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画蛇添足的李渊和李承乾
某日清晨,李宽起身后发现小黄门和宫女打扫着院中的落叶,他才发现自己回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改造掖庭宫之事,却是把自己的初衷给忘记了,本就打算禅位后带着苏媚儿游戏人间,如今到了长安反却而比在台北时还要忙碌,这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当然,改造掖庭宫的事其实不至于让李宽无暇顾及苏媚儿,但李世民很不客气的随时召他商议国事,确实比他在台北时要忙碌。
吃早饭时,李宽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开口道:“媚儿准备准备,咱们今日回桃源村。”
苏媚儿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从台北到长安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多月,回长安之后,自家夫君便一直在忙碌,如今却突然说回桃源村,显然是打算将所有杂事放下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夫君,改造掖庭宫之事不做了?”苏媚儿回神后问道。
李宽摇摇头:“该做的已经做了,也是时候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了。”
改造掖庭宫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武曌不愧一代女皇,对改造掖庭宫之事的安排很妥当,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李宽,他只是习惯性的每日去看看罢了,重要的还是李世民随时召见商议国事耽误的时间很多,经常到深夜才能从李世民的甘露殿出来。
如今李宽也想通了,李世民当了快二十年的皇帝,在此前的二十年之中没有召他商议不也将大唐发展的很好,其实有没有他无足轻重。
用过早饭,李宽一行人出宫了,就在他们出宫后不久,连福便带着小黄门来了,却发现人去楼空。
“你说什么,那小子回桃源村了?”
听到连福禀报的李世民很意外,自儿子从侯君集府上回来之后,儿子一直尽心尽力的帮村着,令李世民觉很开心也很轻松,不由得生出了儿子原来是有心太子之位的心思,毕竟若无心太子之位,根本就不会参与到国事商议中。
当然,他常常召李宽商议国事,亦是为了这个言明不当太子的儿子,毕竟到了一定程度,那便不是李宽说不做就不做的了。
也正是因为李宽虽未上朝,却时常在甘露殿与李世民和重臣商议国事,对于李世民放任太子之位空缺的问题,朝臣们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李世民的打算很明显,显然是打算传位于李宽的,而李宽的心思朝臣们也知晓,早已言明不要太子之位,拖着俨然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也可以从其他皇子之中挑选出继位者,但无论从任何方面选择,李宽无疑是最优人选。
可惜李世民万万没想到李宽竟然来了个不辞而别,不等连福回话,李世民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如今还不到时候,罢了,让那小子逍遥段时间吧!”
“陛下,楚王殿下向来聪慧,或许已经识破您的安排了。”作为知情者的连福,显然是知道李世民的打算,皆由商议国事的托辞让李宽参与到大唐国事之中,让李宽适应大唐的治理,让朝中重臣推着李宽上位。
“那小子向来懒散,但其聪慧确实最为出众,想来是看破了,不过这重要吗?”李世民自信一笑,显然有十足的把握。
李宽真的看破了吗?
显然他没有,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所谓专注就是李世民找他商议国事时,他便一心一意的商议国事,根本没有深究李世民的用意。
他之所以不告而别,无非觉得没有必要而已,李世民才四十多岁有的是时间,毕竟如今的李世民经过他与孙道长的诊治,又经过父子释怨,身心得到极大的改善,自然不至于像历史记载般早逝。
回到桃源村,李宽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顿感浑身轻松,就连提笔写字时也比在宫里的时候畅快。究其根本,李宽还是那个小富即安的李宽,没有多大的追求,亦没有多大的抱负。
将写好的请柬交给胡庆,李宽便看着苏媚儿笑道:“回长安有段日子了,请景仁他们吃一顿,咱们便去四处看看。”
回长安这段时间,李宽很少有机会出宫,当年的一众好友自然无机会聚首,如今出宫了,顺理成章的也该请李景仁等人欢聚一番。
听到李宽这么说,苏媚儿笑道:“妾身听夫君的。”
夫妻二人柔情蜜意,商议着请客后去何处游玩,胡庆等人快马加鞭,往长安各勋贵府递送请柬。
原本只是简单一封请柬,却在勋贵之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自从李宽回长安后,可以说久居深宫亦不为过,自然也就没有设宴请过任何人,可这刚刚出宫就设宴请人,难免不会令大臣们多想,尤其是哪些不知道李世民有意让李宽继位太子的大臣们,毕竟李宽所邀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李景仁和李景恒兄弟、王崇基和王敬直兄弟、房遗爱、孙行、朱宸等等,虽说这些人都是年轻一辈的小子,可他们却代表着朝中一众位高权重的老臣,哪怕不论父辈,这些人亦是朝堂中坚力量,自身的势力便不可小觑。
直到请柬散发,朝中从未深究过楚王府势力的人才知道楚王府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人脉到底有多恐怕,可谓朝堂半数皆支持楚王一人尔。
太子之位非楚王莫属了,这便是朝中大小官员的认知。
翌日午时,李渊带着李承乾一家笑语不断的跨过李家沟,显然打算去李府蹭饭。
自从李承乾的案子结案后,李渊便带着万贵妃回了李世民给他修建的寝宫,李承乾倒也很不要脸的跟着李渊一同回了桃源村。
原本昨夜李宽派人去叫过李渊等人,结果只有万贵妃来了,李渊和李承乾等人没来,说是有事商议,李宽也就没过问。
李渊和李承乾今日登门,却是让李宽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祖父,孙儿昨夜备好酒菜让您来,您不来,今日前来可就只能吃剩菜剩饭了。”
李渊没好气的白了眼李宽:“你小子知不知道长安城已经闹翻天了,如今还有心思与祖父打趣。”
“怎么个意思?”李宽有些疑惑,他明白,李渊这句话显然是与他有关系。
“二弟,你放心,为兄虽有些愚钝,但当年还是收下了些心腹的,为兄支持你。”
李承乾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李宽越发疑惑:“什么支持啊,祖父、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看李宽的样子不似作假,李渊提醒道:“你小子昨日是不是发请柬请景仁等人在休沐之日到桃源村了?”
“是啊,孙儿回长安也有段日子了,一直在宫里,没有机会,如今出来了,自然得请景仁他们吃一顿了,毕竟多年不见了嘛!”李宽解释道。
“不是因为太子之位的事儿?”李渊问道。
“当然不是。”李宽自然而然的回答着,发现李渊和李承乾面露吃惊之色,惊呼道:“祖父,您不会以为孙儿请景仁他们是为了太子之位吧!”
李渊冷哼一声,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孙儿感到不满,至于是不满李宽突然犯傻还是不满李宽胸无大志,白捡的皇位都不要,那就只有李渊自己才清楚了。
听到李宽的话,李承乾才坚信了李宽无心于大唐皇位,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承乾却是真心希望李宽能坐上皇位的,毕竟也只有李宽坐上皇位,他这个废太子才能安心。
不过为了不给自己弟弟找麻烦,李承乾面露尴尬的看向李渊:“皇祖父,请柬已经发出去了,您看是否······”
“发就发了,大惊小怪作甚,难道你小子还不能设宴请客了?”李渊冷哼,打断了李承乾的话,径直坐到了饭桌上。
此时,李宽若是还不明白,那他就成傻子了。
显然自己突然发请柬请客,让所有人认为自己对皇位有想法,然后昨夜李承乾和李渊二人商议了一番,顺势发出了请柬,邀请曾经的旧部到桃源村,不管是为了报答还是为了其他,总之是打算让旧部支持自己继任太子之位,可特么自己明明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李宽很郁闷,请兄弟吃个饭都能扯到皇位上,他也是服了长安城的官员了。
更令李宽郁闷的是李承乾身后的儿子李象竟然理直气壮的开口道:“二皇叔,父亲的作为侄儿知晓,如今这天下就该是您的,四皇叔还不配,我们都支持您。”
不是自己家的儿子,骂不得,李宽只能无奈道:“象儿,你还小,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侄儿也不小了,该明白的事理侄儿明白,父亲之举侄儿不怪,所以大唐皇位就应该是二皇叔的,论治理,四皇叔远远不及。”
“这就是你教导的儿子,老四是否能登基暂且不说,就单单论如今的身份,象儿这话传到老四耳朵里,你可曾想过后果。”李宽不好意思教训这个支持他的侄儿,就只能教训李承乾了。
“什么后果?”李承乾不在意的一笑:“就算传到他耳朵里又如何,这不是还有你吗,就算他登基了,大不了我带着一家老小去台北嘛,反正你也不好意思看着为兄一家在台北落魄。”
“卧槽,李承乾,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话也好意思说出来。”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让咱们是亲兄弟呢,为兄有难处,你这个做弟弟还能只看着,况且我儿子怎么了,我就觉得不错,明辨是非,有什么不好的。”
李宽无语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李承乾的话,同时也有些怅然,李承乾和李泰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皇位啊,算是害人不浅了。
第619章 父母心
注定与皇位无缘,李承乾一家如今倒是洒脱,丝毫没有做客的觉悟,喝了两口酒,砸吧了两下嘴,竟然指挥起了楚王府的家臣们:“胡庆,去皇祖父的寝宫,把前不久挖出来的酒带来,这酒没那酒好喝。”
“我去,李承乾你又偷挖老子的酒喝。”李宽怒了,差点没当场把手中筷子扔到李承乾脸上。
因为李渊有李宽特制的泡酒的原因,埋在桃树下的藏酒,李渊没喝过,现在见李宽的样子,李渊不有些疑惑:“好酒?”
李承乾仿佛没看见李宽的怒容一般,微笑着解释道:“皇祖父,您有所不知,那酒可是二弟埋在桃树下的,快二十年,那滋味可不是好酒能形容的,说是琼浆玉露亦不为过,孙儿敢保证世间无任何酒可比。”
听到李承乾这么一说,李渊笑骂了李宽一句臭小子,然后看向了胡庆:“你小子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拿?”
胡庆没动,直到见李宽摆手之后,才从另一桌起身离开,仅此举动便令李承乾对李宽自叹不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作为父亲的几人不免谈到了儿子身上,李宽也就不免看向了饭桌上的李象:“象儿,你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可曾想过将来?”
在此之前,没人问过李象这个问题,李象也从未想过,如今李宽发问了,李象沉默了。
作为废太子的儿子,其实有很多不便之处。
寻常之人尚且可以为官,但自己却不行,准确的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为官没有出路,做的再好也位列不到朝堂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做,毕竟只是一任小官,被欺压实属正常,官大一级压死人并非虚言。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太子长子,他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当然,这是在大唐,他还可以去其他地方,比如眼前这个二叔的华国,可认真一想,李象最终还是放弃了为官一途,毕竟深受皇家教育的他对官场的理解比寻常人深厚,如今成为废太子之子的他对官场实在提不起兴趣。
从商,倒是一条不错的路,毕竟眼前的二叔当年也是经商者,虽说商业乃贱业,可是能做到眼前这个二叔的位置,谁又敢低看一眼呢?
可惜自家好像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自己从商,且自己并无任何经验,不过如今还有时间学习,从商可以放在考虑之列。
从军?
李象摇了摇头,余光发现了自己二婶,想起了曾祖父经常与自己兄妹说的故事,想起二婶可谓桃李满天下,联想到百官称师的场景,李宽不由的微笑点头,教书育人倒是不错。
见李象不时摇头不时点头,李渊、李宽和李承乾三人亦不急,惬意的喝着自己的茶与酒,静等着李象的回答。
“二皇叔,侄儿想好了。”
“说说。”
“为官与从军不在侄儿考虑范围内,一来侄儿不喜为官,二来侄儿乃家中长子,理当担负起家中重责,从军风险太大,三来侄儿的身份注定了无论为官还是从军都难以出头。
侄儿打算将来从商,家业丰厚之后,便教书育人,二婶的事迹曾祖父常与侄儿提及,桃李满天下乃侄儿毕生追求。”
“不错,原本当年我为哲儿安排的前路便是如此,没想到他看不明白,你小子倒是看得真切,人活一世,什么最重要?并非功名利禄,而是生活丰足,家人健康,齐家和睦,自己能活的逍遥自在。
当然,在有利的条件下为自己争取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亦不能错过,而如今整个天下学识落后,教书育人亦并非不能做到青史留名,就如同孔圣人,比起青史留名之君,岂又弱了分毫?”
“正如二叔所言,想想自己教导出来的学子今后为官,朝堂百官称自己为师,侄儿就觉得应该不错。”李象很兴奋,看着一旁的苏媚儿问道:“二婶,您教导出来的学子为官后称您为师是何种感受?”
苏媚儿愣了愣,有些好笑的看着李象,回答的却是一本正经:“自豪,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我并不比你二叔差。”
李象傻笑,李承乾不满道:“二弟,象儿是为兄的儿子,为兄怎么感觉你才是象儿的亲爹呢!”
李承乾很腻味,他与儿子交流并不多,父子之间或许用例行公事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如今见到儿子和李宽犹如亲生父子,李承乾不仅腻味,而且还羡慕和佩服。
羡慕眼前这种并非父子而又偏偏犹如父子亲情的场景,因为眼前的这种场景是他作为儿子所未经历过的,亦是他作为父亲所未营造出来过的。
或许说羡慕有些不合适,准确说应该是作为儿子时的期盼,作为父亲时的愧疚。
佩服李宽总是能在任何时候念及家人,佩服李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亲情二字,佩服李宽身上那独有的气质,明明李象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却在李宽几句话的影响下,更亲近李宽。
“饭可以乱说,话可别乱说,你说象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小心回去之后被大嫂罚跪搓衣板。”李宽打趣道。
“你以为我与你一样,为兄岂是怕夫人之人。”李承乾满不在乎的说到,目光却不由得看向了妻子,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歉意。
“怎么能说是怕呢,我那是敬重我夫人。”李宽笑道。
这句话令李承乾和李渊哈哈大笑,令苏媚儿娇羞不已的喊了声殿下,令李象诧异的看了眼二叔,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叔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言归正传,象儿既然对将来有所打算,你是怎么个想法?”李宽问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既然象儿已有打算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全力支持。”李承乾仿佛不在意儿子对自己做出的安排一般,但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不错,做父亲的只能支持。”李宽感慨道。
“怎么,想到哲儿了?”李渊笑道。
有这么一个祖父,李宽也很无奈啊,李渊言语之中的打趣意味他太清楚了,他当年明明就为李哲安排好了最逍遥的前路,可是李哲却受李渊的影响,非要自立为王,作为父亲的他却是只能支持。
李宽点点头:“其实哲儿是否自立,是否称帝我并不在乎,只是他自己愿意去做,我只能支持他,皇帝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为人父母的······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孩子有怎样的理想,作为父母除支持之外,别无他法。”
为人父母的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吗?
李承乾心中暗叹,不由得想到了皇宫中的李世民,伸手揉了揉一旁坐着的孩子们的小脑袋。
苏媚儿爱慕的看着李宽,对于李宽支持儿子自立的总总小不满,在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默,李宽喝了一杯酒后,笑道:“当然,支持也只是支持儿女的正常理想,若是什么左牵黄右擎苍,欺男霸女的理想,打断他的腿。”
李承乾哈哈大笑:“哲儿可不是这样的人。”
李宽没好气道:“废话,我儿子可是由我和祖父亲自教导出来的,论教导孩子,你和陛下差远了。”
李承乾:“······”
第620章 兄弟聚首
休沐的时间,说到便到,长安城中一辆辆华贵的马车招摇过市,围观的百姓驻足不前,谈论不止。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街边,操着一口尖声尖气的嗓音低声道:“如今太子被废,太子之位空悬,想来也就是为楚王殿下所准备的了,以楚王殿下的权势,何人能与之争锋。”
“话可不能这么说,据说当今魏王殿下亦权势非凡,太子之位到底属于咱们寻常百姓谁又知晓呢?”同样清秀的男子,用着同样的嗓音反驳道。
“反正不管是谁,我就看好楚王殿下,细数楚王殿下在长安的时间,做出了多少对咱们寻常百姓有利之事,万贯家财创办学舍,创办各种产业,惠及天下多少百姓,而且听前去过台北的人说,台北如今异常繁华,可见楚王殿下乃是明君。咱们老百姓不就求一个明君吗?”
