决定包下曲江池设宴。
可惜,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状况。
曲江池乃是皇室勋贵游玩之地,说包下曲江池肯定是不可能的,除了皇帝李世民之外谁敢包下整个曲江池,但本质上与包下曲江池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勋贵之间都讲究面子,就比如房玄龄打算设宴邀请亲朋好友,不希望被人打扰,便会给管理曲江池的监正打声招呼,各勋贵和皇亲知晓房玄龄在曲江池设宴后,自然会给几分面子,也就算是包下了曲江池。
房遗爱等人没有自家老爹的威望和权势不假,但他们也是顶着各府名头的,就算抛开其他不谈,以自身的地位,他们一帮人集合在一起,勋贵们也会给面子。
可谁知道李泰发什么疯啊,作为李世民嫡子当朝亲王的李泰,或许会给房玄龄之辈面子,但对他们就是想给便给,不想给就不给,堂堂魏王要来,谁拦得住。
房遗爱和李文奖兄弟无言以对,魏王太不讲究了。
或许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李景仁没多说什么,其他人房遗爱等三人也不好意思开口,这事儿是他们没办好,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
在马车上的李宽还不知道原本欢宴被李泰一搅和已经有些愁云惨淡了,他现在正吩咐着儿子叫李恽过来聊天。
说来也是缘分,才出门后,待在车厢里的李哲有些无聊,将头伸出了车厢四处打量,正好看见做着同样的事的李恽,便叫了声七皇叔。
然后就听到自己父亲说,一路挺无聊的,叫你七叔过来聊聊天,然后李恽就过来了。
“七皇叔,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刚上马车,就李哲便开口了。
“四皇兄在芙蓉园设宴,让我一定要到。”李恽解释了一句,随即朝李宽和苏媚儿拱了拱手:“小弟见过二皇兄,皇嫂。
对于李恽,李宽了解不多,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好像是被诬告谋反,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自杀的,胆子应该挺小的。
见李恽刚开口时的那一脸不情愿,显然是不乐意去赴李泰的宴席的,但现在都在路上,看来还是准备去的。
李宽叹了一口气:“老七啊,不是做二哥的说你,你以后胆子大一些,干嘛怕李泰他们,大家都是皇族子弟,身份差不了多少,既然不愿意去就不去,我就不信李泰敢对你怎么样。”
“二皇兄教训的是,小弟自当谨记。”
“不是做二哥的教训你,而是男子汉大丈夫······算了,不说了,你说你要去芙蓉园,正好与我们同路,不妨一同前往,正好聊聊天。”见李恽像似受惊的老鼠,李宽转移了话题。
他能理解李恽,真的。
就像似当年的李恪一样,他们都是庶子,嫡庶之别是他们从小就受到的教育,反抗嫡子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而且他们都深受自己母亲的影响,性格其实都已经养成了,说好听一些叫做小心谨慎,说难听一些就是懦弱。
细数李世民的庶子们,除去他自己这个列外和早夭的儿子不谈,其余庶子其实都挺懦弱的,至少他每次见到的时候这些皇子们的时候,说话做事皆是唯唯诺诺的。
唯一一个比较有脾气的就是李佑,但是也就只敢对他李宽怒目而视,在面对李世民的责骂时,李宽甚至发现了他双腿颤抖。
当然,历史上记载,李佑在贞观十七年的时候,在齐州谋反了,最后被李世民给宰了,但谋反不代表胆子就大,有些时候也是迫于无奈。
如今李佑现在如何,李宽也不知晓,对他怒目而视的事和他发现李佑在受李世民教训时双腿打颤的事,那都是长乐出嫁的时候发生的,距今好几年了。
他已经好多年没回长安城了,也没见过李佑,就连当初为李承乾谋反之事设宴邀请皇室子弟时,他也没见过,不过他倒是知道李佑没在贞观十七年谋反,因为李宽听说李佑是前不久才回的长安城。
李宽转移了话题,李恽便接过了话题,问道:“二皇兄也是受四皇兄之邀,去芙蓉园?”
李宽摇摇头:“你觉得李泰会邀请我吗?”
李恽胆小不假,但不代表他傻。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两个皇子无疑是李宽和李泰,以他对李泰的胸襟气度的了解,李泰会邀请李宽,打死他也不信,若说李宽邀请李泰,这还差不多。
李恽摇摇头,没说话,他实在找不到话题与这个二哥聊。
“那不就是了,我去芙蓉园是因为景仁他们在芙蓉园设宴,话说李泰在芙蓉园设宴,叫你们前去是为了什么?”
“四皇兄请柬上没说,小弟不知。”
正和李恽聊着天,就听见有人在喊楚王殿下,掀开车帘,却发现叫他的人,他不认识,倒是李哲伸出小脑袋看了一眼车外的人,提醒说是如今的司农少卿——唐同人,而且还很懂礼数的叫了声七姑父。
听到李哲的介绍,李宽就差不多想明白李泰为何在曲江池设宴了,这显然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你李宽能与朝中年轻一辈的官员欢聚,我李泰也一样可以,甚至比你的人更多。
至于李泰用什么理由来邀请的,李宽就不得而知,但听李哲那声七姑父,或许······肯定还是借用了亲眷的身份。
第638章 曲江池宴(续)
李哲口中的七姑父唐同人不仅仅是司农少卿,还是莒国公唐俭的儿子,而唐俭的另一个儿子唐善识,还尚了豫章公主。
一家便尚两位公主,其实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尚两位公主的荣宠太过,但因为李宽的关系,大唐实行了不和亲的政策,近亲成婚的事也早在多年前被禁止了,如今一门尚两位公主的勋贵府不少,毕竟皇室公主,金枝玉叶,下嫁的人自然不能是寻常之人,李世民也只能在勋贵之中找。
和唐同人不熟,随意的闲扯了几句,李宽便和李恽继续聊着,无关朝堂之事,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顺带教育了下李恽别再封地乱搞,因为从聊天之中,李宽发现李恽有些爱玩,且有劳役百姓的问题。
作为皇家之地想要玩乐,可以,在不伤及百姓根本下玩乐,李宽也不会说什么,但劳役百姓的事不能做。
当然,李宽也知道皇子有封地之后并非像世人般想的那般快活的,
他们其实并没有多余钱财用于玩乐,毕竟治理封地也需要一大笔银子,就像李治。
他被封为晋王,晋州之地的大小事务都得靠他出银子,今年大雪,晋州必然是受灾了,哪怕有楚王府的产业在晋州救济,李治也得拿出一笔银子来,毕竟单靠楚王府的救济是不够的,尤其是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更大。
或许他没有银子,但得找李世民要钱粮,救济灾民。
每年的税收,是有一部分落入王爷们的腰包,但那点税收是不够的,运气好,封地无灾无害,能预留下一些钱粮,但那也少的可伶,毕竟亲王手下还有各种官员和士卒要他们开俸禄;运气不好,税收根本不够救济灾民,只得朝国库要银子。
想要玩的开心,玩的好,玩的多种多样,皇子们的那点钱财根本不够,这点李宽是知道的。
作为兄长,李宽也给李恽指点了一番,找到了几条挣钱的门路。
好在李恽不是什么死脑筋之人,没说什么皇子身份尊贵,坚决不从商的话,欣然接受了李宽的提点。
其实有些时候,李宽认为皇家子弟的脑袋被门夹了。
长安城之中兴起了这么多的产业,各个皇子随便在封地上运用搞几样,钱财还不是乖乖跑到自己腰包来,但是偏偏就没人这么干,这又不是后世,有专利法啥的。
大唐人,还是太老实啊!
一路指点李恽生财之道,不知不觉中赶到了曲江池。
掀开车帘,李宽有些发愣,周围停着的马车少说也有几十辆,拴在木桩上的马匹也有十几匹,李泰有本事请来这么多人?
李泰自然是没有本事邀请到这么多人的,但李泰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众位兄弟自从去封地之后,大家便很少聚在一起,如今恰好正值七弟李恽生辰,所以借此机会众位兄弟姐妹聚一聚。
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赴宴。
只不过李泰给李恽的请柬上没写明白,也不知道是为了给李恽一个惊喜,彰显下自己做哥哥的关爱弟弟,还是因为其他。
反正没写清楚缘由,李恽不知道,所以不愿意来,他的生辰,他本打算带着妻儿陪母亲一起过的,这也是为何只有李恽一人前来的原因,因为妻儿都在宫里等着他。
李宽下了马车,将怀孕的苏媚儿也扶着下了马车,一家三口和李恽一同往宴席之地走去。
宜春苑中,李景仁等人神色难看,因为后面的乐游苑一直传来欢笑之声,于他们而言仿佛是一种嘲笑一般。
见到李宽一家三人进门,房遗爱神色羞愧道:“二哥,我不知道魏王今日也在曲江池设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李宽摇摇头:“不用了,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没必要换地方,文奖、文誉也来了?都进去坐,让人准备上菜好,一路前来倒是有些饿了。”
对于李泰的小伎俩,李宽真的不在意。
李泰的作为在李宽眼里,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一个父亲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少钱一样,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虽说李泰不是他儿子,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李恽拱手,开口道:“二哥,那小弟就先告辞了。”
不等李宽开口,李景仁便疑惑道:“咦,蒋王殿下,你怎会与二哥一同前来,魏王在乐游苑设宴,不是为了给你庆祝寿辰么?”
不怪李景仁会疑惑,作为主角的李恽来得太晚了,就从乐游苑传来的欢笑声来看,已经有很多人来了,李恽却现在才来。
李恽:自己的存在感是有多低,到现在才发现自己。
听到李景仁的话,李宽问道:“老七,今日是你的生辰?”
李恽点点头:“恩,本来小弟是打算陪母妃在宫里庆贺的,四皇兄给了请柬没办法不来······二哥,小弟并不知晓四皇兄会因为小弟生辰宴请他人。”
仿佛想到了什么,李恽停顿了片刻,给出解释。
李宽拍了拍李恽的肩头,笑道:“此前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也没个准备,明日我派人将礼物送到你府上。”见李恽要拒绝,李宽笑道:“都是一家人别见外,行了,你自己去乐游苑吧!”
李宽一行人走进了大厅,房遗爱便招呼厅里的侍女们上菜。
很快,一份份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看了眼周围的人,李宽问道:“是不是还有人没来?”
李景仁和房遗爱当初到桃源村递请柬时说众位兄弟,李宽也就以为人不少,如今却只有李景仁、房遗爱和李文奖、李文誉兄弟,四个人也能叫众位兄弟。
“没了,就咱们这些人,本来小弟想叫上敬直他们的,不过道彦王叔说不合适,后来也就没叫。”
“怎么个意思?”
李景仁解释了一遍,李宽才明白,原本只是房遗爱单独设宴表示感谢,后来被李道彦得知,派来了两个儿子,李景仁从中搭桥,才有这么一顿宴席,作为中间人的李景仁也因此跟着一起来,否则李景仁都不一定在场。
“文誉、文奖,你们回府后告诉道彦王叔,以后别这么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李宽笑了笑,继续道:“既然没有人来了,咱们就开吃,吃完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到臻儿回长安后,再好好吃一顿。”
“总是能从二哥口中听到怪话,这要是不知道咱们都是兄弟的,还以为二哥是要赶人呢!”见李文奖兄弟有些放不开,李景仁出来暖场了。
“那就听二哥,开吃。”李文誉笑道。
饭桌上,一言不发,众人拿着筷子夹着菜肴,放进嘴里慢嚼细咽,不时喝一杯酒,这样的气氛是很怪异的,很少有人会习惯这样气氛。
所以李宽他们这边的气氛虽不及乐游苑那般热烈,但也是有说有笑的,各种荤段子不停,什么早年时候偷偷跑到那家勋贵府上看见了勋贵小妾白花花的屁股;什么哪家的小妾腰肢纤细,屁股大好生养,就每个停断的。
听到这些,苏媚儿很后悔跟着自家夫君一起来,早知道只有她一个女儿身,她也就不来了。
荤段子说了一大通,自然少不了关于谈论到关于修建军校和住宅区的事,毕竟如今长安城中最火热的话题便是承包修建军校和住宅区。
“二哥,军校修建之后需要不少人吧,小弟妹夫如今也没个差事,你给安排一下。”李景仁很不客气,开口就是要职位。
“你妹夫需要二哥安排,别开玩笑。”
李宽觉得李景仁的话很扯淡,堂堂江夏王府的女婿,自然也是某勋贵府上的公子哥,还用他安排,就算不是,以李道宗和李景仁如今的名头也用不上他啊!
