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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全文阅读

作者:顾南西     暗黑系暖婚txt下载     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7:秦家的祭日到了,笙笙孕吐厉害

    苏伏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镜中,笑了:"连老天都帮我。"

    秦行多年不曾亲自参与地下交易了,捉贼捉赃,擒贼擒王,机会来了。

    她拂了拂脖子上的烫伤,眼底有蠢蠢欲动的光影,在跳跃,急促而又迫不及待:"明天分销,等我指令。"

    "是。"

    苏伏洗漱完,回了房间。

    秦行坐在床头,点了根雪茄:"那批货都安排好了吗?"

    苏伏穿着浴袍,边擦头发:"都安排妥当了。"

    秦行看了一眼她额头和脖子上的伤,也没过问,只是叮嘱:"这次交易量很大,不要出岔子了。"

    苏伏坐过去:"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自然是放心,十年来,交于她的事情,从未出过半点差错,除了秦海,整个秦家,秦行最信任的就是她。

    "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秦行抬头看她。

    她也点了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地夹在双指间:"褚南天来江北了。"

    秦行诧异:"他多年不出金三角,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不比国内,洗粟镇一带的毒品管辖做得不彻底,因为地势和当地经济限制,上面暂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出了洗粟镇,想要褚南天命的人,就多了去了。

    越到高位,越深居浅出,褚南天这样,他也这样。

    "他的女儿跟着那批货,偷渡到了江北。"苏伏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这两年褚南天开价越来越高,爷,我们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褚南天是秦家最大的供货商之一,也是要价最高的合作方。她了解秦行,他早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秦行果然有兴趣:"哦?"

    苏伏说:"褚南天的女儿在我手里。"

    这是压价的最好筹码。

    秦行思忖了良久,有顾虑,只是,野心勃勃:"时瑾不在江北,只能我出面,我上一次亲自上阵还是十年前。"

    苏伏笑了笑:"就是那次,您把我从金三角带了回来。"

    那次,她从毒枭的枪口下,救了秦行一命。

    秦行掐灭了雪茄,两鬓银白,眉宇间都是老态,却不减当年的果决:"你和秦海一起,安排好退路和善后。"

    "我这就去办。"

    苏伏与秦海,是秦行的左膀右臂,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当晚,褚南天这边就收到了秦家发来的消息。

    私人飞机即将起飞,james拿了平板,去了前舱:"天哥,秦行亲自发了电子请帖过来了,邀您面谈。"

    因为褚戈还下落不明,褚南天情绪暴躁:"不懂我的规矩吗?"

    和秦行一样,褚南天从不直接参与毒品交易,万事都留一线,小心驶得万年船,james跟了褚南天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规矩,上前,将平板递过去:"除了请帖,秦家还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一块怀表,褚戈的东西。

    褚南天冷笑出声:"好他个秦行,主意都打到我这来了。"

    他倒不担心秦家会把褚戈怎么样,他们还不敢。

    "天哥,咱们去不去?"

    "我闺女都在他那里,我还能不去?"褚南天敛了敛神色,眼角的刀疤略显得狰狞,"去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空乘人员过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james挥手让她下去。

    褚南天拨通了电话。

    "滕茗。"他简明扼要,"褚戈在秦家人手里。"

    电话那头,男人的英文发音醇正,慢条斯理地:"我知道。"他停顿,又道,"您小心两个人,秦六少时瑾,还有秦三夫人苏伏。"

    "苏伏?"

    这个名字,褚南天第一次听。

    那边,常茗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屋内灯光暗,仿若所有光线都融进了瞳孔里,是绝对纯粹与清澈的绿。

    绿色的瞳孔,更显得面容妖异。

    他道:"她是西塘苏家人。"

    御景银湾。

    落地窗外,隐于绿化带里的路灯将雪松渡了一层杏黄,从高处往下俯瞰,满园雪松好似一床暖色的锦被。

    时瑾凭栏远眺,月色融进眼底。

    手机被随手扔在了阳台的柜子上,开了免提,阳台灯暗,屏幕的光很亮,那头,传来秦中的声音。

    "六少,计划有变。"

    时瑾背对着,手里是一杯红酒,她不在,他需要红酒助眠,只是不怎么起效,折回柜子,他又倒了一杯:"她又玩了什么花样?"

    秦中回道:"刺杀行动取消,苏伏派人联系了褚南天。"

    红酒杯摇晃,轻撞出声响,**美耳尖,听到动静,从狗窝里探出一个脑袋,瞄了几眼,又钻回窝里了。

    妈妈不在家,它不敢乱出来。

    时瑾微抿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月下,面色微微沉冷,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锁骨白皙,唇色被红酒染得嫣红,多了一分克制的美,却偏偏美得放肆。

    他问:"褚南天到哪了?"

    "明天就能到江北。"

    十年绸缪,苏伏的人早便渗入了秦家各个交易网。

    褚南天这批货,量大,秦明立被夺权,秦行全盘授权于她,少东家时瑾外出,分销脱手在即,正是她收网的最佳机会。

    原本,她是想直接了断了秦行,以暴制暴,待秦家落网,她便将秦家隐于暗中的交易网与各个分支线收入囊中,现在,计划有变,看来,她的野心还不止如此。

    时瑾默了片刻,简明扼要了一言:"明天下午,端了苏伏在江北的老窝。"

    "是。"

    刚挂了电话不久,霍一宁打过来了。

    时瑾已经喝了四杯了,没有睡意,也没有醉意,夜深,相思入骨,放肆得很,在他脑中反复喧嚣,他有些心神不宁了,即便是这样严峻的形势里,仍静不下心来。

    霍一宁说:"缉毒队收到消息,明天有七笔分销商交易。"他语气畅快,心情不错,"苏伏这是要搞死你们秦家啊。"

    苏伏负责分销这批货,她放了消息给警方,目的显而易见,送秦行上路,也送秦家上路,霍一宁倒佩服她,花了十年,将棋子一颗一颗下在秦家的交易网里。

    好耐心啊。

    时瑾只说:"照单全收就行,秦家也该退了。"

    管她苏伏是不是借警方的刀,能端了秦家这个毒瘤就行。

    "那苏伏呢?"霍一宁摸了摸下巴,这只千年道行的狐狸精,可不好抓。

    时瑾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我来收拾。"

    窗外,突然风起云涌。

    时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秦霄周正跟一帮纨绔在声色犬马呢,时瑾就说了一句话:"明天要变天。"

    秦霄周愣了一下,扔了手里的麻将。

    "嘿,你怎么打这一张。"狐朋狗友唐少华笑眯眯地捡起牌,"我胡了,清一色一条龙,给钱给钱。"

    秦霄周塞了一把现金给他:"华子,给我搞辆飞机过来。"

    唐少华边洗牌:"你搞飞机干什么?"

    "把我妈和我妹送走?"

    "啥?"

    秦霄周懒得解释,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唐少华:"给我家云女士打电话,你就说我快被人打死了,让她和我妹赶紧坐飞机来见我最后一面。"

    唐少华:"..."

    这货不是脑子进屎了吧?唐少华满脑的懵逼在刷屏。

    秦霄周踹了他一脚,恶声催他:"快打啊,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身为狐朋狗友,这个时候,就起作用了,唐少华虽然有点懵,不过,他是个有演技的纨绔,拨了秦霄周家母后大人的电话。

    那边刚接通。

    唐少华就哭:"伯母,老四他、他不行了!"

    "他睡了人家老婆,被砍了六刀。"

    秦霄周:"..."

    妈的,就不能编个体面点的理由?他不睡人家老婆很久了好吗!

    唐少还在华声泪俱下:"我让老四跟你说两句。"

    "老四啊,你说话啊,你妈叫你呢,你别闭上眼睛啊。"

    "老四,你要撑住,你妈马上就来了。"

    唐少华泣不成声:"伯母,您和七妹妹赶紧来,我怕老四他..."哭得说不出话来了,"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您和七妹妹来见老四最后一面吧。"

    秦霄周:"..."

    艹你大爷的戏精!

    时瑾答应过他,搞垮秦家的时候,会给他们二房留了条路,这么看来,明天就是秦家的祭日了。

    因为秦云良的案子还没有开庭受审,警方还封着华南公馆,秦明立葬礼之后,秦家人便落脚在秦氏大酒店。

    九点左右,秦二夫人和秦萧轶急匆匆出了酒店,谁也没知会,出了大门上了辆面包车,咻的一声,人和车就都没影了。

    外边,厚厚的云层忽然遮了月,这天说变就变,寒风凛冽的,看来,是大雨将至。

    再说警局那边,缉毒队接到了消息,明天将有一批高纯度的毒品,分七笔,全部在江北脱手出去,不管消息真假,都惊动了整个警局,这不,马不停蹄地连夜筹备。

    这样大批量、大面积,且集中的销赃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

    缉毒队的头儿连夜连线霍一宁了,做最后确认:"霍队,消息可靠吗?"他将信将疑,唯恐是陷阱。

    都盯了秦家这么多年了,突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反而让人不安了。

    霍一宁老神在在地:"您尽管出警。"

    林队还是不放心:"七条分销商支线,这么大一块肉,怎么就好端端地自己送上门了?"

    消息还是亲自送过来的,这真是送人头啊。

    霍一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秦家内乱,我们警方去捡便宜就行。"霍一宁笑,"盯了那批货这么久,不就等着销赃的时候一网打尽吗?管他是谁借刀杀人,警方去杀就好了。"

    林队想想也是,秦家水深,都是能玩心计的,不比一般道上混的,秦家整得像一出宫斗大剧,斗来斗去,最后窝里反。

    还有个疑问:"时瑾默认了那个女人的动作?"那个女人明显是想搞垮秦家,然后趁机收入囊中。

    秦家光是交易支线,就有独立的几十条,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这个摊子,苏伏都谋了十年了。可怎么说,时瑾都是秦家的头儿啊,他哪是软柿子,这边都要燥起来了,他那边怎么还不冷不热的。

    霍一宁透露了一句:"就是时瑾他挖的坑。"

    也就是说,苏伏就是个炮仗?

    搞了半天,是时瑾要搞死秦家,林队放宽心了:"哦,他的手笔啊,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啧,手段狠就算了,关键是时瑾还最擅长算计人,这样的人,还好不是警方的敌人。

    晚上十一点,雨淅淅沥沥开始下,冬天的雨,格外的冷,刺骨似的,滴滴答答敲打着窗台。

    阳台上,**美被雨声惊醒,抱紧自己,莫名有点怕怕的。

    江北与柏林有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点,那边才刚过五点,每天这个时候,时瑾都要和姜九笙视频。

    大抵因为怀孕的缘故,姜九笙最近总是犯困,柏林今天天晴了,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全部落下去,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窝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明天晚上八点半有空吗?"

    明天是周四,电影节颁奖晚会会直播。

    明天,苏伏收网。

    时瑾眉宇轻蹙着,这几天,她不在,他总是恹恹的,说:"可能会有事情。"问她,"怎么了?"

    姜九笙说:"我准备了获奖感言,是说给你听的。"

    她从出道以来,拿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奖项,懒惯了,获奖感言总是三言两语,随心情说,认真准备获奖感言,这还是第一次。

    时瑾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答应了:"好,我会听。"

    她不解:"你不是说有事情吗?"

    他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拿了床头柜上的红酒杯:"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都能用钱搞定。"

    嗯,确实是这样。

    他喝过酒,唇色很红,睡衣是黑色的,深色与深色相交,经暖黄的灯光折射,颜色分明得像一帧浓墨重彩的画。

    美人如画,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很想他,想拥抱和接吻。

    姜九笙舔了舔唇,也想喝酒了:"你不要喝太多。"

    时瑾嗓音闷闷的:"我睡不着。"他还是把酒杯放下,"红酒不怎么助眠。"

    她还想说什么,胃里忽然翻江倒海,她猛地起身,去了浴室,干呕了一阵,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的孕吐反应有一点早,而且,严重。

    再坐回电脑前,那边,时瑾脸色比她的还难看:"宝宝,你怎么了?"

    姜九笙没打算现在告诉他,多事之秋,他还有事要做,孩子的事等见面再说,只说:"胃不舒服。"

    她本来就有胃病,时瑾不疑有他,没说什么,拿了手机拨电话。

    "你打给谁?"

    他眼底有隐隐怒意:"秦左。"

    舍不得训她,他只能对她身边的人发作。

    姜九笙制止:"不用打了,不怪她,我有好好吃饭,是这边太冷了,我还不太适应。"

    时瑾低头,在按号码。

    他很狂躁,情绪很不对,她不在身边,他这个偏执病人,总是容易失控,

    "时瑾。"姜九笙声音软软的,难得撒娇。

    时瑾把手机扔地上了,把笔记本电脑抱到跟前,整个眼里都阴阴沉沉的,像乌压压的浓墨,化不开颜色。

    重重叹了一句,他说:"笙笙,你不要生病。"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眉头紧紧拧着,"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又不能替你。"

    时瑾有点燥郁,这两天一直这样。

    姜九笙安抚他:"哪有那么严重,过两天就好了。"

    他不说话,眼里雾霭沉沉。

    "怎么了?"她声音很软,轻轻柔柔的,"为什么不说话?"

    他往前,脸靠电脑很近,屏幕的光打在侧脸,阴暗分明里的轮廓,处处精致:"突然有点怕,好像不管我怎么谋算,也总有事情是我掌控不了的。"

    暴躁,易怒,而且悲观,想做点什么。

    噢,想把所有不定因素都毁了,所有阻碍的人都杀了。

    就是这种感觉,惴惴不安得想毁天灭地,徐青舶说,偏执成狂,病的不轻,能怎么办,他的药不在身边,当然会恶化。

    姜九笙靠近一点点,在屏幕上他侧脸的位置亲了一下,耐心极好:"就这个问题,我和你想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时瑾抱着电脑,更想亲她。

    她声音很轻很缓,却让人安定,平铺直叙的:"我比较大胆,反正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命也是你的。"笑了笑,她说,"很奇怪,我现在都不怎么怕死。"。

    死。

    这个字他是听都听不得。

    时瑾皱眉,语气很严肃:"别说不吉利的话。"

    姜九笙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时医生,你也迷信?"

    他凑过去,隔着屏幕亲她的唇:"本来不的。"

    遇上她之后,怕的就多了,怕人心不古,怕天灾**,怕生离,还怕死别。(未完待续)

318:苏伏惨败遭虐,时瑾五杀全胜

    "本来不的。"

    遇上她之后,怕的就多了,怕人心不古,怕天灾**,怕生离,还怕死别。

    她突然喊:"时瑾。"

    "嗯?"他目光深深,眼底全是她的倒影。

    姜九笙没说什么,伸出手,指尖隔着屏幕落在他唇上。

    翌日,天翻云涌,风雨大作,江边潮水猛涨,浑浊的水漫上了渡口。

    外边磅礴大雨,仓库里湿漉漉的,灯光昏黄,生锈的铁门被推开,脚步声杂乱又急促,有人逆着光从外面走进来。

    秦海道:"秦爷,人来了。"

    秦行抬头,略看了一眼,起身相迎,带着客套又不失威严的笑:"褚老弟,好久不见。"

    从门外风雨里走来的男人,戴着面具,身形高大,穿一身黑色的大衣。

    上次一见面,还是十年前,当时在金三角,褚南天也是这样,从不以真面貌示人。

    现在刚四点整,渡口,只泊了一条船,船头站了一个人,她身段窈窕,宽大的黑色雨衣依旧遮不住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雨衣的帽子很大,纯黑色,在昏暗的大雨里,更衬得女人肤白唇红,模样精致,额头,有一道半指长的伤口。

    她站在船头,远眺着仓库的方向。

    年哥从渡口跑过来,跑得急,雨水甩进了雨衣的兜帽里,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小姐,褚南天到了,里边开始了。"

    苏伏勾唇浅笑:"传话给秦海,按计划行事。"

    "是。"

    轰隆!

    雷声响亮,随即,大雨滂沱。

    江北市局缉毒科外,停了七八辆警车,市武警部队全部出动。

    车上,信通科的同事戴着监听耳机,将监控设备调试好,直至屏幕上有图画显示出来,汇报:"林队,监听和摄像已经启动,地点定位出来了,沧江码头,七号仓库。"

    七号仓库,又是那个地方。

    缉毒队的林队开了对讲,号令:"各组准备行动。"

    "是。"

    七八辆警车飞速行驶,溅起一路水花。

    林队在车上连线了刑侦队那边:"霍队,你那边怎么样?"

    秦家那批货,今天分销脱手,有七条销货支线,刑侦队负责打捞。

    那边大雨,霍一宁的声音模糊不清,很大声:"收网顺利。"他停顿,估摸了一下,"再有二十分钟,能打捞完,小鱼小虾都抓了,你那边可以准备抓大的了。"

    林队迫不及待:"ok。"

    真他妈爽,苏伏这一手玩得漂亮,管她目的是什么,反正她给警方送了份大礼,借他们缉毒队的刀杀人也罢,能干掉秦家就行。

    林队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秦海,到底是苏伏的人,还是时瑾的人?"

    霍一宁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混着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苏伏以为是她的人。"

    那实际...

    林队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瑾呢?"

    "苏伏那种人,太狡猾,不会留下证据的,要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霍一宁低笑,"这种事,时瑾更在行。"

    乌云压顶,才四点多,外边像是夜里,七号仓库里,白炽灯全部打开,又亮如白昼。秦行与褚南天各坐一方,身后,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严阵以待,气势十足。

    "降价百分之二十?"褚南天的中文很蹩脚,带着白色的面具,除了一双幽深的褐色眸子外,丝毫表情都看不到。

    秦中一身中山装,精神抖擞,气势威严:"在商言商,这个价不低了。"

    褚南天不置可否,手指摩挲着面具:"秦家要大批量高纯度的货,一般的供货商可做不到,至少短时间里,你秦家找不到更合适的供货渠道,秦爷凭什么觉得我会有钱不赚?"

    秦行目光矍铄,镇定自若地接了话:"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交给了家里的小辈,有十多年没有亲自出面了,今天来这一趟,我们秦家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我会送褚老弟你一份大礼。"

    褚南天语气幽幽,深邃眼窝里正酝着怒意:"抓了我的女儿,再来跟我谈筹码,这就是你秦家的诚意?"

    秦行双手搭在拐杖的铜色龙头上,龙头的眼睛是黑色玉石所缀,灯下煜煜生辉:"褚老弟是误会了吧,令千金毫发未损,我们秦家不是抓了她,是救了她。"

    他的话才刚落----

    "砰!"

    一声枪响,毫无预兆。

    秦行募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仓库门外,有人推门进来,急急忙忙地小跑上前,慌张道:"秦爷,警察!"大口喘气,又喊道,"警察来了!"

    秦行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警察?"

    这时,秦海接了一通电话,那边只讲了不到一分钟,挂断后,走到秦行跟前,低声耳语。

    "爷,我们的分销商被抓了。"

    秦行目色一沉:"哪一条支线?"

    秦海脸上冷峻,压着声音:"全部落网。"

    拐杖哒的一声,被重重拄在地上,秦行大发雷霆:"苏伏呢?苏伏在哪?她是怎么办事情的!"

    七条支线全部被剿,先不说损失,这样大面积落网,不是秦家出了叛徒,就是警方埋了线人,顺藤摸瓜,有极大可能查到秦家头上。

    秦海回话:"码头出口被封死了,三夫人还在船上。"

    只留有一条船,出口被警方赌死了,那是唯一的退路,为以防万一,特地留了那条逃生路,因为秦行最信任苏伏,所以,留她在把守。

    "砰。"

    "砰。"

    仓库外,枪声越来越近。

    褚南天从座位上起身,沉声说了一句英文:"秦行,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大礼?"

    秦行脸色铁青。

    仓库门口,他的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秦爷,警察已经往仓库这边来了,您,"底气不足,支吾,"您赶紧撤吧。"

    话落的同时,又是连着几声枪响。

    只不过是一场谈判,无凭无据,警方就敢在外面开枪,那说明...

    秦行目光一滞,顿时阴冷:"你们当中,谁是叛徒?"

    他身后,十几个男人,全部噤若寒蝉,无一人做声。

    "咣当----"

    桌子被秦行一脚踹翻,底面,有一点红光在闪动。

    果然,有微型摄像头和监听器。

    秦行拄着拐杖过去,一脚踩碎,怒极,笑了:"好啊。"

    有叛徒。

    他转过身,拔枪,二话不说,当场打死了几个近身保镖,仓库里的气氛顿时紧绷,一触即发,没一人敢动。

    杀一儆百,既要诛杀叛徒,也要镇住下面的人。

    秦行下令:"谁都不准慌,给我把警察拦下!"

    无人敢忤逆,秦家的保镖全部听令行事,一涌而出。

    便是这时,门口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字,不由分说:"撤。"

    秦行抬头,审视了良久:"你才是褚南天?"

    他眼角有疤,一声瞳孔是浅浅的棕色,隔得远,水雾迷糊了轮廓:"出门在外,哪能事必躬亲。"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下面的人便围住了他,全部拿着枪,严防死守,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个带了面具代他出面谈判的男人。

    枪声越来越近,褚南天不再废话:"我和你的账以后再算,秦爷,退路都准备好了吧?"

    干这一行的,逃命的路,总要备着。

    仓库外,女人字正腔圆地接了褚南天的话:"当然。"

    是苏伏。

    秦行募地朝她看过去。

    她穿着宽大的黑色雨衣,从滂沱大雨里走进来,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目光略微扫视了一圈,道:"还请褚爷先行上船,我和秦爷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秦家内斗,褚南天自然不会插手,带着人先行离开,

    秦行拄着拐杖,目光逼人:"苏伏,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苏伏用指尖抹了眼角的雨水,抬抬眼皮:"爷可曾听过一个人?她叫,"顿了顿,她笑着念,"苏必青。"

    秦行瞠目结舌:"你、你----"

    苏伏轻笑,打断了他:"这句自我介绍有点晚了,你好秦爷,我是苏必青,西塘苏家,苏必青。"

    西塘苏家隐世几十年,从未有过风吹草动,还以为是真的避世,原来,是一头闭目假寐的野兽,十年来,都在伺机而动。

    苏家老爷子有四子,除了从不问事的那位小太子爷,最为人知的就是苏必青,十二年前,苏家卷入一宗走私案,是当时才刚成年的苏家嫡长孙女苏必青用计摆了警方一道。

    十年前,苏伏才二十岁,在金三角救了他一命,这样的胆识和谋略...

    秦行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一字一顿地下令:"杀、了、她。"

    顿时,所有枪口指向苏伏。

    她勾了勾唇,处之泰然。

    秦行怒吼:"开枪,给我开枪!"

    话音才刚落,他后背突然抵上了一把枪,他愣住。

    随即,所有枪口转了方向。

    秦行回头,瞳孔募地放大,全是不可置信,他身后,秦海面无表情:"对不住了秦爷,人往高处走。"

    "你----"

    "砰!"

    一声枪响,在呼啸的狂风里,回荡。

    片刻后,骤雨初歇,灰蒙蒙的天四处都是昏昏暗暗的,七号仓库里却浓烟滚滚,隔着仓库四周的铁皮,外面乌云密布,里面熊熊大火。

    渡口只泊了一条船,半人高,可容纳百余人。

    苏伏提着雨衣厚重的摆,走到船尾,身后,跟着二十余人,各个手里持枪,她走到褚南天面前,闲庭信步从容自如:"褚爷,谈笔生意如何?"

    褚南天站在船尾,手下人替他撑了一把黑色大伞,昏暗的光线里,异色的瞳孔盛气凌人:"是你来谈,还是秦家?"

    苏伏回头,看了一眼七号仓库的方向,漫天大火融进她眼底,她笑:"秦家已经成为历史了,我代表的是西塘苏家。"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褚南天兴致勃勃:"说说看。"

    苏伏往前一步,她穿着黑色圆头的高跟鞋,光滑的皮面落了雨水,泛着幽幽冷光:"秦行开的那个价,我们苏家再加百分之五,褚爷有没有意向合作?"

    这是要接手秦家的地下交易。

    褚南天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嘲讽:"苏家你能做主?"

    苏伏脸色稍变。

    褚南天冷笑,眼底阴翳与这暴风雨的天气一般逼人:"要谈生意,让苏四来,你算什么东西?"

    西塘苏家的老头子是个怪人,膝下四个儿子,前头三个跟捡来的一样,苏家老幺才是正主,真真正正的太子爷。

    偏偏苏家那个老幺,行踪诡秘,从不问事。

    这话,显然戳了苏伏痛处,白玉般的脸庞染了几分愠怒:"褚爷,您脚下这条船,是我的地盘,还有您的女儿还在我那做客呢。"

    若没有筹码,她也不会来谈判。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james接通后,递给了秦行,说了一句洗粟镇当地的话。

    "是我是我。"

    稚嫩清脆的少女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清灵灵的。

    褚南天眉头舒展,眼角的疤都淡了几分,他开了免提,念了个名字:"chuge。"

    苏伏听闻,猛地抬头。

    电话那头,少女委委屈屈的:"父亲。"

    褚南天用英文,问:"宝贝儿,你现在在哪?"一双滚烫逼人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花容失色的女人。

    褚戈吸吸鼻子:"我在很安全的地方,"

    "谁跟你在一起?"

    "很多很厉害的人。"说完行踪,小姑娘向父亲告状了,委屈得不得了,气愤得不得了,"父亲,有个女人打我了。"

    褚南天目光冷冽:"谁打你了?"

    褚戈在那头愤愤不平地说:"鼻子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说一句,就会隔几秒,喋喋不休。

    "我用枪烧她了。"

    "她脖子上有烧伤。"

    "他们叫她三夫人。"

    褚戈很生气:"她抓了我。"

    非常生气:"抢我怀表!"

    气成了河豚:"还打了我!"

    褚南天抬眸,似有若无得瞥了苏伏的脖子,目光森冷"她打你哪了?"

    褚戈告状:"肚子!"

    对熟悉的人,她有点话痨,呶呶不休,说话总是停顿,一句接一句,旺财说,像冲天炮。

    "她捅我肚子了。"

    "还要打死我。"

    "然后把我扔到海里喂鱼。"

    褚戈用英文骂:"这个坏女人!"

    她切换了中文:"妈的!"大声说,"我才想把她踹到洗粟河里去喂鱼!"

    这个状,告得很刻意,也很及时。

    谁呢,掐算得这么准。

    褚南天哄好受了惊吓的女儿:"宝贝儿,不要乱跑,跟着那个救你的人,我等会儿去接你。"

    "哦。"

    告完状了,褚戈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前面的人,那人伸手来接,纤纤玉手,他骨节修长,比女子的手还要美上几分。

    轰隆。

    突然雷声响,雨滴将下不下,乌云快要压下来了,狂风大作,船帆被吹得呼呼作响,船身摇晃,荡起水波汹涌。

    "秦三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伏抬头,对上褚南天的视线:"我没有伤害令千金。"

    他冷目,本就硬朗粗犷的长相,拉下脸,气场逼人:"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撒谎了?"

    苏伏立马辩解:"我----"

    根本不听她说完,褚南天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她毫无防备,抱着肚子摔在了船上,脸色煞白,痛得汗都逼出来了。

    "把她给我扔到水里喂鱼。"

    褚南天话落,两方人马几乎同时拔枪,枪口相对,立马剑拔弩张了。

    苏伏忽然冷笑了一声,也不急着起来,坐在床上,抬头仰视:"褚爷,这可是我的船,不是你洗粟镇的地盘。"

    "三夫人,"

    苏伏回头。

    秦海走上船,撑着一把黑伞,花甲之年两鬓斑白,看向苏伏的目光矍铄:"这可不是您的船。"

    他说完,苏伏身后的保镖全部转了枪口,指向她。

    猝不及防,形势逆转。

    苏伏难以置信,愣了许久,站起来:"你到底是谁的人?"