听到这话,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瓮声瓮气道:“俺当初一家就是因为楚王殿下开设粥铺,才能渡过当年蝗灾,如今俺还在楚王府名下的产业做工,工钱可比其他地方高,谁当太子俺不敢,但俺就支持楚王殿下。”
“大兄弟是个明白人,陛下众多皇子中,俺也支持楚王殿下,若非楚王殿下好不保留的将致富的法子传授出来,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又岂会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不错,不说其他,如今寒冬时节能有一口绿菜吃,那都是楚王殿下的功劳。”这开口之人显然是家境有些富足的,毕竟大唐的大棚推行不易,也就家境富足之人才建得起。
随着百姓的谈论,谈论的风向变了,明明是在感叹楚王的权势或是感慨场面的壮观,如今却变成了谈论是否支持楚王继任太子之位。
那两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听着百姓中谈论是否拥立楚王继任太子之位,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偷偷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在桃源村的李宽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正忙着指挥胡庆等人在桃树下挖酒坛子,反正李承乾已经偷偷摸摸的挖走了不少,剩下不多,干脆也就用于今日的宴席了。
看着一个个泥土坑,李宽就忍不住破口骂娘,当年也就埋了十个坑左右的酒坛,如今被挖开的竟然已经有了六七个,李承乾到底糟蹋他多少好酒啊,怎么没被醉死啊,真特么酒缸啊!
其实,李宽不知道的是李承乾并没有喝多少,自得知李宽在桃树下埋着一批好酒之后,李承乾回到桃源村便吩咐人挖了一批,这批酒一直被李承乾藏着,并没有喝,打算有个重大喜庆的时候才拿出来。
酒挖完了,李宽便让胡庆等人再次埋了一批酒进去,弄好这一切才赶往贵妃酒楼。
刚到,就看见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站在酒楼门前,见到李宽前来,站在门前的人行礼道:“微臣拜见楚王殿下。”
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来人自己不认识,李宽也就清楚了,这是李承乾当年的心腹。
李宽笑道:“李承乾和祖父在二楼,你自行上去吧!”
来人行礼,进了酒楼,李宽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进门就听忙活的表弟张道言诧异道:“太子终究是太子,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令吏部侍郎前来赴宴。”
吏部侍郎哪怕是在勋贵满地走的长安城也算是有权势的,但李宽却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同表弟一样有些感慨。
“胡庆,派人去酒楼外守着,祖父他们请的官员都带去二楼。”
不论李承乾是否改变了初衷,是否与邀请的官员商议投靠之事,是否如今仅仅为了叙旧,李宽都不想参与其中,毕竟他等到与李景仁等人聚会后,便打算带着苏媚儿四处游玩一番,然后回台北。
李宽所邀请的人之中,最早到的是杜构一家,如今贵为太仆寺卿的杜构与当年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比起当年开明了不少,至少在李宽的认知中,当年的杜构决计不会让女儿骑在自己肩上,并一手拉着长乐公主的。
“二哥,二伯。”杜构夫妻与孩子同时喊道。
“来了,进去坐吧,祖父与李承乾在二楼,你们想去就去看看。”李宽随意的招呼道。
“不急,三姐一家马上就到,等三姐到了之后在去拜见皇祖父和看望大哥。”
长乐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了李宽眼前。
只见王敬直率先下车,从马车上抱下一个小女孩儿,然后伸手牵着怀孕的南平公主下了马车。
“二哥、义父。”
二哥是南平公主叫的,义父自然是王敬直叫的,两人同时开口后,不由得愣住了。
长乐公主掩嘴轻笑:“三姐夫乃是二哥义子,三姐你这称呼不对,出嫁从夫,理当跟随三姐夫称呼二哥为义父,所以三姐还得称呼小妹为姑姑。”
这样的玩笑话都敢说,看得出来,长乐和南平的关系不错。
“行了,各论各的,都进去坐。”李宽朗声笑道。
“二哥,既然各论各的,那您说玲儿是该称呼您为二伯还是称呼您为祖父呢?”一个英俊的男子从王敬直座驾后的一辆马车上下来,随口打趣道。
李宽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开口之人竟然是李景仁,既然是李景仁,李宽可就不客气了,教训道:“你皮痒了,要不要帮你松松,越来越没个正行,你家夫人在里面带孩子,你还有时间打趣我。”
李宽请客,表妹自然是早早的回了桃源村,此时听到李宽提起妻儿,李景仁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三步并作两步便率先进了酒楼。
“景恒兄,王叔王婶近来可还安好?”李宽笑问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景恒。
“一切安好,族弟有心了。”李景恒拱手道。
从其他皇室子弟口中听到族弟一词,李宽会觉得这存在疏远的意思,但从李景恒口中听到,只能报以微笑,暗叹一声还是当年的那个李景恒。
“景恒兄,请。”
“请。”
李宽弯腰,抱起了站在王敬直身边的小女孩,小女孩也不怕生,竟然转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打量他,然后转头看着王敬直问道:“父亲,女儿该如何称呼?”
“叫二伯。”李宽代替王敬直给出了答案,然后抱着玲儿进了门。
“夫君,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南平公主在王敬直耳边悄声问道。
南平公主称呼李宽为二哥,这很正常,但王敬直是李宽的义子,作为王敬直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称呼二伯,毕竟这个时代,男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所以王敬直的女儿得跟着父亲这边的称呼才合理,毕竟称呼李宽为二伯,有看不起王敬直的嫌疑,遂南平公主才有此一问,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夫君被人贬低,尤其他们夫妻二人还恩爱异常。
南平公主的一点小不满,王敬直是明白的,而李宽之所以让他女儿称呼二伯,他也明白,所以王敬直没有正面回答妻子,而是不在意的笑道:“在义父眼中,我还是当年的我,并非像外人一样把我与景仁他们比较,认为我官职较低便看不起,估计义父是为了拔高玲儿的辈分,毕竟我也不想玲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比垣儿他们矮一辈。”
抱着孩子的李宽听到王敬直此言,便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不错,你的情况我也曾听闻过,如今能有此豁达的心性,且做好本职工作,你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王敬直洒脱道:“那就皆义父吉言了。”
李宽不在意的摆手,南平公主却兴奋异常,在南平公主看来,李宽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吉言,完全可算是一种承诺,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继任太子之位,登基称帝者,非李宽莫属。
众人进门,来不及喝口茶水便匆匆上了二楼,毕竟楼上有李渊和李承乾在,作为晚辈理当前去拜见,唯一李宽没动,慢慢悠悠的喝着茶。
“二哥,一别多年别来无恙。”房遗爱进门了。
“小师弟,父亲劳你多年照顾了。”孙行进门了。
李宽瞧了眼两人,当即起身道:“师父,你不够意思,回长安也不通知徒儿一声,而且徒儿回长安这么久,也不见您来看看。”
“你小子还有脸说,你怎么不说来看望为师?”孙行身边的孙道长胡子一翘,见李宽准备耍嘴皮子,连忙道:“废话少说,我徒孙呢?”
作为徒弟的李宽,怎么可能会不去看望孙道长,只是一连去了好几次孙府,他都不在,也派人请过好几次,无奈还是不在,所以了解这些的孙道长只能岔开话题。
“外出巡查去了。”
李宽回了一句,这才和孙行见礼,然后看向了房遗爱问道:“夫妻不和?”
房遗爱打着哈哈道:“二哥多虑了,高阳说她偶感风寒,所以今日才未前来。”
对房遗爱的话,李宽没任何怀疑,一来房遗爱还不至于骗他;二来房遗爱到底曾在桃源村住了好几年,与历史上那个懦弱的房遗爱不同,所以李宽点了点头,便将房遗爱打发到了二楼。
“陛下,微臣父亲最近还好吧?”
尚未见到开口之人,李宽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毕竟会有这么一问的只可能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朱宸了。
确实不出李宽所料,朱宸夫妻带着儿子一同进了酒楼。
“好得很,此前你父亲在台北还给朕炫耀说你小子光耀朱家门楣,本来朕还以为你小子年纪轻轻混到大理寺少卿就不错了,没想到回了长安才知道,你小子竟然已是大理寺卿了,不错不错,有你父亲几分风范。”
朱宸丝毫没有作为大理寺卿的觉悟,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子一般,挠着脑袋笑道:“全赖陛下提携和师父的举荐。”
“对了,你师父如今怎样了?”
“师父在陕州担任刺史,挺好的,听陛下的意思,不久后便要回长安了。”
李宽点点头,招呼道:“别站着了,坐下聊。”
话音刚落下,又有人进了酒楼,李毅、莲香一家和陈宣武一家携子女走了进来,至此李宽邀请的人到齐了。
等到李景仁他们从楼上下来,不用李宽吩咐,小泗儿他们已经在安排上菜了。
作为家臣的小泗儿和胡庆等人很有觉悟,在开宴之后便打算离去,还是李宽吩咐了才坐到了主桌上,毕竟在李宽眼中小泗儿和胡庆他们说是家臣,在他心里却是兄弟。
男人们胡吃海喝,畅谈未来回忆往昔,不时说两个荤段子开怀大笑;女人们不时朝这边白一眼,然后继续着独属于她们的话题,养育子女,化妆打扮;年纪较大的小辈们不时偷偷的打量下自己父母,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美酒,至于较小的孩子,吃饭已经不是他们所热衷的了,随意吃两口,便在酒楼中到处乱跑,跑累了再到桌边吃上两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宽笑道:“今日设宴没有其他原因,就是我回长安了,让大家出来聚聚,大家聊聊,毕竟咱们也好多年没有见面了,今日这顿酒喝完后,我便打算四处走走看看。”
“二哥,这是打算要走了?”
李宽摇头:“也不能说要走,就是带着媚儿到处看看,过段时间再回长安,等哲儿外出归来后,便回台北,所以有时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二哥要回台北了呢!”李景仁笑道。
“既然二哥打算带着嫂子游玩,小弟倒是有一个好介绍。”房遗爱接过话头笑道。
“久不在长安,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既然知道,还不快说。”
“如今正值深秋时节,玉华宫无疑是最好的游玩之地,凉爽宜人、红叶似火,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玉华宫在何处?”李宽疑惑道。
“二哥,玉华宫就是当年的仁智宫,贞观十六年,陛下将仁智宫改建为玉华宫,那地方确实是个好去处,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李景仁解释道。
“既然想去看看,那便去,我记得仁智宫也不算远,用不了几日时间便到,等你们下个休沐之期时,请个假,咱们都去看看。”
第621章 房遗爱的计谋
李宽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不过婉言谢绝的人也有,如孙行、朱宸他们便很识趣的拒绝了,毕竟打算前去的人都是公主驸马,可以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一同前往显然有些不合适。
既然决定等到下一次休沐一同前往玉华宫,李宽也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长安城,不过留在长安城日子过的不算闲适,毕竟请了李景仁他们,不请其他人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等待的时间中,李宽趁机给皇室子弟们发了请柬,也就是李世民的儿子们。
皇室子弟的宴席气氛真不算好,除了和李恪李愔哥俩想谈甚欢之外,也就只有一个老七李恽相处融洽,其余之人皆随意的附和几句,然后吃完酒宴便走了,完全没有一点兄弟欢聚的气氛。
邀请了兄弟们,李宽便带着苏媚儿一一拜访了长辈,交好的长辈们一个没少,就算未曾接触的长辈们,李宽也吩咐人送去了礼物。
值得一提的是,在去李纲府上时,李宽前所未有的发了火。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纲去世后,李家子孙在长安城过的并不好,然而当年听从李纲吩咐的子孙前往台北后日子却过的不错,不是在朝为官便是成为富庶的豪商,家底富足的李家人没忘记留在长安城的李家人,时常派人送来救济。
但人是不知足的,所以在李宽到李府之后,李家人很不客气给李宽提了些意见,说什么送来的钱财少了,李家在长安越来越难过了,所以李宽大骂了一通,带着苏媚儿走了。
亲眷差不多拜访完,李宽亦没忘记当初设宴时的承诺,带着重礼去了牛进达府上,恰好遇见牛进达与朝中武将商议军校学员一事,自然李宽收到了不少的请柬。
在朝中武将中走了一圈下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运气很好,碰到了朝堂大休。
所谓大休,也就是指大唐官员在每月末尾有三日的休沐时间,这是李世民当初去台北之后定下的,他可没李宽那么大气,直接给官员们双休。
玉华宫,准备前往的人之中大抵也就只有苏媚儿没去过,当然李宽也没去过玉华宫,但他当年跟随万贵妃去仁智宫,哪怕改建为了玉华宫,李宽还是对那里有些印象的,毕竟仁智宫当年乃是李渊主要的游玩之地,记忆深刻。
在李世民改建之后,玉华宫又成了有名的避暑胜地,作为皇家之人,自然是去过的,所以在去玉华宫的路上,众人的兴致很高。
在众人之中,最兴奋的莫过于房遗爱,想李景仁和王敬直兴奋只是单纯因为游玩,因为可以进行打猎而露出笑脸,房遗爱的笑脸却显得有些扭曲,仿佛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激动。
李宽骑在马上,总觉得房遗爱今日有些奇怪,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
玉华宫距离长安城可不近,整整一百六十五公里,若非时值休沐,又加上李景仁等人向李世民请了假,单单休沐的时间只够他们前往玉华宫的时间。
整整三日,半疾行半游玩的前进,李宽一行人才赶到当今的避暑胜地玉华宫外。
如今已到初冬,坐落于凤凰谷中的玉华宫早已见不到那种红叶似火遍满山的场景,此时的玉华宫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雪所覆盖,倒是有几分银装素裹的意味,李宽相信到了隆冬时节,应该能见到玉树梨花的场景,或许在那时玉华宫才算是最美的。
李宽有些失望,本来是打算感受一番,“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那种秀丽,如今却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初冬雪景。
失望的可不仅是李宽一人,还有抱着满心欢喜前来狩猎的李景仁,如今这样的地方又怎么狩猎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失望,苏媚儿就异常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喊着下雪啦······下雪啦!
倒也不怪苏媚儿如此,其实她的心情就如南方人见到下雪天一样,虽说苏媚儿不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但自从她嫁给李宽后,便几乎是在南方渡过的,十余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下雪天,再次见到下雪,不免有些兴奋,这种兴奋更多的是来自于对故乡的一种感怀,一种仿佛游子荣归故里的愉悦。
玉华宫乃避暑胜地,所以在初冬季前往玉华宫的人并不多,当地的百姓对于李宽一行人突然出现不免有些好奇,直到一阵钟声传来,驻足的百姓才纷纷离去。
钟声响起,百姓急匆匆的前往,这显然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遂李宽吩咐道:“胡庆,去打听打听,百姓去何处,为何前往。”
不久,胡庆返回。
结果倒是令李宽有些许的意外,百姓竟然是去听和尚讲经,感受佛法的,而且这个讲经人还是李世民亲自安排到玉华宫的佛家传奇人物——玄奘。
近些年李世民迷信上了佛教,这个李宽知晓,长安城内新建的佛寺不再少数,但他却从未想到李世民竟然会如此优待佛教中人,玉华宫可是皇室之人的避暑之地。
李宽可对佛家不存在好感一说,哪怕对鼎鼎大名的玄奘,李宽也无几分好感,倒是有些佩服,毕竟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玄奘一人西行五万里,历经艰辛到达印度佛教中心那烂陀寺取真经,单论毅力,就值得人佩服。
更别说,他著有《大唐西域记》十二卷,记述他西游亲身经历的110个国家及传闻的28个国家的山川、地邑、物产、习俗等等,于当世、后世人有大功绩。
不过,佩服归佩服,玄奘在玉华宫讲经一事,李宽还是不喜的,不满的吩咐道:“胡庆,吩咐人找一家客栈,这玉华宫不去了。”
李宽厌恶佛教中人,其中缘由,杜构曾听自己弟弟说起过,自然对李宽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
房遗爱想要开口,最终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李宽不是傻子,反而异常聪慧,说多了会引起怀疑的,反正来了玉华宫,迟早能碰上。
王敬直当年也曾听李景仁提起过一些,见识过李宽当年对和尚的态度,亲眼见过步虚和尚被埋在雪地里的场景,自然不言不语。
李景仁就更不必说了,除李宽之外,也就他最清楚其中缘由,不满的看了房遗爱一眼,毕竟来玉华宫是由房遗爱提起的。
李景仁当时没想到玄奘会在玉华宫,毕竟玄奘讲经的地方不定,有时会在大慈恩寺,有时会在北阙弘法院、有时候也会在长安弘福寺、会昌寺,但明知李宽不喜佛教中人的房遗爱既然能提出前来玉华宫,想来是有打探消息的,所以他也理所当然没有打探消息。
男人们不言不语,女人们可不同,尤其是长乐,她当然从民间百姓之中听闻过一些,但那些只是她儿时的记忆,过去十几年早已经忘了,所以在李宽开口后,长乐便笑道:“二哥,玉华宫附近无客栈,况且玄奘法师佛法精深,自玄奘法师在贞观十七年回长安后,父皇也时常让玄奘法师进宫讲经······”
发现李宽脸色越来越难看,杜构连忙拉了下自己的妻子,打断道:“夫人,快别说了。”
李宽没理会长乐,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景仁,玄奘是贞观十七年回长安的?”
