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听28:当年秘密,两次绑架案(11**
次日一早,苏问从酒店到片场这一路都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汇报他的行程,汇报金州的天气,汇报他今天穿了什么,吃了什么。
刘冲:“……”
全程冷漠脸!
这个屠狗男,他讨厌他一万年!
挂了电话后,苏问就恢复了他的少爷脸,脸上就写了八个字——滚开别理我别惹我!
哼~
刘冲才不理他。
苏问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他以为是宇文听,面露悦色,可一看到来电,失望透顶。
是他的老父亲,苏津。
“问问。”
“嗯。”苏问有气无力。
苏津语气有点严肃:“苏丙邺逃狱了。”他很担忧,“你要小心,我怕他去找你麻烦。”
苏问挂了电话,整个人阴沉沉的。
刘冲都能感觉到了一股子‘西伯利亚寒流’:“又怎么了?”这人脸色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
喜怒无常,比祖宗都难伺候!
苏问脸色沐了寒霜,没解释,简明扼要直接下了命令:“订张回江北的机票,要最快的。”
电影还等着杀青呢!
刘冲怨气冲冲:“你那么着急回江北干什么?”
苏问很暴躁:“快点。”
搞什么啊!
最快的航班是一个小时后,本来没有票的,苏问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两张头等舱,刘冲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不是小事,苏问几乎隔十几分钟就给宇文听打个电话。
来不及和剧组详说,刘冲直接把车开去了机场。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苏问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是苏丙羡打过来的,他两天前刚去投案自首,目前在看守所拘留。
“老四,是我。”
苏问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在看守所还能打电话?”
苏丙羡说:“我花了点钱。”这不是重点!
苏问没什么耐心:“什么事?”
苏丙羡在电话里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番:“你要先保证不会给我加刑。”
老四是个阴险毒辣的,手段奸诈得很,他要是想搞他,能有千方百计让他在牢里把牢房坐穿。
苏问停顿了一下:“说。”
苏丙羡有点气弱:“前天我在看守所看到老大了,他在牢里表现很好,当了木工场的车间组长,监狱那边特别让他来看守所培训,我俩大半年没见就让人行了个方便——”
苏问冷漠地打断:“重点。”
好吧,重点是:“我跟老大说了几句话,谈到了……谈到了,”他支支吾吾。
苏问声音又冷冽了几分:“说不说?”
苏丙羡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了:“谈到了你带女朋友回家了。”
苏问眉眼立马阴沉了:“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苏丙羡心虚,声儿越来越弱:“也、也没什么,就是夸了你女朋友几句,他还问我你们感情好不好?我就照实说了。”求生欲很强烈,他赶紧声明,“也没别的,就是随便聊聊。”
哥儿俩都是苏问送进去的,不是同仇敌忾嘛,共同话题就多了。真是随便聊聊,顺便向老大吐槽了老四一百遍,骂了一千遍!
骂是骂爽了了,可问题是……
“我听说老大逃出去了,看守所那么多人守着都逃得出去,铁定是谋划了很久,我估摸着他可能,”苏丙羡有点心慌慌,“可能贼心不死。”
他发誓,他不是良心发现,更不是担心老四,他是怕老四那个心肝宝贝的女朋友有什么三长两短了,老四会殃及池鱼。
他这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电话里沉默了。
隔着十万八千里,苏丙羡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我是怕老大对、对你女朋友——”
苏问阴阳怪气的音色从听筒里砸过来。
“要是我女朋友出了什么事,你就待在监狱里不用出来了。”
苏丙羡顿时急眼了:“苏问!你出尔反尔,你保证了不加刑的。”不然他干嘛不打自招!
苏问冷笑:“我没有。”
仔细想想……
……还真没有!
苏丙羡要跳脚了:“苏问,你——”
那边:“嘟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苏丙羡:“……”完了完了,他可能要判得更重了。
苏问挂了苏丙羡的电话,随即就拨了宇文听的号码。
宇文听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卧室里化妆:“怎么了?”他十五分钟前刚打过电话。
苏问很不安:“听听,你今天别出门了。”
她画眉的笔顿了一下:“我约了笙笙看电影。”
苏问语气有些急:“我不放心。”
她疑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外面坏人太多。”他和苏丙邺的恩怨牵扯到了八年前的绑架案,他现在还不敢告诉她太多,“别出去了好不好?嗯?”
兴许出什么事了。
宇文听把眉笔放下了:“好。”
电话挂断后,她又去浴室,把妆卸了,客厅忽然传来声音,她关了水龙头,回头,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金州机场。
苏问还在打电话,刘冲听得七七八八,好像是苏问在差遣什么人去宇文听家里,说什么保护她之类的,还说要是少一根汗毛就怎么着怎么着。
那语气,没错了,是道上混的。
刘冲看了看时间,提醒:“问哥,到时间了,得登机了。”
苏问这才挂了电话。
九点半,飞机抵达江北。
一下飞机,宇文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听,你还在不在家,我到江北了——”
苏问的话被打断了:“老四,”电话里不是宇文听的声音,是个男声,“是我。”
是苏丙邺。
动作这么快,他是预谋已久。
苏津四个儿子里头,除了苏问,最为奸诈阴险的,就数苏丙邺。
九点四十,苏津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怎么了,问问?是不是苏丙邺去找你麻烦了?”
“他绑了听听。”
下午一点。
苏问收到了苏丙邺发来的地址,苏丙邺说,只准一个人来,方圆一里的监控里,只要出现了苏家的人,或者是警察,宇文听立马没命。
苏问不清楚苏丙邺的底牌,也不敢拿她冒险,单枪匹马地去了。他认得那个地方,八年前,宇文听也是被绑到了那个阴暗湿冷的地下室。
头顶老旧的电风扇常年转着,依旧驱不散里面的霉味与湿气。
“来了。”
苏丙邺手里拿了把枪,坐在地上,他身后,还有两个打手。
和八年前不一样,地下室里没有杂乱货物,地上也不比那时平整,有一个超过一人高的深坑,像是刚挖出来不久,表面的泥土还是潮的,中间隔一层可视的玻璃,将那深坑一分为二,顶上盖着两块厚厚的亚克力板,板的边缘穿了洞,用链条锁着,拴在墙面的钢筋上。
宇文听就被锁在里面。
“听听!”
苏问大喊了一声,刚迈开步子,苏丙邺转了转手里的枪口,指着宇文听。
“站那里别动。”
苏问站定在了原地,将手举了起来,目光始终落在宇文听身上:“怎么样都可以,别碰她。”
她没有被绑,只是她头顶那块亚克力板上了锁,她被困在了玻璃左边的深坑下面。
她也在看他,自始至终都安静着看他。
苏丙邺说:“把枪放下。”
苏问毫不犹豫,把外套口袋里的枪放在了地上。
苏丙邺回头,示意那两个打手,他们上前,捡起枪,卸了子弹,并把苏问身上的手机、钱包、手表、袖扣全部搜走,并且带出去毁掉,避免他钻任何空子。
“听听,”苏问往前了一步,“你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
苏问打量她,确认她无虞之后,才看向苏丙邺:“要怎样,你才放了她?”
苏丙邺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还穿着保安的衣服,沾满了土,手里拿着把手枪,指了指右边那个土坑:“你的位置给你准备好了,下去吧。”
右边那半块亚克力板没有被锁住,苏问掀开直接跳了下去,半分犹豫都没有。
果然啊,跟他爹一个样,女人是死穴。
苏丙邺冷笑了声,把亚克力板盖上,用链条死死锁住。
坑的深度高过了他约摸四五十厘米,上面的亚克力板很重,被紧紧锁扣着,他用手撑了撑,根本推不动丝毫,他抬头,看苏丙邺:“把她放了。”
他神色镇定,紧握的手,早就被冷汗湿了掌心,不敢慌,也不敢乱。
苏丙邺把钥匙取下来:“别急。”转头看向宇文听,“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怎么会不记得。
头上的旧风扇还在嘎吱作响,五六月的天,依旧阴冷潮湿,她记得这个地方,记得墙上有钢筋。
苏丙邺阴鸷的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八年前,你也是被关在了这里。”
八年前那起绑架案,明面上是苏家的仇家所为,实际是他与长女苏伏精心设的局。
苏丙邺看着左边坑里的人:“知道为什么会绑你吗?”
宇文听稍稍仰着头,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泥土,神色自若。
“是我让乔家人去天和广场抓人的,我让他们抓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结果把你抓来了。”苏丙邺指着旁边的苏问,问她,“是苏问约你到那里的吧。”
她没有回话。
苏丙邺越发笑得阴沉:“他十八岁之前一直扮成女孩,偏偏那天没有。”
他声调拔高了,很笃定的语气:“苏问是故意的,让你去当了他的替死鬼。”
“就是他害你被绑架,害你手指受伤的。”
宇文听回头,隔着中间的玻璃,看着苏问,他目光慌乱,方寸大乱的样子。
她耳边,苏丙邺的声音带着引诱:“你想不想报仇?”
她知道了,他的目的。
“苏问,”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天约我去天和广场的是不是你?”
他只犹豫了片刻:“是。”
他设想过无数次真相揭露的场景,却偏离了轨迹。也好,她越与他敌对,便越安全。
宇文听只问了这一句。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她问苏丙邺。
苏丙邺并不惊讶,像是早有预料,眼里闪过得逞之色:“你脚下那个开关是地下水管的阀门,往哪边拧,哪边就会有水出来,最多五分钟,水位就会盖过头顶。”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神色迫不及待,“我今天只要你们当中一个人的命。”
阀门往左,她死,往右,苏问死。
怪不得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不仅要苏问死,还要他亲眼看着他爱的女人亲手送他去死。
主动权给了宇文听,苏丙邺不信她会不计前嫌,更加不信她会不想活。
她看了一眼脚下那个阀门,阀门旁边,有一根较粗的出水管,抬头,看玻璃那边的苏问:“为什么约我去哪里?”
苏问想都不想:“还能为什么?别人要绑架我,我当然要想对策。”他目光看着别处,就是不看她。
撒谎!
宇文听蹲下,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几块砖头,手已经碰到了阀门,最后向苏丙邺确认:“你说话算话?”
苏丙邺眼里兴奋的光滚烫:“当然,你只要把阀门拧到苏问那边,我就立马放了你。”
他就是要他死,要他带着怨恨,死不瞑目。
宇文听蹲在那里,迟疑了很久,伸手,把阀门拧向了苏问,几乎是同时,那边的水管里涌出了水流,很汹涌,出水口是特殊设计,尖尖细细的,冲击力很大,要徒手堵住几乎不可能,若用蛮力,只怕土坑整个都会塌,头顶的厚板被链条从外锁紧,推动不了,毫无逃生之路。
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能把他淹没。
苏丙邺坐到地上,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苏问,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选的女人,大难临头她只顾着逃命呢。”
苏问盯着她,一言不发。
宇文听没看他,只说:“放我走。”
苏丙邺狞笑,兴奋到五官扭曲:“别急,你好好看看,看看他在水里是怎么挣扎的。”
她站在那个阀门旁,回头看他。
水速很快,这才一会儿,已经漫过了他脚踝,潮湿泥泞的土坑一遇水,变得浑浊。
苏问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泛红,视线密密麻麻地笼着她。
她攥着手心,额头的汗,湿了衣领。就几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水漫到了他的胸口,宇文听转过身去:“可以了,放我走。”她停顿,故意说,“我不想反悔。”
她怕忍不住去拧那个阀门。
苏丙邺在上面畅快得意地大笑,把右边锁链的钥匙扔在地上,将子弹上膛,对准开了一枪,毁了那把钥匙之后,才用另一把钥匙开了宇文听那边的四条铁锁。
她垫起脚,刚好够得到顶上的亚克力板,挪开后,她拽着链子,用臂力爬上去。
右边深坑里的水,已经漫到苏问的锁骨了。大仇得报,苏丙邺痛快至极,走过去,蹲下,敲了敲顶上的厚板:“苏问,做鬼了就去找她。”
苏问害他下狱,害他女儿死在牢里,因果报应,轮到他了。
苏丙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时候——
宇文听捡起地上的砖头,朝苏丙邺后脑狠狠砸下去。
苏丙邺完全没有防备,身体一晃,仰面栽在了地上,整个后脑几乎都是麻的,他伸手,摸到一片湿滑。
他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目:“你、你——”话没说完,头栽下去了。
守在外面的两个男人闻声进来。
宇文听立刻捡起苏丙邺掉落在地上的那把枪,指向那两个人:“别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朝宇文听逼近。
她大喊:“别过来!”
那两人根本置若罔闻,似乎料定了她不敢开枪,步步紧逼。
她扣住扳机。
“砰!”
一声枪响,两人募地止步。
苏问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家听听胆大得要他命。
那一枪打在了地上,将地面击出了一处凹陷,宇文听还握着枪,枪口指着那两人,语气镇定,脸上丝毫不见慌乱:“绑架是严重的暴力犯罪,我有无限正当防卫权,打死你们也不用负刑事责任。”
她对法律只懂皮毛,双手握着枪,指甲已经掐破了皮肉。
果然,那两个男人被吓唬住了,没有再上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苏丙邺,两人面面相觑之后,逃命去了。
宇文听松了一口,把枪装进外套的口袋里,反身就跳进了左边的坑里。
水已经漫到苏问的脖子了。
他几乎是用吼的:“你快走。”
她置若罔闻,蹲下去拧阀门,可刚将方向转到中间,阀门就掉落出来了。
居然是单向的,只要回扭,就回脱落。
她所有镇定与平静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怔怔呢喃:“是坏的……”
问听番外29:同生共死获救(12**
她所有镇定与平静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怔怔呢喃:“是坏的……”
苏问料到了,苏丙邺怎么可能会让他有命回去,大声喊她:“听听,别管我,你先离开这。”
宇文听盯着他那边水位。
苏问担心得快要疯了:“快走啊!”
她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挪动。
突然咣的一声响,她头顶厚重的亚克力板被盖上了,苏丙邺趴在上面,紧紧拉着铁链,脸上全是血,癫狂地发笑:“你、你以为我还会让苏问活着出去吗?”
他吃力地把锁扣上,狰狞大笑,眼一翻,仰面栽下去了。
他就是死,也要拉苏问垫背……
宇文听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厚板,出不去了,心里竟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了,她走到相隔在两人中间的玻璃前:“我知道他不可能放了你,所以我才把阀门拧过去的。”
苏丙邺不可能会放过苏问,她出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苏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就算她再怨再恨,也不可能铁石心肠,他的听听,是个心软心善的人。
她还说,语速很快:“八年前他要绑架的是你,我也知道。”
苏问目光定住。
“我还知道你是苏翠翠。”
他完全无措,根本不知道何时在她面前露了破绽。
宇文听停顿了一下:“不过,不知道八年前你为什么约我去天和广场。”
苏问几乎脱口而出:“我刚刚告诉你了。”他不看她的眼睛,重申,“让你去当我的替死鬼。”
又骗她。
她问,语气几乎是肯定的:“你穿了男孩子的衣服,是去跟我告白吗?”
她相信自己耳朵,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听到的看到的苏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苏问立马否认:“不是。”
她笃定:“是。”
“不是!”他觉得他快疯了,“别问了,也别看,你转过身去,在那里好好等着,我父亲马上就来了。”
他是真怕了,怕昏迷的苏丙邺清醒过来,怕逃走的两个帮手折返回来,最怕她见不得他死,然后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搭进来,她一刻不获救,他就一刻不得安心,看不到她相安无事,他恐怕死都不能瞑目。
“你怎么办?”
她眼神太坚定,像是要毅然决然地豁出去。
苏问是真慌了:“别管我。”
水位已经漫到了他的下巴。
怎么能不管,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死,之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死。
她捡起地上的碎砖,走近玻璃前。
苏问眼睛都红了,额头的冷汗顺着侧脸的轮廓,大颗大颗滚落进水里:“你要干什么?”
宇文听盯着那块玻璃,言简意赅:“救你。”
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慌了神地大喊:“不准砸!”
她看了他一眼。
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在发抖:“不可以砸,水会渗过去。”
有玻璃隔着,就算他这边的水位满了,从四周溢到她那边也至少要几十分钟,够她获救了,可若是玻璃碎了,再过五分钟,她也会被水困住。
不比他,她很平静:“你不是说伯父很快就来吗?”
水位已经到了嘴边,他踮起脚:“万一他——”
她打断了:“没有万一。”她扬起手里的半块砖头,“问问,你女朋友是水下皇后,可以憋很久的气。”
这个时候,他宁愿她记恨八年前的事,宁愿他恨他不理他不要他,也好过这样奋不顾身。
他大喊:“宇文听!不准砸你听到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举起手里的砖,重重砸向玻璃。
“咣!”
玻璃从中裂开一条痕。
她皱眉,又抬起手。
苏问快被她逼疯了:“你再砸我就跟你分手!”
她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苏问眼里全是血丝,发了狠地凶她:“就算我活着出去了,我也会跟你分手!”
“咣。”
她又砸了一下,裂痕越来越来大。
“宇文听?”
苏问从来没这样手足无措过,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快要让他崩溃,可任他怎么咆哮,她都置若罔闻,对着玻璃中间的裂缝狠狠地砸。
苏问彻底没辙了,水已经到了嘴边,他一张嘴,就有水灌下去,他放低的声音,央求她。
“听听,我求你了。”
“别砸了好不好?”
他眼睛通红,湿润了瞳孔,视线是模糊的,他几乎哽咽着说:“我死不要紧,你不能死,我求你了,听听,你住手好不好?”
她一言不发,死死咬着牙,用力砸。
软话硬话说尽了都没有用,苏问也说不出来了,水已经漫过他的嘴,一点一点淹没他的呼吸。
宇文听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同样是通红的:“你用力吸一口气,不要再说话。”
然后,她也闷不吭声,一下一下砸那块已经有裂痕的玻璃。
玻璃是特殊材质,并不易碎,她握着砖头的那只手已经被磨破了皮,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水已经盖过了苏问头顶,他在水下拼命摇头。
“咣!”
玻璃应声而碎,一瞬,汹涌的水朝她那边喷过去,还有站在玻璃后面的苏问,倒在了她身上。
空间变大,水位一下子掉落到了腰的位置。
苏问趴在她肩上,咳得面红耳赤,刚缓过劲来,一把勒住她的腰:“宇文听,你想死是不是!”
她脸上湿漉漉的,水质不干净,弄得她浑身脏污,很狼狈,唯独一双瞳孔清亮干净。
她说:“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你死。”
八年前的事太久远,她管不了那时,也管不住现在胸口里的那颗心,从她答应跟她在一起开始,她的心就归他管了,半点由不得自己。
苏问瞪着她,气她胡来,瞪着瞪着,就把她按在怀里狠狠地吻,把她的唇咬破了才罢休。
他含着她破了皮的唇角轻舔:“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翠翠的?”
她手抱在他腰上,指间上有冰凉的水,还有他的体温,让她很安心,回答他说:“你喝醉那次。”
她看到苏家的全家福了,站在苏津旁边是苏翠翠,想起那次校友会,他也去了,她便有了猜想。
趁着他生日那次醉酒,她套了他的话。当时他醉醺醺的,特别乖,问什么答什么。
“问问。”
他站在她面前,立定:“在!”
她哄骗似的语气:“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他当时睁着朦胧的醉眼,很吃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她试探地喊:“苏翠翠。”
苏问用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嘘,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抱住她的脖子,可劲儿地蹭啊蹭,兴高采烈地说,“听听,我是翠翠啊,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的,我要告诉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果然是这样。
难怪呢,她总觉得他眼熟,只是当年她与苏翠翠才十四岁,模样尚未长开,记忆久远得模糊了,他又换了个性别,她适才没认出来。
苏问醉得很懵,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童,眼神带着不确定的小心与怯意:“现在你知道了,会不要我吗?”
她肯定:“不会的。”
他紧紧抱住她,满足地说:“听听,你对我真好。”
他是谁都没关系,他还是她男朋友,当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哦,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她了。
苏问完全不知道,那次他醉得狠,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为什么没跟我说?”
宇文听想了想:“怕伤你自尊。”他连一张全家福都容不得,可见他有多在意男扮女装那件事。
苏问:“……”
那是他的黑历史!
水位已经漫到她胸口了,她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喷涌的水管,语速加快了一些。
“我哥跟我说了,当年绑架案要绑的是你,我就都猜到了。”
起初,她只是觉得巧,他那里也有一个伤疤,知道她是苏翠翠之后,她有了不确定的猜想,哥哥查出了苏丙邺是主使,才证实她的怀疑。
在苏丙邺抓她之前,她就都知道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平静,不在意吗?肯定不是,当年她手骨受伤,韧带撕裂,她连最基本的体操动作都做不了,只能退役,做了大半年的复健,重新开始练对手指力量要求相对没有那么高的游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受过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她也怨的。
可是,怨过之后,还是喜欢他,甚至心疼他,他一定不比她好受,也一定不会原谅他自己,会埋怨,会愧疚,会拿别人的错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惩罚自己,责怪自己。
这样想,她就舍不得再怨了,能怪他吗?怪他能改变什么吗?都不能。
何况——
她伸手,掌心覆在他胸口上面:“苏问,你这里的伤疤,是我扎的。”
何况,八年前,是他来救她了,是他抱着她逃出了大火。
苏问低低的声音,却沉甸甸的,说:“听听,对不起。”
他约她出去,他换上少年衣装,本是要告诉她,他成年了,他很喜欢她,他想跟她在一起,可事与愿违,她被当成了‘苏家四小姐’,替他历了一场劫难。
她低头,看了看水面:“我跟你的账,等回去再算。”
还回得去吗?水已经快到脖子了。
苏问的手扶在她腰上,欲将她托举起来,她摇摇头,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的,他光是憋气就练了两天,不像她,深谙水性。
她攀着他的脖子,脚下踩着砖头,稍稍踮脚与他一般高:“怕不怕?”
苏问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表情严肃地勒令她:“你不准在水里给我渡气。”
宇文听笑:“电影都是骗人的,那样输氧的可行性很低。”
这就好,他知道她能憋很久的气,获救的几率会大很多。
水已经快要漫到嘴边,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温度。
“听听,我爱你。”
他是怕的。
他幼时险些溺水,向来怕水,在水下会不自觉恐慌,就是因为这个,他学游泳才那么吃力。所以在他被水位遮住了眼睛还试图把她托举起来的时候,她直接下到了水里。
苏问那么怕水,她得陪着他。
还有,水下用嘴渡氧的可行性是很低,她身为运动员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她总要做点什么,所以,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她的身体先于缺氧的大脑,做了可行性很低的事……
大脑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好像看到了幻觉,哦,不是幻觉,是八年前。
也是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她眼睛上贴了胶布,什么也看不到。
老旧的电风扇嘎吱转着,发出让人烦不胜烦的声音,还有男人粗犷的声音,在堆满杂物的地下室里回荡。
“你什么意思?”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男人很生气:“搞错了?”
