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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南西     暗黑系暖婚txt下载     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7:林安之莫冰再遇,彪悍如苏倾

    慈善拍卖在秦氏酒店后面的露天花园里举行,场地很大,有大片的绿色草坪,罗马柱环绕,以香槟玫瑰间隔,摆放了十几张欧式酒桌,红酒杯垒成了山峦状,淡淡酒香混着花香,随着风弥漫。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漫天星辰绕着白月光,煜煜生辉。

    音乐喷泉相隔,纸醉金迷抛在远处,这里倒静得格格不入,高跟鞋的声音越发进了,林安之抬头。

    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穿着昂贵却简单大方的裙子,微笑着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声音很温柔,不刻意,也很得体。

    林安之只是看着,没有接话,目光疏离又冷漠。

    那位女士有些窘迫,稍加解释:"不记得我了吗?上个月我在你那里办了一笔业务。"

    他有印象了。

    韩式建材的千金,在银行一次存入了三个亿,是他亲自办理的,女人的名字他不记得了,只道:"韩小姐。"

    点头问候,礼貌却有距离,他没有攀谈的意思。

    韩路丹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林总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林安之没有接话,坐在喷泉旁的石板上,修长的腿随意地伸着,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自顾喝着。

    她看了看稍稍落灰的石板,拂了裙,坐下:"怎么一个人喝酒?"

    他抬了眸,目色薄凉,眼底的影子似有若无,便那样无波无澜地瞧着她:"你对我感兴趣?"

    韩路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这样直白地戳穿,脸上不免有几分赧意,稍稍红了脸,失笑:"被你看出来了。"

    她大大方方的,也不遮掩了。她只见过他一次,便将他那双总是苍凉又冷漠的眼记上了心头。

    林安之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了杯子,起身:"女人的青春很宝贵,不要浪费了。"

    他分明看着她,只是眼睛里依旧没有影子,像一潭死寂的水。

    他转身,离开。

    她站在身后,问:"你有爱人是吗?"

    他没有回头:"嗯。"

    她默了一下:"祝你们幸福。"

    一定是很爱的人吧,把他的心都掏空了,连眼里都没有了神。

    她站在音乐喷泉旁,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喧嚣场里,然后站定,不知道在看什么,失魂落魄了很久,他唤了一个侍应,说了什么,片刻后,侍应回来,给了他一个四方的小盒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看见他走向了一个女人,然后,站在那个女人面前,手里捏着那个盒子,放在身后,手指不安地收紧了几分。

    他说:"好久不见。"

    语气极力平静,还是带了轻颤。

    莫冰站在罗马柱前,身后陈列了大片大片的香槟玫瑰,耳边有风声,还有不远处热闹的喧哗,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张张嘴,喉咙发紧,说:"好久不见。"

    然后沉默着。

    过了许久,林安之先开了口:"叔叔和宁姨过得好吗?"

    像是旧友,平常又随意的问候。

    莫冰颔首,眼里很平静:"嗯,他们都很好,我爸已经可以上班,伤都养好了,只是下雨天会有点疼,其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走近了一些,似要望进她眼睛里:"你呢?"

    她不假思索:"我也很好。"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莫冰。"

    "嗯。"

    林安之突然抿唇不语,很久才张嘴,风忽然吹来,她的裙摆动了,他眼红了:"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每天都像要死了,可每天却还在活着。

    行尸走肉一样。

    她没有说话,眼里影影绰绰,全乱了。

    周遭的喧嚣一直不停,充斥在耳里,横冲直撞,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大片妖娆的香槟玫瑰前,安静得格格不入。

    林安之朝她走过去,蹲下了,脱掉她的高跟鞋,指腹摸到她脚后:"新鞋子要磨软了再穿,我以前教过你方法的,你忘了吗?"

    他仰着头看她。

    "懒得弄了。"她往后退。

    他不松手:"别动好不好?"

    莫冰愣住。

    她平时工作强度大,下了班回家,便不愿意动,以前,她的衣服鞋子都是他给她操持,那时候她也会开玩笑。

    "要是哪天我们分手了,我估计得过废了。"

    "不会分手。"那时候,一提到分手,即便是玩笑话,林安之也会战战兢兢,然后跑过来抱她,"莫冰,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不过,他们还是分开了。

    他手里那个四方的盒子里面装了创可贴,他蹲在那里,低着头,给她脚后破了皮的地方,贴了三张,轻轻揉平了,给她穿上鞋,然后,他才站起来,看着她。

    许久,他说:"不要总是吃外卖,不要太晚一个人回家,不要睡觉不关窗户,不要穿这么高的鞋。"

    以前她就是这样,他不在的时候,会过得一塌糊涂,他总要耳提面命,一遍一遍嘱咐她这些琐碎的事。

    他们分手时,太仓促,好多话都来不及说。

    风迎着面吹过来,莫冰的眼睛也被刮红了:"那你也不要空腹喝酒,不要难受的时候抽烟,不要跟谁都不说话,不要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哭。"

    他以前就是这样,要是她不在,他就孤零零的,不和任何人交流,没有工作的话,很多天都不会说一个字,一个人抽烟喝酒,晚上被梦惊醒了,会抱着她哭。

    林安之以前说过,他就在她跟前哭。

    莫冰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做梦了怎么办,是不是忍不住了就一个人哭。

    他点头,答应了:"好。"

    她也说:"好。"

    然后,他朝她走过去,她也朝他走过去,擦肩而过之后,她蹲在了地上,摸了摸磨脚的地方,太疼了,忍不住眼泪。

    他没有回头,他过去了她会哭得更狠的。

    喧闹不停,纸醉金迷里醉生梦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举杯,有人饮酒,风在继续吹。

    "莫冰。"

    她抬头,泪流满面。

    姜九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怎么哭了?"

    莫冰擦了擦眼睛,对她笑:"风太大了,有沙子。"

    "嗯,我给你吹了一下。"

    然后姜九笙蹲下,抱住了她。

    还爱着,可怎么办,看见了就会疼,会哭。

    徐家慈善拍卖,作为徐家唯二的公子,徐青久自然要来,他揽着苏倾的腰,大大方方地接受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连着好几天,苏倾的黑名都在网上挂着呢,外面风言风语把她骂得一文不值,不过,见她嘴角的笑,似乎阳光明媚得很。

    她一身黑色修身的礼服,长发半挽,化了淡妆,只是她长相偏风情妖媚,夜里更像个妖精。

    男人本来依着酒桌正喝着,一口酒突然喷了出来:"那是----"他有点难以置信,"苏倾?"

    身边的人扔了张纸给他:"是啊。"

    这两人都是正当红的男艺人,头发染得骚包红的那个是秦氏娱乐立捧的男演员,张云光,理平头的是刚进修回来的偶像歌手许霄,再加上苏倾,被娱乐圈称之为流量三小生。

    如今,苏倾小生突然变成小花。

    张云光揉了一把眼睛:"我去,还真是个女人。"那腰,那腿,还有胸,没错了,不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我艹!"

    许霄调笑:"别人的女人,艹个屁啊你。"

    张云光扶额:"两年前我跟苏倾合作过一个剧。"

    "所以?"

    他生无可恋:"老子在她面前脱裤子了!"

    许霄:"..."

    突然,平地一声吼:"张云光,你他妈的瞎说什么呢!"

    靠,她走路怎么没声啊,这下好了,'三小生';到齐了,哦,还有一个,去年才刚跻身流量小生的徐青久。

    苏倾刚才那河东狮吼的本事说没就没了,怂唧唧地看着徐青久:"...额,你听我解释。"

    徐青久不看她,拿眼扫张云光,上上下下,最后目光落在他裤裆。

    张云光:"..."

    苏倾的求生欲顿时爆表了:"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到,他剩了一条内裤的。"

    徐青久脸更黑了。

    张云光的脸五颜六色。

    苏倾竖起三根手指:"真的,完全没看头。"她发誓,"他下面一**川!"

    张云光:"..."

    丫的,内裤那么紧,平川你妹啊平川!分明是雄伟壮观!

    如果苏倾还是个男人他还可以揍她,可特么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女人!张云光牙都咬碎了,和着血吞了,感觉快要心梗了,手痒,很想打人。

    好在,徐青久把苏倾拖走了。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亲一顿再说,这心头火还没消,又有人来扇一把风。

    "苏倾..."

