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14:容历阿禾交往,狗粮走一波(二更
她硬着头皮,把他拉到一旁的后院。
容历神色紧张:“是不是我姐吓到你了?”是他心急了。
萧荆禾摇头:“我去你家不合适。”方才有外人在,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拒绝的话。
他怕她生气,把声音压得很轻:“怎么不合适?”
明知故问。
她不看他,目光转到别处,红红的耳尖露出来了:“我还不是你女朋友。”
容历往她那里走了一点,追着她的目光看:“阿禾,我很喜欢你,”他弯腰,凑近她的脸,“现在就让我当你男朋友可不可以?”
他轻声细语的,她晕头转向的。
屋里,容老爷子扯着嗓门在喊:“子说,人呢,怎么还不进来?”
萧荆禾扭头。
容历把她的脸掰回去,非要她看着他。
她想了想:“可以。”
她回答得干脆,容历反倒愣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她:“阿禾,你答应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嗯。”
她也喜欢他的,她能确定。如果不喜欢,方才在林家她就会撇得一干二净,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是他,扰得她魂不守舍。
罢了,她认。
她抬起头,看着容历的眼睛:“容历,我也喜欢你。”
容历,我心悦你。
千年前,他的阿禾也这么说过,在边疆的沙场上,当着数十万定西军的面,说她心悦他。兜兜转转,他还是寻到了她,他的阿禾,他的未亡人。
他张开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伏在她肩上,红了眼眶:“阿禾,我等了你好久了。”
容老爷子还在喊他们。
她乖乖站着,任他用力地勒紧了腰:“不先进去吗?”
容历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先抱一会儿,我想抱抱你。”
“好。”她伸手,环在他腰上。
两情相悦,莫大的欢喜,也不过如此。
容菱躲在院子外面偷瞄,激动得不行:“我的天,那黏糊劲!”她都怀疑她看到的是幻觉,“那真是咱弟?”
真是那个三四岁就不肯再牵姐姐手的容历?
容棠摸了摸下巴,断定:“他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
容菱深有同感,感叹:“一物降一物啊。”
容家老爷子留了萧荆禾吃晚饭,容历挨着她坐,一双眼睛就追着她,她到哪,他就到哪。
老爷子本来还想单独同小姑娘说说话,可怎么使眼色容历都不走,黏人得紧。
席间,容菱故意调侃:“你不是不与女眷同席吗?”
萧荆禾听得不明就里。
容棠接了一句:“他啊,七岁以后就不和异性同桌吃饭了,说什么男女有别不合规矩。”
容历把剔好了刺的鱼肉放在萧荆禾的空盘子里:“阿禾不是别人。”
容菱忍不住酸他了:“我是别人吗?你也不和我同席啊。”
“那怎么能一样,”容老爷子给孙子帮腔了,说得理直气壮,“他们以后可是要同寝的关系,你瞎掺和什么。”
容菱:“……”
好吧,她哑口无言了。
“爷爷,”容历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食不言。”嗯,他和阿禾确实是同寝的关系。
容老爷子:“哦。”
萧荆禾低头吃饭,头顶的吊灯打在脸上,晕开两团嫣红。
一顿饭下来,容历没怎么吃,又是斟茶,又是夹菜,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挪开一下,容家两个老头又是欣慰又是嫉妒啊。
饭后,她去了容历的房间,他去给她泡茶。
容历的姐姐说得没错,他就是个老古董,房间的装修与摆设竟与她外祖父生前的喜好习惯一般无二,一张床,一张书桌,桌上是笔墨纸砚,桌旁书架上是四书五经。
桌子前的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画上是个身穿戎装的女子,星眸入画,眉峰英气,她拿着剑,坐在马上。
容历端了茶壶进来,她问他:“那画上的人是谁?”
画纸下面盖了章印,‘子说’二字是繁体。
这是容历的亲笔画。
容历倒了一杯茶给她:“她是定西将军,莺沉。”
一个杜撰的人物,为何会有画像?
她看着画中女子的容貌:“定西将军有原型吗?”
容历沉默。
她回头看他,他正望着画里的人:“那幅画就是她的原型。”
那幅画是定西将军的原型,那么,谁又是那幅画的原型?她方才听容菱说,容历善笔墨,却只绘山水,从不画人。
她是谁,为何能入容历的画,什么样的女子,能叫他把笔墨柔成这样,一笔一划都是精雕细刻。
萧荆禾微微蹙了眉。
容历抬着她的脸,在笑:“吃醋了?”
她否认:“没有。”
嗯,是吃醋了,唇都被她咬红了。
容历放下茶杯,拉着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她肩上蹭了蹭:“阿禾,你不要吃醋,我只喜欢你。”
定西将军是她,莺沉是她,阿禾也是她。
他就只喜欢她。
萧荆禾眉头这才松开,被他蹭的有些痒,也不躲,顺从地把手放在他腰上:“很晚了,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可不可以留下来?”他舍不得她。
萧荆禾拒绝:“不行。”她尚有理智,克制自己不能由着他,“我第一次来你家,留下来过夜不太好。”
她不想给容历的家人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
容历依着她的意思:“那晚点再回去?”
她想了想:“嗯。”
她也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过了十点容历才送她回家,车停在她家小区外面,他替她解了安全带,将一个樟木的盒子递给了她:“这幅画你带回去。”
是萧长山从台禅寺取走的那幅冬梅雪图。
“萧长山为什么把画送给你?”她很意外,这幅画兜转了一圈,还是回了她手里。
容历同她解释:“他的公司在筹资,用画来讨好我。”
萧长山不满足房地产产业,开了个半导体公司,而且资金周转很困难,正因为如此,前阵子萧长山几次三番地过来打她手里那几幅画的主意。
萧氏要融资,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萧长山想合作的对象是容历:“你是做风投的?”
“你居然不知道。”他表情不怎么开心,语气也很幽怨,“阿禾,你都不上网查我的资料。”
她哪里知道他这么有名。
“那你要给他投资吗?”不管容历会不会和萧长山合作,她都不会干涉,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不想牵绊他。
容历反问:“我能不能替你教训他?”
她失笑:“当然可以。”知道他的意思了,她也不过问,只表态,“你可是我的靠山。”
容历是她男朋友,那么,她所有的事,她都愿意让他参与。
“这笔账,我帮你算?”容历带了询问的意思。
她应:“好。”
虽然萧长山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但她有点不讲道理,只要是容历,做什么都行。
她有些好笑了,萧荆禾啊萧荆禾,偏心得怎么这么快。
外边起了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凉凉的,却怎么也吹不冷她脸上的热度,她在副驾驶坐了会儿:“那我上去了。”
容历拉住她的手:“再待一会儿。”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靠向她那边,伸手去抱她,“阿禾。”
“嗯。”
他说:“我以后可能会很黏人,你要习惯,不要嫌弃我。”他找了她两世了,只恨不得把自己都揉进她骨头里,那样才不怕再弄丢。
才刚交往,他就开始患得患失,居然连嫌弃这个词都用上了,萧荆禾不禁失笑:“你姐姐说你性子冷清。”
容历抱她抱得很紧,脸靠在她肩上,声音与呼吸都在她耳边的位置,轻轻柔柔的:“那是对别人,你不一样。”
她笑,明知故问:“怎么不一样?”
容历歪着头看她,神色一本正经:“我们以后是同寝的关系。”
“……”
她低头,把脸埋在他肩上。
晚上十点半林家的寿宴才散,十一点,霍常寻回了他在郊区的一处别墅,那地方是他母亲在他成年时帮他置办的,他嫌地方偏僻,没怎么住过。
倒便宜那小丫头了。
他想,过几天把房子过到她名下去,他的人,总不能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他推开门,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就亮了一盏灯,人都住进来几天了,还冷冷清清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拉开灯,才看见沙发上蜷着的那一团。
居然睡着了!
他走过去,踢了沙发一脚:“纪菱染。”
沙发上的人抱着毯子,翻了个身,没醒。
霍常寻又踹了一脚:“纪菱染。”
她蹙蹙眉头,还没醒。
他恼了,一把扯掉她身上的毯子:“纪菱染!”
她猛地睁开眼,呆滞了几秒,坐起来,看着他,整个人懵懵的:“嗯?”
霍常寻少爷脾气上来了,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等我吗?”居然睡了?!他以前的女伴,有哪个像她,对他完全不上心!
这个不识好歹的!
纪菱染刚睡醒,目光惺忪,精神还有点恍惚,也没说话,愣愣地看他。
霍常寻踢了踢沙发:“起来,去给我做夜宵。”
她‘哦’了一声,起身,想起来了:“家里没有吃的。”
“……”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他这是养了个祖宗呢。
他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茶几上,因着模样生得好,痞里痞气的也勾人:“我给你的卡,刷完了吗?”
纪菱染站得远远的:“没有。”她不敢看他,低着个头,“里面钱太多,我刷不完。”
呵,还是头一回有女人跟他说钱刷不完。
霍常寻抱着手,瞧那个在他面前畏手畏脚的小姑娘:“买了什么?”
她小声地回答:“一张床。”
霍常寻不知道她那倔得要死的小脑瓜里装了什么:“你买床干什么?”
她不吭声。
霍常寻摸到打火机,点了根烟:“说话。”
她说了:“给你睡。”
他这别墅挺大,不过,就一张床,她住进来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过来,不讨他欢心便也罢了,她还专门做让他添堵的事。
行,买张床是吧。
霍常寻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我睡你床上。”
她一脸吓到了的表情。
这姑娘以前可不怕她,自从住进了他的地盘,就开始对他避如蛇蝎,怕得不行。霍常寻只觉得心尖上有只利爪在挠,痒得他难受。
他是洪水猛兽吗?还没有哪个女人让他这么憋屈过,用力抽了一口烟,再懒懒地吐出来:“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我提醒你?”
她被吓白了脸。
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知道,她是他买来的。
霍常寻抽了几口,没了兴致,把烟掐了:“过来。”
纪菱染迟疑了许久,慢吞吞地走过去。
他扯了扯领带,解了领口的一颗纽扣,懒懒散散地半躺在沙发上,灯下,一张脸妖媚得紧,他拖着调儿,命令:“坐我腿上。”
帝后15:容历护妻!(一更
灯下,一张脸妖媚得紧,他拖着调儿,命令:“坐我腿上。”
她眼睛瞪大,小脸都白了。
霍常寻勾着唇笑,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看她这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他就想欺负:“快点。”
她眼睛红了,要哭的样子,皱着秀眉坐在了他腿上,只坐了一点点,弓着腰,尽量不挨着他。
又当他是洪水猛兽是吧。
霍常寻一把搂住她的腰,把人拉过去,然后松手,往沙发上一躺:“亲我一下。”
她身子一僵,从他腿上摔下去了,顾不上疼,第一反应是往后缩。
霍常寻:“……”
这是要气死他?
她红着眼眶,唇被她咬得发白:“能不能不——”
霍常寻打断不听:“不能。”
他说完,捏住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嘴。
她完全傻了。
这是纪菱染的初吻,她幻想过无数次,都应该是在教堂,或者圣博比亚的情人桥下,与她未来的丈夫,可偏偏是他。
霍常寻才放开她,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擦,他上一秒还春光灿烂的眼,下一秒,晴天霹雳。
他再次俯身,阴着一张脸:“你再擦一个试试。”
居然嫌弃他。
哼!
纪菱染吸吸鼻子,快哭了,抿了抿唇,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不敢看他,也不敢擦了。
现在乖了吧。
非要他治!
这姑娘生的娇柔,眼睛一红,梨花带雨的,霍常寻看她楚楚可怜的又不太好受,良心发现地凑过去:“听话一点,我就不欺负你。”
她嗯了一声。
他心情大好,嘴角勾了一抹笑,边往浴室走,边解衬衫的扣子,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去帮我拿衣服。”
纪菱染从沙发上起来,低着头去卧室给他拿睡衣。
霍常寻在浴室里吹起了口哨。
等他洗完澡出来,她已经躺下了,睡在最里侧,一张大size的床,她就只占一点点位置,长衣长裤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睫毛抖啊抖,闭着眼在装睡。
霍常寻掀开被子,躺下去,把床头灯关了:“过来。”
床角那一坨纹丝不动。
他觉得这姑娘就是来磨他耐心的:“要我再说一遍?”
她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
霍常寻没耐心,直接把人拽过去,扣着她的头,摁进怀里,瘦瘦弱弱的,抱起来小小的一团,不过还挺软。
她挣扎。
“别动。”
她就一动不动,身体完全僵硬。
霍常寻好笑:“你是木头吗?”
纪菱染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结结巴巴:“你、你让我别动的。”
“……”
拿她没办法了。
他往后退一点,“放松点,不碰你。”
次日,五月初的天,碧空如洗。
何凉青是个温柔的姑娘,而且贤惠,早饭她做了八宝粥、四碟小菜、两个荷包蛋,还有一盒寿司。
萧荆禾从浴室出来,喝了一杯牛奶。
何凉青开了落地窗,在阳台给盆栽浇水,望见窗外后,喊萧荆禾:“阿禾,楼下是不是容历的车?”
她过去看看,是容历的车。
她把牛奶喝完,尝了一块寿司:“早饭不陪你吃了,碗留着我回来洗。”
何凉青笑着说好。
她拿了包和外套,急急忙忙下楼了。
容历的车就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上,她跑过去,早上洗了头,还没干,湿漉漉的,她用手抓了两把,理顺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容历下车,帮她开了车门:“刚刚。”
萧荆禾坐进副驾驶:“怎么不给我电话?”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怕吵醒你。”他俯身靠近她,给她系好安全带,“吃早饭了吗?”
吃了一块寿司和一杯牛奶,她觉得不算,便说:“还没有。”
容历把她手上的外套接过去,叠好,放在后座:“赶不赶时间?”
萧荆禾看了一下手机,才七点半:“八点半前要到消防大队。”
“时间够了。”
容历带她去了一家老字号的粥店,店里人很多,老板像是认得容历,留好了位置,用过早饭后,他送她到消防总队,时间刚刚好,将近八点半。
老远,田光就看见自家小队长,还有小队长身边的男人,以及,那辆车牌四个六的车,帝都脚下,这样的车牌,都不是一般人家。
田光见过他,上次在火灾现场,走过去,问:“小队长,他是?”
萧荆禾大大方方地介绍:“我男朋友,容历。”
真是男朋友……
他们消防队一枝花就这么被摘走了,闻队白白浇灌了这么久,要不是因为闻队,老铁们早下手了,结果……被外面的狼崽子叼走了。
田光边往局里走,边回头,惆怅至极。
容历把女朋友送到了门口,替她穿好外套:“下班了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他也有工作,她不想他两头跑,会累。
容历却很坚持:“不麻烦,我想接。”
她只好由着他了。
容历还拉着她一只手,一条一条叮嘱她:“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分神,工具都要检查了才能用,也不要逞能,不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
“嗯。”她笑,怎么和何凉青一样,她刚当消防员那阵子,何凉青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叮嘱。
他还是不怎么不放心,眉头紧锁着:“我不给你打电话,怕影响到你,你得了空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萧荆禾答应:“好。”
“若是碰到寻你麻烦的人,也给我打电话,任何你解决不了的事,都记得要找我。”他怕她又遇到像她那个继妹一样胡搅蛮缠的人。
“知道了。”
她男朋友果然很黏人。
“那我走了。”容历拉着她的手,还没松。
“嗯。”
他这才松了手,还站在消防总队的门口,看了看周围,没有过往的人,他才说:“阿禾,你不亲我一下吗?”
萧荆禾哑然失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容历这才离开。
中午,萧荆禾接到任务,来不及吃午饭就去现场了,整个下午,容历都在担惊受怕,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容总。”
“容总。”
整个会议下来,容历一直盯着手机看。
余经理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心里没底,ppt的页面一直没敢往下翻,稍稍提了提声音:“容总。”
容历抬头,淡淡扫了一眼投影仪:“继续。”
余经理刚要继续,老板的手机就响了,顿时,会议室里二十多双眼睛都看过去,还是头一回,老板开会的时候不静音。
“不用等我。”容历起身,还没等走出会议室,就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阿禾,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电话。”
语气,幽幽怨怨的。
lh众位高管:“……”见了鬼了,老板转性了。
下午四点,萧氏的董事长来见容历,被拒后,也没有离开,在lh一楼大堂里等,不到五点,容历就下班了。
萧长山立马迎上去:“容总。”
容历言简意赅:“我赶时间。”
萧长山追在后面,神色焦急:“就耽误你几分钟。”
容历停下来,看了一眼手表:“说。”
萧长山舒了一口气,没有开门见山,先旁敲侧击一下:“那幅冬梅雪图容总还满意吗?”
容历淡淡地:“嗯。”
礼也收了,意思也挑明了,萧长山就不东拉西扯了,他言归正传:“那我们的合作?”
容历抬了抬眼皮:“我何时说过要合作?”
萧长山一愣,然后急红了脸,脱口而出:“可你收了我的画……”
他神色自若:“不是你送给我的?”
“……”
他送礼就是为了合作啊!
听容历这话的意思,画应该是打水漂了。萧长山抓心挠肝了,只能厚着脸皮打人情牌:“先前不知道你和荆禾的关系——”
没等他说完,容历打断了:“现在知道了又如何?”
萧长山心里没底,一来不清楚容历和萧荆禾交往到哪个地步,二来也不知道萧荆禾有没有吹什么不利于他的枕边风。
他试探性地说:“希望你能看几分荆禾的面子,与我们萧氏合作,如果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我们可以签对赌合约。”
容历有些漫不经心,一直在看手机:“我是生意人,不看人情面。”他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才抬头看萧长山,“不过,我看利益。”
看来,容历跟他那个女儿感情也不怎么样。
人情牌打不成了,萧长山就在商言商:“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容历轻描淡写似的,说:“我要萧氏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萧长山眼皮都跳了,强颜欢笑:“容总,你这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容历语气平平:“我不强人所难。”
说完,他便出了公司,一句话都不多说。
国内风险投资的公司是不少,但首选都是lh创投,不仅仅是因为lh的资金雄厚,最重要的是容历这块活字招牌,他公司成立不到十年,经手的风险投资不下百场,几乎零失误。
他是不用强人所难,可lh的实力摆在那里,别人还硬气得起来吗?
遇上了下班高峰,有点堵车,快六点,容历才到消防总队,他到那时,萧荆禾已经在路边等了。
他把车停稳:“头发怎么是湿的?”
萧荆禾上了车:“刚洗过澡,今天下午钻了下水道,沾了一身味道。”她把袖子放到鼻子跟前,用力嗅了嗅,她闻不出来,问容历,“还闻得到吗?”
容历解开安全带,转身去抱她,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沐浴露是栀子花香的。”
她被他弄的有点痒,笑着往后躲。
不逗她了,容历从车里拿了条干净的备用毛巾,给她擦头发:“今天萧长山来找过我了。”
她随意问了句:“让你给他投资吗?”
“嗯。”容历动作很轻,也很笨拙,把她的头发擦得乱糟糟的,“我要了他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够当萧氏的第二大股东了。
“他舍得吗?”
在股份这一块,萧长山真的是一毛不拔,她的母亲嫁给他十年,名下一股都没有分到,三个儿女也都没有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萧长山估计要心痛得去掉半条老命。
容历把毛巾放下,用手替她捋顺被他弄乱的短发:“他没有更好的选择,舍不得,也得舍得。”
“你要那么多股份做什么?”她上网查过容历的资料,他在二十五岁就上了国内的富豪榜,不缺萧氏那点钱,她要萧长山的股份应该另有他用,“我不是很懂生意上的事。”
容历说:“我要萧氏的绝对控股权。”
绝对控股权?
她一知半解的。
容历耐心地同她解释:“业内都在传闻lh拒绝了萧氏的融资方案,部分早期的投资商已经开始套现了,我会接手这部分股份,我计算过,加上萧长山转让的百分之二十五,就有可能股份过半,而且,我是以个人名义投资,这样一来,萧氏的控股权就在我这边。”
萧荆禾大学学的是消防,对金融了解不多,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容历浅笑,把她的刘海拨到一边:“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萧家的财政命脉,我要让你握着。”
哦,原来他是在替她谋。
萧荆禾不禁嘴角上扬,玩笑说:“我们才刚交往,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万一我让你人财两空呢?”