    她以手里所持秦家百分之五的股份为条件,和秦海合作,这是第三个年头,哪里想到,自己也养了一头狼。

    是她大意了,她能潜伏在秦家十年,怎么就没想到别人也能。

    秦海只说:"三夫人觉得我是谁的人,我就是谁的人。"

    "呵,好啊。"

    苏伏冷笑出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谋划了这么久,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我输了。"

    她扔了枪,举起双手,趁其不备,下一秒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噗通!"

    水花溅了半人高,不一会儿,水面便没了动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上面,漾开浅浅的水纹。

    逃得真快。

    秦海回首,示意手下人去追。

    褚南天作壁上观,也问了苏伏同样的问题:"你是谁的人?"

    秦海用中文说:"秦六少,时瑾。"

    时瑾...

    褚南天笑:"果然,秦家还是他做主。"

    搞了这么大动静,时瑾从头到尾借苏伏的手翻云覆雨,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个,却是最大的赢家,心思之深可想而知。

    秦海上前,明说此番的目的:"警方最多十分钟就能追过来,这艘船,还有令千金,都是我们六少送给褚爷您的见面礼。"

    算计得真好,每一步,都准确无误。

    褚南天沉吟,抬眸问:"他的条件。"

    "二十年之内,你洗粟镇的货,一两一钱都不要销入我国境内。"

    秦家是个毒窝,秦家的少东家,竟然是个缉毒的。

    褚南天完全没有想到,眼角的疤拧着,似笑非笑:"没想到你们六少还是个爱国的。"

    秦海摇摇头:"我们六少不爱国。"

    他就爱一个姑娘。

    六少说,坏事做太多了,怕报应,得积德,给他的姑娘积积德。

    褚南天顶了顶上颚:"成交。"

    若是他不答应,恐怕,很难安然回洗粟镇了,江北,是时瑾的地盘。(未完待续)

319:姜九笙求婚,苏伏连环被虐(一更

    风停雨歇后,暮色昏沉,大雨过后,整座城市都湿漉漉的,乌云未散,冬日的黄昏压抑又阴冷。

    气温很低,岸上,被雨冲刷过的礁石,还未等风干,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水位上涌,偶尔骤起的风,荡起涟漪层层。

    忽然,一只手,过分白皙,是女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然后,是头钻出水面,**的一张脸,毫无血色,昏暗里形如鬼魅。

    她抓着岸边的礁石,一点一点往上爬,面色发青,码头的灯光照过来,狼狈又可怖,蠕动着、艰难地上了岸,身体在冰冷刺骨的江水浸泡了太久,寒气从四肢百骸钻进体内,已经麻木,僵硬地动不了。

    她刚缓了一口气。

    "苏大小姐。"

    苏伏猛地抬头。

    秦海带着人,正站在不远处的灯下,老神在在,像等候了多时。

    她没时间多想,蹬腿便要再潜回水里,手才刚摸到水面,身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你再下水,我保证你会喂鱼。"

    她没有力气了,再下水,不淹死,也要冻死。

    苏伏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她浑身湿透,唇被冻得发紫:"是时瑾吧。"

    秦海没有否认。

    她冷笑,嘴角含讽:"果然是他。"

    也对,整个江北,除了他时瑾,还有哪个能有这个本事,让她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风一吹来,她声音发抖,硬咬着牙,强装镇定:"他让你来杀我?"

    秦海往前走了两步,摇头否认了,语气似真似假:"杀人犯法,我们六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苏伏嗤笑:"所以呢?"

    秦海顿了顿:"你的死,是天灾。"

    她瞳孔募地放大。

    前面,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退后了两步,跌坐在冷硬的石头上,大喊了一句。

    "等等!"

    相隔几百米外,七号仓库里,漫天的大火还没有熄,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仓库灼热的铁门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推开了。

    秦行爬了出来。

    他腿部中枪,浑身有大面积的灼伤,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出了仓库,抬头,乌云压顶的天空下,站着一个人,脸上的轮廓半明半暗。

    秦行目光骤亮:"时、瑾。"

    时瑾走过来,缓缓蹲下。

    秦行抬起手,抖得厉害,嗓音被浓烟熏得嘶哑无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胸腔里挤出来:"灭、灭..."

    时瑾问他:"你想说灭口?"

    他用力眨眼睛,伸手试图去抓他。

    似乎怕他血淋淋的手碰到衣角,时瑾往后退了一步,语调不紧不慢:"弃车保帅,将那七条支线上的人全部杀了,然后将罪名都推给你,保住秦家的根基。"他看向秦行,"是吗?"

    秦行艰难地点头。

    人赃并获,他逃不掉了,但秦家不能毁,只要割掉腐肉...

    时瑾忽然笑了笑:"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本该在国外。

    秦行愣了一下,抬头,借着身后的火光望去,不远处,全是身穿作战服的武警人员,他呆滞住了。

    除了苏伏和秦海还有...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时瑾。

    "我接手秦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风声很轻,时瑾的声音也很轻,漫不经心一样,"就是毁了它。"

    秦行不可置信:"是你?"

    时瑾颔首,语气淡淡的:"嗯,是我,这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这么大一盘棋,一夜葬送了秦家多年的版图,也就时瑾,也就他有这样的能耐,秦行张口结舌,风吹着滚滚浓烟灌进他喉咙里,胸腔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为、为..."

    为什么将这唾手可得的蓝图毁掉?整个秦家将来都是他的,无限的荣光和财富,翻手**的权利和地位,为什么不要?

    他打了几十年的地下江山,拱手给他,他却毁了。

    时瑾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她分开八年。"暮色沉沉,像深夜一样阴冷,像他眼底毫无温度的眸光,一字一字,冷若冰霜,"我回秦家,就是要讨那八年的账。"

    究根结底,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行悬空抓取的手剧烈颤抖:"你、你----"

    手落下,他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秦家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秦行的命数,也到头了,等待他的,是死刑。

    时瑾起身,将现场留给警方善后,他答应他家笙笙了,不轻易沾血,杀人的事,让别人去做,他这双漂亮的手,是他家笙笙的,不能弄脏。

    秦中走过来,将手机递给时瑾。

    是秦海的电话:"六少。"

    时瑾问:"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秦海在那边请示,"她说有一句话要问六少。"

    时瑾舔了舔樱红的唇:"电话给她。"

    片刻,手机听筒里,传过来苏伏无力的声音,垂死挣扎一般,又拼尽力气:"时瑾,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九年前,她帮他瞒天过海,让姜九笙诈死重生,当时,时瑾允诺了她一件事。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须臾的沉默后,时瑾轻描淡写地下了一道命令:"放了她。"

    秦海震惊:"六少!"

    苏家到底不是普通家族,若是这次让苏伏安然回了西塘,后患无穷。

    没有多做解释,时瑾只是忠告:"跑远一点,别让我再抓到了。"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秦中还是忍不住多嘴了:"六少,真要放虎归山?"这次是证据确凿,可以当场拿人,只要苏伏逃了,以她的本事和头脑,一定有办法再全身而退,卷土重来,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苏家。

    斩草除根,六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波澜不兴,说了一句:"不是放虎归山,是引蛇出洞。"

    秦中愣住,一时没有想明白。

    时瑾回头,对缉毒队的林队道:"跟紧苏伏。"

    "ok!"

    林队一句都没问,不知道咋回事,他相信时瑾,跟相信党似的,光凭他不动干戈,就能让褚南天二十年内不销一克毒品到华夏,他们缉毒队,服了。

    警车里,两双圆圆的眼睛,还在四处望,正是褚戈和谈墨宝,两小只乖巧得很,苦头吃多了,生怕再进豺狼窝,非常老实。

    时瑾吩咐秦中:"把她送回褚南天那里。"

    他指褚戈。

    褚戈立马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圆圆的包子脸脏兮兮的,眼睛很亮,像一双星星:"你还没带我去见姜锦禹。"

    时瑾站在车外:"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褚戈很激动:"你答应我了!"顾不上熟不熟,她据理力争,"我向我父亲告状的时候,你说带我去见他的。"

    时瑾沉吟,平铺直叙,不咸不淡:"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答应。"

    褚戈:"..."

    仔细想想,当时好像是她自话自说了。好奸诈的商人,和她父亲一模一样,一点都不看人情面。

    她能屈能伸,放软语气:"我就见见他也不行吗?"

    对方反问:"为什么要见他?"

    声音温和,可就是很有威慑力,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点怕这个人,没底气地说:"我们是朋友啊。"

    时瑾淡淡地说:"他不和有夫之妇谈朋友。"

    褚戈:"..."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而且,他知道好多啊!

    七点了,天彻底黑下来,沧江码头被封,码头外的主干道上全是警察,往来通行的车辆一律过检,主道路口,堵得厉害,其中,靠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紧闭着。

    "少爷,"

    宾利主驾驶上的男人,三十来岁,唇红齿白,若是不看眼神,生得很秀气斯文,就是一抬眸,凶神恶煞。

    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褚戈小姐可是您的未婚妻。

    常茗坐在后座,坐姿端正,腿上放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正低头看电脑屏幕,随意的口吻做了个类比:"阿弥,如果你的两个敌人在打架,你会去劝架吗?"

    阿弥立马懂了。

    他又问:"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低头的动作使得镜片有些遮挡视线,常茗取下眼镜,放在一旁的空座位上:"烂船还有三斤铁。"

    该坐收渔翁了。

    阿弥一知半解,没有再问。

    常茗抬头:"柏林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多。"怎么突然问起那边的时间了?

    他望着窗外,眼底有似有若无的光,自言自语一般:"颁奖要开始了。"

    阿弥不懂:"什么颁奖?"

    他笑了笑,没说话,一双绿色的瞳孔里渡了光,像块漂亮的绿宝石。

    柏林还是下午,太阳正好,积雪在融化,气温依旧很低,这一届的电影节,特地在白天开幕,晚上,主办方有另外的节目。

    受邀前来的艺人,来自各国,苏问也在列,他被提名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他前年就拿了,今年,依旧是呼声最高的入围者。

    颁奖快开始了,他被经纪人叫了出来,很不耐烦。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苏问脾气坏,一张堪比狐狸精的漂亮脸蛋,拉着,没个好脸色。

    刘冲把手机给他:"你的电话,都响半个钟头了,估计是有要事。"

    苏问瞥了一眼号码,按了接听:"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是中年男人,规规矩矩的,似乎很怵苏问,恭敬得不得了:"四爷,中南秦家出事了。"

    只有苏家人,才会喊他四爷。

    苏问舔了舔牙,眼神很不羁:"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说呢?太子爷!邻国都亡了,你说有什么关系?!中年男人还是很规矩的态度,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小姐她牵的头。"

    大小姐是长孙女苏必青。

    苏问漫不经心:"所以?"

    那边小心翼翼地请示:"我们要不要去增援?"苏必青的父亲苏家大爷坐不住了,都去求见老人家好几次了,不过,老人家说不管,苏家都让老幺做主。

    老幺就是苏四,苏家都称四爷。

    苏问哼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她敢搞事情,就该想后果,没那个本事,就安分守己地滚回西塘。"

    这态度,是不管了?

    那边不确定,有顾虑:"可大爷那边----"

    苏问靠着墙,大长腿随意伸着:"我不管事情,你们就不知道苏家谁做主了?"

    语气,很危险。

    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立马表态:"是四爷您做主。"

    四爷虽然从来不问事,也不回苏家,但大爷二爷三爷还是天天要到祠堂里给四爷母亲的画像行跪拜大礼,这地位差别,一目了然。

    反正,四爷就是老头子的心头宝,其他子子孙孙都是捡来的,老头子曾经还放话,苏家就他自己和老幺是主子,其他人都是打工的,做事拿钱,谁都不准动歪心思。

    这么偏心,大爷二爷三爷还有苏家那些孙子辈的,会心理扭曲也很正常。

    "让苏家人都给我听着,"苏问懒洋洋的语气,气势却逼人,"不要再来惹我心烦,不然老子就散尽家财,遍地盖希望小学。"

    "..."

    电话被挂断了,苏问把手机扔给了经纪人,一回头,看到了走廊上的姜九笙。

    他打量了两眼:"你不是病危吗?"

    国内微博上,头条还挂着呢,'姜九笙重病';,出国救治,还以为她会缺席。

    姜九笙笑容很淡:"嗯,又好了。"

    苏问没多问,与她一同进场,闲聊了句:"时瑾没来?"

    因为合作了两部电影,还算熟识,姜九笙与他相处自在,回了话:"他在国内有事情。"

    苏问挑眉:"他在国内搞事情吧。"

    中南秦家在换天,时瑾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这大洗牌十有**就是他的手笔。

    姜九笙不置可否,不经意提到:"刚才我看到听听了。"

    苏问立马追问:"在哪?"

    表情,生动得不行。

    姜九笙好笑:"东区vip入口。"

    苏问扔了句'谢了';,转身就往东区去了,脚步迫不及待,刘冲拦都拦不住,赶紧跟上去,苦口婆心试图把人劝下来:"祖宗诶,你去干嘛呀?这电影节上全是媒体,你上国际头条没什么,你别拉人家运动员上八卦新闻。"

    苏问不管不顾,径直往前:"我就看一眼。"

    刘冲不赞同:"咱回去看照片不是一样吗?"

    苏问回头瞥了他一眼,神情里全是嘲讽:"你这种高龄离婚单身狗懂个屁。"

    高龄是他的错?离婚是他的错?高龄还离婚是他的错?

    刘·高龄离婚单身狗·冲给了苏问一个冷笑:"说的好像你不是单身狗似的,是谁每天微信说早安晚安,结果人家标点符号都没回一个。"

    苏问一张标准狐狸精的漂亮脸蛋黑了,回头,利索地吐了一个字:"艹!"

    就是这时候,东区vip入口里,宇文听走出来。

    苏问被吓到了,顿时手足无措:"听、听听。"说脏话被听到了...

    宇文听有点诧异,问候:"你好。"她似乎想了想,称呼他,"苏先生。"

    苏先生:"..."

    说不清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入口,又走出来个人,跟在宇文听后面:"干嘛呢师妹,等我呀?"

    是个男人,声音爽朗,说话时带着三分笑意,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剑眉星目很俊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笑起来比女人还温柔如水。

    宇文听朝苏问点了点头,便和男人一道离开了。

    男人走在她右侧,隔着一步的距离:"熟人?"

    宇文听没说话。

    她性子寡淡沉闷,话很少,男人也习惯了她如此,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四百米那个项目要开始封闭训练了,我和你一组。"

    "嗯。"

    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温软,不过苏问还是听到了,醋坛子一翻,酸得不行,他知道宇文听的性格,除了她兄长,她对谁都很淡漠,可这个男人,显然不一样。

    狐狸精!

    苏问忍不住在心里骂,忍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那个男的是谁?"语气,很危险。

    刘冲幸灾乐祸:"曾悉水啊,你昨天还看了他的视频。"

    名字也这么狐狸精!

    苏问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已经走远的男人:"我看他的视频?"他有病吗,看情敌的视频。

    "四百米男女混合泳,他是宇文听的搭档。"刘冲拼命压住往上翘的嘴角,就喜欢看苏问这个祖宗吃瘪,"没认出来吧,这家伙穿上西装,衣冠楚楚得很,妥妥的泳队颜值扛把子。"

    这世上有种生物是苏问最讨厌的----宇文听的男队友。

    苏问嗤之以鼻:"他有我好看?"

    苏问是标准的狐狸精长相,美得很有攻击性,又媚又妖,多一分浓,少一分淡,这相貌,要是女人,估计就是祸国殃民的那种祸害,可要是男人,男女皆宜可攻可受,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非他莫属。

    刘冲无情地打击他:"你跟他比什么脸,有本事你跟他比游泳啊。"

    苏问脸黑了。

    哈哈哈,好解气!刘冲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哦,我忘了,你都被国家队劝退了,可不比人家曾悉水,世界冠军的奖牌都能摆一面墙了,脸也不错,而且他和宇文听还有cp粉,粉丝都说他俩是体坛的金童玉女,水上鸳鸯天作之----"

    苏问回头,一双媚眼,一沉,杀人无形:"你再多说一句,明天我就隐退去学游泳。"

    刘冲还记着'大龄离婚单身狗';的仇,可劲儿嘲笑:"哈哈哈,我不怕,国家泳队不收你。"

    苏问顶了顶腮帮子,笑得媚骨天成。

    "绩效奖、季度奖、年终奖,"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扣、光。"

    "..."

    无耻之徒!

    再说江北,已经入夜,冬夜月凉,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华灯璀璨的城市雨雾绵绵,像笼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秦氏大酒店外五百米的道路上,停着时瑾那辆车牌090的沃尔沃,霍一宁坐他车上,戴着耳麦,接二连三有消息传过来。

    "队长,目标018落网。"

    "队长,目标009落网。"

    "队长,目标05出现。"

    "..."

    霍一宁摊开手里那张名单表,又划掉了一个人:"名单上4人,目前,出现了6人。"他看旁边的时瑾,"已经快八点半了,剩下的人应该不会出现了。"

    这四十二人,都是直属秦行管辖,秦家垮了,这些人下一步肯定就是逃生,是隐姓埋名诈死偷渡,还是另谋高就寻求庇护,都说不准。

    苏伏显然提前抛出了橄榄枝,来的人,都是贼心不改的,不来的人,要么收手,要么有更好的橄榄枝。

    时瑾这招引蛇出洞,也挺奸诈。

    不过----

    时瑾抓到的重点是:"已经八点半了。"

    霍一宁思路被他打断了:"什么?"

    他看着车窗外,水雾飘进了眼底,朦胧又模糊的目光里,像看着什么,又全然没有倒影:"快到我家笙笙领奖了。"

    "..."

    这是重点吗?

    霍一宁无话可说了。

    时瑾拿出手机,拨了了号码,语气淡淡的:"秦中,把直播切出来。"

    只说了一句,他挂断了手机,转头,望向车窗外。

    下一秒,华灯灿烂的街道上,所有高楼上的电子显示屏上,全部切到了同一个动态画面,柏林电影节。

    屏幕里,金发碧眼的开奖嘉宾,用英文大声念道:"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

    停顿了大约五秒。

    "《三号计划》,苏问。"

    这是苏问第二次在柏林封帝,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电子屏幕,自发地鼓掌欢呼。

    时瑾收回目光,下了车,对霍一宁道:"除了苏伏,还有人在坐收渔翁。"

    霍一宁跟着下车:"谁?"

    时瑾没有撑伞,眼眸染了水雾,有几分潮湿,他说:"滕家的人。"

    高楼大厦上的电子屏幕还在实时播放电影节的现场,苏问走向领奖台,手捧奖杯,轻描淡写地用中文说:"实至名归。"

    这个家伙,在国外也这么狂,可偏偏,世界各地的女粉们,被他帅得死去活来合不拢腿。

    秦氏大酒店有三座大楼,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三栋楼呈三角坐标,在楼顶,可以互相看到酒店顶部的秦氏logo,还有悬挂在十九层楼上的巨大电子显示屏,那个位置,是整个江北最贵的广告位,这会儿,三台显示屏上,全部在播放柏林电影节的盛况。

    秦氏大酒店的楼顶,建成了露天的高尔夫球场,是本市唯一一个建在高处的球场,不对外开放,只供酒店的vvip用户使用。

    高楼上,风很大,刮着女人黑色外套的衣摆。

    "大小姐。"

    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上前。

    女人听见脚步声,回了头,长相很美,只是脸色惨白,带着病态,额头破了一道口子,没有处理伤口,红肿得厉害。

    是苏伏,她刚从秦海手里逃脱,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来此处赴约,她将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人来了没有?"

    男人摇头。

    苏伏眼底慌色难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出现?"

    "该不是,"男人小心揣度,脸上立马惊恐万分,"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不可能!"

    这件事,连秦海都不知情,怎么会暴露。

    她绸缪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秦家垮台后,将秦家的交易支线和市场收入囊中,只差最后一步,绝不能出差错。

    "你带人下去看看。"

    "是。"

    楼顶上,只留了几个打手,下去打探情况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苏伏来回踱步,心里越发不安,风吹过,对面大楼的电子显示屏里的声音阵阵拂来,不是很真切,却依稀听得到醇正流利的英文发音。

    "最佳女配角的得主是----"

    声音骤然提高,每一个字符都清清楚楚:"《三号计划》----姜九笙!"

    苏伏倏然抬头。

    对面的电子屏幕上,镜头切到了一张脸,冷冷清清的桃花眼,三分清澈,七分淡然,眉眼里带着英气。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身后,脚步声忽然杂乱,有人惊恐地喊道:"时、时瑾。"

    苏伏募地回头。

    时瑾站在楼梯口,目光跃过她,望着对面的屏幕里,女子浅淡的笑颜。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你耍我?"

    假的,都是假的。

    医院那个姜九笙是假的,出国治病也是假的,全是计策,步步是陷阱。

    原来,这盘棋,不是她在下,是时瑾,是时瑾一步一步摆好了局,让她按部就班地往里跳。

    寒气在骨子里冲撞,她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

    时瑾收回了目光,看她时,眼底柔和消失殆尽,唯有冷意,只掠了一眼,便扫向别处:"投降的话,或许,可以减刑。"

    把守在楼梯口的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下一秒,门被大力踢开:"警察!"霍一宁第一个冲上来,手里拿着枪,"都把手举起来!"

    苏伏带的那几个打手,只迟疑了片刻,一个个就都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不做任何反抗。

    "你呢?投降,"时瑾抬眸,目光微凉,"还是反抗。"

    苏伏看着门口涌入的警察,失声冷笑,笑声里,不知是嘲讽谁:"原来,你不是要放了我,你是在利用我。"

    利用她,将秦家的旧部,一网打尽。

    时瑾不置可否。

    她还以为,他会顾念她一点点人情,真冷漠呢:"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我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助你拿下秦家,我又帮你毁了秦家,所有跟你作对的人,我全部都帮你铲除了。"她忍不住发笑,目光灼灼地望着时瑾,"十年了,我无数次想杀了你,好以绝后患,可我却从来没有对你下过手,你为什么还要与我为敌?"

    她不是没有机会,可就是下不了手,她甚至摇摆迟疑过,如果他也要秦家,要不要与他共享。

    可他呢,毫不犹豫地反咬她。

    他目光,比冬夜的月色还要冷:"你对她下手了。"

    话落,对面高楼上的电子显示屏里,清清冷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下午好,我是姜九笙。"

    时瑾眼底的光,一瞬间,温柔到了极致。

    苏伏怔怔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幕里的人。

    她站在领奖台上,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旗袍,长发挽着,随意垂下两缕,妆容很淡,灯光下,唇红齿白,笑时,明眸善睐,旗袍的肩头绣了竹,她站在那里,像一卷水墨画。

    声音不大,吐字很清晰,她说着流利的英文,平舌卷舌都带着两分随意与慵懒:"谢谢主办方,谢谢剧组,谢谢评委和粉丝,长篇大论的获奖感言我可能不太擅长。"

    她停顿,看了一眼手里的奖杯,浅笑着继续。

    "对这个奖杯要说的话,都在我以后的作品里,不需要多说,我会用我的电影让大家认识我,认识演员姜九笙。"

    场下,掌声热烈,有华侨粉丝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明亮璀璨的舞台灯下,她是姜九笙,一个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与从容的东方女子,说话时,缓慢清淡。

    "不过,有句话要对一个人说,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问他一件事情,"她看着镜头,浅笑嫣然,"时医生,要跟我结婚吗?"(未完待续)

320:当时瑾知道当爹后,撒狗粮吧(二更

    她看着镜头,浅笑嫣然,"时医生,要跟我结婚吗?"

    汤正义实在没忍住:"我艹!"

    太劲爆了!

    楼顶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时瑾,果然,他在笑,笑着看荧幕上的女子,目光温柔又缱绻,像在一瞬,把月光全部融在了眼睛里,然后映出一张脸,映出姜九笙的模样。

    "你们收尾。"

    他说了一句,便转身了。

    苏伏大喊:"时瑾!"长发凌乱,她狼狈又滑稽。

    时瑾停下,没有回头。

    风吹红了苏伏的眼睛,将她的咆哮声吹得四分五裂:"为了一个女人,甘于平凡,你会后悔的!"

    他走了,寻他的姑娘去了。

    最佳女配角的获奖感言结束后不到三分钟后,时瑾荒废长草的微博,更新了一条。

    秦六v:我愿意姜九笙v

    短短时间内,微博服务器崩盘,全网都是柏林电影节姜九笙求婚的消息,网友与粉丝,全部炸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我愿意!姜九笙v"

    世界中心呼唤爱:"这碗狗粮,你们随意,我先干为敬!"

    今天终于穿上秋裤脱单了:"社会我笙爷,人美路子野!"

    苏问的平角小内裤:"恭喜笙嫂,终!于!转!正!了!秦六v"

    沉迷吃鸡不可自拔:"我觉得是时候把生孩子提上日程了。"

    杜蕾斯全球总代言人:"请你们立马原地生孩子!"

    我爱你跟爱辣条一样多:"今天我老公和我老婆结婚了,好难过啊。"

    "..."

    寂寞是因为在想你:"时瑾,你这个大猪蹄子!"

    最后,这位'寂寞是因为在想你';的网民朋友,引起了公愤,取这么非主流的网名也就算,头像还那么的葬爱家族。

    "..."

    电脑前被网友怼得遍体鳞伤的徐老爷子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万箭齐发,把他胸口扎得好痛,这感觉...就好像以前玩qq农场,菜被人家偷了。

    他家的白菜啊,被一只猪拱走了。

    天北医院。

    谢荡扔了手机,哼唧了一声:"姜九笙太讨厌了。"

    宇文冲锋躺在沙发上,高抬腿,搭在茶几上,神色懒倦地回了句:"我也觉得。"

    "她戒酒后,存了几瓶好酒在我这,"谢荡摸了摸头上的粉色渔夫帽,"我们喝点吧。"

    宇文冲锋提不起劲似的:"你脑袋没好,我喝。"

    谢荡脾气挺大,怼天怼地怼空气:"老子敬天敬地敬过去不行?"

    宇文冷眼:"随、便、你。"

    怎么回事,今晚谁看谁都不顺眼。

    柏林。

    晚上八点,霓虹初上,雪又开始下。姜九笙胃口不好,晚饭没吃多少,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铃声响,是时瑾打过来了。

    "笙笙。"

    没等她说话,时瑾说:"开门。"

    姜九笙愣了一下,立马扔了手机跑去开门。

    他站在她门前,肩头还沾有星星点点的雪花,眼角微微泛着红,大抵是外面温度太低,脸也有些红。

    姜九笙笑了笑,把他牵进来。

    他关上门,转身,将她按在了门上,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吻得急切又粗暴,舌尖很凉,在她温热的唇齿间肆意索取。

    她被亲得有些缺氧,浑身无力,抱着时瑾的脖子,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他扶着她的腰,唇一直没离开,一边深吻,一边脱她的衣服。

    手才刚碰到她腰上,被她按住了,唇舌被纠缠着,含含糊糊地说:"不行。"

    时瑾吻着她问:"来例假了?"

    "没有。"她往后躲,眼里含了几分水汽,像潋滟的一盏花色,嗓音细细软软的,"我有话跟你说。"

    时瑾只看了她的眸一眼,身体的火便肆意燎原,忍不了,脱了外套扔在地上,低头去亲她脖子下的锁骨,哄着她说:"一边做一边说行不行?"

    他要脱她的毛衣。

    她抓住他的手,目光清癯,微微沙哑的烟酒嗓慵懒又随意,带着笑,说:"时医生,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他愣住:"..."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原本因为她求婚而欣喜若狂的一整颗心,天崩地裂,转眼碎成了渣...

    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僵化,时瑾几乎傻在原地,盯着她,神情都木讷了:"你要跟我结婚,就是这个原因?"

    姜九笙在思考。

    居然没有立刻摇头!居然还要想!

    再一次,天崩地裂...

    时瑾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过身去。

    姜九笙立马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生气了?"

    他低着头,闷声闷气:"先松手。"

    她不松手:"你要干什么?"

    时瑾转过头来,尽量冷静,尽量轻声细语:"乖,离远点,我要去浴室摔东西。"

    "..."