对于自己的妹夫,李景仁也郁闷。
妹夫是不差,很有才学,尤其是对军事的理解,甚至不输于父王,否则也不会让妹妹看上,死活都要嫁。
但妹夫却无心军政,就连经商也不乐意,就喜欢研究书本,若非在泾阳县授学,收些束脩,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也不知道妹妹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要跟着。
李景仁没开口解释,房遗爱和李文奖兄弟便将李景仁那个奇葩妹夫的事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惊的李宽下颌都要掉下来了,文成公主一朵奇葩啊!
对于李景仁妹夫,李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后世那么多一心专研学识的人又不是没见过,但堂堂文成公主竟然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不是奇葩是什么,这个时代可是唐朝,不是后世。
“行吧,到时候让你妹夫到军校任职······不对啊,若是你妹夫愿意去,不也是江夏王叔一句话的事吗?”
“没办法,谁让二哥您名声大,我那妹夫崇拜你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小迷弟,那就必须得帮忙了,不就是到军校任职吗,太简单了。李宽笑呵呵的应承下了此事。
借此机会,李文奖也很不客气,替自己姑姑怀德县主感慨说什么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这就很不要脸了,怀德县主嫁的人可是弘农杨氏的杨缄,如今的中散大夫,家里会穷的揭不开锅?
李宽为何会如此了解怀德县主一家,因为他与杨缄是老熟人,当年杨缄中科举后,补了校书郎空缺,便时常来桃源村喝酒,被李宽看重,游说到了凉州为官,李宽对杨缄有知遇之恩。
当年的老部下,李宽又岂会拒绝,哪怕杨缄如今富的流油,他也不会拒绝。
更别说李道彦家里确实不过的不怎么样,钱财都快被李神通前些给败得差不多了,李文奖很明显是打算给自己家里增添些进项,自己不好意思,便将怀德县主给推了出来。
第63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似乎今天是个请客吃放的好时间,房遗爱他们在曲江池设宴款待李宽,李泰在曲江池设宴款待众位兄弟姐妹及其丈夫,李世民也在宫里设宴款待大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红着老脸,问道:“玄龄、道彦,你们两家的小子在芙蓉园设宴招待宽儿?”
这个问题很突兀,前脚还在与大臣们回忆当年的金戈铁马,吹着自己三千铁骑破窦建德十万大军,后脚就问这么一句,无论是谁也反应不过来。
房玄龄和李道彦愣了片刻,连连点点称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陛下不会信佛之心又复发了吧!
作为朝臣,还是顶尖的朝臣,李世民前些年是如何崇尚佛教的,他们可清楚,佛教之所有有那么多的门人信徒,与李世民这个当皇帝的脱不了干系。
最近几年,长安城附近新修建佛寺增加了整整四百余间,可以说有上行下效的关系,但由李世民下令修建的便有一百多间,修建佛寺的银子比翻修皇宫的银子还多。
最近几年,李世民听佛门高僧将经的次数那更是多的已经记不清了,哪怕是长安城中的区区番僧,稍微有点名气便会被李世民请进宫,为了听和尚将经,有时候连求见的重臣都不见。
可见,李世民前些年是如何崇尚佛教的。
虽说因为李宽的关系,李世民下旨查处天下佛门,佛门糜烂的事情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令不少人对佛门生出了厌恶之心,但谁知道李世民会不会故态萌发,一心向佛。
要知道,房玄龄和李道彦两家与佛门之间可是有不少的牵连,房玄龄家恨佛门,李道彦家因帮衬楚王查处佛门有功,官升一级,今日又正好是两家儿子答谢李宽之时,李世民有此一问,不得不让他们深思李世民这句话是不是在敲打他们,是不是在给朝臣们传递一个信号,佛门之事差不多了。
见两人点头称是,李世民不由得摇了摇头,看向长孙无忌:“无忌,听说冲儿也在芙蓉园?”
“是的,陛下,今日午时与魏王殿下去的芙蓉园。”长孙无忌仿佛对历来忌惮的太子之争丝毫不在乎,直接言明了自家嫡子跟着李泰一同前往。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再次摇了摇头,随即大笑不止,被宴请的官员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有这么可笑?
房玄龄和李道彦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到了佛门还想到了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但发现李世民的笑容真诚,笑声真挚,两人才放下心,也不知道李世民在笑个什么劲儿,失心疯了啊!
李世民为何发笑?
无他,他脑海中出现了李泰与李宽在曲江池碰面的景象。
前不久李泰突然找他说要为李恽庆贺生辰,打算宴请众位兄弟姐妹,问他这个父皇去不去。
李泰性格如何,他还能不清楚,宴请兄弟姐妹为七子庆贺生辰,这是会发生在四子身上的事,他就是死也不信。
所以李世民也就顺便打听了一下,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房玄龄家的小子和李道彦家的小子也在曲江池设宴招待李宽,而且是同一天。
李世民多精啊,瞬间就想通了李泰的小伎俩。
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伎俩他打心眼里瞧不上,曲江池是不小,但是想要给李宽添堵,就必须临近李宽他们吃饭的地方,说不得就会碰上,碰上之后的结果,或许就不是李泰给李宽,而是李泰给自己心里添堵了。
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李世民虽未表现出任何中意的皇子,但明眼人都知道李宽的机会比李泰大,到时候李泰宴请的兄弟姐妹们会怎么做,这还用想吗?
李泰失计较了,这就是李世民摇头的原因。
其实李世民对李泰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太子之位总要有定下的那一天,选谁做太子,如今皇子之中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李宽一个李泰。
发自肺腑得说,李世民想要李宽接任太子,但李宽一直不愿意,他只能拖着,可是若是拖到他快要不行的那一天了李宽还是不愿意,那就只能给李泰。
毕竟强行让李宽继任太子之位,谁也不敢肯定李宽会不会犯牛脾气,甩手走人,一旦甩手走人,皇子们势必大打出手,于国而言便是灾难,大唐是他一生心血,他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
说实在话,他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李宽为何会对人人都期盼坐上的太子之位不屑一顾。
李世民喝一口酒,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叹息,青雀终究只是在学识一途上稍显聪慧罢了,该换人了。
确实,像似李泰这种手段,或许有拉拢人心的意味在其中,但本质上李世民敢肯定是为了给同在曲江池用饭的李宽添堵,而且还极有可能给自己添堵。
考虑不全面,甚至可以说漏洞百出,这样心性和手腕登上皇位,又岂是朝堂臣子的对手。
或许李泰登基之后能守住大唐,但李世民如今想要的不是一个守成之君,而是一个能带着大唐走向越发繁荣的君主,能保大唐万年江山的君主。
李宽是最符合李世民心中人选的人,但李世民不能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李宽身上,他需要候选人令他安心,就算将来李宽死活不接掌大唐帝国,有李宽从旁照看,朝臣也不敢胡作非为,架空皇帝的权利。
这点,李世民很肯定。
李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请皇室成员们吃个饭而已,就已经被远在皇宫的父皇踢出了太子候选人的阵营。
还未等到他说出那句“杀子传弟”的混帐话,皇位便已经与他无缘了。
想到换人,李世民脑海之中便浮现起了众位皇子的面容,一个个皇子的面容从他脑海之中滑过,就像似放幻灯片一样。
滑过一个,李世民便在心里摇头,直到李明的面容都滑过之后,李世民才发现自己最希望的人还是李宽。
不能想那小子。
李世民暗暗告诫自己,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筛选,刚刚到李恪,李世民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人——李承乾。
除去李宽之外,李承乾是李世民如今最满意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承乾其实是比李泰更加优秀的。
李承乾任太子十九年,受到的教导几乎是关于为帝者的手段与心性,论手段与心性,诸位皇子之中无人能及。
可是一想到,李承乾如今的身份,李世民还是放弃了。
继续选,选到九子李治之时,李世民点了点头。
其实李世民自己都不知道,他并非是想从所有皇子之中选出太子候选人,他在脑海之中过滤人选,只是为他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
抛开李宽不谈,所有皇子之中,他希望继位的皇子还是他的嫡子。
论治理之才,李治比不上李恪,李恪在封地博得了一个贤能的称号,这不是朝臣们给的,而是封地百姓给的,而李治又有什么治理之才?
坐拥晋州之地,连每年的雪灾都需要朝堂和楚王府帮忙解决,甚至连李愔都比不上,至少李愔在蜀地,从未向朝廷要过一分银子,治理灾害的钱财皆由蜀王府独力支撑。
但李世民却偏偏选了李治,嫡庶之别,强大如斯。
李世民心不在焉,朝臣们看在眼里,却没人敢说什么,依旧和周围的老兄弟谈天说地,夸赞一下对方的子孙,然后等着对方夸赞自家儿子,谦虚一番。
李世民回神,从嘈杂之中竟然听到了晋王两个字,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开口之人,长孙无忌。
顿时,李世民眼神中出现了怒火,随即又一闪而逝。
长孙无忌都已经放弃青雀了吗?
李世民心中发出了疑问。
长孙无忌这些年一直交好魏王,他能理解,长孙府和楚王府之间的矛盾化不开。
不提当年那一巴掌的恩怨,李宽献上盐铁之法后,长孙府与楚王府之间的恩怨就解不开了,李宽当年的做法那是往死里整长孙府,直接断了长孙府的根基。
如今长孙无忌却提到晋王,一如当年长孙无忌放弃李承乾,在朝臣之中提到魏王是一样的,尽管过去七八年了,李世民依旧记忆清晰。
当然,这不表示长孙无忌就放弃了李泰,毕竟李治也是长孙无忌的亲侄儿,但李世民却很肯定。
长孙无忌老谋深算,但李治如今却有些单纯,闲来时他询问李治的学业,不免从李治口中听到长孙表兄帮忙的话,以前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毕竟亲表兄帮村一些乃是正常。
但现在想起长孙无忌当年放弃李承乾的时候,他知道长孙无忌是打算投资在李治身上了。
明知道他李世民内心是属意李宽,却反其道而行之,李世民心中有怒,可想到李宽与长孙无忌之间的矛盾,李世民的怒火也熄灭了。
说到底,当年的恩怨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至于长孙无忌放弃李泰,李世民没有生气,真的。
一如当年长孙无忌放弃李承乾一样,他理解。
长孙无忌不像其他大臣有过多的选择,他是长孙皇后的嫡亲兄长,他只能在长孙皇后诞下的儿子之中做出选择。
最重要的一点,长孙无忌想要保住家族不衰弱,只得提前投资,长孙府已经到顶了,只有从龙之功方可保证家族继续繁荣下去。
所以李世民坚定了想法,将李治作为了太子候选人,至少在长孙无忌和他的教导下李治······或许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李泰,从此便安心做一任逍遥王爷了。
第640章 李佑
曲江池,宜春苑。
李宽几人吃的差不多了,众人起身离去。
走出院落,李宽停下了脚步,想着自己是不是带家人去后面的乐游苑给李恽说声生日快乐,毕竟李恽也是他弟弟。
想了想,还是算了。
请客的是李泰不是李恽,想必李泰也不愿意见到他。
不请自来视为客,可若是他一去,便是恶客,这恶客登门之事,还是不做为好,所以李世民想象的李宽与李泰见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二哥,走了。”李景仁在前方招呼。
李宽迈开了步子,走了没多久,李宽发现自己走的方向好像是错的,他府上的马车明明停在东门,现在走的这条路却是往西门去的,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你们的车架在西门?”