她的头发还有些湿,容历拿了毛巾,继续给她擦,眼里有星辰大海,藏了淡淡的笑意:“你会卷走我的钱吗?”
她笑而不语。
容历这个样子,她要卷走他的钱太容易了,只怕不用她费心思,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说,不像在开玩笑:“不用卷走钱,你把我卷走,我可以给你赚更多的钱。”
萧荆禾也正儿八经地说了好。
她想,还好她不贪图钱财,只贪图美色,他啊,太好骗了。
容历的手机响了,他手里拿了毛巾,不方便接,便开了免提。
“有事?”容历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是陆启东,来约饭的:“肖竟下周去部队,约了我们一起聚聚。”
肖竟也是一个大院的,同他们几个关系一般,但也说得上话,陆启东呢是个交际花,吃喝玩乐的事情都少不了他,他就喜欢拉上霍常寻和容历。
容历直接拒绝了:“我没空。”
陆启东是个滑头,猜到了:“陪女朋友吧?”
他大方地承认:“嗯。”
陆启东笑骂了两句,在电话里损他:“容历,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他说正经的,“要不这样,你把女朋友带过来,正好让大家也见见,昨儿个在林家都没好好打声招呼。”
“我问问她。”容历问萧荆禾,“要去吗?”
她不是很想去:“不去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你更重要。”
电话那头,陆启东呵呵了:“容历,别说伤感情的话,还开着免提呢,老子都听得到!”怎么说也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怎么容历找了媳妇就不要兄弟了。
萧荆禾囧,赶紧关了免提,点头说去。
容历低笑,拿起手机:“我家阿禾说去。”
陆启东:“……”
妻管严!妥妥的妻管严!
七点,容历与萧荆禾到了偷闲居,陆启东开了最大的雅间,男男女女都有,大概因为容历自己也带了女朋友,就没顾及他那不与女眷同席的臭毛病,不少公子哥都带了女伴。
容历一进屋,眉头就皱了:“把烟都给我掐了。”
一群大老爷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容历不同,他虽然也抽烟,但分场合。
“得嘞。”最热情的那个就是齐家老三了,油嘴滑舌的,“嫂子,您坐。”
“谢谢。”
萧荆禾挑了空位子坐下,容历挨着她坐。
“客气客气。”齐小三热情地把雅间里的人通通介绍了一遍,大家都跟他一样,好奇得不得了,频频拿眼打量萧荆禾,又不敢太放肆,容历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大院的老头们教训儿子孙子的时候,三句里两句不离容历,总之,用老人们的话讲容历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薄凉。
就是那个什么都好、性子薄凉的容历正牵着女朋友的手,低着头,温声细语地在问:“阿禾,想吃什么?”
“都可以。”
容历照着她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桌上人多,有些吵,萧荆禾靠过去一点:“容历。”
容历凑近了听:“嗯?”
她问:“你也抽烟吗?”她没见过。
容历点头:“你不喜欢我可以戒。”他抽烟,他在这个世界沾染上的第一个陋习就是抽烟,以前想她的时候,就不要命地抽。
萧荆禾摇头,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好奇而已,他这样清风霁月的人,抽烟会是什么样子。
“莺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喊了一声,看着门口说,“你怎么才来。”
林莺沉推了门进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外套过膝,妆容很淡,看上去温婉知性:“刚刚在演出。”
她生得很美。
萧荆禾在看她,她也在看萧荆禾。
年轻女孩与林莺沉是手帕之交,喊她过去:“我给你留位子了,过来坐。”
林莺沉落座,正好在萧荆禾对面,她看了她一眼,转眸望向容历,语气与神色都大方得挑不出半点错:“不介绍一下吗?”
容历没抬头,在给萧荆禾倒茶,回了一句:“我女朋友,萧荆禾。”
林莺沉走过去,伸手:“你好,我是林莺沉。”
萧荆禾起身,握手:“萧荆禾。”
莺沉。
定西将军名莺沉,字,阿禾。
不比林莺沉养尊处优的手,萧荆禾手上有长期训练留下来的茧子,握了几秒,萧荆禾收回手,坐下。
林莺沉也回了座位。
容历喊:“阿禾。”
她在想林莺沉的‘莺沉’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定西将军那个‘莺沉’,被容历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便回了他一句:“容历,我要喝那个汤。”
容历笑着说好:“我给你盛。”
一桌子的人,都偷偷拿眼瞄,容历啊容历,真是栽了。
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齐小三突然问起:“常寻呢?怎么还没来?”
陆启东说:“他说去接个人。”也没说接谁。
齐小三打趣:“谁这么大面子,还要常寻亲自去接。”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霍常寻推门进来了,怀里还搂了个标致的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低着个头,看不清脸。
不过,看上去很嫩很水灵啊,跟只小奶猫似的,一点妆都没带,穿得也朴素,霍常寻这是换口味了?他以前可不喜欢清粥小菜。
齐小三没见过这个,只记得上个月霍常寻带出来的还是个小明星,就戏谑了一句:“哟,身边又换人了。”
霍常寻脸色当场就黑了,他怀里那个小姑娘,脸却白了。
帝后16:阿禾吃醋,哄一哄就好了(二更
霍常寻脸色当场就黑了,他怀里那个小姑娘,脸却白了。
小姑娘从霍常寻怀里挣出来:“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然后,小奶猫就跑出去了,齐小三一脸懵逼。
什么小奶猫,就是只野猫,脾气又倔又犟,霍常寻顶了顶腮帮子,走到齐小三后面,一脚踹下去。
齐小三嗷嗷叫:“你踹我干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老子看你不爽。”
齐小三:“……”妈的,狗东西!
女厕,八卦最多的地方,没有之一。
洗手池前,两个女人正在对镜补妆,身上都穿着偷闲居古风乐演奏的旗袍,长发的叫黄绮,短发的叫碧玺。
都是艺名。
黄绮看着镜中,在描眉:“你刚才看见了吗?寻少今天带过来的人。”
碧玺靠着洗手池在等她:“那个弹古筝的?”
纪菱染之前与她们一样,也是在偷闲居演出。
“我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辞职了,”黄绮笑,语气里不无鄙夷,“原来是被寻少看上了。”
碧玺与纪菱染同台过两次,也不太熟:“她看上去倒是本本分分的。”
黄绮笑她天真:“要是真本分,能爬上寻少的床?”她把眉笔放回包里,“偷闲居是陆总的地盘,寻少再怎么玩,也不会动偷闲居的姑娘,能让寻少破了例,你觉得会是本分人吗?”
纪菱染看上去的确和她们不一样,一身气质,干干净净,与这偷闲居也格格不入,古筝弹得更是好,她来没多久,看上她的公子哥就能排一圈了,只不过一个都进不了她的眼。
这样的女孩子,最招公子哥的喜欢。
碧玺笑笑:“你也别羡慕,就一时风光而已,你见过寻少正儿八经交女朋友吗?不是情人就是包养。”她在偷闲居也有些时日了,这偷闲居里来来往往都是富贵人,也见过不少飞上枝头的女孩子,可到底都变不成凤凰,那些浪荡公子哥,有几个能收心的,“我听红侬说,寻少身边那些女人,没几个能超过一个月的。”
“那也够了,寻少向来大方。”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若能跟了他,便是露水情缘,也不亏。
碧玺不以为然:“还是容少君子,怪不得红侬对他心心念念。”
“你不也心心念念吗?”
偷闲居的姑娘也都怀春,倾慕容历的不少,可他那样霁月清风的人儿,哪是凡人。
碧玺嗔怒:“瞎说什么。”
黄绮开了水龙头,劝她:“别念了,容少今天带女朋友过来了。”
“我才没有。”
两人笑笑闹闹,一口一个容少。
萧荆禾从厕所隔间出来,敲了敲门示意:“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都听得到。”
黄绮刚才是见过萧荆禾的,容历牵她进的雅间,当下尴尬不已,她说了声‘对不起’,连忙拉着碧玺出去。
等人走了,萧荆禾去敲了隔壁隔间的门。
纪菱染开门出来,一张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谢谢。”
萧荆禾开了水龙头洗手:“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用太在意。”她对纪菱染印象不错,不觉得她会是那两个女人口中说的攀龙附凤之人。
纪菱染苦笑:“她们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出卖身体也好,爬床也罢,没什么分别,她与霍常寻终归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她对萧荆禾又道了一次谢,出去了。
萧荆禾想到方才霍常寻踹人的样子,不禁好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关了水,她转身出去。
门口,林莺沉进来,突然问了一句:“你看过《帝后》那部电影吗?”她看着她,“容历还出了书。”
萧荆禾停下脚:“看过。”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林莺沉看上去教养很好,是娇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优雅温柔,只是,萧荆禾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她不喜欢林莺沉看容历的眼神,太有野心和侵略性。
林莺沉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耳边的长发:“你是阿禾,我是莺沉。”她抬眸,看镜中的萧荆禾,“好巧啊,不是吗?”
话里有话,话里还有刺。
萧荆禾不置可否,反问了句:“你喜欢我男朋友?”
林莺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戳穿。
萧荆禾是个直性子,不喜欢含沙射影,也不喜欢粉饰太平,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回去:“他也叫容历没错,可是不巧,他不喜欢莺沉,他就喜欢我。”
镜中,一张温柔婉约的脸,褪了几分颜色。
晚饭过后,九点不到,陆启东提议转场继续,吵着要不醉不归玩个痛快。
容历问萧荆禾:“去吗?”
她摇头,眉头一直蹙着:“不去了。”
他便帮她拿了外套,牵着她离开:“我们先走了。”
陆启东喝了几杯酒,红着脸,有些醉醺醺的,朝容历吆喝着:“别啊,一起玩。”每次都这样,容历最扫兴。
他拒绝:“我女朋友明天还要工作。”
陆启东哼哼,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他不爽,抹了一把板寸头:“我们也有工作啊。”还不是照样玩。
容历冷着眼看他:“我女朋友是消防员,你能和她比?”
陆启东:“……”
扎心了,容老六。
刚出了雅间,萧荆禾就把手抽回去,不让容历牵了,皱着眉宇,一看就心情不好。
容历紧张地看她:“怎么了?”
她不说话,看着别处,不想理他。
容历走到她视线里,盯着她眼睛瞧,不知道她恼什么,语气有点小心:“生气了吗?”
是,生气了。
她走在前头,把容历扔在后面。
容历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阿禾,你要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我才能哄你。”
他声音低低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神情乖得一点都不像方才在雅间里对着他那帮朋友时的样子。
萧荆禾又舍不得气他,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懊悔又挫败,说:“那个林莺沉她喜欢你。”而且,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容历想了想,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还笑!
她把容历拉到墙边,不苟言笑地承认了:“是,我不止吃她的醋,我还吃定西将军的醋。”
越喜欢他,她就越在意。
容历一开始就把她当成电影里的阿禾,现在还有个林莺沉,他墙上挂的都是定西将军的画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复杂,这中间的关系她也理不清,不知道谁是谁的影子,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虚虚实实的,弄得她战战兢兢。
她已经当真了,她那么喜欢他了,害怕任何一点点的不确定。
容历伸手去牵她的手,低声细语的语调:“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不想他们之间有隔阂,也不隐瞒:“她说她叫林莺沉,问我有没有看过《帝后》。”林莺沉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就搅得她心绪不宁了,“容历,这些都是巧合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容历带她去人少的地方,没旁人了,他才把她抱进怀里:“阿禾,我与你不是巧合,是注定。”他抱得很紧,在她耳边说,“林莺沉什么都不是,她跟我,跟我们都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里的不安被他的话抚平了些,只是那一肚子的醋酸一时消散不了,咕哝了句:“哪里没有关系,她爱慕你。”
“不吃醋了。”容历抱着她哄,“我以后都不见她了,你别生气。”
他好声好气的,耐心很好地安抚她。
萧荆禾不免自责了:“抱歉,是我无理取闹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这么善妒。
她想,爱情这玩意,真能磨人,这么快就磨坏了她的性子。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他还在哄,“不气了好不好?”
分明是她无理取闹,他却在认错。
萧荆禾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懊恼她这善妒的小性子,一边却忍不住在意,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理智些了才同他说:“你别这样惯着我,我怕我以后会更得寸进尺。”
容历对她没有一点脾气:“你怎么样都行。”
再说了,她也没错。
他喜欢她吃醋计较的模样,她还是定西将军的时候,眼里装了他,也还装了他的江山与子民,便从来不与他闹性子,如今这样也好,让她做个寻常女子,开心便笑,恼了便闹,不要做那心怀天下的将门之后,不要做那流血也不流泪的定西将军。
女孩子,太懂事了,总会多吃苦头的。
她摇摇头,认真懂事的样子:“不行。”她说,“我母亲以前也很娇惯,喜欢耍性子,萧长山开始也很纵容她,也什么都由着她,后来慢慢的,他就开始嫌她不识趣了。”
到底,她还是怕的,不敢任性,怕他烦了会不喜欢她,何凉青说得很对,女孩子啊,要是动了情,就是再洒脱干脆的性子,也开始瞻前顾后了。
“阿禾。”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你不是你母亲,我也不是萧长山。”他伸手,摸她的脸,“我心悦你,不止于此。”
这里不是大楚,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将相,没有兵临城下,也没有江山子民,这一次,他不要她懂事了,不要她身负荆棘,她闹一点也没关系,甚至坏一点都行。
他喜欢就好,不用名传千古,他一个人喜欢就好。
“阿禾。”
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心悦于你。”
灯光下,他眼眶微微发红。
不知道怎么了,心很疼很疼,她迎着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开了隔壁的门,她拉了他进去,然后关上门。
“容历,要不要接吻?”
容历开了房间里灯,灼灼光线都落进眼里,他说:“要。”
她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在了他唇上。
很久后,他才罢休,开车送她回了公寓。
“我上去了。”
他拉着她:“再待一会儿。”解了安全带,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他低声笑了,“**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只觉得这诗句荒唐,现在我也承认,若我是帝君,你是后妃,也会如此。”
他非圣贤,贪她美色,若是当年没有战事,他以帝后之礼娶了定西将军府的小姐,怕是日后也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萧荆禾笑:“你要做昏君吗?”
容历敛眸,将眼底一晃而过的苍凉掩去:“昏君有什么不好?要做明君,还要爱他的社稷和子民。”
他不就是做了明君,得了什么结果,孤苦一生,守住了万里江山,可守不住心头那点朱砂。
“别人我不知道。”她正儿八经的样子,想过了才回答,“要是我,舍不得你当昏君。”
都过了一世了,她怎么还这样懂事。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阿禾,搬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他舍不得让她回去了,想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萧荆禾想了想,没同意:“我们昨天才交往。”
不知道别人热恋是什么样子,反正他们俩像在干涸的沙漠里,用枯杆点了一把火,燃烧得迅速又猛烈。
她怕烧完了就没热度了,还是顾及着,想慢慢来。
容历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那什么时候可以同居?”
帝后17:霍常寻动情,容历虐渣屠狗(一更
容历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那什么时候可以同居?”
他似乎有点急。
萧荆禾哭笑不得:“你真是你姐姐嘴里说的那个老古董?”他姐姐说,他连亲姐姐的房间都不进,说男女有别。
容历有点懊恼,是他太急了,他皱眉:“是你的错,把我变成这个样。”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皇族,一直都克己复礼,可只要碰到她,他的规矩就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荆禾从善如流似的,顺着他:“嗯,我的错。”
容历把她拉过去,狠狠地亲,不管了,要什么规矩,他要她就行了。
再说去ktv继续玩乐的那帮人。
陆启东和齐小三打头,在包厢里玩起了‘社会摇’,男男女女嗨得不行,霍常寻嫌他们闹腾,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没看纪菱染。
他踢了踢陆启东的腿:“人呢?”
陆启东喝高了,摇头晃脑:“谁啊?”
霍常寻目光四处找,烦躁了:“我带来的那个,人哪去了?”那个不识好歹的,一晚上都没给他个笑脸。
陆启东知道她说谁了:“你女朋友啊?”
女朋友?
他向来只说女伴,女的玩伴,被陆启东这么一说,不自在了,顶了顶后槽牙:“……嗯。”
陆启东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刚刚还在呢,去厕所了吧。”
霍常寻倒了杯红酒,坐在那里等,一杯酒都喝完了,人还没回来,包厢里吵吵嚷嚷的,他心情更是烦躁了,拨了纪菱染的电话,偏偏还打不通。
他恼了,把手机扔一边:“电话也不接,长本事了!”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找了一圈,他在楼梯里找到了纪菱染,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霍常寻下了几阶台阶,想抬脚叫她起来,想着她身娇体软的,还是收回了脚:“坐这做什么?”
她不说话。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被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霍常寻这才闻到味儿了,男士烟的味道,火大了:“谁准你抽烟了?!”
她抬头,因为咳得厉害,一双眼睛通红,噙着点儿生理泪光:“我想尝尝。”
她指间的烟是他的,他向来抽最烈的烟,哪是她一个女人能碰的,他抢了她手上的烟,扔在地上,一脚给碾灭了。
“你一个女人抽什么烟。”
“我不能抽烟吗?”她抬头看他,还坐在地上,白色的裙摆铺了一地,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声音细细弱弱的,“我卖给你了,是不是不能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黄绮和碧玺的话她都听到了,还是难过的。
“你做的少了?”霍常寻冷笑了声,“你明知道我不爱听,还不是要说这话来惹怒我。”他俯身,抬着她的下巴,“怎么,做我的女人让你很难受?”
纪菱染抿了唇,倔强着,不说一句话。
她越不作声,霍常寻火气就越大,捏着她的下巴,偏偏戳她伤口:“纪菱染,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是啊,是她自甘堕落。
她不是怨他,她是怨自己,厌恶自己,厌恶这个让她垂死挣扎的世道。
霍常寻甩开手,起身,摔了门走了。
她坐在地上,这才蜷着身体,手按在上腹,脸上的血色褪去,眼泪砸了出来,混着额头的汗滴在了裙摆上。
“小姑娘。”
男人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楼梯里,声线很粗:“哭什么呢?”
一双锃亮的皮鞋走近,停在纪菱染前面:“有什么伤心事跟我说。”
她抬头。
好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男人微微浑浊的目光亮了亮,他伸手,放在她肩上:“哥哥带你——”
“别碰我!”她用力推开了男人的手,一脸防备。
男人被她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也不气,看着纪菱染的目光越发滚烫:“哟,还是个烈性子。”男人笑了,“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着,他一把拽住了纪菱染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急色地摸上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纪菱染反应很大,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她猛地起身,忍着腹上的疼,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人被她推开的同时,她也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栽,摔下了楼梯。
她叫了一声,楼梯间的门突然被踹开,霍常寻黑着一张脸盯着男人:“你他妈**!”
他气急,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男人痛得嗷嗷叫。
霍常寻上去补了两脚,才去了纪菱染身边,蹲下:“摔哪了?”声音紧绷,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纪菱染抱着肚子,蜷缩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霍常寻被她吓得不轻,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想骂她,说出来话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轻轻缓缓地,哄她一样:“说话。”他不知道她摔到了哪里,不敢乱碰她,“乖一点,告诉我,哪里疼?”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怎就温柔了,一肚子的脾气,在看到她疼得满头大汗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她把惨白的唇咬破了:“霍常寻,”她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低低地喊他的名字,“我胃疼……”
她好像总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他,然后,他来救她,把她从一个牢笼里,带到另一个牢笼里。
她想,这是救赎?还是劫难?
霍常寻,你是来渡我的吗?还是推我下悬崖?
“上辈子欠你了。”霍常寻骂了句,俯身把她抱起来了。
她拽着他袖子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环在了他腰上。
陆启东听到声音,也过来了,看了看霍常寻怀里抱着的人,又瞧了瞧楼梯下面哀嚎的男人:“这是怎么了?”