    这娇滴滴的哭腔,苏倾头皮发麻了,

    乔清浅楚楚可怜地含着泪,看了看徐青久放在苏倾腰上的手,又看了看苏倾被亲得娇艳的唇,很受伤的表情:"你真的是女人吗?"

    苏倾硬着头皮对上那梨花带雨的眼:"是啊,货真价实。"

    乔清浅咬咬唇,眼泪将掉不掉:"我能摸摸吗?"她盯着苏倾的胸,"我不相信。"

    "..."

    苏倾囧,徐青久冷不丁地回:"不能。"他把苏倾挡在后面,拉着一张俊脸,"我摸过了,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她就是女人,如假包换。"

    乔清浅快哭了,红着眼瞪苏倾:"你、你好过分,你欺骗我的感情。"

    这语气,这神色,活像被负心汉抛弃了小娘子。

    苏倾摸摸鼻子,很无可奈何:"抱歉,虽然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不过,还是很抱歉。"

    毕竟,是她隐瞒性别在先,让人家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失足,误入了歧途。

    乔清浅哭得更楚楚可怜了,一副忠贞不渝的表情:"就算,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也----"

    也怎么样?

    不是吧,口味这么重?向来荤素不忌的苏倾被惊呆了,徐青久出声打断:"她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乔清浅想也没想:"为什么?"

    徐青久面不改色:"因为你不能给她生孩子。"他抬了抬下巴,挑衅的眼神,"苏倾是独女,还要传宗接代的,你们在一起会断了苏家的香火的,不合适。"

    乔清浅:"..."

    这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真是一场重头戏啊。

    等小姑娘哭着跑走了,徐青久就把苏倾按在墙壁上亲,亲着亲着就上手了,这里是酒店后面,没什么人,光线也暗,谈墨宝瞧不真切,试图上前去观摩观摩,不慎踩到石头,咯噔一声,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突然回头。

    谈墨宝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一溜烟跑了,左顾右盼地去找姜九笙。(未完待续)

288:周氏猪队友,时瑾一箭双雕(二更)

    谈墨宝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一溜烟跑了,左顾右盼地去找姜九笙。

    七点二十,慈善拍卖还有半个小时,受邀来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到场了,一向低调的徐家,这次的拍卖却搞得声势浩大,不仅商界,政界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都来了。

    谈墨宝瞧着许多面孔都眼熟,不是常年出现在经济、娱乐新闻里,就是偶尔出现在国家重要会议的照片里。

    场地很大,她绕了半圈,也没看到姜九笙,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酒桌旁吃点心,旁边,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有说有笑。

    "你看?"

    "什么?"

    黑色西装的男人把手机递给旁边人:"你女神的报道啊。"揶揄打趣地说,"上个礼拜秦萧轶飞维也纳听谢荡的小提琴独奏了。"

    对方看了一眼手机,扔桌子上了,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秦萧轶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谢荡那个小子娘们唧唧的,还骄里娇气,有什么好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人家脸长得好啊。"

    男人嗤了一声:"跟个小白脸似的,到了床上也是----"

    话没说完,右手突然被拽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只细嫩的小手一歪,手里一杯红酒就招呼到男人怀里了。

    "艹!"他推了一把,立马弹开,掸了掸西装上的酒水,破口就骂,"你干什么啊,没长眼睛吗?"

    对方是个女人,不知是真崴了脚,还是被推得趔趄,晃晃荡荡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整理了裙子才抬头,说:"长着呢,我眼睛很大呀。"说着眨了眨眼,"你看不见吗?"

    男人被怼得一噎,恼羞成怒了:"你谁啊你!"

    对方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谢荡全球粉丝后援会江北分会副会长。"谈墨宝是也!

    谢荡的粉丝?

    男人啐了一口:"毛病。"气冲冲就走了。

    谈墨宝哼哼了一声,抽了两张纸擦手上的酒渍。

    身后,女人的声音略带探究:"你喜欢谢荡?"

    谈墨宝动作一顿,回头,对上秦萧轶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她呵呵了一声,跑了...等跑远了,谈墨宝才回过神来,她干嘛要做贼心虚。

    不对,她还没做贼啊。

    包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看了一眼号码,接了。

    "喂。"

    一听声音,谈墨宝小脸就拉下了:"怎么又是你。"

    还能是谁,谈西尧,号码拉黑一个换一个,隔几天一通。

    "换了这么多手机号不累啊,我跟你们谈家都没有关系了,还打我电话干嘛,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

    这时,谈西尧说了一句。

    她脚步募地顿住,手指颤了一下,小巧的女士手包掉落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墨宝。"

    "墨宝。"

    姜九笙从对面走过来,喊了她两声,捡起了地上的包:"怎么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讷讷地开口:"刚刚谈西尧电话里说,谈莞兮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七点四十,秦氏酒店门口,香车宝马,泊了两排。

    一位老太太包着头巾的老太太挑着担子,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酒店门口,保安拦下:"有请帖吗?"

    老太太掂了掂担子:"我是来送时蔬的。"

    保安面无表情,打量了两眼,又瞧了一眼担子的菜,让来了路:"进去吧,不要久留。"

    老太太挑着担子赶紧进去了。

    一楼大厅里,前台边上,周肖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得端端正正,偏了偏头,摸到耳边的无线耳麦。

    他压低声音:"队长。"

    过了三秒,那边回应:"收到。"

    周肖睃巡了一圈:"一号目标已出现。"

    "你跟着。"霍一宁下令,"其余人原地蹲守。"

    "yessir!"

    约摸过十分钟。

    街对面的蒋凯搂着汤正义,自然地摸了一下耳朵,打开的无线通讯:"队长,二号目标也出现了。"

    霍一宁沉声:"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交易,人赃并获。"

    "收到。"蒋凯关了耳麦,冲汤正义抛了个油腻的媚眼,"宝贝,干起来。"

    汤正义一脚踹开他,蒋凯立马去追,两人犹如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侣,你追我赶地朝酒店那边靠近。

    霍一宁从甜品摊走出来,把外套的帽子扣上,点了根烟,蹲在路边,目光自然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喂。"

    霍一宁说:"鱼上钩了。"

    时瑾嗯了一声。

    霍一宁边观察路况,边低头讲电话:"你怎么知道秦明立的人会在今晚交易?"他们整个刑侦一队的人都出动了,可不止要抓姜强那个杀人犯,还要顺带捞一点别的。

    时瑾轻描淡写:"猜的。"

    "猜的?"

    霍一宁被他这回答气笑了。

    他还那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若是猜错了,也不过让你们刑侦队和缉毒队吹吹冷风,损失不大。"

    霍一宁笑骂了句。

    秦明立手上那批货,已经积了一个月了,他急着脱手。

    今晚徐家在秦氏酒店包场,闲人免进,确实适合地下交易,不然,刑侦队和缉毒队吃饱了撑的,半夜跑出来吹冷风。

    酒店后面的露天会场里正热闹着,拍卖即将开始,徐蓁蓁由闺蜜挽着进了场,四处瞧了几眼,徐家的几位家长都还没有到,她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身上的裙子与首饰都是精心挑选的,华美又不张扬,便是脚上那双鞋,也是专门高定,处处透着贵气,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与额头。

    挽着她的女孩是她咖啡店的合伙人,陈希,家里开了一家中型企业,也算是富贵出身,只是比不得徐家,举止多少有几分小家子气。

    陈希一脸艳羡:"蓁蓁,好羡慕你啊。"

    口罩遮住了徐蓁蓁脚上的神色,不过,她语调轻扬,可见心情愉悦:"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一点股份。"

    言语里,不乏得意,尽管她极力克制。

    "一点股份?"陈希作惊愕之状,"那可是十亿啊,十亿!"

    这样的口头追捧,徐蓁蓁很受用,脸上还端着架子,装得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我爸爸和爷爷都不在意那点股份,就给我们孙辈几个当礼物。"

    陈希唏嘘不止:"你们徐家真好,我要是投胎在徐家就好了,你爸爸和爷爷都那么疼你,不像我,被家里逼着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当续弦。"

    徐蓁蓁心里嗤之以鼻:"人的出身又不能选择,哪能说投胎在哪就投胎在哪。"投胎在哪又如何,她还不是进了徐家的门。

    陈希挽着她,讨好的语气:"所以说你好命嘛,生在了徐家。"

    话音刚落----

    "徐蓁蓁!"