    她知道时瑾不喜欢孩子,却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她走上前,抱住他的腰,偏偏不撒手:"孩子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我本来就想嫁给你的。"

    她的话哄到他了,不过,他还是很燥郁:"你才刚怀它,它就能影响你的决定了。"眉头死死拧着,紧紧松不开,他声音都是压抑的,"笙笙,你以后最爱的人,不止我一个了,你要让我冷静一下。"

    这种情绪,用徐青舶的话来总结,叫失宠前焦虑。

    偏执症患者,症状越严重,焦虑就会成倍增加,换句话说,姜九笙肚子里那个性别尚不明确的孩子,对独占心理特别强烈的时瑾来说,等同于一个不定时炸弹。

    被求婚时软得一塌糊涂的心,猝不及防往里塞了一颗炸弹。

    时瑾垂下眼睫毛:"我出去一趟。"

    姜九笙抱着他没松手:"你去干嘛?"

    他说:"买烟。"

    她松手了。

    他迟疑着,手都摸到了门把,可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时瑾,"声音柔软,带着点委屈,"我不舒服,晚上吃都吐了,很饿,可是什么都吃不了,我不喜欢吃这边的东西。"

    著名赤脚心理医生徐青舶,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说,时瑾心坎里有颗不定时炸弹,那姜九笙就是一杯温水,三言两语,就灭了他的火。

    总而言之,他在她面前,永远不可能有气焰。

    时瑾认命地回了头,眼里的心疼怎么都藏不住,又回去低声下气地哄:"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姜九笙笑着张开手:"要你抱。"

    他乖乖过去,弯下腰,抱住她。

    她眉开眼笑,就知道他还是会听话,特别好哄。

    "手怎么这么凉。"时瑾把她两只手,从衣服里放进去,抱起她,放到床上去,又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姜九笙伸出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跟前:"还生气吗?"

    时瑾摇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生你的气。"手钻进被子里,落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揉,"是生他的气。"

    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的种,他多少得给几分喜爱,可是,笙笙这么喜欢这个种,甚至因为它求婚...

    喜爱个鬼!

    至少现在,只想揍。

    姜九笙笑吟吟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他的手轻轻揉肚子,耳提面命地说:"是你的孩子,你不可以气他。"

    时瑾抿唇,怨气很重:"你偏袒他!"

    像博美嘴馋缠着要吃进口狗粮,却没有被满足时的样子。

    "..."

    时时刻刻担心失宠的时医生啊!

    姜九笙哑然失笑:"我偏袒他,那要骂我吗?"

    舍不得。

    时瑾低头,从她额头一点一点地往下亲。

    他不喜欢孩子,也不在乎骨血,相反,他很抗拒,怕她花太多精力,怕她受太多罪,怕她承担天下所有母亲都要承担的苦和风险。

    可是,这个孩子,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会善待,无关血缘,无关他自己,只是因为,是她的孩子。

    动作轻了又轻,再生气、再害怕与烦躁,手下轻抚的动作,还是本能的温柔:"多久了?"

    她躺在被子里,身体被捂热了,脸有些红:"五周。"

    还很小。

    以后有的苦让她受了。

    指尖拂着她眉眼,他说:"把工作都停了,我也不去医院了,在家陪你。"

    姜九笙摇头:"不用这么早就待产。"

    哪有五周就开始休产假的,何况她身体底子好。

    时瑾坚持:"怀孕和分娩都是有危险的,要以防万一。"一想到那些流产大出血、分娩难产的例子...

    他就焦虑!

    姜九笙和他讲条件:"最快也要等我杀青,让我把这部戏演完好不好?我会很小心。"

    时瑾皱着眉,没同意。

    用手指点了点他眉心,姜九笙哄:"乖了,我有分寸的。"她这么喜欢这个宝宝,定会小心翼翼地护着。

    时瑾思考了片刻:"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立马说好。

    时瑾郑重其事:"一定要最爱我。"

    "..."

    窘了。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催促:"快答应我。"

    姜九笙不禁笑出了声。

    "好。"

    本来就最爱他啊。

    时瑾这才心满意足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她带着时瑾的手,在肚子上揉:"好像又不太饿,不想吃东西。"

    时瑾俯下身体,小心地避开,不压到她,下巴靠在她肩上,嗅了嗅,说:"笙笙,我饿。"

    姜九笙歪头:"嗯?"

    他转过头来,唇刚好碰到她的,贴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想吃你。"

    "..."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带着往下。

    她也不躲,乖乖地让他弄。

    他带着她的手上下动作,喘息声重了,声音里,带了**,有些沙哑,有些性感:"是回国领结婚证,还是在柏林领?"

    姜九笙埋头在他肩上:"回国领。"

    他说好,松了手,让她自己动,趴在她身边,低低地喘:"你向我求婚,我很开心。"他凑过去,在她脖子上亲咬,眼角微微眯着,迷离又媚骨,满眼都是满溢的雀跃,"笙笙,我特别特别开心。"

    虽然求婚应该由他来做,可是当她站在领奖台上,当着全世界的面,问他要不要结婚的时候,他有种灵魂被抽离了的感觉,命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的全世界,就她一个,所以,那是得到了全世界的那种满足感。

    "那么开心啊。"姜九笙笑,"傻子,我们本来就要结婚啊。"

    "宝宝。"

    她抬头,媚眼如丝:"嗯?"

    他微凉的唇,贴在她耳边:"叫老公。"

    她有些羞于开口。

    时瑾哄着:"叫一句,嗯?"

    尾音轻颤,在耳边缠缠绕绕,像一只爪子挠着,带着情浓,蛊惑人心。

    姜九笙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地叫了声。

    时瑾笑着吻她,伸手包住了她的手,动作快了些:"乖,用力一点。"(未完待续)

321:时瑾的准爸爸焦虑症

    时瑾来柏林的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在看孕妇准则,甚至连线了天北医院产科的周主任,彻夜长谈各种注意事项,谈完了,他就出现了严重了焦虑症状,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并且有加重的趋势,具体症状如下:

    怕她饿着。

    又怕她吃太多,或者吃太少。

    还怕她吃的不营养。

    怕她走太多路。

    又怕她缺少运动。

    还怕她走路被人撞。

    ...

    还有,怕她冷着。

    柏林气温太低,姜九笙不太适应,电影节结束的次日,时瑾便带她启程回国,当时,柏林在下大雪,外头气温很低。

    时瑾叫她多穿点。

    她穿了最厚的那件长羽绒。

    他拉着她回房间,脱了她的羽绒服,给她添衣服,先是加了一件束身的高领毛衣,毛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厚厚的套头卫衣,似乎还觉得不够。

    时瑾去行李箱里拿衣服。

    姜九笙跟在他后面:"时医生。"

    "嗯?"

    他应了一句,低头在找衣服。

    她蹲过去,说:"我不冷了。"

    "冷。"他很坚持,挑了件最厚的大衣,"今天柏林零下,孕妇不能受寒。"

    产科的周主任说的,孕妇感冒了很麻烦,不能吃药。

    姜九笙哑然失笑:"已经穿很多了,真不冷。"

    他把大衣给她穿上:"你冷。"

    "..."

    有一种冷,叫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姜九笙没办法了,乖乖穿了。

    结果,时瑾又拿来了她那件长羽绒。

    "..."

    她哭笑不得,捏了捏臃肿得抬不起来的手:"再穿就走不动了。"

    "没关系。"时瑾帮她把手抬起来,套进羽绒外套的袖子里,然后拉好拉链,亲了亲她的脸,"走不动我就抱你。"

    孕妇一定要保暖,不可以受寒,而且,走路也很危险,万一被撞到...

    这么想着,他又去翻衣服了。

    穿得太厚,姜九笙动作笨拙了不少,拉住他:"不要再穿了。"

    "听话。"时瑾又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件,好声好气地哄她,"笙笙,把这个秋裤穿上。"

    "..."

    姜九笙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得听男朋友的话。

    十多分钟后,莫冰过来叫人。

    她有钥匙,直接敲了门进去:"笙笙,好了没----"莫冰愣住了,盯着姜九笙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就一晚上没见,你怎么鼓成球了。"

    姜九笙:"..."

    时瑾解释:"天气冷。"

    也不用穿成企鹅吧,姜九笙怎么说也是个正当红的艺人,形象很重要的好吧。莫冰问:"还走得动吗?"

    不等姜九笙点头,时瑾把她抱起来了。

    莫冰:"..."

    这碗狗粮莫冰是服的,可是,事实证明,时医生也有决策失误的时候,因为飞机上真的太!热!了!

    起飞不到一个小时,姜九笙脸就热红了,时瑾还怕她受凉,在她腿上盖了毯子。

    她喝了一口温水:"时瑾。"

    "怎么了?"

    他见她脸红红的,怕她是发烧,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受凉了?不舒服吗?"

    姜九笙说:"我热。"

    "..."

    难道是保暖过度了?

    时瑾想了想,孕妇是不是也不能受热?产科的周主任好像没说这一点,他不太确定,用手背靠了靠她的脖子,果然有薄汗。

    他问她:"很热?"

    他的手凉,姜九笙把脸贴在他掌心里:"嗯,出汗了。"

    他便帮她脱了一件羽绒,又问她:"还热吗?"

    她点头。

    时瑾给她戴好口罩,喊了空姐过来:"你好。"

    头等舱的空乘训练有素,即便是认出了姜九笙,也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微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时瑾温声询问:"能否借你们乘务人员的休息室用一下,我女朋友要换一下衣服。"

    相貌好,涵养也好。

    姜九笙的男朋友,名不虚传呢。

    空姐笑着点头:"好的。"

    时瑾道:"谢谢。"

    "请跟我来。"

    乘务人员的休息室在头等舱的座舱上方,空姐领了两人过去:"这边就是我们空姐的休息室,姜小姐,您随意就好。"

    姜九笙浅浅地笑:"麻烦你了。"

    虽说是艺人,接触下来,也没有一点架子,让人不禁随意了几分:"不麻烦,如果可以,等会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

    空姐开了休息室的门,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座舱上面的空间不大,隔成了小隔间,都是女空乘休息的地方,时瑾止步:"笙笙,我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

    便是一小会儿不在她身边,他也不太放心,叮嘱她:"要小心,不要磕到碰到了。"

    当她一碰就碎呢。

    姜九笙好笑:"好。"

    她进去后,时瑾等在门口。

    领他们过来的空姐走远了些,没有上前打扰,同伴这时过来与她耳语:"是姜九笙和时瑾?"

    "嗯。"

    同伴欣喜若狂:"真的是他们啊,我就远远看了一眼,两个人看上去好登对。"她很激动,急着询问,"怎么样?姜九笙是不是气质超好?时瑾呢?我听说时瑾医生本人长得特别好看,是不是真的?"

    网上没有多少姜九笙男朋友的照片,仅有的几张,不是侧脸就是不高清,不过,饭圈里都传姜九笙的男朋友颜值逆天。

    这位空姐想了想,总结了四个字:"传闻属实。"

    姜九笙确实气质极好,站在那里,就像幅画似的,而站在她身旁的时瑾,便是那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登对的两个人儿,真是处处都精致。

    这时,姜九笙出来了,对她道:"谢谢。"

    空姐笑了笑,摇头说不用谢,把已经准备好了纸和笔递过去,期盼地询问:"能签上我的名字吗?"

    姜九笙颔首:"好。"

    "我叫方清瑶,清澈的清,瑶池的瑶。"

    她签好了,双手递过去。

    不像一般艺人**凤舞的签名,姜九笙写的一手楷书,字迹漂亮,端端正正的,笔递回去之前,她问另一位空姐:"你要签吗?"

    对方愣了几秒,喜出望外:"要、要!"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了个名字,姜九笙一笔一划,认真地签字。

    时瑾站在她身后,帮她拿着衣服,没有一点不耐,安静地等着,目光温温柔柔的,一直落在她脸上。

    事后,时瑾牵着姜九笙离开了。

    "这两人,太配了。"同伴说。

    方清瑶也点头:"是啊。"

    "我又相信爱情了。"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个女孩都像姜九笙那样幸运,可以遇到一个她深爱并且深爱她的时瑾,或许,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何为情深。

    若能轰轰烈烈地赴一场惊心动魄的儿女风月,是三生有幸。

    头等舱的过道很宽敞,一双小孩正在嬉闹,是一对龙凤胎,哥哥追着妹妹跑,三四岁大的孩子不听话,莽莽撞撞。

    小男孩儿朝着姜九笙就撞上去。

    时瑾立马挡在她前面,让那小孩儿撞了个正着,小孩儿叫了一声,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瞪圆了眼睛看时瑾,怯生生地说:"对不起。"

    时瑾一言不发,冷着眼,定定地盯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缩缩脖子,很怕的样子:"对、对不起叔叔。"

    时瑾仍旧没说话,继续盯。

    小男孩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

    "..."

    时瑾待生人一贯绅士温和,涵养礼貌极好,这还是姜九笙第一次见他这样正颜厉色,何况对方还是个孩童。

    她上前,要去哄,时瑾拉着,把她往身后藏:"笙笙,你离远一点。"他脸色依旧冷着,"危险。"

    "..."危险?

    从姜九笙怀孕开始,孩子这种生物,已经被时瑾彻底列入了黑名单。昨晚,他看了很多孕妇相关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提到,孕妇不能受重力撞击,而且他是医生,知道其中的危险。

    那小男孩越哭越凶了。

    她妈妈从厕所回来,见孩子在哭,立马过来询问:"宝贝,怎么哭了?"

    那小孩怯怯地偷看了时瑾一眼,怕得躲进了妈妈怀里,抽噎:"叔叔...叔叔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死我了,呜呜呜..."

    姜九笙and时瑾:"..."

    最后,是姜九笙用一块白巧克力把小男孩哄好了,回了座位,时瑾一直没有说话,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姜九笙戳他的脸:"怎么了?"

    时瑾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我在想,若是生了儿子要怎么教。"绝对不能像刚刚那个小鬼,爱哭又黏人。

    姜九笙也认真思考了,觉得:"教成你这样的就好。"

    长得像时瑾,性子也像时瑾。

    她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

    时瑾扭头看她,问得一本正经:"能不能打?"

    "..."

    姜九笙哑然失笑:"不能,我反对棍棒教育。"

    不能打啊...

    时瑾有点头疼了,手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轻轻揉着:"但愿这里面是个小公主。"最好像她一点。

    长途飞行,姜九笙孕期嗜睡,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时瑾一路无眠,在想产科周主任说的注意事项,越想,越焦虑,心外科与产科交叉很少,他对产科了解的不多,以前只觉得十月怀胎有风险,如今觉得...危险至极、危机重重。

    飞机晚点了,中午十二点才着陆,江北气温也很低,下飞机前,时瑾又给她穿回了厚衣服,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姜九笙拿奖的消息在国内传遍了,前来接机的粉丝很多很多。姜九笙的粉丝素质普遍很高,很有秩序,不推不挤,可尽管这样,时瑾仍然很戒备,牢牢护着姜九笙,生怕她被碰到一下,连握手都不给握。

    笙粉:"..."

    过分了哦!

    而且,姜九笙是真穿得多...

    当天晚上,姜九笙因为机场穿着上了热搜,她是第一个因为穿得多上头条的艺人,这是后话了。

    徐家派了司机来机场接人,昨晚就说好了,中午去徐家吃饭,因为飞机晚点,来不及回御景银湾,莫冰和小麻帮忙把行李送回公寓,姜九笙和时瑾则直接去了徐家。

    到徐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是徐华荣的妻子王氏来开的门,姜九笙喊了声:"大伯母。"

    王氏笑:"饭已经做好了,都饿了吧,快进来。"她把人迎进屋,吩咐佣人准备吃饭,又知会老爷子说,"笙笙来了。"

    姜九笙和时瑾进去,把厚外套脱了,先去问候了长辈。

    别墅里一屋子人,老爷子三个儿女都在,景瑟和霍一宁来了,还有徐青久和苏倾也在。

    "笙笙表姐。"

    最乖的就是景瑟了,软软地叫人:"表姐夫好。"

    时瑾颔首,看了霍一宁一眼。

    霍一宁看天看地,不看时瑾,要他叫姐夫,想得美。

    苏倾走过来:"笙笙,恭喜恭喜哦。"

    她头发长了许多,刚过了耳朵,徐青久跟在她后面,追着给她喂苹果,说还没吃午饭,怕她饿。

    徐青久和徐青舶年纪与姜九笙也差不了多少,喊堂哥她不太习惯,叫名字多一些,倒是徐青舶,见了时瑾便调侃,让他叫句哥哥来听。

    时瑾哪会如他的意,问他去非洲医疗救援准备得怎么样。

    徐青舶:"..."

    无**可说了。

    "笙笙,"徐老爷子喊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坐我这来。"

    姜九笙坐过去。

    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笙笙啊,爷爷有个事问你。"他欲言又止,不知道咋说好,支吾了半天,"你想好了,真要结婚?"

    一想到她要嫁到别人家,老爷子不无心酸啊。

    姜九笙点头,不似对外人的清冷,神情温顺:"嗯,想好了。"

    徐老爷子心里好空:"你还这么年轻,缓缓不行吗?"才刚认回来没多久,他舍不得嫁出去啊。

    不等姜九笙组织语言,时瑾代她回答了:"缓不得,再缓肚子就大了。"

    徐老爷子抬头:"啥?"

    时瑾声音不大,清清楚楚:"笙笙怀孕了。"

    细听,语气很复杂。

    像不怎么高兴,又像洋洋得意。

    徐老爷子听完,呆滞了,徐平征也呆滞了。

    时瑾重复了一遍,不紧不慢地:"笙笙已经怀孕了,孩子五周。"

    徐平征倏地站起来了。

    一屋子人,目光全部盯在姜九笙平坦的肚子上。

    徐老爷子半天才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吃午饭。"扭头看姜九笙,慈眉善目地,"笙笙,你先去吃饭。"又转头看时瑾,表情秒换,横眉冷对,"时瑾,你跟我谈谈。"

    姜九笙不放心,想跟过去。

    时瑾对她说:"笙笙,先吃饭,你不能饿着。"

    她想了想:"好。"

    嘱咐完,时瑾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徐平征也过去了。

    不管老爷子什么心态,大伯母王氏很开心,连忙嘱咐佣人去给姜九笙盛汤,饭也不吃了,一边给姜九笙加菜,一边同她说各种怀孕要注意的事情。

    大厅里,其乐融融。

    景瑟把霍一宁拉到一楼的客房里,说悄悄话。

    "队长。"她欲言又止,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霍一宁好笑:"怎么了?"

    景瑟瞄了他两眼:"笙笙表姐怀孕了。"表情很复杂,眉头拧着,纠结得不行的样子。

    霍一宁凑过去,亲她揪着的眉:"我知道啊。"

    景瑟不好意思,但又很期待,怕被拒绝,又忍不住:"队长,我们要不要也生一个?"

    她好羡慕啊!

    她也想生个小娃娃给队长玩。

    霍一宁低声笑了,摇头说不要:"你还小,等过两年再生。"他存了私心,不想过早地生一个孩子出来分她的心。

    景瑟是想听话的,只是,她好多顾虑,更加纠结了,苦恼地皱着漂亮的小脸,说:"可是你不小啊,你马上就要三十了。"

    霍一宁刚想纠正,他才二十九岁零五个月。

    景瑟自顾说着她的烦恼:"前几天霍爷爷跟我打电话,说你已经是中年无子了,要是再过几年才要宝宝,你就是老来得子了。"

    霍一宁:"..."

    不到三十,都要老来得子了?

    老爷子想孙子想疯了,居然给小姑娘洗脑!

    霍一宁正色,表情严肃:"瑟瑟,不要听爷爷的,你要听男朋友的话。"

    她乖乖点头:"哦。"

    真乖。

    他亲她。

    她站着不动,让他亲,边说:"那我们现在不生吗?"语气有点遗憾。

    霍一宁含着她的唇亲吻,含糊不清地说:"以后再生,我们不要学时瑾家,这么年轻就带个拖油瓶。"

    景瑟:"..."

    仔细一想,队长说得好有道理啊。

    嗯,还是要听男朋友的话,男朋友的话即是真理。

    徐老爷子和时瑾密谈了二十分钟,出来时,姜九笙已经吃完饭了,她有些担心,把时瑾拉到厨房。

    她边给他盛饭,边问他:"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时瑾神态轻松,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他在给我们挑日子,选个吉利的日子,我们先领证。"

    姜九笙这才放心了。

    当然,时瑾没有告诉她谈话的内容。

    一开始,徐老爷子当然很生气,徐平征也没有好脸色,不难理解,毕竟是未婚先孕,怎么可能对时瑾和颜悦色。

    老爷子一开口就训:"时瑾,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让笙笙未婚先孕呢?你这个大猪蹄子,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时瑾神色不变,淡然自若,没有狡辩,就说了一句:"等孩子生下来,可以给你带。"

    徐老爷子眼神募地发亮:"真的?"

    脑子里立马有画面了,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追着他喊曾外公。

    哎哟,心都要化了。

    时瑾点头,声音沉稳令人信服:"嗯,可以养在徐家。"

    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交换了个眼神,相顾点头。

    老爷子欣慰了,心里也熨帖了:"嗯,不错。"满脑子就只有曾外孙了,很爽快地说,"我挑个黄道吉日,你们先把证领了吧。"

    时瑾勾唇:"行。"

    就这样,一举两得,搞定了。(未完待续)

322:苏问宇文听前尘,墨宝表白谢荡

    徐老爷子留了姜九笙在徐家留宿,时瑾自然也跟着,不同以往的是,他不用爬窗,可以堂而皇之地与她同寝。

    晚饭有鱼,姜九笙刚坐上饭桌,胃里便开始翻涌。

    她的孕吐反应很早,而且严重,两个小时前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蹲在卫生间里,干呕了许久,都没缓过来。

    时瑾心疼得不行,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是不是很难受?"

    姜九笙脸色有些发白,却摇头说:"还好。"

    她是个能忍的性子,时瑾用指腹,擦她嘴角。

    她撇开头:"脏。"

    时瑾有洁癖的。

    他却摇头:"不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又亲了亲,"宝宝,辛苦了。"

    十月怀胎的苦,男人永远没有办法去设身处地,他疼惜她,却也替不了,只是,不要忘了她受过的罪,也不要理所当然。

    姜九笙笑着往他怀里钻:"不辛苦,为你生儿育女,我甘之如饴。"

    时瑾亲亲她的脸,扶她起来,接了一杯水给她漱口:"不去饭桌了,我给你端到房间里吃。"抽了纸巾,给她擦嘴,"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白粥。"

    最近,她闻不得荤腥,稍微油重一点的东西都吃不了。

    中午和下午茶她都只吃了一点水果,时瑾摸了摸她的脸,总觉得她瘦了一些:"白粥营养不够,我给你做蔬菜瘦肉粥好不好?"

    "好。"

    他也没吃饭,去厨房给她熬粥。

    佣人说她来做,时瑾拒绝了,他家笙笙胃口被他养刁了,又怀着宝宝,吃不了别人做的,他想,以后一日三餐,都要给她做了。

    时瑾的厨艺很好,粥里放了肉,吃起来却没有荤腥味,很清淡,姜九笙难得吃了不少,因为怀孕的缘故,比较嗜睡,吃完晚饭才八点多,她便困了。

    时瑾怕她在浴室滑到,一直守在门口,哪也没去,她出来时,他刚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去拿了吹风,帮她吹干了头发,才抱她去床上睡觉。

    "笙笙,你先睡。"

    她有点困,眼皮很重:"你呢?"

    时瑾帮她掖好被子:"我要去一趟医院。"

    "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撑着睡意,要爬起来。

    时瑾把她塞回被子里:"秦行拔掉了呼吸机,抢救无效。"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情绪,"你在家等我,我去一趟就回来。"

    "好,你开车小心。"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了床头的灯。

    他到医院时,秦家的人已经都赶到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甚至旁支都来了,病房里一屋子人,都不作声,噤若寒蝉。

    秦行会拔掉呼吸机,也不是那么意外,他要风得风了半辈子,比起躺在医院等法院判死刑,更宁愿自我了断,至少死得有尊严。

    人已经死了有一个多小时,尸体被白布盖着,满屋子的人,却没有为他哭丧的,一个都没有。

    时瑾开了口,一贯的表情,冷静自持:"秦氏这几天会整顿。"

    秦行落网,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秦家这潭脏水,不管是肃清,还是遮蔽,都要时瑾来下指令。

    他嗓音不大,在阴冷静谧的病房里,掷地有声:"不愿意留下,找公司律师团,赔偿会按流程来,不走也行,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以后,秦氏不容许有任何一笔不正当交易。"

    秦家,这是要彻底退了。

    "还有不明白的吗?"

    时瑾问完,病房里便鸦雀无声,没有谁做声。

    在场的皆心知肚明,秦家变天换主了,秦行与秦家,都将成为历史,以后,是时瑾的天下,斗不过他,也不敢跟他斗,要么净身出户,要么仰他鼻息。

    平日里最野心勃勃的大房,在秦明立死后,就没了主心骨,章氏白了头,怅然若失,争斗杀戮了半辈子,到头来,一场空,秦家没了,人也没了。

    "海叔,你留下处理后事。"

    留了一句话,时瑾离开的病房。

    外面,警局的人还守着,霍一宁坐在椅子上,大喇喇伸着一双长腿,见时瑾出来,招了招手。

    时瑾坐过去。

    霍一宁说:"投靠苏伏的那波人都招了,涉及到秦氏很多产业链,过不了多久应该都会被查封。"

    秦家这次要大出血,很多产业,基本都要废了,尤其是服务业,跟地下交易关系最密切。

    时瑾有些心不在焉:"嗯。"

    不怎么在乎的态度。

    也是,时瑾又不缺钱。

    "还有一部分支线上的人,行踪诡秘查无可查,应该是找到新东家了。"霍一宁搭起一条腿,往后躺,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住,"你秦家的交易支线都是相互独立的,互不干系,要揪出来不容易,如果真是绵州滕家的人插了一脚,那就更大海捞针了。"

    苏伏钓出来了一大半,剩下的,估计被人收网了。除了滕家,霍一宁想不出还能会是谁,毕竟三足鼎立之势,秦家这块肥肉,小鱼小虾们也吃不进去。

    时瑾没有接这茬,就问:"苏家那边呢?什么态度?"

    "不闻不问。"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苏伏这次是单独行动,没有扯出苏家,苏家那边也完全不管。"

    这态度,有点反常。

    时瑾没接话,若有所思。

    霍一宁问他:"你知不知道苏家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是真隐退还是掩人耳目?"

    他摇头。

    霍一宁倒没想到,有些意外:"你居然也不知道?"那说明,苏家藏得够严实啊。

    时瑾漫不经心,随口一提:"早些年,苏家还有位四小姐,这几年,又变成四爷了。"

    忽男忽女?

    有意思了,霍一宁饶有兴趣地看向时瑾。

    他慢条斯理地闲谈,不怎么关心:"苏家少主一直被藏着,连性别都捂得紧紧的,有实权,却不管事。"

    不管事,还能有实权,霍一宁笑:"那种家族,这样的也能当少主?"他还以为各个都像时瑾,都是狼窝里爬出来的,弱肉强食,能把人咬个遍体鳞伤。

    时瑾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语气随意:"苏津在金三角有块罂粟地,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被强抢上山的,当眼珠子藏了几年,可还是让仇家惦记上了,人没了后,苏家就避世了,苏家老四就是苏津第二任妻子所生,他不一样,我们这样的家族,没几个能像他那样幸运,不是衔着刀子出生,是含着珠宝出生的,苏津把他当心肝宝贝地藏着。"

    做地下生意的,大多像秦行那样,薄情狠心。苏津是个例外,道上传闻,他爱他那个抢来的妻子,胜过了自己的命。

    霍一宁哟了声:"没想到苏老爷子还是个情种。"

    可不只是情种...