李景仁点头:“不错,是贞观十七年,当年玄奘回长安时,陛下曾召见过他,随后便设立译经院,让玄奘译经讲经。”
“贞观十七年?历史记载不是应该是今年吗,怎么早回来了两年呢?”李宽喃喃自语。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既然没有客栈,那便找出人家借住,想来玉华宫附近也少不得有富户。”
陪着苏媚儿看了看四处风景,不久之后胡庆等人回来了。
“家主,附近没有客栈,不过有咱们府上的宅子。”
胡庆的回答令李宽傻眼了,他可不记得自己吩咐过在玉华宫修建寨子。
听了胡庆解的释,才知道原来当初李哲在大唐创办学舍期间曾到玉华宫游玩过,便吩咐人造了处宅子,如今倒是方便他了。
宅子不算大,但也不小,毕竟楚王府建造的宅子得符合楚王府的身份,三进三出的宅院比起王府来说不大,但在玉华宫附近绝对是最豪华的,所以胡庆等人才能轻易找到,毕竟为自家家主的身份,就是借宿那也得是最豪华的院落。
“那小子倒是会享受。”李宽在大厅之中喝着茶,悠悠笑道。
“二哥,你这话亏心了,论及享受,哲儿可比不上你,况且没有这处宅子,咱们可就只能去寻常人家借宿了。”李景仁面带微笑,显然对李哲修建的宅院很满意。
房遗爱却是心情复杂,他异常不希望有这处宅子,毕竟有了这处宅子,是否还能碰到他最恨的两个人可就难说了,毕竟他提出到玉华宫游玩,为的就是让李宽遇见幽会的场景。
第622章 点石成金
在玉华宫听完讲经的百姓,在路过李宽所在的宅院时,不由得的停下了脚步。
他们之中有人仅仅是好奇,因为自从宅院修建之后,从来没有开正门的时候,如今正门开着,明显是主人家回府了,对于这个在玉华宫修建大宅院的主人,他们又怎么会不好奇呢?
有人是因为在思考是否登门拜见,思考这种问题的人皆乃周围的富户,他们清楚眼前的宅院属于谁的。当今贤王殿下命人修建的宅院,如今大门敞开,显然不是贤王回来了就是楚王来了,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机会,是一个面见传说的机会。
他们的心理或许用“生平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楚王二字于他们而言代表的不仅仅是身份,更是一个商业传奇,对于经商起家的他们而言,楚王是偶像。
就算不是楚王来了,能见一见贤王也是好的,毕竟玉华宫附近的学舍造福了不少人,感激一番也好,但几经思考,不少人还是放弃了,毕竟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王爷与商人那是天与地的差距。
不过,世上总有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汉子径直走到了大门前,朝看门的门房行礼道:“小人姓张名礼,乃是附近的商户,这座院子便是当初小人领人修建的,不知小人可否有幸拜见贤王殿下?”
宰相门前三品官,作为亲王府别院的门房却没有高人一等的觉悟,微笑道:“贤王殿下未归,如今乃是楚王殿下在府上,你能否进去拜见殿下,你且等着吧,俺去问问。”
不久之后,门房出来了:“进去吧!”
张礼怀着忐忑且激动心情走进了宅院,见到李宽等人时,完全失去了见门房时的气度,手足无措,行礼时差点没摔倒在地。
李宽无奈一笑:“不用紧张,本王不是深山里的老虎,不喜欢吃人。”
张礼顺嘴回道:“殿下可比老虎厉害多了。”
说完,才想起李宽的身份,连连告罪。
“听你这话,想来是与老虎对峙过,看你的身形,当年应该是着玉华宫附近的猎户吧,如今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听门房说你是商人,本王便觉得你不错,别听人胡说商人是贱人,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管他是贱人还是什么人,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殿下所言极是,当年俺在山里打猎时,一家人常常饱一顿饿两顿,也是后来贤王殿下修建院子,俺想着早些年跟随俺爹学过一些手艺,便领人承包了下来,挣了些钱财做起了小生意,俺才明白殿下说的这个理。”张礼自己都没发觉仅仅一两句话,自己竟然就放松了。
“院子建的不错,所以本王看你还是有些谦虚了,如今可还再从事帮人修建宅子?”
张礼摇摇头:“咱们这地方寻常人家都有两把手艺,用不着俺,俺如今就是猎户手中收购些山里的东西,卖给集市上的酒楼。”
李宽叹道:“你这建房的手艺可惜了,本王给你个建议,听你的意思周围的百姓都会两手修建手艺,你们可以聚集到一起成立一个承包队,专程承包修建宅院,想来比你当个货郎能挣钱。”
“楚王殿下,您说的啥,俺没听明白。”
“这么说吧,玉华宫乃是避暑的好地方,想来每年夏季时期来玉华宫避暑的勋贵富商不少,自然有不少人愿意在玉华宫附近修建一处别院,你们便可从他们手中承包下修建宅院的工程,就如同前些年哲儿将修建宅院之事交给你们是一个道理。你们修建这处院子挣到了不少钱财,如果有更多人将修建宅院之事交给你们,能挣多少钱财,不用本王说了吧!”
张礼点点头:“俺明白了,可是没人会找俺们建房的。”
“谁说没有了,本官现在就找你,按照这宅子的规格,就在这院子一旁给本官修建一处,若本官满意了,到时候让其他同僚也找你。”在客厅中的李景仁当即开口道。
说实在,他是真喜欢这样的院子,让他有种当年在桃源村的感觉。
当然,李景仁来玉华宫避暑的时候可以住在玉华宫之中,但是那种感觉不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便是如此。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张礼有些没反应过来,知道李景仁不满的催促他给出个答案,张礼才回神,忙不迭的点头。
“回去做一份预算交给本官,本官到时会派人与你商谈。”见张礼点头,李景仁随口吩咐道。
“这位贵人,啥叫预算?”
“预算就是修建宅院所需的钱财大概有多少,报个具体的数目给他,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你先回家召集人手,着手修建宅子,等建好以后,工钱是少不了你们的,或许这位大人比当年哲儿给你们还会多一些。”李宽给出了解释,然后才言归正传道:“对了,你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啊!”张礼一惊,连忙摆手道:“俺没啥事,就是看看。”
“看本王?”
张礼点头,仿佛突然间顿悟了一般,明白了李宽脸上的神情代表着什么意思,解释道:“楚王殿下,您在俺们商人眼里就不是楚王。”
李景仁笑呵呵的打趣道:“不是楚王,那是啥?”
张礼急的直挠头,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形容,连汗都急出来了,还是李宽开口才化解了张礼的尴尬。
“你想表达的意思,本王差不多明白了,如今你也见到本王,本王就是一个寻常人,长得不咋样,实在找不出值得称道的地方,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抵就是厨艺还不错,此时也不早了,尝尝本王手艺如何?”
张礼连连告辞,最终还是被李宽留下一起用了顿饭,当然李宽也从张礼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百姓对玄奘领着僧侣们宣扬佛法的评价。
从张礼登门之后,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楚王来到玉华宫的事情也由此而传开。
当然,传开的不仅仅是楚王来了玉华宫,传开的还有楚王点石成金的本事,以及楚王宽厚仁爱的名声,毕竟凡是登门拜访者,都受到了李宽不失亲切的接待,也受到了李宽的指点,随口一句话便令他们受益良多。
现在玉华宫附近的百姓谈论最多的不是玉华宫的玄奘大师今日又宣讲了什么佛法,令自己感悟到了什么,而是楚王殿下今日又给谁谁谁指点了一条生财之道,谁谁谁有幸与楚王殿下同桌而食。
明明才来两三日的李宽,其风头却是完完全全的盖过了在此地宣扬佛法多日的玄奘一行和尚。
第623章 玄奘
楚王是令人感到亲切的,所有周围百姓为楚王着想,特意给楚王介绍了在玉华宫中讲经的玄奘法师佛法如何高深,介绍了佛家众位佛陀有多灵验,还给李宽举出了实际的例子,比如谁谁谁家的小妾几年都未生儿育女,到玉华宫中一求,到附近的寺庙一求,便成功怀孕了,而且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例,而是有很多例。
为李宽着想,让他去寺庙和玉华宫求个子孙王侯万代的百姓,不知凡几,对于这类情况,李宽也就笑笑,毕竟人家是为他着想,倒也不至于怒骂,至于那求佛求来的孩子,反正又不是他的,与他无关,只不过心中越发反感和尚罢了。
在府上接待了整整三日的百姓,大门前摆下了谢绝会客的牌子,让赶来的官员和百姓暗自后悔没早早赶来,见一面传说中的楚王。
谢绝会客的李宽此时在做什么呢?
他正拉着妻子的小手和其他人在一处不知名山间,漫步于白雪之上,听着山间鸟鸣,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可惜好景不长,被两个和尚给打扰了兴致。
“楚王殿下,一别多年,贫僧有礼了。”一个面容异常难看的和尚带着一个俊秀的和尚拦住了朝李宽行礼道。
说面容异常难看,其实都有些夸赞的成分在其中,那和尚脸上布满无数疤痕,很明显是生过烂疮之后留下的,只是随意看一眼,李宽就能想象到烂疮在其脸上时候的样子,令李宽不由得干呕了两下,而拉着李宽手的苏媚儿甚至下意识的惊呼出声,然后将头埋进了李宽怀里,太吓人了。
“和尚,你吓着本王夫人了,话说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若是吓死了人,你可就犯下杀戒了。”
那和尚并不在意李宽的嘲讽,笑了笑:“人生在世,身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楚王殿下着相了。”
和尚五十来岁,皮肤黝黑,也不知是被晒黑的还是很长时间没时间洗澡,穿着一件寻常僧袍,若非面容难看,一切都显得他是一个很普通的僧人。
唯有他在说话的时候,才令人感觉到他的不凡,异常真诚的话语,仿佛再说他真就是如此这般认为的,令人不由得去相信他说的话,尤其再配上他的那双眼睛,那犹如孩童般纯真无邪,却又透出几分对世事人情的洞悉和豁达,还有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与怜惜的眼睛,令人不由得信服于他。
可惜李宽是个意外:“圣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若是按照和尚你的话,身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便可随意损伤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圣人也说错了,话说,和尚你谁啊,本王何曾见过你?”
“贫僧玄奘,当年曾在暹罗国见过殿下一面。”
李宽仿佛见鬼一般的看着玄奘,惊呼道:“你就是当年那事后出现在战场的和尚。”
“不错,正是贫僧,幸得当年殿下一副药方,否则贫僧或许已去见佛祖了。”
“那你的命倒是挺硬的,居然在中南半岛的疫病中活了下来,如今是否深感自身罪孽深重,日日夜夜念经求佛。”
玄奘没明白李宽为何说他罪孽深重,遂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当年那片战场方圆十里无一人靠近,因为什么?因为那里有无数的疫病存在,是你们这群和尚冒险进入其中,将其带出了战场,带到了民间,导致中南半岛上的百姓哀嚎遍地,难道不是你的罪孽?”
“殿下此言差矣,因果循环,若非殿下当年举起屠刀,又岂会有贫僧等人······”
话没有说完,李宽便打断道:“少拿佛家的那套因果之说来唬弄本王,本王不吃你这一套,说吧,找本王何事?想来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深山之中拦住本王的去路。”
“当年一见,本为求殿下放下屠刀,如今得见殿下,却是贫僧多虑了,不过贫僧还是有数语相赠,姑妄殿下暂且一听。”
“和尚,若是本王不让你说,你便不说了吗?所以说,既然决定要说,那便说。”
“一切有为因心迷,真心本性本清净,无为亦无所不为,无所不为亦无为,寂寂清清亦净净,贫僧不求殿下能立地成佛,但还望殿下能放任自然。”
玄奘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神情肃穆,此时说他是得道高僧,李宽也不会反对,不过他李宽偏偏就见不得得得道高僧。
“和尚,本王有一问。”
“殿下请讲。”
“你们佛家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佛又在什么地方,若是真的有佛,和尚你可否让本王叫他出来让本王看看,若能让本王一见,本王立即出家为僧,如何?”
“殿下,佛在心中,心中有佛所见皆佛。”
玄奘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李宽心中无佛,所以无缘得见吗?
这点话外之音,李宽还是能听出来的,但李宽不在意,依旧笑道:“那按照和尚你的话说本王便是心中无佛了,但佛说众生皆有佛性,释迦牟尼佛开悟证道后,第一句话就说: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那你为何说本王心中无佛,难道你的佛法比释迦牟尼佛更加精湛?”
玄奘沉思良久,回道:“看来乃贫僧妄言了,不曾想殿下对佛理亦有如此卓见。”
“卓见谈不上,浅见倒是有一些。”李宽不在意笑了笑,随即脸色一变,怒道:“你们佛家把贪、嗔、痴、疑、慢称为五毒心,清除五毒心是修行人最重要的事,若五毒心不除而修禅定,那终究是邪定,而你等修行,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成佛,佛于你等而言便如同皇帝于寻常百姓一般,高高在上,你等却妄想成佛,岂非犯了贪、嗔二念,既然犯了五毒心,又谈什么修佛,尔等如何修佛成佛?”
玄奘傻了,在这个时代佛家文化可不比后世,随意出来两个人都能说出一大篇的佛理,如今佛法刚刚盛行,仅凭玄奘又怎会辩得过的李宽呢!
“殿下此问,容贫僧想想。”
玄奘身旁的和尚见他无言以对,下意识的讥讽道:“世人皆言殿下有指鹿为马的诡辩之才,果然如此。殿下从未修佛,却自称殿下之言乃我佛门之说,又岂可当真。
师父,此等心中无佛之人,不值您为此费神度化。”
“放肆,区区一秃驴安敢对殿下无礼。”守在李宽身后的胡庆大喝,同时开口的还有房遗爱,不过房遗爱只是说了放肆两个字便没有再说。
但就是放肆两个字,却令李宽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因为房遗爱的话音之中没有怒火,却有一股兴奋和喜悦充斥其中。
李宽诧异的看了房遗爱一眼,朝胡庆摆了摆手:“小和尚,你怎知本王之言不是佛家之说,难道你未修习过的佛理便不能称之为佛理?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宽哈哈大笑,随即冷冷的喝问道:“小和尚,你刚刚说你师父度化本王,本王需要你佛门度化吗?你佛门有何资格度化本王,在这个天下,本王就是佛,何须尔等度化?”
李宽身居高位多年,又从尸山血海中走过,身上那独有的气势可不是一个未经磨难、出言不逊的和尚可以抵挡的。
那和尚在李宽的压迫下双腿打颤,张嘴打算开口反驳,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一张俏脸红的像似煮熟的虾子。
“辩机,还不给楚王殿下赔礼。”玄奘到底是经过生死磨难的人,一开口便化解了徒弟的难处。
“玄奘,你刚刚说这小和尚叫什么?”李宽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辩机。”
这回李宽听清楚了,沉默了一会儿,朝着身边的房遗爱就是一巴掌。
第624章 孽缘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房遗爱的脸上,房遗爱呆住了,下意识的捂着脸怔怔的看着面色铁青的李宽,老半天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宽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从小练武,领兵出征的他也算是半个武人,力气不算小,再加上他含怒而挥掌,他这一巴掌可不轻,房遗爱的脸瞬间红肿,清晰的巴掌印格外刺眼。
玄奘和辩机傻了,明明是辩机对李宽言语不敬,李宽发怒也该发在辩机身上或者是玄奘身上,扇房遗爱一巴掌是何道理?