    气急败坏的吼声惊得徐蓁蓁脸色一变,她募地回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周氏用毛巾包着脸,一身古怪的打扮引得许多人侧目,她气势汹汹地上前,瞪着徐蓁蓁,嗓门很大:"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赶紧拿一千万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禁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徐蓁蓁被周氏突如其来地胡搅蛮缠,弄得无所适从,身旁的好友问:"蓁蓁,这老太婆谁啊?"

    周氏是个泼辣的,哪听得了这小年轻骂她老太婆,火冒三丈地指着人鼻子骂:"你这个小贱人,骂谁老太婆呢,我是徐蓁蓁的奶奶!"

    陈希一噎,哪里遇到过这样的老刁婆,愣愣地问:"蓁蓁,她是你奶奶?"徐老夫人不是死了很多年吗?

    徐蓁蓁想也不想:"她不是,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她起身,下意识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慌慌张张地去拉周氏,"你跟我来。"

    周氏甩开她:"别跟我耍花样,现在就把钱给我。"

    徐蓁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拽人,周氏哪肯,直接用指甲掐,没走几步就把徐蓁蓁的手背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徐蓁蓁才停下。

    周氏用力一甩:"你放开。"

    徐蓁蓁这几年在徐家养得身娇肉贵的,就是个花架子,被周氏甩得连连趔趄,崴了脚,手背也火辣辣的疼,心里早就把这老太婆骂了个透。

    "钱呢?"周氏没好气地张嘴就要钱。

    徐蓁蓁揉着被掐得青紫的手背:"什么钱?"

    周氏催促:"快给我一千万。"

    开口就是一千万,徐蓁蓁人都是懵的:"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钱,我去哪里弄一千万给你。"

    "你不是有十个亿吗?"周氏不耐烦了,恶声恶气地说,"别跟我罗里吧嗦,我在电话里都跟你说清楚了,今天之前不给我一千万,我就当着所有的面揭穿你。"

    徐蓁蓁一听,又惊又怕,生怕出什么篓子,急了:"什么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好啊,还跟我耍赖。"周氏见她不承认,没了耐心,扯开嗓门就喊,"徐蓁蓁就是个破落户,什么市长千金,都是假的,都是----"

    徐蓁蓁整个人都炸了,生怕周氏把人招过来,上前就捂住她的嘴,气得眼角发红:"你疯了!"

    周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快给我一千万。"

    这个疯婆子!

    这紧要关头,徐蓁蓁是真怕她拖后腿,咬着牙,不敢再激怒她,好说歹说地安抚:"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你给我点时间我去筹钱。"

    周氏睇了她一眼:"又想糊弄我。"

    "我没糊弄你,股份我还没拿到手,就算到手了,要转手卖掉也要时间。"徐蓁蓁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过来,她没辙了,把手上的手镯摘下来,塞给周氏,"这个镯子是徐家老爷子送给我的,至少值几十万,你先拿着,等我卖了股份再补钱给你。"

    周氏掂着那玉镯子,反复看了许久,见成色不错,这才缓了缓态度:"最好是这样。"他把玉镯子套自己上去了,又打量徐蓁蓁身上,目光贪婪,"还有你脖子上耳朵上的,都给我。"

    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

    股份还没拿到手,徐蓁蓁是真怕了她,咬咬牙,只能忍痛割爱,把钻石项链和铂金耳环都摘了。

    周氏一把抢过去,摸了摸,又掂了掂,揣进自己口袋里:"你最好别再跟我耍什么诡计,你爸爸已经被抓了,你哥哥现在还躲着,他们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你不出钱接济你哥哥,我就让你也不好过,假的就是假的,我只要到徐市长跟前一说,你就完了。"

    徐蓁蓁心都悬嗓子眼了,催促:"我知道了,你赶紧离开。"

    周氏横了一眼,梗着脖子撂了句话:"剩下的钱你尽快给我,下次我可不会再给你宽限了。"

    哼了一声,周氏才用毛巾包住脸,扭头走人。

    徐蓁蓁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一转身,就见徐平征站在身后,她愣了一下:"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徐平征还看着周氏离开的方向:"刚才是谁?"

    徐蓁蓁立马解释,脑袋上全是汗,却强装着镇定:"一个迷路的老太太,找我问路呢。"

    徐平征收回目光,敛着眸,神色不明:"进去吧,拍卖快开始了。"先转了身,没再说什么。

    "哦。"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酒店门开,包着脸挑着担子的老太太已经出来了,东张西望地,脚步很快。

    汤正义挽着蒋凯,状似在散步,低头娇羞一笑,摸到耳边,低声:"队长,一号目标已经出来。"

    霍一宁直接下了指令:"蒋凯,正义,你们两个跟过去,抓到姜强后立马回来支援。"

    "yessir!"

    蒋凯搂着汤正义,'恩恩爱爱';地跟着前面的人。

    霍一宁站在街上,环顾了四周,开了耳麦:"程队,可以收网了。"

    那边是缉毒队的队长程晋:"ok,我们缉毒队先进,你们刑侦队在外包抄。"

    "收到。"

    霍一宁关了耳麦,掐了烟,扣着帽子走进了路口。(未完待续)

289:徐家公开认女,徐蓁蓁被抓(一更)

    八点四十,慈善拍卖已经过半。

    徐家私人博物馆是古董交易起家,这次的拍品多数是古物,这会儿,正在拍卖的八号拍品是一个玉石的鼻烟壶,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保存得很完整,收藏价值颇高,起拍价是三百万。

    几轮叫价下来,竞价已经破了千万,目前,是今晚已拍的八件拍品里竞价最高的一件。

    长林通讯的吴董,一千万叫价之后,没有人在举牌。

    徐家请了专业的拍卖师,候了半分钟后,喊道:"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

    有人叫价:"一千五百万。"

    众人望去,只见举牌的那只手,白皙又修长,灯下显得尤其剔透莹润,竟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三分。

    是秦家六少。

    直接从一千万抬到一千五百万,跨度如此之大,显而易见,时瑾势在必得,场上的企业家与收藏家们望而止步,不夺人所好,也夺不过。

    拍卖师等了片刻,按流程往下走,再一次喊:"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

    "咣!"

    拍卖槌一锤定音,成交,以一千五百万的竞拍价格。

    秦家六少一出手,就是豪掷,这财力与魄力,确实惹人艳羡,反观秦家的另一位少爷,二少秦明立今天也在场,不过,貌似只是来走走过场,没有要做慈善的意思,全程低着个头看手机。

    时瑾与姜九笙的位子靠前,视角很好,她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鼻烟壶,身子朝时瑾那边倾,低声问:"你喜欢?"

    时瑾低头,凑近她耳边:"不喜欢。"他一向没有收藏的兴趣。

    姜九笙好笑:"那为什么拍下来?"

    他的理由是:"你看了那个鼻烟壶三眼。"

    玉石的鼻烟壶里面,画了仕女图,手执扇面,摇曳生姿,配色很大胆,明艳又绚丽,姜九笙作为外行人,只是觉得那壶里图画得精致,仅此而已,哪懂什么古物。

    她坦言:"我只是好奇,并不太懂。"

    时瑾伸手去握她的手,绕过臂弯,让她挽着自己:"没关系,反正拍卖的款项也都会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他似真似假,随口道了那么一句,"我那么坏,万一有报应呢,多给你积一点德也好。"

    他不做慈善,秦家沽名钓誉,也不是善类。而且,他不信神佛,只是,若只是破财,为她迷信一次,也无妨。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姜九笙笑笑,投以木桃,报以琼瑶,她也不信佛,就是信他而已。

    时瑾轻笑,眸中有星辰,说:"就下一件吧。"

    倒不是怕报应,他只是觉得,她的笙笙给他买东西,非常令人愉悦。

    下一件拍品是一个焚香用的青铜香炉,很袖珍,巴掌大小,刻纹精致,保存的年岁不是很久,是近现代出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只是观赏性很好,起拍价偏低,五十万。