李景仁和房遗爱等人点头,李宽哑然失笑:“白跟你们走了一段路,我府上的马车在东门,你们自行回去吧!”
也不管李景仁他们,李宽带着妻儿朝东边走了。
刚走到停马车的地方,还没上车,就见着身着华丽长袍,面容有些黝黑的男子带着一群人朝着自己方向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说是怒气冲冲,因为男子的脚步有些快,将身后的妻儿都甩在了后方。
“他李泰什么东西,真当本王是傻······二哥。”
走到近前,李宽算是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原来是回长安城的李佑。
对于李佑那声二哥中表达出的惊喜之声,李宽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当年他可是带人砸了阴妃的宫殿,李佑对他一直挺记恨的,怎么会露出笑容呢!
不过李佑露出了笑脸,李宽也不至于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打趣道:“九年没见,见面就是叫傻二哥,过分了啊!”
“二哥,还是嘴上不饶人。”李佑笑了笑,朝李宽弯下了腰:“前些年小弟不懂事,这些年多谢二哥照拂,多谢二哥留在桃源村的药方,得以令母妃痊愈,多些二哥早前对母妃的照顾。”
齐州在大唐时期并不发达,可以说很落后。
李佑受封齐州大都督后,不知是因为心中怨恨李宽,想要做的比李宽还要出色,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在齐州并没有胡作非为,反而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称得上一个有才干的王爷。
但对于经济发展一途上,李佑终究比不上李宽,齐州的发展速度比起闽州差的太远。
起初上任的两年,李佑不服气,时常听闻王府属官和海上来往的商人谈论闽州是如何如何的富庶,他不信。
在贞观十三年,李佑带着属官前往了闽州,那时候的闽州还在平阳公主和其他勋贵的残害之下,可即便如此,闽州的繁荣也非齐州可比。
那一年,李佑对李宽心服了,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去闽州打听情况时,众多百姓口中那句“若是楚王殿下在闽州就好了。”
有民心如此,李佑打心眼里服气,只不过心中的怨气却没放下,毕竟李宽当年带人砸了他母妃的寝宫不是。
但怨气归怨气,该学的还是得学。
李佑回齐州之后,便开始吩咐下属与闽州交流,不过是秘密进行的,加之当初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胡作非为,闽州的工匠们离开了一些。
有些是前往台北了,有些则被李佑的下属带到了齐州,如今的齐州大抵就像闽州的简化版,虽不及闽州富庶,但也是蓬勃向上。
后来,李哲处理了闽州的糟心事,李佑便开始鼓励齐州商人来往于闽州和齐州之间经商,所以当年李宽率军出征倭国时,海上才会有众多商船,这些商船有大部分就是从齐州出发的。
虽说李宽没直接下令帮村李佑发展齐州,但李佑一直记着,如今的齐州能有现在的繁荣,如今的齐州百姓时常感概,得齐王在齐州乃是咱们的福气,这些都是因李宽而来。
所以才有那句多谢二哥这些年的照拂,毕竟齐州的发展差不多是完全借鉴闽州而来,闽州其实就像是齐州的母亲一般。
而且,李佑很肯定闽州对齐州的发展是多有照拂,毕竟在贞观十五年之后,齐州商人在闽州经商的待遇比其他地方的商人要好上许多。
不过这些,李宽不知道,他那时候忙着发展台湾,一切都是李哲做的主。
所以听到李佑感谢自己的父亲,作为实际操作人的李哲嘟着嘴:“五叔,您谢错人了,您齐州的商业可是侄儿吩咐他们大力支持的。”
李佑一愣,笑道:“那五叔在此谢过哲儿了,有时间去齐州,五叔好好招待你。”
“五叔,客气,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李哲坐着马车的车棱上,晃动的双腿,朝李佑抱拳傻笑。
见不得儿子的傻样子,敲了下儿子的脑袋,问道:“那药方又是怎么回事?”
李佑与历史上记载不同,李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听李哲和李佑的对话,他却知道李佑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支持齐州商业发展上改变而来的。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至少在贞观十五年之前,李佑还是一直记着李宽砸他母妃寝宫的事的。
李佑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群人便走到了李佑身边,给李宽一家行礼,李哲也跳下了车棱,拜见了自己的五婶,见过了堂弟妹们。
繁文缛节结束,李佑才给出了解释。
贞观十五年,阴妃生了一场病,腹泻不止,宫里的御医束手无策,当年为长孙皇后疗养的女医官曾去过桃源村,便想起了李宽当年扔给她看过的一本医书,然后李世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人去了桃源村李府。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医书上确实有记载,所以李宽算是救了阴妃,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孙道长救了阴妃,毕竟李府中的医书都是当年孙道长所记录,与他李宽关系不大。
但这个人情,阴妃还是记在了李宽头上。
贞观十五年年节时,李佑回长安,阴妃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儿子,也将前几年,楚王府的家臣会派人送礼品给她的事告诉了儿子。
这才得以让李佑放下了当年砸自己母亲寝宫的事,渐渐的越发敬重李宽这个二哥。
发生的这些事,李宽一点不知情。
医书不是他写的,药方到底是不是他提出来的,更无从得知,至于每年送进后宫的礼物,那是长安城的管事自己合计的,与他其实没多大关系。
李宽很不想认下这份人情,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扯开话题道:“九年多没见了,去二哥府上坐坐。”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二哥了。”
李宽很想说自己就是客气客气,今日喝的酒已经足够多了,李佑这一去少不了要喝顿酒。
看着李佑带着妻儿上马车,李宽叹了口气,也上了马车。
回到楚王府,见李宽没有任何吩咐,李佑很不客气道:“二哥,小弟一家在乐游苑还没吃饭呢,上酒啊!”
扯淡,乐游苑的气氛他在宜春苑都听见了,自己在宜春苑都吃完了饭,还好意思说没吃饭,而且没吃饭,你叫上酒作什么?
“准备些菜肴来。”李宽朝侍女吩咐道。
“记得拿府上的高度酒。”李佑不客气的补充道。
见躲不过喝酒的命运,李宽看向李哲:“哲儿,去把你屋里藏着的酒拿来吧!”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当初从桃源村偷偷带了好几坛藏酒回来啊,还不快去。”
李哲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李佑笑容满面的砸吧了两下嘴:“这些年在齐州吃穿都不错,但每次喝齐州酿造的酒都不得味儿,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就是怀念二哥府上的高度酒,没想到小弟还有口福喝道二哥的藏酒。”
以前李佑的脾气有些不好,但言行举止也有皇子气派。
现在的李佑,知道的知晓他是皇室子弟,当朝亲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山野村夫,改变实在有些大。
李哲把酒拿出来,菜肴也上了桌。
李佑没顾忌自己,倒是夹了几筷子菜喂给儿子和女儿,还问着吃饱没有,见儿女点头,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没错,是一碗不是一杯,桌上的杯子根本没动,直接倒进了吃饭用的碗里。
头一仰,碗里的干净了,用手随意的抹了一把嘴,笑道:“还是二哥府上的酒够劲儿。”
这孩子在齐州到底怎么了,如今的变化也忒大了。
“五叔,喜欢就多喝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珍藏二十年的好酒,王府里都没多少了。”李哲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给李佑满上。
喝了三碗酒,李哲才笑道:“五叔,此前看您心情不好,是在乐游苑没吃高兴?”
李佑点点头:“说起这事,二哥,你最近小心一些,小弟估计李泰恐怕会找你麻烦。”
“怎么说?”
“今日李泰设宴,说是因老七生辰让大家聚一聚,实则应该是联合大家找你麻烦,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反正李泰找我的时候,便提起了当年二哥砸了小弟母妃寝宫之事,还想拿小弟当枪使,当小弟是傻子,所以小弟就走了。”
第641章 指点
李泰请来的客人不少,真联合在一起,对楚王府的产业是个不小的威胁,但李宽不太在意,大不了回台北,大唐老子不玩了,你们爱玩谁玩。
瞧着李宽仿佛不当回事,李佑又灌了口酒,提醒道:“二哥,你别不放在心上,小弟估计李泰真能联合不少人,小弟算是去的比较晚的一个,此前李泰找了多少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没人走就说明肯定是有不少人支持李泰的。”
李宽点头,笑道:“对于二哥来说,那些都无所谓,说说你吧,变化挺大,若你当时不叫一声二哥,我都不敢认,齐州的生活很苦吗?”
“刚到齐州时,是挺苦的,那地方比起豳州差远了,穷的很。
初到时,小弟以为是百姓慵懒不劳作才导致齐州很穷,后来才知道不是百姓穷,百姓家中粮食够吃,只要没有灾害,粮食足够一年开支,但就是不知道让家中更加富庶。
后来才得知是官员不作为才导致这样的局面,每年上缴的赋税差不离,官员们便不管事了,从未想过将齐州发展成富庶的地方,也不组织百姓屯田啥的。
所以小弟便宰了两个,亲自带着百姓开荒,可是粮食是多了,但其他东西却不足,后来悄悄去了趟闽州,才渐渐的将齐州发展起来。
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比在长安城的时候吃的好,穿的好。”
李佑虽然说的不多,但李宽可以想象到李佑初到齐州时的状况,从李佑的肤色就能看出来,当年白白净净的纨绔子,如今却是黑黑壮壮的。
“过的好就好。”李宽拍了拍李佑的肩头,笑道:“你如今的生活,二哥或许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给你提点两句。”
“谢二哥。”
李佑很高兴,以前总是听说楚王殿下发展经济厉害,但到底厉害在哪里,他不知道,后来去过闽州借助闽州发展的模式,他才明白自己这个二哥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可以说一言值万金也不过分。
“齐州的气候适合种植蔬菜瓜果,种出来的质量可以说是天下最好的······至于蔬菜瓜果的销路不必担心,二哥下面会提出来。”见李佑准备开口,李宽及时补充了一句。
“齐州有泉,而且有很多,所以可以将泉眼开发出来,派人四处宣传,如今已不同当年,天下富商们不算少。
虽说路途不如闽州到长安方便,但齐州有黄河流经,行船是方便的。
然齐州与闽州这些年来来往往,海路应该已经很成熟了,大可组织游人游过齐州后,经海上到闽州,从闽州返回关中,这样一来便不存在行路难的问题。
而且商人经过齐闽两地,可见识一路上的风光和繁荣,可带商品返回关中,想来愿意游玩的商人不少,或者更有甚者愿意留在齐州。”
“二哥,这招高啊!”
正和李佑说着话呢,胡庆就进门说李恪兄弟两来了,打算去迎一迎,还没从座位上站起来呢,就看见兄弟俩已经走了进来。
“五弟,你怎么在二哥府上?”李恪疑惑道。
“小弟怎么就不能在二哥府上?”李佑反问。
“倒是为兄失言了。”李恪歉意一笑,走到李宽身边坐下,提醒道:“二哥,今日四弟设宴众位兄弟,你当心。”
“没错,李泰竟然说什么二哥已有华国了,还来咱们大唐抢皇位,让咱们联手,去他······的,若说大唐,除了二哥和我哥,谁当太子我都不服。”想到李泰的娘是长孙皇后,李愔及时改了口,发现李佑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提高了话音道:“难道小弟说的有错?”