霍常寻小心地抱着人上楼,就扔了一句话:“那个男的,帮我搞死他。”
陆启东:“……”杀气好重!
霍常寻早些年叛逆,打架砍人的事做过不少,这几年性子才沉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这么大动肝火了。
陆启东想着怎么劝。
霍常寻怀里的人开口了,气若游丝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要胡来,杀人会坐牢。”
还有力气管他!
霍常寻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揍一顿再扔出去。”
她还想说什么。
霍常寻已经不耐烦了:“再管东管西,我连你一起揍。”
她不说话了,疼得直冒汗,也没力气,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
可怜兮兮的样!霍常寻只觉得肚子里全是火,又撒不出来,浑身都不舒坦:“东子,过来帮我开车。”
陆启东正吩咐人揍那男人呢:“你自己开啊。”
霍常寻回头吼他:“没看见她疼吗?”
一脸懵逼的陆启东:“……”
完了,容历栽了,这个也栽了。
把人送到医院已经十一点了,因为阵雨,主干道发生了连环车祸,急诊室里忙成了一团乱,根本没有空闲的医生,霍常寻等了十几分钟,别说主治医生,护士都没来一个,他发了一顿脾气,直接一个电话到了院长那里。
纪菱染倒没摔着,是胃出血,她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一周,谁叫霍常寻都叫不出来。
这一周,容总越来越魂不守舍了。
“容总。”
“容总。”
李秩盛叫了两声,容历都没反应。
这一周里,这是常有的事,容总最近都是这个状态,天天盯着手机,对别的事都提不起劲,李秩盛给他当了好几年秘书了,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上前两步:“容总。”
容历看着手机:“说。”
李秩盛说正事:“萧氏的董事长已经松口了,他同意让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萧氏想快速在半导体市场分一杯羹,只能借助lh的资金和影响力。
容历心不在焉:“让法务部起草合同。”
李秩盛明白,又问:“那萧氏的股份呢?还需不需要继续收购?”他又不懂了,为什么明面上已经要了萧长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背地里还要收购萧氏投资商套现的股份,还是以个人名义收购。
容历惜字如金:“继续。”
李秩盛揣测了一番:“容总,您是想要萧氏的绝对控股权?”
容历‘嗯’了一声。
虽说lh创投做过很多投资,但却很少会控股,风险投资是公司的主要业务,老板一向不怎么干涉融资企业的经营管理,偏偏对萧氏例外。
李秩盛想不通:“您对半导体市场有兴趣?”
“没兴趣。”
李秩盛又猜想了:“那是对房地产有兴趣?”不然,为什么要破例控股萧氏?
容历抬了抬眼皮:“问够了就去做事。”
“哦。”
唉,老板的心思别猜啊,猜也猜不中。李秩盛挠挠头,去做事了,刚转身,老板手机响了,他不禁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阿禾。”
最近,李秩盛经常听到这个名字,老板一天里,估计有半天时间在等这个名字的主人的电话,那种迫切程度,颇像宫廷剧里等待临幸的妃子。
“我已经回消防总队了。”萧荆禾在电话里说。
他声音紧绷着:“有没有受伤?”
“没有。”萧荆禾温声安抚,“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当消防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大碍的。”
容历皱着眉,桌上的合同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怎么能不紧张,消防员是高危职业。”
诶,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李秩盛感叹了一把,只觉得老板谈个恋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挂了电话后,萧荆禾沉思了,这些天,她一出任务,容历就担惊受怕,她怕这么下去,他会神经衰弱,她想,她是不是得提前二十年退役,她本来想干到四十五岁的。
“小队长,”田光从外头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
田光想了想:“一个贵妇。”
这穿了一身名牌的贵妇,不是别人,是萧荆禾的继母,赵月莹。
“什么事?”
赵月莹脸色不太好,尽管化了很精致的妆容:“若若被警局拘留了。”
萧荆禾靠在门口,抄着手,脸上波澜不惊:“哦。”
她这事不关己的样子,惹得赵月莹火冒三丈了:“那么点小事,你就不依不饶,她再怎么样也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这么狠心,非要把她告上法庭才甘心吗?”
那么点小事?
萧荆禾语气慢慢悠悠的,睃了赵月莹一眼:“你是来教训我的?”
女儿还在警局,赵月莹到底还是怵她,压下了怒火,尽量把语气和姿态都放低:“警方说,只要你肯和解,若若就不用被拘留调查。”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妥协,“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撤诉。”
萧荆禾抱着手,想了想,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我记得三年前萧长山转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你。”
可能念在赵月莹替他生了一双龙凤胎,或者,被赵月莹吹了什么枕边风,萧长山唯一给出去的股份,就是这百分之五。
“你什么意思?”赵月莹立马警戒了。
萧荆禾不跟她兜圈子,简明扼要:“把股份卖给我,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赵月莹想也不想:“不行!”
萧氏已经上市了,公司越做越大,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足够她傍身了。
她这反应,萧荆禾料到了,态度很干脆:“那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用再来找我,我们法庭上见。”
赵月莹被激怒了:“你把话说这么死,是不是觉得你一定能胜诉?”
她笑了笑,从容不迫的样子,回击得也不温不火:“你不是也觉得我能胜诉吗?不然你为什么来找我?”
赵月莹气急败坏:“你——”
萧荆禾淡淡然地打断了:“萧若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男朋友是容历。”
赵月莹瞠目结舌。
就是因为容历那层关系,她才慌了。
想来,是怕她的靠山,萧荆禾笑,心情不错:“容家是什么背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要是想整你女儿,简单得很。”
这种搬靠山的感觉,她觉得很好,瞧赵月莹,脸都吓白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会有什么后果。”说完了,萧荆禾扔下人,回了局里。
小松刚接完个电话,说:“小队长,有抢险救援任务。”
萧荆禾立马让队里的人准备:“事故地点在哪?”
小松回答:“lh创投的本部。”
lh创投。
是容历的地盘……
刻不容缓,萧荆禾立刻下达指令:“三分钟后集合。”
“扣——扣——扣——”
李秩盛敲了门,也不等回应,急急忙忙就推了门进去:“容总。”
容历没抬头:“什么事?”
李秩盛神色焦急:“有人跳楼。”
容历把文件放下,关了电脑:“报警了吗?”
李秩盛点头:“消防总队的人马上就到。”
容历起身出了办公室。
李秩盛赶紧跟上去,真是糟心,在哪跳不好,偏偏在他们公司跳,这一跳,lh的股价得跳,整个股市都得跳……
一刻钟不到,消防总队的人就到了,公安局的人也到了。
不是在顶楼,跳楼的人在十三楼,正坐在窗户上,情绪很激动,闲杂人等已经清了,容历到那里时,萧荆禾正在和队友商议援救方案了。
她穿了橘黄色的救援服,在一群消防员当中,个子最小。
容历站在警戒线外面,喊她:“阿禾。”
萧荆禾骤然回头,看见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他远远站着,没有靠近,隔得远,隐约听得到她的声音,干脆又果断。
“小松,资料拿到了吗?”
小松把平板递给她:“已经拿到了。”
跳楼的女人四十多岁,是个清洁工,老公出轨,有一个念小学的女儿,小三猖狂,同她老公一起,卷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萧荆禾语速很快,吩咐小松:“把资料传给谈判专家,让她先稳住人,最少要争取十分钟的营救时间。”
“好。”
“周敏,”她有条不紊地安排队里的人,“让公安局的人疏散围观的人群,尽快搭救生气垫”
“明白。”
最后,她把短发都别到耳后,帽子戴好:“田光,你跟我上十四楼。”
“行。”田光立马跟上去。
萧荆禾只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容历,什么都没说,快速上了楼。
隔着一段距离,容历跟上去。
五分钟内,田光已经把固定装置安好了,这时,楼下待命的小松打电话过来:“小队长,计划一有变,轻生者情绪不稳定,下面的救生气垫还没有准备好。”
萧荆禾站在十四楼的窗前,往下看了看,十三楼的轻生者正在激烈地哭喊,人已经站起来了,随时要跳下去。
她计算了一下高度:“给我三分钟,让谈判专家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松道:“明白。”
楼下,谈判专家在试图安抚轻生者,把话题转移到了轻生者的女儿身上。
萧荆禾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地绑好安全吊带与安全绳,检查完所有防护措施之后,她爬上了窗,回头对队友说:“田光,我下去,你配合我。”
田光神色紧绷:“好。”
萧荆禾蹲下,手扒着墙,放绳,身体慢慢下去,双腿还蹬在墙上,往下看了一眼,调整好位置与角度,抬头,与田光打手势,她张嘴,用口型喊。
“一。”
“二。”
“三——”
田光随即松了一段安全绳,萧荆禾松手,身体迅速下降,趁轻生者不备,她悬空蹬了一下墙,借助反弹力,猛地扑向窗口的轻生者,抱着她一起往回摔,身体因为两个人的重力,狠狠摔在地上。
小松立马说:“快,把人按住!”
两个消防员上前,把轻生者扣住了,萧荆禾这才从地上起来,背部和手都火辣辣的疼,她揉了揉,还能活动,没伤到骨头。
“小队长,没事吧。”
她摇头,抬眸看过去。
容历还站在警戒线外面,腿软了一下,踉跄。
“容总!”李秩盛扶住他,“您没事吧?”
他置若罔闻,跨过了警戒线,走过去:“有没有受伤?”声音,还在发抖。
萧荆禾把手背给他看:“只是手被墙擦了一下,没什么事。”
容历一把抱住她。
“我快吓死了。”他埋头,在她脖子上,重重喘息着,手心全是冷汗。
公司几个高管,还有秘书都还在警戒线外面,心下明白了,原来容总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还是个消防员。
萧荆禾任容历抱着,回头:“剩下的事你们处理。”
田光挤了个暧昧的眼神:“没问题。”
之后,萧荆禾随容历去了他的办公室,他的三个秘书都盯着萧荆禾看愣了,第一次看见老板带女人过来,还这么手牵手,好玄幻……
“去拿医药箱过来。”
帝后18:容历求欢,求生子(二更)
“去拿医药箱过来。”
秘书们傻了半天:“哦。”
吩咐完,容历牵着人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转身看她。
萧荆禾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脸色很不好。”
“被你吓的。”
容历抓着她的手,对着她擦破皮的地方轻轻地吹,他不是没见过风浪,边疆的修罗场见过了,腥风血雨也见过了,可看到她拽着一根绳子悬空在高处,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一瞬间里,他甚至阴暗地想,要自杀就去吃药好了,或者割脉,别连累他家阿禾去救,别人的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谁都不如她金贵。
“这没什么的。”萧荆禾亲亲他皱着的眉头,安抚他,“消防队会做很多防护措施来保证救援者的安全,我不会有危险的。”
他并不觉得:“我做风投,通常计算的是风险。”绳子,安全锁扣,固定装置,还有安全带,都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就算是万分之一,他也怕。
她真吓到他了。
看来,真要提前考虑一下退役的事情了,萧荆禾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去吻他,轻轻啄吻安抚着。
容历不满足她隔靴挠痒的亲法,把她按在了门上,吻得很用力,唇上,溢出暧昧的亲吻声,他还觉着不够,托着她的腰,摁进自己怀里。
“扣——扣——扣。”
门被敲响了,李秩盛在外面喊:“容总。”
萧荆禾推了推容历,他不满地拧了拧眉,松开她去开门。
李秩盛站在门口,没进去:“容总,您要的医药箱。”
容历看了他一眼,接了。
李秩盛只觉得后背发凉,缩了缩脖子,小心地询问:“十分钟后的会议?”
容历牵着萧荆禾坐下:“取消。”
不合适吧,高管们还在等着,李秩盛正要说话。
“不用取消。”萧荆禾说,“我待会儿还要回消防总队。”
容历把她的袖子卷起来一点:“你受伤了。”
“小伤,没什么大碍。”
她都习惯了,当消防员这么久,只要不用上医院动手术,对她来说,都不算大事。
容历打开医药箱,拿了药出来,看完说明后,用棉签蘸了消毒水替她清理破皮的伤口:“你就不能休息一下?”
萧荆禾不怎么怕疼,手上破了一大块皮,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队里还有事。”
他恼了:“萧荆禾!”
他还是第一次喊她全名,萧荆禾都愣了。
他凶完她,又懊恼,声音放低,眼神也柔软了:“留下陪我行不行?”
她心软了,原则什么的都不要了,翘班就翘班吧:“我打个电话跟队里说一下,然后留下来陪你。”
容历这才松了眉头,给她擦药。
李秩盛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老板刚才那是撒火呢,还是撒娇啊,天呐,他的三观要重塑了。
容历突然抬头:“还不走?”
李秩盛佯装看地:“哦。”默默地退出去,小心地关上门,就忍不住偷听、偷瞄。
老板问:“疼不疼?”
老板娘说:“不疼。”
哎哟喂,这热恋的酸臭味,李秩盛赶紧关上门,单身狗实在经不起这样屠杀。
秘书办的实习生小张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很八卦,眼巴巴凑过来:“真是容总女朋友?”
“那还能有假。”李秩盛作了一番感叹,“啧啧啧,你是没看见,容总宝贝得不行。”
小张觉得不可思议啊:“天呐,容总也会交女朋友,那他是不是也会放屁拉屎?”
“……”
李秩盛觉得他可能老了,跟小年轻有代沟了。
小张很激动,也不知道激动个毛:“我一直觉得容总那样的人,吃一口我们凡间的饭,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李秩盛睃小张一眼,“不吃饭容总怎么长这么大?”
小张一本正经地说:“靠灵力。”
“……”
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萧荆禾陪了容历两个小时,还是被消防队的一通电话叫走了,五点左右,霍常寻过来了一趟,谈一个投资。
怎么看容历状态都不对,霍常寻笑他:“怎么了?一副失宠了的表情。”
容历答非所问:“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女朋友?
霍常寻还真没正儿八经地交过女朋友,他想了想:“古筝老师。”家里那个祖宗非要出去工作,找了个临时的活儿,做家教的。霍常寻端着神色看容历,“干嘛问这个?”
容历手里的钢笔,半天没动:“我女朋友是消防员。”
“我知道啊。”所以呢?
容历拧眉:“我现在特别怕她去出任务。”
霍常寻是军区大院长大的,见过不少独守空闺的军嫂,那埋怨丈夫的劲儿,跟容历脸上的表情是一个样的。
容历啊容历,真没出息。
霍常寻好笑了,自家兄弟,能怎么办,只能给他出主意了:“那就让她辞职。”
容历捏了捏眉心:“我答应过她,不干涉她的工作。”他看得出来,她性子沉稳,适合当消防员,并且,她热爱、敬重那个岗位。
霍常寻摩挲着下巴,“既然长远之计不行,那就只能缓兵之策。”
容历看他。
他笑得不怀好意:“让她怀孕啊,怀孕了就只能乖乖在家待产了。”
“……”
容历冷眼,这狗头军师!
霍·狗头军师·常寻的电话响了,是纪菱染,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偏偏还一副大爷的样:“怎么了?”
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在耳朵里,像根羽毛在挠他。
“霍常寻。”
也就她,连名带姓地喊他。
霍常寻翘起二郎腿,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答应了句:“嗯。”
纪菱染是南方人,口音总是软软糯糯的:“下雨了。”
他看窗外,方才还天晴,怎么说变就变了。
“下雨怎么了?”
纪菱染闷声闷气的:“我没有伞,妈妈在医院里,没有人给我送伞。”说完,她在那边哭。
“……”
霍常寻被她哭愣了,嘴角的笑也没了:“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你!”她气冲冲地控诉,“你欺负我!”
他这才听出了不对劲。
那姑娘倔,也能忍,平日里就算被他训了,也闷不吭声,哪像这会儿,张牙舞爪的:“你喝酒了?”
她不承认,说没有,然后就在电话里骂他:“你这个坏人,大坏蛋,大混蛋,王八蛋,王八羔子,王八犊子……”
所有她知道的骂人的词,她都骂了。
霍常寻忍俊不禁,得,还没养几天呢,学会骂人了:“你在哪?”
她还在那边骂他是小狗小猪小猫小蛤蟆……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问你话呢,在哪?”
“你又欺负我。”
那边的小醉鬼一边哭一边报地址。
霍常寻没有挂电话,哄了小姑娘两句,抬脚就走,容历叫住他:“合约还没签。”
他对电话里说了两声乖:“你帮我代签。”
容历摆摆手,示意他滚。
霍常寻走后,他思量了半晌,拿了外套出了办公室。
窗外,雨还在下,春夏季节的雨,很有耐心,一时半会儿不消停,缠缠绵绵的,把整座城市都笼在水雾里。
萧荆禾刚下班不久,赵月莹来了电话。
“股份我可以卖给你,希望你说话算话。”
她料到了这个结果:“我从来不食言。”挂了电话后,她看看窗外,雨估计停不了,拨了何凉青的电话,“还在办公室吗?”
“嗯,刚下班。”
“有伞吗?”
“备用伞借给同事了。”
萧荆禾把阳台的盆栽搬进来,拿了车钥匙,她以前就买了车,只是没怎么开过:“那你在医院等我,我过去接你。”牙科医院外面的一段路没有商店,买不到伞,也不好打车。
何凉青那边突然没声了。
“凉青?”
她说:“不用来了。”
萧荆禾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碰到了熟人。”
“谁啊?”
何凉青没说是谁,嘱咐了她关好窗,才挂了电话。
“我的伞很大,”宁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医院门口,不知道他在外面多久了,闷青色的头发潮了,眼睛也被雨水湿润了,他问她,“要不要一起撑?”
宁也的瞳孔不是黑色的,是很淡的棕色,很深邃,他穿了黑色的卫衣、休闲裤与白球鞋,生得也清秀,干干净净的,像个少年人。
何凉青想了想,走到他伞里:“谢谢。”
宁也唇角扬了扬,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他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后一点点,朦胧的雨雾里,她侧脸轮廓很温柔。
何凉青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孩子。
“我同事说你昨天来医院了。”
“嗯,我来洗牙。”宁也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看路,“你同事说你不在。”因为昨天没有见到她,他一天都心神不宁,便过来了。
何凉青解释:“我昨天临时有事。”她见他肩头落了雨,便靠近了一点,抬手扶着他的伞,往他那里推了一些,“为什么没找其他医生?”
洗牙本来就是来见她的理由,他怎么会找别人。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何凉青突然停下了,转身,面向他:“宁也,你是不是在追我?”
他耳朵红了,拿着伞的手微微收紧了力道,局促不安得不知看哪里好,目光躲了两下,还是对上了她的眼睛:“……嗯。”
二十岁,还是男孩子爱玩的年纪。
她说:“我比你大了很多。”
她没有交过男朋友,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只是觉着拖泥带水不好。
宁也不认命似的,神色有些倔:“也没有很多。”才四岁零七个月而已。
何凉青心很软,说不出重话,江南的女孩子,吴侬软语,悦耳中听,她说:“你还在念书,将来会遇到很多与你同龄、跟你有话题的女孩子,我不适合你。”
她二十五了,过了只谈恋爱的年纪,她若交男朋友,会奔着结婚去,宁也才二十岁,家世也好,与她天上地下,差得太多了。
他看着她,沉默不语。
汽车飞驰而过,将水花溅起,他没多想,把她拉过去了,隔得近,闻得到她身上有很淡的清香。
他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掌心,微微发热:“我们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我?”
她往后退一点,目光错开那双灼热的眼睛:“这里已经能打到车了,我——”
宁也没有松手,声音低低软软的,神色却固执,求她似的:“让我试试好不好?我很喜欢你。”
如果她也是二十岁的话……
哪来的如果,何凉青摇摇头,转身走进了雨里,风很大,雨水凉凉的,吹进她眼里,吹红了眼眶。
宁也站了一会儿,跑过去,把伞塞给了她,戴上卫衣的帽子,转身跑进了雨里。
何凉青怔愣地看着。
他啊,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下雨,有些堵车,何凉青快七点了才回到家,萧荆禾却不在家里,她给她打了电话:“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萧荆禾说:“容历过来了,我在外面。”
何凉青笑:“晚饭回来吃吗?”
