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对与错
老爷子生气,李宽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事情听的差不多了,我就来做个总结,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实乃你与二伯都有错,你的错,我就不说了,哲儿做出的总结已经很完美了。”
李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李承乾,你会犯下谋逆之举,通俗的说就是你认为二伯过于疼爱李泰,导致你心生嫉妒,认为自己位置受到了威胁,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你可知道二伯为何如此对你吗?因为你是一国储君,泱泱大唐,需要的是一个有信心的储君,需要任何人都不能击倒的继承人。
二伯对你如此,想来也是为了锻炼你,可惜你没能明白二伯的用心,所以你做出这样的事,这种情况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有可能做出与你相同的事。
不过,这样的做法太极端了,作为一国储君却做出这般极端的行为,只能说你根本不够资格继承大唐的帝位。”
“父王,过了,有些过了。”李哲连忙开口道。
“过了吗?”李宽摸着自己的鼻头,见儿子点头,笑道:“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吧!”
“湘西之地,有养蛊的说法,所谓养蛊呢,就是将一群毒虫放到一个罐子里饲养,让毒虫们互相厮杀,最终会有一只毒虫会杀死其余的毒虫,成为蛊王。
二伯的做法其实与养蛊没什么区别,而你李承乾其实就是二伯所看好的蛊王,李泰便算是其余的毒虫,可惜的是,你没能明白其中的深意,自己将自己的前途断送了。
若是你能明白李泰只是二伯为锻炼你成材说设下的障碍,你或许就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至于李泰到最后,是否能成为蛊王,那就得看养蛊人——二伯的意思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二伯的真意肯定不会让兄弟相残的。”
李哲佯装生气道:“父王,您是不是也将我和哥哥当成虫子养,让我和哥哥互相厮杀,我一定要告诉母后,让母后不让你进房门。”
“臭小子,老爹何时将你们兄弟二人当虫子养了,老爹和你祖父又不一样,你哥哥有的东西你有没有,你有的东西,你哥哥少了?你们兄弟二人,老爹区别对待了?“
“父王,您老人家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真小气。”
“开玩笑是吧,父王小气是吧,要不要通知你母妃减少你每月的零用钱?”
“别啊,父王孩儿错了,您接着说,接着说。”
“那就接着说,二伯的做法虽不错,可是不可取,所以我才说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有错。我也为人父多年,对于父亲这个身份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人并非毒虫,人是有感情的,人会被自己的感情所驱使,所以才有感情用事一说嘛!
固然,李承乾就算能如二伯的愿,成为最强大的蛊王,可是二伯又有没有想过,就算李承乾最终顺利继位了,若是没有想明白其中关键,他会明白您的苦心吗?
他还是会恨您的,甚至被您当成锻炼李承乾的李泰也会心生怨恨,因为人一旦到了一定高度,就不愿意再过那平凡的日子。
他们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利,他们会了权利而铤而走险,这点,相信二伯比我更加了解。
所以二伯此举,实乃错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我看来,就连祖父当年也错了。”
“哟,还有祖父的事呢?”李渊端起酒杯道。
“曾祖父,您别学父王的腔调了,学的一点都不像。”李哲又来刷存在感了。
刷了一波还不满意,连忙抢过李渊手中的酒杯,笑道:“曾祖父,差不多行了,您趁着父王说话的时候,都喝多少杯了。”
“喝吧,今日不禁你曾祖父的酒。”
李宽发了狠心,借着这个机会,他打算将大唐皇室病态的发展给理顺了。
“大家都知晓二伯的皇位是如何来的,二伯您敢说大伯在治理一道上弱于您吗?”
或许经历了亲儿子谋逆,李世民的看淡了许多;也或许是想听听二儿子具体要说什么,李世民也不避讳,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还只有你小子敢在为父面前提起大哥,说起来当年大哥其实和我差不多吧!”
“对吧,可大伯当年是太子,二伯之所以能成功登基,无非是手中有兵权罢了,所以说兵权很重要,儿子你要记住,兵权不能交给任何人,以后去军校进学时好好听。”
“父皇,您放心吧,儿臣明白军权的重要性。”
李宽点头,歉意一笑:“楼歪了,说回正题,二伯当初为何能掌握天下兵马大权,还是祖父闹出来的,除去当年情势所迫之外,无非还是存在二伯那种养蛊的思想。”
“你小子倒是看的透彻。”李渊笑道。
“祖父,您老别插嘴。”李宽不客气的教训了一句,继续道:“当年若是祖父能将兵权教给大伯,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所以当年祖父和二伯都有错。”
“宽儿,当年的事祖父在这些年早已看清楚了,是祖父错了。”李渊叹息道。
李宽朝李渊竖起了大拇指:“祖父曾教导我,皇帝是不会有错的,这句话不假,但确不适合用在家人身上,哪怕是帝王给家人认错也没什么可耻的。
二伯错就错在不知道认错,或许二伯常常反省,自己对待儿子已经如此之好了,为何儿子却不知道体会父亲的苦楚。”
李世民赞同的点头。
“可是二伯,你忘记了一件事,你所认为的好并非就能让儿子们感觉到好,就说您请遍大儒教导李承乾吧,您又怎知李承乾需要的是大儒教导呢?
或许他只是需要您平时的一句夸赞,只需要您一句——儿子做的不错,父皇为你感到骄傲。”
李世民不由的看向了李承乾,却见李承乾赞同的点着头。
“宽儿,你继续说。”
“其次便是教育问题,大儒教导固然能让人懂得不少学识,可那也得看大儒是否适合教导孩子。
据我所知,二伯当年请来教导李承乾的大儒们,没有与李承乾开诚布公相谈之人,一旦李承乾有一点小错,他们就向您上奏,您不管其他,对着李承乾就是一顿骂?
岂知,这样会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的。
再来就是皇宫中的环境,皇室子弟生下来便衣食无忧,又哪能体会到百姓苦楚?
从古至今,不论哪朝哪代,开国初期,国家必定是强盛的,到了中期之后便会渐渐衰弱,很少出现中兴之主,这是为何?
无非国君不知百姓之苦罢了,虽说典籍之上写满了百姓疾苦,为君者当为百姓着想的名言,可那些都是死的,没有真正体会过,又如何能感受深切呢?
总归一句话,导致如今的局面,全是二伯您和李承乾两人所导致的,现在若是再去区分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局面已经产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
“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既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那你小子之前说那么多有什么意义,还不快想法子。”李渊不满的叫嚣道。
“当然有意义,孙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教导哲儿嘛!”
“哲儿,你能听明白你父皇的意思吗?”李世民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啃着鸡翅膀的李哲。
“明白啊,父王的意思就是因材施教,亲自去经历,切身体会了才知道感恩,才知道关爱百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为了权利而迷失了本心,人之所以为人,就因为人有感情,若是为了权利而罔顾亲情之人,便称不上人。”
十几岁孩子都明白的意思,他却一知半解,李世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别废话,说说解决这件事的法子。”李渊急切道。
李宽仿佛没不明白李渊的急切一般,一本正经道:“李承乾,听了我这么一大段话,就没点想说的。”
“二弟之才,愚兄不及;对于谋逆一事,愚兄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愚兄不会在求死了,愚兄犯下的过错,愚兄今生必定补偿。”李承乾朝李宽行了一礼,真心实意的朝李世民弯下了腰:“父皇,儿臣知错了,望父皇恕罪。”
“恕罪······罢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父皇也有错。”李世民叹道。
见父子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李渊仿佛看穿一切一般,笑道:“满意了,满意了就说法子吧!”
“祖父,您老人家和二伯早已有办法,何必一定要孙儿说出来呢,孙儿近两日就设宴邀请朝臣和皇室子弟,行了吧!”
“还算你小子有心。”
“祖父、二伯,您们别急着高兴,我还有两个要求.。”
“看你小子和承乾的样子,显然是化干戈为玉帛了,为了兄长你还好意思提要求?”
李渊赏了李宽一个白眼,而李世民就比李渊大气了,直接问什么要求。
李宽向来是利益最大化的,其实就算李世民不答应他的要求,该做的他也会做,只不过趁机提出来了罢了。
“其一,我要一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其二,两年前王家被灭门一案需重审。”
“因为你那表弟?”李世民问道。
李宽点头。
“大理寺少卿之位不行,当年他亦不过万年县县令罢了,不足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一个寺丞之位。”
大理寺所属职位,李宽也清楚,大理寺设寺丞六人,从六品上,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徒以上囚,则呼与家属告罪,问其服否。
从六品比起当年万年县县令一职低了半阶,不过想到张道言自己坚持辞官的行为,李宽点点了头:“成交。”
第604章 法理不外乎人情
吃饱喝足,李承乾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也解决了,周公便找来了,李宽哈欠连连的问着还没有其他事,没事他便打算带着儿子回寝殿休息了。
“滚、滚、滚······”李渊挥手,仿佛不乐意见到他父子二人一般。
李宽带着儿子行了一礼,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道:“二伯,在那场叛乱之中,死伤的将士和百姓朝堂应该知道吧,将死伤者的名单统计出来,交给李承乾。”
“给承乾作何?”
“登门赔罪啊!”李哲替自己父皇回答了。
大唐的皇帝们都是些死脑筋,李宽瞧了精神奕奕的儿子,便将儿子给留了下来,让儿子给李渊他们解释,他独自了去住处。
李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实用,让李承乾争取到这些死伤之人家属的谅解,从而减轻朝堂带来的压力。
李承乾的这次谋逆,从本质上来说,确实如此;可是行动上来说,算不上谋逆,因为他只是带着人攻打了魏王府罢了,所以这就得看李世民怎么对待这件事了。
若是李世民以第一种情况来判定李承乾的罪责,李宽最多也就能保证李承乾一家安稳富足的过完一生;若李世民以第二种情况来论处,李宽有把握让李承乾得到一个爵位,至于是否还是王爵,那就得看在朝堂上时,有多大的压力了。
当然,以第二种情况来论罪需要一个前提,前提是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中侯君集、赵杰等人一口咬定他们没谋反,只是为了想杀李泰,需要李世民大度的放过除儿子以外的谋逆之人。
在甘露殿中听完了李哲的解释,李渊一脸的自豪,孙儿和曾孙真是给他长脸,连这样的难题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李承乾一脸的惊讶,自己还是小看了二弟啊,服了;李世民则陷入了沉默,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李哲自行去休息。
看李世民神情恍惚,李哲很担忧李世民将自己表叔的事给忘了,所以在临走之前便提醒了李世民一句——祖父,您可别将我父王的条件忘了。
再次提及李宽提出的条件,李渊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他确实挺疑惑的,他回大唐也有一年了,他见过张道言,就是酒楼的一个厨子,所以对于李宽提出的要求其实有些反对的,一个厨子哪够资格担任大理寺寺丞,不过孙子和曾孙子都提及此事,明显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李世民还在想李宽提出的两种方案,没给李渊解惑,不过张道言和杨师道都不是简单人物,作为太子的李承乾也知晓这件事,便由他给李渊做出了解答。
“混帐。”李渊怒喝,也不知在骂谁混帐,看得出他对那事也很生气,可不知想到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发表其他的言论。
翌日一早,李宽刚带着儿子和巫鸿赶到万贵妃的寝宫用早饭,李渊便带着小黄门了。
保爵位,这是李渊开口的第一句话,这个答案是李宽万万没想到的。
在沉默良久后,李宽也就释然。
纵观中华整个封建时代,登基后没做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皇帝不多,李世民大抵是可以排进前三甲的,他手下名臣名将不知其数,被他斩杀的也就一个侯君集,还是因为侯君集伙同他儿子造反才被他给宰了,可就是这样,侯君集一样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
释然之后,李宽突然笑了。
李世民就算有意赦免虽李承乾叛乱之人的谋逆之罪,但他处置却必不可少,侯君集等人被贬为庶民,被流放那是肯定的,毕竟实质还是谋逆,就算李世民决定用第二种情况来给李承乾脱罪,单单一个刺杀亲王的罪名,也足够侯君集等人喝一壶得了。
侯君集本事不差,担任一个教员还是足够的,将侯君集弄到军校正合适。
李宽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却没发现李渊脸上带着忧容,连早饭也没吃两口。
草草结束早饭,李渊看了眼慢慢悠悠的喝着粥的李宽,吩咐道:“随祖父去看看你姑母。”
姑母?
李宽愣了下,不明白李渊为何突然提起看望劳什子姑母,不过既然是李渊的意思,李宽还是点了点头,迅速的喝完了粥。
“哲儿,记得写请柬。”
“知道了,父王。”
将事情交给了李哲,李宽也就跟着李渊一同出了皇宫。
长广公主府。
长广公主满面泪痕的跪在地上:“父皇,女儿自知杰儿犯下大错,望父皇饶杰儿一命。”
李宽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赵杰就是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姑母的儿子,祖父带自己来想必就是为了赵杰一事了。
“先起来吧!”李渊亲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儿,叹道:“关于赵杰一事,世民已有决断,朕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另一个儿子杨豫之。”
听到杨豫之,李宽脑海之中轰的一声,瞬间便想起了眼前的长广公主不就是杨豫之的母亲吗?
此时,李宽也明白了,李渊带他来见长广公主的意思了。
李渊带李宽来见长广公主的就是为了替杨豫之求情的,他知道以李宽的性子,等到张道言一旦任职,有李宽在背后支持,自己这个女儿的儿子除了死,没有任何其他的出路。
在大唐杀奴不是大事,可是王家其余之人乃是良民,杀害良民就是勋贵那也得按罪论处的,以他这个孙儿的本事,将杨豫之找出来根本不费任何功夫,所以只能提前将这件事解决了。
不等长广公主开口,李宽便开口道:“祖父,您过分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杨豫之派人杀的还是我表弟媳的一家,您想让我放过他,断然不可能。”
“父皇,他是?”长广公主问道。
“侄儿李宽,拜见长广姑母。”李宽行礼道,不论长广公主是否教子无方,长广公主到底是他姑母,礼数不能缺。
李宽两个字,令长广公主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另一个儿子犯下的过错。
当初种种,她与杨师道二人调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狠狠的教训了儿子一顿,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将杨豫之交出去,毕竟那是她亲儿子啊!
如今李宽找上门,长广公主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宽儿,你可曾记得你说法力不外乎人情,那是你亲姑姑,你亲表弟,难道你就忍心将其处死,让你姑姑伤心?”