“没错,我自然是支持二哥的,二哥的治理之才,我心服口服,但要说三哥嘛······”李佑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行了,太子之位要陛下决定,不是你们说是谁就是谁的。”李宽开口了,不开口说不得两人能打起来。
“对了,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富商游玩齐州的问题。”李哲在旁边提醒道。
“二哥,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谈到富商去齐州游玩了,齐州那地方有什么可玩的,还有富商愿意去齐州,除非是傻子。”李愔看着李佑,一屁股坐到了自己哥哥旁边。
“你懂什么,齐州比你的蜀地可富庶多了,再加上有二哥提点,蜀地拍马不及。”
见有吵起来的架势,李宽叹了口气:“还听不听,不听就睡觉,此时也不早了。”
“别啊,二哥你说,我不与老六计较。”
李愔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言归正传,富商前往齐州不可能单单是为了游玩,他们看重的还是利益二字,所以齐州要有自己独具一格产业。
至于什么产业,二哥不了解齐州的具体情况,你自己回齐州后好好想想,不过齐州有个梁山,那地方是适合养羊的地方,可以套用闽州的养马基地,发展成养羊基地。
一旦商人前往齐州,齐州的饮食业······也就是酒楼和客栈便应运而生,而想要留住客人的重点之一便是美食,比如刚刚提到的梁山养就是很不错的美食。
还有黄河中的鲤鱼所做成了糖醋黄河鲤鱼,很美味。”
说到吃的,李宽和李哲不由的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菜。
“酒楼和客栈有了,齐州种植出的蔬菜瓜果还愁没有销路吗,就算酒楼客栈不多,但齐州本地的人应该不少,内销并不存在问题,实在不行可用船运往其他地方。
还有齐州那个地方适合种植药材······”
李佑一直点头,一句嘴没插,听到种植药材才打断道:“二哥,小弟对药材可是一窍不通。”
“五叔,你不懂药材不代表别人不懂,药农种植出药材之后,自会有人前来收购的。”
“齐州适合种植的药材,我会写一份给你,种植成功之后,你齐州的药材,二哥都给你包了,有多少收多少,不过话说在前头,不符合要求的不要,还有不能让大多数百姓种植药材,否则二哥到时候买不起。”
堂堂楚王,怎么可能会买不起药材?
这就是一个玩笑话,但李佑听明白了李宽的意思,所以郑重的点了点头,药材虽有销路的保障,但却不能只靠药材支撑,多样化发展才是发展经济的硬道理,他在当年去过闽州之后就明白这个道理。
“没去过齐州,二哥能想到的差不多就这些了,你回去后自己在想想。
还有一点,当王爷的都不怎么富庶,为自己留一条财路,别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是王爷便不从商,家里有钱了,自己过好了,过上了王爷该过的生活,那才叫王爷,若是生活过的连寻常富商都不如,王爷也不过只是一个名头罢了。”
“二哥放心,小弟明白。”
“现在也不早了,都睡吧!”李宽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了李恪哥俩:“老三、老六,你们兄弟怎么着,是在二哥府上住下,还是回自己王府,住二哥府上就自己去东厢房找住的。”
“二哥别急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李恪拉住了李宽的衣服,一副你不说就不能走的样子。
“蜀中之地没什么可指点,六弟在蜀地的作为我听说过,很不错。”李宽笑了笑,看向李恪叹了口气:“至于你下属的安州,二哥也没什么可指点的,不是二哥厚此薄彼,而是自闽州入长安的水泥路便从安州经过,你下属的安州还用二哥指点?”
“当年二哥让水泥路过安州,小弟自然知晓二哥的意思,安州如今发展不错,可小弟说的不是安州而是登州。”
“调往登州了?”李宽惊呼,他从台北回长安时,还从安州路过,李恪还是安州都督,这就调到登州了。
李恪点点头:“此前回京,父皇下的旨意。”
安州好不容易繁荣起来,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两年,便被调到了鸟不拉屎的登州,李恪心里苦啊!
见到李恪肯定,李宽明白了李世民的几分用意,登州是离倭国最近的地方,李世民还有一个儿子在倭国,李世民明显是让李恪将登州发展起来,方便驻兵,前往倭国。
不管李世民怎么想的,登州发展起来对李宽也好处,所以李宽没客套,指点了一番李恪。
末了,李宽还安慰道:“老三,登州或许不如安州,但登州的情况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当年杜构便在登州发展过一段时间,那时便已经不错了。”
此时李宽实在忍不住,连连打着哈欠:“此时真不早了,都睡吧,明日在回府不迟,我先去睡了。”
李宽走了,李恪、李佑、李愔也准备去房间,但此时李哲开口了。
“三叔,等等。”
“哲儿,你有事?”李恪停下了脚步,李佑和李愔也停下了脚步。
“侄儿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父王有件事没有提到。”
“哦,什么事?”
“如今的登州刺史乃父王门生,在登州为官多年,而登州别驾乃是琅琊国公之子牛子言,三叔初去登州,不妨请他们喝喝酒,且登州靠海,多数为渔民,那里的民风有些彪悍,没有两个信得过的人,很难打开局面。”
第642章 李家出妖孽
谁都没想到李哲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这根本就不是李哲这个年纪该说出来话,倒像是老谋深算之人才该说的话。
一来,言明登州刺史乃是李宽门生,为官多年,牛子言乃楚王府一系人马,登州的人心向着楚王府,你李恪去了登州之后别想着占为己有,那是咱楚王府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拿回来,算是给李恪一种警告。
二来,言明民风彪悍,寻常人难以驯服,让李恪请客喝酒,算是帮李恪打通些关系,李恪还得承楚王府的人情。
李哲的意思,李恪明白,若是这话是李宽说的,他不说什么,但李哲作为晚辈这么说,就太不给长辈面子了。
嘴巴微张,仿佛想到了什么,李恪看了眼李哲,沉默了,脑海之中急速转动着,越想越是震惊。
李哲没注意到李恪的神情,笑道:“三叔才智过人,想来去登州也呆不了几年,侄儿在此提前祝您早日返回关中之地,毕竟登州那地方比起关中繁荣差太多了。”
“那三叔就先谢过哲儿了。”李恪顺嘴回了一句。
“三叔客气了,侄儿这里还有一事,不知三叔可否愿意一听。”李哲露出两颗小虎牙,犹如天真烂漫的孩子,那样子看上去有些傻。
但,现在李恪、李佑、李愔三人却不敢将李哲视为同龄的小孩子,能说出一语双关的人,那就不是什么傻小子。
“哲儿,你说,咱们都听听。”李佑笑道。
“当年侄儿在闽州时,发现闽州有不少的渔民在海中捞出一种像草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父王说是海带,海带很美味的,无论是炖汤还是凉拌,独具风味。
而且,海带晾干之后,储存时间很长,若是方法得当甚至可以达到一年时间,因为海带的关系,侄儿便仔细询问了父王,不仅有海带,还有海中的紫菜等等,都可食用。
此前,父王没有提及五叔的齐州,侄儿觉得五叔的齐州渐渐发展起来后,三叔可将这些东西卖到齐州,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若是三叔将海带这些东西卖到全天下,收益自然可观,百姓富庶了,政绩也就来了,加上父王的建议,想必用不了几年三叔便不必受海风侵扰了,所以侄儿在此先恭贺三叔了。”
李哲笑呵呵的抱着拳头,朝李恪行了一礼。
“哈哈哈,不愧是二哥的儿子,三叔承你小子的情,以后有事要三叔帮忙,三叔决不推辞。”李恪大笑道。
“侄儿先谢过三叔了。”李哲再次道谢,笑道:“三叔去登州任职,侄儿也没有什么可送之物,侄儿手下尚有一位能培养出血珍珠之人,便赠与三叔,不过咱们可把话说好,只能有三年啊,侄儿也不富裕。”
李恪大笑:“这点你小子就不像二哥了,太抠门了······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去睡吧,还是那句话,三叔承你小子的情。”
“五叔、六叔。”李哲没走,而是叫住了李愔和李佑。
“哟,还有五叔的事儿?”李佑笑道。
“五叔、六叔,珍珠可以美白,您二位不妨试试,效果不错的。”
确实,李佑和李愔的肤色有些黝黑,至少没有李恪的肤色白净。
“臭小子,五叔这肤色正好,有男子气概,去睡觉去。”
“哲儿,珍珠真可以美白?”李愔与李佑的话完全不同。
李哲点点头:“用珍珠磨成粉敷在脸上,小半个时辰洗去就好,当初母妃在台北时就是这么做的,珍珠美白父王说的。”
“那洗掉了珍珠粉呢?”
“自然是倒了啊!”
败家子,那可是珍珠啊,浪费了多少钱啊!
见李恪三人不说话,李哲打了个哈欠,笑道:“三叔、五叔、六叔,你们早些歇着,侄儿去睡了,撑不住了。”
李恪点点头,李哲一走,李恪三人也准备朝着东厢房的方向走。
转头一看,却见大厅之中早已没了侍女,就剩下他们兄弟三人了······还有桌上的一盏灯笼。
“二哥府上还是那么随便,这要是我府上抽不死他们。”
“所以说,你府上的侍女仆从远远不及二哥府上的忠心。”李愔习惯性的顶了李佑一句。
“行了,别吵了,睡觉去。”李恪拿起了灯笼,率先迈开了脚步。
“哲儿如今才十二吧,一手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玩的很顺溜啊,再看看自己儿子,唉,不能比啊!”李佑叹道。
“别说咱们下辈不能比,就是咱们······想想咱们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再想想哲儿,我都感觉自己活狗身上了去了。”李愔感慨道。
“哈哈,你十二岁的时候逛青楼,被你母妃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屁股都打肿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李佑哈哈大笑,还学着李愔当年的样子走了几步。
“你好了,你十二岁的时候偷喝酒,差点把宫里的宫殿都给点了,被父皇打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见两个弟弟又要吵起来,李恪只好开口道:“你们其实都忘了一件事,在哲儿没开口之时,我也忘了那件事。”
“何事?”两人异口同声。
“当年哲儿从台北回闽州之时,那时他才几岁,可我却听说那年哲儿在闽州杀了几百人,虽不是哲儿动的手,但却一直看着,哲儿是个狠人,而且其才智不比二哥差多少。
登州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已,与哲儿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但哲儿却因登州一地说出那样话,登州在哲儿眼里可见其重要性······”
李佑打断道:“所以三哥才不在意哲儿不敬?”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李愔问道。
“登州对哲儿很重要,所以言语上有冲撞,可以理解,况且我是哲儿的长辈,若是这点容忍之心都没有,又岂能当得长辈之称。
关键是,你们忘记了二哥膝下并非哲儿一人,还有臻儿,臻儿能继任华国的帝王,可见臻儿或许比哲儿还要优秀几分。
二哥在世时,或许还好,若二哥去世后,你们觉得谁能挡得住两兄弟联手?”
“三哥的意思是臻儿和哲儿会联手进攻大唐,不可能吧,父皇可是一直希望二哥继任太子之位登基的。”李佑微微有些吃惊,实在是李恪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
随意的打开了一个房间,李恪点亮屋里的灯,走了进去,李愔和李佑也走了进去。
李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不错,父皇是希望二哥能继位,但二哥若是自己不要皇位,那继位的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咱们兄弟几个,不是老四就是小九,所以我才希望二哥能继位,至少二哥不会对咱们动手,让咱们能做个安乐富贵的王爷,但老四和小九就不一定了。”李佑撇了撇嘴,随即感叹道:“二哥的心胸,在咱们兄弟之间最为宽广。”
“是啊,但咱们也不能不为子孙考虑,若是二哥执意不继位,大唐便与华国没多大关系了,二哥一旦去世,臻儿和哲儿会放弃进攻大唐?
说句不客气的话,等到二哥去世后,臻儿和哲儿一旦向大唐动手,无论小九还是老四都不会是臻儿和哲儿两兄弟的对手。”
李愔摇摇头:“哥,你或许想太多了,就算臻儿和哲儿在二哥去世后进攻大唐,却是有闽州在,闽州可是一直在二哥一家的掌控之中,岂不是更方便,何必从登州进攻。”
“不是做哥哥想太多,而是事实便是如此。
我对臻儿了解不多,但就从今日哲儿之言,便可看出他们兄弟俩并非常人,华国强盛已经很显然了,强盛的华国不会放弃大唐这块嘴边的肥肉。
至于登州?”
李恪叹了口气,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据我所知,二哥前些年率兵出征倭国,在倭国有整整两年的时间,你们相信二哥在倭国没有后手,仅仅只是为了劫掠?
