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为了海兰珠
重装铁骑没有了马力可以依仗,事实上就成了重装步兵。
虽然他们依旧悍勇,虽然他们的都统拜音图依旧挥舞着骑枪拼命地往前突击,但是靖北军的铁人兵却牢牢地守住了防线,甚至想着人数上的优势,还是不停地向两翼展开向阵前的清军反卷了过来。
李邦杰一马当先,手中的狼牙棒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一个又一个落马的清军重甲被他的狼牙棒生生地敲成了滚地葫芦。
“兄弟们,平时李大帅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我们,今天就是我们报效大帅的时候,给老子杀光这帮畜牲!”
将身前的一个满洲重甲的头颅生生敲碎后,李邦杰踏步上前,逼向了正在左冲右突的拜音图。
擒贼先擒王,拜音图身上的衣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李邦杰,这个人就是这伙清军重骑的头目,只要拿下此人,清军的士气就会受到重大的打击,那已方野战击溃清军的两红旗就不在话下。
临战之时,大帅可是言之凿凿地说过,谁的功劳大,那打破沈阳后,谁就能优先睡了鞑子皇后。
“为了海兰珠!”
李邦杰大喝一声,在突击到拜音图身前的那刻,猛然砸下了手中那重逾四十斤的狼牙棒。
李邦杰单兵突入,拜音图也早就注意到了,他虽然不停地捅刺围拢在左右的靖北军铁人兵,但是一直也留了几分力道,就是要在李邦杰临近之时,给这个残杀了自己好几个部下的靖北军军官一个好看。
就在他尽力要刺出长枪的时候,李邦杰的怒吼却让拜音图有了一丝疑虑,出枪的速度未免比李邦杰缓了一步。
战阵之上,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拜音图的犹豫断送了他费尽心机蓄好的气力,在他长枪还未捅到对面敌将的咽喉时,李邦杰的狼牙棒已经兜头砸下。
拜音图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在电光火石之间,堪堪将脑袋一偏,避开了李邦杰的必杀的一击。
只不过厚重的铁甲影响了拜音图的速度,虽然脑袋避开了,但是依然被李邦杰的狼牙棒狠狠地砸在了肩背上。
“哐当!”
如同重锤击鼓一般,拜音图被巨大的撞击力砸倒在地。
纵然有铁甲护身,拜音图依然觉的自己的骨骼似乎全都松散了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钻心的疼痛感。
趁你病,要你命,李邦杰虽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勇猛无敌的鞑子将官原来是个银枪蜡样头,但是手中的狼牙棒却没有停下,再次毫不留情地朝着拜音图砸了下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拜音图根本没有力气再作垂死挣扎,这刻他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疑惑,这明狗提黄台吉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为了海兰珠!”
“为了大玉儿!”
李邦杰一击得手,生生将拜音图那破碎的头颅拧了下来,丝毫不管那挂在人头上的脑浆和血污,高高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都统大人阵丧了!”
“都统大人阵丧了!”
冲阵的铁甲重骑,不论是骑在马上的,还是跌下战马步战的,全都惊恐地看向那个浑身血污状若魔神的身影。
“杀光他们,为张大力报仇!”
李邦杰的武勇令他身后的铁人兵和围拢在铁人兵外围和正红旗重步兵的第三镇和新三镇的官兵士气大振,一个个疯狂地冲向了因为拜音图的死有些迟缓的正红旗满洲兵。
冲突在前的清军重装骑兵,率先被数量超过他们三倍的靖北军铁甲大兵围拢起来。
李邦杰鄙夷地看了一下正在冲击清军军阵的第三镇和新三镇官兵。
他可不屑于攻击阵前的满洲兵,铁甲大兵是靖北军的精锐,既然是精锐那自然要打鞑子的精锐了,自己这个将要睡鞑子皇后的男人,怎么会可能跟着这帮怂瓜身后打落水狗。
正在指挥白甲兵和靖北军鸳鸯兵埋头苦斗的和硕图也被靖北军震天的呼喊声惊住了,急抬头看时,却发现已方的军中军居然在靖北军的冲击下开始缓缓后退,而身前那些适才勇猛无双的铁甲重骑兵则被大队的靖北军铁人兵围的水泄不通。
“退,快退回去!”
和硕图也是久经杀场的宿将,如何不知道重骑兵在失去战马,再被敌军铁甲兵围住的下场,他的白甲兵和重装骑兵都是礼亲王代善赖以维持自己在满清朝廷话语权的本钱,现在重装骑兵已经无法挽救,和硕图唯恐自己的白甲兵再遭不测,只得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好,铁人兵打的好!李邦杰这厮就是本帅的常玉春,樊哙!”
元戎车上的李兴之抚掌大笑,此次会战开始后,考虑到满洲大兵野战无敌的声威,他本来打算的是稳固已方的中军和右翼,挡住东虏的两红旗。
再由第五镇强攻战斗力相对要弱的蒙古兵和汉军旗,迫使代善分兵救援右翼,将代善的两红旗牢牢吸引在旅顺这个方寸之地,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李睿的第三镇居然挡住了白甲兵的突击,甚至抱着和清军重骑决死的态度,悍然要求对自己的军阵进行火力覆盖。
“大帅,此战获胜,代善今天只能退回大黑山了,若是李将军能切断金州的话,东虏的两红旗一战可定,大帅远征辽南,旬日之间,剿除两万余鞑虏,如此前去沈阳就是一片坦途,用兵之术就是宋武帝刘裕也远不及也。”
元戎车上的徐以显和杨基等靖北军文武将吏一个个轰然拜倒,李兴之言之凿凿地将李邦杰比成了明太祖麾下悍将常玉春,汉高祖麾下猛将樊哙,这可不就是想着取大明而代之吗?
靖北军坐拥八万大军,若是凭借剿除东虏之功,行曹孟德故事,再有那个文坛大宗师孔家做背书,取代腐朽的大明朝岂不是易如反掌。
“诸君说笑了,本帅又敢比刘寄奴,还是和本帅一起看诸将建功,传令兵给本帅擂鼓,命令各部趁胜追击,有得代善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李兴之猛然拔刀,遥指在远方土坡上观阵的大清礼亲王代善。
第三百一十六章崩溃
“退兵吧………!”
看着没被明军淹没的的重甲铁骑,大清的礼亲王一脸颓然,他知道这一仗自己败了,若是再不收兵,一旦被方面的明军形成突破,那自已这两万余大军就会成为小李贼追亡逐北的对象。
趁着已方的军阵尚算稳妥,对面的明贼又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只要且战且退,舍得断尾求生,那两红旗主力退回大黑山当不成问题。
“王爷,现在退兵,岂不是给了明贼追击的机会?”
正红旗固山额真隆图克同样惊疑不定地看着不断向前挤压的明军军阵,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礼亲王信心满满的野战会打成这样,明贼不光顶住了正红旗摆牙喇的冲击,更能以步兵围歼了自己以为无敌的重甲骑兵。
“是啊,王爷,天色渐晚,只要咱们再坚持半个时辰,一旦天黑,明贼自然要退回旅顺,我军亦可以从容退回大黑山。”
孔有德也同意隆图克的意思,现在退兵,无异于将已方的后背交给当面的明贼,就算退回了大黑山,但是战损上肯定要比趁夜退兵要多的多。
“再坚持半个时辰?,难道你们是要等那支能歼灭了本王重骑的明军上来破阵吗?恭顺王你去统一指挥蒙古兵和汉军旗,让线国安的火铳兵掩护正红旗和镶红旗撤军。”
代善脸色决绝,从军三十年来,他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窘境,看着那不断被炮子洗礼的两红旗军阵和徐徐退后的摆牙喇,他知道两红旗再也经受不起损失了,只得再次下达了退兵的军令。
“喳!”
孔有德心中一紧,不得不硬着头皮领了军令,自己既然选择做了鞑子的奴才,那自然就要有替自己主子卖命的觉悟。
代善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用汉军旗和蒙古人来充作掩护两红旗安全退回大黑山,而自己所部的汉军旗就成了掩护满洲人撤退的炮灰。
“铛、铛、铛……!”
代善驻节的高坡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代表着大清亲藩的王旗大纛徐徐招展,那是清军退兵的号令。
“传礼亲王将令,蒙军旗和汉军旗交替掩护大队撤离!”
大清的恭顺王纵马持刀,带着数百名戈什哈冲下了土坡,同时打出了恭顺藩的王旗,
土坡上的礼亲王和一众满洲将吏则在将指挥权交给了孔有德后,徐徐向大黑山方向撤离。
战场上。
清军的重装骑兵已经彻底被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铁人兵绞杀殆尽,残余和的白甲兵也退回到了正红旗的的军阵当中。
铁甲重骑和白甲兵的失败让清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这个时候无论是满洲兵还是蒙古兵又或者是汉军旗,他们看向当面明军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兴奋,而是充满了恐惧。
“传礼亲王将令,汉军旗和蒙军旗交替掩护两红旗撤退。”
飞骑而来的传令兵的声音成了压垮满洲八旗兵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这个时代的满洲兵的作战素养还是很高的,他们并没有转身就逃,而是保持着战斗的队型边打边退,等待着承担阻截任务的汉军旗和蒙古兵进入战场。
“什么?凭什么让老子断后,他们满洲人金贵,咱们蒙古人就不是人?”
本来就在靖北军第五镇和蒙绿旗攻击下节节败退的那木图不可置信的看向纵马而来的孔有德。
“破阵杀敌,让老子们在前,仗打输了,让老子殿后,喀尔德木尼也是一脸不忿地看向孔有德。”
“本王也是奉礼亲王将令,还请那木图额真服从军令。”
“呸,你这个南蛮子别以为黄台吉封了你一个什么王,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剁了你,最多也就是罚几顿鞭子。”
喀尔德木尼年轻气盛,本来代善让蒙古兵殿后已经令他万分不爽了,现在居然要让自己接受一个汉狗的指挥,当下就是对着孔有德亮出了刀子。
“你……线国安你立即收缩兵力向中军靠拢!”
孔有德指挥不动蒙古人,只得向自己的部将线国安和孙龙等人下令。
“喳!”
显然,孔有德在恭顺藩中还是很有威信的,线国安和孙龙根本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转头就指挥着部队,向着中军方向边打边退。
“叔父,满洲人败了,咱们也撤吧,有孔有德那个汉狗当炮灰,咱们只要将骑兵转到汉军的后阵,就能撤离战场。”
“嗯你说的不错,这一仗,咱们也算对的起满洲人了,若是让咱们给他们断后,我们浑都和色部的男儿估计就要死绝了,你去传令,让儿郎们向南关方向撤退。”
和汉军旗不同,这个时代的蒙古人虽然加入了满洲,但是在满清没有入主中原之前,他们并没有将自己视为满洲人的奴仆,而是将自己视作满洲人的盟友。
代善让蒙军旗断后,这令那木图同样郁闷,左右有汉军旗当炮灰,自然是要趁机撤离战场了,不过他也怕代善问罪,而是选择了撤往南关方向。
事实就是如此,只要满洲人县露出颓势,首鼠两端的蒙古人就会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
在两红旗还在边打边退的情况下,清军右翼的蒙古兵率先脱离了战场,残余的数百名蒙古骑兵在通往南关方向的官道上卷起漫天的烟尘。
“败了,败了!”
“败了,败了!”