他阴森森地嗤笑了一声:“呵,你玩我呢。”
说完,手机被男人砸在了地上,他捡起一根手臂粗的铁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逼近她:“怪就怪你不走运,当了替死鬼。”
只说了这一句,男人举起手里的铁棍,狠狠砸下去,她看不见,本能地侧身避开,铁棍错开她的头部,打在了手上,男人用了全力,她手上的绳子都被重击崩断,何况她的手……
她痛得意识模糊,耳边,那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起。
男人再一次抬起了手里的铁棒,目光阴狠地盯着她。
这时,门口,有人在喊:“宽哥,有人来了,快撤!”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浑厚沙哑的男声,说:“点火。”
然后,有汽油的味道,盖住了地下室原本潮湿的霉味,门口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你是谁?”宽哥问。
不知道是谁来了。
“砰。”
她听到了枪声、打斗声,还有男人惨叫和暴怒的咒骂声。
她意识有些恍惚,浓烈的烟呛鼻,有脚步在向她靠近,她攥紧了手里的半截钢筋,
眼睛上贴着蓝色的胶布,她什么都看不见
“谁?”
来的那个人,不说话,
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与薄荷香,混杂着大火里的焦味,她惶惶,后退,一只手带了凉意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背。
她来不及思考,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截生锈的钢筋,扎在了那人的肩上。
“听听。”
少年的声音,突然荡开在耳边,音色很干净,语调轻柔。
他不是敌人……
她猛地松了手,沾了血的钢筋掉在地上,浓烟呛鼻,她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受伤的那只手还在流血,指骨血肉模糊。
少年没有撕开她眼睛上的胶布,她看不到他,只知道他用手绢包住她流血的手。
他从地上捡来一瓶喝剩了一半的矿泉水,脱下外套,打湿,遮住了她的口鼻。
“不要怕,我会带你出去。”
少年抱起她,穿梭在漫天大火里,她在他怀里,脸上盖着他的外套,把呛鼻的烟隔在外面,只闻到清冽的薄荷香。
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了,哥哥在床头守着她,她没有看到那个少年,查过了,什么都查不到……
“听听。”
“听听。”
她睁开眼,光线稍稍刺目,似梦似醒:“哥。”
宇文冲锋把窗帘拉上了一半,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什么都没说,拍拍她的头,哄她:“再睡一会儿。”
她吃力地撑着眼皮:“苏问呢。”
“他没事。”
那就好。
她放任自己,又沉沉昏睡。
晚上八点,苏问才醒,一睁开眼就喊:“听听!”
苏津正在打电话,让手底下人把苏丙邺送去监狱,听到声音,扔了手机跑到床头,见宝贝儿子醒了,欣喜若狂:“问问,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他都要哭了。
不对,当他赶到地下室看见水里不省人事的儿子儿媳妇,当时就流下了悲痛欲绝的泪水。
他当时想,儿子要是没了,他就跟着去。
苏问漂亮的狐狸精脸惨白惨白的,因为肺部积水感染,高烧了半天,嗓子哑得快要发不出声。
他吃力地问:“听听呢?她怎么样了?”
苏津赶紧稳住他:“你别急,她没事。”宇文听到底是吃游泳那碗饭的,情况比苏问要好很多。
苏问心急如焚:“她在哪?”
苏津支支吾吾。
他重复了一遍:“她在哪?”
苏津没吭声了,他扯了手背上的针头就下床,苏津赶紧拉住他:“她不在医院,她哥哥把她带走了。”
问听番外30:怀孕造人,私奔(13更
“她不在医院,她哥哥把她带走了。”
苏问目光一下就热了,眼眶里全是红血色,更衬得病容苍白:“带去哪了?”
苏津摇头。
苏问摇摇晃晃了两下,又昏过去了。
“问问!”
“问问!”
“医生,医生……”
宇文冲锋把宇文听带走了,直接出了国,苏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也只查到了她在欧洲的一个县,苏问当天就赶过去了,可隔天人就不在那了。
很明显,宇文冲锋是故意的。
这么你追我赶了一个月,苏问整天精神恍惚,整个人安静得死气沉沉的,体重掉了好几斤。
刘冲看着苏问那张带着病态的脸,本来他就是妖精长相,这一病,弱柳扶风,惹人心疼。
哎,爱情啊,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刘冲感叹完,扭头问苏子苏:“vivian呢?”
苏子苏把泡面头在头顶扎成了两个啾啾,特别像加蠢版的哪吒,苏哪吒说:“vivian哥拉肚子去了。”
这时候拉肚子?
柏林电影节马上就要开始了!
刘冲急了,很生气:“都要入场,头发还没做好,他还好意思去拉肚子。”
苏问窝在沙发里,无精打采地发呆,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上了点妆,还是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头发没有特别打理,刘海软趴趴地垂下,遮住了额头,显得人畜无害了几分。
苏子苏很愧疚,主动承认错误:“冲哥,你别怪vivian哥了,都是我不好,他吃了我的煎饼果子才拉肚子的。”
说到这刘冲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泡面头:“你还好意思说!vivian那个金贵的肠胃,你怎么把隔夜的煎饼果子给他吃。”
苏子苏也很难过,vivian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她看他饿精神不振,就好心把她的存粮给他吃了,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刘冲没时间训她了,赶紧催促:“给他把头发弄一下。”
苏子苏看了看她四叔的头:“我不会。”
刘冲砸她一个大白眼:“你不是学的美容美发吗?”
苏子苏老实交代:“我成绩不好。”弱弱地说,“当了三年半的洗头妹都没转正。”
刘冲:“……”
还好她没学挖掘机,可能会出人命吧。
刘冲揉揉太阳穴:“行了行了,你出去耍吧。”
败给她这个蠢货了。
“哦。”苏子苏出去了。
刘冲摇头,心想得再请个助理,至少美容美发得在行。想远了,刘冲坐到苏问旁边去:“上次你在国外拿奖,获奖感言说得太猖獗了,国外都在黑你,这次别乱说话了。”刘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稿,给苏问,“这是获奖感言,你照着念就行。”
苏问神游,没接。
刘冲直接塞他西装口袋里了。
电影节宋融也来了,作为天宇的负责人代表,他兴致不大,出来抽根烟,宇文冲锋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宋融兴致缺缺。
宇文冲锋说:“老同学,出来喝酒。”
宋融冷漠拒绝:“我在忙。”
“忙什么?”
宋融回了个冷笑:“你还好意思问,你们兄妹扔下公司就走人,老子在天宇给你当牛做马,你还问我忙什么。”
宇文在电话里笑骂了一句,不带正经地说:“请你喝酒。”
两人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关系就是——互骂的关系。
宋融继续冷漠厌世脸:“我不喝酒。”目光停在不远处,他眯了眯眼,仔细看了会儿,“挂了。”
随即,宋融挂了电话,走过去。
对面走廊里,女人的声调很高,在用英文在骂人。
被骂的那个头顶两个髻,刘海卷卷的,眼睛大大的,说话磕磕绊绊的:“inot讲english。”她说得很吃力,又很努力地在说,甚至用了肢体语言,比划着说,“you讲ese?slishveryvery……”想了想,“烂。”
同时,她做了个一锤下去稀巴烂的动作,用来表达她稀巴烂的英文水平。
这英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对方是个白人,三十多少,骂得更厉害了。
宋融走过去,把苏子苏拉到身后,用英文询问:“怎么了?”
那位白人助理说,这个卷卷头把她家艺人的礼服弄脏了。
宋融拿出西装外套里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地上捡了张被人丢弃的名片,写了个号码给她:“打这个号,他会帮你解决。”
说完,他直接带苏子苏离开,那个白人助理在后面直骂**。
苏子苏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进了一件休息室,忍不住问:“你给的是冲哥的号码?”
宋融松开手,冷着脸看她:“你是不是傻,站在那里让人家骂?”
语气,听起来像生气了。
苏子苏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摸摸鼻子,底气不足地承认:“我就是傻啊。”她还小声地说,“我美容美发都学不会,只能当洗头妹。”
宋融:“……”
跟她发什么脾气,以她的理解能力也不可能听得懂。
宋融说得简单直接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给我打电话。”
她立马眉开眼笑了:“好。”露出很满足的表情,欢喜地说,“融哥,你对我真好。”
宋融勾勾唇角,嗯,还算乖巧懂事吧。
乖巧懂事的苏子苏问:“融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
懂事个鬼。
苏子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有词:“我妈说最好在下半年结婚,那样生孩子容易赶到秋冬,坐月子可以少受点苦。”
“……”
她妈想得真远。
宋融脑袋开始疼了,几百亿的投资项目都比这姑娘好搞,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一遇到她,就当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苏。”
“嗯。”她眼睛亮晶晶的。
宋融抱着手,看了她很久,本来是想给她灌输一些正常的现代男女感情观,可话到嘴边变了味道。
“是不是谁亲了你你都要嫁给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谁都可以?”
她敢点头,他就狠狠教训她。
可她咬着嘴唇,不回答。
宋融一副大家长的架势,不苟言笑:“不准咬嘴唇,回答我。”
她乖乖松开,怯怯地看他,低着脑袋:“不是。”小小声地说,“我妈妈说,如果是不想嫁的人,就报警。”
要是别人,她倾家荡产都要告他的,宋总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哦,她也不知道……
她又抬头,瞄他一眼,脸颊红彤彤的,有点害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很确定地说:“我不想报警抓你,要是别人我就报警了。”
这姑娘的妈妈是个奇人。
宋融嘴角扬了扬,心情莫名其妙就舒畅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妈?”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很明确地知道了一件事,宋融,你完了。
苏子苏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什么时候都可以。”
本来就傻,笑起来更傻。
他竟还觉得很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泡面头,这雷劈了的发型,看久了,也还不错。
苏子苏太开心了,也不看路,被迎面走来的男人撞了一下,宋融顺手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到里侧。
嗷嗷嗷……
融哥摸摸了,好害羞啊,好羞好羞~~
她抿唇偷偷笑,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抽回来。
宋融没松开:“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不能牵你?”
她抬头,顶着一头泡面头和一张红得滴血的脸,拼命点头:“能!”
宋融笑,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这么傻,能怎么办?只能以后他多看着她点,不然被别人欺负了去。
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
八点整,电影节开始。
刘冲从休息室外面进来:“问哥,可以进场了。”
苏问慢慢悠悠地起身,外套也不穿好,拿在手上,走到门口,他接了个电话:“喂。”
是苏津打来的。
苏津在电话里说:“问问啊,我查到了,宇文冲锋也在柏林。”
果然。
苏问顶了顶腮帮子,蹙眉松了两分。
九点十四,晚会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由好莱坞的著名导演开奖。
“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男声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地用英文念道,“《四面楚歌》苏问。”
华人粉丝顿时惊呼尖叫,台下掌声久久不歇。
这是苏问第二次拿这个奖,外国媒体对他并不陌生,一个红遍了亚洲、并且来势汹汹杀进国外电影圈的华人演员,无论是那张惊艳了无数女人的脸,还是那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气场,都让他独得粉丝偏爱,偏偏,他不走偶像路线,他是个演技派。
镜头切到苏问,他就穿了件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灯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身上,衣领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慢条斯理地上了台,接过奖杯,用英文道了声谢谢,然后走到话筒前,调了调麦的高度。
“我是苏问。”
他说的是中文。
台下,苏问的粉丝疯狂尖叫。
苏问语速缓缓的:“我的粉丝不要吵,让我把话说完。”
顿时,下面就噤若寒蝉了。
刘冲坐在下面,手心汗都出来了,他祈祷:小祖宗啊,小佛爷啊,这可是国外,千万要对着稿子念,别乱说话。
苏问的声音掷地有声:“宇文冲锋,对我不满就来揍我,把我老婆带走算什么本事。”
刘冲:“……”
粉丝:“……”
国外的媒体听到同声翻译后,惊呆,高清镜头拉近,只见台上的苏问突然下台,沿着过道的红毯,往入口方向去,他停下,把手里的奖杯放在地上,抬头,目光落在对面:“不接着藏了?”
观众不明所以。
灯光和镜头顺着苏问的视线打过去。
门口,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五官生得相像,都是精致漂亮的东方面孔。
“不藏。”宇文冲锋走上前,慢条斯理地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得出来,揍你。”
说完,他抡起拳头,对着苏问那张漂亮的脸,一拳头过去。
苏问嘴角立马见了红。
宇文听上前拉住兄长,急得直皱眉:“哥,你别打他。”
宇文冲锋揍得更重了。
他妹妹不记八年前的仇,他记,他忘不了她当时吃的苦,忘不了她复健时流的汗,忘不了她四次调整手术受的痛。
他当女儿一样捧在手里养大的妹妹,他得心疼。
苏问这混蛋,得揍。
苏问也识趣,不躲,更不还手,毫无怨言地挨揍,除了宇文听,没人敢上去拉。
就这样,苏问在电影节被揍上了头条了,粉丝刚想操起键盘为他声援,他却发了一条微博。
苏问v:“我拐了他妹妹,他揍我,应该的。”
粉丝:“……”你长得美,你说什么是什么咯。
散了吧散了吧,人家家事呢,不过……锋少揍人的姿势真好看,求出道!
休息室里,宇文听正在给苏问上药。
她动作很轻,用棉签蘸了药水给他清理嘴角的伤,他瘦了些,她心疼,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疼不疼?”
苏问打算用苦肉计。
他表情很可怜:“疼~”他坐在沙发上,抱住她的腰,知道她吃软的一套,对她撒娇,“听听,你不会再走了是不是?”
她的护照还在她哥那里。
苏问会撒娇,她哥也会,故意让她不忍心偷跑。
她想:“我哥可能还会强行把我带走。”
八年前的事还只是其一,这次苏丙邺绑了她威胁苏问,她哥对苏家更加没有好感了。
苏家到底是地下交易起家,再怎么洗白,还是太危险。
“那我们私奔吧。”苏问说。
她犹豫。
私奔不行,苏问退而求其次:“那把我带去行不行?”总之,他要跟着她。
宇文听在他嘴角贴了一张小小的创口贴:“我砸玻璃的时候,你说要跟我分手。”
他说过吗?
当时他都快急疯了,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胡话,他不管,抱着她不撒手:“不分手,死都不分手。”他低低的声音,语气像是央求,“听听,你可以怪我怨我,恨我都行,你别不要我。”
他眼里,都是自责。
宇文听挨着他坐下。
“不是你的错。”她娓娓道来,目光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问问,不是你的错,是别人不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的手是苏丙邺害的,不是你。”
这一个月,她被兄长带着去了很多地方,山川平原,走过看过后,心境平和了很多。
他还是怪自己:“是我约你去的。”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一定是很优秀的体操运动员,不至于带一身伤,每逢雨天,都会疼痛难忍。
怎么能不怪,他家听听大度,只记着好,不记仇,他不能,他很能理解宇文冲锋,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把她害成这样子是另外一个混蛋,他可做不到像宇文冲锋那么客气,只用拳头解决,他要动刀动枪。
她想得就简单很多,因为清楚地明白,她很喜欢苏问,还有很长很长日子要跟他一起过,所以,就好好过。
“是我愿意去赴约的,怪不得你。”她想了想,“你要是还觉得对不起我,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多让着我一点。”
结婚……
两个字,成功让苏问飘飘然了,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几百万字的婚后生活,突然惊醒:“可是你哥要把你带走!”
站宇文冲锋的立场来看,苏家的确是个狼窝,太危险。
宇文听也思索:“私奔不好,我哥会担心。”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苏问一筹莫展:“那怎么办?”
她想了又想,起身去把门锁上,然后坐回苏问身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要是我怀孕了,我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问听番外31:圆满大结局,含番外(14更
“要是我怀孕了,我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
一股邪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粉红粉红……
当然,那天他们没有在休息室造人,时间不合适,场合不合适,地点也不合适,就在苏问挣扎的时候,刘冲和宇文冲锋来敲门了。
造人,下次吧。
那之后,宇文听到哪苏问就跟到哪,生怕她会不见了,回了酒店,他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宇文听,并且试图跟着她去房间睡觉。
宇文冲锋冷漠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苏问这次收敛了点,毕竟是大舅子,不能太肆无忌惮。
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刘冲就看见苏问火急火燎地冲出酒店房间。
刘冲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干嘛呢?”
“我家听听不见了。”他方寸大乱,又急又慌,“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刘冲摇头:“这么早能去哪?是不是吃早饭去了?”
苏子苏也摇摇她的泡面头。
旁边,宋融从容淡定地说了句:“宇文冲锋八点的飞机。”
苏问愣了一下,拔腿就往外跑。
刘冲抱着手看苏问狼狈狂奔的样子,感叹啊:“啧啧啧,命途多舛,情路曲折啊。”感叹完,吩咐苏子苏,“泡面头,你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帮我送份合同去赞助商那里?”
泡面头的外号,就是刘冲取的。
刘冲还在叮嘱她,担心她智商,实在不放心:“知道哪个赞助商吧?昨天给问哥送手表的——”
话没说,被宋融打断了。
他直截了当:“你自己去。”
冷风阵阵啊,怎么回事。
刘冲抱紧自己冰凉的身体:“宋总监,泡面头是问哥的助理。”意思是,不干活光拿工资吗?
宋融没说什么,直接拨了个电话:“是我,宋融。”
那边接电话的小秘书受宠若惊。
宋大总监不跟秘书对话,直接叫负责人:“让人事部的郭经理接电话。”
电话那边换了郭经理接电话。
天宇传媒上下员工,比起两任董事长更怕这位董事总监,这人别看文质彬彬的,心黑着呢,上次做个合并案,把对方公司老板搞到几次扬言要跳楼。
宋总监笑得温文尔雅:跳楼?需要帮你报警?
那个老板:……噢,mmp!
扯远了。
宋融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给苏问再招一个助理,把苏子苏调到总监室来。”
郭经理连连称是。
刘冲:“……”
这波操作,真骚,果然,公司二把手就是高逼格。
刘冲瞥了一眼捂嘴在偷笑的泡面头,八卦了一句:“宋总监,你跟泡面头什么关系?”
这么维护,不会是一起吃煎饼果子的饭友吧?他上次还听宋融的秘书说,总监大人最近口味奇怪,总让她去买不加葱的煎饼果子。
宋融如此回答:“要结婚的关系。”
刘冲:“……”
厉害了,word泡面头。
还有,能不能对刚离婚没多久的单身狗善良一点,怎么全世界都在屠他这只离婚单身狗,真他么惨无‘狗’道!
柏林机场。
宇文冲锋没有行李,这次来柏林是临时起意。
宇文听送他到了机场里面,很不放心,一路都皱着眉:“不要再去那种通讯不通的地方,你要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
宇文冲锋笑:“管好自己就行。”他把墨镜取下来,给她戴上,遮住她已经泛红的眼睛,“回去吧。”
这世上,他就怕两个女人哭,他的心上人,还有他的妹妹。
宇文听叮嘱他:“路上小心。”
一路上,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宇文冲锋无奈,又应了一遍:“别担心我,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她点头:“嗯。”
他抱抱她,说:“听听,跟他好好过。”
她吸吸鼻子:“你不是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
哥哥说,苏家太危险了。
他说,希望她余生平淡一点,安康无忧就好。
所以,他带她去看山看水,在夕阳西下的宓罗河旁问她,听听,真的非他不可吗?
她说是。
然后,他就带她来柏林了。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我要是不同意,就不会带你来柏林了。”他说,“听听,我们是双胞胎,很像的,一辈子就只会爱一个人。”
所以,他带她回来了。
因为他亲眼见过了,她在宓罗河旁谈起苏问时,脸上的笑容。
叹了一声,他无奈:“我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让她跟他一样,爱而不得。
他松开手:“苏问要惹你生气了,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说好,声音有些哽咽:“哥,珍重。”
他拍拍她的头,转身,挥挥手:“走了。”
一个人,四处飘零,是她哥哥。
她陪了他一个月,看了他看过的风景,走了他走过的路,本以为会更放心了,没有,更挂念了。
珍重啊,我亲爱的哥哥。
她把眼镜摘下,目光追着那个背影,眼泪花了视线。
“听听!”
她回头,看见了苏问,他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听听。”
他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更慌了:“怎么哭了?”
她抱住他,藏在他怀里,任性肆意地掉眼:“问问。”
“嗯?”
“我哥他一个人外出,一定很孤独。”
“那以后你多陪陪他。”苏问又说,“还要带上我。”
“好。”
她埋头,把眼泪都擦他衣服上,他拍拍她后背,不停不停地哄……
三天后,苏问和宇文听一起回国了,宇文冲锋去了东欧一个国家看雪了。
两个月后。
苏丙邺因逃狱、绑架,被判了死刑。
苏丙羡的贿赂案也要终审了,律师跟他说,估计得判一年。
苏丙羡急了:“李律师,你之前不是说撑死判三个月吗?”苏问也说了,就小住一段时间啊。
李律师捏捏眉心:“二爷,你不是说只贿赂了吗?检察官手里怎么还有你漏税的证据。”
苏丙羡:“……”
他做得很隐秘啊啊啊啊!
他要跳脚了,捶桌子,嗷嗷叫,仰天大骂:“苏问,你个狗犊子!”
十一月的时候,宇文覃生带了礼,去了一趟西塘苏家,苏津大办,宴请未来亲家公,就是那次,被关了四个月的苏让青趁机出逃去了江北,找他的‘爱人’,他四哥。
结果——
秦霄周搂着个女人从酒店出来,那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很英姿飒爽。
苏让青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指着那个女人问:“四哥,她是谁?”
秦霄周相当炫耀的口气:“我未来女朋友。”
未来女朋友……
苏让青痛不欲生,揪着心口:“那我呢?”
秦霄周鸡皮疙瘩一抖,炸毛了:“老子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老子是钢铁直男!”
妈的,他老爸还天天打电话过来,让他离开他儿子,甚至,给他账户打了一千万。
秦霄周气得当天就花光了那一千万。
苏让青接受不了爱人的冷酷无情,泫然欲泣:“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往这边看,秦霄周觉得老脸都丢光了,恨不得把这只小受踹回苏家。
他哼:“她是个女人,她还会过肩摔。”死心吧,小受!
“你——”苏让青流下了悲痛的眼泪,楚楚可怜的表情,痛彻心扉地大喊,“我恨你!”
说完,他流着泪转身而去。
秦霄周心情大好。
“手,”他怀里的女人抬头,目光冷漠,“拿开。”
女人二十四五,眉眼英气又利索,头发剪得很短很短,比秦霄周的还短。
男人婆!
秦霄周腹诽了一句,冷哼:“碰一下会死啊。”手还搭在她肩上,偏偏不拿开。
对方蹙了蹙眉,懒得废话,直接动手。
她扯住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一个过肩摔把他整个人都撂出去了。
秦霄周:“……”
他痛到五官扭曲,痛到质壁分离,指着女人,咬牙切齿:“你——”
女人拍拍手:“碰一下不会死,摔一下也不会死。”
秦霄周:“……”
他自从遭了一次桃花劫,挑女人的口味就变了,喜欢会玩过肩摔的,然后他就遇上了这个不仅会玩过肩摔,还会各种摔跤姿势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容辛。
她是他见过最粗鲁的女人,没有之一,她是个代驾,他是她的常客。
常客今天扔了一张支票,说,冒充一下女朋友。
她没接支票,说:我帮你这一次,以后再敢打差评,弄死你!