萧荆禾想了想:“不回来了。”又说,“我给你买了小蛋糕,放在了冰箱里,饭后记得吃。”
何凉青喜欢甜食。
她说:“好。”
刚挂了电话,有人不高兴,捏了萧荆禾的手心一下,埋怨了句:“你都没有给我买过小蛋糕。”
“……”
她哭笑不得:“去哪吃饭?”
容历系好安全带,把车倒出车位:“去我那里,我给你做牛排。”
她调侃:“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新学的。”
她工作忙,以后结婚了,还得他做饭,容历这样想的,便买了几本烹饪的书回来自学。
车开到半路,萧荆禾叫他停一下车。
容历把车靠边停了:“怎么了?”
她拿了伞:“去给你买小蛋糕啊。”
容历笑了,心情很好:“我陪你去。”
她给他买了两个小蛋糕,其实容历不爱吃甜食,但他吃光了那两个小蛋糕。牛排的味道很一般,容历第一次做,也算还好了。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看了个电影,是个英雄片,容历对电影似乎没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在玩她的手指、她的头发,以及,她的唇,时不时就亲一下,扰得她看完了电影还稀里糊涂的。
萧荆禾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送我回去?”
容历还抱着她的腰,没动:“等雨停。”
两人便又窝了一会儿,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点要停的势头都没有。
“雨可能不会停了。”容历的手环在她脖颈,摩挲着她的耳朵,“阿禾,留下来好不好?”
他每次这样低声细语地问她什么,她都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答应:“好。”
容历下巴搁在她肩上:“我们,”
说了两个字,又没下文了。
萧荆禾歪头看他:“嗯?”
容历似乎很纠结,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沉默了许久,问她:“我们要不要生个孩子?”
萧荆禾:“……”
好突然啊,她愣在那里了。
容历难得窘迫不已了,他摸了摸发热的耳朵,硬着头皮解释:“我想跟你生孩子。”
她被他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了:“为什么突然想生孩子?”
霍常寻说的缓兵之策。
容历心虚,长长的睫毛垂下,说了个理由:“可以夫凭子贵。”灯光打下来,他睫毛颤动,投下的影子也在动,灯是暖黄色的,落在他脸上,却渡了一层绯红。
她想了想,拒绝了:“不行。”
容历眉头狠狠一拧。
霍常寻那个狗头军师!
怕他多想,她很快又解释了:“我来例假了。”声音越来越小,“而且生孩子不能这么没计划。”至少要先结婚……
求欢……不是,求子失败!
容历闷声闷气地:“嗯。”
说到这件事,萧荆禾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容历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什么?”
她不好意思了:“你这里没有那个。”
“……”
容历揉了揉太阳穴:“我去给你买。”
她脸红:“要、要夜用的。”
他脸也红:“……嗯。”
霍常寻,你个狗头军师!狗东西!
帝后19:滚呀滚,荡呀嘛荡
霍常寻,你个狗头军师!狗东西!
霍·狗头军师·常寻打了个喷嚏,停好车,把西装外套脱了,扔给旁边正扒在车窗上画圈圈的小姑娘:“衣服穿好,外面冷。”
她扔开,回头瞪他:“不穿!”
“……”
这鬼东西,喝了两杯酒就跟他横上了。
霍常寻把衣服罩她脑袋上了,惹得她又开始骂他小猪小狗小猫小蛤蟆,他当没听见,解了安全带,下车,开副驾驶的车门:“下来。”
她把他的西装外套拽下来,扔地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冲他耍横:“不下来!”横完了,头一甩,不理他。
丫的,这是他祖宗。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忍了,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解了她的安全带,强行给她套上去。
纪菱染怕了似的,偷偷地瞄了他两眼,瘪瘪嘴,咕哝:“要抱才下去。”
行,他祖宗!
霍常寻认命地弯腰,把她公主抱出来。
这会儿她就乖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用脸蹭蹭,奶猫似的,软软地喊他:“妈妈。”
霍常寻:“……”
以后不能让她喝酒,这小丫头,平时看着挺正经乖巧的,一喝酒就又蠢又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霍常寻耐着性子:“我不是你妈。”
她抱紧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吸了吸鼻子,哭腔很浓:“妈妈,染染好累。”
“妈妈。”
“妈妈……”
霍常寻:“……”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火都发不出来了,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分,边扭边喊妈,说自己累,说有人欺负他。
哼,累什么,钱给花,衣服给买,房子也给住。他欺负她几下怎么了?不就亲了几次……
开了门,他把人放在沙发上。
纪菱染没撒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刚哭过,鼻音很重,声音娇娇软软的:“我渴。”
倒是第一次跟他撒娇,平时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
霍常寻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睁眼看看,我是谁?”
她沾了泪花的眼睫抖了两下,掀开了,水亮水亮的瞳孔里倒影出他的影子来,她一愣一愣的,认了一会儿,念他的名字:“霍常寻,”
叫得真他妈好听。
纪菱染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我口渴,去给我倒水!”
“……”
鬼知道他为什么没把她手扭断,居然拽他头发。
欠她了!
霍常寻把她拽着一绺头发的手拿开,起身去给她倒水,一半冷一半热,掺好了才喂到她嘴边。
他连他妈都没喂过。
结果,她一把推开,溅了他一脸水,她还脾气很大:“我不要这个,我要冰水!”
陆启东说他是养了只小奶猫。
呵。
鬼他妈小奶猫,一杯酒下去就变小野猫了。
霍常寻忍了忍,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了,杯子硬塞到她嘴边:“前些天还胃疼,喝什么冰的。”他脾气也上来了,“快点喝!”
纪菱染瘪瘪嘴,又要哭了,一边抽噎一边骂:“你是王八羔子……”
“……”
霍常寻从来没发现,他居然耐心和脾气这么好,这都不打?
行,他投降!
王八羔子就王八羔子吧,这姑娘来来回回也就会这两句骂人的话,他忍了,摸摸她的头,低声下气地哄:“乖,就喝一点点,好不好?”
“那好吧。”
她就不哭了,也不骂他王八羔子了,喝了一口水,就喝一口,然后他怎么哄她都不张嘴了,她说不好喝。
这姑娘醉得狠,脸蛋红红的,不像平时板着脸的样子,娇俏了许多。霍常寻觉得口渴,把她喝剩的水一口喝了。
纪菱染一巴掌打过去:“你怎么喝我的水?”
她醉醺醺的,没力,霍常寻倒没被打疼,有点痒:“我不能喝?”
她眼睛都瞪圆了:“不能!”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响亮的一巴掌,“你吐出来还我!”
霍常寻:“……”
妈的!
哪来的小妖精!专磨他呢。
他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我再去给你倒。”
她不肯:“我不!”蛮不讲理地说,“我就要我刚才那杯。”
这姑娘,估计在家里没没落之前,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这些年被坎坷磨平了性子,所以清醒时,满身的刺,醉了,就软趴趴地对他耍横。
她到底曾经是高官千金,象牙塔里的公主,有她的脾性跟骄傲。
霍常寻不跟她计较,把杯口反过来,晃了晃空杯:“我已经喝了。”难不成他还能吐出来还给她。
“你是王八羔子!”
她又骂他,骂完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挺挺地朝他扑过去。
“坏人,偷我的水。”
霍常寻:“……”
居然骑到他头上来了。
“给我下去。”她还在挠他,他声音都绷紧了,“你给我下——”
他都没说完,她猛地撞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唇破了……
她还在吵着让他还她那杯水,要他吐出来。
霍常寻一直都知道,他就是个混蛋,是个禽兽,第一次看着纪菱染就想把她弄哭。
“纪菱染,”他抬着她的下巴,“看看,我是谁?”
她眨巴眨巴醉眼:“霍常寻。”
嗯,还知道是他。
她懵懂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干干净净。
这双眼,太无辜了。
霍常寻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身体餍足之后,他去阳台抽了一根烟,边傻笑,边骂自己:霍常寻啊,你这个禽兽混蛋王八羔子。
翌日,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纪菱染醒来的时候,天还昏昏沉沉,没有亮堂,她睡在霍常寻的怀里,懵了一会儿,清醒了。
她记忆断断续续。
她一动,霍常寻就醒了,单手环在她腰上,把她抱紧了些:“乖,再睡会儿。”
被子里,她穿的是霍常寻的睡衣,她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安静了很久很久。
她母亲昨天跟她通电话了,换肾手术很成功,没有排斥反应,也已经能进食了,她听了高兴,适才喝了两杯酒。
不管怎样,这都托了霍常寻的福。
也好,她的身体早晚要给他的,这样醉了也好。
她声音低低的:“你昨天有没有戴套?”
霍常寻睁开眼:“戴了。”
戴了就好,她不想吃药,怕苦。
她往后退了退,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霍常寻睡意彻底没有了:“纪菱染。”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挪过去,靠近她,从后面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我以后不欺负你,你好好跟着我。”
她沉默了会儿:“嗯。”
至少,与他在一起的三个月,她会忠诚于他。
只是……
眼眶有些热,她慌忙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她难过她的第一个男人不是她的丈夫,可却又忍不住庆幸是他,不是邵阳李阳王阳……是霍常寻。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他的呼吸声,她怎么也睡不着了,躺了许久,等窗外的太阳彻底露出来,她便起来了,和平常一样,洗漱换衣服,去厨房炖了一锅白粥。
八点,霍常寻才起床,他很自觉,把床单扔进洗衣机了。
纪菱染想,等他走了,她要再洗一遍,上面的血迹洗衣机是洗不干净的,她停下胡思乱想,从厨房出来:“我做了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霍常寻心情很好,嘴角带了笑:“要。”
她去厨房给他盛粥了。
今天是周日,若是以前,他不可能在家荒度,果然,狐朋狗友的电话就过来了:“常寻,出来玩。”
霍常寻以前不觉得,现在突然觉得他们那群人没劲,他看了厨房一眼,去阳台接:“不去了。”
齐小三在电话里吆喝:“干嘛呀,一起浪啊。”
霍常寻兴致缺缺:“以后别叫我出去。”
齐小三觉得不可思议:“你咋了?是不是把身体搞坏了?”这事严重了,作为哥们,齐小三觉得他不能置之不顾,“别怕,哥们儿给你介绍几个这方面的权威医生。”
“……”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黑着脸骂:“滚你丫的!”
齐小三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
陆启东在那边嚎了:“别叫他了,常寻有家室了。”
齐小三难以置信,一直追问是谁是谁。
霍常寻直接挂了电话,看看厨房,嗯,他有家室了。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妈跟他说过的话,年纪不小了,该定下来了。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容历一样栽了,只知道,纪菱染是第一个,让他有定下来的想法。
纪菱染从厨房探身出来:“我给你煎了个荷包蛋。”她脸有点红,很窘迫,有点无措地说,“可是有一点焦。”
给他点烟倒酒的女人不少,给他煎荷包蛋的,她是唯一一个。
霍常寻走过去,把她手上的锅铲拿开,笑:“我就喜欢吃焦的。”
纪菱染低着头,红了脸。
他低头,吻她。
她揪着衣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跟自己说:纪菱染啊纪菱染,别动心啊,会找不回来的。
可她心里头呢,还住了一只小鹿,横冲直撞的,很怪很刁钻,嘴里叼了根烟,像霍常寻一般,坏得很,跟她说:看好咯,就这次了,就这个了。
昨天刚下过雨,今日的空气很好,风里都有青草香。
大概因为来了例假,又没定闹钟,萧荆禾一觉睡到了九点多,太阳晒到窗台了,她才悠悠睁开眼。
容历应该已经起身洗漱过了,睡衣换成了家居服,躺在床的外侧:“醒了吗?”
她抱着他的,蹭了蹭,声音沙沙哑哑的:“几点了?”昨夜,他是睡在自己卧室的,她也不知道他何时过来她这边的。
容历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手机:“九点一刻。”
她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你怎么没叫我?”
他按住她四处抓衣服的手:“阿禾,今天周末,你休假。”
她愣了一下,短发翘着,乱糟糟的,刚睡醒,懵懵懂懂:“我睡忘了。”
然后,她又倒回去了,把脸钻进被子里。
容历把她捞出来一点,让她脸露在外面:“我叫了餐,起来吃饭。”
萧荆禾翻了个身,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愿意再动:“不吃了,再睡一会儿。”
她难得休假,不想起。
“不行。”容历把她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抚了抚她耳边翘起的头发,“霍常寻的女朋友上个月胃出血了,不能不吃饭。”
萧荆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趴在他身上,还是没有动。
容历也不催她,手掌覆在她小腹,轻轻地揉。
萧荆禾有点痒,抬头看他:“你为什么给我揉肚子?”
他还在揉:“不痛吗?”
她有点愣:“不痛啊。”
容历语气不太自然:“女孩子来葵水不是会不舒服吗?”
葵水……
她男朋友哪个时代的人啊?
怪不得容棠说他老古董,萧荆禾给他科普了:“这也因人而异的,我不会痛,也不会不舒服。”
容历动作停顿了一下,耳尖红了:“……我还煮了红糖水。”
“……”
有点可爱。
萧荆禾抿唇笑,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慰:“没事,也可以喝啊,补血。”
然后,那一锅红糖水,她喝了两碗,非让容历也喝了一碗。
因为休假,萧荆禾干脆没有回公寓,一整天都待在容历那里,何凉青很体贴,特地过来给她送了一大包衣服。
萧荆禾:“……”
不知道怎么跟何凉青解释,怎么有种同居的感觉。
晚饭还是容历做,萧荆禾只会最简单的家常饭菜,因为何凉青厨艺好,温柔贤惠得紧,又惯着她,没怎么让她下过厨。
傍晚,她陪容历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完菜排队付账的时候,她盯着收银台旁边的货架看了好几眼。
容历问她:“要买什么?”
她声音很小,指货架下面:“这个。”
避孕套……
容历小步地往她那里挪了一点,把她藏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
她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拉着他外套的领子,踮脚在他耳边问:“你买过吗?”
容历再挪过去一点,挡住他女朋友,以及她女朋友旁边的避孕套:“……没有。”
这老古董。
她想逗逗他,便问:“这个分尺寸吗?”
容历迅速扫了一眼那个盒子上面的字:“不知道。”看不清……
这时,旁边的收银员来了一句:“包装盒背面,偏中下方的位置有尺寸。”
容历:“……”
萧荆禾:“……”
帝后20:变态杀人案,容历立遗嘱
收银的小姐姐自己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萧荆禾脸都红了个透,把脸藏进容历怀里,闷声闷气地咕哝了句:“你去拿。”
“嗯。”
容历侧了侧身,挡住货架,扫了一眼包装盒上的尺寸,挑了两盒扔进推车里,并且,用一颗大白菜挡住那两个盒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
收银员小姐姐笑得前仰后翻。
容历:“……”
萧荆禾:“……”
能不能别笑那么大声!很多人在看啊!
她干脆把脸埋在容历胸口,不抬起来了,紧贴着他,她听得到他心口的声音,跟她一样,跳得乱七八糟。
付完账,她拉着容历,走得飞快,他跟在后面,任她牵着,低低笑出了声。
她回头,恼他:“不准笑了。”
他听话:“好,不笑。”
说不笑,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也没下去。
还笑!
萧荆禾踮脚,勾着他的脖子,拉下去,堵住了他的嘴。
容历很配合,弯下腰,让她亲得更容易,她就在他唇上用牙齿磨了一下,然后退开,容历不肯,搂住了她的腰,不让退,伸出舌头就勾她的。
他最近很沉迷接吻,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生涩了,特会勾人,而且缠人,萧荆禾每次都被弄得晕头转向的,还没出息地腿软。
她有点站不住了,容历用两只手扶住她的腰,托着她,继续深吻,她躲开,换了一口气,刚错开他的唇,他又追上来。
她推他:“别人好像在看我们。”
容历把她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指腹在她水润的唇上蹭了一下:“我们去车里亲。”
“……”
容历很多习惯都比较老古董,买个避孕套都会遮遮掩掩,可在亲她这件事上,他特别热衷,没有一点身为老古董的矜持。
萧荆禾没有在容历那常住,周一她就回了自己公寓那边。
周五上午,帝都发生了一桩重大事故。
午间新闻特别报道:悦馨路38号惠风小区发生了重大火灾,伤亡人数目前还在统计当中。
容历赶到的时候,整个小区都笼罩在浓烟里,本是阴沉沉的天,却叫火光映红了一大半,小区外面拉了警戒线,公安局的人将路人、家属都隔绝在外,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在不停地鸣笛,穿着黑色防护服的消防员一波一波从里面出来。
唯独,他的阿禾不在。
他跨过警戒线,随便抓住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个消防员,问他:“阿禾呢?”
那个消防员把头盔摘下,一张脸被热气蒸得通红,是田光,容历在消防总队见过他。
“阿禾为什么还没有出来?”他几乎用吼的。
田光被他吼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头找了一圈,也有点慌神了,他喊闻峥:“闻队,我们小队长还没出来。”
不等闻峥反应,容历就往火里跑。
闻峥也顾不得刚从火场出来的手套有多烫人,拽住了他:“这么大火,你进去送死吗?!”
容历回头,目色像冷凝后最浓重的墨:“松手。”
这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闻峥越过他,命令:“田光,小松,立马带他出警戒线。”时间紧迫,又道,“天明,你跟我进去。”
林天明把消防装备都检查了一遍,随闻峥进了火场。
田光与小松一左一右地扣住人。
“松手,”容历的目光,落向远处熊熊大火,“我不想跟你们动手。”
声音很冷,冷到骨子里,带着一股尖锐阴沉的暴戾。
田光死死拽着他,怎么也不松手:“你进去干嘛?救得了人吗?闻队带着天明进去了,就能把人带出来,你再进去只会添乱。”他情绪也绷到了极点,面红耳赤地咆哮,“你非要去殉葬的话,至少也等人没了再说!”
容历紧紧攥着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了……
行。
她要出不来,他就殉葬。
“咳咳咳……”
方从火场里出来的男人拿着湿毛巾,蹲在地上,捂着嘴咳嗽。
现场的医护人员立马上前去接应:“有没有烫伤?”
男人身穿黑黄拼接的外套,头上脖子上全是汗,戴着一幅黑色边框的眼镜,对医护人员摇头说:“只是吸了一点浓烟,咳咳咳……”
医护人员查看了一下,没有烫伤:“你的家人呢?先登记一下。”
男人用湿毛巾捂着口鼻,虎口处有一颗黑色的痣,因为咳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接过登记表:“我不住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工作证,男人说,“我是外卖配送员。”
闻峥还在四楼找人,林天明用对讲机联系了他。
“闻队,小队长在501,还有一名幸存者。”
闻峥立马从楼梯跑上去。
“小队长!”
“小队长!”
林天明喊了两声,也不见人醒。
闻峥一脚踹开已经烧着了的木柜子:“人怎么样?”
“还有气。”
萧荆禾躺在地上,身上的防护服完好,只是头盔不见了。
若非有特殊情况,消防员是绝对不可能在火场里摘掉头盔的,闻峥暂时压下疑虑,把萧荆禾背起来。
“这里快塌了,要快。”
林天明会意,立马将地上的女人扛起来,大步往外跑。
前后不到十分钟,闻峥和林天明就出来了,田光见到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出来了!人出来了!”
容历松开了攥着警戒线的手,上面沾了斑斑血迹,他跨过去,脚下跌跌撞撞。
中午一点,医院的诊断就出来了。
萧荆头部遭受撞击,致使昏迷,肺部吸入少量浓烟,并无大碍,只是,到了傍晚,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病房里,气压很低很低。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门进了病房,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近了,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容、容少。”
容历坐在床前,没有回头:“你是院长?”
吴院长本来在休假的,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头上的汗都没擦:“是,我是。”
帝都容家的公子,吴院长自然认得,这医院有一半的医疗器械都是容家的大女婿出钱购置的。
帝都脚下的权贵也分三六九等,容家,在金字塔的最上面。
容历转过身来:“我女朋友为什么还没有醒?”