本就因为重骑兵和白甲兵的失败,军心士气降到冰点的两红旗满洲兵看到蒙古人逃跑后,终于崩溃。
正准备支援中军的正红旗汉军第一个崩溃,起先是几个几个的提着刀往后退,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扔下手中的刀枪和火铳扭头就跑,口中兀自高声喊着。
有人带了头,更多的满洲兵开始溃散,他们高呼着:“败了,败了,”狼奔豕突,整个清军右翼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奔跑乱兵。
这个时候无论是前来指挥的恭顺王孔有德还是副将线国安此刻已经提不起继续战下去的勇气,几个干军将佐连收拢溃军的勇气也没有了,倒卷着将旗就往正红旗中军的方向狂奔。
左翼的汉军旗丧了胆气,正在和靖北军新五镇接战的镶红旗也慌了神,纷纷打马往后跑。只将后背空荡荡的露在靖北军士卒的眼前。
慌不择路的满汉步兵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飞奔,甚至有一些人直接撞进了正在和靖北军接战的正红旗主力之中。
第三百一十七章那人就是孔有德
蒙古人率先脱离战场令本欲向清军中军靠拢的正红旗汉军瞬间崩溃,连带着影响到了正在边打边退的正红旗满洲兵和镶红旗满洲兵。
无数的汉军抛下了手中的火铳和长枪疯一般地向满洲人尚算严整的军阵挤了过去,在危急时刻,这些忘了祖宗的王八蛋们在生死之间,首先想到的是寻求他们的满洲干爹的庇护。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他们自以为泰山之靠的满洲人看到已方的左翼崩溃后,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分出足够的军马拦截那些凶残的明军,而是和他们一样丢下了手中的刀矛,转头向大黑山方向逃去。
甚至有不少满洲人因为惊恐,一边跑一边死命地想要扒开身上的衣甲,战场上形势突变,到处都是夺命狂奔的八旗兵。
人挤着人,人压着人,不断地有人被推到在地,然后被疯狂逃跑的满洲兵踩踏而死,这些素来自认为天下无敌的满洲兵,在也没有了他们自以为的血勇之气,摆牙喇和铁甲重骑兵得先后战败令他们恐慌,蒙古人和汉军旗的溃败令他们绝望。
“快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要是他们冲进了中军,咱们一个都别想逃!”
正红旗第一佐领诺敏是中路溃散的满洲兵中为数不多保持清醒的满洲将领之一,知道在已方全军溃败的情况下更不能让汉军旗冲击本阵,否则只会让战场的形势更加混乱,那些凶如豺狼的明军绝不会放过利用汉军旗分割包围已方的机会。
诺敏预料的不差,在蒙古兵和汉军旗崩溃后,左翼指挥的第五镇镇将张武和中军的李睿就敏锐地抓住了战机。
将旗挥舞之间,无数的靖北军持枪拿矛冲向了当面的满汉八旗兵。
尚保留建制的第三镇和第五镇以及新三镇的各个步队全部化整为零,分成无数个十一人的鸳鸯兵军阵和白杆兵军阵如同潮水般呈扇面向混乱的正红旗汉军和满洲八旗兵挤压过去。
宜将剩勇追穷寇,李睿和张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他们的严令下,左翼和中军的远程兵也加入了战场,一个个端着手中的火绳枪追亡逐北,那如林的铳剑在斜阳下泛起了一片雪白的冷光。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畜牲!”
一个个靖北军军官举着带血的刀矛刺向了疯狂逃窜的八旗兵,一个又一个落单的满汉八旗兵被长刀砍翻、被狼筅扫倒、被长矛捅穿。
战场上喊杀声、哭喊声、哀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在靖北军的长刀下,自诩为天下无敌的满洲兵就如同猪狗一样被汉人疯狂屠戮,尤其是奉命断后的正红旗汉军更是首当其冲。
被割了脑袋的无头尸体和那些砍断的残肢断臂铺满了战场之上,无数的靖北军毫无在意地踏着一地的鲜血往前狂冲猛打。
靖北军士卒主要是由莱登和济南以及部分高阳的百姓组成,和东虏以及孔有德所部的汉军有着血海深仇,现在东虏大败,他们自然是要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了。
诺敏没有逃,他知道汉军旗逃入本阵的后果,而是聚拢了数百个满洲兵转头就扑向了逃奔而来的汉军旗。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诺敏看来,只有驱赶着汉军旗去送死,满洲人才能够逃出生天。
“为什么?”
正红旗汉军游击孙龙看中捅在自己胸口那血淋淋的长刀,他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满洲主子的手中。
“王爷咱们怎么办?”
线国安惊恐地看着孙龙和自己的部下被满洲八旗兵无情地砍杀,绝望地嘶吼起来,因为在他的身后,靖北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么办?”
孔有德举剑四顾,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王爷,趁着明贼还没有将咱们围死,现在往镶红旗那边退,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属下定然为王爷杀出一条血路!”
恭顺藩下游击白承恩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歇歇底的嘶吼着。
“退?退到镶红旗那边,喀尔楚自已逃命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肯救本王?”
身前是阻杀自己的满洲人,左侧和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靖北军,孔有德颓然坐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王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进了山,咱们还有活路,大不了找个海岛当水匪也行啊!”
线国安看着绝望中的孔有德,也是连声苦劝。
“呵呵,小李贼占了旅顺,如今两红旗大败,说不得山东镇明军就要席卷辽南,咱们能往哪里逃?要走你们走,本将要亲眼看看这个能打败满洲八旗兵的小李贼。”
“保护王爷撤退!”
孔有德想死,线国安和白承恩可不想死,两人对视一眼,分左右上前一把挟住脸色惨然的孔有德,带着数十个恭顺藩下的亲卫就往斜刺里走。
线国安和白承恩不敢冲击靖北军的军阵,而是举着刀,避开了诺敏阻截汉军旗的方向直接向镶红旗那飞速撤退的大旗方向逃窜。
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到处是溃兵,到处是奔跑的人流,到处是在地上拼命向大黑山方向爬行的满洲伤兵,这些人成功地迟缓了线国安和白承恩的逃跑速度。
为了突出重围,线国安甚至向自己的满洲主子递出了刀子,但是满洲溃兵实在太多了,哪怕是线国安和白承恩手中的长到已经沾满血污,哪怕是他们的衣甲已经被鲜血染透,他们根本冲不开身前那密集的人海。
“降了,降了,不要杀我们,我们也是汉人啊!”
孔有德、线国安等恭顺藩下的主要将佐的撤离令本就在靖北军和满洲人双重打击下的的正红旗汉军丧失了最后的勇气,一个个拜倒在冲杀过来的新五镇官兵的身前。
“杨震你带一队人将这些降兵给本将收拢起来,待战事结束,交由大帅发落,其余的给本将继续杀贼!”
张武看也没看跪了一地的汉奸军,他的眼中只有正红旗满洲佐领诺敏的将旗。
“将军,那人好像是孔有德!”
就在张武正欲挥刀向前的时候,身侧的亲卫周武疑惑指向了正在拼命向清军大队中挤压的线国安等人。
“大人,那人就是孔有德!”
几个投降的汉军一脸谄媚地抬起头来,巴巴地看向了张武。
第三百一十八章生擒
“是毛永诗!”
张武转头看向侧翼正在拼命往满洲兵右翼靠拢的数十个正红旗汉军,孔有德的身影顿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投毛大帅,实是要为家小报此血海深仇。”
“本将东江镇游击毛永诗,尔等建奴可敢和我一战?”
张武也是东江军的老人和孔有德自然是十分熟悉,当年孔有德为了参加东江军,改名毛永诗,拜毛文龙为干爷爷的场面,到现在张武还记忆犹新。
他实在忘不了孔有德当年在铁山和东虏作战,七战七捷的场面,更忘不了孔有德在海州一连挑翻十余个满洲将佐的赫赫虎威
“跟本将上去拿住他,老子要问问这狗日的为什么要投鞑子。”
当年孔有德在东江镇的种种往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张武举刀怒吼。
接到号令的第五镇两个白杆兵步队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垂死挣扎线国安和白白承恩统领的数十个正红旗汉军。
“不好,明贼追上来了,快走。”
身后明军的喊杀声令线国安和白承恩心惊胆寒。
“走,往哪里走?本王要亲自会会小李贼。”
孔有德猛地挣开了仿徨无计的线国安等人,转头死死看着从三面围拢过来的的靖北军将士。
“毛永诗,一别数年,想不到当年咱们东江镇的第一猛将,居然投靠了鞑子当了汉奸。”
第五镇镇将张武缓缓分开一众靖北军将士,出现在了孔有德面前。
“毛永诗、孔有德……,张武你难道不知道本将在什么要投鞑子吗?若是朝廷不公,逼死了毛大帅,老子愿意带着这猪尾巴活在人世吗?”
孔有德一把拖住自己脑后金钱鼠尾,歇歇底地嘶吼起来,那狰狞的面孔扭曲到了极点。
“你也别在本将面前惺惺作态,本将只问你是随我去见咱们大帅?还是在这里给代善陪葬?”
张武到底和孔有德等人并肩作战多年,这会到底还存了一丝香火之情。
“我……我就在这里等李兴之。”
孔有德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一旦抛下了刀子,那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按自己在莱登做的事,若是押解到了京师,就是判个千刀万剐都还算是轻的。
“毛永诗,你莫不是疯了,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还当你是满清鞑子的王爷呢?”
张武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如今各镇都在追击满洲兵,他可没多少闲工夫和孔有德瞎扯淡。
“听说你们拿了鞑子什么王,这里交给本将,大帅马上就到,你们速去追杀东虏,大帅可是说了,谁要是拿住代善那狗日的,官升三级。”
靖北军战线前移,剿灭了清军重装骑兵的李邦杰所部的铁甲兵的战线也相应地向前移动了里许。
“好,那这里就交给李将军了!”
张武可不敢得罪李邦杰,这厮虽说只是个统领,但是甚得大帅信任,据说连孔懋彩的贴身丫头都赏给了这厮,虽说孔懋彩那个女人,大帅并没有给她什么名分,但总归是大帅的女人不是。
“恭顺王是吧,你是随本将去见我家大帅,还是让本将请你去见我家大帅。”
接管了对孔有德和残余的正军旗汉军的包围后,李邦杰随意把玩着手上的狼牙棒,一脸不屑地看向孔有德。
“我……我……!”
“我什么我?”
李邦杰踏步上前,麾下的一众铁甲兵亦是步步紧逼,向着孔有德所在的位置逼了过去。
“你们别过来!”
在绝境中,孔有德举起了长刀,横亘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一脸惨然地看向身前的钢铁洪流,他虽然自诩武勇,但也知道自己万万不可能突破这数百人的铁甲军阵的。
“还请将军上复蓬莱侯,我孔有德虽然死不足惜,但是麾下的儿郎们曾经都是杀鞑的好汉,若是能留下他们,让他们替蓬莱侯征战沙场,孔某死而无憾。”
“王爷……!”
“将军……!”
“我等愿随王爷共死!”
线国安和白承恩以及残余的数十个汉军同时拜倒在孔有德身前,他们都是孔有德的心腹,家小又都在沈阳,和孔家早就是荣辱与共了。
“你们起来,本将恨啊,要不是明廷不公,残杀毛大帅于双岛,本将又如何会投奔登州,又如何会放下家族的血海深仇叛明投奴,你们以为本将真是这么贱吗?”