当天,秦霄周就让狐朋狗友去刷五星好评,狐朋狗友都说,完了,老四要遭第二次桃花劫了。
年终的时候,苏问工作室发了一条微博,做了以下声明:
一,苏问一年只接一部电影。
二,苏问不接感情戏。
三,苏问不出席任何综艺。
四,苏问任职天宇传媒董事秘书。
声明一出来,粉丝都躁动了。
苏问粉:“我们问哥这是被包养了吗?”
听神粉:“是的,不用怀疑,你们问哥被我们宇文大总裁包了。”
除夕夜,宇文听是在苏家过的,祁玉很开心,把自己的糖果都给了她,她给祁玉包了一个红包,还送了他一个亲手织的毛绒玩具。
正月初一的早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宇文听匆匆忙忙从卧室里跑出来,撞到苏问怀里:“问问。”
苏问扶住她的腰:“嗯。”
他们穿了情侣款的红色外套,在大雪纷飞的初一早上,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宇文听眼里有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苏问说,“我有份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他满脸期待:“什么?”
她把验孕棒放他手上:“你要当爸爸了。”
苏问:“……”
晴天霹雳好吗?
他被惊吓得结巴了:“我、我们不是避孕了吗?”
宇文听也很诧异:“我也不知道。”她看苏问,“你不开心?”
不敢……
他声音闷闷的:“我还没准备好。”二人世界还没过够。
宇文听难得笑得开怀,抱着苏问的腰,来回摇晃着,说:“我很开心。”
苏问把头埋在她肩窝里:“你开心就好。”他自己郁闷。
蹲在不远处装模作样修花的苏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儿媳妇开心就好,儿媳妇说喜欢祁玉,想生个一样可爱的宝宝,儿子嘛,无视就行,生儿子不拿来坑,那将毫无意义!
初七,民政局有人上班,苏问和宇文听去领了结婚证,回家他就开始晒结婚证。
苏问v:我老婆,宇文听。宇文听v
听神粉:“带着我的祝福,滚!”
问哥粉:“滚床单的滚~”
次年十一月九号,宇文听诞下一子,五斤八两,苏问取名苏爱听。
这名字,说实话,挺俗。
没错,你们问哥就是这么俗气。
苏爱听小朋友四岁的时候,在幼儿园被别的小孩笑话了,他瘪着嘴回家,跟爸爸说:“小红说我的名字很娘。”
四岁的奶娃娃,长得像妈妈,粉粉嫩嫩的,特别漂亮。
苏问在看剧本,没抬眼:“小红是谁?”
苏爱听小朋友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有一点害羞:“我们香蕉班里最最漂亮的女孩子。”
苏问不咸不淡:“是很娘。”
苏爱听奶声奶气地控诉:“那为什么给我取这么娘的名字?”
苏问抬眼:“生儿子不拿来坑,那将毫无意义。”
“……”
这话,爷爷也也说过,可是小爱听还不懂,有点怕爸爸,但是他很勇敢:“爸爸,我要改名。”
苏问继续看剧本:“哪凉快哪待着去。”
小爱听瘪瘪嘴,委屈巴巴地回头喊,带着点哭腔:“麻麻……粑粑欺负我……”
禹戈番外1:天北登场,褚戈归来(15更
姜锦禹是西交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年二十二,教龄近五载。
周五下午六点,他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同系的周老师喊住他。
“姜老师,”周老师四十有五了,她家孩子比姜锦禹小不了几岁,“刚刚有个学生来找你。”
他颔首,之外,便没什么反应了。
他的自闭症与社交恐惧症已经痊愈了,不像少年时苍凉孤僻,却也不太爱说话。
周老师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哦。”
他还是没反应。
大概,平时来找她的女学生实在不在少数吧,年轻、俊朗、而且有名,用女学生的话来说,姜老师啊,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的人儿,也怪不得他会被票选为最受学生喜欢的老师。
周老师边收拾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还是混血呢,眼睛是棕色的,特别好看。”
姜锦禹突然抬头。
“她说了什么?”
语气竟有些急,终于有反应了。
周老师觉得欣慰又稀奇啊:“就问你在不在啊。”
姜锦禹说了句谢谢,跑出去了。
一旁在批改学生作业的王老师不禁停下了手头的事,笑着接了一句嘴:“还是第一次见姜老师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
周老师也笑:“邻家有儿初长成啊。”
想当初姜老师刚来西交大任教的时候,还是个青葱少年,患有轻微的自闭症和社交恐惧,如今几年过去,他已经合群很多了,只是仍是不太爱说话,翩翩公子沉默忧郁,不知道又会是谁的青春啊。
六点五十,姜锦禹回到家,走了一会儿的神,姜九笙打电话过来,叫他吃晚饭。
对面公寓没有锁门,他推开,天北就从沙发上跑过来。
“舅舅。”
天北很喜欢舅舅,因为舅舅会教他玩消灭星星。
“嗷嗷。”姜博美跟在天北后面,摇头晃脑直叫唤。
姜锦禹摸了摸博美的头,把时天北抱起来。
天北三岁十一个月了,比同龄孩子懂事很多,已经知道辨别大人的喜怒了:“舅舅不开心。”舅舅皱眉头了,天北问,“舅舅的学生也不听话吗?”
小孩子声音清清脆脆的,有一点小奶音:“我不听话的时候,周畅老师也不开心。”
周畅老师是时瑾给天北请的礼仪老师。
“时天北,”时瑾从厨房里出来,不苟言笑的表情,“下来。”
“哦。”
时天北从舅舅身上下来了,乖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时瑾把晚饭端出来:“去洗手。”
“哦。”
天北搬了个小凳子,自己去浴室洗手了。
吃饭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姜九笙起身去开门。
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卖相很好的饺子,羞怯地对姜九笙笑了笑:“你好。”
“你好。”姜九笙把门打开一些,请人进来。
女人并没有冒昧地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吧。”
姜九笙笑着摇头,是楼下601新搬来的邻居,叶青,白天在电梯里见过一次。
“叶小姐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做了点饺子,送过来给你们尝尝。”叶青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女孩,四五岁大,是双胞胎,生得十分相像,很羞涩,似乎怕生,躲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
姜九笙接过她的盘子:“谢谢。”
“不客气。”
天北这时从饭桌上下来了,去看门口的客人,看见是女士,他乖巧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叶青是幼教,很喜欢小孩子,笑了笑:“你好啊。”回头看了看自家的双胞胎,“挺挺,阔阔,快来跟弟弟问好。”
害羞的双胞胎姐妹这才探出头来,比天北大不了很多,只是小女孩长得快,比天北高了不少,奶声奶气地叫他弟弟。
时天北有点小害羞,还是很绅士地上前去握了手。
周畅老师说了,绅士时刻都不能失礼。
叶青母女三人走后,天北又自己爬上桌吃饭。
“妈妈。”
“嗯。”姜九笙给他夹了一朵西蓝花。
天北好奇地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放下他的儿童筷子,问妈妈:“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为什么长得一样?”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奇的年纪,有十万个为什么。
姜九笙回答:“因为她们是双胞胎。”
天北又不懂了:“什么是双胞胎?”他从来没听过双胞胎。
姜九笙想了想,似乎不太好解释,便做了个类比:“天北早上吃的双蛋黄还记得吗?”
他点头:“记得。”
“一个鸡蛋里两个蛋黄就是双胞胎。”天北还小,她不好跟他解释受精卵分裂的来龙去脉。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小孩子的脑洞。
天北觉得很惊奇:“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是鸡蛋孵出来的吗?”他更好奇了,“她们是蛋黄吗?”
姜九笙:“……”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时瑾把剔好了刺的鱼肉放在姜九笙碗里,看了天北一眼:“不要一直烦你妈妈,吃饭。”
“哦。”
天北自己重新围好小围脖,乖乖吃饭,小绅士吃饭是不能说话的。
晚饭后,姜九笙带天北去散步,这个点,小区里人很多,街坊邻里的,都认得天北,看见他一个人在那玩健身器材,旁边还有只拴了绳子的博美。
六栋的李大妈边运动,边问:“天北,爸爸妈妈呢?”小区里都是熟人,保安也在,大人们便也都放心让小孩子四处戏耍。
天北叫了声李奶奶,然后回答说:“爸爸牵妈妈在前面散步。”他把手里的狗绳给李奶奶看,“我溜狗狗。”
“……”
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李大妈感叹:“真是辛苦我们小天北了。”
天北把狗狗身上沾到的树叶拂掉:“不辛苦。”
这乖巧滴哟,很想偷到家里当孙子。
李大妈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捏小粉团子的小脸:“真可爱。”
小粉团子脆生生地说:“谢谢。”
哎哟喂,心肝儿都要化了。
李奶奶决定,她要催儿子生二胎!
这时,有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打包好了的纸箱子,博美冲她叫了两声。
“你叫时天北吗?”她问。
天北不说话,他没有在小区里见过这个姐姐,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女孩包子脸,杏眼圆圆的,眼角微微上翘了一点,三分张扬,七分桀骜,瞳孔是浅浅的棕色。
她走近了,问时天北:“你能告诉我七栋怎么走吗?”
李奶奶他们都在,天北不是很怕生人,就走到路口去指路:“在最里面。”
“谢谢。”
“不客气。”
女孩回头,看着小奶团子,嗯,还是小团子本人更可爱,锦禹发的照片只拍出了十分之一的可爱。
散步回来,时间还早,天北拿了蜡笔和画本,在书房的小桌子上画画,妈妈在旁边的吊篮椅上看剧本,爸爸开着电脑在办公。
天北拿了画笔过去:“妈妈。”
“嗯?”
他把画笔给妈妈看:“这是什么颜色?”
他的画笔是曾外公送的,有一大桶,总共一百多支,许多颜色他都认不得。
姜九笙说:“这是棕色。”
“刚刚我看到一个姐姐的眼睛也是棕色的。”他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姜九笙回答:“因为爸爸的眼睛是黑色的。”
他像爸爸,很多人这么说。
“周畅老师说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我不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个问题,似乎又不好回答了。
“问够了就回自己房间。”时瑾说,“八点半已经过了。”
天北睡觉的时间就是八点半。
“哦。”
他把桌子上的纸笔都收拾好,拎着装蜡笔的小桶子回房间,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爸爸一眼。
真的和自己一毛一样诶,好神奇的呀。
次日一早,上班上学的时间,进出小区的人很多,保安室的小薛站在门口,热情地一一打招呼。
“早啊,褚小姐。”
褚小姐是昨天刚搬进御景银湾的住户,小薛昨天去做登记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褚戈笑着打招呼:“早。”
见她年轻,又背着双肩包,小薛心想应该还是学生,就问:“上学去啊。”
“是呀。”走近了,她才看见保安室里有个小身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剥鸡蛋,“小天北。”
是棕色眼睛的姐姐。
时天北礼貌地问了好。
褚戈趴在保安室的窗口上:“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等我爸爸。”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垫着放鸡蛋壳。
小薛帮着解释了一句:“天北妈妈行程取消了,要在家多睡一会儿,天北爸爸回去给天北妈妈温早餐了。”真是恩爱的小夫妻哟。
褚戈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别噎着了,喝点牛奶。”
天北带了黄桃酸奶的,可是他没忍住,在电梯里就喝光了,他不是很喜欢纯牛奶,但是女士的馈赠,绅士不能拒绝。
他就接了:“谢谢姐姐。”
今天是军训后的第三天,初入大学,一群少年少女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除了学习。
上课铃已经响了,门被推开,年轻的男孩手里拿着书,走进了教室。
第一排的女孩子们立马被抓住了眼球,私下里咬耳朵议论。
“卧槽!我们班终于来了个帅哥。”
“班草啊。”
“这么帅,军训的时候怎么没注——”
话没说呢,就见小帅哥走上了讲台,他放下书:“我是姜锦禹。”
声音清润干净。
“我教汇编语言与微机原理。”台下安静了,姜锦禹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平缓,“你们可以叫我姜老师。”
靠!
小帅哥是老师?!这么年轻帅气?!
台下的男生女生们集体起哄,嗷嗷乱叫。
二排一个平头的男孩子举了手:“姜老师,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姜锦禹说,“只能问三个。”他带三个班,只有一个大一的班级。
那个平头男孩咧嘴一笑,肤色很黑,一口牙特别白:“姜老师,贵庚呀。”
“二十二。”
二十二?
听说这门课的老师是副教授呀。
就有同学问了:“您这么年轻怎么当上副教授的啊?”
姜锦禹把课件插上,开了电脑,不紧不慢地回答:“实力。”
学生们嗷嗷呜呜了。
这时,后门突然嘎吱一声响。
那扇门有些生锈,一推就会响,里头的学生们自然地循声望去,只见姗姗来迟的女孩用书挡着脸,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姜锦禹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出神了片刻,又将目光收回。
前排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女孩子羞怯地朝讲台看了一眼:“上课点到吗?”
“不点。”姜锦禹从容自若地打开了课件,“抽到一次没来,挂科。”
台下又是一片嗷呜。
十**岁的男孩女孩,最感兴趣的话题……嗯,是男女话题,胆大的男学生在底下问:“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姜锦禹面不改色:“第四个问题了。”他调了调扩音麦,目光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后排,“现在开始上课。”
说完,他直接点开了ppt,开始讲第一章的概述内容,语调不紧不慢,没有什么废话,授课方式很简单明了,可能因为声音好听,晦涩难懂的编程课程也显得生动有趣了。
十二点十分,下课铃声响。
姜锦禹没有拖堂的习惯,铃声完,他关了ppt:“下课。”
一下课,学生们簇拥离开,路过讲台时,男孩女孩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年轻的老师,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本和u盘,走下讲台,没有从正门出教室,而是走到最后一排去。
“你怎么来了?”
是那个姗姗来迟的姑娘,班里的学生之前都没见过她。
她抬头,一双眼睛是浅浅的棕色,笑起来杏眼弯弯:“来蹭课啊。”
是个混血女孩。
而且,不是这个班的。
而且,和姜老师认识!
还没离开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瞟过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姜锦禹不太习惯被人围观:“出来说。”
褚戈收好东西,跟着他从后门出去了。
两人一走,教室里的女孩子们就开始议论了:“姜老师和那个蹭课的女同学什么关系啊?”
年轻女孩,幻想总是特别多。
“不会是师母吧?”
“别啊,我连我和姜老师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我连我和他埋在哪都想好了。”
“……”
外头,主教楼的走廊里,女孩正追着男孩的脚步,背包的拉链还没拉好,她边拉拉链边小跑着。
“锦禹,你做什么走那么快?”
褚戈话痨的毛病,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说一句停一下,喋喋不休。
“你不开心吗?”
“我不喜欢我来蹭课吗?”
“我来找你,你不惊喜吗?不欢喜吗?”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
姜锦禹回头:“没有生气。”他说,“别人在看。”所以才走那么快。
姜锦禹是学校的明星老师,年纪轻轻就是副教授,凡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没有不知道他大名的,在校园论坛里被传得神乎其神,加之还生了一张漫画脸,在这个网络自媒体发达的时代,想低调都难,各种短视频流传,学校小半数的女生都认得他。
这会儿,他身后跟着个女生,又是下课高峰期,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
褚戈没空管别人:“我跟不上了。”
姜锦禹脚步就慢了,选了一条僻静一点的小路,等她走到了身边,问:“昨天你来学校找过我?”
他追出去之后,已经找不到人了。
她点头:“嗯嗯。”
她走到他前面去,倒退着走:“这些都不重要。”她看着他,“我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姜锦禹停下。
“刚才课上的第四个问题。”
她一顿,又说:“我也想知道答案。”
她目不转睛地看他,眼里的光张扬又明媚:“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禹戈番外2:我要追你,天北的桃花(16更
“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姜锦禹沉默了一小会儿:“没有。”
她笑:“我知道了。”
她慢慢悠悠地倒退着,目光不看路,看他:“你没有女朋友。”
“我也没有男朋友。”
她说,“那我要开始追你了。”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
他把目光移向远处的润溪湖,说:“随你。”
褚戈站到他视线里面去,偏偏追着他的眼睛看:“锦禹,你脸红了。”
姜锦禹否认:“没有。”说,“看路。”
褚戈朝他走过去,踮脚,手摸到他的脸:“脸好烫。”又看他的耳朵,她笑,“耳朵也红了。”
说着,她去摸他的耳朵。
姜锦禹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拿开,朝前走:“这次待多久?”
褚戈一直在洗粟镇,与姜锦禹有邮件往来,她隔个一年半年就会来江北一次,每次待的时间很短,姜锦禹都会接待他,也不去哪里,有时候就在酒店玩一天的游戏,他寡言,她话痨,正好,也不无聊。
若要定义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好说,很朦胧,友达以上。
褚戈笑着反问:“你想我待多久呀?”
他看路:“随你。”
褚戈走在他左边,身上浅绿的裙子与小径两旁常年青葱的绿色植物很映衬,风一吹,裙摆与树枝都在微微摇晃。
她说:“我上周办了入学。”
隔了几秒,她开启了话痨模式,喋喋不休。
“我以后也是西交大的学生了。”
“是大二。”
“我本来想转计算机专业的。”
她表情有点遗憾:“但是考试没考过。”表情有点悲伤了,“好难过啊。”不能去锦禹班上,不能当他嫡传的学生。
姜锦禹说话不多,偶尔问一句:“什么专业?”
“嗯?”她还沉浸在忧伤里。
他又问了一遍:“读什么专业?”
“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
姜锦禹:“……”
计算机专业的副教授听不懂。
褚戈呶呶不停地说着:“枪支弹药我很熟的。”
“刚好是我的专长。”
“全国就几所大学在本科开了这个专业。”
“而且,”她眯了眯眼,心情很好,“我是我们班的班花。”
姜锦禹抬头看向她。
她笑得开怀:“因为我们班就只有我一个女生。”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专业,就算是调剂,都不会把女生调剂过去,就算真调剂过去了,不用一年,铁定转专业。
弹药与爆破,是真不适合女生这种最可爱的生物。
当然了,褚戈除外,她可是洗粟镇一霸,大毒枭的女儿,枪支弹药是从小玩到大的。
姜锦禹的关注点是:“全是男的?”
“嗯,有五十七个。”
褚戈边走边说:“我听导员说的。”
她把头发剪得很短,刚刚能扎马尾,发量很多,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发尾晃来晃去。
“我没见过。”
“因为我第一节课就逃课了。”
她扭头,看锦禹:“逃课来蹭你的课。”
姜锦禹皱着的眉,稍稍松开了:“以后不要逃课。”
她立马回答:“不行。”解释,“我不逃课就蹭不到你的课了。”
姜锦禹没再说什么了。
“锦禹。”
“嗯。”
她又倒退着,看他:“可以把你的课表给我吗?”
姜锦禹想了想,点头。
她很期待的表情:“那我没课的时候能来找你吗?”
他点头。
褚戈笑了,哎呀,她家小金鱼好乖。
真好啊,当初那个忧伤苍凉的少年,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已经走出了阴霾,他眉眼里,终于有了这个世界的光。
姜锦禹带她去吃了食堂,褚戈不挑食,什么都吃。
她不住校,寝室只是用来午休,因为入学晚,专业又只有她一个女生,被分到了混合寝,寝室一共住了四个姑娘,两个大三的兽医专业,天天忙着考研,褚戈还没见着过,还有一个大二女生,叫边落落,是学工业工程的,很宅,除了上课,所有时间都宅在寝室里追剧。
边落落是个有些自卑的女孩,因为她的体重,她不到一米六,却有一百四十斤,留着齐耳的短发,脸圆润又胖乎,皮肤很好,白白净净的,五官称不上漂亮,但很耐看。
褚戈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边落落正开着电脑在看一部国产剧,手里捧着一大袋薯片,咬得咯嘣响,见褚戈进来,怯怯地问她:“你吃吗?”
她吃了一片:“谢谢。”
边落落笑得腼腆:“不用谢。”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指了指褚戈桌上的照片,“他,”
她欲言又止。
褚戈把照片拿起来,指左边那个人:“他?”是她跟king还有yan的合照。
边落落点头,很羞怯地问:“他是你爸爸吗?”
king是黑种人。
她是白皮肤:“不是,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她来江北,她父亲让king和yan跟过来保护她,对外都称是哥哥。
边落落哦了一声,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不一会儿又扭回来:“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哟,有故事呀。
褚戈大方地告诉他了:“金墨菲。”她还补充,“他在我们学校当体育老师。”
king的中文名字是他母亲取的,为了方便保护她,他在学校买了个体育老师的职位,教篮球的。
下午姜锦禹有一节大二的大课,四点结束。
下课铃响,他关了课件:“下课。”
前排的女孩拿了书走过去:“姜老师,刚才讲的内容我有一个地方没有听懂,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这节课的学生都是熟面孔,软件工程大二,他们大一的汇编与微机原理也是姜锦禹教的。
问问题的女生叫谭妙唯,是软件工程117班的学委,典型的学霸,不过,这个学霸外貌还很出色,长得小家碧玉,很漂亮。
姜锦禹问:“哪个地方?”
谭妙唯拿了书站上去,挨得近了很多,声音斯文小声。
一大串的话,都是专业的东西,褚戈一句都听不懂。
哼!小狐狸精!
她往讲台那边瞄了一眼,没有进去,很不开心地在门口等,一等就是十分钟……
“谢谢姜老师。”
终于问完了,褚戈这才进去,谭妙唯刚好拿了书从讲台上走下来,目光在褚戈脸上停留了几秒,又不动声色地挪开,回到座位,低着头收拾课本。
姜锦禹拔了u盘,走下来:“有事吗?”
褚戈对他教的课很好奇,拿了讲台上他的书,翻了几页:“没有事不可以来找你吗?”
他说:“可以。”
计算机专业的书,她看不懂,还给他,他顺其自然地接过去,走在她左边,一起出了教室。
谭妙唯视线追着他们的方向。
“妙唯。”
“妙唯。”
她收回目光:“嗯?”
“走了。”
“哦。”
姜锦禹又选了那条没什么人走的小径,褚戈一路闷不吭声的,跟在他后面,低着头,不开心的样子。
姜锦禹放慢了脚步:“怎么了?”
她平时在他这话很多,突然安静,他不习惯。
褚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刚才那个女孩是谁?”
“学委。”
“她叫什么名字?”是情敌,得重视了。
姜锦禹想了想,没想起来:“不记得。”
他不点名,也很少抽点人回答问题,就算是带了一年的班级,名字也没记住几个。
褚戈听他这么说,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这个问题,姜锦禹没什么兴趣,他有事问她:“你又逃课了?”
褚戈立马摇头,否认:“我没有逃课。”她纠正,“我只是早退了。”
姜锦禹刚想说早退不好——
“可我只早退了五分钟。”
“我故意提前五分钟来等你。”
褚戈用手指比了个十,语气特别的强调:“可是你给学委讲了十分钟的题。”
不开心!