这根本不可能。
而距离倭国最近的地方是哪里,是登州。”
“可是这说不过去啊,若是二哥有心要大唐皇位,直接做太子不就行了,何必安排这种进攻大唐的计划,大唐本就是二哥的囊中之物。”李愔反驳道。
“你是不是傻,没听三哥说是臻儿和哲儿吗?显然这应该是臻儿和哲儿商议的计划。”李佑鄙视了李愔,不可置信道:“三哥,你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了,若是臻儿和哲儿定下的计划,那这两个孩子得妖孽到什么程度啊!”
“匪夷所思吗,为兄也觉得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五弟还有哲儿为何如此看重登州之地的其他解释吗?”在此之前,李恪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越想便越是觉得如此,否则根本说不通。
“所以哲儿才等到二哥离去之后,才开口说话?”
李恪叹道:“应该便是如此,臻儿和哲儿应该是瞒着二哥定下的计划,以二哥的智慧,哲儿此前若是当着二哥的面说那番话,肯定会让二哥识破那两个孩子的计划,所以哲儿才会等到二哥离开之后,以言语敲打我。”
李恪无奈苦笑:“所以我这个做三叔的,被侄儿给敲打了。”
“妖孽啊,一家子全是妖孽,二哥就不说了,没想到哲儿和臻儿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计划。”
“妖孽吗?”李恪笑了笑:“想想二哥早些年做的事,二哥教导出来的孩子又岂会差,更别说还有皇祖父从旁教导,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就很容易接受了······不过那两个孩子确实挺妖孽。”
也就是李哲不在场,若是他在场,肯定会大喝一声,呔,李恪妖孽,你别走,竟然将我和哥哥所有计划都想通了。
第643章 李家双子星
事实上,李哲和李臻哥俩的计划与李恪说的差不多,那是在李宽给李哲和李臻说起夏国之后,兄弟两人定下的初步计划。
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计划,说来也要怪李宽和李渊,没事给兄弟俩说什么日不落帝国。
要建立日不落帝国,自然得要有人、有土地才行。
大唐,无疑是满足这个要求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计划,毕竟兄弟俩不是李宽,他们兄弟对大唐并不存在多少感情,打了也就打了,反正都是李氏的江山。
当然,两兄弟也不是什么急于求成之辈,日不落帝国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知晓世界大致范围的兄弟两一清二楚。
但自己父皇说过的话,兄弟俩也没忘记,自己不行不是还有子子孙孙吗?
在两兄弟看来,大唐便是首个目标,只有把大唐收于麾下之后,才有资格说去建立日不落帝国,否则仅凭台湾和倭国两个地方,能有多少人可以出征啊!
至于父亲的意见是很重要,但两兄弟经过一番合计还是定下了这么个计划,所以准确的说李恪其实猜的不算全对,因为兄弟俩根本就没想过等到自己父亲去世,而是计划的等到李哲平定倭国的三年之后,便开始动手,因为三年的时间足够李哲将倭国发展起来了。
当然,这只是计划,具体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说得清呢,所以说计划只是兄弟两定下的初步的计划,并不完善,可以说漏洞百出。
李哲和李臻兄弟俩是妖孽,但李恪仅凭一句敲打之言便想到这些,李佑看向李恪的眼神变了,早前没觉得自己这个三哥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才发现自己这个三哥也不是什么凡人。
“五弟,可是在吃惊为兄为何会想到这么多?”
厉害。
李佑在心中给李恪竖起了大拇指,这把控人心的本事,二哥能比得上吗?三哥真对皇位没有一点想法?
见李佑没说话,李恪笑道:“其实不是为兄有多聪慧,若是你在安州,你也能了解到这些,哲儿前些年在大唐各地创办学舍,收拢王家之人,王家已经渐渐有了当今第一世家的姿态。
这些都是哲儿带来的,王家势必已哲儿马首是瞻,再加上在安州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商队,其中打着楚王府旗号的商队至少有一半。
当年咱们李家是怎么夺得江山?如今哲儿其实已经具备的当年皇祖父所拥有的条件,皇帝不会安心这样的存在,所以若是二哥不继任太子,大唐与臻儿和哲儿兄弟俩便会产生矛盾。
哲儿和臻儿打算进攻大唐,也是常理之事。
说实话,为兄不是没想过那个位置,但最终不得不放弃。
一来,除二哥之外,父皇不会选择咱们这些庶子。
二来,若是二哥不继任帝王,臻儿和哲儿势必会朝大唐动手,而为兄也没有信心阻挡两个侄儿的联手。
三来,二哥有情,真的,我从未见过向二哥如此有情之人,咱们兄弟几个谁敢说没受过二哥的照顾,若是将我放在二哥的位置上,我做不到二哥那般有情有义。
如同对待大哥一事上,当年大哥与二哥之间的矛盾,咱们兄弟都清楚,说句不讲情分的话,就是弄死大哥也不过分,但二哥偏偏帮了大哥一把。
对二哥,我是心服口服,正如五弟所言,咱们兄弟之中,或许也就只有二哥登上皇位之后,咱们方可活下去。”
听过李恪的解释,李佑依旧心惊,自己这个三哥不简单,这要是放在他身上,他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谁会去计算路过安州的商队到底有多少属于楚王府麾下,吃饱了没事干都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见自己弟弟一直打着哈欠,李恪笑道:“时辰不早,都去睡吧,明日起晚了可就不好了。”
不出意外,李恪他们起晚了,李宽也起晚了,都日上三竿了,兄弟四人才一个个顶着熊猫眼来到大厅,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
看着桌上的小米粥和咸菜包子,李佑抓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口,笑道:“二哥,你也太抠门了,就拿这些来招待咱们兄弟啊。”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这些怎么了,这些东西养生,你信不信整日大鱼大肉肯定没有你吃包子咸菜活的久,再说了这是早饭,早饭要讲究精简有营养,不喜欢吃包子咸菜,那不是有鸡蛋吗?”
“算了,我还是吃包子吧,包子至少还有点肉味儿。”李佑垮着脸,又抓起了一个小笼包。
饭桌上,四兄弟吃的热闹,尤其是还有李愔和李佑两个不对路的人在,时不时的怼对方一句,惹得李宽和李恪相视而笑。
气氛很好,但总是有破坏气氛的人,比如李承乾。
“李宽,贵客登门,你还不快来迎接。”还没进门,李承乾就在楚王府的大门外喊着。
李宽没动,依旧吃吃喝喝,李承乾也能算是贵客,别开玩笑了,见李恪三人准备去迎接,李宽还笑道:“别管老大,他没当太子后,越来越不要脸了,蹭吃蹭喝那是常事,咱们吃咱们的,来蹭吃蹭喝都是这么一句话。”
可惜李承乾这次说的不算是说假话,还真有贵客,还是天下间最贵的贵客——皇帝,还是两个皇帝。
李渊领着一群人进门,见着李宽和李恪几人蹲在凳子上吃吃喝喝,像似几只猴子一样,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就露出了怒容。
背对着李渊的李宽没发现李渊来了,李恪哥三发现了,规规矩矩的起了身。
“都说了,老大越来越不要脸,不用管······”
他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李恪哥三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父,见过皇兄。”
李宽连忙站起身,因为蹲在凳子上的原因,站起来便是在俯视李渊,连忙下凳子,笑道:“祖父来了,吃没吃,没吃就吃点······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一句是跟李渊说的,后一句自然是跟李渊身边的李臻说的。
“混帐东西。”不等李臻开口,李渊先骂开了。
老爷子吃火药了,不就是蹲着吃个饭,没及时行礼吗,有必要骂人吗?
李渊一把拉过身边的重孙,指着李臻脸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怒道:“你当初是怎么跟祖父保证的,说臻儿和哲儿跟着你去倭国出征,不会受伤,你看看这道疤,看看臻儿手臂上的疤,天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
李宽无言以对,那确实是他的承诺。
“曾祖父,重孙的疤痕怪不得父皇,是重孙与弟弟上阵杀敌一个不留神才留下的,那时大军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有将士都在杀敌,父皇也在,重孙又岂能躲在背后瑟瑟发抖,那样岂能配称为李家男儿,咱们李家男儿理当是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豪杰才是。”
“说的好,好一个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不愧是咱们李家人。”李渊异常慈祥的拍着李臻的肩头,然后看着李宽佯怒道:“你小子有自己儿子的一半,祖父就心满意足了。”
“臭小子,一回来就给老子上眼药,够了没,够了就行礼。”李宽笑骂了一句。
“侄儿拜见三叔、五叔、六叔。”
“好好好。”李恪哥三连连叫好,此前他们还在想李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今见到了,心惊了,哪怕仅仅只是听闻了几句话,便觉得李臻不比李哲差,尤其是李臻身上多出来一股李哲所没有气度,那种气度他们只在李世民身上看见过。
“父皇,儿臣是昨夜回长安的,本以为您在桃源村,所以就直接去了桃源村。”李臻解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不惯儿子四平八稳,老成持重的样子,李宽打趣道:“你媳妇儿呢?”
李臻不复之前的稳重,涨红了脸,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在回王府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母后与五婶,文馨被母后叫去了。”
看着儿子深呼吸之后,又活脱脱的像个小老头儿,李宽“哦”了一声,再次打趣道:“话说,你小子这段时间有没有趁着咱们都不在,与你媳妇儿偷偷尝尝禁果啊!”
禁果是什么东西,李佑他们不知道,但李渊和李臻却明白。
李臻坚定的摇头,李渊很不客气敲了下李宽:“有你这么当爹吗?”
“孙儿不就是这么当爹的吗,臻儿如今不也好着呢!”李宽笑了笑,朝李臻身边的怀恩吩咐道:“怀恩,去叫人准备饭食。”
众人落座,侍女们端来了茶水,李宽轻轻吹了一下,杯子里泛起了道道波纹,轻酌一口,便笑道:“当年了好几月的皇帝了,有什么感受。”
“挺累的,但很充实。”
李宽点头:“你提前回长安,朝堂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父皇离去的时间,朝堂并无大事,只是有一次地震,如今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所以儿臣前来有一事询问父皇?”
“说。”
“儿臣打算由财政院出资,设立养育院。”
“你这不是询问为父,是让为父出面,让朝中大臣赞成你的提议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
“理由呢?”
“此前地震留下了一批孤儿,还有儿臣今年登基,让各市各县调查了人口,其中也有不少的人是孤儿,这些人都是咱们华国百姓,儿臣身为帝王怎能让其饿死。”
“办法呢?”
“财政院出八成,召集商户出两成,下旨表彰出资商户,从一定程度上优待出资商户。”
“不错,但重臣们都反对自然有反对的理由。”李宽没正面回答李臻,叹道:“你弟弟了解到这些,想不到设立养育院,但你能想到,可是你弟弟也有你不及的地方,若是你二人中和一下便好了······”
话还没说完,李臻便恍然大悟道:“父亲是说从商业上着手。”
“孺子可教,等你弟弟······”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李哲推开了门,带着人回来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李哲笑着跨入了大厅,见李渊和李承乾在,又是一阵行礼。
“刚刚正说起你,你大哥准备在华国设立养育院收养孤儿,设立费用由财政院出八成,民间集资两成,但重臣们不赞同,你认为该如何处理?”李宽问道。
“八成,大哥你疯了,重臣们怎么可能答应你的提议。”发现自己老爹神色不善,李哲连忙将话题回到正题上:“大哥,养育一个孤儿至少要到十四岁,财政院是拿不出这么钱的,日常开支除非得要养育自行解决方可。”
“解决办法呢?”李臻问道。
“经商啊,华国孤儿之中肯定有比较大一些孩子,那便可划分一块土地给他们自行种植,不是让他们种植粮食,而是经济作物。
比如茶叶什么的,反正就是那种不需要太需要气力的活,由咱们出资购买,然后可以提高些价格卖到大······其他地方,如此一来,孩子们便算是自给自足。
仅仅只是出资修建养育院,重臣们不会不答应的。
当然,募捐肯定是不能少的,前期投资挺大的,需要商户们支持,而且可以让商户们孤儿院的孩子签订一份契约,等到孩子长大之后为其做工,借此让商户们出钱,不过需要定下一个年限。
大哥既然可以打算设立养育院,想必也定然会让养育院的孩子们进学,这就是商户们所需要的帮手。
而且,还可以找军队募捐,其中一部分孩子肯定是士卒之后,军中士卒会愿意出一笔钱财的,加上这些钱财差不多应该足够了。”
见李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李宽问道:“你弟弟说的,明白了?”