    最高竞价也只是到了三百万,可最后姜九笙举牌叫价了,直接叫到了一千五百万,与上一件拍品一样,同等高价拍下。

    自然,场上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连徐家人也都频频看向姜九笙,老爷子甚至暗暗想,笙笙可能是喜欢这种小香炉,等回头从自家博物馆里挑几件最贵最漂亮的香炉给她送去,摆在她家里看看也好,只要她喜欢。

    最前排几个年轻的女孩坐成一排,都是徐蓁蓁的朋友,是以,被安排了靠前的位置,也不懂什么古文物,只是留意价格和卖家。

    最外侧穿蓝色晚礼服的女孩子低声与身边的同伴耳语:"我爷爷说那个香炉最多值三百万,姜九笙却抬到了一千五百万。"

    "没看到吗?"年轻女孩附和,"秦家六少也拍了一千五百万。"

    "有钱人真潇洒,一掷千金秀恩爱。"挨着徐蓁蓁坐的那个女孩面露艳羡,"姜九笙也真好命啊,在娱乐圈大红大紫,还有个这么疼她的男朋友,我要是她,做梦都能笑醒。"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蓁蓁讥笑了声:"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戏子而已。"

    听得出来她语气的不屑与厌恶,女孩们也都讪讪闭嘴。

    八点五十,酒店十三楼。

    因为徐家包场,整个楼层空无一人,静谧无声,廊道的灯下,有几道人影移动,悄无声息。

    十几人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一扇门,领头的男人一手拿枪,一手做手势,用口型道:一,二,三----

    最左边的周肖一脚踹开门,手握枪:"别动,警察!"

    一屋子人,顿时蹿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腰间的枪,还有放在地上的货,缉毒队的林队当机立断,对着旁边的桌子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里面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都举起手来。"

    林队的话刚落,最里面的男人抬头扫了一眼,脚下挪了两步,蹲下,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床脚下的枪。

    "砰!"

    一声枪响之后,连着又响了三声。

    秦氏酒店往上不到一千米,有一条巷子,七拐八拐地一直往里,有几家旅馆与快餐店,再往后面,是老式的几栋住宅区,墙面用红字标了拆迁的标志。

    周氏兜了几个圈子后,进了一栋旧楼,东张西望了一番,才敲门:"阿强。"周氏放低了声音,巷子里狗叫声,她回头又瞧了两眼,"是我,奶奶。"

    十多秒后,里面的人开了门,瘦瘦高高穿着一件运动外套,正是消失了多日的姜强,他看了看外面,没见异常才关上门:"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都饿死了。"

    屋子不过五十平,隔成了一厅两室,里面摆设很少,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半人高的柜子,沙发上随意放了几件衣服,柜子上全是吃剩的泡面盒与饮料瓶,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几个啤酒瓶子。

    周氏进门就说:"奶奶这就去给你泡面。"

    姜强坐在沙发上,手机还开着游戏界面,脸上露出嫌恶和不耐烦的表情:"又是泡面,天天吃泡面,我不吃了,看到都想吐。"

    周氏对姜强这个长孙一向溺爱,听他抱怨,立马就依他了:"那我去给你买饭。"她把刚拿下的毛巾又包住脸,兴冲冲地对孙子说,"我从徐蓁蓁那要到钱了,等过几天我们拿到了一千万就能离开江北了。"

    姜强在打游戏,戴着耳机骂了两句。

    周氏把从徐蓁蓁那里搜刮来的首饰收在行李包里,想着明天再找个当铺换钱,一想到又可以换个十几万心里就喜滋滋了,拿了钱,去给孙子买饭:"阿强啊,奶奶去给你买饭了,你可别给人开门。"

    姜强也没应。

    周氏又叮嘱了两句,才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口竟有个人,周氏吓愣了一下:"你谁啊?"

    蒋凯靠着门一边,一只脚横在门口,挡住:"警察。"

    周氏一听是警察,扭头就喊:"警察来了,阿强快跑!"

    傻傻沙发上的姜强猛地跳起来,扔了手机就往卧室跑,关上门,反锁,随即打开窗户,爬上去,正要往下跳----

    一张脸突然冒出来,一把拽住姜强的头发:"跑哪去啊?"说完,一手撑着窗户,一跃进了房间。

    姜强想跑,推了两把。

    汤正义直接一膝盖顶在了他裤裆。

    "啊----"

    门口,周氏在哭天抢地。

    汤正义把姜强按地上了,拷上手铐后,踹了两脚,让他老实点,然后摸到耳麦,打开通讯汇报:"队长,一号目标已经被抓捕了。"

    那边那没有回应。

    汤正义再喊:"队长?"

    还是没人回应,汤正义提了提嗓门:"队长!"

    "是我。"

    是赵腾飞。

    队长可能忙去了,汤正义说:"副队,目标已抓获,藏身地点就在酒店附近。"

    赵腾飞当即下了下一步指令:"可以去把徐蓁蓁抓了。"

    "ok。"

    赵腾飞关了耳麦,摸了一把平头,手里还拿着枪,靠着墙小心移动,没忍住,骂了句:"妈的,那群孙子,居然搞偷袭。"

    周肖跟在后面,还有几个缉毒警,正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排查,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这会儿,周肖红着一双眼,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脖子上全是青筋,握着枪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都怪我,速度太慢。"

    赵腾飞重重踹了他一脚:"别在这哭丧,队长还没死!"

    九点十分,最后一件拍品以五百四十万,花落一位收藏家之手,拍卖锤应声落下,慈善拍卖到此结束。

    拍卖师在台上致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脚步匆匆,悄无声息地入场,走到左边第二排的位置,俯身,低声道:"二少。"

    秦明立抬头:"什么事?"

    男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两句,然后,只见秦明立神色慌张,起身离席。

    时瑾凝眸,无波无澜地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拍卖台上,徐老爷子作为东道主已经上去了,老爷子一身中山装,很精神,声如洪钟:"谢谢各位百忙之中应邀而来,这次拍卖共得善款六千四百万元。"停顿了一下,中气十足地说了后一句,"所有善款将全部以我孙女姜九笙的名义捐赠。"

    一句话,掷地有声。

    徐老爷子语惊四座,一时,所有目光投向姜九笙,而后,又看向徐市长身边坐的人,在座谁不知道徐家的千金是前阵子刚被毁了容的那位。

    "爸,爷爷他在说什么?"徐蓁蓁顿时慌了神,伸手与抓徐平征的手。

    徐平征没有说话,把手抽回去。

    她心头咯噔了一下。

    宾客都还未散场,这会儿,议论纷纷。

    嘈杂声里,徐老爷子嗓门尤其铿锵有力:"另外,我名下百分之十的博物馆股份,也会转给我的孙女姜九笙。"说完这些,老爷子一只手拄着拐杖,腾出一只手来招了招,笑得慈眉善目,"笙笙过来。"

    众人视线望去。

    姜九笙不知低声与身边的时瑾说了什么,然后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上前,一身杏色的旗袍,举手投足不疾不徐,对台上的徐老爷子微微一笑,冷清的桃花眼便柔和了些许。

    徐蓁蓁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这突然的变故杀了她措不及防,她猛地站起来,顾不上仪态,大声质问:"爷爷,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老爷子也没看她一眼,自顾上前去,把姜九笙牵到自己身边,面相宾客,眉开眼笑地介绍:"这是我孙女笙笙。"

    今日应邀而来的,都是排的上号的企业家与政治家,各个是人精,自然能瞧出个一二三四,这徐家恐怕先前认错了人,如今拨拨乱反反正。再看徐家几位,皆是神色自若,显然私下是认了这位新千金。

    唯独,一个人气急败坏。

    "她不是!我才是,我才是徐家的千金!"徐蓁蓁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荒唐至极,从天堂一瞬跌入地狱,她崩溃,"爷爷,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才是您的孙女,姜九笙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拿我们徐家的股份。"

    所有人都看向她,看她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

    一出好戏,一个跳梁小丑。

    这时,徐平征起身,走上前,向在场各位稍稍躬身致歉:"家丑不外扬,我在这里先和大家说一声抱歉。"每一个字掷地赋声,徐平征说,"事情的缘由复杂,涉及到我徐家的私事,很抱歉不能向各位多做说明。另外,我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女儿姜九笙。"

    今日到场的媒体不多,却都是新闻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徐平征这一番话,无疑是要给亲生女儿正名,而且,护短之意很明显。

    徐市向来低调,此番高调是要堂而皇之地给新认的女儿当靠山呢,从今往后,姜九笙有了徐家这个倚仗,谁还敢给她不痛快。

    以前这徐蓁蓁被错认回徐家的时候,可没有这般阵仗与架势。

    徐蓁蓁难以置信,从座位上站出来,走到徐平征很少,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冷汗淋漓,她试图去抓徐平征的手,却被躲开了,眼眶一红,她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哽咽地说:"爸,我才是你的女儿,我们做过dna的,我才是徐家的人。"

    徐平征语气冷硬:"你不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姜九笙一眼,眉眼温和,"我徐平征只有一个女儿,还请在场的媒体朋友认一认,我们家笙笙,以后请多照顾了。"

    话才刚落。

    徐蓁蓁失控地大叫:"不是,我才是徐家的女儿。"

    三个亿是她的,市长千金也是她的。

    谁都不能抢!