她气成河豚:“我总共等了你十五分钟。”
“等我做什么?”姜锦禹突然问。
她心情又好了:“跟你回家啊。”
他转头看她。
阳光下,女孩浅棕色的瞳孔很有神:“我也搬到了御景银湾。”她笑,“很巧哦,锦禹,我们是邻居。”
今天是九月一号,时天北第一天上幼儿园,他是幼儿园里年纪最小的宝宝,私立幼儿园的校车把他送到了小区外面。
姜九笙去接他。
“妈妈。”天北背着小书包,开心地跑过去。
姜九笙把他抱起来:“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时天北点头,跟妈妈说:“别人都在哭,我没有哭。”
姜九笙亲了亲他。
“天北妈妈。”
是楼下的叶青,牵着两个女儿从校车上下来。
天北喊:“叶老师。”
姜九笙也是中午才知道,楼下的叶小姐在天北就读的私立幼儿园里任教,她的两个女儿也在那所幼儿园。
叶青脾性很温善,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天北在学校表现很好,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呢。”
姜九笙笑着说谢谢,时天北也乖乖地跟着说谢谢。
这时,小区外一辆车开进来,没有直接开去车库,先停了车,姜锦禹和褚戈从车上下来,随后是king,yan留在车里,把那辆特殊改造过的防弹车开去车库。
“舅舅。”
天北从妈妈怀里下来,跑到舅舅那里去。
姜锦禹揉揉他的头,帮他拿书包,他用小奶音拒绝了:“爸爸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时瑾对天北是真严格,但也确实把他教得很好。
褚戈越看越喜欢这乖巧可爱的小奶团子:“又见面了,小天北。”
“你好。”时天北今天第一天上学,穿了小西装,是个礼貌的小贵族。
褚戈蹲下去:“你好啊,小绅士。”
天北小绅士与她握手。
然后,他回头问妈妈:“妈妈,我可以邀请姐姐到家里来吃饭吗?”他用奶气的童音说,“姐姐早上给我喝了牛奶。”
周畅老师说,绅士要懂得礼尚往来,对女士更要彬彬有礼。
姜九笙浅笑:“当然可以。”
时天北很开心,又问:“那我能邀请叶老师吗?”
姜九笙点点头,问叶青:“叶老师晚上有空吗?”
叶青牵着两个女儿:“晚上孩子的父亲过来看她们,就不过去了。”姜九笙颔首,叶青转头又对天北说,“老师晚上有事情,下次再去天北家做客。”
“好。”
叶青与丈夫在去年离异了,一双女儿都判给了她抚养,离异的原因是家暴。
六楼有三户,叶青住601,602和603都被褚戈买下了,她自己住一套,king和yan住一套。快到饭点的时候,褚戈端了烤好的小点心去楼上吃饭,刚出门,就看见隔壁的双胞胎在走廊里哭。
褚戈过去询问:“挺挺,怎么哭了?”
挺挺哭唧唧的,不说话。
601的房门紧闭着,褚戈也没看见叶青,敲了几下门没人应,问双胞胎中胆子大一些的阔阔:“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阔阔揉着泪眼汪汪的眼睛,说,“爸爸……爸爸打妈妈。”
褚戈听完就把手里的点心放下了,让双胞胎站远一点,她拿了走廊里的灭火器,对着601的门就砸。
砸了几下,里面的人开门了。
“你谁啊你!”
一米八几的男人,很瘦,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就是叶青的前夫,肖文城,是一家外企的高管。
人渣!
褚戈放下灭火器,站起来,吐了两个字:“**。”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纵身跃起,一脚回旋踢,招呼在了肖文城的脸上。
肖文城被踹倒在地,气急败坏地骂粗:“你他妈谁啊?!”
褚戈活动活动手腕:“你爸爸!”
说完,撸起袖子就打。
yan和king闻声也都过来了,king把两个孩子带出去,yan去把叶青扶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询问:“有没有事?”
她摇头。
yan看了一眼,艹,这还叫没事,叶青脸上好几处青紫,右手像是用什么东西夹了,手指指甲断了一半,还在流血。
这个畜生!
“king,你报警,我送她去医院。”
褚戈踹了肖文城一脚,嘱咐了一句:“记得让医院开外伤证明。”
说完,她又补了两脚,肖文城抱着头,痛得嗷嗷叫。
七点了,人还没有来。
“锦禹,你下去看看。”姜九笙在摆盘。
“嗯。”
姜锦禹把游戏关了,起身出去,天北跟去,博美也跟上,刚到门口,褚戈就牵着双胞胎来了,挺挺眼睛红红的,还在抽泣。
时天北把口袋里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谢谢。”
“不客气。”
姜九笙过去:“怎么了?”
褚戈摇头,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
“天北,你带挺挺和阔阔去洗手。”
“好。”
时天北搬了小凳子,把两个小姐姐带去了卫生间。
褚戈这才同姜九笙说:“叶老师那个渣男前夫动手打人。”
“报警了吗?”
“嗯,人被扣下了,yan带叶老师去医院验伤。”褚戈气得不行,“那个渣男,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天北是小绅士,见不得女孩子哭,把他心爱的玩具都给挺挺阔阔,还让博美给挺挺阔阔表演打滚,这才哄住了眼红的小姑娘。
king去了一趟警局,来得比较晚,自打他一进来,挺挺就盯着他看。
“怎么了?”褚戈问小姑娘。
挺挺怯生生的,奶萌奶萌地说:“他好黑。”
king:“……”
褚戈笑了,同小姑娘解释:“因为金叔叔是黑种人啊。”
挺挺懵懵地眨巴着眼睛:“什么是黑种人?”
褚戈在想,该怎么回答呢?
双胞胎中的妹妹阔阔就回答了:“我知道,是喜欢晒太阳的人。”
褚戈:“……”
端坐在一旁的天北觉得不是这样,他觉得金叔叔这么黑,肯定是因为金叔叔的爸爸也黑,像他就很白,因为爸爸也白,曾外公说,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晚饭时瑾只做了两道菜,都是姜九笙爱吃的,剩下的一桌子菜都是从秦氏的酒店送过来的。
吃完饭,锦禹和褚戈都回了自己公寓,姜九笙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找天北,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
她便把手机给了天北。
“你好。”天北接电话的语气跟他爸爸一模一样,“我是时天北。”
那边是脆生生的童音:“天北,我是荣荣。”
他看了一眼爸爸,去阳台接了。
大概三四分钟,天北接完后,把手机还给妈妈:“谢谢妈妈。”
姜九笙忍不住问了:“荣荣是谁?”
天北说:“是新同学。”
上幼儿园第一天就有女同学往家里打电话了,姜九笙忍俊不禁。
时瑾没说什么,在给姜九笙泡茶。
“荣荣问我喜欢吃白巧克力还是黑巧克力。”天北坐到妈妈身边去,“我说我喜欢喝酸奶不喜欢吃巧克力。”
时瑾端了一杯柠檬清茶给姜九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抬头,看时天北:“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禹戈3:师生恋发芽,时瑾父子日常(17更
“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爸爸好像生气了。
他站好:“荣荣不是陌生人。”
时瑾把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却不苟言笑:“早上我跟你说过什么?”
三四岁的孩子,站得笔直,完完整整地复述爸爸说过的话:“不可以把妈妈的事情往外说。”
时瑾言简意赅:“去面壁。”
“哦。”
他低头,有一点悲伤,可还是要听爸爸的话,站到书房门边的墙壁前,认真地面壁思过。
时瑾打开书房的门,进去之前,问:“知不知道错?”
还不知道。
天北摇头。
“知道错了再进来。”时瑾关上了门。
姜九笙于心不忍,跟着进了书房:“时瑾。”
时瑾乖乖过去:“嗯?”
姜九笙皱眉,说他:“天北还小,你对他太严厉了。”
她和时瑾的教育观不太一样,但与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是一样的,慈母严父,她温和一点,时瑾强硬一些。
时瑾低头,在她脸上亲,说:“天北是男孩子,不能娇惯着养。”
话虽如此……
姜九笙还是心疼孩子,把时瑾撂下,开门出去了。
时瑾:“……”
天北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站得端正,在面壁。
姜九笙走过去,蹲下:“天北,不用面壁了,去房间里玩。”
天北摇头,眉宇间稚气未脱,小奶音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的:“不可以,妈妈,我在思过。”他还一本正经地背诵了两句文绉绉的话,“古人云,小人无过,君子常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姜九笙:“……”
这小君子啊。
她笑:“谁教你的?”
天北说:“大外公教的,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爸爸就告诉我了。”
爸爸说,自我反省,也是一种修养。
姜九笙失笑,这对父子啊……
然后,站了有半刻钟,时天北去敲书房的门了。
“进来。”时瑾在处理公事。
天北进屋,把门口的小凳子搬过去,坐下。
时瑾抬抬眼皮:“知道错了?”
小奶音说:“知道了。”
“说说。”
天北就把他反省出来的结果告诉爸爸:“不能把妈妈的号码告诉别人,妈妈是公众人物。”他说得特别认真郑重,“怕有坏人想害妈妈。”
天北还记得上个月,一个奇怪的叔叔跟踪妈妈去了女厕所,那个坏叔叔是妈妈的粉丝,给妈妈送了一束花,但是花里装了追踪器。
“嗯。”
时瑾就回了这一个字,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罐黄桃酸奶,是新品,小罐包装。
他问:“喝不喝?”
天北立马点头:“喝。”
时瑾把罐装的酸奶打开,放在书桌上:“拿去。”
天北很开心,走过去拿酸奶了,跟爸爸说:“谢谢。”爸爸还是很疼他的,还帮他开酸奶盖。
“坐着喝。”
“哦。”他抱着酸奶,坐回小凳子上喝。
小罐装的酸奶很少,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时瑾在回工作邮件:“还要?”
“要。”
时瑾又拿了一瓶,开了盖,放在桌子上。
天北满足得不得了。
处理完邮件,时瑾起身,给了天北一张纸:“背下来。”
是爸爸的号码。
时天北好感动,觉得爸爸很爱他,他很幸福。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锦禹有一个重要课题,他是课题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事情要经手,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直接在学校住了半个月。
除了蹭课的时候,褚戈都没怎么见到他,也怕打扰到他,就去他学校的住所送了几次汤,是姜九笙托她送的,大概看出来了她的少女心思,有意撮合。褚戈和自己班级的人处得一般般,都不太熟,因为只有她一个女生,除了上课,她与那帮男生几乎零交流,不过,在姜锦禹带的大二班上还混了个脸熟,有几个女生见了她还会打招呼。
周日,姜锦禹才回家,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了。
次日十点,褚戈有课,姜锦禹也有课,在小区门口遇见了。
“早。”
姜锦禹回:“早。”
他推了自行车,是改装过的山地车,有后座,因为他有时要载天北,所以特地安了后座。
褚戈看了好几眼后座:“你骑自行车去?”
“嗯。”
从御景银湾到西交大骑自行车要五十多分钟,开车的话,二十分钟都不用,褚戈看看时间,才九点。
她就说:“我也很喜欢骑自行车。”
隔了几秒,又说:“我十点才有课,可以去晚一点。”
又隔几秒:“你的自行车很漂亮。”走到后座,摸了摸座位,她眨巴圆圆的杏眼,“后座也很漂亮。”
“……”
姜锦禹推了车,到她旁边:“我载你。”
她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对面的马路上,king和yan看褚戈上了自行车,识趣地把车开远一点,但依旧在视线里,隔着一定距离跟着。
褚戈坐在后座上,手扶着自己的车座,姜锦禹骑得很慢,她今天穿了背带裤,很浅很淡的淡蓝色,与他的上衣是一个颜色。
太阳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锦禹。”
“嗯。”
褚戈问他:“你看你姐姐演的电影吗?”
“看。”
他不爱看电影,但姜九笙的电影他都会去看,还会去电影院看。
“《帝后》呢,看了吗?”这是褚戈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她昨晚又看了一遍,哭得现在眼睛还很酸。
“看了。”姜锦禹看路,她很轻,他踩得很轻松。
说到这部电影,褚戈就打开话匣子了。
她说:“我很喜欢莺沉。”
又说:“容历也很好。”
有点感慨,表情还有些忧伤:“他们很相配,也很相爱。”
“好可惜啊。”褚戈更忧伤了,念着,“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他不想谈床戏这个话题。
褚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吻戏也才一个镜头。”
她怨念了:“还是替身。”
她太喜欢莺沉和容历了,站在亲妈的角度,她多么希望他们圆满。
“我昨晚看完都睡不着觉。”她怨念无比深,“他们那么相爱,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又扯到床戏了。
他戳破:“都是假的。”
“我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不是真的,重点是,“可是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她对床戏似乎很执着。
姜锦禹便给了她一个解释:“我姐不拍床戏,我姐夫不让。”吻戏都不行。
褚戈退而求此次:“替身也行啊。”
给影迷一个念想也好。
她叹气:“容历和莺沉一点都不圆满。”
她悲伤:“好难过。”
她遗憾:“如果有床戏就好了。”
她脑洞大开:“然后生一个宝宝。”
最后,她把自己说笑了:“那就有人继承皇位了。”
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围绕的主题有三个,皇位、吻戏、还有床戏。
车子突然咯噔一下——
车轮压到了石头,车身一震,后座呶呶不休的她立马安静,抱住了他的腰。
褚戈惊奇:“锦禹,你的腰好细。”
姜锦禹身体一僵。
然后,他手上的方向歪了,车歪歪扭扭了一段距离,直直撞上了路灯杆,整个自行车翻了过去。
褚戈哎哟了一声。
姜锦禹手撑地,没受伤,立马把压住她的自行车搬开,神色慌急地问她:“摔哪了?”
褚戈还坐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脚踝上,小脸通红:“脚。”
姜锦禹看她的脚,伸手,想碰,又不敢乱动她,有些手足无措了:“很疼?”
她点头:“嗯,疼。”
姜锦禹眉头狠狠皱着:“能动吗?”
她动动脚踝,皱着脸:“动不了了。”
姜锦禹迟疑了一下,说了声抱歉,然后把抱起来,走到旁边的公园里,放她坐在椅子上。
他卷起她的裤腿,果然,她脚踝处红了:“我送你去医院。”
褚戈看了一下时间:“你十点还有课。”
他坚持:“先去医院。”
她也坚持:“你是老师,不能无故缺勤。”又说,“你先去上课,我让king送我去医院。”
姜锦禹没有应。
她指对面马路上的一辆车:“他开了车,很方便的。”
姜锦禹思忖了片刻,同意了:“到了医院给我电话。”
“好。”
“我脚疼。”她抓他袖子,“你抱我去车上好不好?”
褚戈是洗粟镇长大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可要撒起娇来,她会收敛起所有的张扬和桀骜,就是个小女生,乖巧也狡黠。
姜锦禹俯身,抱她起来。
她笑着看他脸一点一点越来越红。
king赶紧下车了,帮忙把车门打开,姜锦禹把她放进了后座,一只脚还踩在车里,看了两眼她的脚踝,没有下车。
“你快去上课吧。”褚戈说,“我没事。”又说,“待会儿学校见。”
“嗯。”
姜锦禹下了车,关上车门,骑车走了。
褚戈还扒在车窗上,看他的背影。
副驾驶的king问了句:“chuge小姐,你腿断了吗?”
“没有。”褚戈动了动脚脖子,有点痛,但也能忍受。
king说了句老实话:“在洗粟镇你断腿的时候,依旧,”他中文只学了一段时间,还不是很好,知道的成语不多,但他最近在看一个武侠剧,而且非常沉迷武侠剧,学到了很多词汇,比如,“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
褚戈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king,你会佛山无影脚吗?”
佛山无影脚他也在武侠剧里听到过。
他回答:“不会。”
褚戈脸上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会哦,要不要试试?”
king闭嘴了。
姜锦禹在课间的时候,接到了褚戈的电话。
他到教室外面去接:“伤得重不重?”
“不重。”
说完这一句,她又连着说了几句。
“医生说不能走路。”
“最好不要落地。”
她苦恼的语气:“可是怎么办呀?king要去上课了。”
她更苦恼的语气:“室友也不在寝室。”
末了,她还叹了一口气。
姜锦禹知道她的意思了:“我过去接你。”
她秒回:“好~”开心得声音都波浪了。
问了地址后,姜锦禹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有八分钟,他跑着过去了。
褚戈正坐在那条人少的小径旁的长椅上,冲着远处的姜锦禹招手:“锦禹。”她站起来,单脚落地,“我在这里。”
姜锦禹走过去,看了看她的右脚,脚踝上缠了绷带,帆布鞋已经脱了,那只受伤的脚上穿着一只大了一截的拖鞋。
他问:“去上课?”
“请了假。”是一节不重要的选修,她不想去,想跟他待着。
姜锦禹又问:“回寝室?”
“不回去。”她有正当理由,“寝室没人,很无聊。”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去蹭你的课。”
姜锦禹走近一点,蹲下:“我背你。”
“好。”
褚戈爬到他背上,两只手顺其自然地搂住了姜锦禹的脖子。
“锦禹。”
“嗯。”
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就一下:“你耳朵又红了。”
姜锦禹不说话,耳朵更红了。
他没有跟异性相处过,与程序、电脑、游戏为伍,褚戈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识的女孩子。
所以,姜锦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这样……撩。
因为背着一个人,而且是脚受伤了的人,姜锦禹走得很慢,毫无疑问地,他迟到了,一向守时的他,第一次破例迟到,他扶着褚戈坐下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呼声。
因为褚戈是混血,而且长相出色,蹭了几次课,班上的人就都认得她了。
姜锦禹回到讲台上,调整了一下气息:“抱歉,我迟到了。”他打开电脑,“开始上课。”
褚戈也没带书来,就干脆支着下巴看姜锦禹讲课,授课内容是大二的编程,她一句都听不懂,没关系,锦禹声音好听就行,光听他声音她都能听一百年。
“不要脸。”
前面突然就传来了这么句。
骂人的女孩褚戈认得,见过她在班上收作业,是这个班的学委,也是上次问锦禹问题的‘小狐狸精’。
褚戈一眼扫过去,因为是上课,她声音很小:“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对方闭嘴了。
比起谭妙唯,旁边位置上的女孩就友善多了,她把书竖在课桌上,挡住了讲台那边的视线,凑过去搭讪:“我叫方圆,你呢?”
脸型有点方,眼睛圆圆的,中文博大精深,名字取得真好。
褚戈说:“我叫褚戈。”
方圆有点小八卦,忍不住好奇:“你是我们姜老师的女朋友吗?”
褚戈摇头。
姜老师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异性,多漂亮的女学生他也不会看一眼,听说,艺术学院的院花都追过姜老师,姜老师也没理过人一次,可刚才姜老师把褚戈抱进教室了,说没猫腻方圆都不信。
没猫腻褚戈会这么频频来蹭课吗?
方圆还是觉得奸情味很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褚戈想了想:“不一般的关系。”
她十七岁认识锦禹,到现在已经四五年,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不可能是一般的关系,这是两三般的关系,不对,不是**般的关系。
方圆一脸‘我就知道有猫腻’的表情,冲褚戈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同学。”
后面的男同学趴在桌上,探头叫了一句。
褚戈往座位后靠:“叫我?”
男同学有点小帅,单眼皮,痞帅痞帅的,压着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加个微信呗。”
洗粟镇那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社交,褚戈以前从来没用过微信,手机里的app还是前一阵子king帮她装的,里面就几个好友,也没聊过。她想着要打好关系,以后好当这个班的师母,就把手机拿给他扫了。
就是这时候,她突然被点名了。
“褚戈。”
褚戈条件反射:“到!”
后面的男同学都在笑。
姜锦禹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严厉的学术风:“这个程序的输出结果是多少?”
禹戈番外4:吃醋,锦禹醉酒,亲亲(18更
“这个程序的输出结果是多少?”
她懵了,她哪知道程序输出,字母拆开她都认得,编在一起就不知道是干嘛的了,愣着半天没回答。
后面要微信的男同学往前凑,掐着声音提醒:“1。”
褚戈跟着回答:“1。”
姜锦禹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语气有几分人民教师的气场:“既然来听课了,就好好听。”
褚戈自知不对,连忙点头。
姜老师说:“坐到第一排来。”
褚学生应:“哦。”
然后她一瘸一拐地坐到了第一排去,大学的课堂,第一排永远是摆设,学霸也顶多坐第二排,所以,就褚戈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那里,尤其是她书都没带,惹得不少人频频看她。
“脸皮真厚。”
谭妙唯突然咕哝了一句,声音很小,方圆还是听到了,压着声音回了她一句:“说话真酸。”
谭妙唯回头,脸色很不好看:“你说谁呢?”
方圆耸耸肩:“谁不打自招说谁呗。”她就看不惯这学委,假清高,懒得理她,扭头和室友耳语,“这是咱们姜老师第一次点名回答问题吧?”以前都是点学号。
一节课,各怀心事。
十二点十分,下课铃声响。
姜锦禹刚关电脑,学委拿了自己的电脑过去:“姜老师,能帮我看看这个程序哪里出问题了吗?我修改了几次都运行不出来。”
姜锦禹没有抬头,在拔u盘,说:“今天有事,下次。”他收好课本,绕开谭妙唯,走到课桌的第一排,“在学校吃,还是去外面?”
褚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谭妙唯,笑了:“学校。”
这会儿下课时间,食堂很多人,姜锦禹怕她被磕碰到,挑了个里面的位置让她坐着等。
隔壁桌的男生在喊食堂员工过去收餐盘,声音很大,姜锦禹凑近了些,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
姜锦禹说了句‘别走动’,就去排队帮她买饭了。
褚戈支着下巴,目光追着他走,人潮拥挤,她却能一眼就找到他,清瘦干净,总是站得笔直。
像一株孤独的松。
她出神地想着。
这时,隔壁桌的声音传过来,扰乱她思绪了,是个男生在骂骂咧咧。褚戈瞧过去,见一五六十岁的老伯正在不停道歉。
那男生边用餐巾纸擦身上的油渍,边骂那老伯没长眼,态度很不好,踢了椅子就站起来。
“滚开!弄我一身油!”他掸了掸裤子上的米粒,连骂了几句粗话,冲着老伯发飙,“你他妈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老子才穿了一次。”
老伯口音很重,低着头一直道歉。
男生却不依不饶:“对不起有屁用,赔钱!”
“那要多少钱?”
他很快报了个数字:“五千。”
老伯一听数字,面露难色了:“能不能送去干洗?我可以赔干洗费。”
男生扯了扯身上的卫衣,很不耐烦:“都脏成这样了,还洗得干净?快点赔钱,不赔钱就把食堂经理叫来,我要投诉你。”话越说越难听,“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
褚戈听不下去:“义务教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男生被打断了话,很不爽,扭头看她:“你骂谁呢?”
她悠悠地扔了个字:“狗。”
对方气得面红耳赤,正要骂回去,褚戈一脚把老伯打翻在地的那个餐盘踢了过去:“低头看字。”
过道的地上,用黄色油漆写了一行字:请自觉将餐具放置餐车。
方才,就是这二世祖叫老伯过来给他收盘子,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有点抖,收拾餐具时滑了手,这才打翻了。
自己作恶在先,还充祖宗。
“你不识字吗?”褚戈用绑了绷带的那条腿指了指那一行黄色油漆刷的字,“还是眼睛有问题?”