旁边看戏的李景仁他们也愣住了,原本见到李宽将大唐有名的高僧辩的哑口无言,还挺兴奋的,怎么突然好端端的扇了房遗爱一巴掌。
除苏媚儿之外,女人们全都惊惧的看着李宽,李宽在她们眼里向来是和善的哥哥,极少有发怒的时候,对待自己人更是从未有过发怒的时候,如今的李宽满脸寒霜,令她们有些心颤。
至于身边的护卫,他们一个个的怒视着两个和尚,对于自家家主扇了一巴掌房遗爱没感觉奇怪,反正自家家主做事总是有道理的,若说要怪肯定是乖眼前的两个和尚,若非他们,此时应该是听自家家主作诗的时候,然后偷学一些,好回家给娘子显摆的。
“二哥,要打也是打这小和尚,你为何打房遗爱?”回神后的李景仁问道。
李宽没搭理李景仁,冷冷的看了一眼呆住的房遗爱,森然道:“房遗爱,做二哥的自认对你不错,从你进桃源村后,从你我结交开始,我对你可有差别对待,可是二哥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设计二哥。”
这句话令在场众人满头雾水,却令房遗爱浑身一震,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宽,他知道以李宽性格,肯定是猜到了,否则不会毫不犹豫的扇他一巴掌,但他却想不明白李宽为何仅仅凭辩机两个字就猜到了一切。
毕竟高阳与辩机的事做很隐秘,若非他听闻自己老娘说在会昌寺与弘福寺见过高阳好几次,他心中生疑,派人偷偷跟随查探,他也未曾发现,更别说几年未回长安的李宽了。
“媚儿,我们回去。”李宽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拉着苏媚儿的手就走。
除了房遗爱之外,其他人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大家都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多年,竟然完全想不明白李宽为何会有这么一说,目光望向房遗爱,却发现房遗爱脸上神情复杂,愤怒、惊愕、羞愧之色皆有,房遗爱真设计了李宽。
“房家二弟,为何啊?”杜构问道。
“房老二,你竟然设计二哥,这些年的兄弟白做了?”李景仁很不客气,态度奇差,但从称呼上来说,他明显比杜构对房遗爱亲近。
“房遗爱,到底是什么人给你的勇气,你竟然会觉得义父看不穿你的计谋?”
王敬直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仿佛房遗爱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但接下来的话,却证明了王敬直还是和房遗爱关系不错的。
“我猜不出你是怎么设计义父的,不过你还是追上去赔礼为好,想来以义父的胸襟应该不至于与你计较,毕竟义父对和尚实在谈不上有好感。”王敬直瞧了眼玄奘和辩机,继续道:“这件事明显与和尚有关,而且这件事还是与这个叫辩机的和尚有莫大的关系。”
听王敬直这么一说,房遗爱立马迈开了脚步。
“夫君,快跟上,听听是怎么一回事,好奇死我了。”
女人们催促着自家老公,众人离去,只留下玄奘和辩机两个和尚在原地,玄奘看着辩机叹了口气,然后带着辩机和尚也走了。
山谷还是那山谷,仿佛此前的欢声笑语和纷争不存在一般,渐渐飘落的白雪覆盖了足迹,再无留下一点痕迹,但人心里的痕迹能轻易的抹除掉吗?
事实真如王敬直所言,李宽不计较吗?
他确实不怎么计较。
一来,就如王敬直所言,他对和尚不存在好感一说,早就想要拿和尚开刀,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年纪小时,没有足够的权利,有权利了,却已经离开了,房遗爱可算是给他找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二来,房遗爱到底是多年的兄弟,且房遗爱绿帽王的称呼被流传千年,还能什么比这可怜呢,就是再大的不满也随风消散了。
不计较,但不代表不伤心。
房遗爱是真的把李宽的心伤了,还是那句话,李宽怎么也没想通房遗爱竟然会设计他。
如果将李宽与房遗爱的兄弟情谊比作一个花瓶,那如今的花瓶便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由房遗爱亲手敲出来的裂缝,花瓶裂了可以重新买个一模一样的,但感情却是买不来的,如果可以买的感情,那也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二哥,小弟······”
房遗爱追上了李宽,刚开口就被李宽打断了:“高阳在玉华宫吧?”
虽是一句问话,但李宽却很肯定。
其实房遗爱的计谋李宽差不多都想明白了,高阳公主与辩机之间有奸情,然后很不幸的被房遗爱发现了,而房遗爱又恰好知道他李宽对和尚很反感,便提议到玉华宫来游玩,然后找个由头让他撞见高阳与辩机幽会的场景,然后便成功了。
至于如何撞见,李宽不知道房遗爱是怎么设计的,但李宽很肯定,房遗爱有合适的理由去玉华宫的,毕竟房遗爱能有此打算,必定是将一切都设计好了。
“在。”房遗爱恨声说着,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的出来他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得到房遗爱的肯定,李宽瞬间就明白了玄奘为何带着辩机前来找他了,为何在说了一堆禅语之后说什么不求立地成佛,放任自然,显然玄奘和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放任自然,真是好一个放任自然啊!
李宽冷笑:“回去之后再说。”
匆匆赶回府,房遗爱便一脸愤恨的说出了事情的缘由,众人一句嘴没插只是静静的听着。
历史的车轮出现了偏差,但却对该发生事情没有任何的改变,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高阳还是认识了辩机,认识了那个令她痴迷一生,令她在今后甚至不惜发动造反为其报仇的和尚。
人与人的相遇是一种缘分,尤其在这个交通、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更是如此,但高阳与辩机的相遇却是一种孽缘,因为身为皇家之女的高阳已经嫁做他人妇,而且嫁给还是堂堂宰相的嫡子。
大唐风气开放是不假,勋贵府上的小妾偷个人什么的不算什么大事,但勋贵府上正妻偷人的,李宽很少听闻,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他姑母永嘉公主,但永嘉公主的遭遇却与历史上完全不同,永嘉公主被责任修道出家,可没有像历史一般再嫁他人妇,如今又出了一例,很不幸的落到了房遗爱头上。
贞观十七年,玄奘西行回长安,李世民为其设立译经院,让他于长安弘福寺组织译场,开始译经,宣扬佛法,而师从大总持寺著名的萨婆多部学者道岳和尚的辩机便受邀去了弘福寺译经,跟随玄奘宣扬佛法,算是玄奘的记名弟子。
而那时候,李世民大力支持佛门,开坛讲经的第一天,李世民带着闲着的儿女们去了弘福寺,高阳在那时候便与辩机相识了,一段孽缘也就发生了。
说实话,李宽其实有些不明白高阳为何会与辩机生出情愫,最终渐渐走到一起的。
按理说,房遗爱并非历史上的那个纨绔懦弱的男人,现在的房遗爱在小辈们之中那都是拔尖的存在,在官职上能比得上他的还真不多,这样的夫君就是高阳身为公主也足够满意了,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和尚而做出令人不齿之事呢!
难道真有所谓的上天注定?
李宽不信,仔细看了眼房遗爱,在回想了下见到的辩机和尚,李宽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原来古代也是看脸的时代。
房遗爱的长相算不错,但却长的五大三粗,明明是文官却有一股武将的气息,又属于那种默默做事的人,说的好听些叫实诚,说的难听些就是呆板,更别说,说什么甜言蜜语了。
辩机和尚就不同了,长的眉清目秀,俊秀非凡,而且辩机和尚师从道岳和玄奘法师,能言会道,虽不至于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有些时候佛家禅语可比甜言蜜语厉害多了。
所以,应该就是这样,高阳沉沦了。
当然,这只是李宽自己的猜测,具体是如何,他不知道,也不用知道,甚至他不用去评判出现这种事是谁对谁错。
他只知道高阳和辩机的事情不应该出现,也不能出现,一旦出现了那就必然是高阳和辩机的错,原因很简单,因为高阳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而且嫁给还是重臣之子,若是不处置,会动摇臣心的,更别说辩机还是一个和尚了。
第625章 李宽灭佛
爱情是美好的,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但爱情也应该受到道德的约束,不受道德约束的爱情便已经称不上爱情。
高阳作为李世民宠爱的女儿,若是她直接向李世民言明要与房遗爱和离,与房遗爱言明要和离,李宽相信就算李世民一时不答应,以他对房遗爱的了解,也会同意和离,然后随同高阳一同进宫求情。
若是高阳这样做了,她才有资格说自己追求的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哪怕辩机不还俗,李宽也觉得高阳没错,但高阳没这么做,那就错了。
当然,若是房遗爱娶了高阳之后,还外出花天酒地随意纳妾,高阳与辩机欢好,李宽也觉得没什么,可是房遗爱在娶高阳的前几年从未纳妾胡混,也是最近两年才开始纳妾的,显然是在高阳之后,那高阳的做法便越过了道德的底线。
但处理这件事,李宽也犯难,既要给房家一个交代又要保住皇家的颜面,不能将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很难,毕竟辩机也非一般人,杀辩机势必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否则还真有可能激起百姓的不满,毕竟辩机在长安周遭可是有名的和尚。
李宽在思考办法,一言不发,但听过房遗爱说高阳与辩机私通的长乐等人却依旧有些不信,因为事情太奇怪了,堂堂名相之子,官职太府寺少卿,老辈重臣们口中夸赞的房遗爱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一和尚?
李景仁突然想到什么,疑惑道:“不对啊,按照你这么说,从贞观十七年年末起,你便知高阳与辩机和尚之间的事了,在贞观十八年高阳却怀孕了啊,你还请咱们喝了顿酒呢!”
房遗爱面容扭曲,阴沉道:“那景仁你可还记得高阳最终流产了?”
“你是说那不是你的?”
李景仁惊呼,让沉默的李宽回神了。
“所以说,是你做的了。”王敬直肯定道。
“不错,自从我发现高阳与辩机私通,我便没再和高阳圆过房,整整大半年的时间,高阳突然怀孕,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叫一个贱种弟弟或妹妹。”
“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句感慨可不是李宽发出来的,而是怀孕的南平公主发出来的,而且还得到了一众女人的点头赞同,或许这就是母亲吧!
以前,李宽或许也会感慨一句,孩子是无辜的,但如今他不这么看了,这是要是放在他身上,若他是房遗爱,别说弄死高阳肚子里的孩子,连高阳,他都得弄死。
南平公主的一句话,好似戳到房遗爱的痛处,只见房遗爱状若癫狂的大笑道:“无辜,什么是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我与高阳贞观十二年成婚,成婚前五年,我对高阳如何,大家难道不知,勋贵之家府上的公子们,谁人不是妻妾成群,我当初可曾纳过妾,我对她一心一意,她对我做了什么,难道我就不无辜?
或许是我没能让高阳幸福,高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也不会阻拦,强扭的瓜不甜,这是咱们从小就明白的道理,但她至少应该与我说一句吧,等到和离之后在做出这种事啊,我房家好歹也是有脸面的,岂能让一贱种辱没了门楣。”
事实不出所料,房遗爱的想法,李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毕竟房遗爱、李景仁等人的性格,深受他的影响。
“既然发现高阳与辩机私通,那你为何不找父皇?”长乐公主很傻很天真问道。
“长乐,这种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房遗爱他或许曾经想过找二伯,但房相肯定是不准的,因为房遗爱找到陛下之后根本就什么也不能说。”
“二哥,找父皇不就是为了主持公道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主持公道,怎么主持?难道见到二伯时说,陛下您女儿与和尚私通,求您给我一个公道?房相为何阻止房遗爱,那是因为房遗爱一旦去了,只能这么说,无论言语修饰的再怎么完美,但本质就是那句话,二伯固然会给房遗爱和房家一个交代,但等到房相去世,房家也就没落了,这就是房相不让房遗爱去找陛下的原因。”
“为何会没落?”小表妹有些天真的问道,在她的理解之中,只要有本事,就不存在没落一说,而房遗爱是有本事的人吗?显然是的,若无本事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坐到太府寺少卿的位置上了。
“为何?因为房遗爱一旦这么做了,无疑是在打当今陛下的脸面,房遗爱刚刚都说了房家是有脸面的,那你想想皇家会多看重脸面。”
李景仁拉了拉还准备开口的妻子,低声道:“二哥与房老二不同,二哥是陛下的亲子,二哥还是皇帝,你别问了,想要知道什么,我晚上给你说。”
李宽没理会窃窃私语的夫妻二人,而是看着房遗爱道:“此事,你却过分了,不是说你做的过分,而是对我这个二哥过分了。”
“小弟明白。”
李宽点点头问道:“既然知晓有辩机和尚这么一个人,为何不把他杀了呢,以房家能量,让一个和尚悄悄消失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且今日若是没有玄奘特意找来,你又有何计策让我们进玉华宫呢,你也知道我可是异常厌恶和尚的,不一定会去玉华宫,毕竟若我看不到高阳,你的计策也就算失败了。”
“二哥,辩机和尚不好杀,辩机和尚一直跟随玄奘宣扬佛法,有陛下支持,他们这群和尚有人保护,而且也不能刺杀,就算刺杀成功,大理寺与刑部势必会追查,到时候会比找陛下闹的风波更大。”
“所以你便找上了我?”
“二哥恕罪。”
“算了,你怎么计划让我进玉华宫见到高阳我也不想听了,这件事我会给你和房家一个交代的,走了这么一段路也累了,去歇着吧!”
李宽说完,便带着苏媚儿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宽再次从房中出来,将一封写给李世民的书信交给了胡庆,刚准备回房间陪妻子睡会儿,就见着王敬直和李景仁边走边聊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房相到底还是不及杜相啊!”不知两人之前说了什么,导致让王敬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哟,怎么着,你觉得自己能评价房相了。”李宽打趣道。
“义父······这可不是我评价的,而是父亲在世时对房相的评价。”王敬直回答道。
“单单从房遗爱这件事上来看,房相连魏相也不如,房遗爱这事儿要是落到魏叔玉头上,你们信不信,魏相敢指着陛下的鼻子破口大骂,绝对不带犹豫的。”李景仁怒道,也不知因为什么而发怒。
“上一辈就不谈了,毕竟他们的做法与思想和咱们是不同的,说说你们自己,房遗爱这件事落到了你们头上,你们怎么办?”李宽问道。
“这事落到我头上,那还能忍?闹到宗正府闹到陛下哪里去啊,江夏王府也不是一个公主就能随意欺辱的。”李景仁随口回答道。
李宽点点头,看向王敬直:“你又如何?”
“休书一封,人头一颗。”王敬直言简意赅。
“怎么着,休了公主已死谢罪?”李景仁疑惑道。
“又不是我的错,我有什么罪,人头自然是辩机和尚的。”
“你们就没有房相与房遗爱的担心?”李宽再次问道。
“担心什么?我可没房遗爱那么怂,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还忍气吐生,那我宁愿去死,更何况还死不了,最严重的结果不也就不做官了嘛,哪怕不做官也比忍气吐生强!”
“敬直,其实仔细想想,房相真的做错了吗,细数朝堂上的重臣,几乎都会如房相一般选择。”
“所以说,你认为就应该忍着了?”
“废话,当然不能忍,我又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算计来算计去的,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要活得有尊严,像房遗爱这种事,就算拼个脸面扫地,那也得把尊严给找回来。”
“所以说,你之前的那句话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是为了给房遗爱在二哥面前求求情嘛,这事怪不着房遗爱,房遗爱从小就怂,从小就怕他老爹,房相吩咐的事情,房遗爱真不敢违抗,二哥······咦,二哥呢?”
“在你高谈阔论说房相做的没错的时候,义父就走了。”
李景仁叹了口气,随即撞了下王敬直的肩膀,神秘道:“敬直,你说房遗爱是不是不行啊,要不然高阳公主怎么会找一个和尚呢?”