“祖父,那您可曾想过王家一家······”
开了个头,李宽却说不下去了,李渊的话像似千斤重锤狠狠的敲在了他心上,长广公主儿子不多,仅仅三人,而和杨师道的儿子就只有杨豫之一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实在不该出现在皇室之中。
况且李渊那亏欠的神情,也令李宽浑身一震。
自李渊禅位后一直照看着他,对子女可谓不闻不问,这种愧疚之感,李宽能明白。
“罢了,杨豫之之罪孙儿不追究了,不过孙儿总得给表弟媳一个交待,所以当年直接动手之人一个都不能漏,让杨豫之亲手带去大理寺,否则别怪孙儿不讲情面。”
“恩,这件事祖父会亲自督促的,你回宫去吧,若有可能······保赵杰一命。”李渊顿了良久才将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李宽再次愣了愣,看来二伯还是没打算放过除李承乾之外的其他人吗?
第605章 楚王宴
从长广公主府出来,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长安街头,才发现长安城如今的变化很大,快十年的时间没回来的李宽竟然在长安街头迷失了方向。
“这位小哥,敢问一间酒楼怎么走?”
李宽拉住一个俊秀的青年,那青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一身儒学士子打扮,看样子就知道应该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
“正好小弟也要去一间酒楼赴宴,这位大哥随我一同前往吧!”
“谢过小兄弟了。”
李宽没了其他的话语,一路上打量着四周的景致,那青年也没说话,只是不时的打量着李宽,心中好奇。
李宽的面容有些黝黑,衣着不算华丽,显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又不知闻名长安的一间酒楼在何处,显然是从外地来的,想来也是首次来长安,听闻一间酒楼的名声,想去见识见识。
青年瞬间就认为自己分析出了一切,劝说道:“这位大哥,一间酒楼的饭食不便宜,依小弟看,您还是随意找处酒楼为好。”
青年言语之中并无半分鄙夷,心存好意,因为他从李宽身上看到了他当初第一次来长安时的样子。
当初,他初到长安国子监进学,也对闻名长安的一间酒楼好奇,便带着书童家仆去吃了一顿,结果吃完后尴尬了,一间酒楼的饭食太贵了,还以为进了黑店,遂闹出了笑话,如今想来还觉得有些羞愧。
眼前这位大哥,明显如他当初一样。
“无妨,一顿饭我还是吃得起的。”
一间酒楼那是他的产业,若是他都在一间酒楼吃不起饭,天下间也就没人能在一间酒楼吃得起了,李宽说的是大实话,青年却有些不相信。
当年他也是那样认为的,结果如何,差点被人送去了官府。
不过大家萍水相逢,既然眼前这位大哥不听劝,青年也就没有多说。
赶到酒楼,青年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向他问路的大哥竟然说要将一间酒楼包下来。
老天,眼前的一间酒楼可是总店,就是包下分店也得花费上千两银子,这总店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就在青年愣神之际,只听李宽吩咐道:“这位小哥今日的饭食钱记我账上。”
“不用,不用,今日我是受长孙侍郎之邀与同窗饮宴,不必出资。”青年连忙婉拒道。
长孙侍郎?
李宽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没多说,既然人家拒绝了,他也不会做出自讨没趣之事,自顾自点着菜,不紧不慢的用过中午饭之后,才在酒楼活计的带领下准备回皇宫。
出门没走多久,便遇见了熟人——李承乾。
看李承乾脸上那带着愧疚之色的样子,李宽就猜到李承乾到底去干什么了,登门赔礼想来是令李承乾感慨不少。
“哟,没想到你动作挺快,我这边可是连请柬都还没发呢!”李宽快步走上前,拍着李承乾的肩膀道。
李承乾尴尬的笑了两声,脸色一正,行礼道:“二弟,大哥有一事相求。”
“要钱没有啊,我还穷着呢,你当初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储君,好意思向我要钱吗?”
“安平妹妹说的果然不错,你也太抠门了,这天下间还有比你富庶的人吗?你也好意思说你穷,放心不要钱,赔偿的钱财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那还有什么事?”
“就是想请你从掖庭宫带几个人出来。”
“我说你是不是当太子当傻了,掖庭宫里的人那是我能带的出来的吗,那得要陛下的旨意方可赦免。”顿了顿,李宽若有所思道:“想让我求二伯下旨?你去求二伯不是一样吗?”
“还说我傻了呢,为兄看你才傻了吧,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怎么去求父皇,况且就是寻常宫女,不用求父皇,只要你亲自去就行了,为兄已经答应在叛乱期间受害的人家了,你也不想为兄言而无信吧,而且那些人都是苦命人啊!”说完,便将一张写着人名的宣纸递给了李宽。
“行了,等明日酒宴之后,我就去,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当初你叛乱之时怎么就没想过天下百姓苦呢。”
李承乾噎的说不出话来,一路沉默着回了皇宫。
回宫后,李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儿子,准确的说是找儿子些的请柬。
请柬写的不错,就一句话——本王明日设宴于一间酒楼。
李宽真恨不得将这个偷懒的儿子个打一顿,写的还没他好呢,怎么也得用些敬语吧,要知道邀请的人之中可有不少长辈。
既然写了,李宽也懒得重写一份了,交给伺候万贵妃的福伯,了事。
接到请柬的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子谋逆,楚王回京后,准确的说是进宫之后做出的第一件事便是大邀群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少人感慨太子之位非李宽莫属,毕竟这种事若是没有李世民的意思,他们打死也不信。
去还是不去,成了摆在非楚王一系的朝臣面前的一道难题,不少人后悔不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早早做出选择。
“父亲,咱们去吗?”从一间酒楼回到府邸的长孙冲问着长孙无忌。
“不······”去字,长孙无忌还是没能说出口,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叹道:“不得不去啊,去看看楚王到底耍的什么把戏,再作计较。”
其实非楚王一系的官员和皇室子弟,无一不是抱着长孙无忌这样的心思,不管他们是中立的,还早早投靠了某一位皇子。
不得不去,这四个字充分体现了非楚王一系人马的无奈,如今眼前的局势,他们既看得明白也看不明白,具体如何只能参加宴席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当然,还是有比较硬气的人,就比如李泰。
自他接到请柬之后,便匆匆下令召集了所有投靠他的大臣到府上饮宴,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下帖子,仿佛将自己视为了大唐储君一般。
手下谋臣带着苦涩的笑脸赶到魏王府,李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怒道:“明日之宴,你们谁都不能去,否则便是与本王为敌。”
“殿下,楚王殿下相邀,我等不得不去!”
长孙冲代表自己父亲来了魏王府,听到李泰开口便是这样的一句,率先开口劝说道,言辞真诚,面容忧愁,仿佛真是在为李泰着想一般,然其内心却对李泰不屑一顾。
今日在一间酒楼宴请国子监学子的可不仅他一人,还有一位晋王殿下,在他看来,晋王可比李泰有气度多了。
有长孙冲带头,其余之人自然顺势而为。
“殿下,楚王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宴群臣,无疑是陛下的意思,咱们不得不去啊!”
“本王不信,父皇决计不可能传位于李宽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李泰自己也不太相信。
“殿下,就算不是陛下的意思,咱们也理当去看看,探查探查楚王此举何意,以早作准备。”
这些人说的很有理,可李泰清楚,这些都是借口,无非还是怕了李宽。
此时,李泰才清楚,阻拦他上位的最大敌人不是李承乾,而是那个快十年都没有回过长安的李宽。
现在他到底有多期望李承乾没有叛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若是李承乾没有叛乱,就没有李宽回京,也就没有如今的局面,只要等待机会,给李承乾致命一击,大局方定。
李承乾的叛乱,李宽的回京,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所有谋臣都赞同去赴楚王宴,李泰也只能无奈点头,怅然若失的朝众人挥手,示意退下,可谓宴席还没有开始便已结束了。
以至于尚未开始的楚王宴无一人缺席,震动整个长安城。
要知道能被李宽邀请的人,不是皇室的公主王爷,就是位列朝堂之上的人物,一场宴席便令朝中文武百官皆参与到了其中,就是李世民设宴也不过如此了。
第606章 楚王宴(续)
翌日一早,李宽便带着一家老小出了皇宫,出宫门就正好遇见了上朝的官员们。
“诸位老大人这是准备上朝呢,本王今日在一间酒楼略备薄酒,等候诸位老大人下朝之后莅临。”李宽拱手笑道。
李泰冷哼一声,率先走了,其余大臣、皇子们便比李泰懂礼数多了,笑呵呵拱手说着一定前去。
“楚王殿下,老夫有一言,还望殿下谨记。”魏征可不管其他,径直走到了李宽身边,叹道:“殿下,您如今还是楚王并非太子。”
“所以呢?”
“太张扬不好。”魏征摇了摇头,从容而去。
魏征的意思李宽很明白,他只不过是一位亲王而已,且不说他无心大唐皇位,就算有心皇位,有李世民属意,行事也太过张扬,毕竟朝中大臣有不少是投靠其他皇子的,此举必然会引起不少人不满,于登基后不利。
因为明白,所以李宽特意看了魏征背影好一会,没想到向来以刚直而闻名的魏征竟然也会在太子之位未定时做出选择,看来快要死了。
确实,魏征快要死了,魏征能感觉的到,否则以他的为人断然不会提前投靠任何势力的。
他魏征乃是魏家家主,他也不得不为魏家将来作打算,长子魏叔玉乃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连长子比起其他家的子孙差了些,更别说其余三子了,等他一死,魏家的落败便已成定局。
不管李宽将来是否能做上那个位置,李宽的权势却足够保住他魏家的,岂不见十年前,李宽就以一人之力,令杜府焕发了往日荣光,所以魏征打算正式投向楚王一系。
刚刚赶到一间酒楼,就见李愔和李道兴正在大厅之中吃吃喝喝,倒是让李宽有些诧异:“此前看见老三上朝,你怎么没去上朝?”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问李愔,毕竟李道兴空有个爵位,无任何官职,可谓无官一身轻,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
“三哥是有官职的,理应上朝,小弟可没有官职在身,小弟与道兴王叔一样,闲散度日。”李愔解释了一句,压低声音问道:“二哥,你今日宴请朝臣可是为了太子之位?”
李宽没正面回答,反问道:“若二哥说是又如何呢?”
“那您也太破费了,如今大哥被废,谁还比你更有资格做那个位置,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嘛!”
李愔洒脱的态度令李宽愣了好一会,回神后才笑道:“据二哥所知,你哥对那个位置也有想法,怎么不支持你同胞哥哥反倒是支持我来了。”
李愔一愣,毫无顾忌道:“按理说,我自然应当支持哥哥的,可哥哥也支持二哥,我也没办法,只能支持二哥了,谁让二哥这些年对咱们母子三人多加照顾呢!”
“你们哥俩也不容易,至于杨妃娘娘那是我这个二哥作为晚辈应该做的,快点吃,吃完还有一堆事等着忙呢!”
“知道了。”
上百人的宴会,要忙碌的事不算少,李宽可不会放过眼前这两位免费的苦力。
忙忙碌碌到申时,才总算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来到大厅却听见门外吵吵闹闹,还以为是赴宴的人来了,打开门才发现是观望的寻常人。
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听到一个问候声传来:“二哥,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以为宫装妇人,一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不紧不慢的从人群走了过来,李宽愣是没认出来是谁。
“五姐,你早到了,宴席还没开始呢!”李愔钻出门来,打趣道。
“六弟岂非比姐姐更早,况且此时已经不早了,几位姐姐和姑母们不久便到。”
听到李愔称呼五姐,李宽才想起眼前之人是谁:“原来是长乐,多年不见,二哥还真没认出来,当年那个流泪出嫁的丫头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侄儿杜垣,侄女杜芸,拜见舅父大人。”
“好好好,好孩子,进去坐吧!”李宽笑呵呵的摸了摸两个外甥的脑袋,带着三人进了门,进门后看了眼吃吃喝喝的儿子,不满道:“去门外站着,迎人。”
此时,门外有一少年感叹道:“原来那是楚王殿下啊,难怪敢说包下整个一间酒楼。”
“怎么,仁杰贤弟认识楚王殿下?”
“有幸见过一面。”
原来昨日给李宽带路的青年就是后来闻名整个大唐的狄公,狄仁杰。
当然,现在的他不过是寻常少年而已,有着少年人所具备所有性格,遂将昨日与李宽见面的整个过程给说了出来。
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完狄仁杰的叙说后,便笑道:“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一间酒楼的总店可不是有钱有权就能包下的,自一间酒楼创办起,还没人包下过总店,因为总店不能被包下,除非楚王殿下亲至。”
“难道陛下也不能?”有人问道。
“别说了,快看,又有人来了。”
只见一辆辆马车出现在道路中央,缓缓朝一间酒楼驶来,很显然皆乃皇室之人,因为马车的制式是皇家马车的制式。
“宾客至。”李哲朗声喊道:“襄城姑母、豫章姑母、东阳姑母、新城姑母,等姑母到。”
“哲儿口中的等姑母是何人?”大厅中的李愔不明所以的问着李宽。
对于自己儿子,李宽很清楚,哭笑不得的解释道:“那小子偷懒呢,用等代替了其他人。”
话音一落,又听到们外的李哲喊道:“宾客至,襄阳姑祖母、平阳姑祖母、高密姑祖母,丹阳姑祖母、等姑祖母到。”
姐妹们不用迎,但长辈还是得去迎接一下的,李宽等人自然再次出了门。
见礼之后,李宽便朝儿子喝道:“臭小子,就会偷懒。”
“父皇,这可不怪儿臣,您想想,这么多姑母和姑祖母,若是儿臣一个一个的念下来,那得念到什么时候!”