男生没了理,就耍横:“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褚戈舔了舔后槽牙:“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可是你太欠揍了。”
“你他妈——”
她摸到旁边桌上的一根筷子,扔他脑门上:“嘴巴再不干净点,我就揍你了。”这要是在洗粟镇,依照她的脾气,早拔枪了。
见是女生,对方毫无畏惧,破口就骂:“你妈*!”
忍,忍……
忍不住了,褚戈站起来,一拍桌子,直接左脚撑地,绑着绷带的右脚一个回旋踢过去。
一米八几的男生被踹倒在地上,他恼羞成怒:“你——”
褚戈抱着手,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再骂人我就继续揍。”
“……”
艹!他闭嘴了。
“道歉。”
他不。
褚戈捡起地上的餐盘,在他脑袋上咣咣磕了两下:“再不道歉,我打你了。”说着猛地抬起盘子。
男生立马抱头:“对不起!”
还是要打,看吧,打了就老实了。
褚戈掂了掂手里的盘子:“不是向我。”
艹艹艹艹艹……
哪里来的女流氓!
男生在心里把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瞪了老伯一眼,违心地道歉:“对不起。”
老伯受宠若惊。
褚戈把男生掉在地上的校园卡捡起来,瞧了瞧:“16级工商管理方恒。”
对方猛抬头。
“我记住了。”褚戈把校园卡扔回给他了,从小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个号码给到老伯,“他要是还找你麻烦你就打这个电话,我帮你打他。”
老伯很感激:“谢谢呀。”
“不客气。”她又写了个号码,扔给那二世祖,“把账户发到这个号码上,五千块我赔给你。”
对方一把抢过去,捡起自己的校园卡,推开围观的人群就走了,等走远了,回头对褚戈竖了个中指。
褚戈顶了顶腮帮子,最好别让她再碰到他,她肯定还会揍他,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米粒,她起身,回头——
姜锦禹端了两盘饭站在那里。
刚才揍人的气势瞬间没了,她心虚:“锦禹……”
他看她的脚踝。
她立马蹲下,抱住脚,叫唤:“哎呦喂,好疼啊。”
还装。
姜锦禹收回目光,没说别的:“先吃饭。”
“哦。”她坐下吃饭。
后面,他就一句话都没说。
褚戈食不知味,心里七上八下的,语气放乖巧了很多,一点也没有刚才教训人的气势:“你生我气了吗?”
姜锦禹低头在吃饭,没说话。
她更心虚了,开始反省:“打人是我不对。”不过,“那位同学太欠揍了,我就没忍住。”
她继续检讨自己:“还有,骗人也是我不对。”
声音越说越没底气:“我脚不疼,只是轻微扭伤,能走路。”还能踢人……
她老实招了:“我是故意骗你的。”
“我没有生气。”姜锦禹回了她的第一个问题,然后说了三个字,“食不言。”
“哦。”
没生气就好,她埋头扒饭。
等吃了午饭,出了食堂,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姜锦禹停下脚步:“为什么骗我?”
西交大的校园里种了大片的桂花,正在花期,淡淡花香到处飘散着,她站在桂花树下,瞳孔里有一树花影。
她说:“因为我在追你呀。”
她爸爸跟她说过,在喜欢的人面前要淑女一点,不然会把人吓跑的。
姜锦禹脸又红了,耳朵也红了,怎么逗都不肯再说话了。
褚戈觉得他纯情得一塌糊涂。
三四天后,她的脚踝就拆了绷带,活蹦乱跳了。
yan当了御景银湾的门卫,褚戈听king说,yan看上了隔壁的叶老师,要追她,当了门卫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给她修水管换灯泡。
这天,天北从叶老师家回来后,有些无精打采。
姜九笙问他:“怎么了?”
天北走过去,抱着妈妈的脖子蹭了蹭:“言叔叔喂挺挺姐姐吃饭,还喂阔阔姐姐喝汤,爸爸没有喂我吃饭,也没有喂我喝汤。”
他很羡慕。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喂我吃饭,不喂我喝汤。”
到底是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懂道理,也有孩子心性。
姜九笙摸摸他的头:“因为爸爸要把我们天北养成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哦。”
他就知道,爸爸一定也很喜欢他。
“汪。”
博美突然叫了一声。
是时瑾从医院回来了,天北立马爬到桌子上去倒水,端到时瑾面前:“爸爸,喝水。”
时瑾接了水杯,蹲下和他说话:“今天学了什么?”
天北乖巧地回答:“周畅老师教了文房四宝,我学会了握毛笔,还学了磨墨。”
时瑾摸他的头:“很好。”
爸爸果然很喜欢他~
天北很开心,特别开心:“爸爸,我今天可以多看一集动画片吗?”
“可以。”
天北心想,他爸爸最最好了!
他害羞地亲了一下爸爸的脸:“谢谢。”
然后爸爸擦了。
天北:“……”爸爸一定还是爱他的,只是不爱他的口水。
时瑾把外套脱下,去了更衣室:“笙笙,晚上想吃什么?”
姜九笙说:“都可以。”又问天北想吃什么。
天北也说都可以,只要是爸爸做的,都最最好吃。
然后爸爸把妈妈牵去了房间,天北乖乖在外面玩积木,玩了一会儿,妈妈放在客厅的电话响了,天北等了一会儿,妈妈还没出来,他就去敲书房的门了。
“妈妈,电话。”
是爸爸回答的:“你接。”
哦。
天北就接了:“你好,我是时天北。”
接电话的开场白,和他爸爸是一模一样。
这时门开了,姜九笙出来,让天北把电话给了她,时瑾跟在她后面,眼神竟有些幽怨。
电话里是年轻男人的声音:“锦禹姐姐吗?”
“我是。”
男人说:“锦禹喝多了,抱着路灯死活不肯走,你能来接一下吗?”
锦禹酒量很一般,很少喝酒。
“麻烦你了,请问地址在哪?”
男人报了个地址。
姜锦禹与姜九笙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姐弟俩醉酒的样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算吵闹,但会卖萌。
褚戈赶到的时候,姜锦禹正蹲在路灯下面,仰着头看天,表情专注得有点呆萌。
褚戈走过去:“锦禹。”
姜锦禹看她,眼里水汽蒙蒙的,先是放空了一下,然后瞳孔聚焦,亮了:“我认得你。”他笑,“你是褚戈。”
他平时很不爱笑,一笑,漫天星辰融进眼里。
褚戈蹲过去:“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用很大力摇头:“我不回去,我还没有数完。”然后继续仰头,盯着天空。
褚戈哄着问:“你在数什么?”
“数星星。”
她也抬头,漫天的星子密密麻麻,数到天明也数不完:“那你数到多少颗了?”
姜锦禹想了想,一脸挫败了:“我忘了。”他很忧伤的表情,“你跟我说话,我就不记得数到哪里了。”
这么萌,跟个孩子似的。
褚戈就哄着他:“那我帮你数好不好?”
他立刻点头:“嗯嗯。”
她仰头,伸出手,对着星星一颗一颗点过去,装模作样地数。
姜锦禹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数。
数了一会儿,她就说:“我数完了。”
他好惊讶的样子,很好奇很期待地问她:“多少颗?”
褚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天上有一千颗星星。”
他眼睛瞪大了一点,瞧着她说:“你好厉害。”
哈哈哈,反正他不知道有多少颗。
褚戈笑眯了眼睛:“一般一般啦。”
姜锦禹还蹲着,往她那里挪了一点点,满怀期待地问:“那你能摘一颗星星给我吗?”
命都给你!
褚戈点头:“好。”她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说得特别认真,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星星很远,要摘星星要走好久的路,我们要坐车去。”
姜锦禹被骗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坐车。”
“好。”
她起来,又把他牵起来,带他去了车上,她舒了一口气,终于骗到车上了……
姜锦禹乖乖坐在车上,看了看窗外的星星,又看她:“要多久才能到?”
褚戈想了想:“你睡一觉就到了。”
“哦。”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睡觉了,脑袋摇摇晃晃了两下,栽到了她肩膀上,不一会儿,呼吸就沉了。
真好骗。
褚戈歪着头看他,姜锦禹睡觉的样子很乖,不像平时沉默寡言时的样子,褚戈总觉得他太淡漠,眼里总有几分揉不开的苍桑,像一股随时都要飘散而去的风,可他这样闭着眼睛,长长密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眼底的伤,美好得像一幅精心上色的画,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藏起来,占为己有。
她慢慢靠过去,想近距离看看她的画……
king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主驾驶传过来:“chuge小姐,偷香窃玉不是君子所为。”
最近他疯狂迷恋武侠剧,熬夜看了很多,作为资深武侠迷,他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偷香窃玉的采花大盗,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褚·采花大盗·戈扬唇一笑:“king,我看你是太久没喝洗粟河的水了。”
行,他闭嘴。
采花大盗在美人脸上啵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哼起了洗粟镇的摇篮曲。
次日一早。
姜锦禹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褚戈开了他家的门,手上还拎着一个保温桶:“早。”
钥匙肯定是他姐给的,昨晚也肯定是他姐让她去接他的,醉酒后的事情,他有印象,只是断断续续不连贯。
姜锦禹没说话,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眼睛也湿漉漉的。
褚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了碗,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头还痛不痛?”
姜锦禹摇头,坐在沙发上,宿醉后,脑袋还有些混混沌沌。
褚戈拧开保温桶,舀了一碗汤出来:“胃呢,难受吗?”
他还是摇头,坐着发呆。
她端了碗过去:“这是解酒汤。”她说,“是叶老师教我的。”
她还说:“我做了很多遍才做成功。”
最后问他:“你要不要尝尝?”
姜锦禹点头,把碗接过去,安静地喝着,一勺一勺喝得很慢,皱起的眉头也一点一点松开。
褚戈期待地看他:“好喝吗?”
姜锦禹点点头:“嗯。”
“我也尝尝。”
禹戈番外5:褚戈虐情敌,天北爱武侠(19
“我也尝尝。”
褚戈去餐厅拿了勺子过来,直接在他碗里舀了一勺尝尝。
姜锦禹盯着她的勺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挪开,看地板,耳朵有点红。
褚戈又舀了一勺来喝:“味道果然很棒。”
她很满意,洋洋得意:“我爸爸总说我没个女孩样,才不是呢。”
她开始一句一句地罗列自己的优点。
“我会打架。”
“我也会做饭。”
“我还会拆炸弹。”
她由衷的语气:“我简直不能再棒了。”快呀快呀,娶回家啊。
姜锦禹对她的优点没有发表看法:“昨晚我有没有做不得当的事?”
褚戈说:“你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喝醉了很乖,也好哄,不过——
褚戈主动承认:“我有,”他太乖了,而且萌,所以她做了一些人之常情的事情,比如,“我亲了你。”
姜锦禹一口汤哽在喉咙里:“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褚戈连忙给他顺气:“慢点喝慢点喝。”
这天呢,他没有等她,先去了学校。
下午,她又去蹭了他的课,因为偷亲的事她理亏,所以特别自觉,带好书,认认真真地坐在前排听课。
课间。
“姜老师,”谭妙唯似有若无地看了褚戈一眼,走到讲台,“我有封很重要的信件不小心夹在了作业本里,你看见了吗?”
语气,带着试探。
姜锦禹看着电脑屏幕,在整理下节课的课件:“看见了。”
谭妙唯眼神一亮,羞怯又期待地问:“那我的信还在你那吗?”那是她写的情书,她故意夹在作业本里的。
姜锦禹抬头:“扔了。”
她表情僵了:“你怎么能扔了?”
他的理由很理所当然,不喜不怒事不关己的态度:“我不知道是谁的。”
谭妙唯眼睛都红了,羞愧至极,可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我署名了。”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他再次抬头:“谭妙唯?”他知道了,“哦,原来你就是谭妙唯。”
谭妙唯:“……”
难怪他一直学委学委地叫她,原来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让一下。”姜锦禹起身,“我要出去。”
她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机械木讷地让开,站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回了自己的座位,浑浑噩噩地坐着,突然,一本书从后排的桌子掉下来,砸在她肩膀上,她回头。
褚戈说:“抱歉。”
谭妙唯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胸腔里涌出来:“你故意的吧!”
她声音很大,惹得四周的同学都往那边看。
褚戈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故意的,我也道歉了。”她就是想去个厕所,不小心打翻了饮料,才手忙脚乱碰到了她。
至于这样小题大做?
谭妙唯还端正坐着,头也没回一个:“道歉有用,那我是不是也能用书砸你一下,然后再道歉?”
褚戈皱眉,不说话,不想与她胡搅蛮缠。
谭妙唯冷笑了声:“真不要脸。”
声音不大不小,方圆两米内都听到了。
褚戈忍了忍,压着脾气没发作:“我怎么不要脸了?”
谭妙唯嗤之以鼻:“又不是我们班的人,还好意思天天来蹭课。”
褚戈站着,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凛冽了几分:“有规定我不能来蹭课?”
她的枪呢?哦,king说不能带去学校,仿真的也不能带,会引起重大校园事故。
不过,拳头一样可以引起重大校园事故。
她深呼吸,忍。
谭妙唯终于转过头去,嗤笑:“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她冷嘲热讽,故意将声音提了几分,“你又不是姜老师的女朋友,赶着过来倒贴也不害臊。”
褚戈频频来蹭软件工程的课,又加之与姜锦禹走得近,班里难免会有些传闻,只是,谭妙唯这话说的,就有点越俎代庖了。
方圆听不下去,怼了她一句:“谭妙唯,说话留点口德,你就是个学委,又不是姜老师什么人,管得也太宽了。”
谭妙唯喜欢姜锦禹,在班里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隔着师生那层关系,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
谭妙唯被戳到了痛处,再加上方才在姜锦禹那里受了委屈,又气又不甘,大声地顶撞回去:“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打着上课的幌子来追男人的。”
这话,说的太刻薄了。
褚戈把掉到地上的那本书捡起来,收进抽屉了,桌上的东西也都收好了,这才说:“我碍着你上课了?”
“碍着我的眼了。”谭妙唯讥讽,“我就见不得你这种厚脸皮的人,这么眼巴巴地凑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师母呢。”
嗯,她就是个小霸王,忍什么的,算了。
褚戈把袖子卷起来:“我果然不擅长吵架。”她今天头发没有扎起来,她把头发往后别,“我更擅长打架。”
说完,撑着桌子翻过去,一把扣住谭妙唯的后脑,摁在桌子上。
软件工程全班:“……”
卧槽!这姿势!
谭妙唯不妨,被按在了桌上动弹不了,她羞愤至极,伸了手就去扯褚戈的头发,尖叫着大骂:“褚戈,你这个不要脸的婊——”
没等骂完,褚戈抓住了她的手,一把扭到后面。
谭妙唯惨叫:“啊!”
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用牙齿叼开了盖子,直接浇在了谭妙唯头上。
谭妙唯彻底傻了,脸上的妆也花了。
褚戈一个抛物线,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扔进了五米外的垃圾桶里:“你再骂人,我就打掉你的牙齿。”
语气很轻松,就跟在讨论萝卜青菜一样。
全班同学都已经惊呆了,是万万没想到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居然这等彪悍,那身手,不是专业练武,就是专业打人。
“褚戈。”
她抬头。
姜锦禹站在门口,沉着脸:“松手。”
她没有松,一口恶气还没出够。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松手。”
哼!
褚戈有点生气地松手了。
谭妙唯立马就红着眼告状:“姜老师,她动手打人。”
褚戈呵呵:“你讨打。”
谭妙唯趴在桌子上就哭,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有她啜泣的声音。
姜锦禹拧了拧眉,看向褚戈:“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冷静够了再进来。”
他居然赶她?!
褚戈气死了,瞪了姜锦禹一眼,拿了东西扭头就走了,连门都懒得用手推,一脚就踹开了。
全班同学:“……”
原来褚同学是这样的褚同学。
上课铃在这时响了,姜锦禹看了一眼被某人踹开的后门,收回目光,走到讲台,淡淡道了一句‘上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看了七次时间。
下课后,谭妙唯去拿作业本,哭过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脸色很白:“姜老师,以后能不能不让褚戈来蹭课,好几个同学都反映很受影响。”
姜锦禹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抬头:“谁反映了?”
谭妙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哑口。
姜锦禹蹙了蹙眉,有些没了耐心:“让他们直接来跟我说。”他收拾好课本,走下讲台,突然又停下,没回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不是倒贴,她现在不是我女朋友,不代表以后不是。”
谭妙唯愣住了。
刚才,她骂过褚戈倒贴。
姜锦禹走出教室,拨了褚戈的电话,他连续打了六个,她都没有接,第七个、第八个她都接了,可一接通就立马挂断。
姜锦禹没有再打,出了主教楼去找她。
然后,她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刚接,她就又挂断了,
姜锦禹抓了抓头发,有点茫然,还是又打了过去,这次她很快接了,也没有立刻挂掉,但是不说话。
姜锦禹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语气气冲冲的:“不想跟你讲电话。”
他不解:“后面你接了,又挂了。”
她还是气冲冲:“想提醒你我在生气。”
“你挂了,又回拨了。”
她很愤怒:“想告诉你,我超生气!”
姜锦禹沉默了。
褚戈气成的河豚:“我在生气,你怎么还不说话!”
他说:“那为什么还等我?”不是生气吗?
她自己跟自己气似的,揪了一下头发:“等你哄我啊!”
她又挫败又认命又难过:“你哄一句我就不生气了。”
她从湖边的长椅上站起来:“可你到现在都不哄一句。”
她踹了椅子一脚:“你就会凶我。”
她又踹了一脚:“才不是我的错,是谭妙唯不对,她出言不逊。”
她委屈,瘪瘪嘴:“她骂了很难听的话我才打她的。”
她超生气:“你都不听解释就把我赶出教室了。”
“怪你怪你怪你!”
说完了一连串,她哼了一声。
姜锦禹就说了两个字:“回头。”
她愣了一下才回头,就看见他在后面,白衣长裤,抱着书走向她。
“我没有赶你。”他走到她面前,把手机挂了,看着她说,“你单方面动手,很多人在看,闹大了对你不好,我怕校方会处分你。”
她消化了一下他的话:“你是在解释吗?”
他摇头:“我在哄你。”
她笑了:“那我不生你的气了。”
真好哄,他想。
就这么一句,她就一点都不生气了,开心地拉着他去后街吃饭,说新开了一家菜馆,鱼头汤做得很棒。
晚上,姜锦禹有研讨会,褚戈和king一起回去,她老远就看见king被女孩子堵在了体育场的门口。
女孩很胖,把半扇门都堵住了,低着头,手里提着一袋零食,说话结结巴巴的:“金金金老师,这这是给你的。”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头,“上上上次您帮了我,这是谢谢谢礼。”
king没有接。
痴迷武侠剧的他已经学会了很多四字词汇,所以,他回答:“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要、要的。”女孩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把袋子递过去,“请请请您收下。”
king只好皱着眉收了,女孩子咻地就跑走了。
这下褚戈看见她的脸了,是她室友边落落,可她不是结巴啊。
“king,你对人小姑娘做了什么?”褚戈走过去,质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她都结巴了。”
边落落说话的内容,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完整,便脑补了一下。
“你是不是打她了?”她看看那一袋零食,“你抢她零食了?”
king一副江湖大侠的正气凛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武侠腔好浓,不过,他中文越说越溜了。
褚戈边走,边问:“什么路见不平?”
king哼了一声:“一群鼠辈,对边姑娘出言不逊,攻击她的体型,我便出手教训了一番。”
这是看了多少武侠!
如今的king,才来江北两个月不到,已经没有半点洗粟镇第一神枪手的风范了,现在他是金大侠。
褚戈调侃金大侠:“你看了那么多武侠剧,没看到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吗?”
金大侠一身正气:“鄙人无福消受。”
“……”
小话痨的褚戈都找不到话跟金大侠交流了。
还有,king自己看武侠剧也就算了,还带着天北看,一边看一边用英式口音的中文向天北宣扬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
然后,接受西方绅士教育的天北小君子就被金大侠的东方侠义给带歪了……
晚上八点,天北刚从金叔叔那里看完一集电视剧回来。
他去书房:“爸爸。”
时瑾在办公:“嗯。”
天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有乔帮主厉害吗?”
金叔叔说,乔帮主是最厉害的人,可是,在天北心里,爸爸才是最厉害的人。
时瑾抬头:“谁?”
天北走到书桌旁边:“乔帮主。”
乔帮主?
时瑾蹙眉:“我要工作,出去。”
“哦。”天北就乖乖出去了,走到门口,回头,“爸爸,你会轻功吗?”
时瑾严肃脸:“出去。”
“哦。”
他问金叔叔轻功是什么,金叔叔说轻功就跟飞机一样,能在天上飞,天北想,他爸爸有飞机,肯定更厉害。
他爸爸最厉害。
他又没忍住:“爸爸,你会降龙十八掌吗?”
金叔叔还说降龙十八掌是最厉害的功夫,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天北看见过爸爸健身,爸爸会打拳,还会踢腿,他觉得应该是爸爸的功夫更厉害一点。
时瑾抬头,看门口小小的人儿:“时天北。”
时天北站直,奶声奶气地答应。
时瑾言简意赅:“少看电视剧。”
他很听爸爸的话:“知道了。”不过,“爸爸,你有乔帮主厉害吗?”
时瑾捏了一下眉心:“别让我说第三遍,出去。”
“哦。”
天北就出去了,然后把书房门关上,站在门口,用脆生生的奶音说:“爸爸,你一定比乔帮主厉害,你最厉害。”
“……”
时瑾失笑,打了个电话给助手:“再送两箱黄桃的酸奶过来,要最好的。”末了,补充,“有没有奶片?也要这个味道的。”
助手:“……”
周末,褚戈约了姜锦禹去游乐园,天北背了三首唐诗,一篇论语,还写了一副毛笔字,爸爸才让他一起去。
妈妈给天北穿上了帅气的小风衣,翩翩君子,惹得一群母爱泛滥的女性同胞挪不开眼睛。
褚戈怕他走丢,一直牵着他:“天北,要吃棉花糖吗?”
天北点头。
褚戈买了一个很大的棉花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只可以吃这一个。”
“好。”
她把棉花糖给了天北。
他斯文优雅地舔了一口,甜得眯了眼睛:“谢谢。”
褚戈忍不住亲他小脸了:“不客气。”她又买了一团,“锦禹吃吗?”
姜锦禹摇头。
她就撕了一点喂到他嘴边,他还是张嘴了。
她笑盈盈地问:“好吃吗?”
他拧眉,摇头:“太甜。”
褚戈就没有再喂他了,牵着天北到处逛,因为是周末,游乐园很多人,天北很开心,他没来过这么多人的游乐园,以前去的,不知道是不是生意不好,都没有人。
褚戈问天北要不要坐旋转木马,他拒绝了,说那是女士坐的,他要开卡丁车,褚戈就带他去了。
天北开得很好,一个小姐姐还送了他一颗糖,他说了谢谢,把糖放在了包包里,没有吃。
周畅老师说过,绅士不可以拒绝女士的馈赠,可是爸爸也说过,在外面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所以他收了,但没有吃。
“舅舅,我想玩那个。”
卡丁车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个打气球的射击场,三十块钱十枪,打中了九枪就送最大的毛绒玩具熊。
天北说想玩,姜锦禹就带他过去了,给了钱,拿了一把粉色的玩具枪,给了天北,是那种细细长长的玩具枪,天北也就比枪高了一点点。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笑得跟朵花似的:“这么小的娃娃,扛得起枪吗?”