“谁知道呢,总之和尚们这次是要倒大霉,就连陛下说不得也保不住他们了。”
“你的意思是二哥不仅仅对辩机和尚一人动手?”
刚一问出口,李景仁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肯定会被嘲讽,所以王敬直不让他失望,呵呵笑道:“犯傻了吧你,义父与和尚之间的恩怨,放到你身上,你会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626章 李宽灭佛(二)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李宽有准备吗?
他没有,一点都没有。
此前,他从未想过房遗爱建议到玉华宫会因为和尚的关系,他带的护卫不多甚至连刀都没有带,玉华宫的人却不少。
虽说他能凭借身份让玉华宫的皇家护卫不敢妄动,但谁知道守护玄奘的武僧们会不会失心疯朝他们动手,万一没打过,那可就丢脸丢大了。
所以李宽没动,整整五日的时间,不是与苏媚儿游山玩水,就是陪苏媚儿游山玩水,直到房遗爱和李景仁他们回长安,李宽都未对和尚出手。
但细心的众人却发现,原本跟随他们前来玉华宫的护卫在李宽知道高阳与辩机私通后的第二天就少了一人。
等到李景仁他们在从玉华宫返回长安的路上,才发现打着“楚”字大旗护卫朝着玉华宫方向疾行,人不少,至少得有两百人,其中竟然还有楚王府在长安城的大管事,李泗。
“小泗儿,带这么多人招摇过市,不怕被治罪啊!”骑在马上的李景仁笑呵呵的打趣道。
“怕啊,这不是有你李侍郎照看着吗?”小泗儿笑呵呵的回道。
话音刚落下,就听骑在马上的房遗爱一脸兴奋且有些扭曲的问道:“你们这是去玉华宫?”
李泗点点头:“家主有令,让咱们赶往玉华宫。”
“那就不闲谈了,你们快去吧!”房遗爱尤为急切,真恨不得李泗他们能长对翅膀立即飞到玉华宫。
朝马上的几人拱了拱手,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李景仁笑叹道:“看来这次,道彦王叔有的忙了。”
李景仁嘴里的道彦王叔,乃李神通的长子,如今身居鸿胪寺卿之位,而鸿胪寺掌管宾客及凶仪之事外,还掌管诸寺葺治之事和掌管寺院僧尼帐籍及僧官补授之事。
如果单单是为了一个辩机和尚,李景仁相信李宽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很明显是打算朝整个天下佛门动手,这样一来,作为鸿胪寺卿的李道彦可不就有得忙了。
事实上,李景仁并没有猜错。
刚刚回到家,见到了李道彦在自己家里坐着,一脸愁容的说着话。
“道宗王兄,你说宽儿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好端端的突然对佛教发难了呢,真是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天下佛寺有多少,那得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宽儿与和尚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又不是不知晓,他对佛教发难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弟自然知晓,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曾想宽儿会突然来这么一次,真是苦了我了。”
“父王、王叔。”李景仁夫妻进门先行礼,随后李景仁便看着李道彦笑道:“王叔,这可是一状美差啊,若是佛教之事王叔能尽心去查,或许能往上面升一升也说不定。”
“你小子回来了,说说吧,宽儿突然对佛门动手肯定与你们此次去玉华宫有关,到底发生何事了?”李道宗一脸肯定的问道。
李景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会,才指了指书房开口道:“去书房说。”
四个字,令大厅之中耳朵都尖了的仆从侍女们心里难受异常,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好气哦。
书房之中,李景仁还是将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私通之事说了出来,毕竟辩机和尚的死是注定的,哪怕这件事由李世民经手,辩机和尚也是注定要死的,那么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之间事情也就算不得隐秘了,至少在皇家之人中算不得隐秘。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李道宗和李道彦豁然开朗,李道彦感叹道:“难怪宽儿突然对佛教发难,以房家老二与宽儿的关系和宽儿与佛门的恩怨,宽儿有此做法倒是合理。”
“王叔听你这话,二哥将此事闹上朝堂了?”李景仁疑惑道。
李道彦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此前陛下曾召王叔去过甘露殿,宽儿写给陛下信我曾看过,信上直言查处天下佛寺不法之事,甚至还说陛下若是不查,那就又楚王府来查,让陛下别插手。”
“看来二哥是下定决心要灭佛了。”李景仁笑道。
“看你小子的样子,似乎很支持宽儿嘛!”
“孩儿自然是支持二哥,且不论孩儿与二哥之间的情谊,单从国事而言,孩儿亦认为佛家如今该清查一番了。”
“怎么说?”李道宗疑惑了。
若是抛开李景仁与李宽之间的情谊,李道宗实在想不出李景仁有什么理由厌恶佛教,毕竟李景仁乃是户部侍郎,与佛教毫无干系。
而且李景仁他娘也信佛,作为儿子的李景仁却厌恶,委实有些奇怪。
“其实,孩儿挺赞成已故太史令傅奕“生死寿夭,由于自然”的观点,当然也不是说孩儿完全否定佛教的好处,但近些年佛家发展太快了。
因为有陛下支持,如今有度牒的佛门弟子便有不少人,具体有多少孩儿不知,但孩儿也知晓在武德年间便有二十余万僧侣不事生产,如今再加上陛下支持,鸿胪寺对度牒发放宽松,恐怕僧侣已经到达一个恐怖的数字。
长此以往,对大唐的发展明显是不利的,除了当年的恩恩怨怨,或许二哥也是看到了其中的问题,才会借由高阳与辩机一事对佛教发难。”
经过李景仁的解释,李道彦总算是想明白了,李宽为何灭佛,李景仁为何说他配合李宽很有可能往上升一升了,毕竟李世民如今信佛不假,但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却更希望大唐江山稳固。
“王兄,有景仁这样的儿子,真是令小弟羡慕啊!”李道彦微笑着转头看向了李景仁:“景仁,今日之情,王叔记下了,有时间多去王府上坐坐,多教导教导你那不成器的弟弟。”
“这小子比起宽儿差远了,还需历练啊!”李道宗很客气,但眼神却充满了自豪,脸上布满了笑意,看得出他很满意儿子的表现。
至于所谓的比宽儿差远了当然也是真话,但是李宽在皇室甚至整个朝堂的大臣们眼中那都是妖孽般的存在,自己儿子是人,怎么能跟妖孽相比呢!
“王叔客气了,文誉贤弟与文奖贤弟才学过人,小侄哪能教导,大家相互学习,相互学习。”李景仁很腼腆的笑道:“小侄有时间一定拜访王叔,或许不仅小侄会拜访王叔,不久之后二哥恐怕也会拜访王叔,王叔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你王叔夸你两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难道你王叔不知道做准备,还用你小子说。”李道宗教训道。
“景仁,别听你父王的,你了解宽儿,说说,宽儿需要王叔帮些什么?”
李景仁也不客气,直接回答道:“天下佛寺有多少,天下僧人有多少,这些数据,王叔应该备好。”
“好,王叔这就回去准备。”李道彦也是实在,当即便起身告辞离开。
李道彦走出了江夏王府,远在玉华宫的李宽也带着赶到李泗一行人离开了自家的院子。
玉华宫坐落在凤凰谷之中,虽说是行宫,但面积比起皇城都不算小。
玉华宫以凤凰谷原仁智宫为主体,以玲珑的石桥、廊道将西北的兰芝谷与东北珊瑚谷联结为一个大林苑,凤凰谷的玉华殿俗称正宫,玉华殿其北为排云殿,再北是庆云殿等等,另一宫殿叫庆福殿,正殿宫门为南风门,其东边是以前李承乾居住的晖和殿,宫门日嘉礼门;还有金畴门,凤凰谷西北的兰芝谷等等。
以前,李宽也曾来过,但如今的玉华宫却早已非当年的仁智宫。
在凤凰谷之中时,李宽明明听到山谷之中回荡的钟声,很显然玄奘和尚是带着僧人们在讲经的,但他带着人赶到玉华殿时却不见人影,就连守卫玉华宫的士卒,打扫玉华宫的侍女和太监也没有,显然是去听佛经去了。
李宽怒了,前所未有的大怒,堂堂皇家行宫仿佛真成了和尚庙,和尚难道比皇家还有威严,
“给本王找人。”李宽怒吼。
没过多人,士卒便带着一个女人赶到了玉华殿。
“本王问你,玉华宫的监正和副监等人呢?”
玉华宫的规制李宽不清楚,但当年仁智宫的规制他倒是清楚,设有从五品下的监一人、从六品下的副监一人、从七品下的丞一人、从九品下的主簿和录事个一人,以及无品的府三人和史五人管理行宫中洒扫的宫女和小太监。
眼前被带来的这个女人明显是一个宫女,在李宽询问下,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回禀道:“监正等人在肃成殿。”
肃成殿在什么地方,李宽不知道,只好喝道:“起来,带路。”
宫女想要起来,但奈何双腿发软怎么也起不来,愣是让护卫们给扶起来的。
去肃成殿的途中,李宽几经询问才知道玉华宫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自从玄奘等人来了玉华宫之后,李世民曾在玉华宫听过玄奘讲经之后,凡是遇见玄奘等人讲经,玉华宫都是这个摸样。
第627章 李宽灭佛(三)
肃成殿,位于凤凰谷西北的兰芝谷,殿中坐满了人群,哪怕是殿门之外风雪交加亦有不少的寻常百姓在其中,百姓的肩头甚至积攒了不少的雪花,看的出他们尤为虔诚。
“咦,楚王殿下。”一些人发现李宽带着人朝自己走了,发出了一声疑惑,随即便朝李宽行礼道:“小人拜见楚王殿下,楚王殿下也来听玄奘法师讲经了。”
发现他的百姓欢笑,李宽却皱紧了眉头,瞧了眼肃成殿紧闭的大门,李宽疑惑道:“不是说讲经吗,怎么殿门紧闭?”
“殿下,您有所不知,咱们都是平民不能进入肃成殿,待玄奘法师在殿中为公主和贵人们讲完经之后,才会轮到俺们。”有百姓给出了解释。
“所以你们就在风雪之中等着,本王想问问你们,和尚们口中佛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或者说满足了你们什么愿望,能让你们甘愿冒此风寒。”
“殿下,您怎忘了,那个······”一个百姓踮着脚尖指了指离肃成殿最近的一个带着貂皮帽,穿着毛皮大衣的胖子,笑道:“那是俺们宜君县有名的富商——王子厚,他家的小妾就是来玉华宫拜佛后,才怀孕的,听说前不久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尤为俊俏。”
李宽微笑不语,转身看向了胡庆,吩咐道:“给本王将肃成殿的大门砸开,本王到想看看玄奘和尚是如何讲经的。”
既然殿下吩咐的是砸,那就砸。
胡庆带着人在庭院中找到了一块石头,用力一扔,石块越过前方的百姓的头顶,朝着肃成殿的殿门飞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到了殿门之上,随即便听到从殿门之内传来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
“放肆,何人敢打扰玄奘法师讲经。”
不仅殿门内的人不满,就是殿外的人也很不满,纷纷叫嚣着的转过了头,怒视砸殿门的人,发现了当今楚王殿下又连忙闭嘴,但眼神之中的怒火却依旧存在。
此时,站在李宽身边的百姓已经傻了,回神之后连忙念着“善哉,善哉”仿佛忘记了自己百姓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和尚。
一个身着绿袍的官员带着一群人从肃成殿中出来,看出来人所穿戴服饰,官员还不在少数。
那身着绿袍之人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一般,尖声尖气的叫嚣道:“何人打扰玄奘法师讲经,找死不成。”
嚣张。
李宽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李宽带着护卫穿梭在人群之人,开口之人见百姓们不言不语,总算是发现了在人群之中的李宽,吓得当即瘫软到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着,楚王殿下四个字。
李宽在玉华宫游玩,作为总管玉华宫的监正自然是前去拜见过李宽,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明明拒绝他来玉华宫入住的李宽会突然前来,而且还杀气腾腾的样子,否则他也不至于敢如此嚣张,也不至于瘫软在地。
走到近前,李宽瞧着瘫软在地的监正,还不等监正求饶便已开口:“杖毙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便决定了从六品下的监正的命运。
当然,若是一般官员,李宽倒也不至于说出杖毙二字,但玉华宫的监正不同,他们宫里的太监,李宽完全有权利决定一个监正的生死。
“阿弥陀佛。”肃成殿中响起了佛号,只见玄奘带着一众僧人走了出来,行礼道:“楚王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李宽看都没看玄奘和尚一眼,转身看着胡庆吩咐道:“既然玄奘法师说手下留情,那就留情,不必杖毙了······都斩了吧,杖毙还得费力气,还是砍头方便一些,凡玉华宫有品级的官员,都给本王砍了,信佛信的连自己的本职都忘了,留着也就无用了。”
原本求饶的监正在听到李宽说不必杖毙时,还生出了一线希望,但后面的话却令他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巨大的落差完全令他傻了,也令原本站在殿门口的一种官员跪下了。
“你们最好把自己的官职报出来,否则本王可不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其他人不是玉华宫的管事,万一杀错了,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李宽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其中县令有两人,州刺史家的管事有七人,剩下的便被护卫们拉走了。
寒光闪烁,一颗颗的人头落地,一抹抹鲜血在雪地之上尤为刺眼,此时的百姓才知道楚王也有狠辣的一面,才知道楚王并非来求佛的而是来找麻烦的,才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百姓涌动,却听李宽道:“都给本王站住,若无本王的命令,今日谁也不能走。”
胆小的百姓瘫软在地,哭号不止,胆大的百姓畏畏缩缩的开口着楚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宽准备的很充分,从小泗儿手中接过喇叭,喊道:“本王知道你们信佛,但本王想说信佛也得有个限度,你看看你们还能称得上百姓吗?照本王看,你们比和尚还要像和尚。
本王就像问问你们,你们所信的佛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说佛灵验,那你们之中有人生病了,是否尚未用药石,只求佛便痊愈了的?
此前听说你们之中有人的小妾多年未出,仅仅去寺庙或者来玉华宫拜了拜佛就怀孕了,那本王倒是问问你们,你们是否仔细看过你们的儿女,他们长得像你们吗?
难道你们带着妻儿去还愿时,就没发现你们怀中的儿女与某位高僧尤为相似?”
李宽顿了顿,指着那名名为王子厚的胖子富商道:“就说你吧······”
胖子富商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顺嘴便接过了李宽的话:“楚王殿下,这有我什么事?”
“当然有。”李宽笑了笑,道:“本王听说你家里的小妾为你生了一个大胖儿子长的尤为俊俏,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觉得自己俊俏吗?若你再仔细看看本王身后的这群大师们,是不是会发现你儿子与其中某位有些相似呢?”
听到李宽这句话,胖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仔细的开始打量玄奘身边的和尚,还真发现了其中一个孔武有力的和尚与自己的儿子有七分相似。
作为周边有名的富商,智商自然是没的说,不用问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当初喜得俊俏爱子的喜悦在此时化为了滔天怒火,胖子富商瞬间就朝着僧人冲了过去,然后被三两下放翻在地。
显然,那是一个武僧,富商不是对手。
“殿下,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胖子富商哭号,见李宽不言不语,恶狠狠的看着武僧,怒道:“老子打不过你,老子回府之后,便将那贱人和贱种······”
还没说完,便听到武僧怒道:“你敢。”
李宽没想到这和尚还是个重情之人,在这样的局面下竟然敢开口,所以李宽一言不发,因为不用说了,一切已经明白了,当初求佛得到儿女的百姓脸色变了,仿佛是要杀人一般,就是不求儿女的百姓脸色也异常难看。
过了一会,见情况差不多了,李宽开口了。
“大家冷静冷静,尤其是像这位一样的人。”李宽指了指地上的王子厚,告诫道:“回府之后好好看看自家儿子,仔细询问询问妻妾,本王相信你们有办法能听到实情,所以别冲动,或许那真是你亲生儿女。
当然,本王也不是反对你们信佛,毕竟每个人的信仰不一样。
虽说本王不信佛,但也不是故意让佛门难堪,之所以如此,原因是佛门之中出现了败类,就如这位大和尚一样,******女,这样的人也配称得上佛门弟子吗,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杀······”
“该杀······”
“该千刀万剐······”
群情激奋,李宽便笑道:“那就杀。”
话音落,胡庆便提着横刀走了过去。
作为武僧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一时间胡庆竟然没能将和尚拿下,反倒是有落败的迹象,李宽不由得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有充足的准备,若是当时脑袋一发热,带着最初的几名护卫,还真可能打不过。
李宽瞧了眼身后的护卫,护卫们也懂的,当即加入了战团,见其余武僧打算插手,李宽冷笑连连,倒是玄奘摇了摇头,才令武僧们没敢动,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类的话。
见武僧被拿下,李宽继续道:“这么说吧,别说佛门弟子******女了,就是寻常人******女按律也是大罪,鉴于佛门子弟******女之事,所以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们,本王决定查处天下所有佛寺,佛门中的败类,本王势必要铲除,留你们下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说清楚。
本王不反对你们信佛,但本王希望你们能理智一些,你们信的佛陀并不能真的给你们任何实际的东西,就比如怀儿子。”
见百姓笑了,有些人苦涩了,李宽继续道:“行了,该说的本王也说了,本王希望你们能理智一些,都回去吧!”