声音冷得刺骨刮耳。
吴院长抖了一下手,便赶紧亲自去看了一下监护仪、以及各项检查数据,不敢看那位太子爷的眼睛:“病人没、没什么大碍。”
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情绪:“那她为什么还不醒?”
等等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急什么呀……
吴院长抹了一把汗:“这、这、这,”
‘这’了老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实话不好讲,谎话又不敢讲,幸好,病房里还有个敢说话的人。
容棠从沙发上站起来,给吴院长解了围,让他们先出去,对容历说:“你先别急,耐心等一下。”
他等不了,拿了手机,拨了一个号。
“林律师,你来一趟第五医院。”
容棠刚想问他要做什么。
容历起身,边往外走:“帮我立一份遗嘱。”
“……”
容棠反应了很久,才跟出去:“遗嘱?”她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好端端的,你立什么遗嘱?”
容历挂了电话,把病房的门合上,语气没点波澜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以防万一而已。”
他还不到二十八,就要立遗嘱。
容棠有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以防什么万一?”
他没作声。
容棠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脸上不苟言笑:“容历,你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立遗嘱?”
他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要是我哪天没了,你们也有个准备。”
容棠快急疯了:“什么叫你哪天没了?!”
跟交代后事似的,说的是什么话!
他也不解释,盯着门上的小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病房里面的人。
容棠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被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是哪天你女朋友没了,你也不活了?”
萧荆禾是消防员,高危职业。
所以,他跟着立遗嘱?
容历没说是,也没否认。
这默认的态度把容棠吓得不轻,气得也不轻:“你想也别想!”她快要被他气死了,脾气一上来就口不择言了,“我们容家四代单传,你要是敢绝了我们容家的种,你死了我都刨你坟!”
她的话刚落——
“吵什么吵!”老爷子拄着拐杖过来,没听到整个对话的内容,就听见容棠最后一句训人的话,黑着说她,“你怎么当长姐的,说的什么话!”
容棠咬咬牙,没敢跟老爷子说遗嘱的事,怕把人吓进医院。
这时,躺在病床上人动了一下手指。
容历立马冲进去。
“阿禾。”
她还没有醒,在梦呓。
不知说着什么,容历蹲在床边:“阿禾,你说什么?”
她额头上都是汗,手胡乱抓着,睁不开眼,嘴里喃喃不停,他俯身去听。
“容历。”
“容历……”
她在喊他。
容历握着她的手,红着眼哄:“我在这。”
她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这才安静下来,眉头紧蹙,始终没有醒来。
“喂!”
“喂!”
501公寓里里到处都是浓烟,木质的家具已经燃起来了,女人侧躺在地毯上,萧荆禾喊了她两声,并没有得到反应,又探了探一下她的颈动脉,还有气儿。
萧荆禾把人扶起来,这才看见女人手上大红色的指甲油,她动作顿住了,目光往下,落在女人的脚上,红色高跟鞋……
“e?asibreathelifeintoyou。”
悠扬的英文歌,毫无预兆地响起。
帝后21:同居吧!造作吧!上!
悠扬的英文歌,毫无预兆地响起。
萧荆禾愣愣地抬头,桌上的红酒杯倒着,鲜红色的酒液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haze……”
她木然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的光冷白,英文歌的曲调游游荡荡,不厌其烦地响着,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腿竟有些虚软,略微踉跄着走过去,颤着手接起了电话。
“喂。”
那边没有声音。
她扶在桌上的手抖得厉害,指间碰到了冰凉的红酒:“你是谁?说话。”
没人说话,电话那头只有口哨声,吹着那首英文歌的调儿,断断续续的,她腿一软,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听筒里的声音一瞬没了,然后渐渐的……渐渐的,口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她骤然回头,手臂粗的木棍砸过来——
“容历!”
她猛地睁开眼,刺眼的光毫无预兆地撞进来,短暂的呆滞之后,映进眼底的白色的墙顶被一个轮廓驱散了影子。
“我在这里。”是容历,他目光陷进她目光里,隔得很近,在唤她,“阿禾。”
“容历……”
一开口,浓烟熏过的嗓子哑得一塌糊涂。
容历俯身,把她抱进怀里:“我在,我在。”
“容历,”她眼眶很红,眼里有慌乱,也有不知所措的恐惧,她抓着他的衣服,用力地抓着,“是他。”
他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谁?”
她没有说是谁,从病床上坐起来,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容历,知道我为什么会当消防员吗?”
他看着她。
她把衣服掀起来,握着他的手覆在了右边的腰腹上,那里有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将近一指长。
“那场火很大,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停顿了很久,“可把我救出来的消防员牺牲了,那一年,他才二十四岁,还那么年轻。”
“他把防护服脱给我的时候,还跟我说,消防员叔叔都是不怕火的。”她笑,眼睛弯了一下,泪就出来了,“怎么不怕,被烧到了,一样疼。”
他没有说话,亲她脸上的眼泪,指腹轻抚过她腹上的那个疤。
本来想劝她,不要当消防员了,现在,怎么忍心劝。
她抬眸看他,眼通红:“对不起容历,我也不想让你担惊受怕,可是……可是我的命是别人救回来的,我得还。”
她抓着他的手,无声无息地掉泪。
她不喜欢哭,他先前只见她哭过三回,第一回,她父兄叔伯全部战死,她作为定西将军府的少帅,在授印时哭了,当着十万定西军的面。第二回,丞相之女华卿被一顶婚轿抬进了历亲王府,他取消国礼去了西北,同她说,他只心悦她,他不要华卿,她那时哭了,抱着他说不准要别人。第三回,凉州守军全军覆没,他单枪匹马闯进敌营,替她杀出了一条活路,她哭了,哭着骂他疯子。
每一回她哭,他都觉得他要死在她手里了。
“嗯,我知道了。”他抱着她,束手投降了,“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阿禾,我再也不会试图牵绊住你。
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也死。
你别哭就好。
次日一早,警局的人就过来了,容历没有回避,坐在床边陪她。
“501的那位女士还活着吗?”
刑侦队的蒋队说:“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萧荆禾拧了一下眉头:“我怕凶手会回来杀人灭口。”
“我们的人会二十四小时守着,你这边也是。”刑侦队与消防总队合作过多次,蒋队同萧荆禾也熟,语气随意许多,“身体怎么样?能做口供吗?”
“能。”
蒋队拿出纸笔。
萧荆禾回忆了片刻:“我进去的时候,501的住户已经晕倒了,应该是用了迷药之类的,手法和之前的案件一样,凶手给受害人涂了红色指甲油,还套了一双大了很多的高跟鞋,也是红色的,桌上有红酒杯。”
容历眉头越蹙越紧。
“凶手可能记得我,我在现场接到了他的电话。”萧荆禾补充,“铃声是一首英文歌。”
蒋队停了一下笔:“他说了什么?”
“当时警报器还在叫,我听得不太清楚,应该没有说话,只有口哨声,断断续续的。”她抿了抿唇,额头有汗沁出来,“我当时想到了汀南的纵火案,精神状态很差,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时就被打晕了。”
蒋队问:“看到长相了吗?”
萧荆禾摇头:“烟很大,看得很模糊。”她忍着头疼回忆,“他身上穿了一件很长的蓝色雨衣,兜帽里面还戴了头套。”
剩下的,就像十二年前的汀南纵火案,好像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回忆时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乱七八糟的,屡不清。
“队里请了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分析这起案件,凶手针对的都是女性,而且手段凶残,有特定的犯罪习性,心理专家推断他极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连续七起纵火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很显然,是高智商犯罪,这类人通常很会伪装。”蒋队语气郑重,“我们现在怀疑凶手已经盯上你了,在他落网之前,你要千万小心,我们警方的人也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警方的人走后,容历沉默了很久。
“阿禾。”
“嗯。”
他叹了一声,蹲在她病床前:“搬到我那里去住?”
萧荆禾想了想:“好。”
中午,闻峥过来了一趟。
“身体怎么样?”
容历上午出去了,让容棠在医院守着,她在门口接电话,病房里只有萧荆禾一个人:“没什么事。”
闻峥拉了把椅子,坐姿随意。
她说:“谢谢。”
闻峥应该是刚抢险救援回来,还穿着救援的队服:“谢什么?”
萧荆禾笑:“谢你扛我出来。”
“我是消防员,你还是我一手带上来的。”他顶了顶牙,英俊的一张脸有些黝黑,语气一贯都有点野,“还能让你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她笑而不语。
闻峥随手拿了把水果刀,挑了个最大的苹果,坐在那里,给苹果削皮:“最近不要出任务了,休息一段时间。”
他轮廓生的硬朗,一身肌肉的,拿着苹果在削,萧荆禾觉得有些好笑,应了一声‘好’。
“你分队的那两个新人,我让天明先带着。”
天明是消防总队里,除闻峥之外,实战最好的消防员,新人给他带萧荆禾也放心,说行。
闻峥默了一会儿,抬了一下头:“你男朋友,”说到一半,他又没声了,手上的水果刀一歪,削掉了好大一块果肉。
萧荆禾看他。
他低头,继续削皮,动作极度笨拙,大概力气使得太大,没把控好,苹果皮飞得到处都是,没几块老老实实掉进垃圾桶的,隔了几十秒,他才问出了后半句:“处得怎么样?”
萧荆禾有些意外,闻峥一向不过问队员的私事。
她答得简单明了:“很好。”
“好就行。”他舔了一下唇,起身,把削好的苹果给她,“吃吧,削得有点丑。”
萧荆禾看了一眼那个坑坑洼洼的苹果,道了声谢,接了。
闻峥习惯性地用指腹蹭了一下唇,然后蹲下,把地上的苹果皮都捡进垃圾桶里,末了,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
她总是这样,客气,周到,却隔着距离。
队友说他,怎么不早下手,让外人摘走了消防队唯一一朵花,那是他们不了解她,她若是有一丁点喜欢,眼睛里都藏不住光,而他在她目光里,与别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月亮一样好看,她看她喜欢的人时,就像一轮月亮坠入了清潭。
“你回来了。”
比如现在,她看容历的样子。
容历推开门进来。
闻峥放下水果刀:“我先回队里了。”
他转身,与容历对视了一眼,容历只是颔首,没有说什么。闻峥手抄在兜里,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出了病房。
一厢情愿是出独角戏,现在,他要谢幕了。
等闻峥走后,容历去关了门,走到病床前,萧荆禾正在啃苹果,他问:“甜吗?”
“嗯。”
容历坐到她身边:“我想吃你这个。”
他怎么回事?
突然这么可爱。
萧荆禾笑着把那颗啃到一半的苹果给他了。
容历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评价:“削得真丑。”然后,把那个削得凹凸不平的苹果放在桌上,他说,“我给你削个漂亮的。”
削个漂亮的……
嗯,说起来容易。
萧荆禾安静得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容历。”
“嗯。”他专心致志地在削。
“你再削,苹果肉就没了。”
“……”
他动作停住了,蹙了一下眉头,说:“这个刀太钝。”
萧荆禾哭笑不得:“嗯,是刀的问题。”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特别补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刀。”
“……”
他不想说话,把刀和那个差不多只剩核的苹果扔在了一边,抓住她来接吻,吻得特别凶,把她吻得坐不住了,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他才罢休。
她还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气,动了情,眼睛里像跳动的一汪泉,眼角泛着几分绯色,容历忍不住,又缠上去了,吻着她的唇,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她躲开,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明黄色的绣囊,很小巧,婴儿拳头般大小,像云朵的样式,表面绣着她看不懂的纹路与字符,流苏上坠了几颗莹润的翠绿珠子,她嗅了嗅,有淡淡的檀香味:“这是什么?”
容历说:“平安符。”
“你上午去寺庙了?”
“嗯。”他把那个绣囊别在了她衣服最下面的扣子上,“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戴着它。”
萧荆禾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你信佛?”
容历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
所以,他在佛堂跪了很久很久,用他的腕上的血,替她写了这一道平安符。
“我不信佛。”她怕丢,将那小绣囊打了一个结,抬头看容历,“不过,我信你。”
他抬起手,指间落在她脸上,轻抚着。
“阿禾。”
“嗯。”
他想告诉她这世间有神佛的,所以,他才来到了她身边,只是,不知如何说,沉吟了许久:“我——”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他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有隐隐的血红色透出来,他拉了拉衣袖,遮住了绷带:“没事,被钢笔划了一下,破了点皮。”
台禅寺的主持说,若以血写符,足以心诚,他信了,便割了手腕,求了这道平安符,不敢跟她说,怕她又哭。
“那你还给我削苹果。”萧荆禾心疼他,对着他手腕上的伤轻轻吹气,“痛不痛?”
容历摇头。
这时,有人在敲门。
萧荆禾抬头看了眼:“进来。”
是何凉青,见容历正坐在病床上,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容历起身,扶着萧荆禾躺好,“药快吊完了,我去喊护士。”
“嗯。”
容历出去后,何凉青怕回血,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我给你炖了汤。”
萧荆禾看了一眼那个很大的保温桶:“你昨天也给我炖了。”
何凉青去给她盛:“所以今天给你换了个口味。”
保温桶一打开,香味就飘出来了。
何凉青是萧荆禾见过最温柔贤惠的姑娘,嗯,她若是男人,定要娶了她。
门口,宁也盯着那碗汤,有点失魂落魄。
容历关上病房的门:“喜欢她?”
被戳破了心思,宁也脸色有点不自然,点头承认了:“嗯。”眉心用力拧了一下,在长辈面前老实交代,“可她拒绝我了。”
说到这里,他很挫败,抓了一把闷青的短发,表情蔫儿了,声音也蔫儿:“她也不回我微信了。”
所以,他只敢偷偷摸摸地跟着她。
容历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想到萧荆禾可能会不喜欢,转身把烟扔进了垃圾桶,只剩了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她是你舅妈的朋友,如果只是不痛不痒的喜欢,就别去招惹人家。”
哪止不痛不痒,他都要痛彻心扉了!
“我很喜欢。”宁也重重地咬字,“特别特别喜欢。”
容历手指摩挲着打火机上的滚轮:“那就认真追。”
宁也还真有很认真地做功课,甚至找了大院第一浪荡子霍常寻做参谋,在舅舅面前,他有点难以启齿:“霍常寻让我送包送花,或者送医院。”
容历舔了舔槽牙:“别听那狗东西的。”
“……”
可那狗东西是大院里最招女人喜欢的啊,他都不用追,一大波一大波的女人往他那里凑,就算被他分手了,也没有一个说他坏话,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第一浪荡子的真不是吹出来的。
宁也表情很茫然:“我不知道怎么办。”
到底是亲外甥,容历给了点建议:“你舅妈说,她这个室友是个很心软的人。”
宁也有点懵。
“知道怎么做了?”
他摇头,有点怕这个小舅舅,还是壮着胆子:“请舅舅指点。”
容历睨了他一眼,抄着手,西装外套没扣好,少了两分矜贵,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慵懒:“孙子兵法里有三十六计,第三十四计是什么?”
“……”
宁也着实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又不是谁都像他这个小舅舅,熟读四书五经孙子老子韩非子。
容历眼神有点冷,慢慢悠悠地扔了句:“多读点书。”
言尽于此,他转身走了。
宁也杵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哦,三十六计当中,第三十四计是苦肉计。
帝后22:你要不要把我捡回去养,会暖床哦
五月的傍晚,已经有些燥热了。
衣衫褴褛的老人家驼背得严重,吃力地弯下腰,在半人高的垃圾桶里翻找,后退时,绊到了放在身后的蛇皮袋,一袋子的塑料瓶滚落得到处都是。
老人年迈,动作有些迟缓,转过身去一个一个捡起来,伸出去的手瘦骨嶙峋,有些脏污,布满了老年斑。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伸了过去,虎口处有颗痣,手的主人动作很慢,很斯文,将那散落在路边的塑料瓶拾回老人家的袋子里。
老人家抬头,笑笑:“谢谢啊。”
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很年轻,戴着眼镜,穿了正装,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将塑料瓶子都装好后,替老人家提到了一边:“我住的地方还有一些,但不是很多,您要吗?”
真是懂礼貌的年轻人。
老人家连点头:“要的要的。”
他笑得温和有礼:“那您等我一下。”
“好的。”
萧荆禾脚步放慢了些,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
容历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认识?”
她点头:“是邻居。”
他便又看了一眼。
“他人很好相处,人缘特别好。”江裴搬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不论是之前的老住户,还是保安与物业人员,对他的评价都很高,都夸他斯文有礼,还乐于助人,对人几乎有求必应。
说话间,江裴已经走过来了,语气很随和,同萧荆禾打招呼:“萧小姐。”
萧荆禾听何凉青说,江裴的书大卖,今天有签售会,便礼貌性地问了句:“签售会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江裴看向容历,“男朋友吗?”
萧荆禾点了点头。
“你好。”江裴上前,隔着礼貌的距离,伸出手,“我是江裴。”
容历伸手,握住了几秒,松开:“容历。”
没有刻意攀谈,江裴走在前面,脚步不疾不徐,始终隔着适宜的距离,他问得随意:“听何医生说你住院了,身体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进了电梯后,便没有再交谈了。
等江裴进了对面的公寓,容历才说了句:“我不喜欢那个邻居。”
萧荆禾低头在开门:“为什么?”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容历极少这样不由分说:“以后不要理了。”转而一想,他拧着的眉头松了,“也没机会理了,你要搬到我那里去住。”
“知道了。”
萧荆禾笑着把人牵进去,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门口正对着对面绛紫色的门,门后,男人站在猫眼前,看了许久,笑了笑,走到客厅,打开立式的留声机,一首轻缓的调子荡荡悠悠地响起。
“mystepiy,isnotwhatitmighthavebeen……”
萧荆禾的东西不多,就两个箱子,她收拾好离开时,何凉青还没有回来。不到八点,她就到了容历那边。
“容总。”
萧荆禾在客卧里整理行李,容历去客厅接:“有没有查到什么?”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我调了刑侦队的资料,不管是法医那边,还是法证那边,都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证据,凶手太狡猾,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论是指甲油还是红酒,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也采不到指纹。”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萧小姐公寓那边也让人盯着了,还没有出现可疑目标。”
没有在附近出现过,那么,也有可能就住在小区里。
容历怕惊扰了房间里的人,压低了声音:“把所有住户都排查一下。”
“我知道了。”
不是信不过刑警,是不能坐以待毙。
容历挂了电话,又拨了个号码。
“舅舅。”
容历问他:“在哪?”
“外面。”
他看了看时间,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地问了宁也一句:“还跟着人家?”
宁也闷着声:“……嗯。”
容历又去冰箱里拿了牛奶,倒了一小杯,温在热水里:“想办法,把人带到你那里去。”
宁也愣了一下:“舅舅的意思是?”
他再添了点热水:“让她跟你一起住。”
“……”
白天不是还说要智取的吗?怎么到了晚上就叫他蛮干?他还一直以为他小舅舅是正经人。
“会、会不会太快了?”电话那头,宁也脑子里黄色的颜料一下子就晕开了。
“你舅妈住的那个地方,可能被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盯上了。”容历简明扼要,“在人被抓到之前,不要让她落单。”
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
“嘟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宁也挂断了。
萧荆禾从客卧出来:“容历,你这还有一间空房。”
“嗯?”他碰了碰杯口,温度刚刚好,端过去给她,“外卖没那么快,你先喝点牛奶。”
她喝了一口,是温的,胃里一下舒坦了许多,又喝了两口,把剩下的温牛奶喂到容历嘴边,问他:“能让凉青搬过来吗?我放心不下她。”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低头喝了一口,不太喜欢纯牛奶的味儿,“让她住宁也那里。”
宁也对何凉青的心思萧荆禾很清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住我们这也不方便,”容历的理由是,“撞见我们亲热不好。”
“……”
他把剩下的牛奶含着,低头吻她,渡过去给她,一股子奶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嗯,突然觉得纯牛奶的味儿也不错。
因为黄金周,医院病人比较多,何凉青快九点才下班,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瞧见路灯下蹲了个人。
低着头蹲在那里,很像一颗蘑菇。
她走过去:“宁也。”
宁也抬头,眼睛里潮潮的,像一对刚刚水洗过的黑曜石,他浑身都湿漉漉的,闷青色的短发软趴趴地耷拉在脑袋上,样子看上去很狼狈。
何凉青看了他许久:“你怎么在这?”