“你不贱,为什么投靠鞑子当满洲人的走狗,毛大帅身死,张武、潘学忠他们能据岛死守,你孔有德还有脸面在本帅面前提你那陈年旧事。”
孔有德话音刚落,铁甲兵那严实的军阵陡然分开,李兴之越众而出,以胜利者得姿态出现在孔有德的面前,大局已定,各部皆在追亡逐北,李兴之自然没有必要在元戎车上指挥战局了。
“放下武器,否则你和你的部下全都要死,待打破了沈阳,凡是正红旗所属的家下全部诛灭九族。”
满清开国的三顺王,尚可喜是被沈世魁逼迫,在辽东无容身之地,还能说是情有可原,耿仲明那厮更是没有存在感的废物点心,唯有这个孔有德不光屠了莱登,还给东虏带去了孙元化苦心打造的数百门火炮以及数千熟练火器工艺的工匠,甚至给东虏带去了先进的火器战法,实在是罪无可恕,若是让他自杀了,实在是便宜他了。
“啊……!”
听着李兴之那冰冷的声音,线国安和白承恩等人无不惊恐地看着提着刀准备抹脖子的孔有德。
“李兴之,你莫要威胁本王,毛大帅对大明忠心耿耿,还不是被袁崇焕杀死在双岛,孙巡抚一心为国,还不是被崇祯赐死在京师,若不是你李大帅控制了山东,张武他们又何来今日的风光,本王是当了汉奸,但也是被大明的贪官污吏给逼的,今天有死而已,本王绝不做三姓家奴,毛大帅,末将来寻你了!”
心存死志的孔有德根本没有在意李兴之威胁,心中一横,便举刀向自己的脖颈割去。
“王爷不能啊!”
线国安和白承恩在电光火石间扑倒了正待自刎的孔有德,虽然他们对孔有德忠心耿耿,但是他们更在意家中妻儿的性命,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族人跟孔有德陪葬。
“噗呲!”
身上受力的孔有德只来的及胡乱割了自己一刀,只那刀锋因为受力稍稍偏离了脖颈,割到了自己下颚上,脸上顿时一脸血污。
“全都押下去,把孔有德的下巴卸了,做成人彘带去沈阳,本帅要在黄台吉的面前将他活剐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沈阳
大黑山清军大寨,伪清的礼亲王代善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形如枯槁地斜倚在大帐之外。
围拢在他身侧的正红旗固山额真隆图克、正红旗第一佐领诺敏、镶红旗第五佐领霸兰奇以及摆牙喇都统和硕图等人也是一个个面有戚戚。
他们不明白在人数相仿的情况下,天下无敌的大清军居然会在野战中被小李贼击败,而且损失的如此惨重,若不是天色渐晚,明贼又没有什么骑兵,恐怕两红旗的主力就要尽数折在旅顺城外了。
“王爷,这一仗我正红旗重装铁骑全部战殁,白甲兵也折了近一半,旗下的将士们也死伤惨重,只有七千不到的儿郎退上了大黑山,还几乎人人带伤,当然应该还有不少在混战中走失,奴才正在派人搜寻。”
战局无法挽回,该统计的战损还是要统计的,隆图克恐惧之余,还是将正红旗的损失汇报了一番。
“也不知道小李贼哪里来的这么多红夷大炮,咱们汉军的那些小炮完全是人家的活靶子。”
听了隆图克的汇报后,浑身是伤喀尔楚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在大阵左翼接战的镶红旗虽然损失较之中路的正红旗要小的多,只有一千八百余满洲兵战殁,但这也令他心痛不已。
“多罗贝勒说的不错,若不是那些无胆的蒙古人和汉军旗率先溃败,我军怎么会败的这么惨。”
喀尔楚的话令和硕图精神一震,却是将战败的原因归咎到了蒙古兵和汉军旗身上。
“父王,咱们还有万余军马,金州特祖那里还有三千兵,咱们还是先离开旅顺再作计较罢。”
喀尔楚虽然年轻气盛,但也明白已方在遭遇大败的情况下,在旅顺是万万呆不下去了,这会是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代善。
“自萨尔浒以来,大小数百战,本王从未经过如此大败啊!”
和硕图和喀尔楚的话,代善置若罔闻,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在会战开始后,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已会在堂堂正正野战中败给小李贼的。
作为满清的掌权者之一,代善清楚地知道满清和大明在国力上有着无法比拟的差距,只不过是依靠对一次又一次对明国的胜利,才使满洲人和依附满洲的蒙古人建立了足够的信心。
现在八旗兵在数量差不多的情况下居然在野战中被小李贼击败,两红旗就折损了近五千人,蒙古兵和汉军旗也几乎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损可是满清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这刻,大清的礼亲王的脑海中只反复萦绕着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大清的萨尔浒吗?
“阿玛,我军火炮、战马几乎全丢在了大黑山之外,如今军中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孩儿所料不差的话,明天小李贼必然全师而来,到那时,咱们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看着面色惨然的代善,喀尔楚猛的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
“撤军?本王还有脸面回去吗?数千儿郎惨死在旅顺,济尔哈朗、多尔衮还有黄台吉他们会怎么看本王?”
代善一脸颓然,他可不是多尔衮那个能隐忍的缩头乌龟,他实在不想返回盛京去看黄台吉的脸色,若是被罢了王爵,夺了牛录,甚至和莽古尔泰那个夯货一样被圈禁起来。
大黑山下。
一个个投降的正红旗汉军和两红旗的满洲人在靖北军士卒的喝令下,拖曳着地上的尸体。
一具具的满州兵、蒙古兵和汉军旗的尸体被抬到一块,层层堆叠起来,地面上满是发黑的血液,空气中那股血腥味令人作呕。
战死的靖北军尸体也被随军的民夫从尸堆中抬出,沿着李兴之的元戎车的边缘一字排开。
各镇的副将和队官拿着名册一具一具仔细辨认,然后在名册上一个接一个的打着红勾,每一个用朱笔勾去的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消失。
随军的民夫在战场上来回搜索着靖北军的尸体和敌人的武器。
盔甲、皮甲、长弓、大刀、长矛、火铳,凡是能用上的都被捡了起来,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箭枝也都被拔下,然后一捆捆的抬到了战场西侧的一处空地上。
那些丧失了主人的近千匹战马也被靖北军官兵从战场上驱赶出来。
这些失去主人的战马看到有陌生人来拖拽它们,更是发出无边的嘶鸣,极不情愿地被一个个靖被军拖拽着离开战场。
取得了野战大胜的靖北军,纷纷点起了火把,聚集在清军的大寨之前,久久不能离散。
无论是张武还是沈永贞,还是刚刚加入靖北军不足半年的张勇等靖北军将佐皆是陷入了疯狂之中。
野战大胜数量和已方相等的满洲兵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事,哪怕是靖北军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萨尔浒以来,辽东的数百万军民惨死在东虏的铁蹄之下,各地赴援辽东的官军一次又一次在东虏的长刀下灰飞烟灭。
洪太继位后,更是不断地入寇京畿和北方的州府,整个北直隶被东虏屠杀的军民,数次以来怕不有上千万。
满洲人用长刀以及汉人的血和泪建立了赫赫虎威,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声名传遍了华夏大地,现在他们的无敌神话终于被靖北军堂堂正正的在野战中无情的粉碎
踏着一地的满洲兵的尸骸,李兴之猛然举刀怒吼:“我靖北军威武,我华夏威武!”
张武、张勇、惠登相等文武将吏等人亦是振臂高呼:“我靖北军威武,我华夏威武!”
大黑山下人头攒动,无数的靖北军士卒同样举着火把欢呼,这刻他们再不畏惧声名赫赫的满洲人,因为他们是今天会战的胜利者。
“沈阳!”
也不知是哪个靖北军士兵带的头。
“沈阳!”
“沈阳,沈阳!”
大黑山脚下的所有的靖北军官兵纷纷鼓噪起来,高呼着那个代表着伪清朝廷,那个大明百姓视之如龙潭虎穴的所在。
“通知各军,今夜二更造饭,三更拔营,咱们翻越大黑山撤离旅顺!”
本已心如死灰的礼亲王代善眼中精光大盛,山下那震天的呼喊声令他心头巨震,如今锦州战局已经到了决定性的阶段,若是沈阳有失,那远征辽西的十万满洲大军的家小岂不是落在小李贼的手上,代善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三百二十章退路
金州普兰店镇。
大清的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一脸绝望地看着镇墙外越来越多的明军,以及在无数沿着登沙河入海口向金州腹地挖掘壕沟的明国民夫。
距离普兰店不足三里的登沙河附近的官道旁,鲜血将河水染得通红,因为人和马的尸体太多,以致于有一段河道竟然不再流淌,成了一条实实在在的死河,散发出令人作呕腥臭味。
官道上到处躺满了尸体,到处都是抛弃的盔甲武器,那波涛起伏的河面上更漂浮着无数残破的军旗,有靖北军的也有满洲八旗兵的。
那些被明军俘虏的满洲镶红旗八旗兵一个个惶恐不安地正在靖北军长刀的威胁下收拢着官道上躺满的尸体,打捞着散落在河道边的长矛大刀。
特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金州这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明军,他更想不通明军在会战代善大军的同时,居然敢分出这么多兵马偷袭金州这个扼守旅顺的辽南重镇。
当然金州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在突击登陆明军的八旗兵退回来时,特祖在第一时间就命人将普兰店的南北两处城门堵的严严实实,但是他知道,就凭普兰店这低矮的城墙,自己万万挡不住拥有大量火炮的明军。
果不其然,就在特祖和他麾下的的八旗兵仿徨无计之时,从金州湾停泊的明军船队又卸下了一门门火炮甚至还有打着绿色旗号的满洲龙旗骑兵。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特祖的戈什哈统领刚塔哈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军阵吓的脸色煞白,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其余的几个镶红旗牛录也是惊恐地看向身前的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在绝境中他们只能把希望放在自己的主帅身上。
“安巴将军,你去替本将告诉里面的建奴,若是他们一柱香的时间不开门的话,一旦镇子被我军攻破,那本将说不得就要屠城了。”
总督攻打旅顺的老本营总兵李定国一脸不屑地看着镇墙上密密麻麻的满洲士兵。
“嗯,李将军放心!”
跟随过李兴之逛过窑子的安巴显然不认为自己在靖北军中的地位要比李定国来的低,应了一声,手中马刀一招,就带着十余个马甲冲向了普兰镇那低矮的城墙。
“大人,明贼过来了,要不要放箭!”
守在寨墙上的牛录苏纳犹豫地看向了一脸愁容的特祖。
“明贼不过来了几个人,射什么射,看看他们说什么?”
自从率领骑兵突袭明军登陆军马战败之后,特祖就充满了恐惧,这伙狗日的明军的火炮实在太多了,那些用红夷大炮射出的散子弹,实在不是已方骑兵能够阻挡的。
“希律律……!”
冲到距离普兰店镇墙箭许之地后,安巴猛然勒住了战马,举刀指着城头上的满洲兵怒喝道:“本将是靖北军绿旗兵旗主安巴,尔等若是现在投降,本旗主还能饶了尔等狗命,若是负隅顽抗,呵呵,倒在登沙河边的尸体就是你们的榜样。”
“是安巴,是安巴,他怎么还活着?”
“这狗娘养的安巴怎么成了什么靖北军绿旗的旗主了?”