“孩儿明白了。”
“臻儿,你的大局观比你弟弟强,但在具体的细节上你不如你弟弟,总体上来说,你们兄弟二人平分秋色,养育院的事情,你回台北之后跟马周他们再提一次,他们会给你补充出细节的。”
“所以说这是父皇对儿臣的考验?”李臻瞬间就读懂了李宽这句话的意思。
“聪明,当初为父与宾王和仁轨他们商议过,不过为父定下的孤儿院,具体的细节,你回去之后找宾王他们商议,顺便带上你弟弟,教教他的大局观。”
“孩儿知道了。”
“心中有气?”
“有,不过与父亲没关系,孩儿只是气自己没能想到细节上的问题。”
“已经不错了,你能在没有任何人的提醒下想到设立养育院,为父已经为有你这么一个感到很自豪了;哲儿能瞬间便想到细节上问题,为父也很满意,你们兄弟俩如今的年纪便能想到这些,你们兄弟二人都让为父很骄傲。”
长见识了,原来二弟(二哥)是这样教导孩子的啊!
父子三人一席话,没有任何人插嘴,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除了李渊之外,类似这样的对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习以为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回过神来。
“厉害,二弟厉害,臻儿和哲儿厉害。”李承乾感叹,然后瞧见了自己儿子一脸深思之色,笑了,咱儿子也不差。
“什么厉害?”大厅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道问话之声,大厅的大门被人推开,原来是李世民带着连福一同来了。
见到大厅中的众人,李世民愣住了,他没想到大厅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李世民愣神之际,众人开口行礼,让李世民回过了神,叫了声父皇,笑道:“刚刚在门外听承乾说厉害,谁厉害?”
“父皇,刚刚臻儿和哲再说养育院······就是咱们大唐的慈幼局的问题,可谓完美的解决了问题,臻儿和哲儿都厉害。”李承乾笑道。
大唐其实也有孤儿院的,但大唐的孤儿院问题很大,甚至有许多的孤儿宁愿在外乞讨也不愿去孤儿院,作为皇帝的李世民了解,所以听到李承乾这么一说,便开口道:“如何完美的解决的?”
李世民问话,只好由李承乾继续来回答,谁让李承乾先开的口呢,更何况李承乾还是老大。
听过李承乾的叙述,李世民诧异的看了眼两个孙儿,沉默了片刻,问道:“这只是建立养育院,后期的管理呢,如何能保证孤儿们愿意在养育院?
要知道他们的年纪并不大,需要人照顾,这照顾之人打骂孩子乃常事,且贪墨钱财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李世民的问题其实就是大唐慈幼局出现的问题,管理慈幼局的人打骂孩子常常出现,贪墨朝廷拨发的钱财,慈幼局的孩子们根本就吃不饱,生活过的甚至连街边的乞儿都不如。
“此事简单。”
李臻开口便是这四个字,令李世民有些失望,大孙子变得有些自负了,大唐朝臣多年都没解决的问题,怎么可能简单。
“如何解决?”李世民兴致缺缺,觉得李臻说不出好的办法。
“挑选、重惩,督查,宣传。”
与李世民接触过一段时间,李世民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李臻不想浪费唇舌,便看了眼弟弟:“给祖父解释一下。”
“祖父,所谓挑选就是挑选一些本性善良之人去养育院照顾孩子;所谓重惩便是一经发现有贪墨钱粮之人便严惩不贷,下狱问罪;督查便是派稽查部的官吏不定期去查看情况;至于宣传嘛,自然是报纸上的宣传,同时也能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李世民点点头:“如何能做到派去查看情况的人不与之同流合污?”
“简单,每次派去不同的人啊,而且华国稽查部的官吏大多出身军队,他们比一般人正气,养育院中的孤儿又有士卒之后,他们又岂会同流合污?
况且稽查部的官吏会调动,并非在一地一直做下去,三年一调,还有稽查部内部调查,司法院的调查,行政院官员的监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稽查部官吏的清正严明。
最重要是有报纸,百姓可将材料递交到报社,一旦同流合污,见报之后,那是会被万人唾骂的,尤其他还是稽查部的官吏。”
“如此就能完美解决,恐怕不然吧!”李世民不依不饶。
李哲没开口,李臻开口道:“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事怎么可能完全清清白白,为帝王者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有些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本身。
若是在几方监督之下,养育院的孤儿还能受到残害,不是整个地方官员连同百姓都糜烂了,就是孤儿们不知自救。
若是整个地方都糜烂了,华国也就到灭亡之际了,解不解决同流合污之事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因为不知自救,这样的人,我们又何必出手相救。”
李世民忍不住的点了点头,但他想要解决大唐慈幼局的问题却没得到解决。
大唐和华国从本质上有着不同,简单来说华国民告官率先便查官,但大唐民告官却是打民,从根本上导致百姓不敢轻易说出真想,更别说大唐在监查方面欠缺的问题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听到李世民叹气,李哲问道:“祖父可是在想大唐慈幼局?”
“不错,哲儿可有办法解决慈幼局的问题?”
“不能完美解决,却是能解决一些问题,大唐御史们虽说有时候管的闲事有些多,但不可否认他们算得上最为正直的一批人,令御史下去查,查出贪墨着杀,杀个人头滚滚,也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保证不会出问题。
再者,命各卫将军传令麾下士卒暗中查访,毕竟大唐实行府兵制,未有战事,士卒都在地方上,容易许多。
最后一点,许多府兵参战时间长,习惯了战场的生活,他们回家之后有许多人根本无心于田地,就等着上战场,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让他们做些有用之事,随着时间越久,便可顺势成立一个监查部门也不错。”
“承乾,你说的不错,臻儿和哲儿厉害。”李世民发出了感慨,看着李宽道:“你小子生了两个好儿子。”
“可不是我生的,是他们母亲生下他们的。”李宽笑了笑,谦虚道:“这些提议也就一般,还需历练。”
第644章 兄弟一家亲
这叫一般,这叫还需历练?
不要脸,炫耀儿子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啊,好像谁家没有儿子的似得,虽说自己家的儿子欠缺了些,但那也是聪慧的小子。
李承乾几兄弟恨不得一拳打在李宽的老脸上,让你不要脸。
“二郎今日怎么来了?”
“听说臻儿回长安了,儿臣前来看看。”李世民回答着李渊,好些年没见到大孙子了,挺想念的。
但李世民这句话说出来,令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作为长辈,理当是等着晚辈前去拜见,哪有长辈率先前来见晚辈的道理,况且李世民还并非一般长辈,他是堂堂一国之君。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世民的行为也不无不可。
当年李世民为接待冯盎进京,那阵仗可比现在大多了,李臻现在的地位比冯盎低吗?不低,甚至高出不少,冯盎当年不过坐拥岭南之地,如今的李臻敢说岭南之地都算是他的,而且他还有一个华国。
李世民既然说是来看他的,李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当即行礼道:“孙儿谢过陛下厚爱。”
李世民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臻儿,如今你也做了好几个月的皇帝,感觉如何?”
“很累,很充实。”李臻给出了标准答案。
李世民叹息:“世人皆道皇帝好,岂知皇帝亦有皇帝的难处······”
“二伯,若是您前来是为了和臻儿谈论关于帝位的问题,侄儿举得你们可以去书房慢慢聊。”李宽打断了李世民感慨。
李宽很不喜欢李世民,这种不喜欢与以往不同,只是单纯在某种特定的场合,李宽很不喜欢李世民。
比如,现在这个场合。
若是李世民没来,几兄弟可以畅聊下当年的混帐事,回忆下当年的恩恩怨怨,将种种一切化作欢声笑语,但李世民来了就没法畅聊当年了。
毕竟李世民对待皇子们的态度很清晰,当着李世民的面,难道说当年父皇对李承乾李泰很好,对咱们视而不见,对李承乾或李泰多有赏赐,对咱们随意赏赐点钱粮?
合适吗?
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那就去书房,朕与臻儿好好聊聊。”李世民回答的很干脆。
李宽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为了让李世民换个话题而已,帝位这个话题对于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话题。
李承乾是废太子,李渊是废皇帝,其余皇子与皇位无望,谈论帝位的问题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么,谁曾想李世民竟然会这么痛快。
准备让怀恩领着两个皇帝去书房,李臻就已经开口了:“祖父,您请。”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之中,李承乾率先开口:“二弟,你说父皇找臻儿何事?”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才见到臻儿和二伯,想要知道自己去听啊,估计二伯也不会介意吧。”
废话,肯定不介意啊,但这个人得是你二哥(二弟)才行,这要是换在场的任何一人,你看看父皇介不介意。
众人无语的将目光锁定在李宽身上,李宽尴尬的笑了笑:“估计还是华国与大唐之间的交流问题,主要还是战争武器的事,毕竟华国优于大唐的地方也就只有武器的事。”
“二哥,你说这话亏心吗?”李佑笑问道。
“啥意思?”
“你知道齐州之地的商人从闽州回来后怎么说,他们说每年从闽州到台北的人有数万之巨,若是华国仅仅只在武器上优于大唐,那为何大唐的商人愿意去台北不愿留在大唐,你给咱们一个解释。”
“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国家军队的强弱代表着一个国家对外的强势和弱势,而军队强弱在与武器的优劣,武器先进战无不胜,百姓与有荣焉,百姓不回大唐也是合理的。
当然,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华国对待商人的态度比大唐对待商人的态度好,或许这才是商人们不愿意再回大唐的原因。
但这与二伯找臻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是皇帝,商议的肯定是关于军备的问题,若是不信,你自己去偷听。”
偷听李世民说话,借给李佑十个胆子都不敢,李佑连忙摇头。
“真怂。”李愔笑道。
“有本事你去,你敢去吗?”李佑反驳。
兄弟俩又有打嘴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有仇,说不到两句话总能吵起来。
“又不是没偷听过墙脚,只不过现在没兴趣罢了。”
“对,你是偷听过,结果呢,被揍的好几天下来床。”
“总比有些没胆量强,不就是一顿揍么。”
李渊笑呵呵的看着兄弟二人争执不休,没有开口打断的意思,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并非是真正的生气,纯粹是找一乐罢了,这样的场面才是李渊喜欢见到的场面。
“你们两个在父皇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的,还有脸比较谁的胆量大,大哥听着咋觉着你们两个是如此的不要脸呢?”李承乾打趣道。
说真的,在李佑和李愔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这样的李承乾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神之后,李愔便笑道:“大哥倒是有胆子,当年带众兄弟殴打二哥,结果没被打就被吓哭了,这是不是叫做有胆子?”
“你听谁说的,当年我可没哭。”
“切,虽说当年我没见到那场面,但三哥可是亲眼所见,大哥你就别隐瞒了。”
“真的?我咋没听说过,有这事儿?”李佑笑问道。
“废话,你当年还是个奶娃子,正是流着鼻涕满院跑呢,哪能知道这些。”李愔回道。
“放屁,你比我还小呢,我若是流着鼻涕满院跑,你就是吃着鼻涕满院爬。”
“你才吃鼻涕呢,你全家都吃鼻涕。”
“我全家也包括你。”李佑回了一句,突然看向了李渊,笑道:“皇祖父,老六骂您,说您吃鼻涕。”
“给祖父打,好好教训教训他。”李渊哈哈大笑。
谁都看得出李渊只是看玩笑,所以李愔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绕着大厅就开始跑,一边跑一边怼李佑几句,拿着李承乾和李恪做挡箭牌。
好吧,这下就不是两兄弟在玩了,而是把李承乾和李恪都拉进了战圈,一时间大厅之中充满了笑语,谁也没注意到李渊此时眼角泛着泪花,这样的场景他期盼多少年了,在儿子们身上没见到,如今总算是在孙儿们之中看见了。
其实泛起泪花的不止李渊一人,还有像似几岁的孩童,围着大厅跑圈子的李承乾。
从未感受到过兄弟情谊的他,如今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哪怕是李恪和李佑等人嘴里不时蹦出“李承乾你不要脸”七个字,他也是高兴的。
第645章 郁闷的李哲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厅之中的热闹消失了,因为李世民和李臻带着笑意从书房之中出来了。
“混帐。”从书房之中出来的李世民,见到几兄弟像似小孩子一般打闹,尤其是见到李承乾瘸着一脚像似一只猴子一样的一跳一跳的,爆喝出声:“还有没有点规矩,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都是当爹的人了,你们就是这样给孩子做榜样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啊,当爹的人就不能玩了?