“依姑母看,哲儿都是跟你小子学的,你小子当年比哲儿还懒呢!”平阳公主打趣道。
“三姐此话不假,宽儿你当年可比哲儿懒多了。”高密公主搭腔。
李宽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姑母里面请,请。”
自皇室公主到达之后,过了半个时辰,在朝坐班的诸位大臣们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一间酒楼。
“宾客至,房相到。”
“宾客至,魏相到。”
“宾客至,杨中书到。”
“宾客至,卫国公到。”
“宾客至,鄂国公到。”
······
“宾客至,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叔公到。”
“宾客至,工部尚书、段纶姑祖父到。”
······
三省六部的官员,朝中数得着名号的名将,李哲一个没漏,却唯独偏偏漏掉了位置最高的一个人,大唐司空——长孙无忌。
等到三省六部的官员结束之后,李哲才喊起长孙无忌。
喊礼也是有规矩,大家同同时前来,理当按照职位或许年纪大小,论职位长孙无忌本应领头,就算不论职位,长孙无忌也不至于沦落到六部之后啊,显然是李哲给长孙无忌难堪。
长孙无忌黑着脸,看了眼喊礼的李哲,才跟着房玄龄等人一同进了门。
“宾客至,曾叔祖,襄邑郡王到。”
刚刚进门,就听李哲将这句话给喊了出来,众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襄邑郡王——李神符,皇室之中除李渊之外,仅剩的辈分最高之人,李宽竟然将他都请来了,李宽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心中疑惑了,若是因为太子之位,李宽完全没有必要将李神符也给请来,李神符地位虽高,但对太子之位的归属却没有多大的话语权,毕竟宗正寺是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管理道士、僧侣这些的,何人担任太子根本不在李神符的关注之列。
“宾客至,荆王至滕王等诸位王叔公到。”
“宾客至,吴王至曹王等诸位王叔到。”
“哟,哲儿,你这喊礼倒是有趣。”李恪揉了揉李哲的脑袋,看向众位皇室子弟,做出来请的手势:“诸位王叔,请。”
紧随皇室子弟之后,便是其他朝臣,喊礼喊的李哲嗓子都快干了,这才发现没有其余的人了,匆匆进了酒楼。
“儿子,辛苦了,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李宽端着一杯茶水递给了李哲,却没了其他动作了,就静静的坐在儿子身边看着。
官员私下交谈着,仿佛也不着急一般,细心的苏媚儿却发现,自儿子进门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诸位王爷公主,朝中大臣面前的茶水已经续过好几次了。
“殿下,还不开宴吗?”苏媚儿幽幽的问道。
“还有一人没到,咱们在等等。”李宽笑道。
“何人?”李道宗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有谁没有到,瞬间就认为是李世民,惊呼道:“宽儿,你还邀请了陛下。”
李宽摇头。
“难道是太上皇?”房玄龄问道。
李宽再摇头。
“既然不是陛下与太上皇,想来也不会来了,要来的话早就来了,不必等到现在了。”魏征环视了一周,建议道:“殿下,您可别太过怠慢,失礼了。”
“失礼吗,失礼的可不是本王,失礼的是李泰,本王倒想看看他要诸位长辈和朝中重臣等到什么时候。”李宽冷喝。
话音刚落,就听门前响起了李泰声音:“二哥,这可并非小弟故意来晚,二哥设宴,小弟如何也当回府洗漱一番,若是如此,岂不失了礼数。”
李泰慢慢悠悠的走进门,拱手道:“见过二哥、三哥,见过诸位王叔、姑母,见过诸位老大人,本王来迟,还望诸位莫怪。”
李宽仿佛看了眼李泰,吩咐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开宴吧!”
第607章 李承乾,本王保了
一场盛宴,除了李渊和李世民之外,天下最后权势的人无一人缺席,可是真算得上最大的盛宴了,长安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穿着长衫的婢女们端着精致的盘子,美味的菜肴游走于酒楼之间,香味扑鼻。
“宽儿,还是你小子懂享受,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多的吃食,都快临近寒冬了,你小子竟然还能弄出这么多新鲜的瓜果来,尤其是这寒瓜,也就夏季时,老夫才能从你父皇那里弄些来吃,如今可真是开眼了。”
李神符虽是打趣,但也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些吃惊,桌上摆放着的瓜果美食,他还真在寒冬之际没见过。
“叔祖,您可真爱开玩笑,若是您想吃,侄孙随时给您备着,到了华国随便您吃,就是不知叔祖愿不愿意出侄孙那儿游玩一番。”
“听你这话,这些东西在华国是日常之物?看来,太上皇端是有福气,叔祖有时间也去你那华国享享福。”李神符大笑着,率先动了筷。
场中之人,除了李宽一家之外,也就李神符清楚的知道李宽举办这次宴会是为了什么,至于其他人可不清楚,哪敢像李神符一样,大吃大喝。
“楚王殿下,今日设下如此大宴,不给个缘由,我等恐怕是难以下咽了。”
不知何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李宽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邀请御史,毕竟场中之人也就只有御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自然是有事的,不过这件事嘛,用过饭食之后再说不迟,若是不想用饭者,亦大可离去,门就在哪里,本王不会拦着你们。”
既然来了,自然是为了听李宽大张旗鼓的宴请满朝文武是为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如此的轻易离去。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没人走,亦没多少人动筷。
作为调节气氛的小能手,李哲大声的笑道:“美食当前,竟然还有不吃的傻子。”
“哲儿这句话说的好,美食当前,自然得放开了吃嘛,二哥乃是咱们皇室子弟之中出了名的富裕,咱们今日全当吃大户来了。”李恪笑道。
“俺说你们一个个的想啥呢,不吃白不吃,俺先动筷了。”尉迟恭大笑道,很给李宽面子。
其实武将们几乎都很给李宽面子,早在李神符动筷的那一刻,武将之中便有不少人开动了,不管是因为情分还是因为嘴馋,总之他们比文臣们放的开。
“殿下,您这有美食,却没有美酒有些可惜了。”牛进达站起身,朝李宽拱手道:“老臣前些年在台北时,多受殿下照拂,还想着今日能敬殿下三碗,聊表心意呢!”
“牛叔客气,今日实乃有正事,酒就不喝了,有时间我定当前往牛叔府上拜访,好好喝一顿。”李宽笑了笑:“今日便先以茶代酒,敬牛叔一杯。”
“殿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怎能只敬老牛一人,俺可是比老牛还先认识殿下。”
“老黑,你也太不要脸了!”
“谁不要脸了?”尉迟恭大喝。
·······
经过武将们这么一闹,气氛倒是渐渐融洽了,各自聊着各自的。
只听李恪叹道:“我等众位兄弟也有很多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李泰满不在乎道:“我们曾坐在一起吃过饭吗?”
李宽点点头:“有的,那时候兄弟之中还没有老十四等人,连老七都还是襁褓之中的孩子;那时候后你还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的亲热,联合李承乾给我甩脸子;那时候你还不会叫你大哥死瘸子。”
李泰脸色有些难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其他话。
“说来,自二伯下旨之后,我也算是亲兄弟了,今日大哥没来,我这个做二哥的便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二哥客气了。”众位皇子之中也就只有李恽端起茶杯之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这么一句,令李泰心情尤为不爽:“怎么着,还没登上太子之位呢,七弟就急着巴结了。”
皇子之中,大抵只有李恽是最胆小,否则后来也不会被吓的自杀了,现在李泰这么一发怒,李恽就差没有哭出来了:“小弟没有。”
李宽没说话,朝着李泰就是一巴掌。
一直关注着李宽他们一桌的众人,当即傻眼了,一时间原本还有些热闹的氛围针落可闻。
“李宽,你敢打本王。”
“本王打你又如何?”李宽冷笑,看向众人大声道:“本王知道你们都在疑惑本王为何请大家前来,不少人认为本王是为了那太子之位?”
“难道不是?”李泰怒问。
李宽没理会李泰,自顾自的说道:“坦白的说,如今空悬太子之位,只要本王想要,本王迟早可以得到,哪怕是陛下无意本王为太子,本王依旧能得到。”
李宽转头,看着满脸不忿的李泰和众位皇子:“不是本王看不起你们,你们之中有谁是本王的对手,等到陛下一去,本王随时可率华国大军从闽州进攻,天下谁能挡住本王。”
“殿下,您是否也太小看我大唐将士了。”长孙无忌幽幽开口。
“不错,在座的诸位叔伯在用兵一途上确实比本王厉害,本王自愧不如,可本王还年轻,本王可以等。长孙司空,等到二十年之后,又还剩下多少人能抵挡本王大军?”
李宽这一问,把长孙无忌问傻了,也把其他人给问傻了。
李宽说的是实话,他还年轻,如今不过二十六七岁,再过二十年亦不过四十六七岁,可他们这些人,再等二十年,能不能活着还是一问题。
且别说二十年,就是十年之后,大唐能不能抵挡华国入侵都是一个问题,毕竟大家对李宽的本事可是知之甚详,以华国发展的速度,他们可以想象到十年后的华国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以前时常听闻你小子的混帐脾气,老夫还不信,毕竟当年老夫初见你小子之时,你在老夫眼中可是守礼的好孩子,如今倒是见识了,还真不愧你小子当年在长安城闯出来的名声。”见场面有些尴尬,李神符打起了哈哈,笑道:“混帐话就不要说了,如今老夫也吃的差不多了,说正事。”
“那就听叔祖的,说正事。”李宽嬉笑,随即一本正经道:“今日邀请叔伯和诸位老大人前来,只为一句话,李承乾,本王保下了,凡是上奏陛下请旨将李承乾处死之人,便是与本王为敌。”
第608章 谋逆?
此言一出,针落可闻。
谁都没想到,李宽设宴竟然是为了李承乾,毕竟早些年李承乾和李宽之间的矛盾,可谓众人皆知,在场年纪较大的人,谁不清楚,李宽和李承乾早些年势同水火。
如今,李宽竟然为了保下李承乾,花费如此心力。
众人沉默,李泰不知是因为李宽打了他一巴掌感觉丢了面子,还是因为其他,在他回神之后,便怒道:“你凭什么,废太子犯下的乃是谋逆之罪,按律法当斩。”
李泰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大臣无不暗自在心里摇头。
魏王失计较了。
且不说李泰和李承乾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今日这句话传到李世民耳朵里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单单说李宽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因李承乾谋逆之事宴请满朝文武大臣,甚至拉上皇室子弟,显然是李世民授意的,明显是李世民借李宽之手,饶自己儿子一条命。
“凭什么,就凭本王这楚王二字,够不够?”李宽冷冷的喝道。
“不够。”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一位御史台官员站了起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谋逆罪不可赦,楚王殿下拿什么保。”
御史是一群难缠的家伙,若非李世民选择的是第二种方案,李宽也不会请这些御史,甚至不会宴请持中立态度和早已投靠其他皇子的大臣们,有楚王一系的人马在朝堂上力谏,保李承乾不死完全足够了。
但想要给李承乾保留个养老的爵位,还真非得请所有人不可。
御史,乃一群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的人,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李宽相信等到李世民正式审理李承乾谋逆案件时,若不能让这些御史满意,真有可能以死上谏之人。
“这位大人说太子谋逆罪不可赦,那本王倒是有一问,太子何时谋逆了?”
什么意思?
问话之人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别说是他,就是其他人也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太子谋逆,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被朝臣们认定了,难道他们经历的那件事是假的不成?当日皇城之中震天雷炸裂,皇城之外火光通明,难道不是太子谋逆所引起的?
“所谓谋反叛逆的意思,相信不用本王给诸位大人们解释吧,当初李承乾可调动一兵一卒攻打皇城,既然没有调动兵卒,那又何来谋反叛逆之说?”
“本王回长安,已有十日左右,该询问的,本王已经询问清楚了,当初李承乾之所以攻打魏王府,乃是因妒忌生恨,想要杀了他这个弟弟。”说到此,李宽不由得看了眼李泰,转头问道:“至于李承乾为何妒忌生恨,为何想要杀了魏王殿下,想必不用本王一一解释吧,本王快有十年没回长安了,其中缘由想必诸位比本王更清楚。”
“这位大人说太子谋逆,可有何凭证?当初可有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定下李承乾谋逆,当初陛下可曾发布任何诏书昭告天下当废太子谋逆叛乱?”
一时间,众人被李宽问的哑口无言,李宽说的这些确实没有。
李承乾谋逆刚刚结束,李渊就命人将李承乾带去了桃源村,没有李渊亲至,任何人不得见李承乾,哪来的会审;没有会审,自然也就没有定案,李世民自然不会颁发诏书昭告天下。
但事情可不是这么论的,当初李承乾叛乱之后,右武卫大将军侯君集和赵杰等人被以谋逆之罪,关押到了大理寺大狱之中,这就足以表明了一切。
想通其中关键,正打算开口反驳,却听李宽言道:“没有,这些都没有,陛下只是颁发了废太子诏,言道李承乾这些年的胡作非为,诸位老大人却以谋逆之罪来判定李承乾的罪责,是否有些过分了,真当我皇家可欺不成?”
“在皇城之中妄动兵刃,且刺杀本王,李承乾不是谋逆是什么?”李泰怒道。
“李泰,看来本王应该给你诊治一下,你耳朵有问题是吧,本王此前不是说了缘由了,你是没听清还是怎么着,你与李承乾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李承乾为何刺杀于你,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年你对李承乾到底做过什么,才导致他刺杀于你,用本王告诉你?”
宽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而且,你不仅耳朵有问题,脑子也不好使。李承乾刺杀的是你,不是当今陛下,而你是皇帝吗?你不是,既然不是,又怎么能说李承乾谋逆叛乱呢,诸位大人以为本王说的是不是正理?”
这也能叫正理,在场之人若非顾忌李宽身份,顾忌自身休养,都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今日本王之所以请你们来,就是向大家说明其中缘由,希望大家能仔细想想,本王相信,李承乾麾下不少官员与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同朝为官多年,难道大家就真准备置他们于死地吗?”
“大家都在长安为官多年,本王当年与李承乾之间的种种恩怨,大家或多或少都曾听闻了一些,就是本王这个仇人,都觉得李承乾按谋逆大罪论处有些过分了,难道诸位真就忍心见到同你们在金鸾大殿上站了十几年的老熟人被处死吗?”
“本来李承乾并非谋逆,本王也没必要请你们的,只需请教掌管宗正寺的叔祖,李承乾不念手足之情刺杀胞弟该以什么罪论处的,毕竟这乃是家事。”
说到这里,李宽朝李神符使了个眼色,只听李神符幽幽道:“李承乾虽不念手足之情,但也是事出有因,具体该如何判决却不是宗正寺能决定的,得要你小子这个李氏族长来判定。”
“诸位大人都听见了叔祖所言了,不过念在李承乾乃是太子,家事亦是国事,所以本王才邀请大家赏脸,前来商议一个处置结果,诸位认为李承乾该如何处置?”
说了这么多,谁不清楚李宽的意思,谁又不清楚这是李世民的意思呢?
不过,不可否认,李宽一席话确实说的合情合理,他们根本就找不出什么漏洞,也令他们有些感怀,毕竟李承乾一旦被定为谋逆叛乱之罪,当初投靠到李承乾麾下的官员,少不了遭到波及。
而那些人同李宽说的一样,是他们同僚,多少都有些交情,自然不愿意见到老朋友被贬谪或流放,且说不得在场众人之中,就有投靠了李承乾的人。
再加上,有李宽这么一位强势的王爷为李承乾求情,还有作为皇帝的李世民暗中属意,就算李承乾的行为被定为谋逆大罪,最终也能免于一死。
究其结果而言,是否定为谋逆之罪,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朝臣沉默,一旁的皇子们可就炸开锅了。
当年,李宽被任命为李氏族长之事,他们还没有资格参加,参加的人也就只有当时贵为太子的李承乾,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怎能让他们不心惊。
“二哥,你何时被任命为族长的,为何我等不知?”