安巴原本是是正蓝旗的牛录额真,一直镇守耀州,镶红旗镇守辽南的盖州和海州等地,双方距离不远,镶红旗的牛录们和特祖自然和安巴还是有些相熟的。
“喀尔楚他们已经败亡,你们是想和他们一起陪葬,还是投靠我靖北军,本将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过了时辰,可怪不得本将的长刀不认人。”
安巴可不管镇内的清军怎么想,他的思想很单纯,既然投靠了李大帅,那就要替李大帅效死,这次进攻辽东,大帅也亲口答应让自己和阿兰柴他们救回自己的家小。
“多罗贝勒阵亡了,那礼亲王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刚塔哈对投降靖北军动了心,安巴能投,还当了劳什子的旗主,咱们凭什么不能投靠靖北军,左右自己和特祖都是海西女真达达部的,当年跟随博尔晋虾投靠东虏,也是因为叶赫等大的部落被建州女真攻破,为了生存,不得已才投靠老奴,被编进了镶红旗。
特祖是博尔晋虾的长子,对兵马战阵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如今代善和喀尔楚正在旅顺和明军决战,而明军偏师出现在金州,并在疯狂地挖掘壕沟,从现在的天色来看,今天礼亲王肯定不会回师了。
若是这伙明军连夜将金州湾至海边的壕沟挖通的话,那已方两红旗那数万军马可就没有退路了。
“刚塔哈,你怕不是被明贼吓破胆了吧,我们满洲汉子只有战死的好汉,哪里会有投降明狗的懦夫。
苏纳是地地道道的建州女真,自然不愿意就此向明军投降。
面对李定国的招降,普兰店内的八旗将佐陷入了两难之中。
就在他们为投与不投争持不下的时候,南方同往旅顺的官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那木图和喀尔德木尼统领的蒙古残兵出现在地平线的远方。
“是蒙军旗,看来礼亲王和多罗贝勒他们打赢了。”
“蒙古兵来了,礼亲王的大军还会远吗。”
苏纳激动的叫嚷起来,特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其余的满洲将佐也一个个欣喜若狂,就连萌生投降之意的刚塔哈也不在说话了。
但是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狂奔而来的蒙古兵在看到金州方向有大批明军阻截的时候又突然调转马头,径奔南关方向而去。
“啊……!”
苏纳懵了,特祖也懵了,谁也没想到自以为来的援兵,居然在看到明军大旗后就落荒而逃。
镇内的清军一脸疑惑,镇外的李定国却是陷入了狂喜,从蒙军旗的表现来看,旅顺那边肯定得手了,自己只要将金州湾的壕沟挖通,那辽南的清军和自己面前的鞑子,可真就成了靖北军的瓮中之鳖了。
“降了!”
蒙古兵的退却,让特祖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再加上自己本来世袭的镶红旗旗主的位置又被爱新觉罗家的宗室接手了,他本就对黄台吉心有怨言,现在代善和喀尔楚显然是无法挽救,而清军主力又在沈阳,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家小和前途打算。
第三百二十一章绝境
南关其实并不是一座关卡,而是一座山岭。
天启元年,毛文龙以兵一百九十七人航辽,一举攻克后金在辽南海防要塞镇江堡,始建东江镇,并大量吸收辽东的难民,短短五个月,收拢辽民数万。
攻取了辽东沿海的岛屿后,毛文龙并没有满足,而是遣东江镇副将陈继盛行师宽甸,参将张盘进取旅顺等地,以为进攻辽东腹地的前沿基地。
张盘攻取旅顺后,有感于辽东半岛的地形,遂决定在金州和旅顺的南关岭修建堡垒,以为稳固旅顺的前沿要塞。
天启五年,在东江军取得了大黑山大捷后,天启又发下圣旨,加张盘为东江镇副总兵,着其在南关开挖运河,沟通辽东半岛,如此明军水师便可随时入援,旅顺明军的战线也可以前移。
只不过由于叛徒出卖,张盘阵亡,旅顺再次陷落。
东虏重新控制旅顺后,为防明国水师沿海路偷袭金州,黄台吉又下令扒空了金州和南关的城墙,十余年下来,曾经坚不可摧的南关堡已经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大清的礼亲王代善、镶红旗旗主多罗贝勒喀尔楚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走投无路之下逃到由满洲人亲手扒掉的南关堡内,被明军牢牢困死在这辽南数十里的方寸之间。
清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旅顺野战失败后,代善当天就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往旅顺时那平坦宽阔的官道,已经被挖的坑坑洼洼,而金州那边更是被明军挖掘了一道一丈半宽的壕沟,并引入了登沙河的河水。
当然,代善不是没想过要突破这个阻挡住两红旗满洲大兵唯一退路的明军防线。
相反,在抵达金州后,两红旗的满洲兵就为了生死存亡,向着当面的明军防线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两红旗残余的万余八旗兵也知道后路被明军隔断的后果,鼓起了余勇在各自牛录、都统、参领的指挥下,砍伐了金州南端大量的木材,然后捆扎在一起充作跨越明军壕沟使用的木桥。
只不过在满洲兵发动攻势后,当面明军的火炮就开始轰鸣。
代善实在想不通,小李贼哪里来的这么多火炮,在旅顺和明军会战时,小李贼就摆出了一百余门红夷大炮,现在在金州,那些打着李字将旗的明贼又摆出了上百门火炮。
密集的散子弹和对面明军射来的铳子在壕沟前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弹幕,那些两人扛抬的大杆子铳,火力上比那些小炮也不遑多让,八旗兵那简单的盾牌根本挡不住以逸待劳的明国士兵。
当然令八旗军绝望的是,他们的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居然投靠了那些卑贱的南蛮子,这令本就在旅顺吃了败仗的八旗兵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镶红旗所属的满洲兵在看到自己曾经的主子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跟在明国的将领身边时,再也没有了和明军决一死战的勇气,他们甚至跪倒在明军的壕沟前向当面的明贼乞降。
“蒙古人靠不住,海西女真的那些人也靠不住,父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金州被明军击退后,逃到南关的多罗贝勒喀尔楚再没有了当上镶红旗旗主时的意气风发,如同一个可怜虫一般死死地盯着颓然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礼亲王代善。
“咱们刚刚在旅顺遭到大败,又连夜跋涉了数十里来到金州,将士们早已经疲累不堪,特祖的投降更让咱们满洲兵的士气降到了极点,你派人去通知躲到南关岭上的那木图,让他下山和咱们汇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和蒙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旦断粮,大家都得饿死。”
代善也是无奈,从沈阳率军前至旅顺,他只带了一个月的口粮,这二十天下来,军中的口粮已经不足十日了,明军的防线又颇为严整,现在只有抛开成见,集中力量,养好士卒的士气,再强攻金州,看看能不能冲出明军的防线了。
“唉!”
喀尔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代善说的是事实,如今辽南就两红旗一支军马,要想突破明军的防线,唯有集中力量作拼死一博了。
着喀尔楚去招抚蒙古人,代善也是有用意的,喀尔楚是满洲宗室又是自己的儿子,唇亡齿寒之下,那木图必然率军下山。
在安排好喀尔楚后,代善又转头看向了霸兰奇和和硕图等两红旗将佐。
“霸兰奇,你是镶红旗的老人了,特祖投降了明国,现在旗里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这几日,你的任务就是尽力安抚军心,提升军中士气。”
“和硕图,你在正红旗中精选五个牛录在南关岭布置防线,防止小李贼率军追击,记住了万不可出战,只需广布滚木和擂石即可。”
在绝境中代善并没有绝望,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倒下了,那这万余满洲儿郎可真就完了。
“喳!”
和硕图和霸兰奇应声领命,他二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建州女真,自然不可能如特祖那样随随便便就投了自己一直视若猪狗的明贼。
面对靖北军的防线和已方低落的士气,代善只得停下了撤退的脚步,收拾人马,蓄养体力和士气,准备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是守在金州的李定国并没有如代善想的那样按兵不动,在逼退了两红旗满洲兵后,就在原来的金州卫的基础上重新开始修建棱堡。
靖北军此次北伐携带了三十万斤水泥,成了修建棱堡的主要材料。
无数的随军的民夫当着壕沟对面清军哨骑的面开始沿着金州卫堡的原址开始挖掘地基。
附近山岭的木料和山竹也被成捆成捆地运到了正在施工的棱堡现场,熟练木匠活和泥瓦匠的民夫则将这些木料和山竹用浸过牛油的麻绳捆扎起来,搭建起棱堡的框架。
李定国打的就是正大光明的阳谋,要么你现在就来突围,要么你就坐看本将的堡垒建成,然后在辽南等死。
第三百二十二章计划
旅顺。
在收到了李定国所部将两红旗主力堵死在金州的消息后,李兴之和一众靖北军将佐也是大喜过望,一战歼灭满清的两个旗。
这样的胜利可是后金崛起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近两万满洲兵覆灭,这已经令伪清朝廷伤筋动骨了。
何况老奴的长子,大清的礼亲王还在军中,若是能生擒或者阵斩代善,那些被东虏裹挟的蒙古人和朝鲜人肯定要重新考虑自己的前途,背弃满清政权。
“大帅,此次旅顺之战,我第五镇和新五镇各有千余人的战损,中军的第三镇和新三镇亦有三千余人的伤亡,鞑子的战力还是很强的,卑职以为咱们还是先吃掉眼前的两红旗,以免夜长梦多。”
欣喜之余,军帅府参知杨基就向李兴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两红旗诚然是瓮中之鳖,但是靖北军伤亡同样很大,稳固辽南才是稳妥之策。
“杨参知说的不错,从旅顺之战开始到大黑山会战结束,我军的药子和炮子消耗已经达到了半数,如今只剩下五万斤左右,这样的物资比例并不足够我军进兵沈阳。”
新三镇镇将惠登相也赞同杨基的看法,这次旅顺和大黑山之战,他也看出了靖北军对火炮的依赖性,而且东虏的作战意志也十分强悍。
根据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代善是连夜率军撤离大黑山的,兵马抵达金州后,没有休整就发动了攻势,这是他在此前的明军和农民军中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他很难想象一支损失了近半军马的武装还能继续作战。
“主公,属下以为,代善不过是咱们的釜底游鱼,想要擒拿他,只需要将手轻轻一伸,便可收到擒来,如今黄台吉尚在锦州,沈阳空虚,现在不取,难道还要等清军回师再取吗?”
军帅府参知徐以显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趁他病,要他命,借着这个击败两红旗,清军主力还在辽西的机会,拿下伪清国都沈阳,正当时也。
“徐先生,沈阳本是我大明辽东的重镇,周长有九里多,城墙有两丈半,其余窝铺、望楼、箭塔、敌楼、瓮城等防御工事一应俱全,老奴迁都沈阳后又不断地加高加固沈阳城防,我军不携带重型武器,恐怕是很难攻下,若是迁延日久,东虏主力回师,那样的后果可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
对于徐以显的看法,第五镇镇将张武表示了怀疑,他久在东江,对辽东的形势是一清二楚。
“大帅,罪将以为,咱们攻取沈阳还是有可能的。”
在旅顺之战中被李兴之生俘的汉军正蓝旗副将许尔显和科尔贝向李兴之期期艾艾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你们说说凭什么拿下沈阳?”
李兴之大感高奇,他没想到许尔显这个在历史上跟着尚可喜从山海关一路杀到广州的大汉奸居然会反过来向自己献计攻下伪清的国都沈阳。
“大帅,奴才是镶蓝旗的老兵了,当年老奴努尔哈赤率军进攻沈阳时,就是靠着城内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作内应,趁着明国总兵贺世贤出战之时,在城中突然发难,沈阳旋即陷落,城内的七万守军顿时土崩瓦解,如今黄台吉顿兵于辽西,两红旗困死在辽南,沈阳城内的守军不会超过千人,咱们化妆成正红旗的军马以报捷的名义回师,沈阳可一鼓而下也!”
许尔显和科尔贝也是果决之人,在看到两红旗兵败旅顺后,就断了首鼠两端的心思,开玩笑,满洲八旗直接断送了两旗,那还叫满洲吗?这个时候不向新主表忠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怎么看?”