第628章 李宽灭佛(四)
百姓熙熙攘攘的散去,见到武僧被斩首的王子厚甚至踹了脑袋一脚,朝玄奘等人吐了口唾沫,才给李宽行礼离去。
百姓一走,玄奘那不喜不悲的得道高僧摸样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气愤,有些羞愧,也有些无奈。
“楚王殿下为何如此厌恶我佛门,难道真要致我佛门于死地,殿下岂不知如今佛门弟子有多少。”
“玄奘和尚,你这是在威胁本王?”李宽怒喝,随即变得十分平静:“玄奘,本王告诉你,不管你的佛有多厉害,不管你佛门子弟有多少,只要有本王在的一天,你佛家就得给本王老老实实的盘着,这天下还轮不到你佛门子弟肆意妄为。”
“难道就因为殿下师从孙神医,就要为道门打压我佛门?”玄奘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言辞犀利,丝毫不让步。
佛道之争,自有佛道两家起便开始,李宽对佛道之争没兴趣,却不可否认他对道门的好感确实比佛门要好上不少,可要说是因为孙道长的原因,李宽却觉得有些可笑,孙道长虽是修道者,但在李宽眼中孙道长更应该被称为医学大家,不是道士。
“玄奘和尚,少拿道家说事,本王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本王只信自己,你们佛道之间的矛盾本王不会管······”
话没说完,玄奘便打断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单单对我佛门发难?”
“本王为何对你佛门发难,你当真不清楚吗?”
玄奘语滞,他太清楚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劝说李宽放任自然了,但辩机和尚到底也是他的记名弟子,他很看重。
见玄奘不言不语,李宽冷哼一声:“玄奘,废话少说,你知道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把人交出来。”
在玄奘和尚带着僧众从肃成殿中出来时,李宽就曾仔细看过,在僧众之中没有发现辩机和尚,所以才有此一说。
“殿下要贫僧交人,但贫僧实在不知殿下要贫僧交什么人,贫僧又如何交给殿下。”
“玄奘,本王敬重你西行求经的毅力,对你亦是好言好语,但你好像不愿意领本王的情嘛,别以为陛下看重你,在背后支持你,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宽冷喝道。
“贫僧实在不知殿下要贫僧交什么人。”玄奘做着最后的坚持。
“是吗?”李宽冷冷一笑,吩咐道:“来人,将玄奘压下去,给本王在这玉华宫中找,哪怕是翻遍整个玉华宫,也得给本王把辩机和尚找出来。”
“你们敢对玄奘法师不敬?”一群武僧怒气冲天,拳头紧握,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这是要动手······你们动一个试试,把所有僧人都跟本王押下去,本王到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动手的,凡是敢反抗就地格杀。”
皇权在这个时代才是最大的,再厉害的教派也得靠边站,和尚们嚣张的态度俨然再次加深了李宽对和尚们的不满。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个女声传来:“楚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就连父皇敬重的玄奘法师,楚王殿下也说扣押就扣押,楚王殿下眼中可还有父皇?”
李宽定眼看了看开口的女子,眼神之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意味,平静的问道:“你刚刚称呼我为什么?”
李宽再次询问,为的是确认高阳公主的称呼,倒不是他没听见,而是想要确认高阳公主的态度,毕竟就算不承认李宽乃李世民儿子之事,那李宽也好歹是正儿八经皇室子弟,是李渊的亲孙子,高阳怎么也得称呼一声堂兄才对。
“楚王殿下。”
“好、好、好,不愧是深受陛下宠爱的高阳公主。”李宽大笑过后,平静道:“本王可没有堂堂高阳公主威风,本王不过折辱几个和尚······不对,本王此举甚至算不得折辱,而你高阳公主却是折辱当今宰相,让整个皇族蒙羞,本王岂可与你相比。”
既然要公事公办,李宽也不客气。
本还想给高阳公主留几分脸面,但既然人高阳公主都不给他李宽任何脸面了那还留什么脸面,你高阳公主受宠爱不假,但他李宽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华国太上皇的李宽可不怕什么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也不傻,听到李宽那句折辱当今宰相,让皇族蒙羞,她便已知晓自己和辩机私通之事被发现了,不由得露出了震惊与担忧。
高阳公主还是稳了稳心神,一脸仿佛不知道李宽在说什么一样的表情,怒道:“本宫何时折辱当今宰相了,何时令皇族蒙羞了?”
“本王懒得与你多说,是非曲直只有评判,给本王将玄奘等一干和尚押下去,等回长安后,听候陛下发落,将玉华宫给本王翻过来也要找到辩机和尚,本王要拿他以儆效尤。”李宽拂袖而去,根本不理会气得跳脚的高阳公主。
等候了整整一个时辰,两百多人也没能将玉华宫给搜查完,不过却有人禀报说高阳公主在玉华宫所居住的庆福殿不让搜。
此时,李宽算是明白玄奘和尚为何说交不出人了,显然李宽让他叫人时,辩机和尚应该就在庆福殿,两人正幽会呢,玄奘自然交不出人。
看着李宽带着人气冲冲的赶往庆福殿,玄奘此时才知道辩机逃不过了。
其实,若非玄奘在贞观元年便离开长安城,他或许就不会抱着辩机在高阳寝宫之中能躲过一劫的希望了。
毕竟当初李宽是如何不给皇室子弟面子的,满长安都知道,就连作为长辈的平阳公主等人,李宽当年也不曾给面子,更别说区区一个高阳公主。
李宽带着人赶到庆福殿,正好见着高阳身边的侍女与护卫们正对峙。
“此乃公主殿下寝宫,岂是你们说搜就能搜的。”
“殿下有令,所有宫殿必须搜。”
“楚王殿下说搜就可以搜吗,此间乃是公主殿下寝宫,谁也不能搜。”
“是吗?那本王还非搜不可呢!”李宽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殿下。”护卫行礼。
“奴婢拜见楚王殿下。”高阳公主身边的侍女行礼。
李宽摆了摆手,笑道:“你在高阳公主身边多少年了?”
“回禀殿下,已有十二年。”
“是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高阳公主嚣张,做奴仆也跋扈,把门给本王撞开,本王看谁敢拦。”
还没等护卫撞门,房门被打开了,只见高阳公主带着两个侍女气呼呼站在门前,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李宽,你放肆,竟然敢让奴仆搜查本宫寝宫。”
“啪······”
李宽毫不犹如的给了高阳公主一巴掌,然后一句话没说,带着护卫们进了屋,最后还是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辩机和尚。
躲得还挺严密的,躲在箱子里不说,还用高阳公主的服饰盖了一层,若非那箱子里漏出一角衣角,李宽还真没有想到辩机和尚会躲在箱子里,毕竟堂堂公主身边的侍女不会如此大意,收拾衣物时连衣角也露在外面。
看着李宽等人将辩机和尚带走,被打傻了的高阳公主终于回神了:“李宽,你等着,本宫这就回长安找父皇。”
“本王等着你。”
辩机和尚找到了,李宽也没打算在玉华宫久留,吩咐人找来了剩下的行宫人员,安排玉华宫的管理问题。
当然,最重要是明令玉华宫之后不得再有和尚,然后李宽便带着所有的人员包括收押的和尚们走了,准备回长安。
原本在见到高阳公主之前,李宽是没打算回长安城,想着大家都是皇室之中,为了给高阳公主留点脸面,就将辩机和尚就地正法,将脑袋带回去给房遗爱就算了。
但,高阳公主自己不要脸面,他李宽也就不在乎了。
所以,在李宽一行人回到长安后,李宽便吩咐胡庆带着玄奘等人去了大理寺,将玄奘等人扔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李宽则带着小泗儿等人押着辩机到了长安弘福寺,本来是打算去会昌寺的,但会昌寺的有些偏僻了,所以他选择了长安城中的弘福寺。
在寺庙门前,李宽还遇见了不少的熟人打招呼,当然李宽也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吩咐护卫们实行早已定好的计划。
寺庙大门前,护卫们立下了两个木桩,辩机和尚被掉在了木桩上,手脚皆背绳索绑着,拉成了一个“大”字,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当然,心情舒畅的人自然是只李宽他们一行人。
李宽就不说了,他身边的护卫们其实对和尚也没多大的好感。
一来,他们常年居住在台北,那地方可不是佛家盛行的地方,受佛家影响不深。
二来,既然是跟随在李宽身边的护卫,自然受到了李宽的影响,对佛教有些厌恶。
三来,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于当年暹罗国发生的战争记忆尤深,对待和尚他们打心眼里反感,哪怕心中敬重当年暹罗国的僧兵。
第629章 李宽灭佛(五)
来弘福寺的人自然是信佛之人,见到李宽如此对待闻名长安城的辩机法师,自然心中不满,但李宽是什么人,如今最有利的皇位继承人,哪怕在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匆匆离去。
然后,一群老和尚带着一群小和尚从寺庙之中出来了,很明显是来询问的,不过听到李宽一个“滚”之后,和尚们也无奈了。
然后又有人出来了,这次李宽不敢直言骂滚了,因为出来的人是李道宗的夫人。
“王婶,您怎么也管起佛门闲事来了,关于辩机这件事没得商量,至少得吊够七日,若是辩机能活下来,侄儿也不过问,若是活不下来,那便是他罪有应得,您还是少插手佛门之事为好。”不等李道宗夫人开口,李宽便直言顶了回去。
在李宽的打算中,辩机和尚得在弘福寺门前吊七日,并且不是简单的七天,这七天之中他会派人看守,让寺僧在白日不得给辩机任何东西吃,以儆效尤。
当然,若是寺僧们趁夜色给辩机一些吃食,他李宽也不管,反正能不能熬过七天得看辩机的造化,至于房家人会不会对辩机出手,李宽也不会管,他把自己认为应该做的做了便好。
搞定好一切,留下了几人看守,李宽没进宫,而是赶到了胶东王府。
虽说李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长安城了,但王府外的士卒还是认识他,恭敬的将他请进了王府。
“王叔,侄儿不请自来,还望王叔见谅。”见到李道彦,李宽便拱了拱手,客气道。
“宽儿说的哪里话,当年若非宽儿,家父恐在贞观四年就去了,前些年家父去世前,还念着若非宽儿,他老人家也没机会多活十几年。”
李道彦提起李神通,李宽有些汗颜:“叔公去世时,侄儿未回长安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侄儿惭愧。”
李神通,李宽交往不多,仅仅见过几面罢了,但就是几面也让李宽对李神通很有好感,或许准确的说他对李神通兄弟都很有好感,在李宽的记忆中,李神通与李神符是皇室之中最仗义的两人。
“家父去世时,宽儿正领兵出征,怪不得你。”
······
叔侄俩一番客套,到底还是李道彦忍不住了:“宽儿此行前来是为了佛门之事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叔的眼睛,侄儿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佛门之事。”李宽笑了笑,开门见山道:“王叔掌管鸿胪寺,对宗寺之事比侄儿了解,侄儿此番前来便是为了了解佛家在大唐有多少寺庙,庙产有多上,度牒僧人几何。”
李道彦早有准备,点点头便带着李宽去了书房,将收集的问题交给了李宽,看过李道彦收集的数据之后,李宽震惊的无以复加,气的差点没把手中的宣纸给撕了。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留在李道彦家中吃了一顿饭,李宽才带着数据进皇宫。
还没进李世民的甘露殿,里面吵吵闹闹之声便传了出来,显然人不少。
进门就看见高阳公主在地上跪着,一众皇子皇女们在七嘴八舌的求情,李世民端着一杯茶不言不语,不时的喝上一口。
“这么多人,这都是请求陛下治我的罪的?”李宽环视众人,再无一人敢开口,哪怕是李泰也只是张了张嘴,没吐露出半个字。
李世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你小子去游玩也不让人省心,说说吧,那辩机和尚被你小子带去哪儿了?”
“弘福寺外吊着呢,吊足七日就差不多了。”
李宽很随意的开口,仿佛一切不是他做的一般的,但高阳公主却怒了,七日啊,就算不死也残了,而且以李宽的心性,高阳敢发誓的说,李宽不会给辩机任何吃食,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父皇·····”
“闭嘴,你还有脸叫朕父皇,皇家颜面都被你丢光了。”李世民大喝,怒道:“连福,传旨,将辩机车裂,高阳身边奴仆皆杖毙。”
据历史记载,辩机和尚与高阳之事被李世民发现后,李世民是以腰斩来处置辩机的,但李宽没想到如今却改为了车裂,那可比腰斩残酷多了,但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就让李宽想通了。
“听说你小子将玄奘法师扔到了大理寺,差不多就行了,玄奘法师到底是得到高僧,并非罪人。”
李世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真是给足面子了,李宽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道:“让玄奘去大理寺也就是给他个教训而已,陛下既然有意放他,何须知会微臣。”
看来这小子对佛家的怨恨不小啊!
李世民心如明镜,避开了玄奘等人的话题,叹道:“你既是皇族族长又与房家小子交好,对于高阳之事如何看待?”
“判和离吧!”
这个答案是李世民没想到的,毕竟李宽的心性,他也挺了解的,竟然没有将高阳逐出族谱,仅仅是一个和离就结束了,以至于李世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李宽的话头。
在李世民看来,和离那是必然的,而且不仅要和离还得让高阳出家修行一段时间,然后找机会恢复其身份,毕竟他得给老臣房玄龄一个面子,而高阳也是他亲生女儿。
但李宽的意见,却比他的想法还要优厚,他想不通。
难道这小子吃错药了?
李世民心中犯嘀咕。
见李世民不回答,李宽问道:“陛下认为微臣给的建议不合适?”
合适。
太合适了。
李世民连忙开口道:“那就照你小子的意思办,高阳你们退下吧!”
“父皇······”
李世民有些烦了,怒拍桌子:“朕让你们退下。”
皇子皇女们退下,李世民才开始了正式的话题。
“佛门之事真这么严重,严重到你小子竟然说动用楚王府的力量来查处佛门之事?”
李宽没回答李世民,只是将怀中的宣纸给掏了出来,递到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劝说道:“作为一国之君,他信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所谓的漫天神佛,若是一国之君都信奉神佛,那天下百姓岂不人人效仿。”
李世民没去看宣纸上记载的东西,而是笑道:“你小子这是在说朕,说朕错了。”
“不错。”李宽肯定的点头,不偏不倚道:“佛家之言有利有弊,作为一国之君当辩证的看待,不是一味的去尊崇,连皇家行宫都作为和尚讲经布道之处,委实不该。”
“看来你小子还是在为当年之事,怨恨佛门,但当年的罪魁祸首,朕不是已经交给你小子处置了吗,为何你小子总盯着佛门不放呢,佛家到底有什么不好?”
一听这话,李宽就知道李世民中毒有些深了,若非这些年李世民变化大,他恐怕扭头就走,好心当成驴肝肺,那还说什么。
但如今的李世民,李宽还是打算劝一劝的。
“陛下言佛家有什么不好,那微臣就想问一问,佛家有什么好的?”