那颗蘑菇还蹲着,仰着脑袋:“我在等你。”
五月的夜里,有风。
何凉青把额头散落的发别在耳后,声音温温软软的:“很晚了,回去吧。”
他就知道她会赶他走。
他腿麻,扶着灯杆站起来,说:“我没有钱。”他皱了皱眉,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般,“你上次拒绝我之后,我就开始一蹶不振,天天打架斗殴,学校已经把我开除了。”
舅舅说的,她心软。
宁也低头,声音更蔫儿了:“我爸妈也不认我这个儿子,把我赶出了家门。”
三十六计中第三十四计——苦肉计。
他抬头,一双眼睛有些红,不像平时那般的意气风发,狼狈又落魄:“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何凉青秀眉紧紧拧了一下。
宁也腿蹲麻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头发还滴着水,有点可怜巴巴的:“你把我捡走吧,我很可怜。”
何凉青怕他下一秒就哭出来。
“你衣服怎么湿了?”她问,声音更轻了。
怎么湿了?
哦,刚刚他挂了小舅舅的电话,就抄近路来蹲人了,路上碰到了洒水车,就让洒水车喷了一阵,看起来能更可怜点。
宁也发誓,他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是没了办法了:“我太饿了,就跑去吃霸王餐,被老板打了一顿,还浇了一桶水。”
温柔善良的人容易心软:“被打了吗?打哪里?”
宁也揉揉太阳穴:“被打了头,现在还疼。”他想了一路,要带她走比较困难,所以,一定要先住她那里,他抱着手,颤抖了一下,“你要不要把我捡走?你不捡的话,我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何凉青迟疑:“快夏天了。”冻不死。
“哦。”宁也闷声闷气,可怜又委屈,“那让我饿死好了。”
“……”
以前都没有发现,他这样可怜。
何凉青拿出钱包,把身上现金都给他,他不接,她便塞在了他卫衣的帽子里:“你先去吃饭。”又从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去酒店住。”
宁也:“……”
他都这么可怜了,还不肯捡他回去吗?他想,她一定一点都不喜欢他……
何凉青把手里的一袋面包也留给了他:“我先回去了。”
一想到舅舅的话,宁也急了,扔了袋子去追:“等等——”
碰巧,就是这时候,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宁也就看了一眼,做了个预估,跳出了人行道。
“呲——”
刹车声拉得很长,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何凉青回头:“宁也!”
他躺地上,一动不动。
何凉青脸都吓白了,跑过去,蹲下:“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她碰都不敢碰宁也,红着眼,快要哭了。
“我手断了。”他躺着,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样子,虚弱地说,“腿也断了……”
摩托车车主:“……”
哥们,老子的车碰都没碰到你啊,碰瓷阿啊啊啊!
容棠是晚上十点接到的电话,容历打过来的。
“姐。”
她吃惊,容历是个老古董,晚上很少联系异性,包括亲姐:“什么事啊?”
“宁也出车祸了。”
一句话,天塌了。
容棠腿软了一下,她扶着桌子,声音都在抖:“人在哪?怎么样了?”
“他没事。”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要问怎么回事,容历就说:“你去医院,跟他断绝关系。”
“?”
什么鬼?
容棠又懵又慌,一颗心跟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那边,容历解释得很简单:“他在追一个女孩子,要用苦肉计。”停顿,又说,“那个女孩子你也见过。”
容棠脸上是大写的懵逼:“哪家的姑娘?”
“阿禾的室友。”
有印象了,她记得那女孩子大了宁也四五岁:“年纪差得有点多啊。”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人家一个思想成熟的姑娘,肯定看不上自家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容历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宁也被拐卖去汀南的时候,是她报的警。”
卧槽!
救命恩人!
容棠目瞪口呆了半天,全懂了:“学你这个舅舅以身相许啊。”
当年那姑娘才十几岁,宁也更小,这就被他给惦记上了,臭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容棠冲客厅喊了一声:“宁同章,你儿子怀春了,你要当爷爷了。”
因为看电视的时候夸了某个女演员腿好长而被罚跪键盘的宁同志:“……”
医院。
主治医生拉开帘子,走出来。
何凉青猛地起身:“医生,他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与病床上‘虚弱’的病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宁小少爷:把事情办好,少不了好处。
主治医生:晓得嘞!
“左腿骨折,右手也骨折了。”
摩托车车主:“……”
六月飞雪,冤死了!
主治医生露出悲痛的表情,眼神复杂地看着何凉青,特别郑重地叮嘱:“你是他女朋友吧,这几天要多费心了,他手脚都伤了,很不方便,非常容易造成第二次损伤,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强调了寸步不离。
何凉青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病床上动都动不了的宁也,很愧疚,很自责。
“宁也!”
病房门口,突然一声河东狮吼,是容棠来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主治医生作势要去拉。
容棠气坏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行!”她从包里摸到一串钥匙,扔在了地上,“这栋房子就当补偿你的,以后你要是再敢迈进我家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何凉青白着小脸:“伯母——”
容棠打断了,态度很坚决:“你不用为他求情了,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说完,眼神都不给宁也一个,看向‘肇事车主’,“就是你撞的是吧,你跟我出来一趟。”
风风火火的,容棠说来就来了,说走就走了,云彩都不带走一片。
摩托车车主擦了擦汗,赶紧跟出去,虽然他是冤枉的,可他也不瞎,看得出来对方背景了不得。
好倒霉啊。
他战战兢兢,先道歉再说:“对、对不起。”
容棠把急诊室的门关上,往里瞧了两眼,表情跟翻书一样,一秒钟切换:“没事没事,吓到了吧。”她笑得和善,摸出一张支票递过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车主:“……”
容棠又瞄了一眼急诊室里头,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车主:“……”
这一家人,都是智障吗?
他颤颤巍巍地接了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不,不是智障,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容棠在外面打了个手势,主治医生立马会意,带着两个小护士赶紧撤了,就留下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里面。
宁也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蔫儿吧唧的,眼睛有点红,脸色很白,可怜兮兮地看她:“我这么可怜,你还不管我吗?”
何凉青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她心软,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用力点头,说:“我管。”特别郑重地说,“我管你。”
宁也笑了。
他的何医生,真是太善良了。
帝后23:阿禾揍恶太婆,凉青宁也前尘
做戏嘛,得做全套,宁也就暂时在医院住下了。
下午,国民好室友陶欢欢打电话过来慰问了一番,问他残没残,顺便提醒了一句:“宁大少,老教授说了,您老要是再不来学校上课,就不用来了。”
算算,宁也已经翘课了好几天了。
他还那德行,不咸不淡:“哦。”
这逼装的!
陶欢欢牙已经不漏风了:“这就没了?”
宁也不冷不热的,反问:“不然呢?”
呵,宁大少硬气啊!陶欢欢趴在寝室的床上,嘴里叼了根牙签:“你不怕真开除你啊?”
宁也哼哼了句:“全国大学生建模比赛,我拿了金奖。”开除?舍得吗?
卧槽!
这是爸爸!
陶欢欢就不明白,同样是九年义务,同样开黑通宵,同样吃米粉要加里脊肉,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他嘛,至少考试前还会临时抱抱佛脚,宁也呢,不是睡觉就是逃课,从来不学习,这种人怎么就还成了帝都大学的顶梁柱?
他感叹苍天不公的同时,还得不要脸地抱住顶梁柱的大腿,走一波狗腿的操作:“学神,让我给你捡肥皂吧。”
宁学神很无情无义:“滚。”
陶欢欢嘿嘿一笑,贱兮兮地说:“哥们儿,跟我说老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在何医生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电话突然被挂断。
陶欢欢:“……”
何凉青已经推门进来了:“我炖了大骨汤,要喝一点吗?”
宁也那只打了石膏的右手已经规矩地躺好了:“要。”
何凉青把吃饭的小桌子搬到病床上,从保温桶里倒出来一小碗大骨汤,端给宁也:“你先喝汤。”
因为他‘断’了右手,汤匙还好,使不了筷子,何凉青便戴了手套,帮他把大骨上的肉剔下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他吃。
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连衣裙,奶白色的,头发盘成了丸子头,外面的阳光从窗户漏进来,落在了她侧脸上,睫毛垂落下的影子都是温柔的。
宁也看呆了,一勺汤洒在了衣服上都没回过神来。
何凉青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脸颊晕开了一点胭脂色:“你别看我,好好喝汤。”她声音小,软软的,“烫到了吗?”
“没有。”他吃着她剔好的大骨肉,眼里有极力藏着的欢喜。
何凉青看了一眼他领口的汤渍,去拿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过来:“自己能穿吗?”
宁也试图抬起‘骨折’的右手,然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手痛……”
何凉青便叫他不要动了,扶他坐起来一些,弯着腰凑近他,一颗一颗解他衣服上的扣子,隔得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橘子味儿的。
女孩子皮肤白,稍稍羞怯,便会透了一层红,垂着的睫毛轻轻颤着,她不看他,动作小心地替他宽衣。
好温柔,好贤惠,好想娶她……
“嗯……”
他突然闷哼了一声,像痛苦,又像不是。
何凉青立刻把手缩回去:“是不是我弄到你伤处了?很疼吗?”
不疼,他妈的要爆炸了。
她手指就碰了他的皮肤一下,就一下而已……宁也憋红了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裤腰以下:“我、我自己穿。”
何凉青以为他冷,去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盖在他腿上,问他还要不要喝汤。
宁也把扣子扣到领口,想了想,又松开两颗,扯了扯衣服,露出一点点锁骨,他说还要。
何凉青便又给他盛了一碗,问他:“晚上喝鱼头汤可以吗?”医生说骨折的病人需要补充高蛋白和钙,“我给你做豆腐炖鱼头汤。”
他眼睛很亮,耳朵红红的:“我很喜欢你做的鱼头汤。”
何凉青凝眸看他,有些困惑。
他又没喝过,何来喜欢一说。
“人贩子不给我吃饭,你给我喝了鱼头汤。”宁也目光越发炙热了。
那时候他还年幼,人贩子本来是要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他小小年纪强出头,就被一起抓去了汀南。
因为年纪太大了,卖不出去,他被关了小半个月,那段时间,人贩子就只给他吃冷掉的米饭,他瘦得脱相,到后来,连米饭都不给了,每天只给他两个馒头。
因为卖不到钱,两个人贩子商量,说要处置他,他猜得到,要么就是把他的器官拿出来卖钱,要么就是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去乞讨。
他知道楼下住了一个小姐姐,声音很清脆,吴侬软语,说得好听,她每天早上七点就会在阳台上背英文单词。他嘴巴被封了,手脚也被绑着,呼救不了,只能把他那个馒头从窗户叼出去,而那个馒头是他唯一的口粮。
何凉青第四次被馒头砸到后,去敲了楼上的门。
开门的是一对中年的夫妇,很防备地看着她,态度非常不友善:“有什么事?”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伸出手,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躺着一个发干发硬的馒头,她往屋里看了一眼,说:“你家的馒头掉了。”
被关在房间里的小宁也:“……”
这一刻,他是绝望的。
妇人一把将馒头抢过去,甩手就把门摔上了,可因为走廊里有风,被刮了一下,门没锁上。
她才刚走了半层楼梯,就听见了皮带抽打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又折回去,从门缝里看屋里头,瘦弱的男孩子被皮带抽得在地上打滚,脸上脏兮兮的,骨瘦嶙峋得看不出模样,只是一双眼睛很亮,倔强的样子。
她轻手轻脚地挪开,走到楼下去,拨打了110。
“您好,我要报警。”
人贩子每天只给他吃两个馒头,早晚各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被警察带上车的时候,少女跑了出来,手里端了一只很大的汤碗。
他记得很清楚,少女澄澈的一双眼,细细软软地问他还要不要再喝一碗。
宁也看着何凉青的眼睛:“当时,我在警车上,你给我端了一碗鱼头汤,用豆腐炖的,你还记得吗?”
她记得。
只是意外,那个孩子居然是他,更意外的是:“你还认得我?”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模样还没有完全长开。
宁也点点头:“你这里,”他伸手,在她耳朵那里点了点,“有一颗很小的痣。”后来他去汀南找过她,只是她父母离异,她不住那了。
他手指凉,何凉青往后躲,被他碰过的耳朵有些发热,她声音低低的,迟疑了许久:“因为我帮过你,你才,”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很害羞,“才喜欢我的吗?”
宁也摇头,说不是:“我舅舅跟我说,不喜欢就用钱报答,喜欢才以身相许。”
何凉青:“……”
门外的萧荆禾:“……”
这话,容历也说过。
她失笑:“你怎么尽不教好的。”
容历摸摸鼻子,刚好手机响了,他顺其自然地避过了话题,嘱咐她不要一个人走动,适才去了走廊外面接电话。
“容总。”
是李秩盛。
容历低声:“什么事?”
“萧长山已经知道我们在收购萧氏的股份了。”
病房里,何凉青正在给宁也切饭后水果,萧荆禾待了一会儿,被何凉青差使去叫护士换药。
她刚叫完护士,后面就有人喊她。
“萧荆禾!”
萧老太太总是这么点名道姓,一副深仇大恨的架势。
萧荆禾转身,表情很淡:“有什么事?”
萧老太看不惯她,每每见了都要发作一番,前几天听儿子说那幅冬梅雪图被要回去,更是心头不爽快:“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看到我都不知道叫人了?”
她不是好耐心的人,有点烦:“没事我先走了。”
见她这爱答不理的态度,老太太更窝火了:“你给我站住!”
萧荆禾理都懒得理,直接回病房了。
老太太气地直敲拐杖:“你——”她面红耳赤,一口气快要上不来了。
赵月莹搀着老太太,赶紧顺气:“荆禾性子就这样,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老太太不消气,骂了好几句破烂货。
赵月莹电话响了,她一边哄着婆婆,一边接电话。
是萧长山打来的,问:“你在哪?”
“我陪妈来医院做身体检查,怎么了?”
萧长山解释都没解释一句,就说:“你把你手里的股份先转给我。”
赵月莹眼皮一跳:“怎、怎么突然要转股份?”股份早就不在手里了,突然提起来,她心虚得很。
萧长山语气很急,在那边催促:“别问那么多,先把股份转过来。”
萧老太太一听见股份两个字,就竖起了耳朵,盯着赵月莹。
赵月莹为难,也有几分小脾气:“你不是给我了吗?”
萧长山不知为何,火气有点大:“我们是夫妻,在谁名下不都一样,我还能少了你的?”
赵月莹不吭声,自然有怨,她磨了他多久,才要到点股份,竟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她不作声,萧长山还是解释了几句:“股份放在你那也没用,公司现在出了点问题,如果你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再落到别人手里,对我会很不利。”
赵月莹支支吾吾。
萧长山没耐心了,口气很差:“你怎么回事?连我都信不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瞅着也瞒不了了,赵月莹底气不足地招了,“股份不在我这里。”
萧长山立马急了:“说清楚,股份在谁名下?”
赵月莹东拉西扯了一阵,才说:“我把股份卖了。”
萧长山难以置信,怔愣了许久。
“卖了?”他当即火了,又气又急,“赵月莹,我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就这么缺钱?你知道那些股份的升值空间吗,你就给卖了。”
赵月莹被吼得脾气也上来了:“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若若。”
萧长山压了压火气:“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把股份卖给谁了?”
说起这事,赵月莹也不甘心,顾不得老太太在旁边听,一股脑倒苦水:“卖给你大女儿了,她用若若威胁我,要是我不把股份卖给她,她就要让若若坐牢,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看着我女儿去蹲局子。”
萧长山反应了很久:“荆禾她要股份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萧长山气急败坏了:“不知道你也敢卖给她?”
赵月莹刚要辩解,手机就被老太太抢过去了:“什么卖股份?那个小贱妮子又做什么了?”
病房里。
宁也吃了一小盒哈密瓜、一小盒西瓜,惬意得嘴角都扬上天了。
“凉青。”
他一喊,何凉青立马放下手头的茶壶:“怎么了?”
宁也看了萧荆禾一眼,表情别扭:“我要上厕所。”
何凉青是个没脾气的,再害羞,也有求必应:“我、我扶你去。”
非礼勿视啊。
萧荆禾起身,去病房外面,她一开门,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当头浇过来。
咸咸涩涩的,像是生理盐水。
萧荆禾抹了一把眼睛,抬了抬眸子,眼神冷透了:“你发什么疯?”
萧老太太把装生理盐水的袋子扔在地上,破口就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种,连家里的股份都骗。”
气压很低很低。
“关你什么事。”萧荆禾用指腹刮了一下唇,这是她生气时的习惯性动作。
老太太蹬鼻子上脸,态度更是嚣张了:“我是你奶奶,还管不得你?”她嗓门大,惹了很多注目,伸手指着萧荆禾的脸,“快把股份还给你爸,不然我就去你单位告发你,让别人都看看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萧荆禾没见过这么刁的老太婆。
她舔了舔牙,彻底没耐心了,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直接拿了旁边医用推车上的生理盐水,用剪刀刮破,转身就扣在了老太太头上。
帝后24:容历护妻,阿禾拿下萧氏
萧老太太傻住了,冰冰凉凉的液体从脑门淌下来。
“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梗着脖子指着萧荆禾。
她推开她的手:“你再惹我一下试试。”
一般来说,她是能忍则忍的,因为怕麻烦,但若是忍无可忍了,她也不怕惹麻烦。
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起手里的拐杖,还没打下去就被人截住了,回头,是一张年轻的脸。
容历将拐杖推开,用了几分力道:“怎么回事?”
他一来,她便收起了方才的那一身刺,语气里带了委屈:“容历,他们欺负我。”
她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告过状,因为没有可以庇护她的人,受了委屈,咬咬牙就过了,现在她有他了,被他惯的任性了很多,不想一个人扛了。
容历脱了外套,给她披上,目光在她露出委屈之后就冷了彻底:“宁也,报警。”
宁也被何凉青搀着下了病床,拿了手机报警。
萧老太太一听,气得跳脚:“这是我们萧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还气不过,在那骂骂咧咧,泼辣得厉害,几十米开外都听得到骂声,那阵势,堪比医闹。
吴院长闻声过来了:“怎么回事?”走近了,他才看见容历,赶忙上前,“容少。”
萧老太太见护士医生过来了不少,变本加厉地破口大骂,根本没个消停,吴院长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七老八十了,这嗓门还真是!吴院长掏了掏耳朵,说实在的,他没见过这么刁的老太婆。
揍又不能揍。
容历目光凝了霜般:“把这两个人送去精神科。”
吴院长心想,这是个好法子,招了两个个儿高的男医生过来。
老太太立马火冒三丈了:“你们敢!我儿子可是萧氏地产的董事长,你们要是碰我一下,我就让我儿子把你们医院搞破产!”
吴院长呵呵了:“病得不轻,赶紧拖去精神科。”
“……”
老太太两眼一翻,晕过去了,赵月莹什么也不说,就掉眼泪,将受害人的形象塑造到底。
医院的人赶紧把人拖走。
萧荆禾里面的衣服穿得薄,容历把她往怀里带:“医院有休息室吗?”
没有也得有啊。
吴院长在前面领路:“我带您过去。”
容历的大姐夫是医院最大的股东,医院专门给他备了一间带休息室的办公室,正好派上用场了。
到了休息室,容历打了个电话给容棠。
“帮我送一套衣服到医院来。”
医院?容棠问:“给谁穿的?”
容历把休息室里的空调调高了几度:“我女朋友。”
卧槽!
“六弟啊。”
容棠语重心长了:“我知道你第一次谈恋爱,也没什么经验,但是这个度还是要把握好,毕竟医院那种地方……”
她都羞耻得说不下去了,老脸一红:“那种事,还是要挑场合。”
容历:“……”
他五位姐姐里,容棠是最敢说的。
他挂了电话,碰了碰萧荆禾的脸,有些凉,去休息室里拿了一条薄毯:“衣服还要一会儿才送过来,湿衣服穿着不舒服,要不要先脱了?”