李兴之不置可否,眼神看向了军帅府内的一众将佐。
“大帅,我看可以,但是旅顺乃是我辽南重地,代善的两红旗又困在南关岭上,所以旅顺还是要留兵镇守。”
第三镇镇将李睿第一个同意许尔显和科尔贝的计划。
斜倚在门槛处无聊的蛋疼的李邦杰听到可以攻取沈阳后也是精光大盛,下身不自觉的有了些许反应
“噗呲!”
“哈哈哈,李邦杰你个夯货,咱们思量着打沈阳,你他娘的再想啥呢?”
时值八月,诸将的衣服本就又薄又少,李邦杰的反应令行辕内本来严肃的气氛突变。
李睿和张武等武将们一个个捧着肚子哄堂大笑,徐以显等文官们却是比较含蓄,只拼命地抿着嘴忍着笑,就怕在李兴之面前丢丑。
李兴之也被李邦杰这怂瓜的脑回路气的哭笑不得,这厮能从攻打沈阳想到那事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笑什么笑,老子是想着那事,你们难道就不想吗?张武你狗日的笑得这么厉害,那天晚上的事,要不要老子当众说出来。”
张武脸色涨的通红,一脸尴尬地看着李邦杰,其余惠登相等人也一个个不敢再笑,生怕被李邦杰指认出来。
靖北军远征辽南,从七月份进兵,到八月份攻拔旅顺,将代善的两红旗困死在旅顺和金州之间,来来回回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军中的将士们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用五龙抱柱之法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若是被人看到或者说出来,还是有些丢脸的,毕竟华夏的人并不是不通教化的建州蛮夷。
“好了,不要说了,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正是咱们攻破沈阳的良机,李睿你总督第三镇和新三镇以及新五镇剩余的一万余人准备好十日的干粮从水路转进至复州,直扑沈阳。”
“阿兰柴,科尔贝你们收拢好自己的部下,将在大黑山缴获正红旗和镶红旗的军旗衣甲换上,咱们先走水路去金州汇合安巴他们,假借得胜之名大张旗鼓向沈阳进发,阿克马和扎克你们也率领汉军旗随行。”
手中有数千满蒙汉绿旗兵,李兴之完全可以正大光明以回师的名义向沈阳进兵,说不得沿途的清军地方驻军还要给自己提供粮秣。
安排好进兵沈阳的人选后,李兴之又看向了跃跃欲试的第五镇镇将张武和苏观海等人。
“旅顺是辽南的门户,也是我军转运物资的良港,代善的万余败军还困在南关岭,张将军你久在旅顺,本帅的后路就交给你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登沙河防线
“大帅,咱的铁人兵要不要去?”
没接到号令的李邦杰对李兴之的军令有些不满,您李大帅说好的,谁叙功第一,就能睡鞑子皇后,那个鞑子重装铁骑的头领可是咱生生捶死的,虽说不能叙功第一,但是睡个鞑子的什么王妃总够吧!
“铁人兵都是步兵,咱们这次是要出奇制胜,旅顺距离沈阳还有八百多里的路程,所以铁人兵还是留守旅顺吧,你精选百余名士卒随本帅同往,放心,本帅既然答允了你,就说到做到。”
对这个色鬼投胎的李邦杰,李兴之也是无语了,若不是这厮作战悍勇,忠诚度还算可以,李兴之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踹他两脚。
“好嘞,咱这就回军中挑选会骑马的士卒。”
李邦杰神采飞扬的领了李兴之的将令,退回了本列。
其余张武、张勇等人皆是用羡慕的眼神看向李邦杰,他们也疑惑这李邦杰为什么会如此得李兴之欢心。
“大帅既然咱们要轻兵而行,那各镇的火炮肯定是不能带了,若是黄台吉回师,咱们没有火炮,岂不是只能守在城头,被动挨打吗?再说咱们这么多军马进驻沈阳,吃什么?喝什么?鞑子的粮草可不充足呀!”
奉命留守旅顺的张武还是对守住沈阳的前景并不看好,毕竟黄台吉手中还有十万大军,一万余孤军深入的靖北军肯定不会是东虏的对手。
“张武,你说的不错,咱们这点人马自然不是东虏十万大军的对手,但是你可知沈阳有多少满洲家小,黄台吉开一炮,咱就杀一人,黄台吉若是围城,咱们就用两脚羊充饥,本帅到要看看是黄台吉先撑不下去,还是我北伐大军先败。”
“啊……!”
李兴之的话令行辕内一众文武将吏皆是变色,他们皆时军中宿将,如何不知道两脚羊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们害怕了?岳爷爷说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对付吃人的建奴,本帅的做法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努尔哈赤能把辽东的汉人当作猪羊一般任意宰割,李兴之自然能将沈阳的东虏充作军粮了,当然,李兴之也不认为黄台吉会强攻沈阳,毕竟城内可是有数十万满洲丁口,这些人就是靖北军最好的人质。
“大帅说得是,鞑子能吃咱们,咱们为什么不能吃他们。”
李邦杰率先赞同,其余诸将自然也毫无异议,在这崩乱的世道里,吃两脚羊又算得了什么?祖大寿那厮不是吃光了锦州的丁口才在东虏的围攻下支撑到现在的吗,中原流寇作乱,吃人充饥的事多了去了,何况是吃鞑子,“呸”满洲鞑子也配当人。
所谓兵贵神速,再定下了袭击沈阳的计划后,李兴之即令各镇立即登船兵分两路进取沈阳。
按原定计划,李睿统领第三镇、新三镇还有新五镇,走复州进取沈阳。
李兴之亲统蒙绿旗和汉绿旗走水路直驱金州汇合满绿旗走陆路进兵。
旅顺距离金州不过六十余里,靖北军水师辰时出发,巳时末就抵达了金州湾。
满洲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的投降令李兴之喜出望外,这可是靖北军北伐以来,投降的第一个满洲高层,有这个镶红旗的小旗主随同自己前往沈阳,那想要诓骗住城内的满洲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大帅此去沈阳,必然是马到功成。”
李定国对李兴之进取沈阳之事也是十分赞同,他通晓军机,自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本帅出师沈阳,金州这边就全赖李兄弟了,据本帅估计,代善绝不会坐以待毙,不出两日必然会再犯金州。”
对李定国的军事才能,李兴之自然是肯定的,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大帅放心,末将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前者挖掘的壕沟,末将已经令人连夜加宽,挖出来的泥土也命人构建了一道丈许高的泥墙,只要坚持到金州湾棱堡落成,代善的两红旗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嗯,你带本帅去看看。”
李定国言之凿凿,李兴之也是大感兴趣,当下跟着李定国直奔沿登沙一线布置的防线。
李定国说的不错,整个登沙河防线确实严整有序,原本一丈半宽的壕沟已经加宽了近两丈。
壕沟后的民夫正吃力地将挖出来的泥土层层堆叠起来,建成了一道宽约五尺,高达丈许的泥墙。
泥墙每隔里许就开一道寨门,以方便已方的士卒进出之用,这些寨门皆是用圆木捆绑而成,再用绞索固定在出口处,若是放下来,可以直接覆盖在挖掘的壕沟上。
那些因为修建棱堡骨架,多余出来的木料则被削成了一根根尖桩,插在了泥墙外的空地上。
泥墙后也开始搭建望楼和箭塔等观察哨和防御设施。
金州地处辽东半岛,左右纵深约有四十里,李定国此次征伐金州,一共带了不过六千民夫,又要修建棱堡,又要构建防线,而辽南因为地处前线,东虏早就将不多的百姓迁到了复州和耀州等内陆地区,加上时间有限,目前也只是壕沟才挖掘好,其余泥墙等防御体系构建了三分之一都不足。
“李将军,这防线虽然严整,但不过只建成了十余里,代善若是这两日率军来犯,将军可有把握,将两红旗看死在辽南。”
“大帅不必怀疑,末将修建防线,正是要逼代善来攻,金州左右数十里,末将修建这条防线,就是防止东虏行声东击西或者是金蝉脱壳之计,有这道两丈宽的壕沟在,我老本营又有大小火炮百余门,金州湾的水师又能为我军提供火力掩护,末将若是再让代善的两红旗突出重围,岂不是自己要抹了自己脖子。”
李定国自信满满,在他看来,老本营有万余人马,东虏又是战败之军,火炮等重型武器又损失殆尽,已方根本没有战败的可能。
“好,李将军有此自信,本帅就放心了,如此辽南就拜托将军了。”
兵贵神速,在简单观摩了金州防线后,旋即挥军北上,直扑伪清的国都沈阳。
第三百二十四章该死的蒙古人又叛了(上)
诚如李定国所料,大清的礼亲王在收拢了那木图所部的蒙古兵后,就是将仅剩的军粮下发了下去,又命人宰杀了十余匹受伤的战马供残余在南关的一万余两红旗满洲兵食用。
控制粮食,固守待援,代善根本没有考虑,从大黑山那边战况来看,明贼肯定是要进击盛京的,如今大清军主力皆在锦州,根本不可能分出军马解金州之围。
求人不如求已,这个时候无论是代善还是喀尔楚甚至从南关岭撤下来的那木图都认为,只有不顾伤亡,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自救。
既然是自救,那就要突破明军的防线了,鉴于前几日八旗兵在金州战败的教训,代善和喀尔楚是做了相应的准备的。
为了防止明军的火铳和大杆子铳的打击,八旗兵在代善的严令下打造了近百辆盾车,那些不能用的棉甲也被八旗兵重新利用,覆盖在盾车前的挡板上。
根据哨探传回来的消息金州的明贼借着已方战败的空挡已经加宽了此前挖掘的壕沟,那些无耻的南蛮子甚至在壕沟后开始搭建泥墙,修建堡垒,想要将自己和自己这万余满洲大兵困死在旅顺至金州这六十里的狭长地带。
故此代善不准备等了,他要趁着还有粮食的情况下,一举突破明贼的封锁线,以最快的速度回防沈阳。
“阿玛,据咱们的斥候回报,明贼在金州东部的防线已经落成,小李贼这次是有备而来,金州方面的民夫就有数千人之多,孩儿以为咱们只有走二龙山西侧,全力突围,毕竟那里明贼只有一道壕沟,孩儿已经命人打造了一百余条三丈长的竹桥,只要咱们满州人和蒙古人齐心合力,一定能突破明贼的封锁的。”
看着面无表情么代善,喀尔楚连声安慰,当然他这话也是说给在大黑山率先撤退的蒙古额真那木图听的。
“多罗贝勒放心!”
只要你们满洲人不拿咱们蒙古人当炮灰,本额真自然不会畏敌不前。
那木图一脸不忿地看着喀尔楚,直接将在大黑山战败的责任推倒了满洲人身上。
“不要吵了!明日辰时出兵,咱们兵分三路,那木图所部的蒙古兵在左,喀尔楚走右侧的二龙山突围,本王自带中军,那木图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全听礼亲王号令!”
那木图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代善的方略。
代善安排好突围的策略后,即令各军回营休整,吃饱喝足,明日便要率军突击靖北军的防线。
还没回到营寨,喀尔德木尼就有些不忿地说道:“舅舅,代善这明明打的就是要咱们蒙古人和他的正红旗作诱饵吸引明贼的主力,让他的宝贝儿子喀尔楚走二龙山一带突围的心思,您怎么能答应他?”