天北回答:“扛得起。”他站到射击的位置,可他太矮了,看不到下面的气球,“伯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凳子?”
禹戈番外6:遇刺,英雄救美大事件(20更
“伯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凳子?”
摊主伯伯笑呵呵把自己坐的凳子搬过去了。
天北从小包包里拿出一条手绢,垫在上面,然后脱了鞋踩上去。
这孩子,教养真好。
天北把枪扛在肩上,眯着一只眼睛在瞄位置,姜锦禹怕他摔倒,站在他后面。
“砰。”
第一发,偏了。
摊主伯伯立马安慰:“没关系,打不中伯伯也给你一个小的玩偶。”
天北说了谢谢,然后继续瞄准。
小小的个子,扛着枪,站得笔直,有模有样地在校准,乍一看,真像那么回事,这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还别说,有几分风骨和气场。
白白嫩嫩的小手扣动扳机,打出了第二枪。
这一发,中了。
摊主伯伯又惊又喜,连忙鼓掌:“哎呀!好棒啊!”
被夸了的天北对老伯说了谢谢,又继续瞄准。
第三发,又中了。
摊主伯伯觉得小孩运气真不错,笑着夸:“太棒了!”
第四发……
摊主继续夸:“真是太优秀了!”
第五发……
摊主觉得不可思议了:“又中了!”
第六发……
摊主怀疑他眼花了:“不是吧?”
第七发……
摊主开始怀疑他的枪和气球:“还中?”
第八发……
摊主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又中?!”
第九发……
摊主摸了一把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妈呀!”
第十发……还是中了。
除了卧槽,摊主已经找不到词来表达他的心情了,他摆一天的摊,也就遇到那么一两个十发九中的,不是练过的,就是退伍的,这个三四岁的奶娃娃……
噢,这个世界怎么了?
摊主把放在架子最上面那个最大的毛绒熊拿下来,笑强颜欢笑:“孩子,你会打枪啊?”
天北从椅子上下来,穿好鞋,把手绢收好:“我爸爸教的。”
小团子语气是很自豪的。
摊主笑得跟哭一样:“你爸真厉害。”惹不起啊惹不起
天北用力点头,并且礼貌道谢。
摊主不舍地把玩具熊给了姜锦禹,由衷地说:“这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啊。”
姜锦禹没说什么,褚戈相当骄傲地说:“那当然了!”
摊主呵呵嘿嘿。
“舅舅,给我抱。”
姜锦禹把玩具熊给了天北,那熊还不止两个他那么高,他吃力地用两只手抱着,因为有包装袋装着,也不怕掉在地上。
天北抱着熊,走到对面卖花的小女孩跟前,那女孩穿得单薄,身上的体恤衫洗得有些发白,**岁大,她看看天北,又看看他手里的玩具熊。
天北说:“姐姐,我可以用这个跟你换一朵花吗?”
女孩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才点头,不禁笑了:“好。”
天北把玩具熊给了她,女孩的母亲挑了一束最漂亮的玫瑰给他,他只要了一朵:“谢谢。”
女孩笑得很开心,她母亲也笑了。
天北带着那朵玫瑰走了。
褚戈牵着他:“天北不喜欢玩偶吗?”
他嫩生生的声音说:“天北是男孩子,可以不用玩偶。”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卖花的女孩,“那个姐姐看了很久,她一定很喜欢。”
褚戈摸摸他的头。
天北被教得很好,像他母亲一样善良,像他父亲一样睿智,是个小君子。
姜锦禹的电话响了,是姜九笙,他说了两句,把手机给了天北接。
“妈妈。”
姜九笙在电话里问:“玩得开心吗?”
天北笑着回答:“很开心。”
“游乐园人很多,要跟紧舅舅知道吗?”
“知道。”天北嗅了嗅手里那朵玫瑰花,跟妈妈说,“妈妈,我用赢来的玩偶换了一朵玫瑰,要送给你。”
姜九笙心都要化了:“谢谢天北。”
他奶气地说着大人的话:“不用谢,周畅老师说,鲜花要送给美丽的淑女,我想给妈妈送花,但是绅士不能折院子里的花,所以我给妈妈赢了一朵玫瑰。”
周畅是个很厉害的礼仪老师,曾祖父曾是一位西方伯爵的启蒙老师,天北就被教得很好。
姜九笙轻笑着说:“谢谢我的小绅士。”
“不用客气。”
他和妈妈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把电话给了舅舅,舅舅他说了两句,然后才挂了。
前面是过山车排队的地方,有很多人,天北还小,他们不坐过山车,挑了人少的地方去。
褚戈怕有人撞到天北,便抱着他,可还是让人撞到了他的手,那朵玫瑰掉在了地上。
天北拧拧秀气的眉:“叔叔,你撞坏我的花了。”
对方穿着棒球衫,戴了一顶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抬头后,突然伸出手。
褚戈一把截住他的手腕,把天北往后藏了藏:“你是什么人?”
对方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来,攥了根注射器,直接就往褚戈手臂上扎,她松开手,立马后退躲开,放下天北,她挡在前面,大喊了一声:“king,yan,帮我护着天北和锦禹。”
姜锦禹把天北抱起来,护着往后。
king和yan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立马冲过来,yan去护着姜锦禹和天北,king去褚戈那里帮忙:“chuge小姐——”
她没时间多说,命令:“你也去锦禹那!”
king犹豫了一下,听从了。
这时,人群里出来二十几个人,围着褚戈逼近。果然,不是冲着天北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她一脚踹倒了一个,选了个人少的方向把人引开。
天北外出,时瑾自然是派了人跟着保护,十几个保镖都来了,还有秦左,牢牢把天北围在中间,king和yan见这边安全了,立马追去褚戈那边援手。
姜锦禹把天北给到秦左手里:“你把天北带去安全的地方。”
他要去褚戈那里。
秦左拦不住,打了电话求援。
天北有点吓到了,小脸仓白,乖乖窝在秦左怀里,对姜锦禹说:“舅舅小心。”
游乐园的海盗船在维修,那周围的空地都没有人,这会儿,十几个男人围着中间三个人,king和yan一左一右地把褚戈挡在中间。
领头的男人个白种人,眼睛是蓝色,手里拿了根铁棍,说的是英文:“最好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褚戈面不改色:“是谁派你们来的?”显然,这些人只是要抓她,不是要杀她。
男人逼近:“跟我们走了你就知道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卷起袖子,侧踢了一脚,踹倒了一个男人。
对方二十几个人,顿时一起围攻上来,他们的目标是褚戈,刻意把king和yan隔开,两人被逼得无路能退,king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拔了枪,几乎同时,对方也拔了枪,然而,谁都不敢轻易开枪,这里是江北,不是洗粟镇。
就是这时候。
海盗船里藏着的男人跳出来,站在褚戈后面,抡起了铁棍。
她猛地回头,铁棒已经撞进了视线,出于防御本能,她抬手挡住头,没等铁棒落下,身体被重重撞开。
是姜锦禹。
他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她躺在草地上,这才看清他的脸,当即就怒了:“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躲远点!”
他说:“担心你。”
他后面,那个白种人抬起了手里的铁棒,褚戈来不及思考,抱着姜锦禹转了半圈,位置调换,她在上面,那棒子狠狠打在了她头上。
“褚戈!”
“chuge小姐!”
“砰!”
枪声响在上空,开枪的是秦左,她带了十几个人过来。
对方领头的那个白种人立马用英文下令撤退。
天北医院。
时瑾手术结束后就去了急诊室。
天北看见爸爸来了,从椅子上下来,跑过去:“爸爸。”
时瑾摘了手套,把他抱起来,仔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天北摇头:“我没有,褚姐姐受伤了。”
时瑾稍稍松了眉头,把天北放下来:“去我办公室里待着。”
“哦。”
时瑾从推车上拿了个干净的口罩,给天北戴上,对医助肖逸道:“肖医生,麻烦你帮我带他过去。”
“没问题。”
时瑾又拿了副一次性的医用手套给天北戴上,有点大,他把他的袖子都塞进去,嘱咐他:“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知道了。”
时天北乖乖让肖逸牵着,去了爸爸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时瑾问姜锦禹。
他摇头。
那群人已经撤了,是谁派来的还不清楚。
时瑾没有说太多,简明扼要:“她身份特殊,你要是没想法,趁早断干净。”
姜锦禹抬头:“有想法呢?”
“做好心理准备。”
时瑾没有再说什么,急诊室的大夫出来,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姜锦禹过去:“我是。”
“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外伤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头部被重击,可能会有脑震荡,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褚戈晚上七点才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姜锦禹的脸,脑袋还不太清醒,愣愣地眨了两下眼。
“锦禹?”
“嗯。”姜锦禹把椅子挪近一点,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戈摇头,揉揉眼睛:“跟做梦一样。”她咧嘴笑了,“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她小脸惨白的,眼睛却很有神,说:“这一下挨得好值。”
说着她就要坐起来。
姜锦禹按住她的肩:“别说太多话,也别动,有可能脑震荡了,你躺着。”又问,“头痛不痛?”
“不痛。”她笑,舔了舔干燥的唇,“看见你就不痛了。”
姜锦禹起身,去帮她倒水。
king从病房外面进来:“chuge小姐,天哥的电话。”
“给我。”
她要坐起来,姜锦禹过去扶她,把水杯给了她,就起身回避了。
她喝了一口水,才接通了电话:“父亲。”
褚南天任何开场白都没有,言简意赅,且不容置喙:“立刻回洗粟镇。”
就知道会这样。
她用绝食威胁父亲来的江北,答应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旦有危险,立马回去。
褚戈不想回去,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她换了一副委屈的语气:“父亲,你不爱我了。”她控诉,“我都受伤了,可你问都不问一句。”
她非常委屈:“一开口就凶巴巴。”
她哼了哼:“既然你都不爱我了,就不用管我的死活了。”
又气鼓鼓的:“让我自生自灭吧。”
最后,她深明大义般:“女儿不会怨父亲的。”
还恶人先告状!
褚南天不吃她这一套,语气很强硬:“你的伤king已经都跟我说了,少跟我东拉西扯,立刻回来。”
她坚决拒绝:“我不要。”
褚南天语气冷了冷:“褚戈,别胡闹。”他花了那么大精力把她出境的所有信息都遮掩,还是让人惦记上了,可见对方有多不简单。
“我没胡闹。”她沉默了好久,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告诉她父亲,“我真的很喜欢他。”
洗粟镇是一个没有春天没有梦幻的地方,只有杀生予夺,从她的十七岁到现在,所有青春里偷偷做过的梦,都是姜锦禹。
褚南天于心不忍:“我帮你把人一起绑来就是了。”他女儿喜欢的,他抢也要帮她抢回来。
她说不好,说不要:“父亲,我在洗粟镇都不快乐,怎么能把他也困在那里。”
她的太爷爷,她的爷爷,都在洗粟镇称霸,她的父亲也例外不了,就是想退都退不出那一滩烂泥,还有她也是,从她出生,她就在洗粟镇了,那个地方,罂粟开得越盛,越让人压抑,越让人喘不过气来。
褚南天沉默了很久:“那也没你的小命重要。”
她毫不犹豫:“有,他很重要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求父亲,“别让我回去好不好?”停顿了一下,“父亲,我不喜欢洗粟镇。”
也不喜欢洗粟河,不喜欢河边的罂粟花,不喜欢年幼时父亲送的那把枪。
褚南天久久沉默。
“我会给你准备那边的国籍和身份,再多派一些人过去,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回来。”
他还是妥协了,到底还是心疼她。
她眉间的阴郁消散了:“谢谢父亲。”她又问父亲,“查到了吗?是谁做的?”她想了想,“对方好像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想抓我。”
褚南天一向不让她沾手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翌日上午。
姜九笙带了天北来医院探病,褚戈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也没有出现脑震荡的症状。
“叶老师有课来不了,”姜九笙把保温桶放下,盛了一小碗出来,“这是她煲的汤。”
褚戈尝了尝,味道很好:“一起喝吗?”
姜九笙摇头,天北也跟着妈妈摇头。
“锦禹是男孩子,有不方便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好。”
姜九笙还说了些要注意的事项,褚戈都一一应下了。
“褚姐姐,”天北站到病床旁边,“你还痛吗?”
褚戈摸了摸天北的小帽子:“不痛了。”
天北以为褚姐姐喜欢他的帽子,就把帽子拿下来给她玩,他去水果篮里拿了一根香蕉:“我给你剥香蕉。”
小可爱呀~
褚戈感觉她已经被治愈了:“谢谢天北。”
“不客气。”
“天北来了。”是普外的小晴护士,她过来换药,也认得时医生一家,尤其是小天北的脸,和他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医院上上下下的医生护士没谁认不得。
天北记性好,认得许多护士阿姨,上前去问好:“小晴阿姨好。”
小晴护士瞧着那张粉嫩嫩的小脸,母爱顿时泛滥成灾:“哎哟喂,我的小乖乖啊。”实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时医生’的脸。
‘小时医生’很严肃:“阿姨,不能捏绅士的脸。”
哈哈哈!
这正经严肃又不失周到礼貌的样子,跟他爸爸一样一样的,小晴护士被逗乐了:“好好好,不捏,我们小绅士要不要喝酸奶?”
天北看妈妈,妈妈点头了,他才点头说要。
小晴护士心都被萌软了:“像谁呀,这么乖。”
这么乖。
想偷。
天北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一句:“像爸爸。”
你爸爸可不乖。
小晴护士捂嘴笑,天北这个小爹控啊。
下午四点。
姜锦禹下完课就来医院了,褚戈正无聊,在看高数,他一来,她就把书放下了。
“你帮我请假了吗?”
姜锦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请了。”
褚戈又问他:“导员问请假原因了吗?”
“没有。”
褚戈的导员认得他,没有多问细节。
她笑得很坏的样子:“那有没有问我们什么关系?”
她的导员是位年轻的女士,比起请假原因,她对八卦更好奇一点。
姜锦禹停顿了三秒:“……有。”
褚戈凑过去:“你怎么回答的?”
禹戈7:初吻走一波,吃醋走一波(21更
褚戈凑过去:“你怎么回答的?”
他立刻往后退,脸上有可疑的红。
他好容易害羞啊,不逗他了,褚戈把高数课本捡起来:“锦禹,这道题我不会。”
姜锦禹把书拿过去,审完题,在本子上写了步骤,给她。
褚戈拧眉。
他问:“不懂?”
她点头。
高数是她的硬伤!
她用笔敲了两下脑袋,指着本子上的步骤:“这里看不懂。”
姜锦禹看了两眼她缠着绷带的头,把她手里那只笔拿过去,在本子上又写了两行更详细的步骤:“是用了这个公式。”
她表情很懵。
他只能一步一步跟她讲解:“这里要先求导函数的倒数积分……”
他声音真好听……嗯,她盯着他的脸。
一道很基础的微积分,姜锦禹写了一整页的草稿,讲完后,问她:“现在懂了吗?”
褚戈愣愣地点头。
他把书给她:“还有没有不会做的?”
她立马点头:“有。”拿着笔在书上框了一题又一题,“这题,这题,还有这题,都不会。”
姜锦禹去倒了两杯水过来,然后把医院吃饭的小桌子放在病床上,一题一题地给她讲。
褚戈一眼一眼地偷瞄。
她家金鱼的眼睫毛好长,皮肤好白,手指好长,指甲修得好好看……
姜锦禹突然抬头:“褚戈。”
目光一撞,她魂都没了:“啊?”
他用笔指了书上的一道题:“现在会了吗?”
她盯着他瞧。
他又问了一遍:“会了吗?”
她舔了一下唇:“锦禹,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姜锦禹:“……”
褚戈也并没有等他的回答,就把唇印在了他唇上,他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愣住了。
褚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美色当前,她恶向胆边生,在他唇上吮了一下,还不够:“你张一下嘴,嗯?”
鬼使神差地,他张嘴了。
褚戈把舌头伸进去,就在里面撩了一下,他从病床上摔下去了……
咣当!
椅子也打倒了。
他懵懵地坐在地上。
褚戈:“……”
她赶紧爬起来去拉他:“摔疼了吗?”
姜锦禹自己起来,把椅子扶好,低头:“我、我明天再过来。”
说完,他就走了,脚步都有点晃。
褚戈:“……”
这样子,搞得她好像欺男霸女的淫贼……
边落落刚好来探病,在门口看到姜锦禹,这姑娘有老师恐惧症,结巴了:“姜、姜老师。”
姜锦禹飞快地离开了。
边落落挠挠头,进病房了:“褚戈。”
褚戈抬头,脸通红。
“你好点了吗?”边落落走到病床前,“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褚戈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我有点热。”用手扇风,说,“我没事,明天就出院了。”
“那就好。”边落落把手里的两大袋东西放下,“放这了,你要记得吃。”
褚戈翻了翻袋子,瓶装、罐装、袋装的都有:“是什么?”
“补脑的,”她说,“你伤了头,要多补。”
褚戈哭笑不得:“谢谢落落。”
她害羞地说不谢,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揪了揪袖子,犹犹豫豫了许久:“褚戈,你哥哥不在吗?”
哥哥?
褚戈反应了一下:“你说金墨菲?”
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他刚才还在的。”褚戈听见声音,瞧了一眼门口,“他来了。”
边落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金金金老师!”
一见他,她就结巴。
king嘴角抽了抽,脸上那道疤也抽了抽,一开口,是武侠剧里的腔调:“边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所以说,还在语言学习阶段的时候,谨慎追剧!
边落落拘谨地坐下了,king站定如松。
“金金老师,”边姑娘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你吃核桃吗?我给你剥。”
金大侠面不改色:“不用,谢谢。”
边姑娘安静地又坐了会儿,歪头,红着脸:“金金老师,你你你吃苹果吗?”
金大侠:“不吃。”
褚戈:“……”这个不解风情的!
褚戈没有脑震荡,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这三天,姜锦禹临时出了一趟差,和她没见上,但通了几次电话,姜锦禹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那天医院接吻的事,又难以启齿,害羞纯情得一塌糊涂,褚戈不敢太步步紧逼,会显得孟浪不矜持,也没敢提,毕竟,是她强迫他的……
两个恋爱白痴!窗户纸都不会戳!
因为还没拆绷带,褚戈出院后就戴了顶渔夫帽去上课。
上午,姜锦禹有课,正好,褚戈没课,她就去蹭他的课了。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上课?”
说话的是那个管褚戈要过微信的男同学,叫廖成光,性格活泼,痞帅痞帅的。
褚戈坐在他前面一排:“受了点伤,在医院住了几天。”
廖成光问:“伤哪了?”
褚戈把帽子拿下来,指了指自个的头,又戴上帽子:“脑袋。”
廖成光表情很复杂,难怪有传闻说褚戈是黑社会……
上课铃响,姜锦禹已经进来了,看了后面一眼,走到讲台:“不要说话,开始上课。”
廖成光不说话了,他传纸条,写好了,扔褚戈桌子上。
褚戈打开:“微信通过一下。”
哦,她想起来了,他上个月扫了她的微信,她还没点通过。
她拿出手机,点了通过,廖成光的信息很快就发过来了。
“中午一起吃饭?”
褚戈有些吃惊。
这里的人都如此热情好客?父亲给她请的都是西方的礼仪老师,她对东方文化不甚了解。
她拒绝了:“有约了。”中午她要和锦禹一起吃饭。
廖成光:“晚上呢?”
她编辑:“我走读。”晚上她要回家。
隔了半分钟左右,廖成光的消息又过来了:“周末有活动吗?没有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
褚戈正想着怎么拒绝。
姜锦禹突然抬头,看后排:“倒数第二排,穿红衣服的。”
廖成光还在埋头发信息。
旁边的室友踢了他一脚:“光子!”又踢了一脚,小声地提醒,“光子,老师喊你呢。”
廖成光身躯一震,倏地站起来,抬头,老师正在看他,他顿时头皮发麻。
姜锦禹靠着讲台,手里拿了支黑板笔,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讲台的桌面:“你说说,这个程序输出的结果是什么?”
廖成光看向投影仪,脑袋一片混沌。
老师一直盯着,室友也不敢提醒。
“我刚刚讲了,没听到?”姜锦禹放下笔,走到讲台,把ppt往前翻了一页,“再看一遍。”
廖成光赶紧看上面的题。
姜锦禹不紧不慢不喜不怒地:“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别看姜老师大不了这帮学生几岁,气场强得一批,他不爱笑,板着脸的时候更严肃吓人。
“坐下。”他抬眸,扫了后排一眼,“认真听课。”
褚戈:“……”
她怎么觉得姜老师是在说她?
十二点十分,下课。
廖成光敲了敲褚戈的椅背,她回头,他继续刚才课上没问完的问题,她一边回答,一边收拾背包,抬头,姜锦禹已经走出教室了,她书都没塞进包里,对廖成光说了声抱歉,就跑去追姜锦禹了。
追出了主教楼,褚戈才跟上他的步子。
她有点喘:“你怎么不等我啊?”
姜锦禹没回头:“你忙。”
“?”
他说:“倒数第二排,穿红衣服的,找你说话。”
咬字好像有点重。
褚戈挠了挠渔夫帽:“你说廖成光啊,他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
姜锦禹脚步突然停下了,转过身去,表情严肃:“别出去玩。”他说,“你高数太烂。”
“……”
高数是硬伤没错,但在伤口撒盐不太好吧。
褚戈闷闷地:“哦。”
她还是要解释清楚:“我本来也没答应。”
姜锦禹抿着的唇松开。
她说:“我跟他不熟。”
姜锦禹蹙着的眉松开。
她还说:“不想跟他玩。”
姜锦禹唇角勾了勾。
她有点苦恼:“不过他好像很热情。”
姜锦禹唇角压了压,抿着。
“说要给我当导游。”她跟那位男同学不是很熟,母亲说过,华人古道热肠,她想果然不假。
显然,褚戈不知道有一种古道热肠,叫撩妹。
姜锦禹眉头用力蹙着。
“不是不熟吗?”他表情很不苟言笑。
他好像生气了,褚戈有点懵:“是啊。”
“那你还跟他传纸条发微信。”姜锦禹冷淡脸,补充,“会影响别人上课。”
回消息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啊,而且,天地良心,她坚定:“我没有影响别人。”
他别过头去,往前走:“影响我上课了。”
这语气,怎么听上去气冲冲的。
褚戈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姜锦禹否认:“没有。”他继续往前走。
“就是有。”她在后面,嘟囔,“你走路都快了,我跟不上。”
他脚步顿了一下,放慢了些,等她跟上来,然后才说:“以后课堂上好好听讲,不要理别人。”
语气,有点不由分说。
师命不可违,褚戈遵命:“哦。”
他又看了看她,露出苦恼的表情,接吻的事……
褚戈突然也抬头看他,目光对上,他立马转开了。
他好像又脸红了……褚戈想,小金鱼真的好容易害羞啊,纯情得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
两天后,秋季运动会。
褚戈作为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唯一的女生,光荣地被全票推举为该专业女子三千米代表。
褚戈:“……”
诶,能怎么办呢,谁让她不仅是班花,还是系花,全系搞弹药的,就她一个女的。
运动会的前一天,她就热情邀请了姜锦禹过来看她比赛,他有个会要开,不过,他说可以开完了再来。
褚戈已经换好了运动服,还有两个项目就到女子三千米,她站在运动场上,找了一圈观众席,没有看到姜锦禹的身影。
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姜锦禹接得很快。
“你开完会了吗?”