    她攥着手,掌心都被掐破了,没有人为她辩解,没有人听她说话,她像个小丑,被耍的团团转。

    原来,这场拍卖会是给姜九笙开的,原来,她早成了弃子,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徐家这群人耍着玩。

    九年,她当了九年的市长千金,凭什么说收回去就收回去。

    徐蓁蓁咬破了舌,满嘴都是血腥,她转身,面向大家,毫无形象地咆哮:"我徐蓁蓁才是徐家的千金。"她把口罩扯了,一把推倒了拍卖台上的罗马柱,香槟玫瑰掉了一地,整个露天会场,只剩她尖锐的声音,"我是市长千金,我才是!"

    "谁也不准抢!都是我的!"

    "姜九笙----"

    咆哮声突然被打断:"徐蓁蓁吗?"

    徐蓁蓁募地安静了,怔怔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个男人。

    蒋凯亮出警察证:"我是刑侦一队的刑警,你涉嫌教唆杀人与诈骗,现在对你执行紧急逮捕,请跟我走一趟。"

    徐蓁蓁愣住。

    蒋凯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她募地弹开,半边脸包着纱布,半边脸已经扭曲,眼睛全是惊慌恐惧:"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诈骗!"(未完待续)

290:时瑾当采花贼,霍队中枪(二更)

    她募地弹开,半边脸包着纱布,另半边脸已经扭曲,眼睛全是惊慌恐惧:"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诈骗!"

    蒋凯懒得啰嗦,拽住她:"等到了法庭再说。"

    她伸手推搡,扭头向徐平征求救:"爸!"

    "爸,救我!"

    "我是冤枉的。"挣扎间,头发散乱,脸上的纱布也被她挣开了,右边脸颊上一条手指长的伤疤嫣红,新长出来的肉疙瘩凸出,形状像极了蜈蚣,徐蓁蓁一张嘴,便狰狞地蠕动。

    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满场安静,只有徐蓁蓁呼天抢地的求救声:"爸,我是您的女儿,你救救我!"

    "爸----"

    她推推搡搡就是不肯走,一双手在蒋凯身上胡乱挥舞,汤正义见人不老实,直接过去,拷上了手铐,把人拖走,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爸!"

    "爷爷!"

    徐平征拧着眉,有几分痛心,别开眼,没有再看。徐老爷子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宾客致歉。

    到底怎么一回事,在场的也都看明白了,假千金诈骗冒充,真千金认祖归宗,这种戏码,在豪门权贵里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没想到素来家风严谨的徐家,也会有这档子狗血之事。

    诶,说来姜九笙也是好命,有时瑾这个男朋友,现在又多了徐家这层关系,以后在华夏七省都可以横着走了。

    不过,从头到尾,姜九笙都宠辱不惊,不置一词,淡淡然地观望,不喜也不怒,不惊还不惧,这份心性也确实有徐家的风骨。

    散场后,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围过去,瞧着姜九笙,好生欢喜,这才是徐家人嘛,多顺眼。徐老爷子嘴巴一直咧着,领着姜九笙去认亲戚,平时一个个在官场商场都端着不苟言笑与一本正经,这会儿,一个个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姜九笙有点不适应,她性子慢热又冷清,只能尽量礼貌周到。

    时瑾捏了捏眉,正想把她带走,电话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他接听:"喂。"

    是刑侦一队的周肖,声音有点发抖:"时医生吗?"

    时瑾道:"我是时瑾。"

    那边语气又急又快,说了个大概。

    时瑾挂了电话,也不管徐家的人,上前去把姜九笙牵到身边,蹙着眉头同她说:"笙笙,我有紧急病人。"

    姜九笙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一旁的徐老爷子一听,赶紧见缝插针,一脸期待的小表情,甚是生动:"笙笙,你今晚跟爷爷回家住不?"

    姜九笙在迟疑。

    老爷子表情一变,忧伤极了,长长叹一口气:"诶,发生这么大事情,我心里难过啊,也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说着,他作势要抹眼泪,做出又心酸又可怜的表情,"要是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就好了,瑟瑟也不在家,我一个孤家寡人,诶!"

    身后,徐家一群小辈一致觉得,老爷子可以出道了,演技派,老戏骨。

    姜九笙哭笑不得,不好再拂了老人家的意:"我今晚回徐家。"

    老爷子乐呵了。

    时瑾随她,只说:"手术结束后我过去。"

    老爷子瞬间不开心了。

    还有更过分的,时瑾低头在姜九笙脸上亲了一下才走。

    老爷子郁卒!

    现在的男人真特么浪!当众亲别人家的小姑娘,不要脸!

    九点四十,秦氏酒店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四周全是带枪的警察,刚从拍卖会上出来的宾客,一见这阵势,都自觉绕道。

    周肖站在救护车旁,焦急地频频看向酒店大门,一见时瑾出来,立马上前去:"时医生。"

    时瑾颔首,问急救的护士:"人怎么样?"

    来的是天北医院急救科的人,见时瑾,立马回话:"枪伤,左胸口十厘米处,血压心跳体温都偏低,生命体征不太好。"

    "意识。"

    护士回:"意识还是清醒的。"

    时瑾上了救护车,周肖一头大汗,也跟着上去了,刑侦一队几个都要上去,被时瑾回头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制止了。

    救护车开动了。

    "时医生,"周肖一副看救世主的表情,看着时瑾,眼睛红通通的,跟哭了似的,"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一个大老爷们,还带着哭腔。

    也不怪周肖会哭,这一枪本来是该他挨的,当时他跟着缉毒队的林队最先闯进窝点,林队一枪镇住了一屋子的毒贩子,没想到有人在地上藏了一把枪,距离太近,地方也小,他闪躲不及,是霍一宁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救护车里,霍一宁躺着,由护士压着伤口,他白着一张俊脸骂:"别哭丧着脸,老子还没死呢。"

    周肖梗着脖子:"谁让你推我了!"

    妈的!

    霍一宁顶了顶牙:"老子手贱!"

    可不就是手贱,脑子里一直告诫自己,要惜命,可真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身体跟条件反射似的,还没仔细想,就做出了第一反应。

    "还有力气骂人,伤得应该不重。"时瑾瞥了一眼,拿了双手套戴上,护士让开位置,他蹲下,看了看霍一宁胸口的伤。

    血已经止住了。

    霍一宁出了很多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声音倒四平八稳:"是5。8mmnagant子弹头,射程500m,枪口初动能1000j。"

    这种枪支,杀伤力不算大。

    时瑾用手电照了照霍一宁的瞳孔,往后退了一些,他伸出另一只手,强光打在手上,问:"这是几?"