这下把李世民问傻了,佛家到底有什么好的,他还真没有受到实际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平衡宗教,但这个好处,他不信自己儿子想不到。
李宽也不用李世民回答,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佛家的好处有两点,其一,可以平衡宗教,防止一家独大;其二,佛家提倡因果之说,讲究有因必有果,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规范百姓的作为,从某种情况上来说,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利于皇权的稳固。”
“既然如此······”
李宽仿佛没听到李世民开口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说了好处,在来说说坏处。
其一,佛门不事生产,不缴纳税收,国库便会损失掉一部分钱财。
其二,为帝者大肆推崇佛教,佛家修建寺院,钱财由谁出?帝王尊崇佛教,百姓效仿,人人拜佛念经,那要帝王还有何用?
岂知修佛之人亦是人,他们也是有私欲的,他们与寻常人一样,当今皇帝都尊崇佛教,他们便会生出自傲之心。
陛下,您可知微臣在玉华宫看到了什么,看到两县县令在玉华宫中听玄奘讲经,您可曾想过在他们听玄奘讲经时,两县之地的事务谁人处理,他们是官员不是和尚。
而这一切缘由是什么,是您崇尚佛教。
你说佛教好,那佛门弟子为何干出******女之事,这种事就是稍微有些正值些的人也做不出来吧,您告诉微臣,佛门有什么好?
若说,佛家可以让你得长生,那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您,那是骗您的,从佛教传入中土开始,有多少年了,这么多年出现过修佛不死之人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作为医者,微臣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想要活的长久,锻炼和心情很重要,时常锻炼,保持心情愉悦那才是长命百岁的秘方。”
李世民沉默不语,李宽叹了口气:“是否清理佛门的问题,陛下看过具体数据在决断吧,微臣告辞了。”
第630章 李宽灭佛(终)
作为皇帝,李世民为何会信佛,无非还是因为佛门之人展现了非常手段,令李世民觉得有长生的希望,若非如此,仅佛门对皇家而言的实际好处,李世民会尊崇佛教,李宽不相信。
不过,李世民会不会打压佛门,李宽不敢确定,但李世民若是坚持自我,依旧尊崇佛教,李宽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留劝说李世民了,有时间劝说李世民还不如回台北教导儿子来的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甘露殿中的李世民终于将李道彦统计的结果翻开了,然后案几上的茶杯碎了,最后一队小黄门连夜出了宫,李渊进宫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尚在一间酒楼呼呼大睡的李宽被人叫醒了。
“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晚些时候再说?”在进宫的马车上,李宽打着哈欠不满道。
“殿下,您多担待,陛下的旨意,老奴也不得不打扰您休息。”连福告罪不止,顺带着将李世民给拉出来作大旗。
“连福,你昨夜想必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说说吧,陛下是怎么个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请您今日上朝是做场戏,毕竟朝中大臣之中信佛之人不少。”
什么意思?
这是要让自己背锅?
还有没有点道德了?
李宽很无语,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决定做背锅侠,毕竟谁让他对佛门不爽呢,有机会打击佛门,他是不会错过的。
进入皇宫,天已经亮了,赶到太极殿时,朝臣们已经上朝好一会儿了,朝里面望了一眼,李宽就有些傻眼了。
李世民弄出来的阵仗还真不小,不仅文武百官在朝堂,就连李渊也在太极殿里坐着,还有玄奘一干和尚在殿中站着。
守在太极殿外的小黄门见到李宽便高声喊道:“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李宽很无语,这是自己求见吗,明明就是李世民的意思,否则谁愿意大早上的从被窝里起来。
“让楚王进来。”殿门中传来了李世民洪亮的声音。
刚进殿门,还没行礼呢,在太极殿坐着的李渊就摇晃着手中的一本奏折,佯怒道:“看看你小子写的奏折,佛门有如此不堪吗?”
说完,还毫不客气的将奏折扔到了李宽脚边。
卧槽。
我什么时候写奏折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捡起脚边上的奏折,李宽翻开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这特么连罪名都安好了,佛门占据百姓田产,私下******女,对当今亲王不敬等等,细数下来竟然有十余条罪证。
算了,既然决定唱红脸,那就要唱好,论演技,咱也不输人。
合上奏折,李宽笑道:“祖父,孙儿这奏折有什么问题吗?孙儿觉得奏折上的用词遣句都很好啊,辞藻华丽且有条有理的,很完美嘛!”
“楚王殿下,莫要言它,您奏折上的罪证是否属实还需查证······”
也不管开口的人是谁,李宽直接打断道:“这意思是说本王说谎,欺君犯上?”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但楚王所言之事,恐多有不实。”
自称老臣,明显是重臣。
李宽这才转头看向了开口说话的人,原来是大臣之中虔诚的佛家信徒——萧瑀。
说萧瑀虔诚并非虚言,当年历史上有名的反佛斗士——傅奕都载在了萧瑀手中,在萧瑀带着一大票人的反驳下,灭佛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如今萧瑀对李宽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要知道当年萧瑀可是直接请求李渊给傅奕定重罪的,说什么“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
“萧仆射,你说本王所奏之事多有不实,你怎么知道不实,难道你曾调查过?”
“这倒没有,不过······佛,乃圣人也,寺庙乃圣人之地,岂会做出如楚王殿下所奏之事。”
“萧仆射,本王看你说做官做傻了吧!”
话音刚落,李渊便怒道:“宽儿。”
这次李渊不是为了唱白脸,而是真有些生气,毕竟萧瑀当年乃是他的心腹,是老朋友,李宽这句话太不给面子了。
“小子妄言,望萧仆射海涵。”李宽朝萧瑀弯腰施了一礼,直起身后就不客气了。
“圣人,什么是圣人?在本王眼里佛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佛门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罢了。
佛说,佛爱世人,但天灾人祸之际,佛在哪里,佛门又在哪里,当年蝗灾,佛门又做出了那些贡献?
佛说,众生平等,那为何寺庙之中分罗汉菩萨?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为何恶人放下屠刀之后便可成佛,善人行善一生,却未提点半句?
和尚们总说什么佛门清净地,既然是清净地,为何要众生前往参拜,供奉香火,希望香客如云?
来,你们告诉本王,这些是为什么?
本王知道诸位大臣之中不少人是信佛的,所以对本王的奏折很不满意,但本王就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所信之佛给了你们什么?
本王记得贞观四年,萧仆射亲姐萧皇后回长安后突发病症,萧仆射求神拜佛,最终还是本王开药方医治好的吧,为何当初萧仆射所信之佛,没能将令姐治愈呢?
可见,你们所信的佛并不能给你们解决问题······”
“殿下,我等如今谈论的乃是您奏折所奏之事,并非当初萧皇后之事。”长孙无忌打断道。
被人打断,李宽很不爽的瞪了一眼长孙无忌:“那就说说奏折上的事,当日本王到玉华宫,就因本王打扰了在肃成殿中讲经的玄奘和尚,玉华宫正监便直言本王找死,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对本王不敬,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还要本王来告诉你们。
再说和尚******女一事,当时有不少百姓亲眼所见,难道本王还会说假话不成,诸位可随时去打听,况且今日你们尊崇的玄奘法师也在,你们问问他,本王有没有虚言。
至于侵占百姓田产,不事生产等等问题,诸位不知道去打听打听?”
见殿中无一大臣开口,李宽继续道:“天下佛寺有多少,天下僧侣有多少,诸位可曾知晓,你们可曾了解过这些僧侣平日吃穿用度是多少,他们吃穿用度所费钱粮有多少,这些钱粮又是从何处而来?”
都是朝堂官员,谁会没事打听李宽说的这些,所以众人再次被李宽问傻了。
“诸位都是朝中大臣自然不会过问,当然,本王也从未过问,但本王昨日拜访了胶东王叔,本王从王叔手中拿到了一份数据。
天下记录在案的佛寺一共两万五千六百四十七间,记录在案的有度牒的僧人有三十七万余人,按照如今大唐最贫苦人家的吃穿用度来计算,就算一天一文钱,每日僧侣用度便是三百七十两银子。
当然,你们会说整个天下的僧侣一天才用三百七十两不算多,但你们仔细算算,一年下来僧侣所耗费的钱财便是十三万余两银子。
天下间还有尚未记录在案的佛寺有多少,尚未拥有度牒的和尚又有多少,一共得有四十万人吧!若是按照四十万人来计算,仅仅所耗费的钱财便有十四万余两银子。
而且这还是在僧侣不事生产的情况下计算的,若是这四十万人参与到生产之中,又会有多少钱粮,本王就想问诸位大臣一句,你们可曾想过僧侣带来的损失有多少?
再加上修建佛寺所耗费的钱粮,算了修建佛寺耗费的钱粮本王都懒得计算了,就说说每年佛寺的修缮,总得要五两银子吧,五两银子也就是十万余两了。
前前后后,单单这些就有二十余万两银子了,一年二十余万的银子从哪里来,难道就仅凭香火钱,诸位大人相信吗?若是没有寺庙侵占百姓农田谋取利益,本王把自己这颗头砍下来。
而且,你们要记住这些银两还只是一年,若是五年、十年呢,十年就是两百万两银子,那是银子不是铜钱。
一个个的说什么为国为民,却眼看着四十余万的蛀虫在啃食大唐的血肉,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为国为民?”
从未有人去计算过天下僧侣有多少,也从未有人想过天下僧侣所耗费的钱粮有多少,如今听到李宽这般的粗略计算,别说朝臣,就是李世民也瞠目结舌,要知道他展开一次国战所耗费的钱粮亦不过如此吧!
李宽没打扰众人,而是走到李渊身边,端起李渊边上的茶水猛灌,嘀咕道:“说了这么多,说的我口干舌燥。”
众位大臣不言不语,殿中的玄奘和尚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天下佛门导人向善,教人行善,那教导之功又该如何算,殿下的算法有失偏颇。”
“本王偏颇了吗?本王没有,本王从未说过要让你们佛门灭绝,也从未说过推毁所有佛寺,你们这群僧人之中还是有好的,这点本王是承认的。
但不可否认整整四十万余万僧侣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佛门败类,他们有些人是为了躲避赋税而出家,有些甚至有可能是某县通缉的逃犯,出家之后窃占农田,******女,这样问题,你敢说佛门没有。
本王要求彻查天下佛门有什么不对,本王帮你清除佛门败类有什么问题,本王为了大唐越发强盛,难道还有错?”
“没错。”李世民大喝一声,给整个事件定下了性质,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既然说了那么多,就说说对佛教的处置办法。”
“下令各州县官员,彻查寺庙田产和僧人,一旦发现问题下狱问罪,罚没田产,犯法僧人送往荒地屯田。
微臣不反对大家信佛,但天下寺庙和尚却太多了,得要有个规矩,最多不得超过一万间佛寺,每间佛寺最多不得超过二十人,既然是号称清修就应当有个清修的样子嘛。
如今已有的僧人经彻查之后,若剩下僧人还超过二十万,那便将年纪在三十岁下者勒令还俗,不还俗者与犯事和尚同罪论处。
当然,若是能控制在十万人左右那便最好了,毕竟还是得为后来的出家人留个机会。”
话音刚落下,龙椅上的李世民便道:“传旨各州县官员,彻查各地佛寺,鸿胪寺会同大理寺、刑部,审讯僧侣,按照楚王的意思办,朕希望看到的是天下僧侣只有十万人,你等可明白。”
“臣等遵旨。”
国家机器发动,哪怕拥有四十万左右教众的佛教在国家机器面前也无法抵挡。
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李宽不知道,但是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上发生的事李宽还是知道不少的。
在李世民下旨后的第二天,长安城周边的县令便开始了排查,像似会昌寺这样香火鼎盛的寺庙光是上等的农田田产就拥有百余亩,更别说还有其他产地。
而且从寺庙中搜查出来的无度牒的僧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所谓的高僧之类的亲眷,所以没有度牒依旧在寺庙里过着逍遥无忧的日子。
至于涉案人员,比如******女者,不算多,因为报案的都是些寻常百姓,若是加上那些将知道事实后便将妾室杀了的富商官员,李宽估计人会多很多,毕竟与和尚们私通的大多数都是官员或者富商府上小妾之类的人。
但是强占田产的人员可就不少,几乎每个寺庙都存在这种人,只是人多人少的问题。
所以在经过排查之后,仅仅长安城附近的寺庙,所产出了不义之财便达到了数十万贯,有此可见天下和尚皆由佛门之便赚取了多少不义之财。
当然,也不能说天下佛寺没有一家好的,但是由长安城的情况来看,很少。
经过李宽帮李世民初步的估计,就是这样一次清查佛门问题,李世民的国库至少能增加百万两银子以上。
所以,李世民也顺势朝道教下手了,至于是因为尝到了甜头还是打压佛门之后为保证平衡,那就只有李世民自己才清楚了,李宽没心情去过问。
第631章 牛进达登门
雪花飞舞,寒风呼啸,穿着僧衣的和尚们被一队队的士卒押解赶往荒芜之地,雪花落在肩头,又因身上散发的热气被融化,僧衣上晕开点点水渍,那样子看上去凄凄惨惨。
长安街头人群驻足,露出满脸的怜惜之色,或许有人心中还会咒骂两句楚王不是人,竟然如此对待佛门大师们,但长安城外却有更多的人从雪地里抓起一把白雪,搓成一个雪球朝和尚们扔去,然后吐一口唾沫,感念楚王大恩。
这种差异的出现,说穿了,就是城乡之间的本质问题,城里人比城外的百姓富庶,更有权势。
长安城,大唐的国都,谁也不敢保证遇见的人是否与朝中勋贵们有关系,和尚们自然是一副得到高僧的样子,但对城外的人那就不同了,都是些泥腿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随意搞个小计谋,田产这些东西还不乖乖奉上,等到一切已成定局,或许百姓们才明白自己被骗了,但那还有什么用呢?
当然,像似在产业过户时,官员们或许看得出问题,但他们却很少会提点。
原因嘛!
很简单,当今陛下尊崇佛教。
其实,官员之中真的没有人看出问题吗?显然不是,他们在朝堂摸爬滚打十几年几十年,眼光不凡,见解独到,哪怕没有李宽的当初在朝堂上的计算,他们也能看出推崇佛教的一些弊端,但谁让当今陛下信佛呢!
作为朝堂大臣,他们比一般人聪明,所以知道在何时装疯卖傻,知道该怎么跟随当今陛下的脚步,明明陛下都信佛,你还大放其词的说佛教的危害,这不是自断前路吗?