李宽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旁的李神符却笑道:“具体是贞观四年还是贞观五年,反正就是这小子当年被下狱之时,人老了记不清了,具体事宜,你们问问那边的丫头。”
“那边的丫头?”李恪等人顺着李神符的目光望了过去,瞬间缩了缩脖子,那边的丫头都是他们的姑母。
李宽若有所思的看了李神符一眼,他这个叔祖今日特意提起他是李氏皇族族长,决计不会是无心之失,没有李渊和李世民的授意,打死他也不信。
“诸位老大人,别都不说话啊,认为李承乾的举动是否乃谋逆大罪,总得给本王一句话嘛!”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笑道:“楚王殿下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应该说更胜当年了。”
当年,李宽曾因李客师一事,舌战群臣,那时的场面。长孙无忌还历历在目,若非长孙家和楚王府注定不能走到一起,他都想率领长孙家的势力投靠李宽。
“长孙司空这是何意?”
“楚王殿下之言,老臣实在找不到漏洞,看来承乾确实是因妒忌生恨,导致迷失了心智,才不念手足之情刺杀魏王殿下。”
长孙无忌的答案,令李泰大怒,却令其他人连连点头。
大家都为官多年了,若是连现如今的形势还看不清,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了。
李宽点头,看向了其他人。
长孙无忌会有此答案,他丝毫不意外,虽说长孙无忌当年放弃了李承乾,但李承乾到底是他亲侄儿,以他对长孙皇后这个妹妹的宠爱,自然不会愿意见到妹妹的儿子被处死的,更别说长孙无忌还能猜到这件事是李世民授意的。
长孙无忌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纷纷开口道:“长孙司空与殿下有理。”
事情已成定局,李泰冷哼一声:“早就听闻二哥巧言善辩,今日小弟算是见识到了,小弟身子不适,便先行回府了。”
第609章 武氏
“哟,喝着呢,看样子心情不错啊!”从一间酒楼赶回皇宫的李宽,进甘露殿就看见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二人就着下酒菜笑呵呵的喝着酒。
“怎么着,就兴你小子在一间酒楼吃好的喝好的,就不兴祖父喝点酒。”
“说得好像谁乐意去一样,您若是乐意,您亲自去啊!忙了一整天连饭都没吃好。”
“行了,别抱怨了,没吃就过来吃点。”李渊朝李宽招了招手,笑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谋逆之罪算是开脱了,不过不念手足之情,刺杀亲王的罪名是没跑的。”李宽不在意的回道。
“能保承乾一命,为父已经心满意足了。”李世民接过了话头。
“那可不行,说好给李承乾一个爵位养老,那爵位便不会少他的,王、公、候的爵位是不可能了,不过一个伯爵的爵位我还是有把握的,陛下想想封号吧!”
李世民却没接这个茬,突然开口道:“朕立你为太子,如何?”
李宽连连摆手道:“别,我可没心思当什么太子,累,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华国的皇位传给臻儿了。”
不说还好,一说,李渊怒了:“你小子怎么想的,臻儿如今才多大,十二岁,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处理国事,你怎么忍心?”
“十二岁怎么了,他老爹我十二岁的时候便只身去了闽州,打下了如今的家业,况且当皇帝是那小子自己愿意干的,又不是我逼着他做的,既然自己想要当皇帝,就得有心理准备,打小您就让他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如今已经准备十二年了,足够了。”
“那也太小了,皇帝处理的可是一国大事。”
“放心吧,孙儿若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会将皇位传给臻儿了,那小子没问题的。”
权利对人的诱惑,皇位对人的诱惑,李世民比任何人清楚,岂不见他当年为了皇位,如今他亲生儿子为了皇位都干了些什么事。
李世民到不担心李宽的眼光,而是担心另一件事,遂问道:“臻儿没问题,那哲儿呢?”
“您是说因为皇位,他们两兄弟的感情问题?”见李世民点头,李宽笑道:“没事,哲儿虽有心做皇帝,不过我也给哲儿想好地方了,等哲儿年满十六之后,便自立。”
“看来你小子是早有打算了。”
“也不算,最近一两年才想到的。”李宽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完,笑道:“回宫就是给您们说说今日的结果,该说的也说了,我回去了。”
···········
翌日一早,李宽便早早的起来了,随意的叫了两个伺候的小黄门便离开了寝宫,毕竟此前李承乾拜托他的事情,他可没忘记。
掖庭宫,大致分三个区域,中部为宫女居住区,其中也包括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没人宫劳动之处。掖庭宫的北部为太仓,西南部为内侍省所在地,占地面积可不小,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目的地。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若说最为厉害的地方自然就是这掖庭宫了,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一旦被打入难有翻身之日。
原因很简单,因为管理掖庭宫的人乃是内侍省的宦官。
自古以来,就属宦官这个群体最为变态,他们比一般人狠辣,同时也比一般人更懂得拍马屁,善于察言观色,宫里谁更有势力,他们便使劲的摇尾乞怜,谁失去了势力便异常冷漠。
而那些被打入掖庭宫劳作的妃嫔,在他们眼中就属于永无翻身之日的那一类人,对这类人,宦官们比对寻常宫女更毒辣,被打入掖庭宫后莫名其妙死掉的妃嫔可谓不计其数。
当然,李宽今日前来不是解救被打入掖庭宫的妃嫔的,而是解救李承乾交给他的那张宣纸上的人,这些人皆是些寻常的宫女,所以用不着去找李世民请旨。
“叫管事的过来。”李宽站在宫门外吩咐道。
他实在不愿意进掖庭宫,因为他总感觉里面散发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早年还在皇宫的时候,他就曾听宫女们私底下谈论过掖庭宫,有人说掖庭宫在艳阳高照的时候都令人感觉寒冷,说是历代被打入掖庭宫被害死的妃嫔冤魂不散,怨气终年不散所致;也有人说是宫女们的冤魂导致,方正离不开冤魂二字。
所以说没文化尤为可怕,世间哪有什么鬼魂,明明就是掖庭宫的风水有问题。
不多时,一个管事宦官便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到了李宽的面前:“老奴拜见楚王殿下。”
李宽随意的挥了挥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了管事,吩咐道:“这些人,本王要带走,有没有问题?”
别说如今太子被废,宫里早有谣言说李宽即将继任太子之位,就是没有这种谣言,单凭李宽自身的身份,带走几个无足轻重的宫女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殿下要的人,自然能带走,老奴这就去叫人。”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九个面黄肌瘦的宫女被带到了李宽面前,看样子就知道在这掖庭宫的生活过的不怎么样。
当然,这是必然的,且不论宦官们对宫女们的态度,单单就是掖庭宫繁重的杂事也不会令被打入此地的这些宫女们好过到哪去,像似缝衣制鞋、倒恭桶、洗衣服等等事情都是由她们来做。
运气好一些的,被安排缝衣制鞋,运气不好的就自然重活脏活都会落到自己头上,至于在掖庭宫吃饱饭,那是管理的宦官管事才有的待遇,毕竟掖庭宫本就不是什么油水充足的地方,能捞一点是一点,反正掖庭宫这地方没有人会过问。
“没有用其他人冒充吧?”李宽问道。
“老奴不敢,这九人皆乃殿下所要之人。”管事战战兢兢的回道,心中万分庆幸。
掖庭宫随时随地都在死人,谁也没想到身为楚王的李宽会来要人,而管事的运气不错,李宽所要的人都没死,若是其中有一人死去,管事可以想象到自己的下场。
“不敢就好,否则小心你的脑袋。”李宽点头,瞧了眼恭恭敬敬站在眼前的九人,吩咐道:“你们随本王走吧!”
迈出两步,就见一个宫女跪在了地上:“楚王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贱婢······”
管事怒喝,却是被李宽挥手打断:“说吧,何事?”
“掖庭宫之中曾有一人对奴婢有大恩,可否求殿下将其也带走。”宫女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将这句话给说完。
原本还以为宫女是要告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请求,管事瞬间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琴儿,你能有幸被楚王殿下看重已是福缘深厚,理当谢过殿下大恩,岂可对殿下有所求。”
那名名叫琴儿的宫女或许也明白,自己不该妄想,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行吗?
见管事准备开口,李宽挥了挥手:“无妨,说说你想要本王带走何人?”
“武媚。”
“你是说并州武氏,已故应国公之女?”李宽惊呼。
“正是。”
原本还送了一口气的管事,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610章 救还是不救
武媚,在掖庭宫是特殊的,特殊在于她是近几年唯一一个被李世民打入掖庭宫的嫔妃,所以管事对她很特殊,特殊的比起对待其他宫女狠辣十倍。
说起来,也是武媚自己造的孽。
掖庭宫的管事原本是在太极宫当差,乃是连福一手提拔上的,按理说有连福照拂,管事宦官前途可期,可是他运气实在不算好,遇见了那时候正得圣眷的武媚。
事情很简单,当年武媚随身伺候李世民时,负责李世民饮食的管事因一时疏漏,给李世民添茶水时不留神将茶水给洒了,滴落到了武媚的装束上。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却因武媚一句粗手粗脚上不得台面而受到责罚,若非连福当时求情,宦官就不是发配到掖庭宫担任管事,而是被杖毙了,所以宦官恨武媚是正常的。
武媚不似历史记载般在贞观十一年进宫,而是等到了贞观十三年才被李世民召入宫中,虽时间改变了两年,但没改变的却是李世民初期对她宠爱,武媚在最为风光之际,甚至得到了随身伺候的殊荣,“武媚”便是那时李世民给的赐号,那时候的她才年近十七八岁,可谓红极一时,连后宫四妃都被她给压制了。
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武媚的风光亦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心性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圣眷正隆时,自然也少不了有几分骄纵,且早年受尽武家兄弟俩苛责,对待下人也谈不上好。
再说心智计谋,宫中人脉,她哪一样都上不得台面,她唯一的倚仗便是李世民的宠爱,可是这样的倚仗是脆弱不堪且危险的。
所以武媚栽了,在得到帝宠不过短短四年之后,她被李世民给扔到了掖庭宫,至于她为何突然失去帝宠,宫里有许许多多的说法。
有的说,是因为李淳风进宫面圣时恰巧遇到了武媚,认为武媚于大唐江山有害无益,所以被李世民给扔进了掖庭宫,不过这种说法却很少人赞同,毕竟李世民是高傲且自负的,他不会相信一个女人会对大唐江山的稳固有所影响。
另一种说法就是武媚随侍李世民多年,一无所出不说,还恃宠而骄,渐渐显露狠辣的性格,被李世民所不喜。
这种说法,俨然成了宫里两种主流说法之一。
另一种主流说法就是,有人说武媚之所以被打入掖庭宫是因为后宫妃子对她其了忌惮之心,设计让武媚被李世民所厌恶,毕竟皇宫之中,为争夺皇帝宠信可比战场还要可怕,武媚不过年仅二十来岁的人,哪是沉浸后宫多年的妃子的对手。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武媚终究是被打入了掖庭宫,落到了管事的手里。
管事也很谨慎,当年武媚如何深的李世民宠信,他清楚,谁也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将武媚召回去。
在最初武媚进掖庭宫时,管事对她还算客气,活儿是最轻松的,吃的是最好的,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武媚曾帮那求情的琴儿说了几句好话,免受了一顿责罚。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媚进入掖庭宫一年,宫里甚至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位红极一时的武才人后,管事忍不住了。
当然,就算武媚不再受李世民宠爱,但那也好歹也是已故国公之女,身份尊崇,可管事当年在太极宫当差,对武家的情况也了解,所以他动手了。
做最粗重的活,吃最差的饭食就不说了,遇到管事心情好的时候,赏一鞭子那是常事,若是遇见管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一顿毒打。
这样的日子,武媚熬过整整一年,活到今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此时,听到琴儿提起武媚,管事又如何不担心呢,如今面对的可是楚王,哪怕当年红极一时的武媚在楚王面前亦不过尔尔,更别说他了,只需一言便可断他生死。
管事心中将诸天神佛求了遍,只求李宽能将这件事置之不闻,带着九个宫女立即离开。
李宽没有,而是沉默不言的站在了原地,他有些出神,武则天被李世民召进宫很合理,也知道历史上的武则天曾被李世民打入掖庭宫,可他没想到到了贞观十九年,武则天竟然还在掖庭宫之中。
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李宽不好奇是假的,可如今历史好像偏离了轨道,武则天是否能成为一代女皇是未知之数,若不能,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呢。
最终,李宽还是决定进掖庭宫看看。
进入宫门,就见一个宦官快步走到一位提着水桶的女子身边,一脚将女子踹翻在地,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朝那女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女子蜡黄的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像似一件精美的玉器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李宽眉头紧皱,他不是没听说过掖庭宫的情况,可他却从未想过掖庭宫的宦官对待这些宫女犹如对待牲畜一般。
只听那打人的宦官尖声尖气的怒骂道:“贱婢,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陛下宠信的才人么,你以为你还是国公家的贵人么,你如今只不过一介犯妇,当年恃宠而骄,让咱们管事受尽屈辱,如今可曾想过你有今日,别说李总管,就是我这个小小的管事也能轻易的定你生死。”
此时此刻,跟在李宽身边的管事杀了眼前那为了拍他马匹的宦官的心思都有了。
“那就是并州武氏?”李宽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李总管战战兢兢道:“正是。”
“被发配到掖庭宫的人皆乃犯官家属妇女、宫中犯错的宫女宦官和被贬谪的嫔妃,她们有罪不假,可她们也是人,本王看你这管理的办法,不像是在管理人,而像是在管理牲畜啊!”
李总管当即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殿下饶命,饶命啊!!”
“先起来,本王没说要杀你,掖庭宫的情况本王多有听说,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老奴谢殿下大恩。”
李宽摆摆手,朝武媚走了过去:“你是并州武氏?”
武媚进宫之时,李宽早已离开了长安城,她没有见过,不过她却不傻,进宫多年,皇室子弟她都记在脑海之中,能让李总管跪地磕头,口称殿下的人,只有她从未见过的楚王,所以不由得有些奇怪堂堂楚王为何来着掖庭宫。
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其缘由的时候,对她而言,李宽的到来无异令她看见了一丝曙光。
武媚起身,俯身行礼道:“妾身并州武氏,拜见楚王殿下。”
正规的宫中理解,挑不出一丝毛病,没有诱惑亦不会给卑微或急切之感。
“恩。”
李宽回了一个字,便转头看向了李总管:“本王知道掖庭宫的油水不多,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你们克扣犯妇们的口粮、工钱等等,本王知道,本王也过往不咎了。
不过本王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出现这些事,不会再见到这样的场面,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
一问一答,令武媚和琴儿傻了,不是说好救人的吗,怎么说起管理掖庭宫的事了。
琴儿脆生生的提醒道:“殿下,武家姐姐。”
李宽仿佛没听见琴儿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至于你们本王也不会让你们一口汤也喝不着,本王回去之后会与陛下商议,看看是废了掖庭宫,还是增加掖庭宫的费用,具体如何,等候本王与陛下商议之后的结果。”
“老奴带掖庭宫所有犯妇,谢过殿下恩典。”
这个李总管,李宽其实挺看好的,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琴儿当初在求情之时,他曾提点了琴儿一句,不管那时候是否完全为琴儿着想,但现在却是真心实意的为了犯妇们在感谢,这点李宽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不错,看你特殊对待并州武氏想来也有缘由,说说。”李宽顺势就坐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等着李总管开口。
听完整件事,李宽便笑道:“这么说,你是连福那老家伙调教出来的了?如今哲儿身边还却一个管事的,你觉得如何?”