    他戴着医用的塑胶白手套,手指骨节的轮廓分明,光照下,有些剔透。

    霍一宁眯了眯眼睛,回答:"四。"

    瞳孔不聚光,目眩。

    时瑾转头,对一旁护士道:"chitosanxstatsyringe,40mg。"

    护士立马取药,做紧急注射。

    一针下去,霍一宁就昏过去了。

    周肖心肝一抖,悲痛欲绝得喊了几声'队长';:"时医生,我们队长不会有事吧。"

    时瑾戴上口罩,拿了把剪刀,不疾不徐地将霍一宁的衣服剪开:"离心脏四厘米,死不了。"没抬头,专注地伸出两指,在霍一宁伤口旁轻按。

    斜上而入,深六厘米,拿枪的人应该是蹲着的。

    时瑾手指往下,轻探,找到了,子弹的位置,他起身,把沾了血的手套取下:"通知麻醉科和血液科,二十分钟后手术。"

    十点半,景瑟还在枫城影视基地拍戏,一晚上只有两场戏,不过,她演技是实打实的差,和男主演默契为零,两场戏,三个小时下来,还没结束,导演扶额,已经不记得第多少次ng了,不禁向自己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为什么要用景瑟这个高级花瓶啊。

    哦,景家投了钱,还不少。

    诶,影视圈的规则啊,谁是金主谁说了算。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好拍歹拍也就这样了,演技突破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导演摆摆手,让大家收工。

    景瑟乖巧地和工作人员说辛苦了,和黑着脸ng到吐的男主角说明天见,刚走出镜头,陈湘立马跑过去:"瑟瑟。"一副'出大事了';的表情。

    景瑟不解地看她。

    陈湘语气沉重:"刚刚刑侦队的人来电话了,说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天景瑟还有一整天的戏,不过也就纠结了一下,"霍队受伤了。"

    景瑟一听,小脸就白了,身子一晃,扶着陈湘,快哭了:"湘姐,你给我订飞机票。"她说,"我手哆嗦。"

    是在哆嗦,浑身都哆嗦。

    这要哭又忍着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陈湘想,霍一宁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姑娘估计也要跟着废了。

    陈湘扶着她坐下:"我刚刚查了,最快的航班也要等凌晨后。"

    凌晨后?

    不行,她现在脑子里就停不下来各种生离死别的脑补,就那么几十秒里,她连殉葬的心思都有了,就差选墓地了。

    她呼吸不过来,大口喘了几口气,哆嗦着手,摸到手机,拨了景爸爸的电话,接通后,颤着声儿:"爸爸,我是瑟瑟。"

    景爸爸一听这声儿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了,宝贝?"

    景瑟吸吸鼻子,哽咽:"我家队长受伤了,你快给我搞一架飞机来。"

    队长?

    哦,警局那个小子。

    景爸爸一听女儿这哭腔,心都疼碎了:"宝贝你别哭啊,爸爸这就去给你搞。"别说搞飞机,就是搞星星搞月亮也得搞来。他宝贝女儿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哭过,把他心疼的哟。

    景瑟泪珠子直掉,哭着催景爸爸:"你快点,不然我就要哭了。"

    "..."

    景爸爸赶紧爬起来,把三个秘书全部叫起来,立马搞飞机来!

    凌晨一点,手术结束。

    时瑾刚回办公室,桌上的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七个未接,是秦行的号码。

    "喂。"刚出手术室,身上的无菌衣还没有换下,有股淡淡的血味,混着消毒水的药味,他拢了拢眉,忍住胃里的反感。

    一接通,秦行便问:"怎么才接电话?"

    时瑾道:"在手术。"

    秦行似乎正在气头上,火气很大:"赶紧来一趟秦家,我们的一批货又被截了。"

    看来秦明立已经连夜赶回去了。

    时瑾神色不变,低眸,衣角沾的血映进眼里,瞳孔与眼角都微微泛红,清润的眸在夜里融了血色,阴鸷了几分:"那批货是秦明立负责,善后与灭口的摊子让他自己收。"

    秦家素来如此。

    所有地下交易都互不交叉,有许多交易支线,若是哪条线暴露了,第一时间灭掉那条线上所有可能连累到秦家的活口,连供货商都放过。

    正因如此,警方这么多年都没有抓到秦家的把柄。

    秦行不满时瑾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管是谁负责,都是我们秦家的事,你是秦家当家,你不做主谁做主。"

    办公室里灯光昏暗,时瑾目色深沉,比月光冷,沉默须臾,他道:"要真是我当家做主,我第一个撤了秦明立。"

    秦行无话可说了,至少目前,他不敢完全放权,需要有人牵制时瑾。

    电话被挂断,秦行抬眸:"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要是把秦家牵扯出来了,这局子你也自己蹲。"

    他表明了态度,弃车保帅。

    秦家一贯如此,不会为了一个分支而动摇根本,若是这个分支暴露了,就整个砍掉,若是秦明立暴露了,也一样毫不犹豫地弃掉。

    秦明立低头,拳头紧握:"我知道了,会处理好这件事。"

    秦行思忖了片刻:"地下交易的事,你暂时都不要插手了。"

    这是要削权。

    秦家目前大部分交易都在时瑾手里,最重要的部分秦行自己握着,秦明立手里不到三成。

    他喊:"父亲!"

    秦行态度没有丝毫缓和:"留在你手里你也保不住,那几条线不能再被剿了。"

    这个儿子,终究魄力与能力不够。

    这是要弃了他这张牌,秦明立立马力争:"父亲,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每一次交易都刚好有警察过来,我们秦家这近半年里,前后损失了四条支线,九个供货商,我怀疑我们秦家里面有警方的内鬼。"

    秦行沉吟。

    确实如此,秦家近半年,频频出事。

    秦明立知道他犹豫了,立刻表态:"恳请父亲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把这个叛徒抓出来。"

    凌晨一点半,时瑾的车停在了徐家门外,秋夜渐凉,一盘圆月高挂枝头。

    这个点,徐家人都睡了,大概还有人外出未归,留了一个帮佣的阿姨在守门,见是时瑾,赶紧去开门:"时先生。"

    他进去,问:"笙笙在哪间房?"

    "笙笙小姐已经睡了。"

    大厅的楼梯口,睡着一只猫,听闻声音,奶声叫了一句,夜里一双湛蓝的眼睛发光,探出脑袋来,一见是时瑾,立马安静了。

    这只猫是认得博美的爸爸的,很怕很怕他。

    "带我过去。"

    帮佣阿姨期期艾艾,回了时瑾的话:"老爷子吩咐了,说笙笙小姐累了,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

    老爷子的原话其实更直白:千万别让时瑾那只大尾巴狼进了笙笙的房间!

    "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要我带您过去吗?"

    时瑾点头,没说什么。

    凌晨一点五十,徐青舶回徐家。

    他已经连着值班了一个礼拜,本来他这种级别的医生,根本不用值夜班,他是替科室的夏医生值班,为什么要替夏医生值班?

    因为夏医生代替他去了非洲医疗救援队。

    丫的,非洲医疗队是跟他杠上了,几次调他过去,还好他机智躲过了,找了个替死鬼。

    别墅外面的路灯亮着,徐青舶有点头重脚轻,捏了捏眉心往屋里走,突然,目光扫到斜上方四十五度。

    他顿时停下,看了几眼,居然有人在爬窗,那背影...勾了勾嘴角,拿出手机,拨了老蒋的电话:"拿棍子出来,抓贼。"

    不消一会儿,老蒋穿着背心,手里拿了个手臂粗的棍子,四下张望:"在哪呢?贼在哪?"

    徐青舶抱着手,抬抬下巴:"那上面。"

    老蒋抬头一看,二楼窗户上果然有个人,他大喝一声:"谁在上面,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做贼都做到徐家来了!"

    这一声,把客厅里的猫都喊醒了,一直喵喵。

    那个'贼';站在两间房相连的小阳台上,身形修长,不疾不徐地回头:"是我。"

    这声音...

    "时、时医生?"老蒋怀疑自己耳背了,用手电筒仔细照着,撑了撑老花镜瞧了又瞧。

    "拿开。"声音冷,而且清,"手电筒。"

    一只白皙似玉的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目的光,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如削葱,在淡淡夜色里,十分漂亮。

    是时瑾。

    徐青舶笑出了声:"原来是采花贼啊。"

    老蒋:"..."(未完待续)

291:偷香窃玉时瑾,美人在怀霍一宁

    徐青舶笑出了声:"原来是采花贼啊。"

    老蒋:"..."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风度翩翩的时医生呢。

    老蒋就和蔼地问了:"博美爸爸,你爬到窗户上去干嘛?"因为老爷子总是喊博美爸爸,老蒋也就跟着喊了,显得亲近。

    博美爸爸穿一身格子睡衣,这衣服都是博美妈妈亲自准备的,因为博美爸爸有轻微洁癖,不过,就算是穿一身睡衣,也是清风霁月。

    老蒋就没见过比博美爸爸骨相更美的男人。

    博美爸爸回:"看月亮。"

    "..."