“不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从大黑山撤到南关岭时,可是一点粮食都没有。”
那木图耷拉着脑袋,他也是走投无路才答应喀尔楚下山的,要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带下来的一千多蒙古人恐怕两天前就断粮了。
“舅舅,咱们在大黑山率先撤离,您说就是咱们突破了明贼的防线,回到盛京,代善那老小子会不会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咱们身上。”
喀尔德木尼到底年轻,心思比那木图要活落的多,还没突破靖北军的防线就开始考虑后续事宜了。
“你是说向明贼投降?”
那木图能抛弃察哈尔投靠建州,现在两红旗溃败,他自然也能抛弃建州向大明输诚了。
“嗯,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都投了,咱们又不是建州女真,和明国又没有深仇大恨,凭什么投不得,当年咱们察哈尔还是明朝人的盟友,要不是大汗病死了,族里的老人又看好建州,咱们又怎么会投靠他们?”
蒙古人的天性就是崇拜强者,现在的形势又这么明朗,在喀尔德木尼看来投靠比建州更强的山东军,根本不是什么屈辱的事。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明天咱们收着点打,若是明军能稳住防线,咱们就抄了代善那老小子的后路,若是代善和喀尔楚能突围,咱们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毕竟咱们的家小都在沈阳。”
次日辰时。
在大清的礼亲王代善的指挥下,残余的一万余满蒙大军全体出动,向着靖北军老本营的防线再度逼来。
清军再次攻击金州,这是李定国早就预料到的事,他也知道代善肯定会来拼命的,故此早就做了提备,以麾下悍将靳统武统兵三千守二龙山,白文选统兵三千守金州左翼防线,自己则亲领部将魏勇和贺九仪守中路。
没有震天的战鼓声,没有苍凉的牛角号声,也不需要代善用他的王旗大纛传递进兵的信号。
在清军抵达金州后,三路清军就扑向了靖北军那尚未完工的防线。
无数的正红旗和镶红旗满洲兵推着盾车,扛着竹桥以大无畏的勇气向着当面布防的靖北军冲了过来。
“开炮,开炮!”
李定国按刀立在一处高坡之上,当看到清军进入已方的火炮射程后,旋即下达了攻击的军令。
“嘭、嘭、嘭!”
部署在中军的四十门八百斤小炮依次被点燃,一枚枚炮子如同雨点般向着对面的人海砸了过去,铁弹砸落的瞬间就有数十个满洲兵被轰的血肉模糊。
那些砸中满洲兵的铁弹,去势不减,在落到地上后,又高高弹起,落在被砸死满洲兵的身后的清军脑袋上。
“咔嚓、咔嚓……!”
这是满洲兵脑袋被砸破的声音,还有盾车被铁弹轰到,木料断裂发出的声响。
有几个满洲兵,被那实心的铁弹穿透了胸膛,肚子上露出了碗口大小的血洞,被炮子砸的稀烂的脏器顺着血水流的全身都是,那临死的惨叫声令他们身侧的满洲兵人人侧目。
那些穿透了清军士兵的炮子去势不减,又顺势击翻了几个紧跟上来的满洲兵。
“快躲到盾车后面!”
正红旗第一佐领诺敏,挥着刀不停的嘶吼,这刻,在他的眼中只有不断推进的盾车是他的依靠。
“嘭!”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一枚炮子正中一辆清军炮车的龙骨,那巨大的冲击力令八旗兵草草打制的盾车瞬间就四分五裂,躲藏在盾车后推进的满洲兵,不是被穿透盾车的炮子击中,就是被到处飞射的木料砸的晕头转向。
那盾车的车轱辘也在炮车被击中的瞬间弹飞了丈许高,然后重重地落在两个清军士兵的头顶。
第三百二十五章该死的蒙古人又叛了(中)
“冲上去,冲上去,只要冲到对面明贼阵前,咱们就不怕他们的火炮了!”
面对壕沟后明军的炮击,指挥正红旗突围的正红旗第一佐领诺敏和白甲兵都统和硕图挥舞着长刀,不停地呼喝着身边的满洲兵突击。
“火铳手射击!”
壕沟后的老本营火铳兵百户马惟兴第一个点燃了手中的火绳枪。
“呯、呯、呯……!”
老本营的阵地上顿时弥漫起一股股呛人的硝烟,密集的铳子如同下雨般射向了企图拼命的满洲兵,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些没有盾车掩护的满洲兵。
满洲人密集冲锋的阵型,让靖北军的火铳手根本不需要瞄准射击,他们只需要不停地将身后递过来的火绳枪点燃即可。
一个又一个满洲兵被呼啸而来的铳子击中。
那些被铳子打中头部或者要害的还好,死了就死了,并没有什么痛苦,被打中手脚或者不是致命位置的就倒了大霉了,一个个捂着伤口趴在地上不停地痛苦哀嚎,然后被涌上来的同伴们踩踏而死。
“调整方向,调整方向,从侧翼冲上去,快从侧翼冲上去!”
诺敏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很快就从靖北军火炮攻击范围,判断出了这些火炮的射速和布置的大体方位,连忙呼喝残余的数十辆盾车脱离靖北军炮击的方向,想要从侧面强攻靖北军的防线。
八旗兵的动作很快,在接到诺敏军令后,就有近千名满洲兵推着盾车向左右两侧冲了过去,毕竟被炮子和铳子轮番攻击,他们也受不了只能被动挨打却不能反击的局面。
相比于木头打造的盾车,靖北军的八百斤小炮显然是笨重的存在,趁着马惟兴重新调整火炮的空档,大量的满洲兵已经冲到了靖北军挖掘的壕沟前。
“好,好,诺敏打的好,只要咱们把木桥搭过去,那些只敢躲在壕沟后放铳的明贼如何是我们八旗儿郎的对手。”
开战至今,已经有数百名八旗兵被靖北军的火炮和火铳毙伤,但是代善却认为这是值得的,在他看来只要冲过壕沟,已方的胜算就有八成。
“上臼炮,上臼炮,让咱们的长枪兵准备,务必不能让鞑子冲过来。”
北伐之前,李定国向李兴之索要的五十门臼炮迅速被点燃,一队队老本营长枪兵越众而出,迅速在壕沟前摆开了阵型。
和普通的野战火炮不一样,臼炮的射程相对要短了许多,但是近战的威力要强于六百斤和八百斤小炮,李定国上臼炮就是要轰碎清军的盾车和攻击躲在盾车后的清军士兵。
一枚枚从天而降的炮子不断地落在清军的盾车上,一辆又一辆盾车被炮子砸的支离破碎,无数的断木仿佛下雨一般溅射那些躲在盾车后埋头推着木桥的满洲兵的身上。
遭到突然打击的满洲兵,顿时在炮子和断木巨大的惯性下倒成了一片,有被炮子生生砸死的,也有被断木压倒在地不能动弹的,明军的壕沟前,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当然也有冒着弹雨将木桥推到壕沟对面的满洲兵,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刀矛冲向了对面如林的枪阵。
那些侥幸逃过火铳和炮子攻击的清军弓箭手也纷纷张弓搭箭,对着壕沟后的明军枪阵倾泄着箭雨。
遭到满洲兵攻击的靖北军老本营终于有了伤亡,明清双方的士卒不断地被长枪刺中,被大刀砍翻,被箭矢射中,被火铳打穿。
一个又一个明军士卒和清军士卒惨叫着跌下壕沟,然后被布置在壕沟中的尖桩生生刺死。
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冲到靖北军防线前的满洲兵自然不会放过和明军短兵相接的机会。
和硕图残余的三百白甲兵再度派上了战场。
一个个身穿三层棉甲的摆牙喇挥舞着长刀嗷嗷叫地顺着刚刚搭建好的木桥向了老本营的防线发出了决死的冲击。
身着三甲的摆牙喇就算被靖北军的火绳枪击中,也只是受了些许轻伤,只有被清军称之为大杆子铳的重火绳和炮子击中才遭受到伤亡。
和硕图也是满洲悍将,在摆牙喇出战的时候,就不顾伤亡地扑向了当面的靖北军长枪兵,因为他知道,只有和对面的明贼纠缠在一起,明军的火炮就不敢攻击已方的士卒。
一座座宽不过数尺的木桥成了明清双方争夺的重点,一方要冲过木桥,保护已方大队过桥,另一方则是拼命地捅刺着手中两丈长的长枪,想要阻止决死突击的满洲兵。
面对靖北军捅刺过来的长枪,和硕图所部的白甲兵根本不管不顾,仗着身上的三层棉甲,不顾伤亡地向前挤压。
战死的双方士卒越来越多,四尺深浅的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明清双方的尸体填平。
“冲过去,冲过去!”
看着垒尸及顶的一段段木桥旁的壕沟,无数的满洲人疯狂地呐喊起来,踏着用尸体铺平的道路向着靖北军的方向冲了过去,他们丝毫不在意脚下那痛苦哀嚎的同伴。
这个时候无论是诺敏还是和硕图还是他们身后的代善和隆图克都是兴奋的大喊大叫,因为那条阻断他们活路的壕沟终于要被满洲兵突破了。
正红旗发动攻势后,左右两翼的镶红旗和蒙古兵也同时发动了对金州防线的进攻,只是左右两翼的形势却大相径庭。
镶红旗在喀尔楚的统领下和中军的正红旗一样,这些镶红旗的满洲兵冒着靖北军的炮火和弹雨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战死的八旗兵铺满了靖北军的防线前,但是他们依然不计伤亡的往前突击,为了鼓舞军中士气,镶红旗旗主喀尔楚甚至亲自操刀上前。
左翼的蒙古人虽然也在攻击靖北军的防线,但是并没有决死冲击,而是采用了他们惯有的骑射战法,不停地向靖北军的防线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
直到代善的中军突破了靖北军的壕沟,才停止了骑射,抽出了马刀向靖北军的防线逼了过来。
对于蒙古人的表现,代善并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那木图能吸引一部分明军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该死的蒙古人又叛了(下)
“喀尔德木尼,看来明国人撑不下去了,咱们也上吧!”
那木图不敢再耽搁了,在大黑山他就卖了代善的两红旗,现在正红旗突破在即,蒙军旗若是再逡巡不前的话,回了盛京,还能有自己的好?
“舅舅,急什么,明军的主力还没出动呢,咱们先压上去,看看明贼有没有后手。”
大黑山之战,面对八旗兵的白甲兵和铁甲重骑,明军能够稳住防线,并吃掉清兵的精锐,喀尔德木尼可不认为靖北军就这一点手段。
诚如喀尔德木尼所料,李定国能在李兴之面前夸下海口,自然是考虑到了壕沟被八旗兵突破后的应对方略。
“掷石灰包!”
中军指挥的贺九仪一边挥刀格挡冲破过壕沟的八旗兵的攻击,一边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石灰包裹。
接到号令的靖北军士卒纷纷有望学样,将身上的石灰包尽力向冲过壕沟的八旗兵扔了过去。
明军阵前顿时弥漫起一股股浓郁的石灰雾,那些有盾牌的八旗兵没有被石灰雾影响,可他们身边的的同伴们却是无一不被石灰呛着。
很多清兵眼睛被石灰呛着,他们伸手去揉,却是越揉眼睛越痛,泪水不停地往下淌,石灰遇水即开,眼睛被呛着的满洲兵无一不疼的到处乱窜,那些自诩武勇持枪冲击的摆牙喇,这个时候和普通的士卒没什么两样,全都在靖北军扔出的石灰雾中痛哭哀嚎。
有盾牌遮掩的八旗兵好不容易冲到明军阵前,却发现自己的左右和四周根本没多少同伴,一个个看着老本营如林的长枪,吓的扔下了手中的刀盾转头就跑。
“上散子弹,给本将狠狠地打!”