李世民是成功的帝王,但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作为父亲,李世民没有带好头,因为自己的弑兄、囚父、杀弟的关系,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和睦共处,相亲相爱;另一方面又将儿子们当成是蛊虫来培养,让儿子们相互厮杀,希望培养出一只蛊王,成为优秀的帝国继承人。
这也就不说,如今兄弟和睦一家亲,又出来说什么规矩,可大家都是一家人又哪来那么多规矩?
作为皇帝,教导儿子们要有规矩,教导儿子们体现出皇室的气度,这是应该的;但作为父亲,既然希望儿子们亲近,这种时候就不该说出这样话,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毕竟现在处在的地方不是外人家里,而是在李宽府上。
作为皇帝,李世民可以清晰的分清主次关系,但作为父亲,李世民恐怕永远也分不清。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罪。”
李承乾带着哥三给李世民行礼,李宽翻了翻白眼,径直坐到了椅子上,他可不认为自己有罪,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碍着谁了。
李世民还打算开口训斥,李渊开口了。
“二郎,今日乃是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像他们一样大的时候······”李渊说不下去了,李世民像李佑他们一样大的时候已经带兵南征北战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例子。
李世民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坐到了李渊的旁边,给自己老父亲续着茶水。
李世民不开口,刚刚被骂的李承乾他们也不敢随意开口,心里有点火气的李宽更不会开口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和尴尬。
正好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家主,陛下带回来的东西如何安排?”胡庆刚打开门,见大厅里气氛沉重,就缩着脑袋,显然是打算退回去。
“你小子带什么东西回来了?”李宽转头看向了李臻。
“没什么,这不是过除夕么,想着祖父好些年没去过台北了,带了些咱们台北的特产回来,都是些海里的东西。”
“干货?”
“有干货也有新鲜的。”
李宽点点头,门口的胡庆吩咐道:“留下一部分,其余的都送进宫里去吧,除夜大家要聚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尝尝。”
说真的,李宽这句话令李世民愣了愣,倒不是因为没想到李宽会这么大方,而是因为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和李宽一家一同过除夜了,或许准确的说是因为从李宽出生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没有团聚的时候。
“家主,咱们送不进去啊!”
胡庆很无奈,宫里对食材管的严,宫里的食材那都是给皇帝后妃和皇子公主们准备,不能有一点纰漏,哪怕他身为楚王的家臣也送不进去,除非拿着李宽的王令,不然没人敢让他将食材送进宫里去。
“连福,派人带胡庆进宫。”李世民回神了,朝身边的连福瞧了一眼。
连福匆匆退出大厅,出门就惊的眼珠子都快调到地上了,大冬天的见到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一块块坚冰之中冻着大龙虾啥的,这就足够连福惊讶了。
大龙虾、鲍鱼、海参之类的东西,连福当年随着李世民去台北也不是没见过,但将这些东西冻在寒冰之中,从台北运到长安城,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正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连福就见着苏媚儿等人带着侍女和仆从从长安城中回来了,上前行礼道:“老奴见过楚王妃,见过齐王妃。”
苏媚儿皱了皱眉头,没回话,连福才发现苏媚儿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连忙道:“恕老奴眼拙,不知·······”
苏媚儿打断道:“文馨,臻儿的皇后。”
“老奴见过闽州王妃。”连福虽行礼,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是李世民身边的老人,对李世民所看重的李宽一家异常了解,没听说闽州王成婚啊!
按理说,苏媚儿介绍的皇后,连福应该叫声皇后的,但苏媚儿是个和善的人,不在意的笑道:“连总管,你忙。”
说完,便带着儿媳妇和弟媳妇一同进了大厅。
“回来了,来来来,臻儿快带着你媳妇给大家行礼,顺便让你各位王叔给点见面礼,尤其是你大伯,这些日子在桃源村吃吃喝喝,吃了咱们不少银子。”
很不客气,甚至有几分看不起李承乾的意味在其中,但李承乾却没觉得有任何问题,笑道:“昨夜我这个做大伯就给了见面礼,如今却是轮到三弟、五弟、六弟了。”
李恪李佑李愔哥三傻眼了,谁曾想到来楚王府会遇见这种事儿啊,他们哪有时间准备什么见面啊!
李臻可不管其他,带着媳妇儿就朝李恪走了过去:“文馨,这是三叔。”
“文馨拜见三叔。”
“好好好。”李恪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却拿不出合适的见面礼,只好转移话题道:“臻儿定亲了,谁家的女子。”
“冯家的,冯智戴的女儿。”李宽微微一笑,言道:“别管谁家的女儿,总之是臻儿的媳妇,你这个做三叔的不会没有见面礼吧!”
知道李宽是在开玩笑,但李恪真的很尴尬,李臻也了解,所以没等李恪开口,便带着冯文馨走到了李佑身边:“这是五叔。”
“文馨拜见五叔。”
李佑多贼啊,朝自己夫人看了眼,见自家夫人点头,大笑道:“好好好,有时间去五叔府上坐坐。”
“见面礼呢?”李愔笑道。
“没见着你嫂子点头啊,咱给了。”李佑骄傲的就像一只小孔雀,仰着头笑道:“咱有夫人,咱有准备。”
就在李愔准备反驳时,李臻依样画葫芦的带着冯文馨行了礼,然后笑道:“六叔别见怪,父王就是那性子,能见到几位叔叔就是最好的礼物,侄儿哪能再要您们的见面礼。”
“好孩子,等你们成婚时,六叔送你们一份大礼。”李愔大笑。
“侄儿(文馨)谢过六叔。”
其余的人就不用李臻介绍,当年李世民去过台北,冯文馨自然不会忘记,给李世民一本正经的行了礼,便笑呵呵的走到了李渊和万贵妃身旁,叫着曾祖父曾祖母可还安好。
李渊和万贵妃太熟悉了,冯文馨可以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没有那么的规矩,笑呵呵的回道:“才一年多没见,你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曾祖母和曾祖父也越来越精神。”
“不错,将来得请曾祖父和曾祖母给咱们看孩子。”李臻笑呵呵的补充道。
“老喽,不行了。”李渊哈哈大笑。
一时间场面欢笑声不断,若非怀恩来说准备好了午膳,问是否上菜,欢笑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上桌之后,大家的欢笑声又起来了。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某个无良老爹又打趣儿子,说什么年纪轻轻蛋黄都还没干,就敢说什么照顾孩子,不要脸;然后李渊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不也才十四就有两个儿子么,你蛋黄干了?
两人的对话,令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李世民还因此好一阵咳嗽,因为被呛着了。
气氛很热烈,但李哲却是强颜欢笑,感觉这些欢笑声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欢笑声越热烈,他便感觉越苦涩和郁闷。
原因无他,大家的欢笑声因为李臻和冯文馨,而他李哲也是定了亲的,可是他的妻子却不在身边,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何处。
第646章 年终大会
翌日清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楚王府的大门被人敲响,原来是王方翼回来了。
见李宽一家未起,王方翼竟然帮着侍女和仆从们干着洒扫的活,动作很熟练,想来以前也是常常干这些事的人。
忙完一切,李哲才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中出来,今日若非他有要事忙,或许也如同李宽夫妻和李臻夫妻一般,在房间里睡大觉。
“咦,仲翔你从并州赶回来了?”李哲看着坐在大厅之中的王方翼,笑道:“正好,今日楚王府麾下各管事召开年终总结会议,仲翔便随我去看看如何?”
王府管事几乎是楚王府麾下的家臣,王方翼作为李哲招募的人才,从某种方面来说,地位是不够的,能跟着李哲一同前往算是一种荣耀。
所以王方翼点头致谢,与李哲一同用过早饭之后,去了一间酒楼的总店。
以前不知道楚王府麾下到底有多少管事,只知道楚王府麾下十大管事在大唐威名赫赫,经手的钱财堪比一小国,如今到了一间酒楼才知道楚王府麾下并非十大管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少说也得有四五十人,这些人至少还是州府以上的管事,否则根本没资格到长安。
王方翼暗暗咂舌,然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他在人群之中竟然还看见了王傅。
王傅虽不是王家家主,但所代表的乃是王家家主,这是世家士族们的共同的认知,虽然听说了王家投靠了楚王府,但王傅竟然都来参加楚王府的年终大会,是不是太夸张了?王家可是世家啊,而且还是隐隐有第一世家的世家啊!
李哲率先走进了一间酒楼的大堂,众人进门,一间酒楼的大门借此关闭,街面上的商家对此已经见不怪不怪了,原本打算来总店用饭的人见此情况也郁闷的叹了口气,去了分店。
只要是在长安城中住着的人,谁都知道但凡楚王府麾下管事召开年终大会,总店是不会开门的。
作为李宽的代表,李哲没有开口,谁都不敢开口,大堂之中显得很安静,管事们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对自己今年的收获很有信心,有望能拔得头筹。
拔得头筹获得的赏赐不算多,也就只有五百贯实际钱财而已,到了最后公布的第十名也就才五十贯罢了,而能坐到大堂之中的管事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之人,五百贯于他们而言都只是小钱,他们所看重的乃是那份名头,或者说是那份荣耀。
等到酒楼的小二送上了茶水和糕点,李哲才咳嗽了两声,笑道:“今年年尾,本王几乎已经到各地听过各位管事的汇报,也做了明年的相关安排。
按理说咱们今年是不用开会的,但年终大会也不仅仅是为了听汇报和做安排,更是为了咱们能更好的交流和学习,从别人身上学到更好的方法,期待来年咱们都能更进一步才是咱们年终大会的目的。
当然,主要的目的还是可以让大家欢聚欢聚,大家为楚王府操劳了一年,本王和父皇从未忘记大家,原本父皇也打算前来,毕竟大家都好些年没见面了。
不过,父皇打算明年留在大唐,带着母后在大唐游玩,到时便会亲自前往各位管事府上,所以今年的年终大会,父皇也就不参加了。”
见某些管事的脸上有些失落,李哲很明白,这些管事之中有些人是后来才被招募到楚王府的,他们对自己父亲是崇拜的,想要见见自己父亲,本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却不曾想自己父亲没来。
失望不应该在这个欢聚的时候出现,所以李哲转移话题道:“年终大会其实挺无聊的,尤其是今年的年终大会,本王知道,所以咱们也就不耽搁时间了,汇报和安排今年就免了,直接进行评比。”
朝身后的李予瞧了一眼,李予也就是李宽送到李哲的身边的管事,原掖庭宫的太监总管。
李予便拿出了一张宣纸,尖声尖气的念道:“长安管事李泗,今年收益八万两千四百二十七贯,位列第一;太原管事李十亿,今年收益七万三千七百九十六贯,位列第二······闽州管事李文,今年收益四万九千六百二十三贯,位列第十。”
念完了,不少管事脸上露出了果然又是如此的神情,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了大堂之中坐着的李拾尔,惊的合不拢嘴。
楚王府手下管事每年收益最高的十人,必定是当年楚王派遣到各地的管事,年年都没变更过,尽管他们都期盼着自己可以进入每年年终大会上宣读的那十人之中,但仅仅也只是期盼,实际上他们知道,自己和楚王当年派遣出来的李泗等十人有不少的差距。
然而,今年实际情况却是变了,竟然让闽州管事李文挤进了前十之中,凉州管事李拾尔竟然被挤出了前十?