    苏问刚收工,戏服都没换下来,刘冲就拿了手机过去。

    "苏问,你爸是个儿子奴吧?"他把手机扔给苏问,"你看看,六十四个未接。"

    谁家老父亲能连续不间断地给儿子打六十四个电话?刘冲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苏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问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袖子往休息椅里躺,接过手机,虚踹了两脚示意刘冲可以'跪安';了。

    刘冲哼了一声,装什么神秘!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通了,苏津欣喜若狂地在那边喊:"问问,问问!"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又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怎么还一点都不沉稳,苏问捏眉心:"怎么了?"

    苏津激动兴奋地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好感动哦。"

    "..."

    这扑面而来的少女气...

    苏问严肃冷漠脸:"有什么事?"

    "下周你回不回来?"语气,期待满满。

    苏问跷了二郎腿:"我有事。"

    听他说有事,苏津不无失落,还有点儿委屈的调儿:"下周我六十大寿。"

    父子两,一个冷,一个热,没一点相像。

    苏问说:"礼物我会给你送过去。"

    苏津立马又问,还是不死心,期待着:"你人来不行吗?我不要礼物,你来嘛来嘛。"

    这是个假的苏爷吧。

    还撒娇!

    平时拿枪崩人的样子都是装的?

    苏问差点就心软了,不过,他还是没答应:"下周听听有比赛。"

    一听这个名字,苏津酸了,大声质问他:"宇文听重要还是我重要?"

    苏问舔了舔牙:"有可比性吗?"

    当然没有,他可是亲爹!

    苏津欣慰:果然,亲生儿子啊,还是心疼爹的。

    可下一句是:"她最重要。"说得毫不犹豫,果断又利索。

    "..."

    这儿子,捡来吧。

    苏津气冲冲地骂:"有了媳妇忘了爹!"

    苏问窝在椅子里,提不起劲儿来,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还不是媳妇。"

    当爹的诧异:"还没追到?"

    他儿子,不是他骄傲,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迷倒一片完全没问题啊。

    苏问怏怏无力地'嗯';了句。

    苏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个大龄小处男的无奈与无力,有点看不过去了:"瞧你这磨磨蹭蹭的,学学你老爹我,当初你妈就是让我给掳上山的,别搞那些弯弯绕绕,听你爹我的,直接用强,多睡几次就老实了,孩子一生,保管对你死心塌地。"

    苏问嗤了声:"我听你扯淡!"

    好吧,他有点扯淡了,想当初他追媳妇,那可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都叫他给折了拿去送美人,恨不得用炮弹把月亮轰下来送给他媳妇。

    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是说正事,苏津有点没底气:"问问啊,必青那件事你真不管,要不要捞一把?"怎么说也都是姓苏的。

    苏问考虑都不考虑:"不捞,她有胆子搞事情,就让她自己收拾烂摊子。"他脾气被他爹惯坏了,没耐心,躁得很,"苏家的浑水,我不想趟,别跟我说这些事。"

    他一向不管苏家那档子破事。

    苏津生怕惹宝贝儿子生气,赶紧哄:"好好好,你别生气,你就演你的戏,追你的媳妇,其他的我都给你顶着,你老爹我身子骨好得很,还能给你顶个几十年。"

    急流难退,苏家到底做不到独善其身,苏津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儿子清清白白,一身轻松。

    "爸。"

    苏问平时都是老头老头地叫,突然正正经经地,苏津有点受宠若惊:"诶?"

    "咱苏家还洗得白吗?"

    情绪很低落,就跟他小时候抱着母亲的照片要父亲唱摇篮曲一样,苏津只觉得心都软得稀巴烂了。

    "为什么非要洗白?"

    苏家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中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要洗白,哪有那么容易,就是苏家想退,仇家也不让啊。

    苏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一定要洗白?"

    "想你儿媳妇嫁个家世清白的人家。"他顿了一会儿,还说,"想让我媳妇不用成天担心性命不保,我以后的孩子也不用藏着掖着。"

    他母亲就是因为苏家的关系没掉的。

    苏津觉得又心酸又心疼,不过,儿大不由爹啊,他儿子满心满眼装的都是那个小姑娘,跟他年轻的时候有的一拼,果然是他儿子,这点像他。

    思前想后了一下,苏津给他支招:"你这么喜欢那小女娃,干脆去游泳,我再想想办法,把你弄进国家队,跟她朝夕相处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问蔫儿蔫儿的:"不去了。"

    "怕又被劝退?"

    "..."

    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问垂了眼,睫毛很长,遮住了眼底的失落与无力:"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用放弃体操,怕又连累她。"

    "问问,那件事不怪你。"

    他自嘲地抿了抿唇:"怪我。"

    宇文听十一岁就进了国家体操队,十四岁夺得第一枚奥运金牌。

    她身上有很多传奇。

    她是艺术体操世界纪录的保持者,是体坛最小的一位奥运冠军,是国内体操队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个人项目双料冠军。

    十七岁,在她体操生涯的最巅峰期,手指韧带受伤,因伤退役,时隔六个月,转为游泳运动员,重新征程。

    翌日,风轻云淡,久别多日的冬日,普照大地。

    谢荡是个娇气的,病房里开着暖气,柜子上放着加湿器,水雾蒙蒙的,宇文冲锋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扔给他,摸到手机接起来:"听听。"

    是宇文听。

    "哥,我明天回国。"

    宇文冲锋好心情地扬了扬唇:"以后都在国内训练?"

    "嗯,以后能经常见面了。"

    "明天我去接你。"

    宇文听语调轻快,很开心:"好。"

    兄妹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谢荡贱贱地酸他,宇文冲锋朝他扔了个枕头,站起身,去外面接。

    门口,一个人影正畏畏缩缩的,贼头贼脑地走来走去,就是没进来。

    谢荡用脚指头也知道是谁了,没好气地嚷道:"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呀!"

    谈墨宝蹑手蹑脚、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耷拉着脑袋,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泡沫箱子,觑了谢荡两眼,细声细气地:"你脑袋怎么样?"

    这幅畏手畏脚的样!

    谢荡本来想骂她一顿的,失踪这么久,害他胆战心惊的,可话到嘴边变了味儿,还是没骂出来:"没什么事。"看她手里的泡沫箱,"那是什么?"

    她小心地把箱子搁下,说:"是猪脑。"她一脸真诚,"我专门去市场买的,用冰保鲜了,够你吃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

    谢荡隐隐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翻白眼:"老子不喜欢吃猪脑。"他看见都想吐,谢大师已经给他吃了半个月了。

    谈墨宝简直得了谢大师的真传,歪理一模一样,还非常坚持并且坚信着:"一定要的,以形补形,你要多吃猪脑子。"

    谢荡下巴一抬:"那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吧。"你这个猪脑子!

    她低着个头,手指绞着手指,抿着唇半天不做声,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谢荡刚想说她。

    她突然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抬起头,一脸愧疚地看他:"要不是我拉你去喝酒,你也不会被撞。"

    怎么跟姜九笙一样,一个个抢着揽责任。

    谢荡哼哼:"你真是个猪脑子!要不是你,老子早死了。"

    分明是好意的话,他脾气大,硬是没个好口气,别扭得不行,梗着脖子横她。他就这个性子,窝里横,跟你熟了,他能作上天,要不是熟人,看他鸟你!

    谈墨宝垂着个脑袋,还在反省:"还是怪我啊,你要是不去酒吧,根本不会----"

    谢荡懒得听:"你伤好了没?"

    没好。

    她后背被砖头砸的地方,现在还疼,青青紫紫的,医生说还得养一阵子,后脑勺的坑也没长好,不过她用头发把伤口藏好了。

    她挺直腰杆,原地蹦了两下,忍着后背的疼:"都好了,我这个人糙,恢复力爆表,本来就是皮外伤,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再糙也是个女孩子。

    谢荡语气放软一点了,又带着几分训人的意思:"以后碰到这个情况,别不怕死地往前凑。"

    谈墨宝挠头:"我怕死啊,我哪里不怕死了。"

    谢荡哼了她一声:"怕死你还不跑?"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跟个傻子似的,被砖头砸得浑身是血都不知道跑。

    傻。

    就该给她吃十箱猪脑子!

    她不插科打诨了,眼眸明亮,水洗了似的,看着他,叹着说:"我跑了你怎么办啊。"

    谢荡一愣。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站军姿似的,手贴着裤缝,正经认真得不像她:"荡哥,停车场我帮你那次,你说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会还,我今天想用这个人情。"

    谢荡瞅了她一会儿:"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只要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听完我想说的话就成。"没等他答应,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目不转睛地凝望他的眼睛,"我不是不怕死,我很怕死的,我是熊猫血,也怕流血。"

    怕痛,怕被关起来,怕被拐卖。

    谢荡顶了顶后槽牙,想开口,又忍下了,然后,听见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女孩子,认认真真地说:"可是我更怕你死啊。"

    他眼睫抬了抬,看她。

    她笑得腼腆,没有平时大胆的样子,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了狡黠,是一干二净的纯粹:"我知道的,你喜欢笙笙,喜欢她很正常,不喜欢才奇怪呢,我也喜欢她,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说到姜九笙,她又笑了,眼里的光温温柔柔的。

    "我没亲没故的,搁心上的人不多,以前就笙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多了一个。"她抬起眸子,看谢荡,不是平素里大大咧咧的神色,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是柔软的光,说得慢,却坚定,"谢荡,我喜欢你。"

    谢荡懒懒搁着的手,突然扯了扯被子。

    然后,他别开了眼。

    谈墨宝抓了抓头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这个人要是喜欢谁,就往死里喜欢,想藏也藏不住。"(未完待续)

323:时笙领证日,锦禹褚戈粉色相遇

    谈墨宝抓了抓头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这个人要是喜欢谁,就往死里喜欢,想藏也藏不住。"

    一鼓作气,说完了,她就怂了,低头看地。

    谢荡默不作声地瞅了她很久:"你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吧?"

    谈墨宝慢半拍地抬头,眯着一双笑眼,玩笑的样子:"那你从吗?"

    他非常果断:"不从。"

    老子抵死不从!

    谈墨宝笑:"不用以身相许,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

    她没那么贪心,也没想过一蹴而就,唐僧取经都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谢荡这么好,值得她日积月累地把心捧出来。

    谢荡有点别扭,扭头哼了一声:"我又不瞎,看得出来。"不喜欢他,会把命掏给他?又不是傻子。

    谢荡正儿八经的严肃脸:"毕竟我这么优秀,你会喜欢我也不是你的错。"

    原本紧张得浑身出汗的谈墨宝:"..."

    这话让她怎么接。

    谢荡等了一阵儿,估摸着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开口:"你要不要喜欢我,是你的权利,我干涉不了,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什么事还是早点说清楚好,我不玩暧昧,不养备胎,还有,"他穿着杏色的毛衣,粉色帽子,这般娇艳的颜色搭配,却不损他一分清贵,抬头,看谈墨宝,毫不拖泥带水地表态,"我不心动你。"

    拒绝很果断,是他的作风。

    谈墨宝一点都不意外,顺着话问:"那你心动别人吗?"

    谢荡一噎。

    他耳根子红了,公主脾气上来了,吼她:"丫的,能别明知故问吗?老子还对姜九笙念念不忘行了吧!"

    炸毛了。

    谢荡脾气不好,谢大师把他惯成小公主。

    谈墨宝自然知道,小公主嘛,得宠着,她笑眯眯的,点头:"嗯,知道了。"表情很是狗腿,"那荡哥,等你不喜欢笙笙了,能让我先排个队不?"

    这明晃晃的笑容,跟把软刀子似的,不疼,可就往人心窝子里钻。

    谢荡烦躁地抓了一把粉色的帽子,也不知道烦躁什么,反正就是很烦躁,头一甩,傲娇十足地说:"随!便!你!"

    真可爱~

    想疼爱。

    谈墨宝笑嘻嘻的:"荡哥,你戴粉色的帽子真好看。"她真诚地夸,"最好看了!"

    谢荡:"..."

    这货,真是...

    告白完,谈墨宝给谢荡削了两个苹果才走,没有回去,她去了一趟普外科,后脑勺的伤这两天一直疼,她给自己挂了个号,去换个药。

    给她看伤的是个四十多岁男医生,护士喊他崔医生,崔医生很健谈,脸上挂着笑,谈墨宝也笑,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

    "小姑娘,你笑什么呢?"

    她喜滋滋的表情:"嘿嘿,我中彩票了。"

    崔医生也乐了:"是吗,中了多少?"

    她用两根手指画了个大圈圈:"好多好多。"

    这姑娘!

    崔医生解开她的头发,用镊子把纱布拨开,一看吓一跳:"你不疼吗?"伤口一片狼藉。

    她眼角弯弯:"疼啊。"

    那怎么还在笑?

    崔医生拿了个手电筒,看了看这姑娘后脑勺的伤:"你这伤口情况不太好。"

    谈墨宝一听,脸色秒变,吓坏了,表情悲戚:"我不会要英年早逝了吧?别啊,我的大彩票还没到手,要是翘辫子了,肯定没法含笑九泉的,崔医生,救我小命啊。"

    她快哭出来了。

    她的荡哥...还没追到啊。

    崔医生被她逗笑了:"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发炎了,伤口应该是处理得晚了,也没处理好,里面有脓血,可能要重新缝针。"

    哦,死不了啊。

    谈墨宝大大松了一口气:"小命还在就行,缝吧。"

    崔医生给伤口消毒:"那要剃头了。"

    她想了想:"要剃多少。"

    "旁边炎症的地方,都要剃了。"小姑娘都爱美嘛,崔医生就安慰她,"也不多,就一小块,等伤口好了就能长回来了,而且在后脑勺,头发遮一遮也看不到。"

    "这么少啊。"她纠结又惆怅的表情,总之,很复杂。

    被搞懵了的崔医生:"..."

    似乎很难抉择,谈墨宝咬咬牙,一脸赴死的悲壮:"崔医生,给我全剃了吧。"

    "..."

    这姑娘脑袋是不是坏了?不行,还是得做个ct检查。

    就这样,谈墨宝在医院理了个光头。

    中午,她就去买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然后戴上,拍了个九宫格,并且发了条微博。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嘿嘿,新造型。"

    宅男粉:"..."

    能不能脱粉啊?

    网红圈第一个光头女主播谈墨宝,因为新造型,在平台小热了一把,她的粉丝表示,没眼看!没关系,谈墨宝不在意,她心满意足。

    谁说最浪漫的事情是一起慢慢变老,分明是一起剃光头!

    下午,她戴着她的粉色渔夫帽,去了医院,还带上了她亲手炖的猪脑汤,笑得跟汤圆一样灿烂:"谢荡,咱两的帽子是同款哟。"

    谢荡:"..."

    谢大师:"..."

    汤圆:"嗷呜!"人家也想要一顶帽子!

    虽然捅破了窗户纸,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谢荡还是该骂骂,该吼吼,谈墨宝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刻意,也不尴尬,她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宠着谢荡小公主。

    两点多,谢荡午睡,她才打道回府,一出医院,听到熟悉的喊声。

    "旺财?"

    哦,她别名谈旺财。

    谈墨宝扭头,惊喜:"褚戈!"

    褚戈后面还跟着king和yan。

    时瑾把她俩从苏伏的魔爪里救出来之后,就各奔东西了,好些天没见,褚戈瞅着谈墨宝,好生吃惊:"旺财,你怎么变光头了?"

    谈墨宝摸了摸帽子里有点扎手的脑袋:"最近流行,颜值抗打的都剃光头。"

    褚戈:"..."

    她果然没见过外面的世面!

    光头的事先不说,谈墨宝问:"你怎么到这来了?"她还以为褚南天带她回洗粟镇了。

    褚戈穿着刺绣的裙子,头发扎了丸子头,因为是混血,倒看着像少数民族的女孩子,她迟疑了会儿才说:"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谈墨宝豪气云干:"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得妥妥哒。"

    褚戈眼睛亮亮的:"不用上刀山下火海。"

    她对熟人有点小话痨,说话一顿一顿,喋喋不休,长长的睫毛像蝶翼,灵动地扑闪着。

    "江北我不熟,你能带我去找一个人吗?"

    "我只知道他在西交大。"

    "他是计算机系的教授。"

    她语气很骄傲的:"他才十七岁。"

    骄傲冲出地球了:"是个天才。"

    骄傲冲出宇宙了:"他可厉害了!"

    "..."

    谈墨宝不太确定:"不是姜锦禹吧?"她是知道的,褚戈和姜锦禹一直有邮件往来。

    褚戈眼神一亮,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是他是他。"

    谈墨宝摸了一把光溜溜的脑袋,怎么回事,她居然在两个没成年的小娃娃间闻到了滚滚奸情的味道,是她不正经了吗?

    没忍住,谈墨宝八卦了一把:"你不是想把他掳回洗粟镇当压寨夫人吧?"

    褚戈低头,耳朵红了,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也想啊。"

    谈墨宝:"..."

    少女脸蛋绯红,娇羞又苦恼的样子:"可是我定了亲。"

    她好遗憾哦:"现在不能掳。"

    她坚定:"等我退亲了再掳。"

    谈墨宝:"..."

    她的光头里立马脑补了一部两百万字的小说,名字叫----女枭雄之囚宠小娇夫。最后,谈·旺财·墨宝架不住褚戈满心期盼的小眼神,带她去了西交大。

    褚戈迫不及待,在前面小跑着,yan跟着她,谈墨宝和king稍稍落后。

    百无聊赖,谈墨宝和king闲聊,她英文不溜,磕磕巴巴:"好久不见呀,你什么时候来江北的?"

    king目视前方,脸上摆着他一贯的招牌表情,像被人欠了五百万。

    "你怎么不理我啊?"

    被欠了五百万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king说:"我和褚戈小姐过几天就要回洗粟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出来。"

    他拧眉,脸上的疤也拧着,说:"以后都见不到面了。"

    说完,king目不转睛地看着谈墨宝,欲言又止,他长得大块头,把身后的阳光全部挡住,总是凶神恶煞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的阴影,柔和了很多。

    谈墨宝也有点难过了。

    king像是纠结了很久,才看着她问:"你能跟我去洗粟镇吗?"他神情专注,认真又诚恳,"以后我的鸡蛋都给你吃。"

    在洗粟镇,鸡蛋是很珍贵的食材,是除了枪之外最好的东西。

    谈墨宝突然想起了king曾经送给她的那个生鸡蛋,这个粗犷的大男人,有一颗细腻又赤诚的心,会把他最好的跌打损伤的药都一声不吭地送到她房间里。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已经分不太清了,洗粟镇那样的毒窝里,也有褚戈和king这样的人,他们没有选择,生来就在那个罪恶地了。

    眼睛突然有点热了,她吸吸鼻子:"我去不了了,这里,有我喜欢的人,和你一样,如果我有鸡蛋,我也想都给他吃。"

    king眼神暗下来:"我明白了。"他默了片刻,对她说,"king是我的代称,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墨菲。"

    只不过,他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

    谈墨宝冲他笑了笑,眼睛微微红:"真巧,我的名字也有一个墨字,墨宝,谈墨宝。"

    king用蹩脚的中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谈墨宝笑着应,突然说了中文:"墨菲。"

    "很高兴认识了你。"

    他听不懂,只是笑笑。

    四点,西交大的下课铃声响了,主教楼机房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讲台上,姜锦禹收好课件和书本,转身离开。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他任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还是不太适应人群,手放在身前,防备的姿态。

    门口,女孩子等在那里,见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上前去,红着脸,怯怯地喊:"姜老师。"

    姜锦禹不习惯靠得太近,退后了些:"有什么事?"

    少年生得精致,一双眼总是薄凉,带着几分沧桑与沉稳。他是西交大最年轻的教授,甚至还未成年,比许多刚入学的新生还要年轻。

    私下,总有人传,他是计算机天才,是国内最顶尖的黑客。神秘莫测极了,或许正因为如此,女孩子们总是格外青睐。

    比如眼前这个,羞怯的女孩,年纪不大,是最青春的年纪,双手捧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纸张,紧张得结巴了:"给、给你。"

    姜锦禹看了一眼那张纸:"直接给课代表。"

    女孩子一愣:"啊?"

    少年皱了皱眉:"以后随堂作业不要拖延。"

    "..."

    谁的随堂作业用粉色的纸啊。

    少年眸色微凉:"还有事吗?"

    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捧着纸张的双手不自觉轻颤,吞了吞口水:"姜老师,不是作业,是、是、是情书。"

    姜锦禹又看了一眼那粉色,眉头皱更紧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很紧张,红着脸不敢抬头:"陈祺。"

    "是你啊。"

    女孩惊喜地抬头。

    计算机的小老师性格孤僻,从不记人,即便是课代表,他也是熟悉了半个学期才记住脸,女孩惊讶,他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少年特有的嗓音,低低的,清润又飘渺:"你已经连续两次随堂作业都没有交,平时分扣六分,以后要按时交作业。"

    "..."

    女孩无地自容极了,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了,那这个----"

    话还没说完,一只嫩生生的手,接了那封粉色的信。

    少女带笑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们姜老师还是未成年人,是祖国的花朵,姐姐,不要辣手摧花哦。"

    女孩抬头,撞进一双浅棕色的瞳仁里,漂亮得不像话的一双眼睛,有神又干净,带着几分毓秀灵动,还有几分张扬肆意。

    只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

    哼!勾引未成年!

    褚戈一把把那粉色的信纸揉成一团,鼓着腮帮子,不太开心:"你还看吗?"

    姜锦禹摇头,有些意外在这里看到她。

    她撕了信,扔进了垃圾桶,走到他跟前问:"你们学校允许师生恋吗?"

    两人邮件联系了许多次,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隔得太近,他不习惯,退了一小步:"没有明文规定。"

    怪不得那个女学生肖想他。

    褚戈撇撇嘴:"我想转来你们学校。"

    不等姜锦禹说什么,她就开始喋喋不休了,说一句顿几秒,话很多,跟她碎碎念地抱怨。

    她说:"我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眨巴眨巴眼睛,她有点苦恼:"怎么办?我要不要绝食?"

    自话自说,她又摇头:"不行,我挨不住饿。"

    嗯,拿不定主意,她还是苦恼:"还是去求我母亲算了。"

    "我父亲虽然很凶,但他超怕老婆的。"

    "我母亲很疼我。"

    "她肯定会同意我转学的。"

    "要是我父亲不从,我母亲就会罚他睡沙发。"

    "不用三天,父亲就会认怂了。"

    她还是这样,对他有说不完的话,私事家事一股脑地讲给他听。

    教室的门开着,走廊里上课下课的学生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往里面瞟两眼,然后会发现,传闻中拒人千里的计算机系小老师,靠在讲台,低着头和少女在说话,神色淡淡,可却轻松又自然。

    "你怎么来江北了?"姜锦禹问她。

    褚戈笑着回:"我来见你了。"眸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往前了一步,"我漂洋过海跋山涉水来了。"

    姜锦禹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住了讲台的桌子,便没有躲了:"什么时候回去?"

    上一秒还欢喜的少女,立马蔫儿了,耷拉着眼皮:"我父亲说过几天就拎我回洗粟镇,"

    这一次出来,还是她用母亲来威胁父亲,才得了半天时间出来寻他。

    少年什么都没问,问她:"饿吗?"

    褚戈愣愣点头。

    他说:"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多云转晴,她眉开眼笑了:"好啊。"

    这天晚上,无风无雨,月朗星稀。

    九点,时瑾接到了秦海的电话,说中南主宅着火了,烧毁了一栋楼,那栋楼,是秦行与苏伏的住所。

    翌日早上,才八点,霍一宁的电话打过来。

    时瑾道:"你好。"

    霍一宁习惯了他的客套见外,直接说事儿:"苏伏在看守所越狱了。"

    时瑾默了几秒,声音没什么起伏:"她跑了?"

    "追捕的途中,"霍一宁语气一顿,"车毁人亡。"

    时瑾沉吟须臾,问:"尸体验了吗?"

    "验了,可毁得太厉害了,基本面目全非,只提取得到dna,偏偏不凑巧,公安系统里所有关于苏伏的资料,全部遗失。"

    也就是说,警方目前确认不了尸体身份,

    霍一宁笃定:"我觉得她是蓄意诈死。"

    先金蝉脱壳,再隐姓埋名,苏家背景大,苏伏很有可能改头换面再卷土重来。这个女人,真他妈难搞!

    时瑾从容自若,依旧没什么情绪:"秦家主宅也着火了。"

    "那就没错了,她在销毁证据。"

    次日,就有新闻曝光,央视主播苏伏身亡,原因警方尚且没有透露。与此同时,秦氏集团多家子产业被法院查封的消息不胫而走,秦家产业链一时受到重创,股价大跌,集团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消息曝光没多久,知情人士透露,秦行已经在医院自杀,警方并没用公布任何相关秦家的案件的详情,一时间,秦氏资不抵债的揣测疯起。

    也因此,网上都在猜测,时瑾什么时候破产。

    不少眼红嘴酸的黑粉,趁机黑姜九笙,说她千挑万选,选了个伪豪门,轰轰烈烈的求婚,转眼变成笑柄。

    笑你妹!

    我们笙爷需要嫁豪门吗?她自己就是豪门!

    笙粉披起马甲就是干。

    就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偏偏,有个宜嫁宜娶的良辰吉日,二十二号,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徐老爷子亲自挑的,时瑾和姜九笙就定在这天领证。

    窗外,才刚翻鱼肚白。

    姜九笙眯着眼,醒了会儿,睡眼惺忪地看枕边的人:"几点?"

    时瑾正支着脸看她,眼里没有一点睡意,瞳孔灼灼:"五点。"

    她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刚睡醒,声音慵懒又沙哑"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不困。"他把被子压紧,在她耳边哄,"你再睡会儿。"

    "嗯。"

    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早上刷牙的时候,她才发现,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款式简单大方,戒指很轻便,内嵌了黑钻,尺寸很合适,也不容易刮到东西。

    姜九笙笑,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抚了抚肚子:"宝宝,今天妈妈要嫁给你爸爸。"(未完待续)

324:恭喜,时笙结婚了

    姜九笙笑,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抚了抚肚子:"宝宝,今天妈妈要嫁给你爸爸。"

    没有轰轰烈烈,却平常温馨。

    早上,陈姨做了桂圆莲子汤,还放了红枣,说寓意早得贵子、百年好合。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一大早就穿得很正式,红着眼送姜九笙出门,一副送君千里的架势,弄得姜九笙哭笑不得。

    老爷子瞪了时瑾两眼,不跟他说话,拉着姜九笙叮咛嘱咐,说不要惯着时瑾,受了委屈要回家说,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十几分钟。

    徐平征就跟时瑾说了一句:"好好对我家笙笙。"

    "我会的。"时瑾停顿了很久,喊,"爸。"

    徐平征背过身去抹眼泪。

    徐青舶调笑,说领个证而已,有必要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吗?老爷子骂他大龄单身男青年懂个毛,拿了把扫把追着打。

    徐青舶:"..."

    自从堂弟堂妹表妹都脱单后,他这就成了重灾区,老爷子三天两头带他温故一下单身狗非人的待遇。

    去民政局的路上,时瑾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正襟危坐的样子。

    姜九笙好笑:"你很紧张?"用手指戳了戳他掌心,"手出汗了。"

    时瑾舔了舔干燥的唇,吞咽了一下:"嗯,很紧张。"

    她哭笑不得,没见过他这幅坐立难安的样子,低头,亲了亲他手背:"戒指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时瑾压低肩,太紧张了,抱她的姿势有点僵硬,下巴搁在她肩窝,说:"我们第一次不带套的时候。"

    姜九笙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你的呢?"

    "我没有,我会纹上去。"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这个戒指里面,有我的名字,我也会把你的名字纹在无名指上。"

    本来说好一起纹的,结果,他又舍不得她疼。

    "不纹了,戴戒指吧。"她歪着头看他。

    时瑾摇头:"外科医生在手术的时候都不能戴戒指。"他很坚持,语气轻,哄她似的,"纹了好,不用拿下来。"

    这么好看的手,要刻上她的名字。

    她于心不忍了:"会很疼。"

    时瑾吻她的戒指:"不疼。"

    打上烙印好,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她的人。

    时瑾很坚持,一定要纹,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了:"你昨晚几点睡的?"她用手指点了点时瑾眼下,"有黑眼圈了。"

    他垂下眼皮,抓着她的手没松开,长长的睫毛落在她手指上,他故意蹭了蹭,手感软软的。

    "我昨晚没睡,太高兴了,睡不着。"他问她,"黑眼圈很重吗?"