“还没有。”
他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还在会上。
看来是赶不过来了,褚戈有点失落:“那你开会吧。”
姜锦禹刚想让她再等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男的的声音:“褚戈,快到三千米了,过来准备。”
“来了。”
褚戈挂了电话了。
姜锦禹拧了拧眉,把手机放下了,然后盯着手机发呆。
“姜副教授。”
“姜副教授。”
叫了两声也没有反应,周教授有点尴尬,稍稍把声音放大了点:“姜副教授?”
姜锦禹抬头:“嗯?”
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了手机上。
周教授虚心请教:“这个反监控系统您这有什么看法吗?”
关于反监控系统软件的设计,他刚才已经介绍了两个小时了,虽然吧,他是正教授,姜副教授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副教授,但他在业界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啊,所以,这才七请八请地把人请过来。
这会儿,姜副教授半合着眼,正在……走神?
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周教授更尴尬了,硬着头皮:“姜副教授。”他强颜欢笑,“姜副教授?”
姜锦禹回神,眉头一皱,他说:“抱歉,我不太舒服。”
禹戈8:褚戈被黑,师生恋情曝光(22更
姜锦禹回神,眉头一皱,他说:“抱歉,我不太舒服。”
周教授:“额……”只能用呵呵表达他的心情了,“您看——”
他捏捏眉心:“头很晕。”
周教练:“?”
他起身:“我需要休息一下。”
周教练:“……”
有一种被塞了一口翔的感觉。
体育馆里,正人声鼎沸,广播里主持人慷慨激昂在念通讯稿,运动场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挥洒着青春的汗水,观众席里尖叫欢呼声一波接一波。
女子三千米已经接近尾声,正在做最后冲刺,跑在最前面的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的参赛选手,几乎领先了第二名半圈。
前面的评委看了一眼秒表,要破纪录了。
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117班五十七个男生激动地上蹿下跳,看他们班花,气都不喘一下!
“褚戈,加油!”
“快到了!”
“褚戈!”
“褚戈!”
褚戈瞥了一眼跑道外面陪跑的体育委员与班长,再一次感受到了华人的古道热肠,她咬咬牙,加了把劲儿,一鼓作气地向终点冲刺。
评委掐了一下表,朝后面扬扬手,意思是:破纪录了,广播通报。
过了终点,褚戈慢慢减速下来,她体力好,身体素质也好,只是太久没有长跑,几圈下来腿有点软,踉踉跄跄了两下,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扶了她一把:“先别坐,原地慢跑几步。”又回头冲室友喊了一句,“晓中,你那还有运动饮料吗?”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明显……室友送了一瓶运动饮料过去。
褚戈说没事,把手抽回去。
体育委员很热心:“头晕不晕?”
“不晕。”
体育委员拧开了运动饮料的瓶子,递给她。
褚戈刚想说不用,抬头就看见了姜锦禹,她开心地挥手:“锦禹。”结果——
他扭头就走。
她顾不上体育委员和他的运动饮料了,跑着去追:“锦禹!”
姜锦禹头也没回,越走越快。
她刚跑完三千米,腿还在发软,打着颤,跑得又太急,左脚绊到了右脚,整个人就往前扑了。
“褚戈!”
这一声急切的呼喊,是后面的体育委员喊的。
姜锦禹脚步顿时停住,回头,只愣了一下,然后跑向她。
褚戈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他。
他蹲下来:“摔哪了?”
“膝盖。”他一问,她更委屈巴巴了,把手摊开给他看,“还有手。”
他看看她的手,破了皮,拧着眉头又把她的裤腿卷起来,膝盖更严重,破皮的地方渗出了血。
体育委员过来了:“褚戈,你没事吧。”
姜锦禹抬头,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说完,他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把她抱起来。
体育委员:“……”
他一颗青春萌动的少男心,碎了。
褚戈老实待在姜锦禹怀里,有点不确定:“你是生气了吗?”
姜锦禹看着前面的路:“没有。”
他板着脸,抿着唇,气得不轻。
褚戈不说话了,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
后面,体育委员:“……”
青春萌动的少男心,稀巴烂了。
姜锦禹抱褚戈去了医务室,坐诊的女医生年纪不大,目光在姜锦禹俊逸的脸上停留好几秒,才问:“哪里不舒服?”
“摔到了膝盖。”
女医生把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近视眼镜戴上,看了看褚戈的膝盖,又抓着她脚踝活动了两下:“疼不疼?”
褚戈摇头。
“没什么大事,先把你女朋友放病床上。”说完,女医生出去配药了。
姜锦禹弯下腰,把褚戈放在了里面的病床上,刚要起身,她拽住了他的袖子:“她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啊啊啊!”
他一直皱着的眉松开了,淡淡嗯了声。
中午,褚戈在寝室里午休,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她爬起来,坐在上铺,抬手就能碰到上面的墙,她抠了抠墙上不知道哪届同学贴的小星星贴纸,和边落落说起了今天运动场上的事。
“落落,你说锦禹为什么生气啊?”
她不太懂了:“这两天我总是惹他生气。”这次,还有上次廖同学的事。
她很苦恼啊:“他又不告诉我他在气什么。”
她躺下,用脚踢着墙顶:“我又想不明白哪里做错了。”
边落落把正在播放的国产剧按了暂停,寝室里另外两个女生都去考研教室自习了,只剩她们俩,边落落就直问了:“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嗯。”
哪止没谈过,她看都没怎么看过,洗粟镇不通网络,镇上的人都忙着在那片血染的土地上挣扎着生存,爱情是奢侈品。
边落落很肯定的语气:“姜老师这是吃醋了。”
褚戈和姜老师都是新手,一个懵,一个闷,凑一起就傻傻纯纯的。
褚戈一听,一个打挺,坐起来,表情很兴奋:“真的吗?”
边落落用力点头:“肯定是。”她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绝不会错的,姜老师一定是看见你跟别的男同学说话了,所以嫉妒了。”
褚戈眼睛都发光了,心脏在乱蹦跶,她捂着心口,在床上打滚:“那真是太棒了!”
边落落也替她开心:“嗯,太棒了。”
因为秋季运动会,下午放假,褚戈本来想约姜锦禹出来,问问他是不是吃醋了,可不巧,姜锦禹下午三点的航班,要去南城开研讨会,她只好作罢,等他回来再当面问。
姜锦禹一去就是好几天,褚戈无精打采了好几天,谁跟她说话都有气无力,尤其是是男同学,她一个都不理了,连好心给她占座位的体育委员,她都不搭理,若是被她的礼仪老师见了,肯定要说她失礼,失礼就失礼吧,不能让未来男朋友嫉妒。
姜锦禹走的第三天中午,她觉得自己快得相思病了,实在忍不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研讨会顺利吗?”她手里抱着两个饭盒,边讲电话,边从食堂往寝室走。
姜锦禹有问有答:“嗯。”
“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那你去吃。”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她一听,圆圆的包子脸就皱了:“还要这么久啊。”
她开始话痨了,喋喋不休,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你不在我都不想去蹭课了。”
“我还积了好多不会的高数题。”
“放学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
“king太无聊了,天天在车上跟我谈江湖侠义。”
“他自己沉迷武侠就算了,还带着天北一起看。”
“昨天天北还问他爸爸,能不能帮他买一把倚天剑。”
“时医生说没有倚天剑。”
“天北说屠龙刀也行。”
“king都把天北带歪了!”
“还有yan,忙着追隔壁的叶老师。”
“不是去给叶老师修水管,就是去给她装灯泡。”
说到这里,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语气:“就我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很快就回去了。”
褚戈还是很郁闷:“一点都不快。”
她无精打采:“还有两天。”
她有气无力:“四十八小时。”
她唉了几声:“两千八百八十分钟。”心情忧郁到了极点,“好多好多秒。”
姜锦禹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了,也不挂电话,听她呶呶不休地说着。
说了一路,到了寝室楼下,褚戈才挂电话,走了一段路,她觉得奇怪,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难道是因为她破了女子三千米的校纪录?
她把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了遮脸,低调地上了楼,到了寝室门口,她边开门,边说:“落落,没有红烧茄子了,我给你买了肉末茄子。”
边落落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心地过来接饭盒,皱着圆乎乎肉嘟嘟的的脸,表情很复杂:“褚戈,你和姜老师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啊。”不过差不多了,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边落落把她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褚戈看:“有人把你和姜老师的照片放到了校内贴吧和论坛上,而且很明显在刻意带节奏抹黑你。”
发帖的人放了十几张照片,有褚戈蹭课的照片,有她跟着姜锦禹走在校园里的照片,还有运动场上她追着姜锦禹跑、他抱她的照片。照片的选取很刻意,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她对姜锦禹死缠烂打。
褚戈放下了饭盒,把留言拉上去,一条一条看过去。
“我艹!勾引我男神,要不要脸!”
“这女的何方妖孽,谁有她的资料,马上po出来,我要带刀去砍她。”
“现在的女大学生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不好好念书,净动些歪心思。”
“找棵大树好乘凉呗,教授在手,天下都有,多划算啊。”
“要祸害找别人行不行?我们姜老师还小,隔壁工商管理18届二班的的导员了解一下。”
“楼上,能一样吗?姜老师可是西交大的颜霸。”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灯一拉眼睛一闭,都一样。”
“工商管理18届二班导员无故躺枪,正火速赶往现场。”
“这一定是我男神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大家都理智一点,姜老师才不会被这种妖艳贱货迷惑,这明显是个倒贴货。”
“我就在姜老师班上,这个女同学经常来蹭课,的确是居心不良。”
“……”
评论完全一边倒,留言的大部分是女生,女生对女生的恶意,总会格外的大,大概因为姜锦禹名声太大、光环太多,不愿意承认他那样的人会被拉下神坛,那么,就只能肆意抹黑那个拉他的人。
也大概因为是师生恋,在校的学生多少有点抵触,一个学校的资源是有限的,各种名额也是有限的,若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不能绝对纯粹,自然就会有人怀疑资源分配的公平性,甚至直接抹黑。
褚戈看完底下的留言,拨了个电话:“king,查一下帖子是谁发的。”简单说明了一下问题,她就挂了电话。
边落落很担心她,肉末茄子都没有胃口吃了:“姜老师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南城开研讨会。”他应该还不知道,这种贴吧论坛,他不会看的。
“你不跟他说吗?”
褚戈摇头:“等他研讨会结束后再说。”
这件事,还在发酵,论坛和贴吧里越传越神乎了,有人po出了褚戈的信息,下面就有人爆料,说她不仅在班上殴打女同学,还在食堂殴打男同学……
有图有真相,爆料的人还贴上了软件工程谭妙唯和工商管理方恒被打的照片,结论是,这个女的,很社会!
南城。
十二点半,研讨会结束。
“姜老师,中午去哪吃?”说话的男人叫明奇,三十多,长相周正,是西交大计算机系的讲师。
姜锦禹走出电梯,直接往房间走:“你们去,我论文没写完。”
“年轻人就是拼劲足啊,不像我们老年人,没干劲了。”这‘老年人’是系里的副教授,上个月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迈进了奔五的大军。
明奇跟他熟,说话也随意,推了‘老年人’的肩一把:“去,谁跟你我们,我不老,我三十一枝花。”
张向阳四十了,自从当了码奴,就跟编程结婚了,单身狗一只,不过他心态好,乐观,还贫嘴:“行行行,上哪吃啊一枝花。”
“我知道一家斋菜馆很不错。”明奇又问了姜锦禹一遍,“你真不去?”
他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明奇托着下巴装深沉:“诶,年少成名帅气多金也就算了,还这么努力,怪不得那么多女学生前仆后继。”
说着,话锋变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别过火了,小心坏了你的名声,虽说时代变了,老师跟学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在学校还是要收敛点。”明奇作为大了姜锦禹快一轮的过来人,觉得得提醒他一下,“你也太不小心了,还让人拍了照。”
姜锦禹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你在说什么?”
禹戈番外9:交往第一天,先亲再说
姜锦禹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你在说什么?”
“贴吧那事啊。”明奇诧异,“你没看贴吧?”
姜锦禹摇头,开了门进去,打开电脑。
明奇和张向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进去了。
“登录账号是什么?”姜锦禹没抬头,问了句。
“你的教师工号。”明奇补充了句,“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
姜锦禹输入。
张向阳忍不住好奇,八卦了一嘴:“这事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
中午一点,校内贴吧里了,姜锦禹发声了。
姜锦禹:我女朋友。
无数留言帖子里,这一条还是被眼尖的同学看到了,紧接着,回复楼层越累越高,不少同学去翻找之前的爆料内容,然后发现——杳!无!踪!迹!
“我男神一定是被盗号了。”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这不是官宣,这不是!”
“上位成功,这女的真厉害。”
“之前的帖子已经被删了,我赌一包辣条,一定是姜老师黑掉的,听说姜老师以前就是干黑客的。”
“师生恋,恶心!”
“楼上也太极端了吧,师生恋怎么了?再说了,这女的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根本都不是姜老师的学生,也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
“楼上收了多少钱,这么帮着说话。”
“都是第一次做人,善良点,留点口德。”
“……”
在姜锦禹表态后,不到十分钟,褚戈的电话打过去了。
光听她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愁眉不展:“锦禹,你删了帖子吧。”
姜锦禹沉默了会儿。
“为什么?”听得出来,他语气有点不悦。
褚戈也很纠结,思前想后了很久,还是劝他删掉:“你是老师,这样说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信誓旦旦的语气:“我可以自己解决。”
声音低了,她矛盾,却又坚持:“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不想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她以为,他只是在帮她。
“你放心,我才不是软柿子。”她势在必得一样,说得很张狂,“谁敢捏我,我能把她捏爆了。”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洗粟镇的小魔女。
“不删。”
姜锦禹就说了两个字,语气是少有的强硬,带着几分气恼,几分不满,还几分赌气的意味。
她觉得,她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她解释:“你不是在准备评教授职称吗?”她顾虑很多,“要是你的名誉受损了,评不上怎么办?”
他回得很快,语气随意:“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
他打断了她:“我只是实话实说。”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强硬,有些不自然的别扭。
实话实说……
这四个字,令她愣了有十秒,她出神不说话,姜锦禹也不说话,等她反应过来,吸了一口气,转述了一遍他的话:“你说我是你女朋友。”
他压低声音:“嗯。”
“……”冷静冷静,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向他再确认一遍,声儿绷得很紧,“我是你女朋友?”
姜锦禹反问:“你不是吗?”
“……”
是吗?
他又有点不满,口吻着重了一点:“是你说的,追我。”
是呀,她是在追他,可是……她还是不确定:“你同意了?”
姜锦禹顿了三秒:“……嗯。”
他摸了摸耳朵,有点烫,不太自在似的,低头,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酒店电脑桌的桌腿。
褚戈觉得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转正的?”她怎么不知道!她新手上路很懵的,有种中彩票的感觉,巨款来得猝不及防……
电话那边,姜锦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吻了我,我抱了你,这个只有恋人才能做。”他都默认了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她。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好遗憾啊,还很怨念,“那样我早就把你按着亲了。”
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姜锦禹:“……”
她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他站起来,把杯子里的温水倒掉,倒一杯凉水,喝了一整杯,才说:“我以为你知道。”
他说话也像她了,一句一断。
声音又小了点:“在医院的时候,我都让你亲了。”
更小了点:“我张嘴了。”
谁知道她亲完就没有后文了,她都伸舌头了,所以,他看到她跟别的男的说话,才不爽的,因为他们已经是接吻的关系,是伸舌头接吻的关系……
他觉得更渴了,又倒了一杯凉水。
电话那边的褚戈也好不到哪里去,晕晕乎乎的:“锦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感觉好不真实。”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嗯,好疼,然后咧嘴开始笑,“我要飘起来了。”
她猛地从寝室的床上坐起来。
然后,姜锦禹就听见咚的一声。
她脑袋磕墙上了,痛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揉脑袋,一只手拿手机:“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吗?”
她激动了:“我以后想亲就能亲你了吗?”
她啊了一声:“锦禹,我荡漾呀~”
姜锦禹手指抠着手里的杯子,嘴角一点一点往上:“不是,是,能。”
锦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
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吗?
是。
我以后想亲就能亲你了吗?
能。
他回了,她的三个问题。
褚戈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嗷嗷了几声,说:“我现在就想亲你。”
姜锦禹别别扭扭地说:“太远了,亲不着。”
好可爱!好想睡!
挂完电话后,褚戈抱着枕头荡漾了很久,爬起来,给king打了个电话:“帮我弄张去南城的机票。”
king刚想问去南城做什么。
褚戈就在电话里嚎了:“现在!”
“立刻!”
“马上!”
这么着急,king以为出大事了:“出什么变故了吗,chuge小姐。”
她声音特别大,带上了喜悦的小颤音:“大变故!”
“我!脱!单!”
“我有男朋友了!”
“我男朋友是姜锦禹!”
呵呵,炫耀?
king摆出了他洗粟镇第一神枪手的冷漠脸:“所以,您是去南城找他?”
“废话。”褚戈等不及了,“别啰嗦,快去安排。”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特别像他看到的武侠剧里面的采花大盗,king诚心地建议:“chuge小姐,我看了很多电视剧,发现东方这边,女子都要矜持些。”
就像他昨晚看的那部武侠剧里的女主,戴着面纱,脸都不能给男子看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尊贵。
他觉得,还是矜持的东方女子更迷人一些。
褚戈就给了他四个字:“你懂个屁。”
king:“……”
“赶紧去安排。”她很急,威胁他,“再啰嗦,我断你公寓wifi。”
king:“……”
他从洗粟镇出来学到的第一个真理就是:头可断,血可流,wifi不能停!他立马遵命:“我这就去。”
次日中午,西交大的几个老师在外面聚了个餐,回酒店已经快一点。
明奇边走边聊微信,落在了最后面:“理工大的女老师提议晚上去唱k,去不去?”
当中除姜锦禹外最年轻的那位老师问:“那个腿很长的女老师去不去?”
“去。”
“那必须去啊。”
搞计算机的,粥少僧多啊。
张向阳也举了手:“也算我一个。”
明奇问走在最前面的姜锦禹:“锦禹呢?你去不去?”
他没回头:“不去。”
明奇嘿嘿了声,调侃了:“锦禹啊,不是老哥我说你,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干嘛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个花花世界好玩的多着呢,别浪费光阴啊。”
“我在写一个监控程序,下个月要交货。”他随口解释了句,“对方已经预付了一千万,不能违约。”
同僚们:“……”
预付就一千万!
明奇改口:“嗯,是我们在浪费光阴。”不愧是是西交大计算机专业的王牌啊!
“而且,我有女朋友,不在外面玩。”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他走快了一些。
张向阳觉得他幻听了:“他说什么?”
明奇复述:“他有女朋友。”
“天天除了上课,就是编程,他女朋友是国家发的吗?怎么不给我也发一个!”哦,他突然想起来了,“锦禹,你女朋友不是贴吧里那个——”
一走出走廊的拐角,就能看见姜锦禹的门口,正蹲着个人。
褚戈没站起来,蹲着抬起头:“他女朋友就是我啊。”她笑,“就是贴吧里那个。”
同僚们:“……”
大家都没脱单,都准备跟程序代码结婚,结果年纪最小的一声不吭地跑去校内贴吧领了个女朋友,还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混血姑娘。
同僚们表示有点受伤。
“你怎么来这了?”姜锦禹走到女朋友身边去。
她还蹲着,仰头:“锦禹,我脚蹲麻了,站不起来。”伸出手,“你扶我一把。”
姜锦禹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出来,蹲下去扶她。
“锦禹,不介绍一下。”明奇意味深长地挑了个眉。
姜锦禹右手扶在褚戈腰上,左手牵她手腕,介绍说:“我女朋友,褚戈。”
真漂亮。
像洋娃娃。
明奇笑得很热情灿烂:“你好啊,小妹妹。”
褚戈大大方方地说:“我不小,我到法定结婚年纪,都可以很锦禹结婚了。”
同僚们:“……”
也怪不得,只有这样明媚直接、奋不顾身的姑娘,才能撬动姜锦禹那座受尽了世俗寒凉的冰山。
“能走吗?”姜锦禹问她,手还扶着她的腰。
她腿缓得差不多了:“能。”
他拿出钥匙开了房间的门,带她进去,然后回头:“下午帮我请两个小时的假。”
明奇打了个ok的手势:“说个请假理由。”
他想了想:“女朋友来了。”
“……”
不用这么实在吧。
咣。
姜锦禹关上了门,转身,褚戈正看着他笑:“锦禹,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来这了吗?”她脚还有一点麻,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来亲我男朋友的。”
他的脸很红,目光没有移开,就看着她。
她踮脚,手挂在他脖子上:“给不给亲?”
他把头低了一点,耳朵都红了:“给。”
她把唇压上去……
结束后,她趴在他肩上不动弹:“锦禹,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不回,耳朵很红。
她歪头看他:“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他想了一下:“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顺其自然着,他就站在那里,然后,她这团光就照进来了。
“这是什么答案呀。”她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不管了,反正是我先喜欢你。”她眯着眼笑,在他耳边说,“锦禹,我对你一见钟情哦。”
禹戈10:虐一波渣,时瑾父子撒糖
她眯着眼笑,在他耳边说,“锦禹,我对你一见钟情哦。”
他别开脸,笑了。
害羞了呢。
她发现了,他特别容易害羞,心里欢喜,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又啄了一下。
他害羞,但也不躲,问褚戈:“你吃午饭了吗?”
她摇头:“没有。”
她是早上九点的飞机,十点多就到了南城,只是碰上了堵车,这才到得晚,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
姜锦禹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改牵她的手:“我带你去吃饭。”
她让他牵着,另一只手又去抱他:“我不饿,不用吃。”她仰着头,眼里亮晶晶的,“这就叫有情饮水饱吗?”她不饮水,都不饿。
她中文还不太溜,成语和俗语都不太会用。
以后再教她,姜锦禹去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不饿也要吃,先去吃饭。”
“好。”她又想到了一句出名的中文,活用了一下,“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饱暖思**了?”
“……”
他很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笑着把手伸过去:“锦禹,我要牵手。”
姜锦禹就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间。
因为还有课,下午四点,褚戈就回了江北,她自然舍不得,只是姜锦禹为人师表,有几分老师的做派了,不让她逃课。
次日中午,褚戈刚挂完姜锦禹的电话,他说到了,她正兴奋着,导员就通知她说校长找她。
校长办公室。
“褚戈同学。”陈校长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笑得倒是慈眉善目,“不用紧张,先坐下喝杯水。”
她不紧张啊,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陈校长倒了杯水给她:“没别的事,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最近校园网络上的一些流言蜚语。”
锦禹果然是西交大的招牌,堂堂校长都关注她一个小小的学生了。
褚戈放下杯子,坐得很端正:“你是指我和姜老师的事?”