凉州,楚王府最早到底的三大商业重点中心之一,前些年楚王府虽然撤出了一批商业,但凉州有丝绸之路且如今的吐蕃不敢进犯不说,还与凉州加强了商业往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凉州的收益也不至于落到十名之后,去年年终大会时,凉州还排在第七,今年这是怎么了?
众位管事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李拾尔,李拾尔可谓有苦难言。
李哲没去凉州,但凉州的情况他很了解,所以给出了解释。
“凉州自魏王担任总管起,每年都在增加了王府产业的税收,且从关中到凉州的商户越来越多,李管事在凉州很艰难,所以本王与父皇商议过,楚王府麾下产业全部从凉州撤离,分派得到登州与华国。”
原本李哲打算私下与李拾尔商议,但见众位管事满脸惊奇,也就将原定计划说了出来。
听李哲这么一说,众人算是明白了,难怪凉州从前些年到底第三位一直掉,如今掉出了前十,不是李拾尔没用或者贪墨,而是当今魏王在打压。
都是楚王府麾下的老人,对于商业打压他们看的很明白,李拾尔就算有经验对付商业上的打压,但对当朝亲王的打压却没有任何办法,各州各府会给楚王府面子,但魏王却不会给,商业打压·······或者说政治打压至少是其他地方的十倍不止。
按照每年的规矩,宣布前十之后,便是各州管事交流的时间,听到管事们的谈论之声,李哲笑了笑,便看向了王方翼。
如果说此前管事对凉州掉出前十震惊的合不拢嘴,那么王方翼现在便是惊得下颌都掉到了地上。
单单论一州管事为楚王府挣的钱财并不多,比如李泗,总管整个长安城,一年的收益才不到十万贯,但仔细算算,参加年终大会的管事有多少,至少得有四十人。
平均每人就算只有一万贯,那也是整整四十万贯,这也忒吓人了。
想他王方翼也算有才之人,在并州祁县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富庶人家,十多年的时间也就才挣下不到三千贯的钱财,这三千贯还包括当年的祖产在内,竟然不如人楚王府麾下的一个管事一年挣下的钱财。
第647章 李哲暴怒
“仲翔,仲翔······”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王方翼“啊”了一声,转头看见叫自己的人是李哲,连忙抱拳道:“贤王殿下,微臣失礼了。”
“可是在想王府每年的收益,其实这算不得什么,别看钱财很多,但每年王府支出并不少,就说如今在大唐创办的学舍也有一大笔的开支,实际的收益并没有多少。”李哲仿佛猜透了王方翼心中所想,给出了解释。
见王方翼愣愣点头,李哲也不多说,寻常人听到楚王府的收益,有如此表现也属于正常情况,当年他第一次主持年终大会时,连王方翼都还不如,整整两日之后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对于楚王府的收益,若说一点不吃惊的也就只有王傅了,哪怕是当初他第一次参加到楚王府的年终大会时,听到楚王府每年的年收益有几十万贯也一点不吃惊。
楚王是什么人,当年才不过几岁大的稚子,便想出了宝地的计划,让整个太原富商中计,坑了几万贯的钱财,随着楚王年纪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成熟,手下的人才越来越多,每年几十万贯合乎情理,若非念及寻常商户与朝中勋贵,若没有李世民在头顶上。
以楚王的手段,王傅相信一脸百万贯,对于楚王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这只是王傅自己这样认为的,事实上谁又知晓楚王府每年能挣下多少钱财呢,若是按照王傅的想法,楚王府说不得早已灰飞烟灭了,哪还能谈什么挣钱啊!
王傅嘴角轻轻勾起,脸上带着微笑,对于楚王府的强盛,他乐意看见,每年在年终大会时听到管事们谈论挣下了多少钱财,是他最开心的时候,楚王府越发强盛,王家也就越发有气势。
王家虽不参与楚王府的商业,但王家也要吃饭,有楚王府麾下的各地管事照顾,王家最近这几年的收益也在逐步增加,更为重要的是,楚王府的收益增加,开办学舍的力度便会加强,王家取得的利益会更大。
尽管王傅心里明白,最终受益最大的是楚王府,是李哲,但他王家比起其他世家而言,受益足够大了。
六大世家之人暗地里都说王家是楚王府养的一条狗,这些话王傅听说过,但如今的六大世家人见到他们王家人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六大世家想给楚王府当狗,人家还不要呢,更何况楚王府真的当王家是一条看门狗了吗?
李哲端着一杯清茶,笑呵呵的走到了王傅身边,笑道:“王二叔,今年各州府的学舍能获得成功,全仰赖王家一门,父皇说等到除夜之后,请王二叔过府一叙,说是好些年没见了,挺怀念当初在台北与王二叔喝酒聊天时的痛快。”
“陛下太客气了,我到时候一定登门拜访。”
父亲交代的话,李哲说了,那就到谈论自己的私事的时候了。
“王二叔,前不久到罗山县,怎不见若宁一家?”
王傅脸上泛起微笑,道:“如今仁佑一家在陈州,仁佑调任陈州刺史一职,殿下去罗山县自然是找不到的,且等我修书一封,令若宁来长安。”
这门婚事是王傅谈成的,见到李哲念着王若宁,王傅是开心的,毕竟王仁佑都因为李哲关系调往了陈州担任刺史,他这个媒人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不用,不用,既然在陈州那就算了,赶回长安还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呢,赶不上过除夜了。”李哲连连摆手,转移了话题与王傅谈论起了关于学舍的问题。
时间慢慢过去,王方翼回神了,见到李哲与王傅相谈甚欢不免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得知是王家王傅,也就走了过去,王方翼乃是王仁表的儿子,是王家人,作为晚辈既然得知长辈在场,又岂有不拜见之礼。
“侄儿王方翼拜见族叔。”
“此前见你便觉得有些熟悉,没想到是仁表的孩儿,如今跟在贤王殿下身边,倒是你的福气,好好做,迟早有一天能超越你父亲。”王傅拿出了作为王家嫡系长辈的派头,拍着王方翼的肩膀。
都是王家人,李哲很识趣的给王方翼和王傅留下了谈笑的地方,回到了自己主位,让李予吩咐酒楼的小二上菜,毕竟是年终大会,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自然是开始吃吃喝喝。
李哲游走于诸位管事之间,等候着诸位管事前来敬酒,忙不过来。
本想拉王方翼过来,给诸位管事介绍介绍,但一想到王方翼将来不会从商,得跟着自己去倭国,李哲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王方翼和王傅聊的挺高兴的,为了偷懒躲酒这种事,打扰两人的兴致,李哲也做不出来。
确实,王方翼很开心,他祖上也是王家嫡系,但到了他父亲那一辈,他父亲乃是庶出之子,他便算不得王家嫡系,如今遇到王傅,听王傅说要把他加入到王家嫡系之中,让王仁表的牌位立于祖祠之中,作为王家旁系子弟,兴奋可想而知。
宗族,在这个时代于个人而言,乃是超越了皇权,超越天下礼法的存在。
一如当初王家落败,旁系子弟纷纷不听王家嫡系的吩咐,甚至打压王家嫡系,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自己这一脉有机会成为嫡系,真让他们否认自己是太原王氏子孙,打死他们也不敢。
“侄儿,代父亲谢过族叔,族叔大恩,侄儿没齿难忘。”
王傅笑了笑:“王家能再次崛起,全耐楚王殿下与贤王殿下,你乃咱们王氏子弟,以后跟随在贤王殿下身边,当以报贤王殿下大恩,尽忠职守。”
“族叔且放心,殿下对侄儿有知遇之恩,侄儿定然不会令殿下失望。”
绝口不提自己作为王家子弟的话,只说知遇之恩,王方翼这句话就很值得深思了。
王傅诧异的打量了王方翼片刻,摇了摇头,笑道:“知遇之恩自然要报,但你亦是贤王殿下堂兄,咱们王家如今不似当年,咱们王家如今看重的是亲情,并非看重利益。”
扯淡,并非看重利益,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咦,堂兄,自己怎么会与贤王殿下成为堂兄,怎么算也算不到堂兄的份上啊!
“族叔,堂兄之言从何而论?”王方翼问道。
“对了,你尚且不知。”王傅哑然失笑道:“若宁乃是你堂妹,她前些年便与贤王殿下定亲,你确算是殿下堂兄。”
王若宁与李哲定下婚约,也就只有王家嫡系和皇室成员才知晓一些,王方翼根本不知道自己堂妹与李哲定下了婚约,现在听到王傅的话,王方翼弄迷糊了。
因为当初他前不久前往同安大长公主府的时候,曾见到过李治和王若宁,一听他说自己现在住在楚王府便没给他好脸色,在他看来自己堂妹既然与李哲有婚约,王若宁应该不会做出给他脸色看的举动才是。
王方翼一副你别开玩笑的样子盯着王傅,笑道:“族叔,您莫开玩笑,前不久侄儿才在祖母府上见过堂妹,堂妹与当今晋王殿下郎情妾意,又岂会与贤王殿下订下婚约。”
王傅此前听到李哲问起王若宁时有多高兴,现在听到王方翼说起自己在同安大长公主府的见闻时,心中便有百倍的恐惧。
且不论李哲是否真心喜欢王若宁,就是王若宁做出这样的举动,对李哲而言也是不能接受的,这已经不是在抽楚王府的脸了,这是将楚王府的脸面踩在了脚底啊。
当然,王方翼的话并不能代表王若宁与李治之间是私通关系,但对于李哲和楚王府而言重要吗,不重要。
“仲翔,此事你没骗族叔吧。”王傅的话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的意味,话语断断续续的。
“族叔,侄儿怎么·······”王方翼说不下去了,本来嘛,还以为是王傅在开玩笑,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王傅在开玩笑,而是事实便是李哲真的与自己堂妹定了婚。
若是让贤王知晓王若宁与晋王在一起,王方翼不用想也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族叔,您说侄儿现在说自己没见过若宁堂妹,还来得及吗?”王方翼胆颤心惊的问道。
“你觉得还来得及吗?”不知何时出现在王方翼和王傅身后的李哲冷冷的笑问道。
“殿下?”王傅一声惊呼,连忙起身行礼请罪。
“王二叔,此事怪不得你,毕竟谁也不曾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本王不是那种喜欢牵连别人之人,你放心便是。”
李哲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仿佛刚刚听到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一般,但他眼神之中布满的血丝,还有紧握酒杯的右手,告诉王傅和王方翼,他现在有多大的怒火。
当初还在为房遗爱的事情感到好笑,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落到了他自己头上,熊熊怒火在李哲心中燃烧。
喜怒不形于色,便说的是李哲这样的人。
只见李哲依旧展露着笑脸,安慰着王傅:“王二叔,你别担心,本王说到做到,这件事算不到王家头上,若是本王迁怒你们王家,便叫本王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样的毒誓都发了,王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连忙表态:“殿下放心,我这就个兄长去信,逐王仁佑一家出宗族。”
李哲不在意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今日乃是年终大会,欢庆之日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咱们的气氛,来,喝酒。”
王傅他们一桌不仅有王傅和王方翼两人,还有小泗儿等人,对于自家二公子能有如此表现,小泗儿等人打心眼里佩服。
众人端起了酒杯,与李哲碰杯敬酒,气氛仿佛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管事们才带着满面的红光从一间酒楼回自己在长安城的家。
管事们一走,李哲端起桌上的酒杯,尚未喝一口便将手中的杯子扔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令伺候在一旁的李予等人心颤不已。
“贱人,给本王等着。”李哲怒吼,面目狰狞,犹如一头暴怒嗜血的雄狮,一脚便踹翻了眼前的酒桌。
没人敢上前劝说发脾气的李哲,所有人犹如鹌鹑一样躬身侧立一旁,瑟瑟发抖,生怕李哲将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