李定国面无表情,继续下达着攻击的命令。
借着清军被石灰粉洗礼的机会,靖北军的炮队重新调整了炮口,在靖北军的壕沟前打出了一道道死亡的弹幕。
火铳手们也趁机对着在石灰雾中挣扎的清军射出了密集的铳子,靖北军的防线上硝烟弥漫,仿佛被黑雾笼罩住一般。
炮声中,冲过壕沟的八旗兵伏尸遍地,后队冲阵的八旗兵看到自己的同伴们在靖北军防线前的惨状,一个个开始犹豫起来,毕竟壕沟前躺满的尸体和不停挣扎的伤兵实在令人心悸。
尤其是那些双腿被炮子打伤,被长枪刺断的士卒一边吃力地爬着一边伸手求救的场面令他们恐惧。
“败了!快退,明贼的火力实在太厉害了,咱们没有火炮怎么打?”
一个又一个满洲兵再也不顾身边牛录、参领、佐领的怒吼,疯狂地扔下了手中的长刀往后阵退去。
两红旗八旗兵本就是新败之军,凭的就是一口气,这口气泄了,士气也就降到了极点。
“快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明贼这也是黔驴技穷,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不顾伤亡,定然能打破明贼的封锁的。”
前阵八旗兵的溃败,令大清的礼亲王代善怒不可遏,亲自挥舞着马刀带着身边的戈什哈冲向了明军阵地。
代善今年已经五十九了,养尊处优的他已经不上战阵好多年了,尤其是洪太掌权后,代善为了避嫌,虽然领着正红旗的差事,但是军务方面却不怎么插手,这次要不是儿子岳托死在小李贼手上,他绝不会请求出征的。
面对靖北军的防线,面对已方被明军困死的局面下,代善不得不亲自下场来鼓舞军中的士气。
“礼亲王的王旗!”
“礼亲王的王旗!”
士气低落到极点的满洲兵在看到代善亲自冲阵后,再一次聚集到了自己的牛录身边,攻向了靖北军的防线。
“六百斤火炮继续用散弹稳,八百斤火炮轰击代善的王旗,让臼炮准备上霹雷弹!”
霹雷弹其实就是用陶罐装填石灰、火药、砒霜和铁钉的一种炮弹,用臼炮轰出,由于陶器易碎的原因,它的攻击距离很短,李定国向李兴之请求装备臼炮,其实打的就是使用霹雷炮的心思。
后世的桂林之战,李定国就是用臼炮将无数的石灰弹送入了桂林城内,最终攻破了城池,逼的孔有德**而死。
在这个时代,李定国依然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不过目标却是代善的两红旗主力。
在隆隆的炮声中,密密麻麻的铁弹再次打出,回身再战的满洲八旗兵再一次遭受了炮火的洗礼。
“舅舅,我看满洲人要完,您看适才明军放出的石灰雾,建州人根本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凭着蛮力硬冲硬打,依我之见,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动手,再怎么说都是阵前反戈,若是代善那老小子被明军砍了,咱们只能算是明人的俘虏!”
那木图算得很精,他要争取利益的最大化,现在反正,那就是起义,自己以前只不过是被东虏裹挟,以后到了明国那边,说不得还能弄个将官当当,若是八旗兵被击溃后投降,是生是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儿郎们,咱们可都是黄金家族的汉子,世世代代都是大明的藩属,怎么能替卑贱的建州卖命呢?现在随本额真拿了代善那狗日的,向李大帅请功!”
那木图也是果决之人,和喀尔德木尼定计后,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千都蒙古兵如同风卷残云般从侧翼向正红旗满洲兵的方向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听着左翼传来的滚滚马蹄声,亲自率军冲阵的代善大惊失色。
“王爷快走!该死的蒙古人又叛了!”
正红旗固山额真隆图克一脸惨然地看着从侧翼猛冲过来的蒙古骑兵。
负责左翼防线的白文选懵了,虽说此前的蒙古兵一直在和自己虚张声势,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这蒙古鞑子怎么突然改变了方向,冲向了中军突击的满洲正红旗。
白文选十八岁就跟着张献忠的农民军起事作乱,从军多年,和李定国这个张献忠的义子一向交好,李定国整编老本营,白文选便被李定国任命为老本营左副总兵。
“白副将,蒙古鞑子一开始就收的很厉害,现在反卷代善的军阵,莫不是他们想临阵倒戈,依末将之见,不如现在跟着蒙古人后面冲击满洲兵,如此两红旗一战可定也。”
老本营游击吴三省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看到蒙古兵转向,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请求白文选出兵追击。
第三百二十七章追亡逐北
“轰、轰、轰……!”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蒙古兵从侧翼冲向正红旗满洲兵的同时,老本营部署在壕沟后的臼炮也全部打响。
一枚枚霹雷弹在火炮的轰鸣声中砸进了清军的队列当中,带着巨大惯性的陶罐在落地的那刻瞬间碎裂,一块块陶器碎片和陶罐中的铁钉飞溅而出,直打的周围的满洲兵一个个哭爹喊娘。
令八旗军绝望的事还在后面,因为陶罐中不光装着铁钉,里面混杂的石灰在陶罐破碎的同时也瞬间弥漫开来。
这种夹杂着砒霜的石灰雾,凡是被呛但的满洲兵无一不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干呕声,眼睛被带着砒霜的烟雾呛到的满洲兵则和此前被石灰呛到的人一样,在那死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不少满洲兵因为受不了生生将自己的眼珠扣了出来,弄的脸上淌满了鲜血。
当然也有几个霹雷弹因为陶器易碎的原因在射出臼炮的那刻就被被巨大的冲击力炸碎,数十个来不及躲闪的靖北军士兵不是被炸伤就是被飞溅的碎瓷和铁钉射入了要害,身死当场。
呛了石灰雾的靖北军士卒也被紧急送到了后阵处理伤势,呛到眼睛的还好只要来的及用菜油清洗,将养几天就没问题了,吸了砒霜的可就要喝皂角水催吐,然后和鸡蛋清洗胃。
“快让开,快躲开该死的烟雾!”
看着身前那哀鸿遍野的同伴们,有不少满洲兵害怕了,战场上到处惨叫爬行的满洲兵令他们十分恐惧,尤其是那些眼珠子被自己扣掉的满洲兵,那一脸的血污实在令他们骇的慌。
就在靖北军的霹雷弹打响后,那木图的蒙古骑兵也冲到了了正红旗满洲兵侧翼,然后对着正被霹雷弹那漫天的石灰雾弄的不知所措的满洲兵射出了漫天的箭枝。
“儿郎们随本额真拿住代善!”
那木图一马当先,箭袋中的箭枝射完后,就抽出了马刀,扑向了身前那密密麻麻的满洲兵。
喀尔德木尼也是大吼连连,他要用满洲人的鲜血向金州的明国人宣誓自己的忠心。
“蒙古人反了……快退!”
“蒙古人反了……快退!”
本就在霹雷炮洗礼下的满洲兵顿时崩溃,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扔下了手中的刀矛,丝毫不管代善在中军的王旗,疯狂地向南关岭方向跑去。
“王爷,咱们也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兵败如山倒,正红旗固山额真隆图克知道再也不能挽回军中崩溃的士气。
“走?能往哪里走?就算逃到南关又能怎么样?你要走,本王不走,本王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五十九岁的代善在绝境中迸发出当年自己跟随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会战明军十余万大军的勇气,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会死,但是他要用自己的勇气告诉那些明国人,爱新觉罗家是不可战胜的。
一个又一个疯狂逃窜的满洲兵被决死冲突的代善和他所部的戈什哈无情地砍倒在地。
“主子!”
隆图克哀嚎了一声,决绝地看了代善一眼,义无反顾地组织了身边残余的数百个士卒向着背反大清的蒙古人杀了过去。
“全军冲锋,贺九仪你带人从侧翼进攻喀尔楚的镶红旗,其余的跟本将去会会大清的礼亲王。”
宜将剩勇追穷寇,老本营营官李定国挥舞着骑枪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向了壕沟前那崩乱的八旗兵。
无数的靖北军士卒踏着清军架设的木桥,踩着壕沟中的尸体对两红旗满洲兵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咚、咚、咚……!”
金州堡下明军阵地上催兵的战鼓声震天动地,李定国那高达两丈半的将旗不停地向前前倾。
一个又一个疯狂逃窜的两红旗满洲兵被追上了的明军用长枪挑穿,被长刀砍翻。
这刻满洲人丧失了他们自诩的血勇之气,没有人敢反抗身后那如同潮水的靖北军,汉人那明晃晃的大刀和长矛让他们无比恐惧。
“降了,别杀我,降了!”
跑的慢的满洲兵再不将自己视着高高在上的满洲大爷,纷纷跪倒在靖北军的长刀下。
诺敏死了,前阵溃败时,诺敏还想着稳定局势,亲手砍杀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八旗兵,可是那些溃散的士卒根本不在意他的威慑,反而因为急于逃命,向着自己的佐领大人挥出了长刀。
和硕图死了,亲自带队冲阵的摆牙喇都统是被靖北军的霹雷炮生生迷瞎了双眼,然后被无数刺过来长枪和大刀剁成了肉泥。
中路的正红旗大败,右翼的镶红旗也好不了哪里去,他们倒不是因为明军的防守击溃的,而是因为正红旗满洲兵的溃败而吓败的。
看着中路和自己面前无数的溃兵和他们身后无数的靖北军,大清的多罗贝勒喀尔楚显然没有他父亲决死冲阵的勇气,而是在溃兵还没有反卷他的将旗的时候,率先打着马向南关方向逃去。
“喀尔德木尼,你去拿住喀尔楚,我去拿下代善,务必要抢在明国人的前面将他们拿下。”
那木图一边不停地劈砍着身前的溃兵,一边呼喝身边的外甥喀尔德木尼去追杀镶红旗满洲兵,他要用代善和喀尔楚的人头向明国人邀功请赏。
“好嘞,舅舅您就放心吧,满洲人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我要是再拿不下喀尔楚,岂不是要自已割了自己的脖子。”
“儿郎们,随本将去拿了喀尔楚向明国人领赏!”
领了那木图军令的喀尔德木尼手中骑枪一招,正在砍杀正红旗满洲兵的蒙古骑兵瞬间分出了两百余骑,冲向了已经脱离了战场快一里地的喀尔楚。
“主子快走,奴才去挡住该死的蒙古叛徒!”
听着身后那如雷的马蹄声,喀尔楚麾下的戈什哈统领刚图大喝一声,指挥着残余的一百余满洲骑兵迎向了猛冲过来的蒙古人。
“分出两百人对付他们,其余的给本将去拿下喀尔楚。”
喀尔德木尼轻蔑地看了转身列阵的一百余满洲兵一眼,他的目的是拿住喀尔楚,可不是和对面的满洲兵拼命。
第三百二十八章李定国一蹶名王(上)
面对喀尔楚派出的阻截军马,喀尔德木尼选择了分兵追击的方略,在他看来满洲人就算再悍勇,现如今也不过是明国人长刀下的可怜虫罢了。
三百余蒙古兵瞬间分成两股,径向刚图和喀尔楚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蒙古人兵分两路,刚图可不敢分兵拦截,因为从当面因为战马奔腾溅起的烟尘来看,杀向自己的蒙古人起码有两三百人,若是再分兵,那这次阻截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放箭!”
“放箭!”
冲锋的蒙古人和回身再战的满洲人几乎是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二十余个满洲八旗兵和十几个蒙古人瞬间中箭落马。
没有人在乎身边同伴的死亡,刚图统领的戈什哈皆是喀尔楚的最亲信的军马,蒙古人则是急于在靖北军面前立下功勋,在对射了两轮后,双方的战马终于撞到了一起。
“嘭、嘭、嘭……!”