    "一点点,待会儿民政局要拍照,我帮你遮一下。"

    他说好。

    她包里有遮瑕膏,他挺好奇,用手沾了点,嗅了嗅,笑着说有香味。

    姜九笙拍他的头:"你低一点。"

    时瑾低头,凑到她跟前,眼睛里噙着笑意。

    她说:"闭上眼睛。"

    他就合上了眼,睫毛落下,长长的,很软,看上去很乖。

    姜九笙用手指点了一点遮瑕膏,在他眼下轻轻晕开,阳光暖洋洋的,路两边的树在倒退,斑驳从树缝里漏下,钻进车窗里来,铺在他脸上,他这样闭着眼睛,无害极了,像幅漂亮又精致的画。

    她指腹不禁从他眼睛滑到了脸颊,轻抚摩挲着:"可以睁开了。"

    时瑾睁开眼,抓住她的手,往前拉,低头吻在她唇上,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却没忍住,用舌尖去勾缠。

    姜九笙往后躲,他便又追过去,她推他:"唇妆会花。"她画了淡妆,因为等会儿要拍照。

    时瑾声音低沉,轻柔的风吹进她耳边:"想亲你了。"

    她笑了笑,伸手勾住他脖子:"只能再补了。"

    大抵因为今天日子好,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很多,不到九点,排队登记的人已经挤到了走廊。

    时瑾拿了口罩给姜九笙戴上,拧着眉没有走进去,拿出手机拨号。

    "做什么?"

    他说:"走后门。"

    姜九笙好笑,把他的手机收走了:"不用麻烦了,我们排队。"

    时瑾扫了一眼排得老长的队:"我怕你累。"

    她摇摇头,把口罩往上提了提,拉着他进了民政局。

    因为姜九笙是公众人物,时瑾本来是想单独预约,走特殊通道,徐老爷子没同意,徐家不喜欢搞特殊,老爷子觉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老爷子便拨了几个人跟过去,维持秩序。

    才刚走进去,便有人认出了姜九笙,排在队尾的女孩子,很是激动,姜九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女孩便捂嘴了,等姜九笙走远了,才扯着男朋友的帽子,欣喜若狂。

    "是姜九笙诶!"

    女孩的男朋友揉她的头:"看到了。"

    "时医生好帅啊。"

    她男朋友哼了一声,不爽,嘴角却带笑,把女孩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因为人多,走廊里有几个工作人员,耐心地问材料带齐了没有,若是带齐了,可以先领表格到一边去填。

    姜九笙和时瑾没有事先准备两寸的免冠照,一位老大爷便领着他们先去拍照,排了几分钟的队便到他们了。拍照的是为老师傅,六十多岁,大概对公众人物了解不多,并没有认出姜九笙,只是笑着说,这是他拍过的夫妇里最登对好看的。

    拍完照,两人去大厅领登记表格,姜九笙低着头,被时瑾藏在怀里。

    工作人员是个女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需要做婚前检查吗?"

    时瑾道:"不用。"

    女人四十多岁,很和善:"现在很多新婚夫妇都会做的,安安心也好。"毕竟现在婚前隐瞒病史的人不在少数,隔层肚皮隔人心,真查出了什么,也好早做打算。

    时瑾微蹙眉:"不需要。"顿了顿,说,"谢谢。"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两份结婚登记表给时瑾。

    大厅里,摆放了几张桌椅,有几对情侣都坐在那里填写表格,各自低头,也没有谁注意到姜九笙这个公众人物。

    方才领路的那位老大爷就站在一旁,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会笑着教他们填。

    时瑾牵着她坐下:"冷不冷?"

    "有点。"

    姜九笙拿了笔,刚要填,他接过去,握着她的手捂了一会儿,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手不要拿出来,凉,我帮你写。"

    她点头。

    一旁的老大爷笑,说:"最好是本人写。"

    时瑾看那老大爷,语气温和礼貌:"没关系,她的信息我都知道,我帮她写,她签名就行。"

    老大爷笑着搓了搓手,揣进袖子里捂着,和善地对姜九笙说:"你老公对你真好,现在不少夫妇到登记的时候,才知道配偶的基本信息,而且知道了也记不住。"

    姜九笙笑。

    时瑾先帮她填写,然后再是自己的。

    "填好了,去那边排队就行。"老大爷说,"右边是结婚,左边是离婚。"

    时瑾颔首:"谢谢。"

    老大爷乐呵呵的:"没事儿没事儿,不用谢。"这年轻人不错,看着就是人中龙凤,还懂礼貌。

    登记的地方排了不少人,时瑾牵着姜九笙过去排队,两人都戴了口罩,安静地站着,四周的人大多是低头族,在玩手机,也有人认出了他们,拍照,亦或是上前去要签名,姜九笙脾气好,笑着一个个签了。

    "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是方才排在最队尾的那个年轻女孩,她有点紧张地看着姜九笙,时不时眼睛飘向时瑾,神采奕奕的,带着明显的雀跃。

    姜九笙说:"可以。"

    女孩立马递了张纸过去。

    她身后,男孩子恼了,揉她脑袋:"易小风!这是我们的结婚登记表!"

    女孩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哦。"她收好自己这张,"把你那张给我,你再去重新填一张。"

    "..."

    男孩子气得直瞪眼,抓了一把头发,跺跺脚,还是认命地给她了。

    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把男朋友那张结婚登记表递给姜九笙。

    姜九笙签好之后,还给她。

    "谢谢。"女孩子笑起来,两个酒窝,"笙爷笙嫂,祝你们幸福哦。"

    姜九笙颔首:"也祝你们幸福。"

    她点头如捣蒜,笑眯眯地捧着那张签了名的登记表,被男朋友拉走了。

    两人又去领了表,重新填,男孩子一边填一边埋怨:"跟你结婚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女孩哼哼:"那别结啊。"

    "反正都被你祸害八辈子了,"男孩子嘿嘿一笑,捏女孩胖乎乎的脸,"还能再让你去祸祸别人?"

    女孩一脚踹过去。

    男孩跳着躲开了,然后又笑嘻嘻地凑回去:"老婆,你帮我填啊。"

    女孩甩头:"谁是你老婆。"

    "就你就你。"

    "哼!"

    女孩翻了个大白眼,又掐了男孩子的胳膊两下,然后把登记表拿过去,认真帮他填。

    两人嬉嬉闹闹,笑得开心。

    来来往往的人,有结婚的,也有离婚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大概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当然,婚姻不是千篇一律,并非全部都是爱情的模样。

    "赵云磊,你结过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比如这一对。

    女人三十多的样子,已经排到她了,她攥着手里的登记表没有递过去,红着眼眶看身边的男人。

    大概因为女人声音大,引来了不少注目,男人觉得丢人,脸色很不好看,梗着脖子红了脸:"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女人眼泪糊了眼,"你这是隐瞒婚史。"

    男人义正言辞:"你不也没问嘛。"

    "你还强词夺理,婚史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该交往前就坦白吗?"

    他不耐烦了,甩开女人的手:"我不想跟你吵。"

    女人被甩得整个背往椅子上撞,踉跄了几下,站了起来,大衣下面,小腹隆起,她扶着肚子,满脸都是泪:"是我要跟你吵吗?要是我知道你结过婚,我根本不会跟你开始。"

    男人冷哼:"那别结啊,你就自己带着孩子过。"

    "你不就仗着我怀了你的孩子吗?"

    男人掏掏耳朵,拉了椅子,直接走了。

    "赵云磊!"

    前面,扔过来三个字'疯婆子';。

    女人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这就是婚姻,不止有爱情与欢愉,还有欺骗与痛哭。

    大概是怀着孩子,姜九笙不免有些多愁善感,她走过去,递给女人一条手绢,女人接了,说谢谢,擦了擦眼泪,扶着肚子离开了。

    大概,孩子有六七个月了吧。

    "我们以后也会这么吵架吗?"姜九笙问时瑾。

    "不会。"他抱她很紧,"我这辈子都不让你这么哭。"

    嗯,她有幸,遇见的是对的人。

    姜九笙笑了笑,把脸贴在时瑾怀里。

    申请表都填好了,队排得很快,二十几分钟后,红色的小本子便发到了手,这时,隔壁,来了一对离婚的夫妻。

    女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给我们调解了。"

    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似乎还想说什么。

    男方把材料和两本结婚证放到桌子上:"直接离吧,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人生百态,婚姻也不全然是神圣的,柴米油盐后,归于平淡,熬得过,是一生,熬不过,就面目全非了。

    时瑾牵着姜九笙离开,刚出民政局:"笙笙,结婚证给我。"

    她手里揣着两个小本子,不解:"我还没拍照。"

    "我给你拍。"他拿过去,把结婚证放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里,"结婚证和户口本,以后我保管。"

    姜九笙笑:"好。"

    他呀,还怕她离婚不成。

    十点整,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五个字,附了两张照片,分别是她的结婚证,还有她的结婚戒指。

    姜九笙v:你好,时医生。时瑾v

    相隔不过片刻。

    时瑾v:你好,时太太。姜九笙v

    时瑾这个号,是注册的新号,只发了这一条微博。

    十分钟内,姜九笙的工作室,及所在娱乐公司都转发了微博,还有圈中好友,纷纷送上了祝福。

    之后,是粉丝和网友,将整个微博刷到爆。

    朕的大清亡了:"笙嫂持证上岗,普天同庆!姜九笙时瑾v"

    加油你是最胖的:"人老了吗,想哭。你们俩要是敢离婚,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梦想导师正在白日做梦:"这照片拍的,骗我去结婚吗?不行,我得众筹一下九块钱。"

    我不在你今天睡得香吗回复梦想导师正在白日做梦:"同样是结婚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是臣妾啊吾皇回复我不在你今天睡得香吗:"哈哈哈,楼上,别怪民政局的摄像师和p图师,他们真尽力了。"

    二狗子在这给你鞠躬了:"我隔壁哥们哭成了傻逼,说他失恋了,然后擦了一把眼泪,发了条朋友圈,说祝福他女神。"

    一脸的美人痣:"天北医院心外科发来贺电。"

    武林第一美少女:"天北医院神经内科发来贺电。"

    刚改的昵称今天我失恋了:"笙爷的孩子以后要我跟我姓时,真好!"

    赞我送一夜包你爽翻天:"我先占好位子,坐等微博瘫痪。"

    我是灭绝我怕谁:"卧槽,我手都点麻了,终于挤进来了。"

    点我头像有惊喜哦:"秦氏集团,你今天破产了吗?"

    "..."

    半个小时后,秦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发了红包庆祝六少新婚,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随后,sj';s电子集团官博转发了秦氏的官博,并艾特了姜九笙和时瑾。

    sj';s集团v:老板老板娘新婚快乐!

    同样,发了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红包。

    坐等秦氏破产的吃瓜群众:"..."

    我艹!

    这两家居然是一个老板!

    艹!

    不行,先抢红包,抢完再艹!

    sj';s电子集团幕后东家揭晓,持续走低的秦氏股价,在这天,突然暴涨了。

    才五六点,天色就开始昏沉,昼短夜长的冬天,华灯初上,酒吧的镭射灯和dj乐开始喧嚣,夜场舞女扭着腰肢,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

    吧台上,倒了一个空酒瓶。

    宇文冲锋支着下巴,摇晃着酒杯,眼里映着这灯红酒绿。

    "你、你好。"

    上前搭讪的女孩很年轻,穿着保守,像个乖乖女,一看便知,是初来乍到,稚嫩得很。

    宇文冲锋抬了抬眼皮,懒懒的没有说话。

    女孩子怯生生的,模样生得漂亮,活力又青春,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小心翼翼地询问:"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他放下酒杯,瞧着女孩的眼:"要跟我玩?"

    她很快摇头:"不、不是的!"结结巴巴,很紧张的样子,抿着嫣红的唇,她鼓足了勇气说,"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年轻的女孩子,没尝过情滋味,孤注一掷,大胆又莽撞。

    宇文冲锋笑,将杯中的酒饮尽,放下酒杯,他说:"我玩腻了,不玩了。"流光溢彩倒映在眼里,却是一片昏沉,像醉了,笑说,"更不来真的。"

    说完,他起身,晃晃悠悠地离开。

    女孩踌躇了一下,追上去。

    宇文冲锋扶着墙,醉眼迷离,像飘忽闪烁的舞台灯,忽明忽暗的,他回了头:"跟着我做什么?"

    女孩抿了抿唇,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不追上去,怕再也遇不到了。

    一眼惊鸿,不敢移开,怕世间难寻。

    "别跟着。"他似醉非醉,眼里有几分醺意,又似清醒,对年轻的女孩说,"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他扯了扯领带,提步离开,

    女孩驻足在原地,失魂落魄,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双眼睛,看一眼,会让人想流泪。

    外面风很大,吹着酒意,醒神了不少,电话响,是谢荡,他点了根烟,靠在路灯下接电话。

    "在哪呢?"

    宇文冲锋抽了一口,吐了烟圈:"刚喝了一波。"

    谢荡说:"到医院来。"

    他抖了抖烟灰:"干什么?"

    "有东西给你尝尝。"

    "什么?"

    谢荡顿了几秒:"猪脑子。"

    宇文冲锋笑骂了句。

    谢荡在那边发公主脾气:"妈的,是兄弟就过来陪老子一起吃。"

    "哦。"他懒洋洋的,用力吸了一口烟,声音是哑的,"不是兄弟,刚刚绝交了。"

    谢荡在那边咆哮。

    宇文冲锋直接掐断了电话,蹲在路灯下,一口一口抽着烟,风太大,烟烧得快,灼了手,他捻灭烟蒂,起身扔进垃圾桶里,驱车去了疗养院。

    敞篷跑车,冬天的风,将人的眼睛吹得通红。

    疗养院的护士说,唐女士又发病了,疯疯癫癫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她很瘦,头发也白了。

    他走过去,唐女士抬头看他,突然惊喜。

    "覃生,你来了。"

    宇文冲锋没说话。

    唐女士从地上起来,拉着他的手:"你等等我,我去梳头。"

    她小跑着去了浴室,哼着几十年前流行的那首小曲儿,对着镜子在梳头。唐女士的病一直没有好转,发病的时候,不认得人,总将他认作是他父亲。

    每次他来,她都很高兴,让护士给她穿新旗袍。

    陪了唐女士一会儿,他要走,唐女士红着眼睛送他,嘱咐他要早点回家,说她会在这里等他。

    宇文冲锋在病房外面,碰见了他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在疗养院碰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来。

    父子俩没什么话讲。

    宇文冲锋随口说了句:"以后多来看看她吧。"

    宇文覃生沉默了很久,'嗯';了一声。

    他转身走。

    宇文覃生突然开口:"还好?"

    他回头:"什么?"

    宇文覃生念了个名字。

    宇文冲锋笑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回事,藏着掖着,都这么小心翼翼了,怎么到头来,好像谁都知道他那点心上事。

    宇文覃生背着光看他,脸庞依旧年轻,只是,眼里写满了沧桑,他说:"看到你的刺青了。"

    上个月,宇文冲锋去做了刺青,在心口纹了个名字。

    他抬头,迎着光,看着他父亲,说:"不好。"

    不是问他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心爱的姑娘嫁人了,他这一生就这样了,谈笑风生,再也不谈感情。

    "我以后不结婚,你心里有个底,怕我断了你的香火,就趁早再找一个。"他这么说,语调平平静静的,像设想了无数遍一样。

    宇文覃生笑他:"就那么喜欢她?"

    "嗯。"他点头,眼里有模糊的泪光,"爸,我很喜欢她,喜欢得想把一辈子都耗给她。"

    宇文覃生说:"我知道了。"

    "走了。"

    宇文冲锋摆摆手,转身,垂了眼,灯下,背影萧条,地上,落了滚烫的泪。

    这是唯一一次,不遮遮掩掩,他告诉他的父亲,他有多爱那个姑娘,天翻地覆了都要死不悔改。(未完待续)

325:两重口味的洞房花烛

    谢荡被宇文挂了电话,公主脾气有点上来了,那一大碗红枣枸杞炖猪脑骨,他就吃了一口,哼哼唧唧地闹性子。

    这个时候,不能惹,只能哄,谢荡就这脾气,姜九笙不在,他能作上天。

    谢大师回家换身衣裳去了,就谈墨宝和汤圆在病房,能怎么办,哄呗。谈墨宝挠挠头,凑上去,好声好气地:"这个汤很补的,荡哥再吃一口呗。"

    谢荡情绪不佳:"不吃。"

    谈墨宝比了个指甲盖:"就一小口。"

    他扭头:"不、吃!"

    这公主脾气!

    谈墨宝不跟他硬杠,笑得春风化雨:"荡哥,来打个赌不?"

    今晚的谢荡,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蔫儿的,提不起劲儿,不想理人。

    谈墨宝也不气,一副没有脾气的样子,软得格外像只小绵羊:"从现在起,谁先笑,谁就输了。"

    谢荡哼:"幼稚。"

    幼稚就幼稚呗,对有公主病的人,还能怎么搞。

    谈墨宝继续幼稚:"我赢了你就喝汤。"

    他抬抬眼皮,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她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你赢了,我表演生吞猪脑给你看。"

    呵呵。

    这么蠢,是该补点猪脑子了。

    谢荡哼唧,没吭声。

    谈墨宝当他默认了,跑去门口,左顾右盼了一番,瞅见没人,她就关了门,再又跑回来,挠了挠光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那我开始了?"

    谢荡懒懒地瞧她。

    她咬咬牙,豁出去了!吸一口气,她戴上卫衣的帽子,拉住拉链,一股脑猛地拉到了头顶。

    谢荡:"..."

    看不见脸了,帽子把整个脸都兜住了,脸的位置,印了一只大猴子,她头蒙在里面,中气十足地来了一句:"我是天上地下第一斗战俊猴。"

    谢荡:"..."

    紧接着,斗战俊猴蹦跶了一下,转了个身,把后脑勺朝向谢荡,上面印了一只猪,帽子里看不见脸的某人,用后脑顶着张猪脸,掐着声儿娇娇柔柔地又来了一句:"我是俊猴的师妹,净坛美猪。"

    谢荡:"..."

    这姑娘,精分了?

    净坛美猪很娇羞,对手指:"嗨,猴师哥。"

    美猪转身,变成猴脸,配合着抓耳挠腮的动作,声音秒切换:"嘿嘿,猪师妹,你留学回来了。"

    又转身,切回净坛美猪模式:"你怎么知道我去留学了?"

    斗战俊猴咯咯笑:"你的猪叫声有国外口音了。"

    "..."

    谢荡嘴角狠狠一抽。

    然后,净坛美猪秀了一段塑料英文,斗战俊猴芳心萌动,说要跟美猪师妹私奔到国外镀金,做一只集美貌与智慧为一身的美猴王,于是乎,两人一路西去,途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斗战俊猴也学会了一口塑料英文...

    谈墨宝一人分饰两角,说了一段精分式的双口相声。

    谢荡的表情,那是精彩绝伦。

    末了,谈墨宝拉下拉链,露出脸来,蒙在帽子里,脸上全是汗,她胡乱抹了一把:"你笑了。"

    谢小公主嘴硬:"我没笑。"他笑了吗?才没有,他那是嘲笑!

    谈墨宝肯定,脸热到了,红通通的:"我听到了,你笑了。"

    "没笑。"

    好吧,您是小公主,说什么是什么。

    她就自个儿笑了:"好吧,是我笑了。"她把卫衣的帽子抓下来,整了整她的粉色渔夫帽,"我输了,那我再给你表演个生吞猪脑。"

    然后,她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猪脑表演了一段魔术,名字叫----大变猪脑,跟大变活人一个套路。

    怎么说...史上最尬魔术。

    傻逼!

    谢荡被这个傻逼逗得嘴角直抖,也跟傻逼似的,在魔术互动环节,莫名其妙就喝完了她炖的红枣枸杞猪脑骨汤。

    谢荡觉得见了鬼了,这货简直是一大片诅咒,莫名其妙又抓不住头脑。不过,托了她的幅,他心情不算太糟。

    趁谢荡去厕所,谈墨宝瘫在沙发上,累成了狗,学着汤圆吐舌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汤圆呐,把你荡哥逗笑真特么不容易啊。"

    汤圆:"嗷呜!"

    "嘿嘿。"

    她笑,笑得眉眼弯弯。

    今天,是时瑾和姜九笙领证的日子呢。

    下午的时候,时瑾去纹了一枚戒指,样式是提前设计好的,纹身的师傅似乎认识时瑾,态度很拘谨,一早就准备好了,不到半个小时,时瑾右手的无名指上,便多了一枚'戒指';。

    回御景银湾时,天已经快黑了,天边渐渐铺了漫天晚霞。

    姜九笙怕时瑾手疼,要给他脱外套,动作小心得不行,又捧着时瑾的手看了许久:"已经三个小时了,保鲜膜可以撕掉了。"

    时瑾便去掀无名指上裹的那层保鲜膜。

    他动作没轻没重的,姜九笙立马抓住他的手:"你别动,我来。"

    她这样很紧张他的样子,让他心情很好,表情都乖巧了,怎么样都任由她。

    她小心翼翼地撕掉保鲜膜。

    他手指有一点红肿,纹身的地方是黑色的,因为皮肤白,很分明,却不突兀。伤口需要清洗干净,以免细菌感染,她拉着他去了浴室,调好温水,小心给他淋洗。

    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水,她吹了吹:"还疼吗?"

    "不疼。"

    一点都不疼,他很喜欢被她搁在心上疼惜的这个样子。

    纹身伤口洗完,还需要用修复膏保湿,姜九笙用尾指蘸着药膏,动作很轻地给他涂抹,轻揉晕开成薄薄一层。

    纹身的形状像藤蔓,围成戒指的形状,无名指的正上方,是她的名字,除了中心一点是红色之外,都是黑色的,若是远了看,确实像戒指。

    姜九笙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地捧着,问时瑾:"你请了多久的婚假?"

    "半个月。"

    半个月,差不多能恢复了。

    她拉着时瑾坐在沙发上,不多话的人,这会儿话很多,一条一条叮嘱他:"这几天不能泡水,也不能用任何化学物清洗。"

    他笑:"嗯。"

    她又说,表情严肃:"这个药膏三到五小时要涂一次,用清水洗。"

    "嗯。"

    时瑾凑过去,想吻她。

    姜九笙躲开,还没说完,又嘱咐:"还有,要忌口,海鲜和辛辣的都不能吃,也不能喝酒。"

    他低低笑了:"我知道。"含着她的唇吻,"这些我都知道。"

    是啊,他都知道,纹身的师傅都与他说过,况且,这不是他第一次纹身,他第一次纹身是和她一起,腹上那朵荼靡,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恨不得把最爱的彼此都刻在身上。

    姜九笙忽然想起:"你是医生,手上有纹身会不会影响不好?"

    时瑾不太在意,语气里有一点理所当然的狂妄:"那又怎么样?不影响我拿手术刀,谁能说。"

    也对。

    外科医生是靠手术刀立威的,心外科时瑾,手好看,但更好看的是数据,是他从医以来的手术成功率。

    "笙笙,"时瑾询问她的意思,"我们要不要搬家?"

    姜九笙想了想,摇头:"我习惯这里了,暂时不想搬,等宝宝出生,我们再换大一点的房子,要有院子的那种。"她笑,摸了摸肚子,"宝宝可以在院子里玩。"

    让他去徐家的院子里玩吧。

    时瑾没打算让她自己带孩子,当然,现在不会告诉她:"好,都依你。"

    这会儿,徐老爷子的电话打过来,让两人去那边住。

    姜九笙应下了。

    时瑾不是很想去,也不能拂逆她:"还早,等晚点再过去。"新婚之日,他只想跟她待一起。

    她说行。

    "笙笙。"

    "嗯。"

    时瑾两只手环在她腰上,在她耳边吐气:"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声音有点哑,有点性感,一字一句,带了勾,故意勾她。

    耳边有点痒,她往后躲:"先欠着。"

    时瑾扶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回去,啄她颈侧敏感的地方:"先给利息。"

    他吮她的皮肤,不紧不慢,湿湿的舌尖,故意磨人。

    他撩起人来,像只妖精。

    姜九笙次次都着他的道,身子软了,趴在他怀里不动:"怎么给?"

    他轻声笑,把纹了戒指的手递到她面前,眸光灼灼,摄魂夺魄般,能把人吸进去:"喜欢我的手吗?"

    声音,带了蛊。

    她诚实地点头:"喜欢。"

    自然喜欢,她手控,而且,只对他手控。

    "是你的。"

    那只漂亮的手,先是落在了她脸上,然后脖子,小腹...

    时瑾眉眼里,带着媚意。

    她失笑,这只勾人的妖精啊。

    快九点,时瑾和姜九笙才到徐家,这个点,徐家依旧很热闹,亲里亲戚都在,老爷子还让老蒋在四处都贴了大红的喜字,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饭后茶时,时瑾敬了晚辈茶,改了口,老爷子和徐华荣三兄妹都给了红包,王氏给姜九笙一个玉镯子,说是老徐家留下来的,有两只,一只留给长媳,一只留给长孙女。

    几个长辈和时瑾一起相商婚礼的事,决定暂时不办,徐平征的意思是孩子出生之后再办,时瑾也赞同,姜九笙怀着宝宝,他不想她受累操劳,如此一来,婚礼最快也要到来年下半年。

    姜九笙没意见,全听时瑾的。

    徐老爷子把她拉到一边,再一次嘱咐她,别惯着时瑾,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姜九笙只是笑着应,说好。

    要说姜九笙领证,徐家最惆怅的就是徐青久了。

    他把苏倾拉到自己房间里,不愿意送她回家,磨着她在徐家留宿:"笙笙都结婚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委屈。

    苏倾哑然失笑:"你羡慕了?"

    "是。"他把她按在门上亲,越亲越郁闷,"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原来是恨嫁啊。

    难怪这几天,他总是板着脸。

    苏倾逗他:"我们才谈多久,时瑾和笙笙可是认识了九年。"

    九年?

    徐青久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人又不是我们。"他才不要谈那么久的恋爱,他就想早点把人拐到他户口本上。

    苏倾揣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你急什么,先谈个三五年,说不准后面谈着谈着就腻了。"

    徐青久一听,有点炸毛了:"我才不会!"他生气了,突然有种失宠的危机感,恶狠狠地瞪苏倾,"你要是敢,我就,"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噎住了。

    苏倾挑挑眉毛:"你就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

    打不得,骂不得,凶一点点,还怕惹她不喜欢。经纪人也骂他,在苏倾面前太窝囊了,一点夫纲都没有。

    他抓着苏倾的手,按在门上,硬气地说:"让你下不了床!"说完,自个儿先脸红了。

    到底是个小纯情啊。

    苏倾噗嗤一声笑了:"从哪学来的荤话。"

    徐青久耳根子都一起红了,偏偏不躲,直勾勾地盯着她:"跟你学的。"

    她挣脱一只手,挑着徐青久的下巴:"哟,还是我带坏了你呀。"

    他大方地让她调戏:"是啊,所以你得负一辈子责。"

    分明害羞得不行,偏偏他还用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她,纯情又禁欲,矛盾得不行。

    这样子,简直犯规。

    苏倾舔了舔唇:"行。"

    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双手,勾住徐青久的脖子,含着他的唇热吻,一条腿,从他双腿间挤进去。

    徐青久只愣了一下,反客为主,缠住她的舌头。

    偏偏,苏倾是个不听话的,挪开了唇往下,亲他的下巴,他眼角渐渐红了,一脸动情的样子。

    她湿热的唇,忽然刮了一下他的脖子,寻着往下。

    徐青久身体募地僵了一下,他扶住她的肩:"别往下亲。"

    声音哑了,动情得一塌糊涂。

    苏倾停下来,抬头,明知故问:"不喜欢?"