    老蒋抬抬头,这会儿乌云闭月啊,挠挠头,尴尬地把手里手臂粗的棍子扔了。

    这时,徐青舶抱着手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时瑾,偷香窃玉可不是君子所为。"

    时瑾神色平常,一双眸子将灯光剪碎,细细碎碎的剪影好看,他说:"我不是君子。"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响了三声后,对电话里道,"我是时瑾。"

    他开了免提。

    "时医生,你好。"是天北医院的萧院长。

    徐青舶一脸懵逼,大晚上的给萧院长打电话做什么。

    时瑾一派温和与气度,十分礼貌与客气:"抱歉,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萧院长平时就恨不得把时瑾当菩萨供起来,语气很是恭敬。

    "下一次去非洲救援队的名单确定了吗?"

    徐青舶眼皮一跳。

    "啊?"萧院长有点不知所云,"还没有啊。"

    时瑾稍稍低头,侧面打来的灯光将他的轮廓分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块,目色深沉,灯照不进去:"我有个不错的人选向您推荐。"

    徐青舶眼皮连跳。

    萧院长客客气气:"您说您说。"

    时瑾回头,懒洋洋的目光,掠过徐青舶,声音低沉,像清秋的泉:"神经外科的徐医生很不错。"

    徐青舶:"..."我艹!

    萧院长秒懂了。

    电话挂断了,徐青舶额头青筋直跳,怒瞪时瑾:"萧院长为什么要听你的?"他现在怀疑,这次救援队的名单里有他也是时瑾搞的幺蛾子。

    时瑾云淡风轻地说:"捐了点钱。"

    徐青舶:"..."

    君子个屁,没谁有时瑾阴险卑鄙!

    徐青舶想,这是个万恶资本家当家做主的年代,他也是时候捐点钱了。

    老蒋拿着个棍子出来抓贼,守夜的帮佣也知道了,咣咣铛铛地去厨房拿平底锅,总之这么一闹,徐家人都醒了,姜九笙浅眠,自然也醒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时瑾。

    徐老爷子脸色好不精彩:"就是你在爬窗?"

    时瑾颔首,说了一声抱歉。

    老爷子正想做做思想教育,时瑾便走到姜九笙很少,眼角有破碎的灯光融在里面:"我刚做完手术。"

    声音像清泉淌过,清透,带着点甜软。

    所以,时瑾这是在示弱找靠山?

    姜九笙果然心疼了:"累吗?"

    时瑾垂眸,眼底落下暗影:"累。"

    这个讨厌鬼!现在的男人怎么...姜九笙打断了老爷子灵魂深处的腹诽:"爷爷,我先带时瑾去休息。"

    徐老爷子剜了时瑾一眼:"...好。"不好也得好!时瑾真的太坏了!老爷子发话,"都回去睡吧。"

    大家都散了,时瑾如愿以偿,被姜九笙领走了。

    "干嘛爬窗?"她不禁失笑。

    时瑾俯身,靠在她耳边:"想爬你的床。"

    楼下正目送时瑾背影的徐老爷子:"..."眼睛疼,脑瓜疼,心肝脾肺肾都疼。

    姜九笙牵着时瑾去了她的房间,徐华荣的妻子王女士专门给她准备的,因为不知道姜九笙喜欢什么样的,是以,选了很少女风的装饰,粉粉嫩嫩的着色,连灯光都暖得溢出来。

    门一关上,她就被时瑾按在了贴着粉色墙纸的墙上,含住唇,吻得急切又用力,似乎心情不愉,惩罚似的,在她唇上撕咬。

    姜九笙被扶着腰,整个人都软了,便认他为所欲为。

    时瑾将她的外套脱了,里面是真丝的睡裙,贴服着身体曲线,他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从她平直白皙的锁骨缓缓钻进衣领,挑了肩带,掌心覆上去。

    "在别人家里这么做不礼貌,"他声音很低,已经哑了,"可是,我很想要。"

    灯下,他眼角晕开半圈浅红,瞳孔里浸的全是**,来势汹汹。

    后背是冰凉的墙,有些冷,她往他怀里钻,声音低低的:"不累吗?"

    时瑾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

    他低头,含着她的唇:"我就做一次。"

    当然,时瑾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不那么乖,一边哄一边折腾她,哄好了,继续更狠地折腾她...

    三个小时前。

    【姜九笙市长千金】的话题,全网热议,徐家没有刻意去遮掩新闻,任消息不胫而走,这是素来深居浅出的徐家第一次这样高调,可见,姜九笙在徐家有多受重视。

    粉丝普天同庆,路人权当一出名门大戏来看,说几句酸话,骂一骂那位冒名顶替的价千金,当然,也不乏黑粉的恶言恶语,娱乐圈就是这样,受了多少光鲜亮丽的追捧,就有多少不吃葡萄都觉得酸的社会愤青。

    简而言之,姜九笙的标签从此多了一个,徐家千金。

    晚上,苏倾还发了一条微博庆祝,当然,被黑粉骂了个透透的,没事,全网黑就全网黑,苏倾依旧很高兴,等她结婚了,和姜九笙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徐青久不做别的,天天晒苏倾的女装照,网友越骂他越晒。

    黑粉:"..."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无奈,都找不到新词骂了。

    再说姜九笙的乐团队友厉冉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疯狂在thenine的粉丝群里刷红包,以表庆祝。

    今儿个咱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厉冉冉窝在懒人沙发里刷微博,非常陶醉地夸了自己一句:"我觉得我太有写小说的才能了。"

    靳方林从浴室出来:"怎么说?"

    "我看见过那个血液科的大夫和徐蓁蓁纠缠,他管徐蓁蓁要钱,当时我就脑补了假千金上位的大戏了,居然真的中了,我简直太神了!"

    她很激动,感觉自己牛气冲天,可以飞到月亮上和太阳肩并肩。

    靳方林走过去,蹲下,揉她的脑袋:"嗯,你很神,是不是该睡觉了?"

    厉冉冉兴奋着呢,没睡意:"不睡了,我要熬夜码字。"

    她已经在网站上注册了个笔名,专攻**,谦谦君子腹黑攻与作天作地傲娇受,原型就是时瑾和谢荡,她感觉她能写一百万字,各种姿势各种地方...

    靳方林收了她的平板:"睡觉。"

    厉冉冉哼哼:"带领网文圈走向康庄大道的星星正在冉冉升起,可你却让这颗星星睡觉。"她甩头,"不睡,这辈子都不睡。"

    她的攻还没拿下受,怎么能睡,先让攻和受睡了再说,不过----

    厉冉冉笑眯眯地去抢平板:"我先看一篇**找找灵感。"苏倾昨天刚给她发了一本带肉的,哈哈哈哈...

    靳方林手长,直接把平板扔远了,抱起人就往床上走。

    厉冉冉在床上蹦了两下,像只纸老虎,耀武扬威:"霸道总裁,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小娇妻的?"她龇牙,"信不信你的小娇妻带球跑!"

    靳方林压过去:"先让你带球再说。"

    小娇妻:"..."

    她突然觉得霸道总攻和娇软小受也不错,下本可是试试。

    凌晨六点,天光破晓,已有微亮。

    霍一宁一睁眼,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还没卸妆,哭花了妆,鼻子也红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见他睁眼了,她眼睛一眨,泪珠子就滚下来了。

    "队长..."

    声音哭哑了,可怜兮兮的。

    霍一宁其实伤得不重,子弹打偏了,他身体素质好,没什么大事,只是看他家小姑娘这样,他都怀疑他真被一枪击穿了心脏,疼得慌。

    伸手摸了摸她脏兮兮的脸,他问她:"哭了多久?"

    景瑟抓住他的手,把脸贴上去,像只受了委屈的猫,皱着脸蹭蹭,鼻音很重,声音软软糯糯的:"很久很久。"她吸了吸鼻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哄我,我就要一直哭了。"

    "瑟瑟。"

    "嗯?"她红着眼睛,还泪眼汪汪的,"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霍一宁脸上没有血色,一双瞳孔漆黑深沉,望不到底,声音带着沙沙的哑:"我伤口疼,动不了,你靠近点。"

    景瑟说好,趴在他病床上,凑到他跟前,离很近很近。

    呼吸有点热,消毒水的味道很浓,霍一宁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把她压下去一点,唇落在她眼睛上:"不哭了行不行?"