李总管只觉幸福来的如此之快吗?
前一刻还想着让李宽饶他一命,这一刻竟然能有幸成为贤王的身边人,前所未有的喜悦充斥着李总管的内心。
“老奴誓死照顾好贤王殿下。”
李宽点头:“且等几日,过几日本王再来找你。”
显然,李宽这是打算要走了。
那叫琴儿的女子再次开口道:“殿下。”
李宽沉默了,救还是不救武媚,这是一个难题。
救了武媚,那又该怎么处理呢,毕竟武媚可是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能凭借一女子之身登基称帝,手腕不可谓不厉害,心思不可谓不深;且武则天的传说,李宽听过很多,论心狠手辣,武则天或许比李世民还要狠。
尤其对李氏皇族子弟,更是大杀四方,他李宽好歹也是李氏皇族的一员,这样的女人,让他如何去救。
若不救,李宽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毕竟武媚如今才不过二十来岁,如今的她或许有些狠辣,但也不至于向历史记载那般,且如今的她对李氏一脉没做出任何危害之举。
救还是不救,成了摆在李宽面前的难题。
其实连李宽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出现选择困难,却是因为他从骨子里忌惮这个名叫武媚的女人。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李宽不知道自己在掖庭宫之中站了多久,这才做出了决定。
第611章 废除掖庭宫
千思百虑,李宽最终决定救,想他堂堂楚王,虽说不上戎马一生,但也不至于怕一个女人,怕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武媚。
退一万步说,武媚为他所救,也按照历史上进程走上了做女皇帝的道路,他也应该有信心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是楚王,仅仅“楚王”这两个字,他就没来由觉得有自己应当拥有无惧任何一切的霸气,岂能因一女子而放弃了往日的原则。
“武氏,你此前乃才人,并非本王一句话就能将你带走的,且等等,本王回去后会与陛下商议的,替你求一道圣旨。”
“妾身,谢过楚王殿下大恩。”武媚面容平静,天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喜悦。
李宽挥挥手,带着李承乾所要的九个宫女离开了掖庭宫。
李承乾被废,如今自然不会居住在东宫,名义上说不过去,所以李宽一时间也不知道李承乾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一打听,才知道李承乾太子之位被废了,住的地方反倒是更好了,竟然被李世民偷偷安排到了长孙皇后的住所——立政殿。
“李承乾,你要的人带来了,快滚出来。”
殿中的李承乾无奈一笑,明明兄弟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不说,且在众兄弟之间算是亲密的,却不知为何这个二弟对自己总没好话。
没等到李承乾出来,倒是看见自己儿子跑了出来。
“臭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儿臣过来找李象玩的。”
“整天就知道玩,为父看你也不用想着去夏国了,干脆留在长安接掌王府家业好了,正好可以随你玩,如何?”
“儿臣知道父皇的意思,可长安又没有机会让儿臣参与朝政······”
“蠢,一国之君,该了解的仅仅是朝政吗,其他就不该了解了,没有机会在朝堂中锻炼,就不知道去其他地方,楚王府的产业难道不是锻炼的机会,前些年,你带着大家创办的学舍不需要去看看,王家那边不需要去打探?”
李哲脸色一正:“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去向长辈辞行。”
“哲儿,为父还是那句话,若是你安于逍遥,为父也支持你,不管你将来打算做什么,为父都支持了,当然伤天害理之事不能做。”
“父皇放心吧,儿臣的理想不会改的。”李哲面带坚定,随即羞赫的笑道:“儿臣这不是此前没想到这些地方吗,儿臣这就去。”
“去吧,记住被给你母亲说是为父的意思。”李宽小声告诫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楚王殿下,一国之君竟然是怕自己夫人。”李承乾走出殿门,叹了口气:“若是父皇当年······二弟教导之法,真是令愚兄佩服。”
“还不好意思说,照我看确实是二伯不懂的教导孩子,否则也不会出现你与李泰这样的情况了,算了,闲话不多说,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走了啊!”李宽转身,朝李承乾摆了摆手。
只听后面跪地之声,转头却见李承乾一家妻儿跪地,感激道:“妾身(侄儿),谢过二叔(皇叔)大恩。”
“你搞出来的,没那个必要。”李宽再次朝李承乾摆了摆手,离开了立政殿。
回到自己的寝宫,李宽顿时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暗骂,李哲这臭小子,又把自己给出卖了。
“媚儿,我可是给哲儿说的明明白白,他去不去我都支持,是他自己要去的,可不能怪我。”李宽陪着笑脸解释道。
“臣妾知晓,哲儿离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看得出他很高兴,臣妾也为哲儿高兴。”话是这么说,可苏媚儿那幽怨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她口不对心。
“哲儿随了您的性子,在家里待不住,您当年领兵出征一去就是四年,其后又是两年,臣妾就是不知道哲儿这一去得多少年,若是像您一样一去四年,哲儿也满十六了,是不是就得去夏国自立了,臣妾见到哲儿的机会还有多少?”
怀孕的女人不免伤春悲秋,脾气起伏不定,作为丈夫只能安慰。
“媚儿,你放心,也就咱们留在大唐的这段时间,等咱们回了台北,哲儿也就跟着回去了。”
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连福便带着小黄门匆匆赶来,说是李世民要见他。
如此良机,李宽自然趁势开溜,但口中还是说道:“让陛下等着吧,等我好好陪陪妻子,再去不迟。”
连福:“······”
苏媚儿听李宽这么一说,撒娇似得捶了下李宽:“您说什么呢,陛下召见您肯定是有要事相商,您快去吧!”
“那为夫就去了。”
李宽一步三回头,仿佛万分不舍一般,走了老远,发现再也看见了,李宽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做男人难,做一个有妻子的男人更难,尤其是妻子有身孕后,更是难上加难,连福,你真幸福。”
连福:“······”
要不是李宽的身份尊贵无比,连福真想打死他,他倒是想要难上加难,但他有机会吗?
匆匆赶往李世民的甘露殿,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世民就已经开口了,说什么朝堂有的机会让哲儿锻炼,非要让他孙子去什么民间;说什么每次来长安,都没好好看过就又走了;还说什么都是李宽这个做爹的错,凭什么说大唐朝堂不会给他孙儿锻炼的机会;说什么李宽就是还记住当年的事,不让他弥补,不懂得体谅一个做父亲的苦闷。
李宽真恨不得抓住小儿子很揍一顿,这不仅把他给出卖了,还将责任推到了他身上。
“天地良心,我真没这么说过······”
还没说完,李渊便带着一群小黄门赶到,张嘴就骂:“臭小子,当初带着哲儿和臻儿出征,让两个小重孙受伤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如今又唆使哲儿离开家里人,祖父看你是翅膀硬了,以为祖父管不了你了。”
“那臭小子呢,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他,就不是他爹。”李宽怒喝。
“王爷,小王爷给陛下请安后就出宫了。”福伯站在李渊身后,憋着笑脸,回禀道。
说起出宫了,李宽才想起自己安排到李哲身边帮村的那个宦官,也不管李世民是否同意,朝连福吩咐道:“连福,去吩咐掖庭宫的李总管,跟着哲儿。”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李渊和李世民有些傻眼。
李渊疑惑道:“宽儿,什么意思?”
“祖父,孙儿今日去了趟掖庭宫,发现那人不错,便打算给哲儿,臻儿有怀恩照顾,哲儿也应该有人照顾着。”李宽解释了一句,转头看着连福笑道:“连福,你调教的不错。”
“殿下谬赞了。”
回了一句,连福却没有动,毕竟这种事还是得李世民下旨才行,该有的规矩不能改。
“站着作甚,还不快去,传朕的旨意,派一队金吾卫保护哲儿的安全。”
连福暗自心惊,楚王府的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真可谓无人能及。
确实李世民有些夸张了,竟然派出一队金吾卫,大唐的一队人马可不算少。
大唐的军队实行的乃是府兵制,于天下各道、州、县要冲设军府六百三十四所,总称折冲府,依编制规模大小分置上、中、下、三等,府长官折冲都尉,副长官左、右果毅都尉,在府下设有团(又称营),官校尉,团下有队,设队正,队下为伙,设伙长,每营下辖五队,每队下领三伙,每伙领五位什长,各领十丁,一队人便是四百五十人。
整整四百五十人,这也太多了,且李哲又不傻,出宫之后自然会找护卫,李世民还派这么多人,这就不是护卫,而是更深层的含义了。
李宽连忙阻止道:“陛下,不用了,哲儿身边我已经安排护卫了,用不着这么多人。”
李世民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失望的神色,朝连福摆摆手,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去掖庭宫作何?”
“李承乾当初吩咐叛乱在之人在城中作乱,百姓亦受到损伤,李承乾此后不是登门赔罪吗,我外出正好遇见他,他就给我了一份名单,从掖庭宫带走了些犯错的宫女,估计是哪些受损家庭的女儿吧!”李宽解释道。
李世民点头,其中缘由他倒也能猜的清楚,无非是他那个儿子没脸求到他面前,转头求到了李宽头上。
“说起掖庭宫,陛下微臣以为当废除。”李宽进言道。
李宽这句话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唐的臣子,那便是很正式了,李世民顿时便端坐了下来,只差没叫起居郎记录了。
“说说为何要废除掖庭宫?”
“不错,修建掖庭宫花费的钱财,你小子补贴啊!”李渊丝毫没有作为看官的觉悟,原本算正式的奏对,让他一句话弄得像似在叙家常。
“孙儿不是说要捣毁宫殿,孙儿认为当废除掖庭宫的那种制度,想来陛下与祖父没有去掖庭宫看过吧,掖庭宫之中的女子,日子过的比牲畜好一点,或许从某一方面来说甚至不及牲畜。”
“掖庭宫之中的人皆为犯妇,理当如此。”李世民平静道。
“这点微臣知晓,不过她们终究是人,至少在微臣看来掖庭宫不应当出现在皇宫之中,所谓掖庭宫之中的犯妇真的犯了多大的罪吗?
其实不然,据微臣所知,有些宫女只是犯了一点小错,或许有时候就因为一杯茶水,运气好的,跟对了大度些贵人也就算了;运气差的,跟着脾气骄纵的贵人,就是发配掖庭宫。
陛下,您认为这样合理吗?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咱们宫里有些贵人来给她们更改的机会也没给啊!”
“你这是再说朕了?”
“微臣没说陛下,或许其中也有陛下,那谁知道呢,反正微臣认为掖庭宫设置的不合理,您曾经也去过台北,您可曾看过微臣府上有这些情况。
当年台北与大唐的情况完全不同,不能作比较,但微臣却觉得至少应当给掖庭宫的人吃饱饭的权利吧,若是陛下国库空虚,微臣可自费出资,至于是否废除掖庭宫就看陛下如何决断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宽儿,你可知掖庭宫之中的人,并非只有宫女,还有犯官之妻女?”
李宽点头,罪不及家人的话,李宽说不出来,他也了解李世民的意思,所以建议道:“犯官妻女,可令行发配,为何一定要发配到掖庭宫呢?
其实有很多种处置的办法,就连犯错的宫女亦有许多处置的办法,并不一定要用发配掖庭宫这种办法来惩戒。”
“看来你是有办法了。”李世民肯定道。
李宽点头:“若是陛下将掖庭宫交给微臣处理,微臣自然会令陛下满意。”
“掖庭宫的一切便交给你了。”李世民当即作出了决定,根本不多问,他对李宽很放心。
“你小子去了一趟掖庭宫,便要求改造,你小子不会单单只因为看那些人可伶吧!”李渊才不信他这孙儿会如此好心呢!
放在十年前,他倒是相信李宽只是因为看那些可伶;到了现在,他不相信了,李宽到底是做过帝王的人,且领兵出征过,心性早已不比当年。
然而李渊确猜错了,李宽还真就是看那些可伶而已,让宫女们谈之色变的掖庭宫也该改改了,这就是李宽做这件事的原因。
见李宽不说话,李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笑容,问道:“你小子不会是看上里面的什么人了吧?”
听李渊这句话,李世民瞬间就想起了他的那位武才人,李宽也瞬间想起了自己早上做出的承诺。
“陛下,掖庭宫之中有一位名叫武媚的女子,微臣想要替她求一道圣旨。”
若是其他儿子说这句话,李世民想都不用想便会拒绝,毕竟武媚为何被发配掖庭宫李世民可清楚的很;但李宽求道他面前,李世民没多想,便笑道:“既然看上她了,朕便赏赐给你了。”
我去你大爷的。
李宽心中千军万马奔腾,不是不知道李家有胡人作风,可老子竟然将妻子赏给儿子,这也忒开放了,更别说他还没兴趣捡破鞋。
“陛下,还是算了吧,您赦免她罪行就好。”
李世民以为自己懂了李宽意思,再次笑道:“你小子放心,武家那丫头还是完璧之身。”
这句话,李宽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虽说李世民好色不假,可作为堂堂皇帝却还不至于说假话。
李宽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望向了李世民的裆部,问道:“陛下,要不要我给你开两幅药方治治,您如今年纪也不算大,或许还有救,当年大哥就是被我的几幅药方给治好的,您看看杜煜博不也成功降生了吗,您还有希望,千万别放弃。”
第612章 武曌
李宽的目光和话语,让李渊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李世民,儿子才四十多岁,就不能行人道,确实可伶,遂劝说道:“二郎,宽儿医术过人,你放心。”
本打算发怒,但开口之人是他老爹,李世民只得苦笑道:“父皇,儿臣好的很。”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难以启齿,更别说他李世民堂堂皇帝了,李渊自然以为儿子是不好意思,遂继续劝说道:“讳疾忌医可不好,早治早好。”
李世民脸皮颤抖,眉毛抖动,明显是要发怒的前兆。
看李世民的样子,李宽又想到间人皇女带回去的那个儿子,李宽很肯定李世民没有问题,瞬间溜之大吉。
“李宽。”
跑远的李宽甚至听见了甘露殿中李世民的怒吼,嘀咕道:“既然没有问题,怎么会放过武则天呢,管他呢,反正与我没关系。”
李宽倒也洒脱,却不知道他这一跑竟然跑出了一件麻烦事,李世民在他跑后,竟然让连福将武媚带到了他的寝宫。
这件事,李宽现在不知道,他刚出李世民的甘露殿后不久就被一个小黄门给叫住了,说是李承乾找他。
“李承乾,你大爷的,你能不能放过我,你好歹当年也是堂堂储君,什么事非要我来处理,你自己不会处理啊!”见到李承乾,李宽便开始了抱怨。
李承乾也有些不好意思:“二弟谅解谅解,为兄也是没办法,这个琴儿,她一家都去世了,我本打算将我名下的一处产业赠予她以作补偿,可她不要,我没办法了。”
“那与我有什么干系,你不知道想办法解决啊!”