    徐青久闷声喘着,眼角带着潮红,委屈又克制地说:"我会忍不住。"

    苏倾瞧了他一眼,脸与脖子都红了,动情的眸子,是水光迷离的,那模样,特别引人犯罪。

    她脱口而出:"谁让你忍了。"

    徐青久眼眸更热了,视线密密麻麻的,像一张网,严严实实地笼着她。

    苏倾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踮着脚:"最近我都很忙,宇文掏钱给我整了个新剧,估计三个月都抽不开身。"

    宇文冲锋想帮她翻身。

    她和徐青久的真人秀开播,照样是全网黑,不过,人气与话题度也是真高,宇文冲锋想借着势头,再推一把。

    连着几个月,苏倾都忙地停不住脚,这阵子与他见面的时间很少,若不是笙笙的大喜事,她这会儿应该在拍外景。

    苏倾一鼓作气:"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把正事办了吧。"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也一直在忍,她不点头,他绝不会越线。

    徐家的人都是君子。

    不过,她苏倾是流氓,正儿八经的流氓。

    她凑过去,直接含住了徐青久的喉结,语气正儿八经:"你从不从?"

    徐青久花了十几秒消化她的话,眼角微微潮红,他滚了滚喉结:"从。"

    苏倾笑了一声,吻顺着喉结移到了锁骨,抱着他辗转到了沙发,脱去外套,她压着他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衣服扔了一地。

    徐青久眼眸里水汽氤氲的,他长得高,被苏倾压在沙发上,腿都伸不直,平白有点任人采撷的样子,央着她说:"倾倾你让我来。"

    苏倾说行。

    他抱着他翻了个身,明晃晃的灯,洒了一室,暖融融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骤然,空气一滞。

    苏倾倒抽一口气,红着眼在徐青久肩上咬了一口,吼他:"徐青久,你会不会啊,疼死了。"

    他声音都是抖的:"你、你忍一下,我马上就会了。"

    苏倾:"..."

    他是个雏儿,摸摸索索了一顿,她被他折腾得浑身是汗,脸都疼白了,踹他:"不要动,你躺下,我来。"

    徐青久犹豫纠结了很久,哑着声:"好吧。"

    他抱着她,又翻了个身,自己乖乖躺下。

    嗯,苏倾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可惜,实践为零,结果可想而知----

    咚!

    沙发翻了。

    徐青久:"..."

    苏倾:"..."

    他喘了会儿:"去床上。"

    "行。"

    月亮躲进了云里,夜色迷离,月华灌了一室的光,床上的被子,窸窸窣窣了许久许久...

    后半夜,房间里气息未散,喘息声还没有平息。

    "倾倾。"

    苏倾累得不想理他。

    徐青久从被子里钻到她身边:"倾倾。"

    "倾倾。"

    "倾倾。"

    "..."

    她不应,他就没完没了地喊,像只饿极了的小奶狗。

    苏倾眯着眼,懒骨头似的,没力:"说。"

    他哄着求着:"让我再试一次。"

    "..."

    这把老骨头啊。

    所以说,别轻易给男人***,男人领悟力高着呢,他们能在女人身上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修炼成精。(未完待续)

326:时瑾陪产日常,帝后之莺沉现代出场

    领证的第二天,姜九笙就开工了,时瑾很不满意,抗议了许久都被驳回,姜九笙请假很久了,《帝后》拍摄进入了尾声,大部分演员已经杀青,就差姜九笙的戏份。

    莫冰来徐家接她,顺道买了几箱喜糖,一部分让小麻带去了公司,一部分分发给片场的工作人员。

    时瑾送姜九笙去了影视城,坐了不大一会儿,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是秦中的电话,应该是公事。

    化好妆,姜九笙听见了片场外面的喧闹声。

    莫冰刚回来,姜九笙问她:"外面怎么了?"

    "隔壁剧组拍走水的戏,工作人员没注意,真给烧起来了。"

    姜九笙寻着看过去,高墙那边,果然浓烟滚滚:"火势很大?"

    "比较严重。"莫冰走过去,把姜九笙的外套拿起来,"就隔了一堵墙,不知道烧不烧得过来,我们先撤。"

    拍摄暂停,《帝后》剧组的人都暂时转移出去。

    外面,是一条仿古的街道,不远处便是城门与宫殿,隔壁剧组也是拍宫廷剧,与《帝后》剧组的片场只有一墙之隔,这会儿,街上都是人,吵吵嚷嚷的。

    "小然。"

    是女人在喊。

    "小然。"

    "小然!"

    没有人应,女人惊慌失措,在着火的片场外来回踱步,瞧见了熟人,跑着上前:"导演,我家小然呢?"

    导演被问得懵了。

    小然是剧组临时招的路演,才八岁。

    导演助手这才想起这么个人来:"他还在...在里面。"

    着火时,大家只顾着主演和机器,谁还记得那个孩子,恍然想起来,人好像还在屋子里躺着。

    女人一听,疯了似的要往火里跑,刚转身,便被拽住了胳膊。

    "你不能进去。"

    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喙的果敢。

    已经慌了神的女人愣愣地回头,瞧见了一张很年轻的脸,短发,三庭五眼五官精致,一双丹凤眼,眼尾上翘,十分英气。

    这女孩儿,二十方出头的样子,倒是气质沉稳。

    只是女人急红了眼,等不得,甩开手:"我儿子还在里面。"

    "火太大,你进去了也是送死。"她眉眼里酝着令人信服的果决,言简意赅,"我去。"

    女人怔愣,被那一双英气的丹凤眼慑住。

    那短发的年轻女孩没有立刻跑进火里,而是先问片场的工作人员:"这附近有没有消防栓?"

    也不知女孩是何人,就是这不慌不乱的神色,让工作人员莫名怵了一下,嘴巴先大脑一步就答了:"有是有,不过没通水,就是个摆设。"

    她又问:"另外的水源呢?"

    工作人员摇头。

    一旁,场务突然想起来:"隔壁剧组在拍下雨的戏,应该有洒水车。"

    没有深思熟虑,短发女孩便开了口,很果断,语速很快:"把消防栓撬开,拿消防水带,连接洒水车,水量肯定不够,不用全灭,找几个参加过消防演习的人,把出口的火灭了。"她说得快,却清清楚楚,停顿,问,"听明白了?"

    场务一愣,又立马点头:"明、明白。"

    说完了,她从地上装放饮料的塑料袋里,挑拣最大的一个,收足了空气,直接罩在头上,跑进了浓烟滚滚的大火里。

    女孩身后,有人在喊她。

    "阿禾!"

    "阿禾!"

    是女孩的同伴,也很年轻,长相温柔婉约,像江南小镇的女子,声音都轻轻细细的,见女孩跑进了火里,她急得微微红了眼睛。

    被唤阿禾的短发女孩停了脚,背着火光回头,她头上罩着塑料袋,依旧遮不住瞳孔里漆黑明亮的光,与那冉冉火光一般,灼灼光华。

    同行的女孩拧眉,担忧地说:"火太大了,你不能去。"

    她摇头,只是嘱咐:"在这等我出来。"她摆摆手,边往火里跑,边扔下一句话,"放心,死不了。"

    女孩短发,牛仔外套,生得高,瘦瘦的,顶着火光,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片场很乱,杂乱无章的脚步都是远离着大火,唯独她,毅然往里。

    场务看得心惊:"那是你朋友?"

    那温婉的女孩点了头,目光定在熊熊火光里。

    不知是谁,问了句:"她怎么敢往火里跑啊?这么大火,不要命了吗?"

    女孩回头,告诉大家:"她是一名消防员。"

    逆火前行,是消防员的使命。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个救火的女英雄。

    "那女孩叫阿禾。"姜九笙正站在街上,突然说了句。

    莫冰问:"怎么了?"

    她看着火光里:"定西将军,表字禾。"

    莫冰笑:"巧了。"

    洒水车开过来了,连接了消防水带,许多人都在灭火,几分钟过去,仍不见那唤阿禾的女孩出来。

    "笙笙。"

    是时瑾,折回来了。

    姜九笙还穿着戏服,是一身银色的戎装,有点重,走路稍稍吃力:"你怎么回来了?"酒店有事情,他才方走不久。

    时瑾走到她跟前,扶她:"知道起了火,不放心,来看看你。"

    她解释:"是隔壁剧组,我没事。"

    他自然知道不是同一个剧组,还是心惊胆战得不行,弯下腰抱她:"你怀着孩子,我总担心你出事,静不下心来做别的事。"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战战兢兢。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被害妄想,总怕有人害他家笙笙。

    姜九笙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那不走了?"

    "嗯,留下陪你。"

    "酒店呢?不是有急事吗?"

    时瑾说:"没关系,开视频会议。"

    还能有什么事能重要过她,他觉得自己着了魔似的,自从她怀孕,他不止动过一次念头,要盖个防弹防火的屋子,把她藏起来才行。

    火势得到了控制,并没有蔓延,《帝后》剧组继续开工,莫冰去叫姜九笙。

    "笙笙,到你了。"

    她把外套脱了,扔给时瑾:"我要开拍了。"

    时瑾亲了她一下,才放她去工作,然后抱着她的衣服,心不在焉地与公司的高管开着视频会议,心神都放在姜九笙那边。

    机位准备就绪,演员就位,导演喊:"action!"

    苏问和姜九笙入戏很快,几乎没有过渡,她一身戎装站在城门下,端的是女将之风,英姿飒爽。

    八月二十八,历亲王府选秀,定西将军府莺沉在秀女之列,午时,将军府接到前线急报,老将军战死。

    莺沉脱下了红妆,着一身戎装,远赴沙场。

    容历驾马追去了城门,他拉着她,不让她走,不让她去烽火台上点将,怎么都不肯松手。

    身后,五万定西将军府大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家那位英明冷清的王爷,红着眼眶求她。

    "阿禾。"

    "别去行不行?"

    他盼了这么多天,才盼来选亲,他还未选她当妻子,怎舍得她去战场。

    "潼关一役,我父兄叔伯全部战死,定西将军府只剩我了。"风很大,莺沉哽咽,"容历,我是大楚的世袭护国将军。"

    容历摇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你只是乌尔那佳莺沉。"他放低声音,毫无姿态地求她,"你别去好不好,我替你去,我去守西北。"

    刀剑无眼,战场便是修罗场,她一个女子,便是再精通剑术马术,也终归是个女子,是血肉之躯。

    莺沉却将手抽去:"我父亲死前传书于我,道**中有西凉细作,一日不除,祸患无穷,容历,你不能去疆场,整个天家,我只信你,你守着皇城,守着龙椅,西北,"她毫不犹豫,"我去替你守。"

    容历垂了双手,在身侧无力地握着:"可我只想要你。"

    他不想要皇城,也不想要皇位。

    她看着他的眼,还化着选秀时的宫妆,额间描的朱砂也未洗净,女儿娇容,更衬得她那身盔甲冰冷:"西北的战士怎么办?大楚千千万万子民又怎么办?"她握着剑,紧了紧,"你怎么办?"

    西凉联盟燕国,兵临大楚城下,若是国破,他便是阶下囚。

    她怎能容忍。

    风吹得他眼睛干涩,滚烫得发热,他放下一身傲骨,低声下气地说:"只要你不行吗?"

    怎么行啊。

    他是大楚未来的君主,若是亡国,便是身死。

    "那你等我。"终是红了眼,莺沉伸手,去拉他的手,"容历,不要娶她们,我会回来,你等我回来。"

    他用力一扯,抱住她:"不要战死了,无论如何,为我保住性命,待朝堂局势平稳,我便去西北寻你。"

    "好。"

    城下一别,风沙起,定西将军府莺沉,于烽火台点将出兵。容历在城门站了三个时辰,直至天色昏黄。

    当天,当今圣上亲定丞相之女华卿,为历亲王容历之正妻。

    容历抗旨不尊,杖责一百,被罚跪在华午门前,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崇宗帝怒其不争,质问:"华卿她有什么不好?"

    他跪得笔直:"外戚专权数二十载,"他抬头直视,"父皇,你还要纵容到什么时候?"

    崇宗帝嗤笑:"边疆守军,近一半是丞相府麾下,若是不娶华卿,你以为定西将军府的莺沉能相安无事吗?"

    容历双拳紧握,默然不语。

    "容历,要平定天下,必先平定朝堂。"

    内忧外患,外戚猖狂,他是未来的帝君,别无他选。

    选秀的第三日,崇宗帝下旨,年前三月,以国礼迎娶华卿入历亲王府。

    "别喝了。"

    此处,是永安侯府秦三公子的庄子,他深居浅出,唯与莺沉私交甚笃。

    地上,酒壶扔了一地。

    容历躺在榻上,一身蟒袍褶皱凌乱,醉眼迷离:"我便只能在你这喝了,连我的历亲王府,我也放纵不得,秦三,你便允我一回,让我醉。"

    秦三不再说什么了,倒了一杯酒,陪他浅酌。

    他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角晕红:"你说阿禾会不会怪我?"

    "她不会。"

    莺沉是大气的女子,知轻重,懂进退。

    容历笑:"可我会。"

    他允诺了只娶她的,却食言了。

    仰头,他一股脑把清冽的酒灌进喉咙:"莺沉答应过她父亲,永不为将相,她会穿上戎装,不是为了父兄叔伯,不是为了定西将军府百年威名,也不是为了边关千万将士,她只是为了我。"咣的一声,酒壶被生生捏碎,他满手都是血,攥着碎片,疼得麻木,"因为我容历,生在了帝王之家。"

    他为王,是以,她做不得闺中绣花的平凡女子。

    崇宗三十年,十月八号,丞相之女华卿入历亲王府,大婚当日,历亲王单枪匹马远赴西北,取消国礼,唯有一顶婚轿,将华卿抬进了王府。

    崇宗三十一年,年初,历亲王容历登基,改年号炎泓,后宫无后,唯有一妃。

    三年后,丞相府满门抄斩,废华卿。

    外戚专权载入史册,到此,收笔。

    导演喊:"cut!"

    苏问放下酒壶,一秒出了戏,表情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

    倒是姜九笙,出不了戏,眼睛微红,时瑾用掌心遮她的眼,轻轻地揉:"别哭了。"

    大概是因为怀孕了,她难得多愁善感了,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炎泓帝和定西将军能在一起就好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一部帝君天下策的大男主电影,要取名《帝后》,原因竟这样简单,仅仅是因为炎泓帝他想娶定西将军罢了。

    奈何,他生在了帝王家,夙愿难圆。

    炎泓帝在位十五年,一统三国,对他的子民有了交代之后,便服毒自杀了,他只活了三十多栽,余下千百年,都坟墓里,只陪莺沉一人。

    时瑾心疼地给她擦眼睛:"都是假的,骗人的,笙笙,不要太入戏了。"

    "《帝后》的作者也叫容历,刚才,我还遇见了一个叫阿禾的女孩。"姜九笙不禁怅然,"时瑾,你说会不会有三生三世?"

    "不知道。"时瑾牵着她往休息室去,"我不信神佛,不过,若是真有,我大概三生都要栽你手里。"

    若是刻进了骨血的深爱,大概,三生三世也洗不尽,待来世,还要再续前缘。

    没有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刚好莫冰从片场外回来,姜九笙问她:"莫冰,那个孩子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莫冰笑,"那个女消防员,很帅气。"

    姜九笙也觉得。

    影视城的城门前,短发的女孩矗立了许久,仰着头不知看着哪里,怔怔出神。

    "阿禾。"

    她回头。

    长发温婉的女孩走到她身边:"你看什么呢?"

    她说:"看他们拍戏。"

    "有什么好看的,回去了,航班时间快到了。"

    她没有动,还站着,轻声念着什么。

    "什么?"

    "那个电影的男主,叫容历。"

    长发的女孩子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唤作阿禾的女孩只是摇摇头,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她拨了拨耳边的发,若怔若忡地看着城门:"好熟悉的名字。"

    姜九笙换好衣服,见时瑾等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外,正看着苏问的门口。

    她走过去:"看什么?"

    时瑾说:"苏问。"

    她顺着看过去,苏问休息室的门没关严实,敞了一条门缝,只看到苏问大喇喇搭在躺椅上的一只手:"他怎么了?"

    时瑾收回了目光,牵住她的手:"刚才拍戏的时候,他抱了你一下。"

    这是整部电影,最大的尺度。

    莺沉和容历只有一场吻戏,不过两边用的都是替身,至于是深吻还是什么,姜九笙还不知道。

    她笑:"所以?"

    时瑾毫不掩饰他的醋意,不太爽:"看他不顺眼。"

    "..."

    回了车上,时瑾给秦中拨了个电话,简明扼要地吩咐了一句:"查一下苏问。"

    然后,电话便被他挂断了。

    姜九笙不解:"查他做什么?"

    "刚才我看到他换衣服了。"

    她更不解了:"然后呢?"

    时瑾温声解释:"苏问的后腰有一个刺青,是西塘苏家的族徽。"

    哦,苏家的人。(未完待续)

327:养胎一二三事,锦禹褚戈亲亲(一更

    "苏问的后腰有一个刺青,是西塘苏家的族徽。"

    哦,苏家的人。

    月底,苏问去了一趟西塘,本来是要去看宇文听比赛的,飞国外的机票都订好了,苏津说他病了,缠绵病榻起不来,苏问只好连夜赶回去。

    苏家人都在,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老四,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苏家的老二苏丙羡,年将五十,算起来,比苏问都大了好几轮,年纪可以当他爹了,面上还要卑躬屈膝。

    下面几个小辈,都比苏问年长,纷纷低头喊四叔,一个比一个拘谨。

    苏家的人,都怕苏问,老爷子也说了,除了老四是主子,剩下都是打工的,能不怕吗?被扫地出门也是苏问一句话的事情。

    苏家主宅是旧地主时留下的祖产,装修古色古香的,一大家子都站着,只有苏问坐在首位上,下人上了一杯大红袍,他端起来,稍稍抿了一口,扔了句'太浓';,下人立马战战兢兢地退下去重泡了。

    放下茶杯,苏问懒懒念了声:"苏必青。"

    苏伏上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四叔。"

    他抬抬睫毛,觑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去祠堂跪着。"

    她一动没动。

    苏问换了个姿势坐着,两手搭在椅背,一派闲情逸致的姿态,只是语气逼人:"不听?"

    苏伏没做声,她父亲苏丙邺替她出面:"老四----"

    苏问懒得听:"就跪到你昏倒为止。"瞧都没瞧他那大哥一眼,招招手,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说,"倒下后,就把人给我扔出苏家大门。"

    老管家连连称是。

    苏丙邺被下了面子,挂不住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人端来了新沏的茶,哆哆嗦嗦得奉上一杯。

    苏问尝了一口,没说什么,让人退下了,茶杯搁下,手里还把玩着茶盖,语气漫不经心似的,不咸不淡地说着:"我苏家不窝藏逃犯,没有报警,你们父女两就该烧香拜佛了。"

    苏丙邺被堵得喉头一哽。

    满屋子的老老小小,没一个敢做声。

    "咣。"

    茶盖被苏问随手扔在了一边,他抬抬手,下人立马递过去一块手绢,给他擦了擦手,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他跟个祖宗似的:"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惹是生非我不管,有本事别让我知道,我懒得管你们,不代表你们能胡作非为。"顿了一下,他抬眼皮扫过去,"懂?"

    尾音往上走,语气嚣张又危险。

    苏问打小这样,老爷子惯的,让家里其余三个儿子以及若干孙子孙女给他当马骑,一个爹生的,天差地别的待遇。

    等苏问走远了,苏家老二才敢置气:"哼,还真当整个苏家都是他的!"

    老三苏丙文低声提醒:"小心说话,他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

    老管家过来,请大小姐去祠堂。

    苏伏攥着手,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苏丙邺只对她说了一个字,忍。

    后院东厢,是老爷子的住处,一进门,大堂最正面就是一鼎铜炉,铜炉上面挂了一幅画像,画像有些年岁了,纸面泛黄,笔墨丹青,绘了一个女子,穿着骑马装,英姿飒爽。

    画中的女子,是苏问的母亲,肖桐。

    肖桐出身书香门第,三十年前,被苏津瞧上了,硬是强取豪夺掳上了山,苏津年轻时,女人成堆,走肾不走心,遇到肖桐后,才栽了个彻底,从此收山,关起门来宠媳妇,只是肖桐福薄,育了一子,产后身亡,只活到了二十五栽,此后,苏津就吃斋念佛,只守着宝贝儿子,不问世事了。

    除了苏津的东厢,还有祠堂,都挂着肖桐的画像,苏家众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沐浴焚香行叩拜礼的。

    苏津一听屋外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扔下佛珠跑出去:"问问,你来了。"

    除了苏问,这东厢院,谁都不能乱闯。

    苏津雀跃得很,笑得像朵花:"你来了,我好高兴哦。"

    老爷子鹤发童颜,身子骨很硬朗,年纪越大,越跟孩子似的,当然,只是在苏问面前这般不着调,对外就冷着张阎王脸,甚是让人闻风丧胆。

    苏问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说你病了吗?"电话里肺都要咳出来,说什么缠绵病榻,时日不久。

    苏津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说瞎话:"是啊,想儿子想的,相思病,一看到你马上药到病除了。"

    苏问:"..."

    这老头!

    苏津滑了火柴点了柱香,拉着心肝宝贝儿子到画像前:"问问来,给你妈上柱香。"

    苏问接过香,三鞠躬。

    苏津看看画像里的爱妻,再看看爱子,很是感慨:"桐桐啊,你看咱儿子,是不是长得越来越俊了,还好,他像你,这模样,多好看。"说着说着,来劲了,苏津拉了把椅子,坐到画像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桐桐啊,你还没见过咱未来儿媳妇吧,也生得俊,以后咱孙子,肯定跟你一样,是个大美人儿..."

    二三十载死别,仿若昨日。

    苏津爱了画中女子一辈子,却像一眨眼,相思如故,只是,画里的妻子依旧美貌如花,他却白了满头发。

    大寒刚过不久,快年关了,天气开始转暖,姜九笙养了盆冬梅,就开了三四朵花,博美没见过,每天对着那株冬梅嗷嗷叫,欢喜得不行。

    很遗憾,博美以后见不着了。

    "时瑾。"姜九笙从后面,扯他袖子。

    时瑾弯着腰,正在收拾博美的狗窝,他放下手上的东西,把姜九笙牵回吊篮椅上,说:"不行。"

    姜九笙拽住他手腕:"时瑾。"

    声音放软了,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若是以往,她用这样的语气,时瑾势必什么都依她,这次不顶用了:"乖。"他拍拍她的头,温声细语地哄,"你要是想它了,可以去徐家看它。"

    是的,时瑾要送走博美,连狗带窝,全部送走,玩具都不留一件,这架势,让博美有种错觉----它要被抛弃了,注意,不是寄养,是!抛!弃!

    它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汪~"

    姜九笙心软:"博美有注射疫苗,也有按时驱虫,不会要紧的。"

    孕妇之所以不能养宠物,是因为宠物身上可能会有弓形虫等病原体,若是被感染,会致使流产,或者胎儿畸形,医生不建议养宠物,却也不是绝对,只要能定期给宠物驱虫和注射疫苗,被弓形虫感染的几率就很小。

    时瑾还是不同意:"事事都有万一,要从源头上杜绝才行。"

    "汪~"

    **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妈妈。

    姜九笙于心不忍:"送去锦禹那边不行吗?"

    "不行。"时瑾很坚持,语气强硬,"博美黏你,不寄养远一点我不放心。"

    她没办法了。

    "汪~"

    "汪~"

    博美可怜巴巴地吸鼻子,伸出小肉爪去抓妈妈的裤腿。

    狗子不想走。

    狗子舍不得妈妈。

    "汪~"

    时瑾低头,扫了一眼:"给我滚远一点。"

    狗子不走!誓死不屈!

    时瑾拎着它的脖子,扔了两米远。

    **美在地上滚了一圈,想爬起来,可当看到时瑾爸爸丧尽天良且丧心病狂的眼神,它怂了,不敢动了,躺在地上挺尸。

    "汪..."

    它真的好可怜,快哭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三岁没了爹,四岁没了娘...

    它赶紧抱紧自己肥硕的身子,团成一团,安静地悲伤着,悲伤地看着时瑾爸爸把它的狗粮和奶粉全部打包,伤心到泪目,伤心到颤抖。

    那小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九笙不忍心再看,去喝一杯黄桃酸奶冷静冷静,刚打开冰箱----

    "太凉了,你不能喝。"时瑾把冰箱门关上,"我去给你冲奶粉。"

    "..."

    **美心里平衡了一丢丢了,时瑾爸爸也不是光对它一个人暴政,比如,妈妈每天都要喝两杯进口的孕妇奶粉,一点都不好喝,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了,但时瑾爸爸非要她喝。

    哼!时暴君!

    "姐,姐夫。"

    姜锦禹刚走到玄关,博美撒丫子跑过去,围着他转圈圈。

    "汪!"

    "汪!"

    舅舅!快带狗子私奔啊!

    时瑾把打包好的箱子抱给姜锦禹:"马上送走。"

    他接了:"哦。"

    然后,他蹲下,把箱子里的物件从大到小排列好,最后把博美犬提起来,放在了打包箱的最左边,因为它比玩具大件。

    狗子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嗷呜嗷呜!"它歇斯底里地抗议,无效之后,只剩悲痛欲绝,"呜呜呜..."

    罪魁祸首扫了它一记冷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吊篮椅,抱着他老婆问:"中午想吃什么?"

    **美挥爪子:"嗷呜!"妈妈!

    再挥:"嗷呜!"妈妈救狗子!

    不待姜九笙回答,时瑾又问:"吃狗肉怎么样?"

    "..."

    上一秒还声嘶力竭地动山摇的狗子,下一秒就安静如鸡,缩在箱子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吭一声了。

    好狗不吃眼前亏。

    姜锦禹连狗带箱,一起抱走了,狗子恋恋不舍地回头...

    啪!

    门被时瑾甩上了,带起一阵风。

    **美:"..."

    这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不是命途多舛的悲惨之人都体会不到。

    少了一只闹腾的狗,屋子里整个都安静下来了,阳台也宽敞了,时瑾心情不错,嘴角上扬着,把地上一根狗骨头的玩具扔到垃圾桶里,洗了手喷了消毒水才去抱姜九笙:"想吃什么?"

    姜九笙想了想:"辣的。"

    可能因为怀孕,她最近的口味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时瑾说:"只能吃一点点,孕妇要忌口。"

    "好。"

    时间还早,时瑾搂着她坐在吊篮椅里窝着,在她耳后啄吻,语气轻快:"酸儿辣女,笙笙,"他摸摸她的肚子,"这里面可能是个女儿。"

    月份小,还没有显怀,小腹平坦,自然什么也摸不出来,不过时瑾最近养成了习惯,总喜欢摸她的肚子,兴致来了,便掀了衣服去亲。

    她懒洋洋地靠着时瑾:"不准的。"

    时瑾隔着毛衣揉她的肚子,一下一下,爱不释手似的:"等月份到了,我去问周主任。"

    最少要到三个月,才能知道宝宝的性别。

    姜九笙看他:"为什么要提前知道?"

    时瑾说:"早做打算。"

    若是女孩,就多留些日子,若是男孩...趁早送去徐家,晚了她定舍不得了。

    姜九笙不怎么明白:"做什么打算?"