沙发是真皮的,她领口都湿了,冷嗖嗖的:“门锁好了吗?”
“嗯。”
她把毯子披上:“你转过去。”
容历笑了笑,听话地转了身。
她躲在毯子里,把衣服脱了,然后裹着自己:“可以了。”
容历没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阿禾。”
他蹲在她面前。
“嗯。”
他仰着头看她:“我不可以看吗?”
她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你想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
她想了想,攥着毯子的手松开了。
毛毯才刚滑到她肩头,容历就按住了,黑色的毛绒毯衬得她皮肤很白,他把毯子拉上去一点,遮住她平直的锁骨:“逗你的。”
容棠说的也有几分理,场合不对。
他把她连人带毯抱进怀里:“下午跟我去一趟萧氏。”
她抬头看他:“去做什么?”
“去给萧氏换换天。”
她懂了。
这时候,吴院长的电话过来了:“容少,公安局的人已经过来了,您看?”
萧老太太泼人在先,公共场合下辱骂在后,要给点教训不难。
容历看萧荆禾,问她的意思。
她思忖着:“关几天吧。”不关着,只怕还要来闹。
容历都依着她,挂了电话,问她:“禁吓吗?”
“萧家的老太太?”
“嗯。”
想想方才叉腰骂人几分钟都不喘气的老太太,萧荆禾就事论事:“她心脏挺好。”她眼里晕了点笑,“你要干嘛?”
“吓吓她,得让她怕了你,以后才不会来找麻烦。”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又打不得,可这气也不能白受,总要给点教训。
萧荆禾没说什么,往容历怀里钻,就想亲亲他,他是很喜欢她主动的,低头压过去,张嘴让她亲。
把他脸亲红了,呼吸乱了,她才挪开他的唇,亲他的下巴,最后是脖子,张嘴,吮了一下他的喉结。
容历吞咽了一下:“阿禾,”嗓子哑了,“别亲那里。”
她笑得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狐狸,狡猾不听话的样子,偏偏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不喜欢?”
他喉结滚了一下:“你明知故问。”
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带着她的手,往下按了一下。
她手也不躲,窝在他怀里,笑得肆无忌惮。
接到萧长山电话时,萧荆禾和容历正在去萧氏的路上。
“是你让人拘留了你奶奶?”
萧长山似乎是来问罪的。
她事不关己似的,应了句:“嗯。”
电话那边已经开吼了:“大逆不道的东西,那是你奶奶!”
萧荆禾把手机拿远一点,还是没什么表情:“她让我外公接走我这个麻烦的时候,我母亲头七都还没过。”
她是大逆不道,可那老太太又何曾拿她当过孙女。
萧长山理亏,语气缓和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又打亲情牌呢。
萧荆禾没作声,抓着容历一只手在玩。
萧长山越说越‘慈父’了:“以前是我忽视你了,可你终归是我亲生的女儿,以后萧氏也有你一份,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留着也没用——”
她突然打断了:“谁说没用?”
萧长山一噎。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商人,鼻子灵,已经嗅到不对劲了。
他紧张了:“你、你什么意思?”
萧荆禾从容不迫地回答:“字面意思。”
“阿禾,手机给我。”
萧长山还在说什么,她没听,把手机给了容历。
他一只手开车,只说了一句话:“路上有点堵车,股东大会推迟十分钟。”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前面红绿灯路口,堵住了。
萧长山又打过来,萧荆禾直接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扭头看容历:“要是萧氏被我搞垮了怎么办?”
“不会垮,我会帮你。”容历神色淡然,“就算真垮了也没关系,赔得起。”
她笑。
有他在,真好呀,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任性妄为。
到了萧氏,李秩盛已经在电梯口等了,见人来了,松了一口气。
“容总。”
容历牵着萧荆禾过去:“转让办好了吗?”
李秩盛按了电梯:“已经办好了。”他把材料递给容历过目。
容历翻了几页,给了身边的人。
她平时高跟鞋穿得不多,不太适应,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他身上,看了一眼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我待会儿要说什么?”
电梯停在了二十八楼。
容历理了理她耳边的发:“都随你。”
电梯门开。
“容总。”
外面站了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等候多时了,萧荆禾只认得一个,是lh的高管。
容历点点头,牵了她出去。
会议室门外,萧氏总裁办的秘书守着,见是容历来了,犹豫了片刻,开了门。
咔哒一声。
会议室里二十几双眼睛都看过来。
容历站在门口,一只手揽着萧荆禾的腰,一只手整了一下领带:“不是让你们推迟十分钟吗?”
他的正装外套在医院沾了生理盐水,扔在了车上,只有衬衫领带,不算正式,多了几分随性懒散。
会议室里,除了萧长山,所有股东都站起来了,看向容历,也看向容历怀里的人。
“容总您怎么过来了?”
问话的是萧氏通讯的负责人,钱董。
容历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你们萧董事长还没跟你们说?”
在座二十几位董事成员面面相觑,只听见容历气定神闲的话。
“萧氏已经换主了。”
所有人愣住。
萧长山猛地从最前面的座位上站起来:“容历!”他目光灼热,盯着萧荆禾,全是防备,“你带她来做什么?”
容历没说,揽着女朋友走到会议长桌的最前面,把萧长山坐的那把椅子拉出来,按着他女朋友的肩让她坐下。
他旁若无人地问:“渴不渴?”
“嗯。”
她自始至终都没看萧长山,目光随着容历,乖巧又顺从的样子。
容历看了一眼门口的秘书:“倒一杯温水过来。”目光这才转向萧长山,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带她来坐你的位置。”
萧长山脸色瞬间变了。
在座的股东成员们都一头雾水,其中一位问道:“容总,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容历接过秘书端来的水,试了试杯口的温度,才端给女朋友喝,漫不经心似的,发了问:“我给你们萧氏通讯投了六个亿,都知道?”
这事都上财经新闻了,能不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
容历靠着萧荆禾的转椅,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那六个亿,是我以个人名义投的钱。”
就是说,容历现在是萧氏的第二大股东。
股东们有点懵了,还是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历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包括萧长山转让的股份,我个人持股有百分之四十六。”
顿时,全体哗然。
容历居然在暗中收购萧氏的股份!
“容总,”钱董站起来,“您、您要控股吗?”
不等容历说话。
萧长山一掌拍在桌子上:“妄想!”他面红耳赤,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死死瞪着容历,“我才是第一大股东,萧氏地产还姓萧,你凭什么来控股!”
凭什么?
说实话,凭lh的财力和手段,十个萧氏都不够看,何必用得着容历亲自过来。
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泰然自若地回了萧长山的质问:“萧氏地产的确姓萧,不过,是萧荆禾的萧。”
萧长山简直难以置信。
容历抬了抬眸。
lh法务部的陈律师上前,在各位董事面前放了一份公证材料。
“我已经将我名下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我女朋友,她持股已经过半,以后,”容历顿了一下,尾音往上提了三分,“萧氏董事长的位置由她来坐。”
容历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再加上萧荆禾的百分之五,过半了,可以绝对控股。
坐在左边第一位的男人倏地站起来,反对:“那怎么行?!”
容历睨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手放在萧荆禾肩上,把玩着她一缕发:“你说说,怎么不行?”
那位股东有些怵容历,结巴:“她、她只是个消防员。”这个股东是萧长山的朋友,也是创业伙伴,他认得萧荆禾,也知道她的职业。
他持反对意见之后,陆续有好几位股东成员都跟着附议,理由无非就是说萧荆禾没有管理经验,就算股份最多,这么大一家公司也不能乱来。
容历靠着桌子,弯了弯腰:“阿禾,你要不要聘用我当你的长期顾问?”
她同他一样,处之泰然,点了点头:“嗯。”
议论纷纷的股东们安静下来了。
怎么忘了,这位突然杀出来的新董事长,是容历一手捧上来的,lh就是她的靠山。
容历抬头,敲了敲桌子,目光扫向众人:“现在还有问题?”他再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异议。”
异议?
敢有吗?皇帝虽然是萧家的大女儿,可摄政王可是容历!
所有人都自觉闭嘴了,没办法,萧氏换主这事板上钉钉了,这时候只能明哲保身。
“没问题的话,”容历把女朋友肩头那缕发给她别在耳后,面向股东们,气场冷冽,语气听似随意,“向新董事长问好吧。”
帝后25:狗粮来一波吧
“向新董事长问好吧。”
股东们一个个脸呈猪肝色,萧荆禾忍不住笑。
萧长山吼了一句:“我不同意!”
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怎能这样就被夺了权。
容历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已经不是第一决策人,否决无效。”
萧长山立马看向在座的各位,平时一个个对他马首是瞻,这会儿,却没有一个敢作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长山气得头晕目眩,牙都咬碎了。
容历懒懒发话了:“以后萧氏所有决策都要经过我女朋友的同意,股东会议两周一次,在lh开。”他牵着萧荆禾站起来,“散会。”
两人才刚转身。
萧长山怒喊:“萧荆禾!”
她回头,神色自若:“萧总还有事?”
萧长山磨了磨牙:“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大女儿,是他小看了。
萧荆禾似思索了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和你的家人安安分分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做,不然……”
她没有继续往后说,威胁也好,警告也罢,都足矣。
萧长山黑着脸,打碎了牙齿也得混着血吞。
萧氏换主一事傍晚就出了财经新闻,一个萧氏倒不至于在商界翻出什么大的风浪,只是萧氏这次的新董事长是lh的容历一手捧上去的,那就不得不重视了,容历此番动作是想来分房地产行业的一杯羹,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萧荆禾到家已经六点多了,她穿了半天的高跟鞋,脚不太舒服,一进门就踢了鞋。
容历笑着抱她去沙发,把空调开了,蹲下给她揉脚踝。
“累了吗?”
她摇头,拉着容历坐在身边,凑过去抱他:“不累。”
容历扶着她的腰:“是吃我做的,还是吃外卖?”
她不太饿,双手挂在容历脖子上,笑得明眸善睐:“容顾问,还没有问你,你的工资怎么付?”
他弯了嘴角:“以身抵债可不可以?”
她想都没想:“可以啊。”
说完,她便真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容历微微愣了须臾,失笑,捉住了她的手:“我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她继续解扣子。
这时,手机响了,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摸到桌上的手机,没管,由着怀里的姑娘闹。
是霍常寻打来的:“到了没?”
容历心不在焉:“什么?”
“东子今天生日。”
“忘了。”
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陆启东的大嗓门砸过来:“容历,你是不是兄弟!五天前我就跟你说了,三天前也说了,你居然还忘了,我要跟你绝交!”
容历回得很敷衍:“嗯,绝交。”
陆启东:“……”
要是不拒绝,是不是显得他很怂?
陆启东为了显得不怂,气势汹汹在那边嚎:“容历,你给老子听着,老子——”
微凉的手顺着容历的脖子,往下。
一个字符从容历唇角溢出来,他甚至来不及把电话拿远。
陆启东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嘟嘟嘟嘟嘟……”
手机已经被挂断了。
陆启东懵逼了老半天,看了看已经暗屏的手机,虚踹了旁边的霍常寻一脚:“我好像听到不可描绘的声音?”
稀奇了,容历可是个君子。
霍常寻给纪菱染拿了杯没有酒精的饮料。
包厢里灯光昏暗,纪菱染没怎么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仰着下巴看霍常寻,目光有些茫然。
他笑着捂住她的耳朵,瞥了陆启东一眼,不大正经地扔了句:“学一句来听听。”
陆启东清了清嗓子:“嗯嗯~”
学的那叫一个矫揉造作。
霍常寻一脚过去,笑骂他恶心。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最后一抹余晖落在窗台,绿萝的藤爬上了窗,橘色的光落下,折了一地斑驳。
“阿禾……”
他一低头,撞进她目光里。
她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挡住她的目光:“别看我。”
情难自禁,他完全失态了。
他的父皇一再告诫他,帝王可多情,不可动情。
确实如此,他连命都想给她了。
“阿禾……”
夜已经近了,窗外华灯初上。
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她没力气,懒洋洋地窝在容历怀里:“刚刚谁打来的?”
“霍常寻。”他舔了舔唇,“陆启东生日,让我过去。”
她歪头看他:“你不去吗?”
“我随你。”
她想了想:“那去吧。”不然,又该说她男朋友重色轻友了。
陆启东生日自然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聚,偷闲居梅兰菊竹四苑全部不待客,他狐朋狗友多,一帮子人闹得火热。
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烂俗的游戏,陆启东拉着狐朋狗友玩得嗨上了天,他作为寿星公,第一个开局,一轮下来,齐小三中了三次招,吻了一个男人、吹了三瓶酒、还来了一段脱衣舞,妈的,点真背。
齐小三抹了一把脑门,用力转动酒瓶子,溜了十几圈,停稳了,他大笑三声:“老子终于逮到你了。”
陆启东眉毛一挑:“尽管问,怕你是孙子。”
齐小三贱兮兮地咧嘴笑:“第一次几分钟啊?”
一群狐朋狗友跟着起哄。
女孩子们羞得捂嘴笑。
陆启东炸毛了,跳起来打人:“靠,齐小三,你他妈是不是人?”
齐小三皮糙肉厚不怕揍,还不怕死地激他:“不答也可以呀,叫我三声爷爷就行。”他笑得贼,“来,乖孙,叫吧。”
一帮子人,瞎几把都装爷爷。
妈的!他能认怂?
陆启东哼哼唧唧,翻了个大白眼:“四分钟行了吧。”
齐小三可劲儿嘲笑,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妹!
陆启东一脚踹过去,撸起袖子再战。
今儿个请来的都是陆启东的朋友,军区大院的有,生意上的也有,能和陆启东做朋友的,都玩得开,玩得大。
那边,点背的齐小三已经在报尺寸了,陆启东不信,说要亲自量。
这群浑人!
霍常寻瞥了一眼,带着纪菱染坐远了一点,免得被那群人教坏了。
雅间里音乐放着,很吵。
纪菱染凑到他耳边问:“你怎么不去玩?”
霍常寻一只手揽在她腰上,一只手端着酒杯,满眼玩世不恭,偏偏故作正经:“我没他们那么无聊。”
耳尖的陆启东扭头:“呵呵!”
以前,玩的最凶最没下限的就是霍常寻,还他妈装!
陆启东上一轮被齐小三搞了,火气大着呢,专业拆台:“分明是你烂账太多,没胆玩。”
霍常寻一个橘子砸过去:“还堵不上你嘴了。”
陆启东哼唧。
“别听他的。”霍常寻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纪菱染觉得躁,拿起杯子。
他按住她的手,不给她喝:“这是我的。”
她舔了一下唇,声音细细的:“我渴。”
“度数太高,你不能喝。”霍常寻把杯子里的香槟喝了,换了个姿势懒着,“东子,让人送杯牛奶过来。”
陆启东横了他一眼,让服务员去弄了。
齐小三是个好事儿的,故意扯着嗓子调侃:“还喝牛奶,常寻,你这是养女儿呢。”
圈子里谁不知道,霍常寻养了个心肝宝贝,最近做起了良家妇男,到哪都带着他那小心肝。
霍大少睨了眼,慢慢悠悠地纠正:“我养祖宗呢。”
一群公子哥群嘲他!
纪菱染拉他的外套,小声咕哝:“你别乱说。”
霍常寻身体压过去,凑到她耳边:“我哪里乱说了?”能让他动了结婚这种可怕的念头,可不就是他祖宗。
她脸皮薄,低头不说话。
她一害羞,脖子耳朵就都红了。
霍常寻看得心痒,靠过去,想亲她,还没碰到她,她就捂住了嘴,瞪他:“有人在。”
凶人的样子像只野猫。
只是那猫儿抓了几下,小肉垫按过来,就只剩软了。
这小祖宗啊,专撩他,还不自知。
霍常寻抓着她的手,拉到怀里去,低声在她耳边哄:“没人看我们,乖一点,给我亲一下。”
她捂着嘴,摇头不给,恼他不正经,怕给人听了去,细声细气地央着他:“回去再亲好不好?”
这姑娘,纯情得一塌糊涂啊,接吻这种事,她都只在家里做,真是着了她的魔了,他觉得可爱死人了。
诶,怎么就遇上他这么个禽兽了呢。
他把人按进怀里:“回去我可不止亲你。”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问她,“选一个。”
纪菱染一个都不想选。
“那两个一——”
帝后26:容历,把衣服脱了
她脱口而出:“浴室,我选浴室!”
“哦,”他语气耐人寻味得紧,“原来染染喜欢浴室。”
“不是——”
她急于否认,可手才刚一拿开,他就亲上去了,温热的舌尖缠上来:“乖宝,闭上眼睛。”
这个人……
真的太坏了!
纪菱染闭上了眼睛。
到底顾及了几分,霍常寻没有太过火,接了个规规矩矩的吻,手都没乱动一下,纪菱染就没那么高道行了,羞得连换气都不会。
手机响,霍常寻看了一眼:“我出去接个电话。”房间里温度有些低,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纪菱染腿上,“你乖一点,不准喝酒。”
她晕晕乎乎地点了头。
霍常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起身出去。
刚巧,容历到了。
“容小六!”
陆启东有点喝高了,站在椅子上吆喝起来:“你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了,罚酒罚酒!”
容历牵着萧荆禾进去,倒了三杯酒,慢条斯理地喝了。
陆大寿星公还不消停:“还有礼物,我的礼物呢?”
容历揽着女朋友入座,抬了抬眸子,不冷不淡地道:“你不是和我绝交了吗?还要送礼?”
“……”
有种!
陆启东一脸惆怅:“我的青春喂了狗了啊!”感叹完,他拿了个酒瓶子,唱起了分手快乐,唱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容历笑骂了句,扔了张支票在桌上:“别嚎了,耳朵疼。”
陆启东捡起来,看了一眼金额:“是,爸爸!”
萧荆禾:“……”
容历给她拿了一碟甜品:“他喝了酒就这样。”
陆启东打小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喝了酒更解放天性。
这会儿她已经有些饿了,尝了一口,味道不错,舀了一勺喂给容历:“你呢?”
“嗯?”
他尝了尝,嗯,太甜。
“你喝醉了会耍酒疯吗?”她还没见过他醉酒的样子。
陆启东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顺嘴就回了:“容历喝醉了就哭,哭着喊莺——”
容历沉了沉声:“陆启东,”
陆启东眼皮一抖。
“你有完没完?”
他酒一下子全醒了。
不是他夸张,是容历打小就有种帝王气,他小时候连他爷爷的棍子都不怕,就怵容历。
真的,容历是帝王攻,除了叫·床的时候,都很攻气。
他挠挠头,装模作样:“诶?蛋糕怎么还没送来?”说着就溜了。
真他妈险,差点祸从口出。
陆启东出了包厢,深呼了口气,抬头就看见霍常寻……和他的……前任,姑且叫做前任吧。他挪过去,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霍渣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渣。
霍常寻那个前任陆启东就见过几次,只知道是个小明星,长相嘛,很妖艳贱货,霍常寻的口味一向如此。
小美人正泫然欲泣,汪汪泪眼里全是对霍常寻的不舍与迷恋:“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霍常寻没什么耐心,一直在看手表:“没有。”
小美人眼泪都滚下来了:“那是为什么?”
“腻了。”
陆启东:渣男!二十四k纯渣!
“你,”小美人梨花带雨,情深脉脉地凝望,几度哽咽,“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陆启东一直都搞不懂女人。
霍常寻虽然渣吧,但他还是个人,他从来不骗女人,说跟你玩就玩,绝对纯玩,绝对不走心,一举一动他都会告诉人家,他不走心。
可那些女人们,还愿意跟他玩,结束了,就很不舍,哭一哭,但一个都不闹,更见鬼的是,没一个说霍常寻坏话的,还都对他余情未了,维护的不行。
陆启东印象很深刻,有次晚会,几个孙子在背后编排霍常寻,然后就被他以前的两个女伴合力用酒泼回去了。
你说见鬼不见鬼?