看破不说破这才是聪明人,看破还说破的人那是傻子,若非李宽有楚王的身份,有皇室麒麟儿的称号,有李世民的宠爱,李宽戳破佛教的问题,其实在大多数老臣看来就是犯傻,只是在有得天独厚的那三个前提条件下,楚王才又成就了一番名声。
当然,尊崇佛教所带来的问题若放在十年前,他们敢直言不讳,但如今他们都成了官场上的老油子,就如同房玄龄对待儿子被戴绿帽子的问题是一个道理,家族如何继续繁荣兴盛下去才是他们如今所考虑的问题。
很残酷,对受到佛门败类欺压的百姓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归结起来,就简单的四个字,上行下效罢了。
搞定了佛门的问题,李宽很悠闲。
在桃源村李府的竹楼之中,满脸通红的躺在摇椅上,全身慵懒的缩在裘衣之中,看着眼前的落雪,闻着飘来的香味,听着周围的欢笑声。
什么与下雪天最配,自然是火锅。
一盏红泥,七八碟小菜,加上几杯清酒,在雪天中涮着火锅,望着风雪,无疑是最美好的时光,所以李宽这么做了。
一早他便叫来了李渊等人涮火锅,李承乾那个臭不要脸的也不客气的跟着一起来吃了一顿,如今下桌了,李宽有些醉了;李渊和李承乾早就被侍女们扶到房里去了;苏媚儿和万贵妃他们有属于自己的话题,也进了屋;也就只有李宽在竹楼看着李承乾家的儿女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李象是个好学的孩子,自觉肩负起家庭重担他很沉稳,没跟着弟弟妹妹打闹,拿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快要烂的旧书看着,时常挠头,不时偷偷看一眼满脸通红的二叔。
“象儿,你二叔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李象没想到二叔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连忙回道:“没,没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别学你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听二叔这么说,李象也不客气了,拿着那本烂书就走到了李宽身边,说自己看不懂,请二叔讲解一番。
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本书是自己当年编写的教案,都是关于现代算学上的问题,深受皇家教育的李象自然是看不懂的,毕竟上面记载的知识都是初中才学的,也不知道李象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是李哲当年回长安时送给他的,看了好些年了,但很多问题还是不明白。
好多年没给人讲课了,李宽一时来了兴致,倒是给李象讲起了算学之道。
早就听闻二叔是算学大家,算学之道无人出其左右,以前李象还不信,现在他信了。
当年李哲将这本书送给他的时候,他曾带去弘文馆问过算学博士,讲解的不清不楚,如今经过二叔的嘴,却是通俗易懂,厉害。
“二哥。”
就在李宽给李象见解算学时,房遗爱和李景仁来了,马车车轮轧过的痕迹很深,看样子是带着礼物来的。
李象挺懂事,见着李景仁和房遗爱行了礼,给李宽说了二叔,您忙,便拿着书走了。
李宽动都没动:“如果是来送谢礼,那就不必了,说到底还是皇家亏待了你。”
一句话,把房遗爱的千言万语憋在了嘴里。
李景仁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早在之前他便提醒过房遗爱,送礼太过客套,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不仅房遗爱客套,就连二哥也客套了,不过这是针对房遗爱,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
“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李宽朝一旁的凳子指了指,示意李景仁和房遗爱坐下说。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快要到除夕了吗,兄弟们在曲江池设宴,请二哥前去一叙。”李景仁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了请柬,随意一扔,扔到了李宽的胸膛上。
“亏你们想的出来,如今天寒地冻的,还在曲江池设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大家常去的地方就是一间酒楼,不然就是迎春楼,一间酒楼是二哥您的产业,迎春楼又是青楼,两者都不方便去,只好在曲江池了。”
“这么说还是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呢!”
“到时候我会去的,吃没吃,没吃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酒喝多了,不想动。”
从小便在桃源村,桃源村的一切,李景仁和房遗爱也熟悉,自顾自的去了厨房。
不久之后,侍女们端着盘子,仆从们提着火炉回来了,竹楼之中又开始了新一轮涮火锅。
“二哥,你不吃点。”李景仁夹着一片羊肉,在锅里涮着。
“不吃了,刚刚跟祖父和李承乾一起吃的有些多了。”
李景仁点了点头,将羊肉放到了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叹息道:“二哥,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火锅没当年好吃了?”
“不是味道变了,而是我们都成年了,当年我们吃的是气氛,如今吃的仅仅是肉罢了,就像早些年的除夜,仅仅听到爆竹声,就兴奋的不行,如今在听到爆竹你却会觉得很烦,大半夜的也不让自己睡个好觉。”
“是啊,我们都成年了。”房遗爱感叹,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神情复杂。
李景仁白了房遗爱一眼,笑道:“二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扯淡,什么当年听到爆竹就兴奋的不行,你当年还不是像现在一个样,像似几十岁的老家伙一样。”
李宽笑了笑:“你想夸我少年老成就直接说,不用转弯抹角的夸。”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不要脸,小弟服了。”
······
正说着话,桃源村又迎来了一批客人,客人是老熟人,牛进达和侯君集。
“这不是景仁和遗爱,你们倒是好雅兴,大雪天吃火锅不错,前些年在台北时,老夫也有此爱好。”
牛进达走进竹楼,给李宽行了礼,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李景仁旁边。
“老臣见过楚王殿下,老牛不是个讲究人,向来不要脸,殿下别见怪。”
说完,侯君集随即坐到了牛进达身边,看得出两人关系挺不错的,否则还不敢这般开玩笑。
见侯君集夹着一大筷子的肉片,牛进达笑了:“还敢说老夫不是讲究人,老夫看你才不讲究,这肉片得一片一片的涮才有意境,土鳖。”
“房家小子,土鳖啥个意思?”侯君集摆起了做长辈的架势,别看侯君集是罪臣,但作为晚辈还真不敢给侯君集脸色看。
“牛将军说您是王八,没见识。”
这就怒了,侯君集一副马上马下随你挑,立马大战八百回合的架势,牛进达也是一副谁怕谁的样子,眼看就要打起来。
不知是因为锅里传来香味,还是因为酒杯中飘去的酒香,两人相视一笑,拍了拍了给他们倒酒的李景仁的肩膀,然后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宽才开口问道:“您二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什么事儿吧,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殿下,您也知晓陛下让老臣与老候创办军校,但军校建造,老臣没办法,老臣也去找过段尚书,但台北军校的那些东西太过细致,有些东西做不出来,所以老臣只好来找您了。”没客套,牛进达说明了来意。
前半句李宽没听明白,听完之后才算是完全明白过来,原来是没办法制造沙盘之类的东西。
第632章 承包军校
工部,说是掌管朝堂营造工程事项的机构,但论及细致的活,工部的匠人们远远不及将作监的大匠,李宽不明白牛进达为何不去找将作监,反而出去工部。
听牛进达解释后,才知道将作监也去过,可惜将作监的大匠们同样造不出来,或许准确的说是造出来的东西太过粗糙,不能让牛进达满意。
说实话,将作监的大匠们造出来的东西都不能让牛进达满意,李宽自认为自己手下之人造出来的也不能让牛进达满意,毕竟他如今身在长安,手下没有参与军校建造的人手,只能从台北调人到长安。
“牛叔,关于修建之事,本王应下了,本王会给臻儿去封信,让臻儿回长安过除夕时,带些大匠们返回。”
李臻回长安过除夕,是早就敲定的事。
没办法,李渊开了口,李宽不好意思拒绝。
早前,在搞定佛教的事情之后,李宽便打算带着苏媚儿等人回台北,可李渊不许,说什么他如今年纪大了,没有别的期望了,就希望儿孙们能和和气气的能在一起吃顿饭,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除夕。
仔细想想,自从李渊登基后到现在,在李宽的记忆之中,李渊膝下所有人团聚一堂的情况从未发生过,其中也有他李宽的一部分原因,毕竟李渊当年离开长安,实打实的是为了照看他。
所以,当李渊开口说今年欢聚时,李宽真开了口说拒绝两个字。
听李宽这句话,牛进达与侯君集便行了一道谢礼:“如此甚好,末将谢过殿下。”
事情说完了,牛进达和侯君集却没有准备离去的意思,依旧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牛进达数次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是还有其他事。
见不得牛进达磨磨唧唧的,作为副手的侯君集行礼道:“微臣与老牛今日前来除了军校建造一事,还有一事求殿下帮忙。”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定然不会推脱。”
开口倒是很痛快,但真让侯君集说具体事的时候,侯君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沉默了好一会,脸色都快憋红了,侯君集才言道:“殿下,修建军校的钱财不足,望殿下能资助一些。”
我去。
不要脸啊。
自己的钱财是大风刮来的啊。
竟然好意思说钱财不足,让自己资助。
李宽很无语,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侯叔,不是本王不帮忙,你说修建军校的钱财不足,你说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如果你自己也相信,我可以出资。”
千想万想,李宽也没想到侯君集如今是如此的不要脸,竟然开口道:“殿下,修建军校的钱财确实不足,陛下只给五万贯,五万贯要修建出老牛口中的军校确实不可能。”
确实,五万贯不少,就是在长安城修建一座宫殿都应该足够了,但修建军校却少的可伶,当初李宽在台北修建军校,就投资了整整二十万贯,这还只是初期修造,更别说还有后来的完善费用。
李世民也太小气了。
“牛叔、候叔,不是我不帮忙,我如今也没多少钱财,修建军校的钱财不足,你们应该找陛下,而不是找我。”李宽给出了建议。
牛进达叹了口气:“找过了,陛下也没钱,所以才让末将等人来找殿下。”
“此前,陛下可能没钱,不过如今肯定是有钱的,所以说您二位找的时机不对,如今去找陛下肯定能让陛下补足钱粮的。”
修建军校所不足的钱财不少于十万贯,这笔钱李宽不是出不起,而是他不愿意出,毕竟军校于国有大利,理当由国库拨款,公私要分明。
明白李宽的意思,所以牛进达只得苦涩道:“找了,陛下说没钱。”
本就知晓李世民不要脸,没想到李世民再次刷新了李宽对他不要脸的认知,刚刚才从佛门和道家那里白捡了不下于百万贯的李世民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没钱。
李宽沉默了,脸色数次变幻,显然是在思考问题,牛进达等人不敢打扰,静静的等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宽才回神问道:“军校建在何处?”
原本以为李宽再次开口不是答应就是拒绝,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问题,牛进达和侯君集愣了好一会才说是上林苑。
上林苑很大,地跨长安、鄠邑、咸阳、周至、蓝田,可以容纳千乘万骑。苑中包罗了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就是后人所说的“八水绕长安”,但在现在大家所理解的上林苑一般是只翠华山附近,所以李宽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地方乃皇家避暑行宫,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如此大气的将其作为了军校的地点。
翠华山距离长安城不算近,有二十三公里,走路得走大半天,但也说不上远,以骑马的时速二十公里来算,也就半个时辰,很合适,李世民的眼光不错,因为军校设在翠华山附近完美的避过了长安城的喧嚣。
听说是上林苑,李宽便笑道:“本王这里有一个建议,您二位听听,若是觉得可行咱们再谈,若是觉得不可行,那本王只能说有心无力了。”
“殿下,您请说。”
“本王打算承包军校的修建,甚至不用国库出资任何钱财,不过本王有一个要求,本王可以在上林苑中修建楼阁出售。”
“殿下,这事末将做不了主。”
上林苑乃皇家别苑,作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楚王,李宽其实是有资格在上林苑修建楼阁的,但李宽的意思显然不是修建自家的楼阁,这就不是牛进达等人能做主的了。
“本王知道你们做不了主,所以你们进宫问陛下吧,想来你们来找本王,恐怕也是陛下的主意吧,既然陛下不愿意出钱,那就出地方。”
牛进达和侯君集没多问,带着笑容离开了,毕竟军校钱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李宽的要求没一点问题,如今的楚王如日中天,只要李宽开口了,当今陛下自然会答应。
翌日,连福带着小黄门来了桃源村,李宽被请进了皇宫。
还没来得及行礼,李世民便指了指座椅:“说说吧,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修建军校至少要二十万贯,若是出了这二十万贯,楚王府就没有余粮了,侄儿总不能白出钱不是,总得为一大家子人挣些钱财。”李宽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座椅上。
李世民喝了口茶,笑道:“你小子也好意思说王府没有余粮?据每年户部统计的赋税,你王府下属产业上缴的赋税便达几十万贯,你小子比为父的国库还有钱,二十万贯对于你小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确实,楚王府的产业上缴的赋税乃天下之最,毕竟王府下属产业遍布整个大唐,且李世民一再提高商税,楚王府下属产业一年上缴赋税达到几十万贯也正常。
但,经过商税和开支,实际上李宽拿到手里的钱财不多。
当然,这也不是说李宽穷,但这并不代表李宽特别有钱。
虽说谈到钱财,大唐除李世民之外没人比他李宽有钱,但他用钱的地方也多,华国的发展需要钱,在大唐创立的学舍也需要钱,而且这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拿大唐学舍来说,修建一间学舍确实花不了多少钱,只需几两银子,但老师的束脩可是一直由楚王府来支付,还有对于求学学子的补贴,算下来,一间学舍一年所花费的银两不少于百两。
更重要的是,这几年的时间,创办学舍从未断绝,经过这几年的时间,楚王府在民间创办的学舍可不少,算下来那便是一笔不小数目。
更别说用于华国基础建设耗费的钱财,那更是一笔不可想象的数字。
轻声细语的给李世民计算了一番,却惹来李世民一阵白眼,因为在李世民心里,天下迟早都是李宽的,李宽拿再多的钱财也无用,但他却忘了自己对钱财也尤为重视,抠门的很,连修建军校的钱财都不愿意出。
“行了,别给为父哭穷,说说缘由,上林苑乃是皇家别苑,代表什么,不用为父多说,为父不信你小子想不明白。”
“那就说说缘由,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臣们不少,等到晚年辞官之时,他们理当有个好的去处,而翠华山山清水秀,景色如画,清雅幽静,无疑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为大唐效力多年,他们也应该有个地方谈谈天,说说笑,过过儿孙绕膝的欢快日子,翠华山就很不错。
侄儿在翠华山修建一批住宅卖与他们,他们闲暇时可以与老兄弟们聊聊天,外出打打猎,有时间还可以给军校的学子讲讲知识,您老有时间也能去翠华山陪大家畅谈下当年的风光事迹。
比起皇家威严来说,让辞官的老臣子们有个好地方居住,能让您与当年的老臣们畅谈一番,您觉得那个更好?
在侄儿看来,皇家威严,其实就是来自于臣子们内心的敬重,并非规定这规定那的,也不是杀几个人就能彰显威严的。”
“说得好。”李世民大笑:“不过······为父也不能让你小子三言两语骗了,你小子向来不吃亏,为父不相信你小子会为了老臣们,白白花费二十万贯钱财。”
“当然了,在这些条件下,侄儿把修建的宅院卖给他们,卖高一些想必他们也是乐意购买的,毕竟快乐这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嘛!”
听到李宽这么一说,李世民瞬间便明白了李宽的用意,这是要让满朝勋贵为修建军校出资啊,毕竟李宽三言两语所表达出来的意境,就连他也心生向往。
李世民很开心,反正只不是自己出资就好。
不过仔细一想,李世民有些疑惑了。
“按照你小子的办法,朝中大臣购买宅院所带来的利益恐怕还不及那二十万贯吧!”
李世民看得通透,李宽说的话并非单单只为了钱财,对于老臣们的优待,李世民相信李宽是出自真心的,毕竟台北就有一批专门为大臣们设计的院落。
正因为如此,李世民相信李宽卖给大臣们的宅院的价格也高不到哪去,利润肯定是不足以补足二十万贯亏空的。
“自然不足。”李宽肯定的点点头,笑道:“不过侄儿相信,民间是有不少富商们愿意沾沾咱们皇家贵气,沾沾勋贵们的福气的,他们肯定会出大价钱购买。”
尽管商人们越来越富有,比起朝堂官员都富有,但说到底商人依旧是最底层的人,他们渴望地位,哪怕这种地位只是酒桌上的显摆——自己的家在某某勋贵府邸旁边,也足够他们花大价钱购买一处住宅。
明白了,遂李世民提醒道:“宽儿,为父知晓你不同常人,你更看重商人,但当今天下大部分人是看不起他们,朝中大臣亦是如此,若是······”
李宽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意思,打断道:“这您放心,商人的住宅区与勋贵们的住宅区还是有一定的区分的,不会令勋贵们感到气愤亦不会令商人们感到不值。”
“如此,甚好。”
“您同意了?”
“朕为何不同意,就如同你所言,皇家威严乃是出自于臣民内心的敬重,上林苑便无足轻重了,既能给朝中辞官大臣一个休养的地方,朕还能白白捡一间军校,何乐而不为呢!”李世民大笑,随即吩咐道:“连福,传旨牛进达与侯君集,军校修建一事承包给楚王,命他们从旁协助。”
李世民圣旨一下,长安城中涉足房地产勋贵之家闻风而动,像似闻着鱼腥的猫,纷纷赶往桃源村。
一间耗资二十万贯的军校,不是一个小工程,哪怕不赚钱也得去,毕竟能参与到军校的建造之中那便是一种荣耀,于自家今后的发展有大利,更别说以楚王的名声,不会让大家亏本。
当然,楚王手下也不是没有修建房产的承包队,论建造手艺,没人敢说自己能与楚王手下的承包队相比,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不同。
自从楚王去台湾立国之后,承包队的人也被楚王带到了台湾,现如今楚王府麾下并没有多少专职建造的人,而军校的修建是少不了房屋建造和各种器具打造的,显然楚王府本身的人手是不足的。
虽说工部和将作监有人手,但动用工部和将作监的人却有一个前提,军校必须是由朝堂做主修建。
如今军校的修建承包给了楚王,将作监和工部自然不会插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找楚王无疑是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