    时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吻住她的唇,等她气喘吁吁了才放开:"笙笙,我最担心的是你。"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还绰绰有余,时瑾说,"你的腰太细了。"

    他便没见过那个女人的腰比他家笙笙的细,欢爱的时候,两只手就能掐严实了,细得他都不敢用力,怕弄断。

    "对孩子不好吗?"姜九笙仰着头,鼻子刚好到他下巴,说话时,气息缠绕在他喉结那里,像羽毛轻轻地刮,痒痒的。

    时瑾往前一点点,把自己送过去让她的唇够得着,凉凉的,软软的,他被亲得很舒服,喉结滚了滚。

    "盆骨小,难产的几率会高很多。"

    姜九笙思忖了一下:"可以剖腹。"

    落在时瑾眼里的阳光,一下子全暗了:"一想到要在你身上动刀,我就怕得不行。"

    顾虑太多,他担心得太早。

    楼下,姜锦禹抱着箱子刚出小区大门,对面车里,有人喊他。

    "锦禹。"

    褚戈从车里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姜锦禹抱着只大箱子,愣住。

    箱子里的狗:"汪。"

    他回了神,看了一眼车里的人,king和yan他都见过,没有别人,又看褚戈,问她:"有事吗?"

    褚戈心情低落,巴掌大的小圆脸皱着:"我要回洗粟镇了,下午的飞机。"

    姜锦禹听完,默了一会儿,说:"一路顺风。"

    **美:"汪。"

    这博美犬很热情,更显得少年冷漠,面不改色,没有一点动容,他好像总是这样,没什么喜怒哀乐,话也很少。

    褚戈有点难过了:"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他安安静静的神色,不喜不怒,也没有只言片语。

    褚戈蔫儿蔫儿的,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句:"可我有很多话跟你说。"

    然后,她又不说话了。

    姜锦禹沉默着,等她开口。

    因为母亲不在身边,没人给她编小辫子,她便披着头发,遮了小半边脸,不像平时那么有生气,神色恹恹,乌黑浓密的头发更衬得小脸白皙:"本来想了好多事情跟你说的。"

    她手心攥着斜挎小包的带子,说话一句一顿,细声细气的,像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要是全部说完我怕时间不够。"

    皱眉,她又说:"也怕你记不下。"

    "我就跟你说一件事。"

    这一次,停顿了很久。

    她低着头,就稍稍抬头瞧了少年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声音有点小,嘟嘟囔囔地说:"早恋不好的,你不要早恋。"

    她抬头,飞快地又看了一眼,发现少年正在看他,眼睛里全是阳光,她就再也挪不开了,迎着目光看过去。

    她说:"我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郑重地说:"师生恋也不好,你不要收女学生的情书了。"

    上午的太阳,从东边打过来,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矗立着,默然地看着少女,眼底有丝丝缕缕的茫然。

    她手指勾着手指,不安地搅了许久,抿抿唇,豁出去了似的,突然往前了一步,踮起脚,把嫣红的唇印在了少年的侧脸上。

    "咚!"

    箱子掉在地上了,狗玩具与狗粮滚落了一地。

    **美从箱子里爬出来:"汪!"

    少年漆黑的瞳孔,突然闯进来一张圆圆的脸,然后不断放大,直至占据了整个目光,他僵硬地抬手,只抓到了一阵风。

    她弹开了,红着脸往后退,然后拔腿就跑,边跑便喊:"我一定会回来的!"

    "汪!"

    **美撒丫子追上去,表情超凶!

    欺负狗子的舅舅,不怂,就是干!

    "汪----"

    车门突然打开,一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下来,**美突然安静如鸡,秒怂:"汪~"默默地缩回箱子里了。

    king帮褚戈开了车门,她回头看了很久,才坐进车里。

    后视镜里,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边蹲着一只白绒绒的狗狗,朝着远去的车,不停地叫唤。

    "汪。"

    姜锦禹蹲下,抿着唇,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拾回箱子里。

    **美:"汪!"错了错了,大的在前面,小的在后面,"汪!"

    光从后面打过来,落在少年身上,他耳根一点一点通红,箱子里的狗玩具摆放凌乱,没了秩序。

    褚戈是下午两点的飞机,谈墨宝去送她了,临别礼物是一顶帽子,谈墨宝最近最喜欢的粉色渔夫帽,送了褚戈一顶顶顶漂亮的。

    褚戈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依依不舍地拉着谈墨宝的手:"我会想你的,旺财。"

    谈·旺财·墨宝拍拍她的肩,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叹气,抱了抱少女,"想我了就来我的直播间,我们一起飞。"

    褚戈用力点头。

    然后,两人又姐俩好地说了几分钟的体己话,最后,谈墨宝从背包里拿出个装泡泡糖的塑料大盒子,里面灌满了沙,装了二十来个鸡蛋,她递给king:"这个是土鸡蛋,很有营养的,你不要给别人,自己吃。"

    她永远不会忘记,king送给她的那个生鸡蛋。

    king双手接过去,郑重点头,本来就长得凶,一脸沉重的表情,有点吓人,来来往往的旅客,自动躲开。

    "去吧。"谈墨宝先扭头,朝后面摆摆手,"保重。"

    褚戈和king走了。

    谈墨宝蹲机场外的大马路上,看着蓝天白云与越飞越远的飞机惆怅了几分钟,然后摸了摸光头,起身。

    突然,后面冒出个人来,喊她:"二小姐。"

    谈墨宝一脸戒备:"我跟你不熟,你别乱叫。"

    这个人她很熟,给谈西尧当了好几年的秘书,叫周越。

    周越说:"董事长他中风了。"

    她着实愣住了,眼神都放空了十几秒,然后回了神,把表情管理好,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去找医生啊。"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这下谈墨宝沉默了。

    周越脸色越来越凝重:"大小姐去世之后,董事长就立了遗嘱,他名下所持谈氏药业的股份将全部由二小姐您继承,现在公司一团乱,几个大股东趁董事长病重,背地里搞了不少动作。"

    谈墨宝听懂他的来意了,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那些股份就算给了我,你觉得我一个网络主播能守得住?"

    周越不说话了。

    "周秘书,我爸没告诉你,我大学学的什么?"谈墨宝体贴地告诉他,"殡葬专业。"

    "..."

    "就是给人做身后事的。"

    "..."

    连着好几天,来找谈墨宝的律师不少,说来说去,都是钱,大致意思是,谈西尧可能不行了,万贯家财没人继承,让她回头是岸,赶紧继承财产,一统谈氏的江湖。

    谈墨宝全程就呵呵。

    谈西尧住院的第三周,恢复意识了,他的中风后遗症很严重,嘴歪眼斜说话不利索,看见谈墨宝后,眼皮直抖:"墨、墨、墨..."

    墨了半天,也没叫出她的名字。

    "别说话了。"谈墨宝瞧了一眼冷着脸的杨女士,然后无视,走到病床前,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经商头脑,跟你谈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指着我,早做打算吧。"(未完待续)

328:林莫cp的转机,打胎还是生(二更)

    "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经商头脑,跟你谈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指着我,早做打算吧。"

    谈西尧吐字不清,嘴巴一直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谈墨宝挺久没见到他的,不知道他都这么老了,双眼凹陷,瘦得吓人,一点以前的精明犀利都没有。

    她收回目光,走人。

    谈西尧从病床上坐起来,抬着手,在抖,憋足了劲儿喊她的名字:"墨、墨..."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跟针似的,一下一下,扎得她难受,还是回了头,默了老半天,留了句话:"好好养病。"

    谈西尧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空落落地看她。

    人啊,总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了,才悔不当初,把人弄到遍体鳞伤了,又回过头来嘘寒问暖。

    谈墨宝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出了病房,才走了几步,被叫住了。

    "谈墨宝。"

    还是头一回听杨女士这么心平气和地叫她。

    谈墨宝回过头去。

    杨女士两鬓都白了,老得厉害,还和以前一样,盛气凌人的口吻,只是褪不掉满身疲惫,再强硬,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你爸中风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人没了,这灵位牌谁去端。"

    谈墨宝没说话。

    杨女士冷笑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你真厉害,说的话全部都应验了,莞兮不长命,我和你爸老了都没人送终。"

    以前谈墨宝被气急了,说过很多这样张牙舞爪的混账话,只是,她没想过会应验,耸耸肩,问:"你要是早想明白了这件事,会对我客气点?"

    杨女士冷哼,满眼嫌弃:"不会,我讨厌你。"

    这才是她嘛。

    永远像只高傲的孔雀。

    谈墨宝回了个没心没肺满不在意的笑:"真巧,我也讨厌你。"

    一笑泯恩仇,说得容易。

    人呐,大多都是记恶不记善的,磊落的人,只是记着,不怎么坦荡的人呢,还得还回去。

    杨女士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高傲地转身,走到病房,又停下,也没回头,说:"等你爸病情稳定了,我会跟他去国外养老。"

    谈墨宝转身,走了。

    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不相见,不相厌,恩怨情仇什么的,就给时间去裁决,年年岁岁的风吹久了,久积的云,也就自然而然地散了。

    一月中旬,谈氏被收购了,并入了sj';s旗下,在谈氏药业的试药内幕曝光时,声誉便大减,当时谈西尧带女儿赴国外求医,谈氏无人坐镇,根基就已经不稳了,只是到今天才知道,时瑾的手在那时候就伸到了谈氏。

    股份买卖所得的那笔钱,谈西尧分成了两份,一份用作他和妻子杨女士的养老金,一份留给了谈墨宝。谈墨宝只知道是个天文数字,她没动过,就那么放着。

    月底,秦云良谋害秦明立一案开庭审理,他供认不讳,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出了法庭,霍一宁给了秦云良一个文件袋。

    "这是你藏在盆栽底下的资料。"

    秦云良打开来,看了几眼,愣住了。

    "秦明立要向秦行告发的根本不是你,是苏伏。"霍一宁顿了顿,挑着眉眼看眼前身穿囚服的男人,"至于你中饱私囊的证据,秦明立收到后,根本打开都没打开。"

    "怎么会这样。"

    当时,他慌了,根本没有时间与秦明立摊开来讲,认定了秦明立是要去告发他,一心只想只杀人灭口。

    秦云良蹲在地上,捂住脸,悔恨交加。

    章氏冲过去,拽着他打骂:"你这个畜生!"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

    "你才该死!"

    "畜生!"

    章氏咒骂不停,对秦云良拳打脚踢,押送犯人的狱警拉都拉不住,她发了疯似的怒骂拉扯,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失控的尖叫和嘶吼声。

    "虽然是苏伏搞的幺蛾子,不过秦云良也是真蠢,把自己给坑了。"汤正义叹,"自作孽啊。"

    霍一宁不置可否。

    汤正义啧啧不停,有感而发:"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时了?

    不休不止啊。

    "急着去哪呢?"

    陈易桥停了脚,抬头看过去。

    温诗好正依着法院门口的石柱子,外头下了小雨,她撑了把伞,好整以暇的模样:"是打胎吗?"

    陈易桥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温诗好撑着伞走过去,眼里全是鄙夷与轻视,冷嘲热讽地说:"也是,秦家换主,秦明立没了,你留着这孽种也没什么用了。"她扫了一眼陈易桥的肚子,笑得得意,"很不甘吧,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还没等到你飞上枝头母凭子贵,人就没了。"

    陈易桥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她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你真可悲。"

    "我可悲?"温诗好冷哼,嗤之以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满脑子都是肮脏阴暗。"陈易桥冷着眉眼反唇相讥,"怪不得众叛亲离,不得所爱。"

    "陈易桥!"

    温诗好怒吼,恼羞成怒地扬起了巴掌。

    陈易桥非但不躲,还朝前迈了一步:"你打啊。"抬了抬下巴,她用眼角斜睨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你还是缓刑期间,你敢打,我就敢告你。"

    "你----"

    温诗好气结,咬咬牙,还是收回了手:"我倒要看看,你仗着肚子里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话才刚落,她头发被揪住,一扭头,章氏的巴掌便扇过来了。

    清脆的一声响,温诗好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睚眦欲裂眼眶都红了:"你敢打我?"

    章氏扯着她的头皮,把她狠狠甩出去:"打的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温诗好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趔趄了几步,手里的伞掉了,她扭头死死瞪着章氏。

    "你----"

    这时,律师和检察官刚好从门口出来,她立马收了声,压着嗓子撂了一句话:"这笔账我先记着了。"

    说完,温诗好愤愤离开。

    章氏收敛了怒色,转脸看陈易桥,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肚子:"我给你找了个房子,保姆也请好了,你今天就搬进去。"

    她语气不容置喙。

    陈易桥不假思索,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你不必派人监视我,我不会去打胎。"她双手自然地落在腹上,平铺直叙的口吻,"这个孩子我会留下。"

    她目光里,若隐若现,有柔光。

    章氏沉吟了须臾,从包里拿了一张卡,递给她:"这里有两百万,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里面打钱。"

    她没有立刻接,像是在思考,过了许久,收了卡:"不用打钱,两百万够了,除了孩子必须要花的,我不会再动里面一分钱。"

    章氏将信将疑,定定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钱也不要,房子也不要,那你要什么?"

    她自言自语似的:"我给二哥生孩子本来就不图什么,我想给他生而已。"

    说完,她把卡收好,走下阶梯,拾起了温诗好遗下的那把伞,一只手扶着肚子,腹部微微隆起,另一只手撑着伞,走进雨雾里,背影单薄,发梢被风吹地轻轻摇晃。

    章氏站在法院门口,怔怔出神。

    对面马路,温诗好上了一辆车。

    主驾驶的秘书唐晋递上一块干毛巾:"小温总。"

    她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脸上怒色未消,问:"林安之那边怎么说?"

    "林总的秘书说林总很忙,抽不出来时间。"

    她动作一顿,冷哼了一声:"他这是要把我彻底踢出银行的董事局。"

    "那我们怎么办?"

    雨淅淅沥沥,温诗好的声音也沾了车窗外的冷气:"查一下,林安之现在在哪。"

    秦氏大酒店。

    丁纯磊拿着平板,跟在林安之后面,汇报接下来的议程安排:"海外会议定在了一点,就在秦氏酒店顶楼的会议室,合作方代表还有一位没有到,已经和那边的秘书通过电了,半个小时后能到。"

    林安之捏了捏眉心,满脸倦容。

    丁纯磊接了个电话,只说了十几秒,挂断后:"林总。"

    "什么事?"

    "刚刚接到财务的消息,您说的那笔账目,来源的确有问题。"

    酒店走廊的地上,铺了绒毯,踩在上面没有声音,林安之脚步稍稍放缓:"最后存入的账户查出来没有?"

    丁纯磊顿了一下,说:"是徐家。"这件事,蹊跷得很。

    林安之诧异,思忖片刻,吩咐:"先不要声张,把资料都秘密抄送给我。"

    "是。"

    外面在下雨,走廊里很暗,光控灯亮着,转角,有脚步声。

    林安之突然顿住了脚。

    丁纯磊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立马识趣地道:"林总,我就先过去招待客户了。"交代完,脚底抹油,先撤了。

    对面拐角,是莫冰。

    两人相对而立,长长的走廊里,没有别人,安静得过分,顶上的光控灯正对着落下来,将两双眼都照亮了。

    莫冰先开了口:"很忙吗?"

    像是旧友,心平气和地问候。

    林安之目光深邃,眼底的光影有些灼人,压抑又克制着汹涌,他点点头:"还好。"说完,两人都沉默,片刻,他便又问,"你呢?"

    相顾无言,陌生又熟悉。

    莫冰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的情绪收起:"有一点忙,我下面带的几个艺人,都在上升期,事情比较多。"她神色平常般,随口问,"吃饭了吗?"

    语气平淡无奇,不喜也不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被她悄悄握紧了。

    他说:"没有。"目光始终落在她眼里,一瞬都不曾挪开。

    是莫冰先挪开了眼,垂了垂眼睫,沉默了须臾,没看他,说:"你胃不好,饭还是按时吃比较好。"

    他低声应:"好。"

    之后许久,谁都没有开口,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寒暄。

    莫冰抬头:"那我先走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目光一点一点暗了,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握的力道太大,指甲稍稍泛红。

    莫冰提步,离开。

    林安之募地回头:"莫冰。"

    她顿住,也回了头:"嗯?"

    灯光一瞬融进两人眼里,灼灼清光,煜煜生辉。

    "你知道吧?"

    "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一直在等你。"

    这是他们分手后,他第一次挽留,拼了所有力气,设想了千百遍,还是理智落了下风,心不由己,舍不得就这样擦肩而过。

    他知道的,她还没有走出来,可他在深渊太久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拽她。

    莫冰默了片刻,低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眼睛里进了沙子,会痛很久的。"

    林安之抬手,想碰碰她,却僵在了半空,半天,还是垂下了:"我知道,我去你家的第一个暑假,你带我去海边,眼睛里就进了沙子。"

    后来,她眼睛发炎了,一整个暑假没有出门,也不让他出门。

    她笑着跟他说过:安之,我的眼睛里,进不得沙子呀。

    那时,都少不更事,童言无忌的年纪,他说:那我帮你吹出来。

    丁纯磊在会议室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林安之上来,便下去寻,见他还站在那个拐角,靠着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落寞,眼下落了一层灰暗色。

    诶,这两人啊。

    丁纯磊走过去:"林总,小温总来了。"

    林安之收了神色,往电梯口走,原本眼底的柔软消失殆尽,只剩一贯的冷漠:"她来做什么?"

    "说有事情要谈。"

    "不见。"

    屋外小雨连绵,下得密密麻麻,像织了一层白色的网,酒店大厅的中央吊灯亮着,处处都是暖黄色。姜九笙站在灯下等,迟迟不见莫冰下来,她便去寻,在楼梯口刚好撞见她下来,正失魂落魄着,低着个头也不看路。

    姜九笙走过去:"怎么这么久?"

    莫冰抬头,眼里有些无神:"遇到林安之了。"

    怪不得呢。

    也就只有一个林安之,能让她这样魂不守舍。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莫冰心不在焉,姜九笙迟疑了些许,还是忍不住问:"莫冰,你们会复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心里还有疙瘩,顺其自然吧。"

    这时,她眼里灰暗,恍惚着。

    兜兜转转,她还是绕不开一个林安之。

    姜九笙没有再提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插不上手:"有件事忘了,那位韩小姐怎么样了?"

    莫冰回神:"韩渺?"

    "嗯。"

    "出院了。"莫冰娓娓道来,"我听说她签了秦氏娱乐,她替你挨了枪子,秦霄周允诺了会捧她,但具体怎么捧,我也不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你家时医生,秦氏现在都归他管,你要是不想让韩渺出道,一句话就行。"

    姜九笙神色淡淡:"问问而已,她出不出道,和我没关系。"无冤无仇的,她自然也不会特地与人为难。

    莫冰笑着调侃她:"不介意?她那张脸可是高仿,看着不像整的。"真真是像得碍眼。

    姜九笙倒不怎么在意,轻描淡写地说:"时瑾说是整的。"

    就是说嘛,哪有那么多巧合。

    这个韩渺,只怕没什么好心。

    莫冰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我想去问问哪个医院做的。"她捏捏眉心,有些头痛,"明瑶那个小妮子,说想做鼻子。"

    真想打一顿,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整容。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刺耳的响声毫无预兆地震入人的耳朵。

    "滴----滴----滴----"

    "滴----滴----滴----"

    连着数声,高频的响声急促,大堂保安立即出动,瞬间整个酒店都乱了。

    莫冰顿住:"怎么回事?"

    姜九笙拧了拧眉:"是酒店警报。"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不是有天灾,便是有**。

    这时,大堂经理急匆匆跑过来,满头都是汗,看到姜九笙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少夫人,请您快离开酒店。"

    姜九笙边往外走:"出什么事了?"

    大堂经理用对讲机连连下了几道命令,才回姜九笙的话:"酒店有人中枪了,凶手可能还在酒店内,六少吩咐先把客人转移出去。"

    姜九笙被莫冰护着走在里侧,走廊里全是往外逃离的人群,耳边喧嚣,她提了嗓音:"谁中枪了?"

    经理回:"林氏银行的人。"

    莫冰闻言,募地抬头:"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未完待续)

329:林莫明珠最后归期,温诗好盒饭已热(一更

    "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

    莫冰整个人怔住,回神后,转身就往楼梯口跑。

    "莫冰!"

    姜九笙刚迈出脚去追,大堂经理拦下她:"少夫人,楼上人来人往,怕挤着您,您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要是少夫人有什么闪失,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六少可是交代过了,别的都无所谓,少夫人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走廊里全是人,推搡拥挤得厉害,姜九笙有些举步维艰,只好停下,靠着墙,尽量避开冲撞的人群。

    "报警了?"

    经理回话:"已经报了。"

    姜九笙略微迟疑,又问:"人还活着吗?"

    经理点头。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便好,人要没了,莫冰大概也要跟着完了。

    经理又说:"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少夫人您在这等着,我先过去了。"随后,经理叫了两个保安过来,与前台一起护着姜九笙,这才去楼上。

    枪杀事故发生在十四楼。

    莫冰到的时候,丁纯磊正用毛巾按压着林安之的头部,白色的毛巾整个都红了,全是血,他躺在地上,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没敢动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安之原本空洞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他张嘴,声音断断续续:"莫...冰..."

    两个字,像是拼尽了力气。

    莫冰蹲下来,伸手想碰他,又停住,就那样僵着:"不要说话。"一开口,声音发抖,"你别说话了。"

    "别----"

    声音哽咽,她说不出话来。

    林安之向她伸手,指尖都是血,颤抖得厉害。她握住了,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张嘴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从呜咽低泣,到后来放声大哭。

    她的一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塌下...

    林安之脸上都是血,按着伤口的毛巾已经被浸透了,温热的液体从耳后滚到了脖颈,白色衬衫的衣领也被染红了。

    他说:"不、哭。"抓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

    莫冰哭得更狠了,不知道说什么,没有理智,也不能思考,只会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不停地哭。

    他缓慢地抬高手,用沾了血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他眼眶里有血,映着她的影子都是鲜红的:"我不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哭了..."

    眼皮缓缓合上,他的手垂落。

    莫冰哭喊:"安之!"

    时瑾是在事故发生后的十分钟赶来的,从秦氏会所过来,出来得急,没有打伞,额前的发有些湿,他行色匆匆,眼里沐了一层冬日的寒。

    "笙笙。"

    姜九笙错愕:"你怎么----"

    时瑾压低身体,抱住她:"以后不能放你出门了。"心有余悸似的,他长叹了一声。

    听到酒店出事,他第一想法就是别人要害他家笙笙,就算知道中枪的是林安之,他被害妄想的症状也没有一点缓解。

    姜九笙在他后背轻拍,安抚:"我没事。"

    时瑾压抑着情绪,声音低沉:"要是有事就晚了。"

    抱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我要去看看莫冰。"

    时瑾想也不想就拒绝:"太乱了,很危险,你哪都不要去,我送你回家。"

    姜九笙摇头:"你陪我去。"

    他声音放低:"笙笙。"

    她坚持:"我不放心。"

    他拗不过她了:"好,我带你去。"转身吩咐酒店的负责人,"调出监控,配合警方,尽快盘查清场。"

    "是,六少。"

    时瑾带姜九笙乘坐内部电梯去了十四楼。

    警局和医院的人差不多同时到,林安之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出血量比较大,已经送上了救护车,时瑾打电话给医院打好招呼了,直接过去手术,莫冰整个人状态都不对,恍恍惚惚的,姜九笙陪她去了医院,而时瑾留下配合调查。

    警报一直没有解除,酒店第一时间封锁了出口,对酒店内的顾客和工作人员一一排查,然而却一无所获。

    "林安之的秘书第一个发现,他说,当时门是关着的。"蒋凯说,"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霍一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还不知道林安之的伤势如何,不过,在现场发现了子弹,可以初步推断子弹是擦中了林安之的脑部,"蒋凯走到浴室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对面墙,"然后击中了浴室的门,再反弹到墙上。"

    霍一宁用手指蘸了蘸地上的血,还是温的:"子弹的型号。"

    "51式7.6*5mm手枪弹。"

    很普遍的枪械,这条线索不好查。

    霍一宁戴上手套,去了浴室:"有没有采到指纹和脚印?"

    "除了林安之自己的,我们法证的同事在门上采到了三个人的指纹,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指纹是否是酒店工作人员留下的。"蒋凯看了看本子上的笔记,补充,"另外,丁纯磊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

    霍一宁仔细走了一遍现场,心里有了数:"蒋凯,你和正义去调一下酒店监控。"

    "ok。"

    霍一宁回头:"有没有什么想法?"

    时瑾正依着门口,也没有进房间,背着光,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你的同事推测不对。"他指了一个地方,语气很淡,"凶手应该是站在那个位置,朝浴室门开了枪,反弹后擦伤了林安之,最后才击中对面的墙。"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所以?"

    "对方不想杀人,"时瑾稍稍停顿,云淡风轻的眉眼,喜怒不明,"不过,弄巧成拙了。"

    不想杀人。

    那就是有别的目的咯。

    时瑾回天北医院时,已经六点了,林安之还在手术中,医院走廊森冷,姜九笙坐在椅子上,穿得不多,时瑾皱着眉走过去。

    "酒店怎么样?"

    "警方已经在查。"他握她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给她捂了一会儿,"先去吃饭?"

    已经六点了,她五个多小时没有进餐,中午没什么胃口,也只吃了一点点。

    姜九笙却摇头。

    莫冰坐另一端,情绪还算平静:"笙笙,我守着就行,你是孕妇,不能饿着,你和时瑾先去吃饭。"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是脑外科的赵主任,他戴着口罩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

    莫冰起得猛,脚步晃荡:"我是。"

    赵主任说:"目前情况基本稳定了,不过病人伤到了脑部,还要观察七十二小时,只要能恢复意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莫冰松了一口气,对主刀医生道谢,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她有些腿软,扶着墙,缓了缓神,后背和手心全是冷汗,这才感知到刺骨的冷意。

    赵主任才注意到时瑾也在,打了个招呼:"时医生。"

    时瑾颔首:"麻烦了。"

    "时医生客气了。"

    之后,时瑾带姜九笙离开,林安之转去了监护室,莫冰留下,与林安之的秘书在医院守了一个晚上。

    翌日,姜九笙打包了早饭和汤去医院,莫冰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神不守舍的,脸色很憔悴,大概一宿没睡,又哭过,眼睛红肿得厉害。

    早饭没吃两口,她没有胃口。

    姜九笙劝:"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莫冰把碗里的汤喝掉,对姜九笙说,"你别往医院跑了,还怀着孩子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接了话:"你让我放心一点我就不跑了。"

    "抱歉。"

    她很爽快:"原谅你了。"

    莫冰笑了。

    姜九笙不逗她了:"别担心,会醒过来的。"她还特地补充,正正经经地说,"你要信我的话,我老公可是医生。"

    莫冰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打趣,情绪好了许多。

    时瑾今天坐诊,因为下雨,姜九笙也没有排戏,便留在医院陪莫冰了,说等时瑾下班再和他一道回去。

    "笙笙。"

    "嗯。"

    莫冰站在病房前,没有进去,看着窗里的人,若怔若忡了许久,她说,声音有点颓:"我知道我爱他,就是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他。"

    当局者迷吧。

    至少姜九笙一直知道,莫冰有多爱林安之,她问莫冰:"那还恨他吗?"

    莫冰想了想,点头:"恨啊,我爸的伤,到现在都还会疼,还有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总是梦到他,是个小男孩,看不清脸,一直抓着我的手,喊我妈妈。"

    有多爱,便有多恨。

    她站了很久,也不进去,九点的时候,她父亲打电话过来。

    "爸。"

    秦氏酒店最近在风口浪尖上,一点风吹草动,媒体就大肆报道,莫冰的父亲就是从新闻上得知了这件事。

    父亲没有追根究底,简单问了几句。

    "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

    父亲又问:"安之怎么样了?"