陈校长没想到这小姑娘不仅不生怯,还大大方方,也就不拐弯了:“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能尽快——”
澄清两个字还没出来。
她就认了:“没有误会。”
“那——”
她说:“我和姜老师在交往。”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不同于同龄的女孩子,带着几分不加刻意的自信与张狂。
真是个有胆识的女学生。
陈校长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忌惮,态度柔和了些:“是这样的,你还是在校学生,姜老师又是学校最有声望的副教授,你们在一起的话,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又不等他说完,被打断了。
“褚戈。”
是姜锦禹的声音。
陈校长有点尴尬,脸上堆着笑,看向门口:“姜老师来了。”来得也忒快了!
姜锦禹视线直接越过了校长,对褚戈说:“你去外面等我。”
她也没说什么,起身去外面等他。
陈校长还想开口让人留下来,对对质,说说清楚,可看到姜锦禹已经明显不悦的神色,开不了口了。
这姜老师不仅是计算机行业的领袖人物,关键是他还是秦家六少的小舅子,西交大的一栋教学楼就是秦六少捐的……
这事儿不好办啊。
姜锦禹坐下:“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陈校长尽量委婉:“网上的各种声音我也关注了一下,师生恋这个问题,学生还是比较敏感的,负面的评价也很多,不管是对学校,还是对姜老师你自己的声誉,都多少有所损害。”觉得说得太不近人情了,陈校长又把话说圆滑了,“当然了,校方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只是希望姜老师和褚同学在校内的时候,能稍微注意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别在学校搞,外面随便你们搞啊!
姜锦禹面无表情,只是,语气冷冽:“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和学生交往?”
陈校长被他的话怵了一下。
这姜老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来西交大任职的阴郁少年了,这几年,锋芒更甚了些,气场越来越像他那位矜贵优雅的姐夫,翩翩风度里藏着逼人的气势。
陈校长不禁底气弱了几分:“这倒没有,只是师生关系多多少少牵扯到了学生利益,难免就会有一些质疑声。”
姜锦禹仍面不改色,目光微凉:“褚戈不是我专业的学生,她也没有申请过任何助学金、奖学金、评优、保研,还牵扯到了谁的利益。”
陈校长有点虚,摸了摸啤酒肚:“我们校方是知道,可其他学生不知情,猜疑就避免不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从容自若地说,“学生的素质教育,是学校该做的,是校长你该做的。”
陈校长:“……”
他竟无言以对。
姜锦禹起身,不欲多说:“如果校长还觉得不妥,我可以辞职。”
陈校长立马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敢有异议吗?学校化学研究室里还有一批器材在等着秦氏签字批下来,学校上个月刚拿国际大奖的计算机设计也是姜老师主程主策的。
陈校长挣扎了一下,只能违心了:“没什么不妥,姜老师放宽心,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我会让教务处去处理。”
姜锦禹淡淡嗯了声,出了校长室。
陈校长心累地坐在沙发上,感叹这个钱权至上的世界啊。
姜锦禹出来的时候,褚戈正踮着脚,手扒在窗户的边缘,试图跳起来看校长室里面,他走过去:“我已经出来了。”
褚戈猛地转身,趔趄了一下。
他扶住她。
她立马问:“校长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我们能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吗?”
“嗯。”姜锦禹牵着她,带她出去。
她不太相信,嘀嘀咕咕地说着:“不能也没关系。”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们可以地下情。”
“偷偷摸摸的话,”她摇晃着被他牵着的手,很雀跃,“肯定很刺激!”
姜锦禹:“……”
她的回路,总和一般人不一样。
就这样,姜锦禹堂而皇之地把褚戈牵进了教室,一进去,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两个班一百多双眼睛都盯着门口的两人,以及他们牵着的手。
姜锦禹简单介绍:“你们师母。”
后面,就是一片嗷嗷声,也不知道激动什么,反正就是很激动。当然,除了第二排的谭妙唯,她死死咬着唇,眼里全是不甘与愤恨。
姜锦禹松手,看褚戈在第一排坐下了,才走到讲台:“开始上课。”
这堂课,和往常也并没有很大的不同,课上,姜锦禹与褚戈并无互动,一个上课,一个听课,完全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
若真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话,嗯,姜老师这节课声音温柔了不少。
倒数第二排,一哥们踢了踢旁边的人,掩着嘴:“兄弟,你可以死心。”
廖成光正在撩妹呢,抬了个头:“我早就死心了。”他叹了个气,“我撩了她一个月,她还当我是热情好客,也是很无力啊。”
十二点十分,下课。
姜锦禹在帮学生拷课件,褚戈先出去了,他拧了一下眉。
教室外面,褚戈一只脚搭在楼梯扶手上,把谭妙唯拦下了。
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有不少注目的人,谭妙唯有些难堪,脸色很不好:“你要干什么?”
她抱着手,分明站在台阶下面,仰着头,眼里的气势却强盛,语调也很随心所欲:“看不出来?堵你呢。”
谭妙唯绕开。
褚戈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她挡住了,语气已经不耐烦了:“非得我动手是吗?”
谭妙唯在她那里吃过苦头,知道她这话不是唬人的,不少路人已经认出了褚戈,拿出手机在拍,谭妙唯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好对室友说:“你们先回去。”
两个室友犹豫了会儿,还是先走了。
褚戈走在前面,扔了两个字:“跟上。”
这一层最里面的女厕在装修,还没有对学生开放,她直接领着人进去了,反手就把门摔上了。
谭妙唯这才有点慌了:“你想怎样?”
褚戈凉凉地看着她:“还能怎样,女厕这种地方,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你——”
她没耐心听,顺手开了水龙头,直接用蛮力把人拽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摁进了洗手池里。
谭妙唯挣扎,挥着手大叫:“褚戈!”
褚戈把她的手扭到后背,死死锁住:“叫我没用,叫救命。”
女厕还没装修完,池子里都是脏污,堵住了出水口,不一会儿水就满到了谭妙唯脸上,她拼命扭头挣扎:“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再骂一句。”褚戈松了一点力气,让她骂。
谭妙唯转过头,满脸的泥水,一双眼睛冒着火光:“你——”
褚戈突然使力,又把她摁到洗手池里,不松手,让她整张脸都浸在水里。
“还骂吗?”
水龙头的水还开着,谭妙唯头发全湿了,呛了一口水,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真是不打就不老实。
褚戈这才松手,谭妙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妆全花了,脸上都是泥水,她边咳嗽,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褚戈看着地上的人:“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传闻?”
谭妙唯抬头,眼眶猩红。
“我出行有两个黑人保镖护送,我闭着眼都能拆卸手枪与炸弹,还有,”褚戈顿了一下,摸了摸斜挎的小包,杏眼弯弯,似笑非笑,“我包里藏了一把银色的女士手枪。”
谭妙唯惊恐万状地盯着那个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笑了笑:“我是你惹不起的爸爸,所以,”她收了笑,眼神冰冷,“不要再来惹我。”
突然,她蹲下,谭妙唯下意识往后缩,眼里的怒火愤慨被惶恐取而代之。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的公开道歉,不然,”褚戈慢慢悠悠的调儿,“你可以试试。”
撂完了话,她起身,把水龙头关了,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勾了勾唇,走出去了。
女厕外面,姜锦禹靠着墙在等她。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怎么这么久?”
褚戈也不瞒他:“我在教训谭妙唯。”
这次的事情,便是谭妙唯去网上爆的料,king查到了,姜锦禹也追到了ip地址,是该教训一下,她不动手,他也会想办法,不然,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姜锦禹只说:“要注意分寸。”毕竟是在学校,应该去外面的。
“我就吓吓她。”
他嗯了声,牵住她的手,动作已经很自然了。
十一月,姜九笙要外出拍戏,时瑾跟她过去,傍晚,他给天北打包行李,要送他去徐家小住。
天北舍不得爸爸妈妈,愁眉苦脸的:“妈妈不可以一起去住吗?”
时瑾解释:“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拍戏。”
他把天北的衣服都搭好,一套一套整理,装进真空袋,徐家也有天北的衣服,只是这阵子过去住得少,小孩子长得快,徐家那边还没添置。
天北很难过:“爸爸呢?不去外公家住吗?”他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爸爸,不想一个人去住。
姜九笙起身,去给天北收拾鞋子,被时瑾抓回来,让她坐着,他去收拾,对天北说:“我要陪你妈妈。”
天北眨巴着眼睛:我呢?
时瑾补充:“让博美过去陪你。”
天北:……
姜博美开心地叼着天北的袖子直叫:“汪。”
天北把袖子拽开,他不要博美陪,他要爸爸妈妈……可是妈妈要工作,不能闹性子,他乖乖去帮爸爸收拾行李了,收拾完了,他跑去问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姜九笙把他抱起来:“当然可以。”
时瑾把行李箱立起来,加了一句:“每天晚饭后视频,其他时间不准打扰你妈妈。”
天北记下爸爸的嘱咐,答应:“哦。”
太听他爸爸的了……
姜九笙亲亲他的脸:“不听爸爸的,想妈妈了,就给妈妈打电话。”
他看了爸爸一眼,偷偷在妈妈耳边说好。
时瑾拿了顶儿童的鸭舌帽,给他戴上:“在那边不能挑食,要吃蔬菜。”
天北有一点挑食,尤其不喜欢绿色叶子的菜。
天北说好。
行李都收拾好了,一大一小两个亲子箱,天北从妈妈身上下去。
姜九笙舍不得孩子,蹲下去,帮天北把衣服的拉链拉好:“亲妈妈一下。”
天北亲了。
姜九笙摸了摸他的头:“再去亲爸爸一下。”
他说好,走过去,仰着头:“爸爸,你太高了,我亲不到。”
时瑾皱了皱眉,蹲下了。
天北啵得一口,亲得特别响。
时瑾抬手就要擦口水,看见小家伙笑得很开心,忍了,没擦那一股子奶味的口水:“拉你自己的箱子。”
“哦。”
天北拉着他的小海绵宝宝行李箱,那个大的海绵宝宝,就给爸爸拉,爸爸一定很爱他,虽然很嫌弃他的口水,但也没擦掉,爸爸也很嫌弃他挑的海绵宝宝行李箱,但爸爸每次都会用。
这么一想,天北就开心很多了。
时瑾把姜博美装进专门的箱子里,绑在大行李箱里面,回头对姜九笙说:“我送天北过去。”
“一起去。”
时瑾没同意:“你拍了一天的戏,乖,去睡一会儿,等我回来给你煲汤。”
姜九笙摇头。
天北就说了:“妈妈你休息,爸爸带我去。”
真乖。
姜九笙又亲亲天北的小脸,才送父子俩出门。
到了门口。
时瑾说:“天北,转过去。”
“哦。”
他乖乖转过去。
时瑾放下箱子,把姜九笙拉过去,深吻了很久:“在家等我。”
“嗯。”
他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才带天北出了门,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时天北。
父子两,一人拉一个箱子,穿着同款的亲子装,好不赏心悦目,在电梯里,遇到了刚从学校回来的姜锦禹与褚戈。
“舅舅好。”天北乖巧地问好,“褚姐姐好。”
褚戈看他们父子拉了行李箱,问:“天北要去哪呀?”
天北回答:“妈妈要出差,爸爸陪她,我去外公家小住。”
禹戈11:天北想要弟弟妹妹,禹戈日常撒糖
天北回答:“妈妈要出差,爸爸陪她,我去外公家小住。”
真乖,跟他舅舅一样乖,褚戈摸摸天北的帽子,想偷回家……
“舅舅,”天北歪着头,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正盯着姜锦禹放在褚戈腰上的手,表情非常一本正经,“绅士是不可以随意触碰女士的。”
姜锦禹and褚戈:“……”
小绅士还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进来。”时瑾说。
“哦。”
天北拉着他的小行李箱进了电梯。
时瑾按了键,等电梯门合上:“那是你舅妈,你舅舅可以碰。”
天北第一次听到舅妈这个词,不懂:“爸爸,什么是舅妈?”
“你舅舅以后的妻子。”
哦,他懂了,周畅老师说,绅士要疼爱自己的妻子。
从七栋出来,天北看见言叔叔在保安亭里当值,然后叶老师进去了,然后言叔叔牵着叶老师出来。
噢,他又懂了,他们跟舅舅舅妈一样。
“爸爸。”
“嗯。”
天北看着夕阳下特别黑的言叔叔,很好奇,就问爸爸了:“白皮肤的阿姨和黑皮肤的叔叔生了一个宝宝,宝宝的是什么颜色的?”不等爸爸回答,天北就迫不及待地问,“是灰色吗?我上美术课的时候,往白颜料里加黑颜料,调出来就是灰色的。”
时瑾回:“等生了就知道了。”
“哦。”
他还是觉得是灰色的。
小区大门的门槛有点高,时瑾把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先提过去,再把天北抱过去,秦中已经开了车过来,停在马路对面。
天北拎好自己的小箱子,让爸爸牵着走:“爸爸。”
“说。”
他就说了:“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以后会有灰色的弟弟妹妹,我也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荣荣的妈妈也生了一个弟弟,昨天在幼儿园,荣荣很高兴地跟他说她有弟弟了,特别可爱的弟弟。
可是,他没有。
时瑾惜字如金,三个字,一点幻想都没给天北留:“你没有。”
天北立刻就问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时瑾停下,表情严肃,“不准在你妈妈面前说你想要弟弟妹妹。”
天北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时瑾把他抱起来,放在了行李箱上,没有回答,只问他:“听见没有?”
“哦。”
可是为什么呀……
“抓紧了。”
“哦。”
天北抓紧大行李箱的拉杆,时瑾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以及行李箱上的天北,过了马路。
再说谭妙唯那件事,褚戈在女厕教训了她之后,她连着请了两天的假,不过,仍旧没有公开道歉。
又过了一天,谭妙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在校园贴吧、论坛里各发了一封千字的道歉书,公开承认她出于嫉妒,恶意摸黑姜锦禹与褚戈的关系,不仅如此,在那之后,她看到褚戈就躲,若是躲不掉了,就乖乖喊‘师母’。
周二,姜锦禹有早会,褚戈上午没有课,下午才和king一起去了学校。
她逛完了校园贴吧:“king,你怎么着谭妙唯了?”
king开着车,表情淡定地回了一句:“没怎么着,就是让她在图书馆的顶楼待了一夜。”
估计谭妙唯被吓得够呛。
“谢了。”
king拿出了金大侠的风范:“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褚戈哟了一声,调侃他:“你四个字的词语倒会得挺多。”
金大侠江湖做派十足:“小姐谬赞,行走江湖,会些雕虫小技罢了。”
褚戈:“……”
被武侠剧荼毒得不轻啊。
车刚停稳,褚戈还来不及下去,就看见停车线外面站了个熟悉的身影,看那身形就知道是谁了,褚戈干脆先不下去,让室友和金大侠独处。
“金金金老师。”边落落捧着个很漂亮的点心盒,紧张地结结巴巴,“这这这是我做的小蛋糕,您、您您尝尝。”
金大侠没接,一脸严肃,再加上脸上那道疤,外貌非常像武侠剧里的大反派:“无功不受禄。”
边落落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您您帮过我,我想报答你。”
金大侠不为所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边落落有点急,竟不结巴了:“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报答你!”
金大侠思忖了很久,联想了一下他看过的几十部武侠,突然醍醐灌顶:“你是要以身相许吗?”
边落落胖乎乎肉嘟嘟的脸顿时红透。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金大侠知道佳人相思意了,郑重地拒绝:“抱歉,我无暇于儿女私情。”说完,走了。
褚戈:“……”
江湖需要你去统一吗?正义需要你去匡扶吗?还无暇儿女私情?这个呆子!
边落落拎着蛋糕,快哭了。
谭妙唯道歉后,学校教务处也出面拨正了风向,算是默认了这两个人的正当关系,加之姜锦禹亲口承认了恋情,传闻慢慢得也就站不住脚,另外,褚戈专业的老师出来辟谣,公开化了整个专业的奖学金和评优情况,声明不存在任何暗箱操作弄虚作假的可能,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当然,学校里还是有人会对褚戈指指点点,但凡是键盘侠,姜锦禹会直接黑掉,直到有传闻说褚戈家里是混黑的,她本人很能打,一个人能放倒一群人,说她出行有两个黑人保镖护送,说她闭着眼都能拆卸手枪与炸弹,说她包里有枪,说她杀人越货无所不作……这之后,风言风语反而少了很多,毕竟,珍惜生命远离社会大佬。
不管学校里怎么风言风语,姜锦禹和褚戈照常上课下课,和普通情侣一样,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很腻歪,尤其是褚戈,特别黏姜锦禹。
比如——
周日晚上,褚戈跟隔壁的叶老师学了冬菇排骨汤,她端了一锅汤去姜锦禹屋,然后,一待就是整个晚上,喝完汤,就窝在沙发里看《帝后》,一口气就看了三遍。
姜锦禹看了一下时间,把环在褚戈腰上的手拿开:“十一点了。”意思是,该回去睡了。
她不开心:“你赶我走!”
姜锦禹摇头,耐心很好:“你该睡觉了,还想看明天我再陪你看。”
她刚刚看《帝后》哭了,眼睛还是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她抱着他的手撒娇:“我想跟你睡。”
“……”
他耳朵红了,不知道怎么说。
褚戈是个小话痨,在说个不停。
“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锦禹,要不要看鬼片?”
“我想躲在被子里看。”
“我想看很久了。”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看。”
她特别期待地看着姜锦禹:“你陪我看好不好?”
他挣扎了一下:“好。”
然后,她跑去自己公寓洗了个澡,并且抱了个枕头过来,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姜锦禹的被窝,别多想,盖着被子纯看鬼片,不过,这是褚戈留宿的第五个晚上,在这一周内,她每天晚上都有不重样的理由留下来。
当然,不止在家里腻歪,在学校里也腻歪。
比如,十点钟的大课间。
褚戈气喘吁吁地跑到主教楼,在教室门口外面喊姜锦禹:“姜老师,出来一下。”
姜锦禹皱着眉出去,把她拉到人少的楼梯间:“你又逃课了?”
“没有啊,现在是课间。”她边说,还边喘,额头上有汗,脸蛋也红红的。
姜锦禹用袖子给她擦汗:“你从机电楼跑过来的?”
她上午有课,在机电楼那边的教室。
“嗯,我跑过来的。”褚戈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薄汗,看手上的手表,“还有七分钟就要上课了,我跑回去最快也要六分钟,你让我亲一下,时间要来不及了。”
姜锦禹:“……”
她跑这么远,就是过来亲他?
她踮脚,伸手挂在他脖子上:“锦禹,你低一点,我亲不着。”
姜锦禹四处看看,脸比刚跑过将近一千米的她还要红,把她卫衣的帽子拉上来,罩住她的脑袋:“有人。”
她从帽子底下抬起脑袋,委屈巴巴地看他:“你不给我亲……”
“……”
故意的,她很会撒娇。
不过,姜锦禹就吃这一套:“给亲。”
他低下头,凑到她唇边,让她亲够了才回教室。
全班同学都盯着姜老师红彤彤的脸,后知后觉,噢,这一包狗粮塞的。
那次,他们在楼梯间接吻被人拍了,还po到了网上,惊掉了一大波人的眼镜,实在是没想到姜老师接吻的时候居然是个听话又磨人的小妖精。后来姜锦禹就同褚戈约法三章,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比如他的办公室才可以亲亲,所以,褚戈跑他办公室特别勤。
对此,同办公室的明奇每天都在遭受暴击。
“姜老师,你女朋友又来了。”明老师羡慕嫉妒恨啊!
姜锦禹往门口看了一眼,对女朋友笑了笑,然后转头对明奇请求:“麻烦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明奇一边挪位子,一边控诉:“能对单身狗善良一点吗?”
这对小年轻啊!
当然了,这对小年轻不仅只是腻歪,他们也会吵架。
比如——
姜锦禹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严重到不仅要把褚戈公寓所有的摆设都从大到小依次排列,还连褚戈的一件牛仔外套都不放过。
那件牛仔外套褚戈很喜欢,设计很潮流,后面有三个装饰口袋,形状、大小、裁剪、排布都不规则,中间那个口袋最小,最大的在上面,第二大的在最下面。
这个周末,他们要去水族馆约会,她换好了衣服,在化妆,姜锦禹过来等她,从一进门,到她化完妆,足足十五分钟,他一直盯着她的外套看。
“锦禹,你盯着看了好久了。”
姜锦禹走到她后背,用手戳了戳她牛仔外套后面的口袋:“这两个口袋的顺序,能不能换?”
她知道了,他强迫症犯了。
“换不了啊,都缝好了。”她把包背上,挽着他出门,“而且这样更好看。”
姜锦禹走到门口:“可以抠下来。”
褚戈:“……”
姜锦禹的小仙女不能生气,她告诉自己。
他还不放弃,又用手戳了戳她牛仔外套上的口袋,试图说服她:“抠下来后,再给你缝好。”
“……”
要被他的强迫症气死了。
褚戈拒绝:“不要。”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衣服就很俗了。
他不肯出门,拉着她讲道理:“换了顺序也好看的,抠下来好不好?我很快就帮你弄好,会帮你缝得跟以前一样好看。”
他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褚戈要被他气成河豚了,鼓着腮帮子控诉他:“你无情!”
“你无义!”
“你无理取闹!”
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姜锦禹哄她:“褚戈,抠下来好不好?”他亲亲她气鼓鼓的脸,“嗯?”
声音软软的,尾音故意提着,眼神柔软得像笼了一层软绵绵的雾气。他这个样子,特别像yan送给叶老师的那只小奶猫。
褚戈扭开头不看他:“不准撒娇。”
“我不要理你了。”就扭头了几秒钟,还是转过去,她气冲冲地瞪着姜锦禹,“你连我一件衣服都忍受不了,是不是以后发现我有缺点了,你就要把我也抠掉。”
姜锦禹摇头:“那不是一回事。”他抬手,手指在抠中间那个最小的口袋。
褚戈气得甩开他的手:“就是就是。”水族馆也不去了,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不想理你了。”
姜锦禹不说话了,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很老实地坐在她身边,拉拉她的手,亲了一下,目光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她外套后面那三个口袋。
褚戈:“……”
强迫症过分了!
可是男朋友是自己追来的,除了宠着,她还能怎样,每次都这样,一开始她先生气,到最后妥协的总是她。
她认命地把牛仔外套脱了扔给他:“好吧,给你抠。”
姜锦禹心满意足,亲了她三四下,才去拿剪刀,拆了口袋的线,把中间和下面的口袋抠下来了,可他一个男生,只会抠,哪里会缝。
最后,姜锦禹是用双面胶把口袋粘回去的,第二大的口袋粘在中间,最小的在最下面,亲手给女朋友穿上,并且说:“这样更好看。”
褚戈甩开头,要跟他分手十秒钟。
他凑过去亲她,向她保证:“我会找最好的裁缝,给你缝好的。”
褚戈:“……”她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