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后,前排冲锋的蒙古人和满洲兵均是被巨大的惯性撞飞了出去,后面的双方士卒则是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马刀,直挺着长枪拼命地向对面的敌人砍劈捅刺。
仗着已方人多势众,蒙古骑兵的阵线不断地拉长,形成了一个反扇面向着刚林所属的满洲兵围拢了过来。
刚林拼命地挥舞着马刀,但是他对现在的局面无何奈何,从他自请留下断后的那刻开始,他就没想过一点生还的可能。
虽然有刚林断后,但喀尔楚并不敢停留,带着残余的十几个戈什哈打着马夺命狂奔。
然而他刚刚脱离战场三里左右,身后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喀尔楚急扭头看去,只见的一队蒙古兵朝他这边急追过来。
“不好,该死的蒙古人又追来了。”
喀尔楚心胆俱裂,他根本不敢反抗,而是挥刀砍向马臀,然后猛地一把抱着马脖子,拼命地夹着马腹往南奔逃。
那马吃痛之下,载着喀尔楚疯一般地狂奔起来,只一柱香的时间就冲出了数里之遥。
喀尔楚大松了一口气,正待要看看自己的戈什哈有没有跟上来时,身下的战马却是前蹄弯曲,跪伏于地,原来他急于逃命,适才那一刀砍的太猛,战马因为失血过多,又是一路狂奔,早已经没了力气。
没有马根本跑不远,喀尔楚却是连忙朝四周看去,想要先寻个地方先躲藏起来。
这时北方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喀尔楚定睛看去,正是自己的戈什哈,而他们的身后却是挥舞着马刀的蒙古人。
“败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满清镶红旗旗主喀尔楚颓然坐地。
主子都停下来了,奴才们自然是不能再跑了,残余的十几个戈什哈逃到喀尔楚身边后,一个个举起了长刀,看向了汹涌而来的蒙古骑兵。
“喀尔楚,你降还是不降?”
喀尔德木尼端坐在战马上,手中的马刀遥指喀尔楚。
“喀尔德木尼,你和你舅舅都是蒙古人的败类,你们背弃了满蒙,给明国人当猪做狗,你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本贝勒的面前。”
“多罗贝勒,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察哈尔人本就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接受大明册封后,一直和明国交好,若不是你们满洲人用长刀逼迫,你当咱们长生天的子孙会投靠你们建州蛮夷吗?”
喀尔德木尼,看着坐倒于地的喀尔楚一脸的揶揄。
后金崛起以来,不光是明朝人遭到过满洲人的摧残,其实最先倒霉的是长城以北的蒙古人,从老奴努尔哈赤时代开始,建州女真就不停地抢掠蒙古人的丁口和牛羊,在满洲人的铁蹄下,无论是口外和口内的蒙古人都遭到了疯狂的屠杀,哪怕是后金的铁杆盟友科尔沁同样是被满洲人的铁蹄逼降的,说句不好听的,蒙古人对建州女真同样有着深仇大恨。
“本贝勒和你拼了!”
面对喀尔德木尼的嘲讽,喀尔楚猛地举起了长刀,扑向了端坐在战马上的喀尔德木尼。
“杀光他们!”
面对困兽犹斗的喀尔楚,喀尔德木尼猛的一提马缰,手中马刀重重朝着喀尔楚的长刀迎了过去。
“咣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借着马力的喀尔德木尼重重地将含怒出刀的喀尔楚劈飞了出去,围拢在他身边的蒙古骑兵也是一个个提刀砍向了犹自死战的满洲兵。
占据人数优势的蒙古人可没有无脑地和身前的满洲兵一对一单挑,而是几个骑兵围住一个满洲人拼命地砍杀。
须臾。
残余的十几个清军戈什哈就被蜂拥而上的蒙古兵乱刀砍翻。
被劈翻的喀尔楚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是他的左右和四周已经围满了骑着战马的蒙古人。
中军,
大清的礼亲王代善亲自率军冲阵,然而他的身前是无数的正红旗溃军,因为对战场的恐惧,这些满洲兵根本不管身前是不是自己的旗主王爷,在无穷的的求生欲下,不停地向着代善所属的数百名戈什哈挤压。
被乱军反卷的礼亲王和他的卫队们马速根本提不起来,只得不停地挥刀砍杀身前那无穷的溃军。
然而兵败如山倒,他杀完一批,更多的溃兵却不断地往他这边涌来,没有人敢回头死战,哪怕礼亲王的长刀已经沾满了鲜血。
“希律律!”
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响起,说起来也是世事难料,满洲溃军为了活命他们敢反卷代善的戈什哈,却不敢面对那木图统领的蒙古骑兵。
蒙古人的战马冲到哪里,溃散的满洲兵无一不恐惧的四散奔逃,已经砍杀了数十个满洲兵的那木图这刻只有深深的后悔,他根本没想到号称天下无敌的满洲大兵会如同猪羊一样被自己任意屠杀,他后悔自己居然投靠了这帮无胆的建州女真。
事实就是这样,只要你的长刀够锋利,那些自诩为武勇的侵略者就会露出他们色厉内荏的本性。
毛文龙以区区两百余兵开创东江镇、张盘以千余军马就取得了大黑山之捷、斩首千五百级,卢象升以五千天雄军就能力抗多尔衮八万大军,取得了庆都山大捷……。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明证了东虏不过是自夸武力,他们只不过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屠杀来震慑北方的蒙古人和南方的汉人而已。
第三百年二十九章李定国一蹶名王(下)
“杀,给本王杀过去!”
代善血红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提刀的右手不停地颤抖,他的周围已经铺满了尸体,只不过这些尸体几乎全是他正红旗所属的满洲兵。
他不明白自己带着两红旗六十三个牛录的满洲兵南下,仗居然会打成这个样子,在旅顺自己被小李贼打的丢盔弃甲,在金州又被小李贼的军队牢牢按死在他们的防线前,往日那些自诩武勇的满洲勇士不是被明军的火力打的身死当场,就是哭爹喊娘的夺命狂奔。
“主子,那木图那狗日的快要杀到咱们这边了!”
退到中军的隆图克看着犹自砍杀的代善,发出绝望的哀嚎。
“啊!”
代善木然地应了一声,手中的长刀仍不忘砍倒了一个疯狂逃跑的正红旗满洲兵。
“主子,那木图那个叛徒杀过来了!”
隆图克再次干嚎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呃……来就来吧,隆图克你以为咱们还有活路吗?咱们就算退到南关,没有粮食,还不是等死?传本王口谕,让儿郎们都停手,本王要亲自看一看打败我满洲大军的小李贼是何许人物?”
代善的脸上古井不波,从军三十年来,他已经见惯了生死。
“哎!”
隆图克看着一脸颓然的代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接到号令的戈什哈们也知道已方到了最后关头了,一个个木然地退到了代善的身后。
“跪者生,站者死!”
“跪者声,站者死!”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中,无数的靖北军杀进了仿徨无依的满洲兵的人海之中。
一个又一个逃生无望的满洲兵扔下了手中的刀矛,跪倒在了他们视若猪狗的汉人面前。
“大将军,那面鎏金王旗下的就是东虏的礼亲王代善。”
那木图一脸谄媚地跟着老本营右副总兵潘学忠的身后。
“嗯!你随本将去拿住代善,你去旅顺通知张武,让他来金州看看代善这老小子。”
潘学忠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作为东江军的老人,这里没有人比他清楚,辽东的汉人在东虏崛起后遭受了多大的苦难。
从老奴努尔哈赤时代开始,惨死在东虏屠刀下的汉人就有数百万,其中就包括潘学忠的族人和父兄,现在肆虐辽东的建奴终于成建制地在自己的长刀下跪地求饶,而那个伪清的礼亲王,老奴的长子代善已经是自己的瓮中之鳖。
“投降者免死!”
“投降者免皮!”
靳统武、白文选、贺九仪一个又一个靖北军将官提着沾满血迹的长刀指挥着身边的士卒,将无数跪倒在地的满洲兵聚拢到了一起。
没有人敢反抗,丧了胆气的满洲人一如那些曾经败在他们手上的明**队一样,成片成片地跪倒在靖北军的大旗之下。
随着八旗兵成建制地跪地求饶,代善和他残余的两百余戈什哈成了战场上唯一还持刀纵马的存在,他那面正红旗的鎏金大纛更是吸引无数靖北军官兵的存在。
除了收拢俘虏的靖北军官兵,几乎所有的明军士卒都向着代善的王旗涌了过去。
“代善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若是投降,本将可以替你向咱们大帅求情,让他饶你一条狗命!”
李定国提着长枪纵着马出现在了代善的面前。
潘学忠、白文选还有贺九仪等人懵了,他们不明白李定国为什么会招降这个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刽子手。
“你不是小李贼?小李贼去了哪里,他怎么会将围堵本王如此重要的战役交给你来负责?”
代善和隆图克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呵呵,代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就你也配我家大帅亲自动手,现在本将只问你投不投降?”
“呵呵,你这明狗的算盘打的真精明啊!本王是老汗的长子,是大清的旗主王爷,若是投降了你们,那些投靠满洲的蒙古人和汉军说不得就会生出背反大清的心思,就是咱们满洲内部,恐怕也会有很多人会对咱们爱新觉罗家族离心离德,那松锦那边咱们大清说不得就会战败是吧!”
代善的脸上充满了不屑的表情,在明军围拢上来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对面的明将打的是什么主意。
“礼亲王果然真知灼见,本将是佩服万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就算您真的想替伪清朝廷殉国死节,但是您总得替您的儿子考虑吧,本将实在不忍心您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啊,唉,本将忘了,你们鞑子是不留头发的,本将实不忍心您白辫人送黑辫人。”
李定国说完后,喀尔德木尼很狗腿地将宛如死狗的喀尔楚带到了代善的马前,杀人诛心,取得了大胜的李定国不光要从**上,还要从心里上摧残代善这个屠杀了无数汉人百姓的屠夫。
“阿玛!”
喀尔楚虽然从军数年,但不过刚刚年满十七岁,在身死关头,终是惨然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不要看本王,你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嫡系子孙,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地死去,而不是在本往的面前摇尾乞怜。”
代善猛然挥刀,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在自认为卑贱的明国人面前丢人现眼的模样。
“阿玛!”
看着那如同白炼般的刀芒在自己脸前闪过,喀尔楚只来的及叫了一声,就被代善的长刀划破了喉咙。
“让本王降,别做梦了,我大清还有十万精兵,洪承畴已经中了我大清皇帝的算计,只要松锦获胜,我大清军便可立时东返,届时你和小李贼还有你们的部属都会给本王陪葬。”
亲手杀起了自己儿子的代善歇歇底地嘶吼起来,举起了沾满儿子鲜血的长刀割向了自己的脖颈。
岳托被小李贼擒杀,现在自己的儿子有被自己亲手砍杀,这令他的内心绝望到了极点。
“噗呲!”
随着一道长刀入肉之声,大清的礼亲王一脸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爷!”
“王爷!”
“明贼,我跟你们拼了!”
隆图克和残余的戈什哈们同时悲呼起来,提起手中的长刀向了围拢在身前的靖北军。
“杀光他们!”
面对含恨出手的八旗兵,李定国断然下令,一万余满洲兵都崩溃了,他肯本不在意这百十个满洲兵的死活。
“噗呲、噗呲!”
人多势众的靖北军一拥而上,对着残余的清军举起了手中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