“什么办法,人非说要跟着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找你找谁。”
“行了,跟着吧,让她跟我走,我还有很多事处理呢,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功夫,以后有事没事都少找我啊,下次再找我处理事情可是要收钱了。”
此前,李宽没注意看,现在看见梳洗打扮过后的琴儿才发现完全就是美人胚子,若是营养能跟上或许差不了苏媚儿多少。
不过他却没生出丝毫的异样情绪,因为眼前这丫头的年纪实在有些小,看样子不过才十三四岁,连发育都没发育完全。
就在李宽在立政殿的这段时间,武媚也被带到了李宽的寝宫,此时的武媚除了兴奋还是兴奋,无论何种言语都描述不出她心中的兴奋之感。
当年红极一时,却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如今从地狱再次回到了天堂,在她看来等待她的确实是天堂,毕竟从地位来说,李宽其实比起李世民不差分毫,甚至从年纪来说,李宽比李世民更具有优势。
身为女子,谁又不愿意嫁给人是丰神如玉的完美男子呢,而李宽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带着琴儿从立政殿赶回自己的宫殿,就看见了苏媚儿一脸幽怨,看见了武媚眼冒秋水的望着自己。
这怎么回事,武则天怎么会在老子的寝宫之中?
李宽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沉默了良久才想起李世民早前说的那句话,还特么真赏了啊!
李宽有苦说不出,也不管武媚和其他人,拉着苏媚儿便进了房门,等到傍晚时分才从房间里出来,说的口干舌燥才将一切缘由给解释清楚。
“武媚,陛下将你赐给我了,你理当由我处置了,所以最近这些时日便跟着本王一起参与到改造掖庭宫之中,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若真有本事,便去台北,本王知道你醉心于权势,所以本王也不吝给你这些,台北是你最好的去处,能否成为历史上第一为女宰相,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是李宽在劝说苏媚儿的时候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比这更完美的办法了,毕竟收了武媚的想法,李宽从未有过,一生有一位妻子便足以了。
当然,至于武媚是否能篡夺他华国的根基,这点李宽也不是没想过,但他觉得不太可能,武媚能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手腕、计谋、野心,都不缺,这点不假,可李宽也有充足的理由。
一来,武媚到了台北便不会像在大唐一样,可以利用李治一步登天,在台北只能一步一步做起,需要时间。
二来,武媚醉心权势不假,可是以她如今的年纪恐怕还不至于妄想坐上那最高的位置,武媚最后滋生出登基称帝的野心,恐怕也是因为后来成为李治皇后之后才产生的。
三来,李宽一家在台北的威信,不是一个女子就能动摇的,若是武媚真滋生出登基做皇帝的野心,也不是那么容易推翻他儿子的,他的儿子可不是李治。
武媚愣住了,她没想到仅仅见过两面的李宽竟能一语道破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看李宽的目光都变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名为畏惧的情绪在她心中出现了。
不过,除了尚未察觉到的畏惧之外,剩下的便是无尽的兴奋了。
诚然,被李宽收入房内不错,但作为大唐王爷的孺人,作为华国的皇妃,比起一国宰相终究是差了许多了,依附男子而得到的权势终究不及凭借自身本事得到的权势令人心醉,令人安心。
这是她在被李世民发配到掖庭宫时,便已想明白的问题。
更何况,李宽那句历史上第一位女宰相可比成为李宽的房中人有诱惑力多了,但武媚却还有一个问题。
“殿下,华国能让女子为官?”
李宽微笑道:“或许你可能不信,华国官员之中有快满半数的官员是女子,说起来,你到华国之后可得努力了,说不得有可能还有人比你更快一步成为女宰相。”
“微臣武媚谢过陛下厚恩。”武媚适应的很快,听李宽说完,便已经用上了陛下来称呼李宽。
“武媚有些小家子气了,一听就不像是官员该有的名字。”李宽喃喃自语,想到了武则天给自己的取的名字,也不在乎历史上武则天给自己的想法,笑道:“叫武曌吧,听起来更有气势,听起来才像似历史上第一位女宰相应该拥有的名字。”
“微臣武曌,谢过陛下。”
第613章 改造掖庭宫
翌日一早,李宽便带着妻子还有刚刚收于麾下的武曌和琴儿离开了皇宫。
昨夜一整夜,李宽将改造掖庭宫的事情想的差不多了,但改造掖庭宫并非一件简单轻松的事,他出宫便是为了找楚王府的家臣们商议一番,顺带着吩咐家臣们准备各种所需。
做这些事,原本是用不着苏媚儿跟随的,可为了避嫌,李宽还是将苏媚儿给一同带了出来,毕竟怀孕的女人胡思乱想的问题可不是开玩笑。
不得不说,李宽其实对家人是尤为细心的。
出得皇宫,李宽才知道前两年设宴之事在长安城造成了怎样的震动,如今长安街头巷尾谈论的全是关于他设宴之事,要不然就是谈论他即将继任太子之位的事。
李宽有些无奈,对此只能将帐算到了李渊和李世民的头上,毕竟设宴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李世民和李渊。
正想给妻子抱怨两句,去发现妻子身边的琴儿面露凄苦之色,李宽瞬间就想到的缘由,琴儿被他从掖庭宫带出来不过一日的光景,根本没有出宫的机会。
“胡庆,找两名护卫,保护琴儿去祭拜家人。”马车中的李宽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定银子递给琴儿,笑道:“去看看家人吧!”
武曌很不解,堂堂楚王竟然能想到这样的事,对身边的下人竟然也能如此心细如尘,有如此心思。对武曌来说,下人只是下人,哪怕琴儿当日替她在李宽面前求情,或许能在平日亲近和善一些,但也不会做到李宽这这般。
这不能说武曌心狠,而是整个社会就是这样的,身份的差异注定了上位者几乎不会替下人们考虑的,这是观念不同导致她与李宽之间的处事差异,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大唐这个社会的所有人与李宽之间的处事差异。
匆匆赶往一间酒楼,李宽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妻子和武曌上了二楼。
在天字间中没等多久,一群衣着光鲜,精神抖擞的汉子走了进来:“我等拜见家主,拜见夫人。”
“来了,都坐吧!”
来人皆是在长安城的楚王府的家臣,别看他们仅仅是王府家臣,但一个个的可是拥有不小的能量,抛开王府家臣不谈,若是他们能联合起来,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便令长安城中有名的富商倾家荡产。
“今日叫你们来,有两件事吩咐。”
“家主请说,我等赴汤蹈火。”
李宽摆摆手:“没那么严重,不用你们上刀山下火海。”
众人:“·······”
“昨日本王从陛下那里接到了一个任务——改造掖庭宫,掖庭宫有多大本王就不说了,是一个大工程,所以本王需要你抽调人手。”
“家主,若无陛下的旨意,寻常男子进不了宫。”
“本王自然知晓,所以本王要你们抽调是女子,从各个纺织坊抽调女子进宫,教导宫女们纺织之法。”
楚王府的纺织坊不多,却也不少,当年台湾缺少丝绸布帛,李宽曾派人到大唐学习,也顺势让大唐的家臣们开始创办纺织坊。
在李宽的改建之中,纺织便是掖庭宫宫女们的第一个工作。
“家主放心,我等回去之后便抽调工匠和器具。”
李宽点头:“除此之外,还需要一批施工队的工匠,至于他们进宫之时,本王会安排,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具体先安排百来人。”
既然是要改造掖庭宫,总得将掖庭宫中一些不合理的建筑给修改一番,从最小的事来说,比如恭桶这种东西便完全没有必要,修建几间茅房,显然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小泗儿,你派些人厨子去掖庭宫,还有挑些制作小玩意儿的匠人去掖庭宫。”
“家主,您让宫女学厨艺?”
李宽没回答小泗儿的话,而是看向了张信:“张信,东市各个铺子的服务人员皆是你安排,如今尚缺的人手便不必安排了。”
“陛下,您是打算放宫女出宫?”武曌问道,语气异常肯定。
“听出来了。”
没错,李宽确实是打算放一部分宫女出宫,他吩咐小泗儿抽调些人手进宫,就是为了教导那些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的宫女和犯妇能学到一技之长。
“可是陛下,掖庭宫的人可并非一般人,陛下不会答应的,大唐建立以来就没有掖庭宫之人出宫之事。”
“以前是没有,不过本王处理掖庭宫的所有事务,所有它就有了。”
李宽没在理会武曌,而是看向众人,问道:“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们对改造掖庭宫有没有建议?”
众人神色落到了李宽眼里,李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眼前的这群大老爷们儿根本没去过掖庭宫,又怎么能给他提出合理的建议呢!
从怀中掏出一张写好的改造计划,扔到武曌面前:“你在掖庭宫也有两年的时间,看看本王的计划怎么样,有问题提出来。”
计划很详细,小到宫女们做工的时间和每日的工钱结算,大到各种布局和管事的安排。
如纸上写着的纺织监,设监正正副各一人,旗下设管事十名,专职纺织工作,每日四个时辰,具体工钱按成品结算。
如此这般的设置的,还有刺绣监、制衣监等等。
其他的武曌倒是明白,毕竟名字便代表了宫女该做的事情,但纸上所写的杂学监,武曌就不明白了。
“陛下,这杂学监做什么?”
“所谓杂学,便是学习各种技能的地方,让宫女们有一技之长;当然,本王也不会做赔本买卖,本王也会派人向宫女学习宫中礼仪。”
“家主,为何要学习宫中礼仪?”张信不明所以的问道。
“张管事,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此前所言的服务人员更有气度,提高产业的格调。”武曌替李宽做出了解释。
这女人厉害啊,竟然这也能猜到,这可是大唐,不是后世啊!
李宽心中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说说改造掖庭宫的问题。”
“陛下的计划完美······”
“本王不是让你拍马屁的,说缺点。”
武曌也不客气:“其一,工钱的问题,掖庭宫中的女子乃犯事之人,若给工钱,陛下断然不会答应。
其二,时间问题,若是按照陛下所言,每位宫女只做四个时辰的工便休息,皇宫杂事由何人处理?
其三,若是按照陛下的意思改造掖庭宫,那掖庭宫将会成为所有宫女都向往之地,为了被发配到掖庭宫定然有不少宫女故意犯错。
而且宫女的贵人们又怎么可能让犯错的宫女去掖庭宫享受这样的待遇,陛下改造了一个掖庭宫,同样会出现其他掖庭宫的。”
“那依你之见,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李宽问道。
武曌提出来的问题,李宽此前确实没想到,不过武曌提出一点,他便差不多想到了解决的关键,倒也不令他担心。
“时间的问题,微臣倒是有些想法,可将掖庭宫的所有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从早上开始做工,另一部分再从早上做工的人手中接过活计,至于其他两个问题,恕微臣尚未想到办法解决。”
在武曌看来,她提出来的三个问题之中的两个问题确实是误解的,不过李宽却已经早想到了办法。
“你能想出轮班制度,已经不错了,且因为轮班制度,第三个问题已经解开了,说到底掖庭宫的人都是犯事的,待遇自然不会比没犯错的宫女好。
本王所提出做工四个时辰并非剩余时间让她们休息,在本王原本的打算之中,结束四个时辰的工作之后,便做剩余的工作,毕竟有各监存在,剩余的工作不多也不少,相比在伺候妃子公主们的宫女来说还是要累一些的。
不过你提出轮班制度,倒是能令她们轻松不少,虽说如此,但也比伺候宫中后妃和公主们要累许多,本王相信或许没有多少人向往改造之后的掖庭宫的。
至于第工钱的问题,本王只有把握让陛下出资,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陛下恕罪,微臣暂时想不到其他问题了。”
“那行吧!”李宽砸吧了两下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武曌,改造掖庭宫一事,本王就交给你负责了,这将会是你去台北任职简历,去台北之后,初始担任什么官职,就看你这次的做的如何了。”
“微臣谢过陛下。”武曌当即起身行礼。
第614章 公审
将王令扔给武曌,告知武曌可凭借他的王令随意出宫,留下武曌与家臣们商议,李宽便带着苏媚儿走了,如今到了他这个身份只需把控事情的全局就行,具体的操作早已用不上他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带着一庄子庄户打着火把在李家沟挖井的小庄主了。
闲逛到傍晚,李宽才带着苏媚儿回皇宫,没去找其他人,而是找到了兕子。
“兕子,二哥这里有桩生意,你有没有兴趣,可是能挣大钱的哦!”李宽诱惑道。
兕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二哥什么生意,你是打算送给明达吗?”
“二哥准备在掖庭宫设置纺织、制衣监,将宫女制成的衣服卖与后宫的妃子们和勋贵们,可是没有愿意支付宫女们的工钱,若是兕子愿意给宫女们工钱,可是能赚大钱的,不过赚钱后得给新城一份。”
没错,支付工钱的问题,李宽便想到了兕子,兕子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女子,且年纪不大,以李世民的宠爱和兕子的年纪,有兕子照看着掖庭宫的一切没人敢压迫,更不敢强抢掖庭宫的产出。
按理说掖庭宫改造后的所有产出都应该归李世民,归于皇宫内库,可李宽相信,李世民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若是女儿能高兴,他恐怕也乐意见到这样。
兕子可伶兮兮道:“二哥,明达没钱给宫女们工钱。”
“二哥有,不过明达要答应二哥一个条件,二哥可以帮你先垫付一部分,等你赚到钱了,你再自己给她们工钱,如何?”
别看兕子年纪不大,可她很聪明,二哥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个条件明显不简单。
兕子警惕的看着李宽,问道:“二哥,你先说条件。”
“条件嘛也简单,就是二哥打算在宫里设置一个专门替宫女解决问题的办公室,你担任办公室主任,怎么样?”
办公室主任,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兕子在台北居住多年,自然明白所谓办公室主任是什么意思,但具体要做什么,兕子却想不明白。
“二哥,那明达这个主任该做什么?”