霍常寻的回答是:“乖一点,你开个价,我们好聚好散。”
乖一点……
他也总是这样哄她。
纪菱染几乎落荒而逃,将迎面走来的侍应撞了个满怀,一托盘的酒全部泼在了她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纪菱染没有管脚下的狼藉,大步地离开。
隔得不远,霍常寻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喊住她:“染染。”
她停下。
他顾不上别人,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你听到了?”
她点头:“嗯。”
都听到了,虽然她不知道来龙去脉,可也能猜得**不离十。
霍常寻怔了片刻,还是头一回这样慌乱,一点底气都没有,竟结巴了一下:“她、她是之前的女伴,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和她断了。”
是女伴,连女朋友都称不上。
“我知道了。”她没说什么,抿着的唇有点发白。
她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又倔。
霍常寻拿她没办法,说不得重话,只能说软话:“你别生气,都是以前的事,我以后不会了。”他好声好气地哄人,“别生气,嗯?”
纪菱染没作声。
因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资格生气,也不知道心口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不是生气。
本来怕她生气,可她真不吵不闹了,霍常寻又觉得心头发堵:“我以前的事,你一点都不介意?”
她居然闹都不闹一下。
纪菱染看着他,秀气的眉越拧越紧。
她拿了他的钱,还可以介意吗?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包养的关系里,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也没有告诉过她,她以后的结局是不是会和那个女孩一样,三个月期满,一张支票,好聚好散。
她只知道,他喜欢乖巧的女人。
她就回答:“我不介意。”
霍常寻被气笑了:“纪菱染,你还真他妈是颗捂不热的石头。”
她一句都不回嘴,本来就不会骂人,更没办法骂他,她欠他的四十万才攒了七千多。
他耐心没了:“说话。”
陆启东见势不妙,赶紧过去:“多大点事儿,怎么还吵上了?”
那个女孩子也过来了,还在哭。
纪菱染见不得她哭,很不好受,推开了霍常寻的手,先回了包厢。她一走,霍常寻整个脸都黑了。
陆启东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哄你祖宗。”
霍常寻双手插兜,没动:“你见过我哄女人。”
“见过。”
陆启东张嘴就来,妥妥的戏霸,学着霍常寻刚才哄人的语气:“你别生气,都是以前的事,我以后不会了,别生气,嗯?”
女孩听了,哭得更狠了。
霍常寻从来不哄人的,都是别人哄着他。
他舔了舔牙:“老子再哄她,我就是你孙子。”他把人当祖宗供,可她居然醋都不吃一口,凭什么还要他去哄。
不到五分钟——
霍常寻把嘴里叼着的烟放下,喝了一整杯烈酒,抽了两张纸,蹲下给纪菱染擦脚踝:“行了,别跟我闹了。”他扯了条毛毯盖她脚上,又拿了一杯酒,“我给你买古筝行不行?你不是喜欢吗?我给你买十把。”
她抿了抿唇。
“你别喝酒。”她说,“也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霍常寻把酒杯放下,捻灭了烟:“好,都听你的。”
刚才说谁的,再哄就是孙子?
陆启东:真香啊,孙子!
生日宴已经过半,林莺沉才过来,正好被从洗手间回来的齐丛遇上:“你怎么现在才来?”
齐丛是齐小三的妹妹,和林莺沉是同学,两人素来交好,无话不谈。
林莺沉手里拎了个袋子:“有点事。”
“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齐丛拉着她进去。
她摇头,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齐丛:“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把礼物给东子。”
“怎么了?”
她没说。
齐丛也猜到一点了,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容历他?”
容历其实跟大院里的二代三代聚得不多,关系也不亲不疏,若不是霍常寻和陆启东组局,他一般不露面,可最近,似乎只要是霍常寻和陆启东邀人,都没有叫过林莺沉。
她苦笑:“他不太想见我。”
就是说,是容历的意思。
齐丛为好友抱不平了:“他怎么这样,怎么说大家都这么多年朋友,至于为了个女人弄得这么难看吗?”
林莺沉失笑,有些无奈。
齐丛跟容历不是很熟络,但容历的名字一直被大院里的长辈挂在嘴边,她哥那伙人也是,最上再怎么说人家老古董,实际上还是要贴过去。
齐丛从齐小三那里听了不少容历的事情:“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听我哥说,容历都在身上纹了你的名字——”
没等她说完,林莺沉打断了她:“这件事不可以乱说。”
齐丛努努嘴,没再说了。
林莺沉把袋子给她:“你帮我给寿星公,我还有事,先走了。”交代完,她转身,看见了萧荆禾。
对方像没看见她似的,目光掠过她。
擦肩时,林莺沉突然开了口:“帝后那个剧本是容历年少时的作品。”她停顿了一下,“完稿之后,他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
萧荆禾停了脚。
林莺沉侧首看她:“这些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敛眸,抿了一下唇。
林莺沉笃定了:“看你的表情应该没有。”她笑了,又收了笑,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萧荆禾吹了一下遮住了眼的刘海,转过头去:“你想说你很了解他?”
林莺沉不置可否。
萧荆禾手插在兜里,目光三分薄凉里盛了七分冷:“有什么用,他还是不喜欢你。”
她没再说别的,推了门进包厢,喊了一声容历。
容历见她回来,起身去牵她的手。
晚上十点,回到家,刚关上门,她站定不动了。
容历开玄关的灯,接着光看她的眼睛:“怎么了?不开心?”她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萧荆禾往后退了一步,靠着鞋柜,稍稍仰着下巴看他:“容历,你把衣服脱了。”
帝后27:容历坦白前世今生
萧荆禾往后退了一步,靠着鞋柜,稍稍仰着下巴看他:“容历,你把衣服脱了。”
容历愣住了。
许久,他不太确定地问:“现在就脱?”
她不假思索:“嗯,全部都脱了。”
他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开始解衬衫的纽扣,眼里都是疑虑,只是她的话,她的要求,他都会照做。
衬衫扔在地上,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解皮带。
“这里原先纹了什么?”她突然用指腹点了一下他心口。
那个地方,有一层很淡的痕,结痂应该脱了没多久,有浅浅的印。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
他微微敛了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萧荆禾沉默。
“阿禾。”容历喊了她一声。
她还盯着他心口那个被洗掉了的纹身:“是林莺沉的名字?”她抬头,看见了容历满眼的慌张。
“谁告诉你的?”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
她指腹贴上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能确定了:“是莺沉两个字。”
容历慌神了:“阿禾——”
“你为什么纹她的名字?”她看着他的眼睛,再问了一遍,“为什么纹林莺沉的名字。”
他神色有些急了:“不是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
不是那个莺沉的话。
她很固执,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是定西将军吗?”
容历凝眸,沉吟了许久,点头:“嗯,是定西将军,乌尔那佳·莺沉。”
林莺沉说的对,她或许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甚至被爱情冲昏了头,居然忘了,从一开始,他就拿她当定西将军。
“容历,你还出不了戏吗?”
他甚至为此看过心理医生。
“你是不是,”萧荆禾咬字很重,字字都问得艰涩,“把我当成她了?”
容历沉默了。
何凉青以前同她说过,欢喜一个人的同时,把天堂、地狱的选择也都给出去了,那个令你折腰的人,也能折了你的命。
心像抽了一下,疼过之后,开始下坠,她看着他,眼睛红了:“容历,我不喜欢当别人的替身。”
“阿禾——”
她打断他:“你是在叫我,还是叫乌尔那佳·莺沉?”
他第一次见她,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唤她阿禾。
容历回答不了。
她转身去开门。
他抓住了她,语气很急,很慌:“都是你。”他一字一字,说得艰难,像哽住了喉,“莺沉是你,阿禾也是你。”
她回头,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
“你以前问过我,《帝后》有没有原型。”
当时他骗了她,说没有。
“阿禾,”他抓着她的手,走到她面前,“我是容历,炎泓帝容历。”
她愣了。
容历说得慢,一字一句如鲠在喉:“大楚没有载入史册,可是我全部都记得。”
“崇宗三十年初春,历亲王容历被定西将军打下了马。”
“崇宗三十年八月,历亲王容历选妃,定西将军点兵出征。”
“崇宗三十一年春,历亲王容历登基。”
“炎泓元年,芍关败北,帝亲征。”
“炎泓五年,定西将军破敌三十万,收复江北三洲,”
“炎泓七年,西凉联盟燕国,兵临尧关,定西将军殁。”
都隔世了,怎还如昨昔,一桩一桩,都历历在目。
他停顿了很久:“炎泓十五年,大楚统治三国,次月冬至,帝崩,与定西将军合葬长眠山。”
萧荆禾看过很多遍《帝后》,这些内容,她全部都熟记,只是由他说出来,突然觉得陌生了。
“我不是天才,也不早慧,”他喊她阿禾,说,“我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一世的。”
她已经不能思考,混混沌沌。
容历的目光一直锁着她,一丝一毫都不容退避:“阿禾,你信不信前世今生?”本来不想说的,怕她胡思乱想。
她迟疑了:“不信。”
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神明,人活一世,死后,就只剩一堆白骨,一抔黄土,她不信来生,不信转世。
“那你信我吗?”容历又问。
这次,她回得毫不犹豫:“信。”
不信神明,信他。
“前面的都可以不信,你就信这一句,”他抓着她的手,手心已经出汗了,这一句,他说得郑重,“阿禾,你是因我而死,我是为你而生。”
他眼神很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萧荆禾沉默了良久,不问缘由,她只问了一句:“我是定西将军?”
容历毫不犹豫:“你是。”
她再问:“我是她?”
“是。”
他回答得坚决。
“为什么觉得我就是她?”她没等容历的回答,因为慌了,也怕了,“我见过定西将军的画像,我和她一点也不像,你为什么笃定我是她?”
他答不出来。
他一见到她,就知道是她,像刻在灵魂里的一种本能。
“如果不是呢?如果你认错了呢?”前世太远,虚无缥缈,比起他是不是炎泓帝容历,她更在乎他是不是只把她当定西将军。
容历否认得很快,干脆得很:“没有如果,你就是她。”
没有一点切实的根据,她怎么可能不怕,她已经理智不了,满脑子胡思乱想:“若是有一天,你看见一个更像定西将军的人,会不会觉得她才是?会不会——”
她怕他有一天,突然不要她了。
“不会。”他上前,抱她,“阿禾,不会有别人了。”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仰头看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知道你的态度。”
她不想不明不白,因为是容历,因为太喜欢了,就接受不了一点点的不确定。
“如果你的坚持是错的,如果你真的认错了,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她哽咽了一下,“你还会要我吗?”
后面的,她不敢想了。
容历毅然决然:“不会有这种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我不管,容历,我一定要个答案,你爱萧荆禾吗?撇开定西将军这层关系,你爱不爱萧荆禾这个人?”她没有等他回答,“不要太快回答我,也不要骗我。”
她最在乎的,不是她是谁,也不是他是谁,她最在乎她是他的谁。
容历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她很久很久,伸手抚着她的脸:“我——”
她没等,踮脚吻了他。
她要疯了。
疯狂地想知道答案,又怕得要死,听都不敢听,她发了狠地吻他,甚至咬破了他的唇,嘴里都是血腥味。
容历就任她吻,张嘴,把舌头给她咬,手轻拍着她,在安抚着。
她吻够了,舔了舔唇上的血,带着容历的手,放在了领口:“上次买的避孕套放在了哪里?”
帝后28:来一波荡漾,林莺沉古代的身份
容历茫然了一下:“床头柜里。”
她没说话了,拉着他,往卧室去。
走到了门口,他迟疑了,缓了脚步:“阿禾——”
“容历,”她打断他,眼眶微微红,“你不要拒绝。”
容历低头,望着她眼睛:“你想清楚了吗?”
没有,她什么都想不清楚,根本想不了,思绪缠成了一团,没办法理智,她只确定一件事。
“我想要你。”
她说:“容历,我很想要你。”
想把他藏起来,一个人占着。
她拉他的手:“好不好?”
容历握紧她的手:“好。”他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去,“你要什么都给你。”包括他。
房间里的灯很暗。
“阿禾。”
“阿禾。”
她不答应,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萧荆禾。”容历唤她。
她才应了:“嗯。”
“我爱你。”
方才,她问他,爱不爱萧荆禾。
他现在告诉她答案:“不会有别人了,我爱你,我只爱你。”
他想告诉她,不会错的,一定不会,不止骨血,他将她刻进了灵魂里,连轮回都抹不掉,怎么可能会错。
她不信也没有关系。
这一世还很长,等到他们都老了,白发苍苍了,他就跟她说:阿禾,你看吧,就是你,哪有什么别人啊。
结束后,她很累,却辗转难眠。
“阿禾。”
“嗯?”
容历抱着她,亲她微微汗湿的发:“睡吧。”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想睡。”她还是有点怕,患得患失得厉害,“容历。”
“嗯?”
卧室里没开灯,只从门缝里漏进来一缕黄色的光,昏昏沉沉的。
萧荆禾抬起手,抚摸他的眉眼:“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容历浅笑:“嗯,是你的人了。”
他自然欢喜,她也是他的人了。
抚完他的脸,她又用手去戳她心口纹身的那一处,语气带看几分不讲道理的霸道:“就算有比我更像定西将军的人,你也不可以要了,看都不行。”
她说得严肃,板着个脸。
她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华卿被抬进历亲王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板着脸训他,说就算是陛下赐的,也不可以碰,一根手指头都不可以碰。
容历亲亲她的脸:“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是乌尔那佳·莺沉,也是萧荆禾。”
“阿禾,我已经认定了,除了你,谁都不能是她。”
他只认她,只能是她。
只能是他爱的萧荆禾,当他的定西将军,别人都不行,当不了,他也不容许。
她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笃定,确信她就是乌尔那佳·莺沉。
“大楚人重诺,萧荆禾,”他许诺,“我容历这一世已经许给你了。”
她信了。
她想,要是真错了,也没办法了,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了,谁来抢都不行。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想问一个无理取闹的问题,“你是更爱定西将军,还是我。”
女人在感情里,总是斤斤计较的,越在乎,计较得就越多,她也不能免俗。
容历却笑了:“阿禾,不要吃自己的醋。”
行。
定西将军她当了。
“那我换个问题,”嗯,她又换了个无理取闹的问题,“你有没有碰过华卿?”
华卿是赐婚,原本崇宗赐了正妃之位,只是他大婚之日去了西北寻她,取消了国礼,没有行正妃之礼,华卿只能用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名不正言不顺,说是侧妃,都不合礼数。
他在位了十五年,只有过华卿这一个妃子。
萧荆禾觉得自己转变得挺快,似乎已经在慢慢接受她就是乌尔那佳·莺沉这个毫无论据的结论,不是信神明,也不是信转世,她只是很信容历,甚至不需要一点点确切的证据,她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所以,她连上一世都要计较。
她抱住他的脖子,缠着他非要一个答案:“你有没有碰过华卿?有没有偷偷纳别的妃子?”
这个问题,挺幼稚的,她其实心里有答案,可就是无理取闹,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没有。”这种话题,容历一个古人,不太好启齿,便凑到她耳边,很小声地说,“我只有过你,刚刚才——”
他说不出口了。
萧荆禾听着笑了,眉间的阴翳瞬间一扫而空了,心里的欢喜越来越多,同他说笑:“我信你了,你刚才很不熟练。”
“……”
次日,天有些阴。
上午,容棠打电话来的时候,容历还没有起身。
“今天初一,”容棠问他,“回不回来吃饭?”老爷子爱热闹,几个孙辈又都忙,平时看不见人,就定了条规矩,每月初一都得回大院。
容历说:“我带阿禾过去。”
他声音压得很低,有点沙哑,听起来还有几分惺忪,像刚睡醒。
容棠诧异了:“你还没起?”
“嗯。”他鼻音挺重。
容棠看了看时间,觉得怪了:“你居然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容历的作息规律得人神共愤,从来不熬夜,不晚起。
萧荆禾醒了,揉了揉眼睛,往容历怀里钻,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大姐。”他手绕过她的脖子,把她睡乱了的头发拨顺,“还睡吗?”
她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在他脖子上蹭。
容棠可都听到了:“你女朋友也还在睡?”
容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事我挂了。”
容棠让他等等,苦口婆心地劝:“六弟啊,那什么,悠着点。”得折腾到多晚,能让容历十一点才起,她作为长姐,有些事情还是要提点,“你们虽然年轻,但也别搞坏了身体——”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容历挂断了。
容棠:“……”
容历和萧荆禾回大院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在门口,遇上看林莺沉。
他停下,林莺沉也站住了。
“阿禾,你先进去。”
“嗯。”
等萧荆禾进了容家的院子,容历才将目光收回,看林莺沉:“纹身的事,你跟她说的?”
他在质问她。
林莺沉站在青松斑驳的树影里,本就不烈的阳光被遮蔽,在她脸上落了阴影:“我说不是,你信吗?”
他不信。
“我一直以为你是懂分寸的人,所以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他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有耐心耗尽后的厌恶,“我的纹身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你这个人也没有半分兴趣,以后请你离我、离我女朋友都远一点,你如果做不到,我会用别的手段。”
林莺沉几乎愣在了那里。
容历待人淡漠,他性子冷清,很少对人说这样重的话,这么不留情面。
她脸上血色慢慢褪掉,咬了咬唇,到底还是不甘心,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失态了,大声问他:“为什么是她?”
她花了十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他看她时多一丝温存,凭什么萧荆禾一出现,就能融了他眼里久积的冰。
他一向喜怒不于色,可对她,明显不耐烦:“与你无关。”
林莺沉情绪失控,红着眼毫无形象地大吼:“因为她叫阿禾吗?”
容历目光已经冷了。
她眼里有泪,苍凉又萧瑟:“容历,你还记不记得崇宗三十年的祈愿节,你捕了萤火虫,给我做了一盏灯,只是还没走到祈愿河,萤火虫便死了。”
容历愣住了。
她几乎哽咽,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炎泓四年初雪,你在定西将军府栽了一棵桃树,说待我凯旋归来,便为我酿一坛桃花醉。”
他看着她,眼里波涛汹涌,彻底失去了平静。
她走近他,哭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一点骄傲都不要,哭得妆都花了:“还有……炎泓六年的中秋,你在西北的圆月下,向我许过诺的,若有来世,你会来寻我。”
这些事情,除了容历和乌尔那佳·莺沉,没有他人知道。
他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写进书里,就只留了这三件,本是要用来寻人的。
林莺沉说的,分毫不差。
“可我等了这么久,”她抬起手,碰他的脸,“容历,你为什么不来?”
容历后退,本能地推开了她的手。
林莺沉苦笑,眼皮一眨,眼泪落下来。
“你是谁?”容历看着她,眼里都是戒备。
她说:“我是莺沉,乌尔那佳·莺沉。”
已经快十二点一刻了。
“荆禾。”
容棠在屋里喊她。
萧荆禾回头,应了一句:“嗯?”她还在门口等容历。
“容历来了没?”
“还没。”
容棠念了两句:“你去叫他,菜都凉了。”
“好。”
萧荆禾才刚走到门口,容历就回来了,低着头,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走过去,挽着他:“怎么这么久?”
“嗯?”
容历好像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着。
“怎么了?”
他摇头。
萧荆禾看出来了,他心事很重:“你和林莺沉说了什么?”
容历拉着她,停下了脚,葡萄藤爬了满满一院子,他们站在绿荫下,大串的葡萄就在头顶,有淡淡的香气。
他情绪已经收拾好了:“没什么,就让她以后离我们远点。”
“容历,”她想了一下,问,“林莺沉为什么也叫莺沉?”
巧合的话,也太巧了。
容历蹙了眉头:“我也不知道。”他张开手,突然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嗅了嗅,蹭她,“阿禾。”
萧荆禾环住她的腰:“怎么了?”
他埋头在她脖子上亲吻,声音低低哑哑的:“没什么,想抱抱你。”
她不说话,让他抱。
容棠从屋里出来,抱着手,笑得耐人寻味:“昨天晚上还没抱够?”
萧荆禾:“……”
她红着脸把容历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