    安之,取自安之若素,这个名字,便是父亲取的。莫冰将满腹的酸涩吞下,平静如水地回父亲的话:"还没有醒。"

    那边,父亲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温声叮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跟着病倒了。"

    莫冰应:"我知道。"

    "那我挂了。"父亲又说,"等过两天我和你妈妈去江北看你们。"

    你们。

    也包括林安之。

    他们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了,因为莫冰的关系,父亲连提都不提林安之,那次车祸的伤,养了近半年,父亲吃了很多苦头,只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埋怨过一次,甚至家里,林安之的房间、林安之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就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莫冰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想法,她父亲是哲学教授,话很少,从来不与人交心深谈,即便是家人。

    挂电话前,莫冰喊:"爸。"

    "嗯。"

    她沉默着,有点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

    父亲在那边抽烟,用的是火柴,摩擦声传进听筒里,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他苍老却坚定的声音。

    "傻不傻,我是你爸,说什么对不起。"

    莫冰靠着墙蹲下,听那边父亲缓慢地在说:"你十四岁带安之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闺女要被这孩子拐走了。"

    父亲停顿了半晌,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我想着要对他好一点,以后,他才能对我闺女好一点,这十几年来,我就是把他当我孩子养的,莫冰,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永远都狠不下心的,你和安之的事情,我不能替你做主,你要自己想,可安之和咱们家,不是户口迁出去了就断得掉的,你妈前几天,还做了他喜欢吃的腊鱼。"

    莫冰低着头,眼泪砸在地上,听一向话少的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

    江北市局。

    赵腾飞正在给林安之的随行秘书丁纯磊做口供。

    "这几天一直在忙海外投资的项目,合作方那边时间赶,林总就在酒店住下了,已经住了有好几个晚上。"

    丁纯磊想了想,才继续,尽量说得详尽:"一点有海外会议,合作方的代表堵在了高架上,我就先给林总订了午餐,只出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回来就看见他受伤倒在房间里。"他又补充,"中途我去敲了一次门,但没有人回应,我当时以为林总在午休。"

    赵腾飞问:"林安之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丁纯磊很快摇头:"一天二十四小时,林总有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接触到的全部是银行的客户,我跟了林总一年多,从没见过他跟别人起冲突,就是话都很少说。"他想,"真要结仇,也就只有温家了。"

    提到温家,他才又想起一件事:"林总受伤之前,小温总来找过林总。"

    "小温总是谁?"

    "温家的小姐,温诗好。"

    赵腾飞在口供上,在温诗好的名字下,划了重点。

    审讯完,霍一宁从监听室出来,小江说:"队长,有新发现。"他把电脑屏转了个方向,指着上面,"酒店监控拍到了温诗好进林安之的房间,而且,这期间,除了她,没有再出现过第二个人。"

    霍一宁把视频往前倒了一点,重看了一遍:"把人带来警局问问。"

    一个小时后,温诗好就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霍一宁亲自审。

    "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她表情很镇定,没有一点慌色。

    霍一宁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指着视频里的人:"这是你?"

    她只扫了一眼,说:"我没有伤人。"

    沉着应对,想必来龙去脉她都了解清楚了。

    霍一宁懒得再兜圈子,关了电脑:"我们警方也没有说你就是凶手,就是想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现场?"手在桌子上习惯性地敲了敲,他补充,"现场有你的指纹,监控也拍到了,你在里面待了五分钟才出来。"

    她不否认:"我是去找林安之谈事情。"

    "什么事情?"

    "银行的事。"

    "说具体一点。"

    温诗好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回董事局,他是董事长,要征得他同意。"

    霍一宁顺着推测:"林安之不同意,你就进不了林氏银行?"

    她点头。

    霍一宁收了收长腿,坐正了,话锋一转,带了几分压迫:"就是说,你有伤人的动机。"

    温诗好正襟危坐,立马否认:"我没有伤人。"

    霍一宁不给她解释的时间:"可除了你,没有谁进去过,从林安之进房间,到他中枪的十五分钟内,监控只拍到了你。"

    温诗好失色,大声辩驳:"也不能排除有人事先藏在房间里,当时窗户是开着的,凶手开了枪,从窗户逃了也说不准。"

    确实,窗户是开的。

    霍一宁正色:"还看到了什么?"

    "我也没看到凶手,我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林安之已经受伤了,躺在地上流了不少血。"温诗好低头垂眸,"我当时太慌张,所以冷静了一会儿。"

    霍一宁懒懒接了一嘴:"你冷静的结果就是见死不救?"

    温诗好抬头,不答,反问回去:"法律上,哪条规定说了公民必须见义勇为?"

    霍一宁被她给问笑了。

    这个问题,他问得多余了,林安之若是真死了,最大的获益方就是她,怎么可能见义勇为,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温诗好从容不迫,继续:"我当时太害怕,慌了神,就忘了打急救电话,而且我怕你们警方怀疑是我,所以我就离开了现场。"说完,她抬眼皮看霍一宁,"不犯法吧,霍队。"

    太嚣张了,想他妈给她关起来。

    "犯不犯法,我们会查。"霍一宁站起来,拉开椅子,"目前你是这个案子唯一的嫌疑人,而且,你还在缓刑期间,我们警方要对你实施拘留。"

    "我可以联系我的律师吗?"

    "可以。"

    从审讯室出来,霍一宁直接下了指令:"蒋凯,你去酒店,查一下林安之的窗户外面,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行。"

    "小江,你把各楼的监控全部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出现过只进不出,或者只出不进的异常情况。"

    "ok。"

    天北医院。

    林安之手术后的第二十个小时,仍然没有恢复意识,外面还在下雨,雨势小,更像水雾,没完没了地飘,气温很低,窗上落的雨滴凝成了冰,模模糊糊不能视物。

    莫冰打开病房的门,稍稍一愣:"你怎么在这?"

    秦明珠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刚来,还是一直在那,被撞破了,他有些窘迫,懊恼地低头,头发淋了一点雨,无精打采地塌着,看上去就有点恹。

    他说:"听我六哥说了,过来看看你。"他看莫冰,眼神挺温软,不像平时没睡醒的样子,问得很小心,"你还好吗?"

    莫冰把病房门关上,也站在墙边,说:"还好。"

    撒谎。

    她脸色一点都不好,眼睛也是肿的。

    秦明珠把话吞回去,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站了会儿,沉默得又不自在,就说:"那我回去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懊悔地抿了抿唇。

    莫冰说好。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吞吞地转身,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薄卫衣,也没有打围巾,一截白皙的脖子露在外面,被冻得有些红。

    莫冰喊住他:"明珠。"

    秦明珠回头,眼神像一双星子,褪去懒倦后,干净又清澈,认真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也很漂亮。

    "我送你吧。"她说,"怕你又迷路。"

    秦明珠纠结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最后点头:"好。"

    莫冰拿了把伞,和他一同下楼,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后面,低着头,只是偶尔抬头看她。

    一路都无话,到了医院门口,莫冰问:"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秦明珠舔了舔唇,点点头。

    她没有再问,把伞递过去:"待会儿可能还会下雨,你把伞带上吧。"

    "嗯。"

    他接了伞,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出了医院大门,站定在风雨里,回头看她。

    莫冰挥手:"那再见了。"

    他看了会儿,撑伞走了。

    外面很冷,雨雾被风吹得到处都是,莫冰打了个哆嗦,往回走,没走几步,被喊住了。

    "莫冰。"

    她回头。

    秦明珠又跑回来了,伞被他歪歪斜斜地扛在肩上,他站在路边,喊了句:"祝你幸福。"(未完待续)

330:狗血失忆走一波,时瑾父凭子贵(二更)

    秦明珠又跑回来了,伞被他歪歪斜斜地扛在肩上,他站在路边,喊了句:"祝你幸福。"

    雨雾朦胧,看不清眼。

    时过境迁,哪个少年温如故。

    莫冰莞尔一笑:"谢谢。"看着远处的男孩,说,"也祝你幸福。"

    他转身,跑走了,背影笔直,灰色的卫衣,白色的球鞋,都渐进消失在雨里。

    祝你幸福。

    此后一别,各自安好。

    待日后,不留遗憾地将记忆与故人一起安放。

    翌日,天放晴,太阳落在窗上,将薄薄的冰凌融化,蒙一层水珠在上面,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窗外冰凌压着的枝头。

    病房里,监护仪与呼吸机有规律地响着,病床上的安睡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掀开了眼。

    他张张嘴,戴着氧气罩,没发出声音,抬起手时,才发现掌心被握着,暖意从指尖传来,缓慢地转头看过去。

    莫冰趴在病床上,睡得不安稳,眉头也紧紧皱着。

    他摘了氧气罩,喊她:"莫、冰。"

    两个字,很轻,却立马惊了她的梦,抬起头来,看见他睁着眼,她就愣住了。

    "莫、冰。"

    他吃力地喊她的名字,扎着针的手还攥着她的手,往自己那边扯了扯,脸色惨白,一双黑瞳却像泼了最浓的墨色,白色与黑色清楚分明。

    莫冰大梦初醒,猛地站起来:"你别说话,我去叫医生。"

    她才刚转身,手就被他拽住了:"别走。"

    莫冰有些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按床头的急救铃,回头大声喊护士,另一只手始终都被他用力握着。

    她也不敢乱动,怕扯到他的伤口,僵硬地弓着背:"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吗?"又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看得清吗?"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彻底恢复意识,伤在大脑,突发情况会很多。

    林安之很虚弱,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也有点散,嘴巴一张一合。

    莫冰听不清楚,弯腰凑近。

    他声音很小,梦呓似的:"等下次暑假我们不去海边了,你眼睛进了沙子会发炎,我又得给你写暑假作业。"

    她没听明白,有些急:"你说什么?"

    林安之抬起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眼睛还痛不痛?我买了消炎药还在自行车上。"

    莫冰募地抬头,呆若木鸡。

    他累了,又闭上眼睛,睡意昏沉。

    后来,医生过来了,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他中途便醒了,一直叫莫冰去擦药,说她眼睛发炎很厉害,一直肿着。

    哪里是发炎,她的眼睛是哭肿的。

    莫冰去见了脑外的赵主任,之后没有回病房,在走廊里踱步。

    姜九笙知晓情况后,从时瑾的办公室过来,看莫冰徘徊在门口:"怎么不进去?"

    莫冰有些恍惚,心神不定的样子,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林安之的记忆停留在了十四岁的暑假,之后的十五年,一片空白。

    "那时候他刚来我家,很孤僻,没有一点安全感,也不爱说话,我故意挑了暑假带他去海边,才玩了一天,我眼睛就进沙子了,发炎肿得很厉害,看不了海了,我就又拉着他回去了。"

    莫冰靠着墙,与姜九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从前,记忆有点远,像一场老旧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的却很连贯,清清楚楚。

    "那时候我皮,不愿意写暑假作业,就骗他说眼睛没好,看不清字,我爸妈不在家,他晚上骑了自行车去给我买药,在路上被车撞了一下。"

    姜九笙捋明白了,林安之的记忆,就卡在那次车祸。

    "当时他腿断了,我还赖着他,非要他给我写暑假作业,就是那次之后,他开始特别黏我,还是很孤僻,就只跟我说话,天天唠叨我要给眼睛擦药。"莫冰笑了笑,怅然若失,"还以为忘了,突然就都记起来了。"

    陈年旧事,藏得紧,以为忘了,恍然发觉都刻进了骨子里。

    "医生怎么说?"

    莫冰叹,心里五味杂陈乱得很:"子弹擦到了大脑,导致记忆缺失。"

    姜九笙默了片刻:"能不能恢复?"

    "不知道。"莫冰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人的大脑跟人的心脏一样复杂。"

    病房里,林安之又睡着了,他身体虚弱,一天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很短。

    莫冰回了一趟家,再回医院,护士来跟她说,病人一直在找她。

    她刚进病房,林安之就立马坐起来,一双幽深的眼盯着她,定定地看着,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刚来她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孤僻防备的同时,又矛盾地依赖着。

    莫冰走到病床前。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目不转睛地看她。

    十四岁的林安之,眼神总是很孤独,又荒凉,只有对她的时候,会多一点点生气与鲜活,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这样如履薄冰地看她。

    莫冰坐下:"我为什么生气?"

    他想了想:"因为我没给你写暑假作业。"很快,又说,"你拿到医院来,我给你写。"

    与那年车祸一模一样,他明知道她是装眼睛痛,最后还是在医院熬了几个晚上,把她的暑假作业写得工工整整。

    莫冰觉得好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酸酸涨涨的:"现在不用写了。"

    林安之曲解了她的话,眼神一下子就颓了,嗓音都低了很多:"你要送走我吗?"不等莫冰说话,他眼里的渴求越来越浓,带着不确定的讨好与谨慎,他说,"住院的钱,我会赚了还给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

    他在莫家的前半年里,一直都没有安全感,怕被送回孤儿院,所以总是战战兢兢。

    莫冰凑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像十四岁吗?"

    他茫然失措地看着她,手抓着被子,攥得紧紧的。

    "林安之,我们都长大了。"

    说完这一句,莫冰是准备与他摊牌的,可话才刚到嘴边,林安之就抓住了她的手:"别把我送走,我会听你和宁姨的话。"

    她彻底哑口无言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十四岁的林安之,只用一双眼睛,就能让她心疼得缴械投降。

    时瑾下午有一台手术,结束后,天都已经黑了。

    姜九笙在办公室等他,刚在躺椅上小眯了一会儿,懒洋洋得不愿意动,睡得有些热,把毯子掀开:"林安之失忆了。"

    时瑾没说什么,帮她把毯子盖回去。

    她还有点困顿,许久才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他只记得十四岁的莫冰。"

    "也好。"

    别人的事,他兴趣不大,俯身去亲她。

    姜九笙把手拿出来,搂住他的脖子,思绪跑得有点远了:"时瑾,如果是我,把你给忘了,你会怎么办?"

    怀孕了,喜欢多想。

    时瑾拧眉,不喜欢这个莫须有的假设:"没有如果。"

    她固执地非要听答案,又问一遍:"你怎么办?"

    他不满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个浅浅的印:"要听真话?"

    "嗯。"她有点好奇。

    "不会有耐心慢慢来,肯定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若是你不肯,"他的话,说到这里,顿住了。

    尝过了得偿所愿的欢愉,怎么忍受得了大梦一场的孤独,他肯,他身体里那只野兽也不肯,叼在嘴里的宝贝,若是丢了,得疯。

    姜九笙接着问:"若是我不肯呢?"

    时瑾把手伸进毯子里,轻轻戳了戳她的肚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他说:"父凭子贵,拿我们的孩子威胁你。"

    姜九笙一点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没有继续下去,这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未完待续)

331:亲亲抱抱和好,恩恩爱爱虐狗(一更

    临近年关,天气回暖,太阳从窗户外漏进来,将病房里的森冷驱散了几分。林安之的伤将养得不错,才几天,已经能下地了。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地听莫冰讲了许久,脸色稍稍偏白,抿唇不语的样子,脆弱得像橱窗里不会动的人偶,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莫冰。

    她讲完,歇了许久,才问:"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他像不确定似的,眼里有茫然,也有惶恐,点了头,又摇头。

    莫冰语气不由得软和了些:"有什么不明白?"

    他压低声音,很小心地问了句:"我们不能和好吗?"

    她沉默了。

    见她很久都不说话,林安之就伸了手,先是碰碰她的手背,看她没躲,才小心地攥住她的手指:"莫冰。"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整个包住在掌心里,低声下气地在认错:"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都改,你别不要我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我怕回孤儿院。"

    十四岁的林安之,最懂怎么让她心软了。

    莫冰撇开头不看他,纠正:"你已经成年了,不用回孤儿院了,你还有一个大银行,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林安之凑过去,寻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眼里的渴求强烈却又克制,他说:"那我不成年,也不要银行了,你别不要我行不行?"嗓音低低沉沉的,"我很怕一个人。"

    不怕跌入深渊,怕深渊里没有她。

    他刚来她家的时候,噩梦醒了,总会去她房门前,也不敢敲门,就蹲在那里,整晚都不睡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就不吵不闹地蹲到清晨,若是被发现了,就红着眼求她陪他一下,说自己做梦了,梦见回了孤儿院。

    莫冰总是会心软。

    很久远的记忆了,被他三言两语全部勾出来了,莫冰抽回了手:"我先出去一趟。"

    她刚起身,林安之也跟着起来,慌手慌脚地,打翻了输液架,碰到床头柜的杯子,咣的一声,碎了。

    他下了床,想也不想就踩在碎片上,拉住她:"莫冰。"

    莫冰顿然回头,就看见一地碎片,和他脚下迅速蔓延的血迹:"林安之!"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吼他,"你不知道疼吗?非要----"

    他抱住她:"你都不要我了,疼死算了。"

    不管不顾、自暴自弃的语气。

    莫冰拧了拧眉头:"先松手。"

    他不撒手,抱得更紧了,声音低低软软的:"我松手你就走掉了。"

    脆弱、孤勇,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心软成灾,冷硬的话她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是去机场接我爸妈,他们的飞机快到时间了,接到人后,我就会回来。"她放软语气,不自觉就带了点哄人的意味,"你先松手躺下,我叫医生来给你包扎。"

    他没松手,抬起头,眼里的光影跳跃着,讨好又怯懦的语气:"那我们和好了吗?"

    莫冰不说话。

    他就不松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视若珍宝,如履薄冰。

    莫冰躲开:"你现在的心理年龄才十四岁。"

    他耳根缓缓红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

    她一时无言。

    他埋头贴在她肩窝,阴郁散去,笑了。

    病房外,姜九笙从门窗里看了许久,还是收回手,没进去打扰,笑着拉走时瑾:"他们进展不错。"

    她乐见其成。

    莫冰压抑太久了,明明深爱,却放不过自己,这样的结局很好,有林安之拽着她,总能走出阴霾。

    毕竟深爱,不是吗?

    "嗯。"时瑾应了句,"是不错。"

    演技不错,不愧是影帝。

    昨天下午四点,他刚出手术室,林安之过来办公室敲门了。

    "能抽出五分钟吗?"

    时瑾抬头,看他:"可以。"

    林安之关了门进来,举止与神情,都从容自如。

    时瑾瞧出来了:"装的?"

    他推着输液架,坐下,没有否认,只说:"请帮我保密。"

    时瑾不答,反问:"你能装一辈子?"

    他毫不犹豫:"能。"

    只要能留住她。

    他就是装一辈子,也在所不惜,别无他法,只能拿自己来赌,赌她于心不忍,若是赢了,他活过来,不再行尸走肉。

    别人风月里的计谋,时瑾不关心:"什么事?"

    言归正传,林安之说:"这次的事,是预谋。"他把银灰色的u盘放到桌子上,"这里面的账目都有问题,你早做防范,我怀疑,是冲着徐家来的。"

    时瑾扫了一眼,眸光微沉。

    "作为条件,帮我保密。"林安之再一次求情。

    时瑾把u盘捡过去:"行。"

    谈好了,林安之起身离开。

    "林氏银行呢?"时瑾抬了抬眼睫,"谁管?"'十四岁';的他,自然当不了一家银行的董事长。

    他没怎么考虑,脱口说道:"随你处置。"

    一家银行,几十亿资产,他甩手得真干脆。

    时瑾好整以暇:"不怕我吞了?"

    林安之轻描淡写的口吻:"如果你想要的话,随意。"无所谓了,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其他得失,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人走后,时瑾把u盘连在电脑上,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他用了十多分钟浏览完。

    之后,拨了秦中的电话,时瑾道:"这几笔账,尽快查清楚。"

    "是。"

    江北市警局。

    赵腾飞挂了法证部的电话,把线索转述给霍一宁:"队长,有脚印,十三楼。"

    意料之中,霍一宁勾了勾唇角:"身手不错。"问小江,"对得上吗?"

    "对得上。"小江操作电脑,把酒店监控调出来,"你看,酒店警报响后,十三楼有人出来,而且我核对过了,不是这间房的客人。"

    汤正义凑上去看,又放了一遍,捋了捋思路:"就是说凶手提前藏在林安之的房间里,开枪后爬窗逃到了十三楼再离开。"他有疑问了,扭头,看队里的智商担当,"那他是怎么进林安之房间的?"

    霍一宁把视频的时间轴拉到上午九点,按了暂停,用笔指了屏幕一处:"藏在这。"

    酒店清洁人员的工作车。

    汤正义这下搞懂了:"那可以抓人了。"

    小江说:"脸没拍清楚,恐怕身份不好确定。"

    "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九,体重六十五到七十公斤,左撇子,鞋码四十四,左边耳朵穿洞。"霍一宁靠着办公桌,修长的两条腿无处安放,他大喇喇搭在一堆案件文件上,咬了根烟,不抽,过过嘴瘾,又扔了句,"从事高处作业。"

    前面的从视频里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汤正义不明白:"怎么看出来的?高处作业。"

    这死脑筋。

    霍一宁一个笔帽砸过去:"鞋和手套都是专业的,从事故发生到逃离现场,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不是专业还能是壁虎?"

    汤正义摸摸脑袋,恍然大悟:"哦。"

    队长就是厉害,队长是他偶像,队长最棒最牛!

    霍一宁跳下桌子,叼着根烟,一边拿手机看他宝贝女朋友的消息,一边下令:"开始盘查,尽快捉拿凶手。"

    "yessir!"

    算算时间,姜九笙怀孕已经满七周了,她只在柏林做了血检,没有确认宫内孕,五十天左右,最好再拍b超,排除宫外孕的可能。

    因为不打算刻意隐瞒,便也就没有单独预约,时瑾直接带她去了妇产科做检查。孕检b超不需要空腹,但检查宫内孕囊需要憋尿,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已经喝了三杯温水了。

    时瑾今天照常上班,还穿着医生袍,与她一起在b超室外面等,帮她拿着保温杯,才隔了几分钟,又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点?"

    姜九笙摇头:"喝不下了。"

    他帮她戴好口罩:"肚子难受吗?"

    "还好。"

    早上来做检查的孕妇不是很多,时瑾与姜九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等,只是,他一身医生打扮,还是有些显眼。

    时瑾一心顾着她:"你早饭只吃了一点点,饿吗?"

    "不饿。"

    姜九笙妊娠反应有些严重,食量比怀孕前还要小,他总是哄着她多吃:"那喝一点牛奶好不好?"

    她点头。

    她包里带了牛奶,时瑾担心酸奶会有添加剂,就只让她喝纯牛奶,她胃口不好,怀孕的缘故,总觉得牛奶里有腥膻味,才喝了几口,就有点反胃了。

    时瑾哄:"忍一下,再喝两口。"

    她就再喝了两口,把吸管给时瑾了,让他替她喝完。

    b超室门口,护士出来,大声叫号:"姜九----"看到名字,又停下,朝走廊里四处看了看,瞧见人后,就笑着改了口,"时太太,到你了。"

    时医生的家属,医院都特别照顾。

    姜九笙把口罩戴好,起身对时瑾说:"你去忙,等结束了我去心外找你。"

    时瑾接过她的包和杯子:"今天上午没有手术,不怎么忙,我在这等你。"

    "好。"

    姜九笙跟着护士去了b超室里,时瑾就耐心地坐在外面等。

    隔壁座位上,大妈很热情,闲来无事聊上了:"小伙子,你女朋友啊?"

    时瑾礼貌地应对,说:"我太太。"

    大妈好生打量了一番,真是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啊,还是个医生,笑着说:"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呀。"

    时瑾颔首。

    大妈是陪儿媳妇来产检的,方才也瞧见了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模样,想来是新婚丈夫陪着新妇来产检,便问:"你太太怀多久了?"

    时瑾说:"七周。"

    "那还小,等孩子大一点就有的折腾了,我家儿媳妇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可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大妈性子热情,几句就聊熟络了,"你家的呢,吐得严重不?"

    时瑾想了想:"严重。"隔了几秒,又补充,"今天吐了三回。"

    大妈眉头一皱,深有体会似的:"那还挺严重,跟我儿媳妇一样。"又问时瑾,"吃得下东西不?"

    时瑾有问必答,态度礼仪都很好:"吃得很少。"

    他举止疏离,只是被问起妻子时,眼神温柔。

    大妈觉得这年轻人不错,模样好,教养好,最重要的是会疼老婆,就掏心窝子话了:"这就麻烦了,我看你媳妇骨架小,又瘦,要是体重上不去,后面生产可就要吃大苦头了,你可得赶紧想办法让她多吃点,不然体重和营养都上不去。"

    时瑾很认同,问:"有什么办法吗?"

    "你给你媳妇整点止吐的方子试试。"

    "什么方子?"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新手爸爸,没经验,大妈热心助人:"我给你说几个吧,我儿媳妇也试了,还有点效。"

    时瑾立刻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又去护士那要了张空白的化验单,铺平在腿上:"您说。"

    大妈乐呵呵地传授经验。

    姜九笙拿着b超单出来时,就看见时瑾正伏案在做笔记,他旁边,一位穿着红袄子的大妈在说话。

    "先把生姜和乌梅煮一下,三碗水熬成一碗汤。"

    时瑾一边记,一边问:"要放多少生姜,多少乌梅?"

    大妈说:"各半两就行。"

    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姜九笙走过去,也没打扰,坐时瑾旁边听,他见她过来,同她说:"等我一下。"

    "好。"

    时瑾继续询问大妈:"红糖呢?什么时候放?"

    大妈看了看戴着口罩的姜九笙,也没认出她来,冲她笑了笑,说:"开了就放进去。"

    时瑾在纸上记了一笔:"放多少红糖?"

    "要是你太太喜欢甜你就多放点,不喜欢就少放点。"

    时瑾一一记下了。

    这时候,大妈的儿媳妇也出来了,扶着肚子在b超室门口喊她婆婆。

    "妈。"

    大妈扭头,摆摆手:"来了来了。"她把腿上的围巾围脖子上,起身,"也差不多了,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时瑾郑重地道谢。

    大妈豪爽:"客气什么,都是小事。"看姜九笙,笑得慈眉善目,"小姑娘,你真有福气哩,找到这么好的老公。"

    现在的年轻男人,有几个有这样的耐心。

    姜九笙笑着点头。

    大妈挥一挥手,跑去儿媳妇那了。

    "你们聊什么?"姜九笙问时瑾。

    他说:"止吐的偏方。"收拾好杯子和包包,然后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折好,放进口袋里,他牵着她的手,"回去给你试试。"

    拿了b超的单子,时瑾带她去了妇产科的科室主任那里。

    周主任是不坐诊的,不过时瑾的医助提前打过招呼,就另当别论了,特地空了时间出来。

    敲门声响了三下。

    周主任把老花眼镜戴上:"请进。"

    时瑾带姜九笙进去,她取下了口罩。

    周主任是第一次见姜九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确实跟传闻一样,很登对的一对人儿,看着便让人欢喜:"时医生也来了。"

    时瑾颔首,拉了椅子让姜九笙坐下,把b超的单子递过去:"麻烦周主任了。"

    周主任接过去,撑了撑眼镜,仔细看过:"宫腔内可见孕囊回声,大小没有异常,囊内有卵黄囊和可见胚芽回声。"把单子放下,对时瑾说,"数据都正常,确认是宫内孕。"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边,手自然地揽着她的肩:"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姜小姐体重偏轻,建议适当增重一点。"周主任看向姜九笙,"妊娠反应严重吗?"

    不等她回答,时瑾替她答了,说得很详尽:"很嗜睡,有点厌食,不怎么吃东西,一点荤腥都不能吃,孕吐很严重。"

    时医生的表情,看上去就很焦虑。

    周主任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哪像平时拿手术刀的样子,忍俊不禁:"孕吐反应都会有的,等过两个月就会好些了,要是吐的厉害,用柠檬或者乌梅解解口,吃不下的东西的话,要尽量少吃多餐,水果、蔬菜,还有高蛋白的食物可以多摄入一点,高脂肪、油腻、辛辣、和油炸的食物都要尽量避免。另外,胎儿三个月前,要每天服用叶酸。"

    时瑾听得认真。

    周主任又说:"运动的话,适量就行,不能太剧烈,四个月之后可以练练孕妇瑜伽。"她看向时瑾,似笑非笑的,"时医生,前三个月,不能有性生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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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介绍:
笙笙,笙笙……他总是这样唤她,温柔而缱绻。别人是怎么形容他的,一身明华,公子如玉,矜贵优雅。他有个温柔的名字,叫时瑾。他说:医不自医,我是病人。他说:笙笙,救救我。她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陪他堕入地狱。他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为她放下屠刀。备注:本文治愈暖宠风,1v1双处,摇滚巨星和天才医生的互宠日常。暗黑系暖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系暖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