“简单,就比如后宫之中要杖毙宫女,你要询问具体的经过,然后判断是否该杖毙,宫女犯错了判断该怎么处置,若是有后妃肆意妄为了,就让宫女不去伺候她,直到她改了才安排宫女去伺候。”
“可是明达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得父皇主做。”
“那就要明达去求二伯了,宫里的宫女有多可怜,你也知道吧,办公室就是为给宫女们主持公道的地方,能公平对待宫女们的人,二哥能想到的就只有兕子了。”
一通马匹拍下去,兕子笑了:“那行吧,明达这就去求父皇。”
李宽有此想法,也是在回宫的时候想到的,改造后的掖庭宫虽说活比寻常宫女多,却不可否认她们要比寻常宫女要活的有尊严,不会随意被打骂。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寻常宫女对改造后的掖庭宫向往了,所以只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让宫中后妃和公主皇子们和善宽容一点。
所谓的替宫女主持公道的办公室,从本质上来说办不起来,毕竟没有宫女敢来找兕子主持公道,这是很显然的事,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公平一说,宫女若是敢找兕子,就算解决了一时的问题,最终的结果肯定会更惨。
李宽之所以让兕子去求李世民,无非是为了让李世民下旨,让主子们对宫女们和善一些罢了。
当然,以李世民对兕子的宠爱,兕子去求李世民,办公室也自然能建立起来,犹如空壳的办公室同样能给主子们一个警示,让其忌惮一二,且以兕子的宽厚,见到了或者听到了,总会管的,能增加一点对宫女的保障便足够了。
这是李宽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相信李世民也嫩明白其中的意思。
翌日一早,尚未起身,连福便带着小黄门来了,还以为是因为昨夜之事,听到连福说让他去上朝,李宽才想起今日是李世民召集大臣们公审李承乾的日子。
朝服,李宽如今不是大唐官员,他没有;王服,李宽急冲冲的赶回大唐,他也没有,随意找了身还算得体的长衫,便跟着连福走了。
“连福,不是去太极殿上朝吗,怎么来甘露殿了?”
“殿下,陛下吩咐,您随陛下一同前往。”
我去,就是一同前往也没必要走到甘露殿啊,在太极殿外等着不是一样。
还没进门,李世民带着李承乾从甘露殿出来了:“昨日唆使兕子之事,下朝后再跟你算账,走吧!”
太极殿,百官聚首,李世民高坐于龙椅上。
“诸位爱卿,废太子李承乾已被带到,诸位爱卿认为当如何处置?”
太极殿之中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开口,就连赴宴后还吵吵着要将李承乾处死的李泰也不知是被谁劝说了一番,不言不语,怒视着左边领头的李宽。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再次开口道:“此前,因太上皇有命,李承乾一直在桃源村,如今太上皇醒来,到处置李承乾之时,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处置李承乾谋逆一案?”
再次发问,李宽本打算结果李世民话头,却见文武百官最后方站出一人,行礼道:“太子密谋谋逆作乱,理当处斩,以儆效尤。”
李世民不由的把目光望向了李宽,这就是你小子说的搞定了?
李宽回敬了一个目光,我怎么知道还有御史抓着不放。
李宽出班笑道:“启奏陛下,李承乾并非谋逆,只是心生怨恨,不念手足之情刺杀魏王罢了,且经由刑部与大理寺查实。”
“刑部、大理寺,楚王此言可否属实。”
朱宸和行部尚书同时开口道:“楚王殿下之言,皆乃属实。”
“既然如此,那诸位爱卿认为李承乾当如何处置?”
这下朝堂就闹翻了,进言之人不在少数,又说李承乾刺杀当朝亲王,罪不容赦的,也有说念在李承乾乃是太子的份上,从轻发落的,一时间也没个主流的说法。
“玄龄、无忌、玄成,你三人认为李承乾刺杀亲弟,当朝魏王,该如何处置?”李世民一怕龙案,将问题丢给了房玄龄、长孙无忌和魏征三人。
房玄龄出班行礼道:“陛下委实问错了人,魏王殿下遇刺,该如何处置罪魁祸首,理当询问魏王殿下。”
“老臣以为承乾率众刺杀魏王,理当贬为庶民。”长孙无忌不像房玄龄一般推皮球,毕竟他明面上还是帮衬着李泰的。
“玄成认为如何?”李世民问道。
“太子刺杀当朝亲王,即是国事亦乃家事,老臣认为楚王殿下与魏王殿下最为合适评判。”魏征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刚直一般,竟然也踢皮球了。
“魏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李世民问道。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李泰眼底闪过的那一丝阴狠令李世民浑身一震,摇了摇头,看向了李宽:“楚王,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魏相说的不错,此乃家事又是国事,从国事而论,李承乾当初乃大唐太子,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且刺杀魏王一事亦事出有因,念在往日的苦劳上,当削其王爵,降为伯。”
原本诸位大臣以为李宽只是为了保李承乾一命,谁都没想到李宽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等大臣们反对,怒火中烧的李泰便冷笑道:“若是以家事而论呢?”
李宽也不在意李泰的态度,慢悠悠道:“若是已家事,李承乾不念手足之情,刺杀同胞亲弟,本王以李氏皇族族长身份,去其宗籍,若无重大贡献,终生不得入李氏族谱。”
这个决定是在场之人都没想到的,比起李宽上一句话,这句话更令人心惊。
去其宗籍,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最严重的处罚,比起处死都要严重。
“楚王殿下,将承乾贬为庶人即可,去其宗籍严重了。”
“是否去其宗籍,乃是皇室家事,长孙司空可是皇族之人?”李宽目光扫视着在场的皇室子弟,冷喝道:“本王李宽,乃李氏族长,只要由本王担任族长一天,不念手足之情者,不论是何缘由,皆去其宗籍,若无重大贡献者,终生不得入李氏族谱,李承乾,你可服本族长的处置。”
“心服口服。”
“诸位大臣对本王提出的处置意见可有异议?”
此时无一人开口,若说李宽之前的那句削去王爵降为伯,是为李承乾求情的话,那最后一句去其宗籍,若无重大贡献,终生不得入李氏族谱,便是将李承乾打入无底深渊了,众人哪还有其他的异议。
“陛下,诸位大臣无异议。”李宽笑道。
若说在场之中有人能明白李宽去李承乾宗籍到底的存在什么意义的话,大抵只有李承乾和李世民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家子弟能和睦共处做出的警示,所以李承乾心服口服,李世民只得叹气。
“传旨,废太子李承乾,不念手足之情刺杀当朝亲王,罪不容赦,念其功劳,削其王爵,降为伯,册封逍遥伯。”
第615章 宫女出宫
李世民其实取巧了,在圣旨上并未表述废除李承乾的宗籍,显然没有将李承乾逐出李氏皇族。
众臣以为李宽乃李氏族长,族谱在李宽手中,对李世民的旨意并没有任何追究;事实上李宽才清楚,自己没有族谱,族谱在李世民手中,不过是否将李承乾逐出李氏皇族,于他而言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反正该说的也说了,该为皇族做的也做了。
下朝后,李世民没多言,只是说了句到甘露殿来,便跟着连福一同走了。
等到太极殿空无他人,李宽笑呵呵的走到了李承乾身边拱手道:“恭喜了,逍遥伯。”
逍遥,顾名思义,李世民让儿子做一个逍遥之人,李承乾自然懂,却笑得有些苦涩:“都被你逐出族谱,还值得恭喜。”
“族谱没在我手里,你在想想陛下下的圣旨,你真以为自己被去其宗籍了?”
“你是说?”
“正如你想的那样,开心点吧,逍遥伯。”李宽大笑而走。
甘露殿。
李世民来回走动,坐下了又站起来,如此动作循回往复的不知做了多遍,询问连福,那小子来没来的话也不知问了多少遍。
“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让那小子滚进来。”
李宽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笑道:“不会滚,只会走。”
“你小子还有心情与朕开玩笑,你可知你今日在朝堂上······”
李宽打断道:“族谱在您手中,是否将大哥逐出李氏皇族,全看您的意思,我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况且我就不信您看不出我的意思,您认为皇室子弟不念手足之情这个口子能开?”
“朕明白,可你小子也得提前给朕说一声,朕也好有个准备。”
“什么准备,若是有了准备,您还能做到此前那般震惊,朝臣还会相信我真将李承乾逐出李氏了,李承乾还有逍遥伯的爵位?”
“哎,罢了此事不提了,说说宫女的事吧,昨夜兕子来找朕说什么要创办一个办公室为宫女主持公道,想来也是你小子的意思,你认为有必要?”
李宽没有正面回答李世民,而是反问道:“二伯,您可曾听过民间百姓流传的一首诗?”
“什么诗?”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父母是路人。”
原本是侯门和萧郎,李宽自然而然的改称了宫门和父母,毕竟这样一来比较能打动李世民的心,刚刚才经历儿子叛乱的他,显然对父母亲情比对爱情更有感慨。
“民间何时有这样一首诗流传,朕看是你自己作的吧。”
“别管是我作的,还是民间百姓流传,您听到这首诗就没有一点感触,宫女入宫就是一生,有些才十来岁便进宫伺候,运气好的能混个终老,运气不好或许进宫没多久就死了。
或许进宫没多久就死了才算是运气好的,毕竟有许多宫女动辄被打骂那是常事,动辄被发脾气的主子们杖毙的宫女不知其数。
您可曾想过,这其实是您的错呢,她们也是父母生养的女儿,为何被送进宫当宫女,还不是家里穷,可是百姓穷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皇帝做的不够好。”
“按照你小子的意思,天下所有困苦的百姓都是朕所导致的。”李世民气的面皮抖动,恨不得将手里的茶杯扔到李宽脸上。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有些百姓总想着不劳而获,要不就是赌博成瘾,这倒是与您没多大关系,但不可否认的说,百姓苦,作为皇帝的人总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朕可不是让你数落罪过的。”李世民冷哼一声,解释道:“你说的,朕都明白,可你小子有没有想过,若是真按你的办法行事,皇宫将乱成什么样子。”
“为何会乱?”
“你还问为何,后宫之中有多少妃子,她们有多少把柄是抓在宫女手中的,若是将这些把柄泄露出去,皇室会被百姓怎么看待?”李世民喝了口茶,突然笑道:“朕倒是忘了,你小子没有后宫。”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就李世民那贱样,李宽真恨不得一个鞋拔子抽到他脸上,有后宫佳丽三千还值得骄傲了是吧!
见李宽不言不语,李世民叹道:“你以为朕不想放些宫女出宫,每年光是在宫女身上花费钱粮有多少,你小子清楚吗,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您猜到我打算放宫女出宫了啊!”李宽心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以为你小子的那点伎俩能骗的为父,让兕子成立所谓的办公室,无非是为了让朕下旨要求后宫妃子对待宫女们宽厚一些,让兕子成立的办公室,借此机会给后宫妃子们一点警告,就像你小子在朝堂上当场说出的那句话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在宫女这件事上,你小子的最终目的是让朕放些宫女出宫。”
说真的,李宽完全没想到李世民会将他的打算猜透,他本打算让李世民让兕子设立个空壳办公室后,顺势抓几个重点,以此来让李世民同意宫女出宫的事。
当然,他最初也没想到皇室名声的问题。
关乎皇室名声,李宽沉默了。
“关于宫女这件事,其他的朕都可以依你,唯独让宫女出宫不行,且不说皇室名声,就算朕放那些宫女出宫了,你又可曾想过,以她们只会本事,能不能在外面活下去呢?”
李宽还是没说话,依旧在沉默。
沉默良久之后,李宽开口道:“我发现您的担心有些多余。”
“什么意思?”
“宫女们就算有后妃的把柄又如何,就算宣扬的全天下都知晓又如何,后妃是后妃,您是您,若听闻一间便处置一位,何来辱没皇室名声,更何况您别忘了,宫女并非咱们,她们真敢四处宣扬宫里的事吗?”
“她们不敢,若是被抓到那便是死罪,她们在宫里多年,不会冒这个险,至于她们能否适应宫外的生活,您又没让她们出去,您怎知她们适应不了,况且这些出宫的宫女若是愿意,楚王府所有的产业都将对她们敞开大门,如此一来您也不用担心了。”
“早年间,您便放掖庭宫的宫女出宫,那三千怨女出掖庭的场面,想必您至今也没忘记吧!
而且在我看来,以后皇宫都可以遵循宫女年满二十五便放出宫,如此一来,我相信民间会出现不少称赞您宽厚之声,就算没有,儿臣造也给您造出来,哪怕散尽家财。”
李宽一时没注意,竟然用儿臣来自称,令李世民突然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总算没有坚持自我,叹道:“你让父皇想想,过两日父皇便给你答复。”
显然这只是一个托词,就在李宽走后不久,李世民又哭又笑的看着连福:“听见没有,那小子终于认朕这个父皇了。”
“老奴听见了,殿下自称儿臣了,还说就算用尽家财也给您造一个好名声,不过陛下乃一代明君,又岂用殿下给您造势呢!”
“那小子是有孝心。”
“是,陛下所言极是。”
······
两日的时间说过就过,李世民没让李宽失望,答应放宫女出宫,而且兕子那专门为宫女们主持公道的办公室也成立了,让兕子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秋风萧瑟,落叶横飞,肆无忌惮的在掖庭宫西门前的广场上飞舞,像似在给宫女们庆贺一般。
落叶之中,连福带着一群小黄门一丝不苟的按照手中名册仔细核对身前的宫女,却发现很多人难以对上,因为当年那些花容月貌的宫女如今已人到中年,严谨的小黄门们认真的检查着宫女们随身携带的物品,生怕有不轨之人暗中夹带皇家之物。
核实过身份,接受了检查,宫女们被准许离开,可正如李世民所言这第一批放出宫的宫女们却极少有离去的,无一不是带着愁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连福朝身边的小黄门看了一眼,只听那小黄门高声喊道:“楚王殿下有命,出宫之宫女若无亲眷者,可去楚王府产业做工,若有家眷者,亦可前往,衣食无忧,此乃楚王殿下给予大家的承诺。”
一时间宫女们嚎啕大哭,跪地磕头谢恩者不计其数。
宫女们带着泪水三步一回首,看着那三丈红墙,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许是为了她们曾在这里渡过的青春何悲惨遭遇伤感,也许是为了从获新生,前路坦荡而高兴。
不管是悲伤还是高兴,出宫的宫女无一人不是带着泪水的。
一批又一批的宫女被放出宫外,走出宫门的宫女或是由家人接走,或是有楚王府产业的管事接走,但最终的结果是不会变的,她们再也不用在皇宫之中过战战兢兢的日子。
皇城之外。
朱雀大街上,最近几日与家人抱头痛哭者,与同伴抱头痛哭者比比皆是,亲朋好友重逢的泪水,一家团圆的喜悦,唤儿叫母的呐喊,从未断绝。
第616章 抢人
李世民是仁慈的,不过他的仁慈与放宫女出宫毫无关系,他的仁慈仅仅只是在对待亲眷和随他一同打江山的老臣。
几日前,在太极殿对李承乾进行了公审,却未对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中的侯君集等人做出处置,而李宽忙着宫女出宫和改造掖庭宫之事,并未留心,直到长广公主带着谢礼进宫,李宽才知道牵涉在李承乾谋逆一案的人最终的处置结果。
长广公主之子赵杰,潞国公侯君集被赦免了死罪,且侯君集运气不错,只是被贬为了庶人,赵杰被流放三千里,至于其他人则很不幸,被李世民下令处斩了,就连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也不列外。
这样的处置结果,令李宽唏嘘不已,同时也不由得有些高兴,侯君集到底是一代名将,如今被贬为庶人也没机会再次为官,游说到台北担任军校教官还是足够的,想来李世民也不至于不放人。
送走了感恩戴德的长广公主,李宽放下了改造掖庭宫的事,匆匆赶到了甘露殿。
“陛下,楚王殿下求见。”守候在殿门外的小黄门高声禀报。
“让他进来,以后宽儿前来不必通禀。”
“殿下,您请。”小黄门躬身,心中却是有些骇然。
不必通禀,这四个字足以显示李宽在李世民心目中的重量,要知道就是当年的太子李承乾和近年受宠的魏王李泰也从未得到过如此优厚的待遇。
李宽走进殿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世民开口道:“听进达说你小子华国的军校非凡,朕正想让连福叫你小子前来商议一番,没想到你倒是来了,说说,找朕有何事?”
环视了一圈,李宽有些愣神,牛进达在甘露殿倒是没什么,毕竟如今已贵为大唐国公的牛进达在甘露殿算不得稀奇,下朝之后,在李世民的甘露殿随时都有可能遇见文臣武将与李世民商议国事,甚至有可能遇见李世民和重臣们喝酒聊天。
但是作为刚刚被贬谪的侯君集,此时在甘露殿之中,委实令李宽有些想不通。
诧异的看了眼坐着的侯君集,李宽没回答李世民的问题,反问道:“陛下这是打算在大唐创办军校?”
李世民点点头:“确有此意,你有何建议?”
军校是李宽提出来的不假,可要说让他提建议,他真不知道该提什么建议,毕竟台北的军校几乎可以说是由牛进达和大唐将领们创立起来的,他能想到的建议,牛进达差不多都应该已经说过了,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李宽摇摇头,将话题拉会了正轨:“今日求见陛下,是询问潞国公被处置后在何处的,没想到竟然在甘露殿见到了潞国公······”
“殿下抬爱,草民乃是罪人,当不得国公之称。”话没说完,甘露殿中的侯君集起身行礼道:“殿下大恩,草民铭感五内。”
李世民瞧了侯君集一眼,发现侯君集神情真挚,才微笑道:“你小子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说吧,找他何事?”
“潞国公如今已是庶人,正好我台北的军校缺些教员,所以······陛下,您懂的。”李宽微笑,转头看向侯君集:“不知潞国公可否有意前往台北?”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惊讶,要知道侯君集可是刚刚参与李承乾谋逆一事,哪怕是他李世民再怎么爱才惜才,对于侯君集亦不会再用,没想到这个儿子倒是一点不担心,若非念在这些年侯君集立下大功,别说今日召侯君集以解往昔恩恩怨怨,就单单是谋逆之举,侯君集就得死。
不等侯君集回答,牛进达便已笑道:“殿下不愧是殿下,您总是能抢先一步,倒是把老臣想说的话给说了。”
“怎么,牛叔也打算劝说潞国公前往台北?”李宽大笑,牛进达好人啊,实诚,还知道替我着想。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牛进达摇摇头:“非也,殿下也知陛下有意创办大唐军校,可军校之事唯微臣与殿下清楚,陛下便将军校一事交给了老臣,所以老臣今日前来除了与陛下商议军校一事,便是打算求陛下一道旨意,让侯君集到军校任职。”
听牛进达这么一说,李宽哪里还不知道牛进达的意思,不由得笑道:“牛叔,这是打算与本王抢人了。”
说真的,这话要是其他人听到,或许还会担忧一二,毕竟开口之人并非一般人,他是李宽,李宽这两个字足以让李世民以下的人感到畏惧,但牛进达不同,论大唐勋贵们与李宽交往,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只见牛进达把握十足的笑道:“殿下此言恕老臣不敢苟同,怎么能说是老臣与殿下抢人呢,如今侯君集可尚未决定是前往台北还是留在长安,且侯君集作为大唐国公,犯下重罪,陛下宽厚赦免其罪责,为恕罪也理当留在大唐效力。”
“哟呵,牛叔你在这儿等着我呢,那您问过陛下了吗?陛下是否敢让潞国公在军校任职呢?军校到底有多重要,你与陛下应当清楚,不用本王多说吧!”
他侯君集乃是罪人,且犯下的是谋逆大罪,能留下一命已算是得天之幸了,哪敢妄想再为官,可是听到这句话,侯君集依旧不免心中些许苦涩,悔不当初。
当然,高兴是少不了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堂堂楚王抛出橄榄枝的。
高坐于堂上的李世民显然没有回过神来,牛进达进宫商议军校一事他倒是清楚,但替侯君集求情,让其到军校任职一事,李世民还真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了李宽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仿佛顿悟了一般,儿子都敢用罪臣,他李世民又岂会不敢用。
“君集,你我君臣二十余载,此前种种便已不谈了,如今朕致力创办军校,你可否愿意再为大唐效力?”
李世民此话一出,李宽愣住了,就是脑袋想破了也没想过李世民会再次启用侯君集啊,那可是犯下谋逆大罪的罪臣啊,不被杀就算李世民仁慈了,还能被再次启用,扯淡呢!
失落充斥在李宽心头,李世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侯君集便已注定是不会去台北的了。
这根本不用问,看侯君集的神情就知道了。
只见侯君集面色潮红,双手颤抖,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臣愿为陛下效死。”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侯君集并未起身,转身面向了李宽:“殿下大恩,老臣无以为报,只盼来生以报殿下大恩。”
“听你这话怎么怪怪的,说的好像来生要嫁给本王一样,本王可不好龙阳。”李宽摆摆手,笑道:“起来吧,你既然拒绝了本王,说起来本王也对你无恩,不必如此。”
李宽自认为自己对侯君集不存在半点恩惠,毕竟赦免侯君集的罪责那是李世民做的,与他没有关系,可是在侯君集看来,李宽对他的恩惠比天大。
谋逆乃是死罪,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若非李宽设宴大臣,在朝堂上力争太子并非谋逆,他的结果不出意外是被处死。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李宽才让他侯君集能留下一命,借着李宽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机会,有机会再次为官。
并且李宽不知道的是当初李世民听取李宽的建议,回长安后设立了功臣像,其中就有他侯君集,可以说凡是被列入凌烟阁之中的大臣都受到了李宽的恩惠,无论此人在世去世。
如意算盘落空,李宽也不打算久留,行礼道::“既然潞国公不愿去台北,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殿下,且等等,殿下大恩,老臣无以为报,老臣在府中略备薄酒,望殿下赏脸。”侯君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请柬,显然是早有打算。
接过侯君集的请柬,李宽才离开了甘露殿。
第617章 侯君集
所谓薄酒,历来是一种自谦的说法,哪有饭食不丰盛的道理。
侯君集府上的薄酒确实丰盛,但这种丰盛却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的,作为曾经的国公,侯君集府上的酒宴却是实实在在的薄酒。
饭桌上精致的盘子没有,全是寻常农家的粗瓷碗,一桌九个碗,其中七个装着的是前十年才会出现在勋贵府上的腌菜,剩下的两个碗,装着白肉和鸡肉,白肉和鸡块的大小,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肉片的厚度至少有一厘米,鸡块能有拳头那么大。
说真的,李宽不知道该怎么动筷。
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放在外出征战期间,李宽尚不介意,可是如今嘛,只有这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能形容李宽现在的心情。
“酒菜简陋,殿下莫怪。”侯君集红着脸,举止异常局促,显然十分不好意思。
堂堂楚王,一间酒楼的大老板,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从来不缺,这样的饭食委实配不上楚王的身份,于楚王而言,这样的饭食已经不能算是简陋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李宽当然不会见怪,侯君集一家的情况,他多少打听到了一些,为招待他,能做出这样的饭食已经算是不错了。
自从侯君集被问罪下狱,侯家便从勋贵之府变成了罪人之家,候家的一切被充末,若非当时尚未定下李承乾的罪责,候家所有人都应该男的被下狱,女眷被没入教坊司。
等到侯君集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候家一门才从被监管的潞国公府中出来,所携带的仅仅只有几身衣服罢了,又岂会有闲钱,就是如今在永安坊的小院,听说还是当了所有家当所换取钱财购买的。
至于交好的勋贵帮衬,在侯君集尚未被定罪之时,谁又敢帮衬呢?谋逆之罪,谁也不愿意牵扯到其中,更别说侯君集与勋贵们的关系算不上好了。
当然,如今的侯君集被定罪了,李世民做出了最终判决,想来帮衬的勋贵应该会有的,只是没来得及前来罢了,毕竟侯君集为官多年,就算与朝臣关系在差,勋贵们也不至于一点不帮衬。
李宽摇了摇头,率先动筷,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毫不见外的一饮而尽,心中却感慨万千。
当年的潞国公府何等豪华,如今却落得这等田地,真可谓兴衰盛亡只在一念之间。
菜,李宽没吃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甚至不仅他,就连侯君集一家对桌上的菜肴亦食不下咽,不过酒倒是喝了不少。
感激的话,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渐渐说完了,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而为之,侯君集竟然回忆起了当年,回忆起了金戈铁马的岁月。
从侯君集回忆的字里行间,李宽发现侯君集这个人确实如历史记载一般,为人不够大气,甚至可以说小肚鸡肠,明明曾随李靖学习兵法,后来却诬告李靖有造反之心,令李靖不得不闭门谢客。
当然,如今侯君集能将这种事情都说出来,李宽倒也高看了他两眼,至少在这个时候,侯君集是坦荡的,因为坦荡,所以李宽疑惑了。
其实早年,老臣是怨恨殿下的。
这便是侯君集坦荡之后说出来的一句话,令李宽感到疑惑的,毕竟从李宽记事以来,他与侯君集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得罪之说,侯君集却说怨恨他,他委实想不明白。
“为何?”
“殿下可曾记得贞观元年,殿下曾与王家之女定亲,而陛下当年本有意将老臣之女许配给殿下,但当年的殿下却反对此事,遂老臣心中不不忿。”
李宽有些发愣,没想到侯君集竟然连贞观元年的事情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回神后,李宽微笑道:“这事本王不清楚,当年本王只是说过本王的婚事本王自己做主,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你不忿,本王能理解,毕竟本王当年的名声可是臭大街的,不过因为这是记恨多年,本王说你心胸狭窄不为过吧!”
侯君集摇摇头:“确实是老臣心胸狭窄了。”
“参与李承乾谋逆一事,难道真是因为高昌一战后,你不服陛下处置,心生怨恨之心?”李宽问道。
侯君集低下了头,至少过了五分钟,才抬头看向李宽点了点头。
“就因为怨恨,所以你参与其中,难道你认为李承乾能胜?”
侯君集摇头:“陛下当年百战而胜,太子殿下又岂是陛下的对手,长安城中各路大军皆在陛下手中,一旦发动,便是必败之局。”
“那为何?”
侯君集苦笑不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如今的他早已想明白了,不是李世民负了他,而是他负了李世民。
见侯君集不说话,李宽也没继续追问,毕竟人家不愿意说,想来是有苦衷的,且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知不知道与他何干?
如今的他早已并非当年的那个小儿,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上人,他大概也能猜到侯君集为何谋反的一些原因。
侯君集的前半生可谓是风光无限的,为李世民立下汗马功劳,李世民也对他宠信有加,所以侯君集居高自傲,哪怕当年与军中第一人的李靖闹僵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李世民是宠信他的,有皇帝在他身后,他无惧任何人。
高昌之战后,李世民为平息亡国遗民的怒气,便将其问罪,彻底击破了侯君集的自尊心,作为上位者的他其实与李世民是一样的,孤傲的人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错的只能是别人绝不会是自己,而这个别人很不幸的是当今皇帝李世民。
仇恨就像是一粒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壮大,最终令人丧失理智,哪怕知道自己是必败之局,也要用行动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说穿了,侯君集早年的经历便注定了他与房玄龄之流有极大的差距,从本质上来说,他亦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说好听一些,他只是一个占据了高位,有些学识的莽夫。
莽夫或许有不少缺点,但不可否认莽这个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耿直二字,向来比较认死理,侯君集自然也不列外。
摆在桌上的酒喝完,侯君集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不仅他一人,他一家人都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怎么个意思?”李宽问道。
“殿下大恩,老臣莫以为报······”
李宽打断道:“此前本王便说过,本王于你一家无恩,自然谈不得报恩之说,都起来。”
侯君集没起身,继续道:“因当年之事,老臣一家曾对殿下产业出手,如今······”
此时,李宽才知道侯君集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贞观元年订婚一事,连忙摆摆手,再次打断道:“往事不必再提,都起来,吃吃喝喝也差不多了,本王就不久留了。”
李宽起身准备走,作为主人的侯君集一家自然得起身相送,想要说的话也只得留在肚子里了。
走至门前,李宽突然转身道:“陛下创办军校,想来招募的学员乃是将门之子,但军中之人大多乃寻常百姓,他们需要一个期盼,所以军校便是他们的期盼,潞国公亦领兵多年,其中的关键不用本王多言,想必潞国公亦明白,创办军校时,与陛下提一提吧!”
“老臣谢过殿下。”
侯君集弯腰行礼,直起身后,却见李宽已经一摇一晃的上了马车。
“父亲,楚王殿下是何意?”
侯君集没回答儿子的话,但他心里却明白李宽那句话对他的帮衬有多大,他乃是罪臣,此生也就在军校结束了,想要重复往日辉煌是不可能的,只能留待后人。
将门之子从军校毕业后,他们是不会承他侯君集的情的,作为寻常士卒却会,因为让寻常士卒进军校是他侯君集提出来的,而从军校毕业后的这些人,一旦进入军中,发展潜力不可谓不大,这便是人脉,于他候家而言,好处不尽。
楚王府的车架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永安坊,侯君集亦未曾进门,就那样静静的站立在门前,望着车架离去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侯君集才长叹一声:“本以为以德报怨不过一句妄言,如今与楚王殿下结交,方知自己何其不堪。”
转身发现一家老小都在身后,侯君集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等记住,至今日起,若楚王府有用得着我候家之处,候家满门上下皆当竭尽所能。”
侯君集说的郑重,可是他子女们却并未放在心上,倒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而是他们觉得自家老爹这句话有问题。
李宽对他们一家的恩情,他们自然是铭记在心的,毕竟活命之恩不可忘,但楚王府用得着他们吗?就是当年自家老爹还是国公之时,楚王府也用不着他们,更别说如今了。
儿女们的神色落到了侯君集的眼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浮现在了侯君集心头,儿女们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候家亦并非当年那个候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