    她一哭,他骨头都疼。

    景瑟很好哄的,也很听话,乖乖地点头,忍着眼泪,氤氲的眼睛看着他:"那我不哭了,你以后不要受伤好不好?"

    不敢了,见不得她哭,他的小姑娘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霍一宁亲了亲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啄吻,到她脸上、眼睑,他顿了一下,舔了舔:"是咸的。"

    而且涩,是她的眼泪。

    景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哭花了妆:"我去洗脸。"

    没有卸妆的东西,她把小脸都搓红了,哭过了,眼睛也是一圈一圈的红,霍一宁拂着她的脸。

    "工作呢?"

    她趴在他病床前:"不管,你最重要。"

    病房里的灯光很暗,不及窗外微光,大概是赶了一晚上的路,景瑟皮肤白,倦意很明显,却不肯睡,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他。

    霍一宁轻哄:"去睡一会儿。"

    "我想跟你睡。"她手很小,放到他手心里,然后握紧,小声地说,"我睡觉很老实的,就占一点点地方,不会压到你伤口。"

    声音甜甜软软的,像橘子味的冰沙。

    霍一宁自然知道她睡觉老实,缩成小小的一团,一晚上也不动一下。他往里挪了些位置,给她腾了地方。

    景瑟蹙了一晚上的眉头这才松了一点,轻手轻脚爬上去,躺下,vip病房的病床很大,足够他们两个人睡,但她还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就躺在最边边上,只占一点点的地方,一个翻身就能摔下去,所以她绷得紧紧的,不敢乱动。

    霍一宁笑:"睡过来点。"

    "哦。"

    她挪过去一点点了。

    "腰没有受伤,可以抱。"霍一宁揉揉她的小脸,"要不要抱?"

    "要抱!"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适才开心了一点点,这么抱着喜欢的人,像抱着全世界,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

    声音软绵绵的,她喊了一句:"霍哥哥。"

    霍哥哥...

    他那次在床上哄着她这么叫。

    真是乖。

    霍一宁亲亲她:"嗯。"

    她一躺下,便有些困倦了,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开,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了,声音细细小小的:"我让你不要受伤,是想你多小心一点,不是要当你的牵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虽然会哭,但我不软弱的。"她偎在他怀里,像只小奶猫,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霍哥哥,你是人民警察,我是人民警察的女朋友,不能给你拖后腿,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多生一些宝宝,我就不那么怕了。"

    太乖,太懂事,叫人心疼。

    霍一宁点头:"好。"

    得到答复了,她才放心,眼皮子很重:"我要睡了,好困。"

    "嗯。"

    仰头,眼睛还闭着,她梦呓似的嘀咕:"要晚安吻。"

    霍一宁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景瑟心满意足了,轻轻蹭了蹭脑袋,然后不动了,规规矩矩地躺在他身边。

    须臾。

    霍一宁喊:"瑟瑟。"

    这么一会儿她就睡了,没应他,大概累了,呼吸有点重,躺在他旁边,像只小奶猫,娇软安静得不得了。

    麻药慢慢过了,他伤口有点疼,还痒,酸酸的,很涨,像有软软的羽毛在轻轻刮。

    霍一宁低头,吻在她耳边:"瑟瑟,我很爱很爱你。"

    十月金秋已过,十一月的天,渐渐转凉,早上的太阳都带着森森的冷,阳光被窗外的半天大树分割成细细碎碎的斑驳,漏进来房里,铺一地剪影。

    快九点了,病房外吵吵嚷嚷。

    门被推开,急促又粗犷的男声响起:"队长。"

    "对长。"

    "队----"

    声音戛然而止,门口一行人都顿住了脚,盯着床上,愣了半晌,被子里两坨凸起,他们队长怀里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而且,他们队长正在人小姑娘脸上亲。

    尴尬了,撞到队长佳人在怀。

    赵腾飞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您继续继续。"

    虽然刚受了枪伤,不过来之前他们就问过医生了,说没事,说对长身----体----好!

    周肖完全不苟同,有点急躁了:"什么继续!队长,你才刚动完手术,就不能忍忍吗?"

    原本打算探出脑袋的景瑟又往被子里钻了。

    霍一宁抬头,脸上还带着病容,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十足:"都给我转过去。"

    刑侦一队被塞了狗粮的的警犬们都转身了,耳朵竖起来,细听。

    "还睡吗?"

    景瑟探出头,脸上两朵红霞,声若蚊蝇:"不睡了。"队长亲她的时候,她就醒了,装睡让他亲亲的。

    然后就被撞见了。

    晚一点来好,她想亲久一点。

    "你先去洗漱。"

    "嗯。"

    她从床上爬起来,在她家队长脸上亲了一下,捂着脸钻进了洗手间。

    霍一宁舔了舔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唇红了几分,满脸病容也遮不住眼角的春风得意:"都转过来。"

    刑侦一队的警犬们都转过来了,蒋凯打嘴炮:"一醒来就给我们塞狗粮,队长,你不厚道。"昨天差点没把他们哥几个吓死!今天这一看,好像又生龙活虎了。

    爱情的酸臭味啊,还挺滋润人。

    霍一宁躺着,眼皮一扫:"刚刚是你第一个推门进来?"

    周肖闷声:"...是。"

    "去买早餐。"

    "这就去!"

    别说买早餐,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去,队长这一枪可是替他挨的,以后队长是他爸,景瑟是他妈,他就是听话的乖儿子!

    汤正义和蒋凯一唱一和,满嘴跑火车,挤眉弄眼地调侃霍一宁,说他艳福不浅。

    霍一宁一个冷眼过去:"少扯犊子,直接说正事,说完就给我滚去干活。"

    这骂人的气势很足,兄弟们就放心了,开工说正事。

    "那批货的上下线都揪出来了,老样子,秦家撇得干干净净。"赵腾飞说,"不过,也砍了一只手臂了,秦家就是三头六臂,也有砍完的一天。"

    预料之中的结果。

    秦家这个毒瘤,长得很结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剜掉的,慢慢来,一点一点割。

    "姜强呢?"霍一宁问。

    这个案子蒋凯在跟:"给他做了**取证,他身上有烫伤,凶案现场的脚印也吻合。不禁吓,审了几次就全招了,跟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杀人藏尸的过程都坦白了,根据他的口供也已经找到了凶器,凶器上面的血迹与指纹都匹配无误,证据确凿,就等法院开庭了。"

    说到这里,汤正义补充了:"今早周检察官过来了,检控方那边的意思是想打共同犯罪,姜强主犯,姜民海从犯,徐蓁蓁胁从犯,连同九年前冒认徐家人的那个案子一起审,徐市的意思是依法来办。"

    汤正义眉头拧成毛毛虫,神情苦恼。

    霍一宁看他:"有问题?"

    "有大问题。"汤正义解释,"姜民海不肯作为同案犯指证徐蓁蓁,不仅不承认徐蓁蓁参与这起杀人案,还否认了她九年前伪造dna的诈骗行为,徐市那边虽然提供了梁文朗伙同姜民海欺诈的证据,但姜民海死活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以,徐蓁蓁根本不知情,昨天晚上已经审问了一晚上,他就是不招,嘴巴很紧,这样的话,很难给徐蓁蓁定罪。"

    不仅如此。

    蒋凯把话接过去:"姜民海不年轻了,两罪并罚反正是要在牢里待到死,徐蓁蓁是他亲生女儿,他不肯拉下水也正常,两个人坐牢总比三个人坐牢好,而且就算姜民海指证徐蓁蓁教唆杀了乔方明,要定罪恐怕也不容易,只有同案犯的证词,没有实质的教唆证据,上了法庭,胜算也很低。"

    目前来看,给徐蓁蓁定罪很难。

    姜民海是个老奸巨猾的,反正要把牢底坐穿,肯定不会配合警方。

    小江挠挠头:"没有证据,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徐蓁蓁就这样放了?"

    霍一宁伤口有点疼,靠着床,没有力气,低声扔了一句:"没有证据就去找。"

    警局。

    二十四小时内,第十三次审问徐蓁蓁,几乎隔两个小时就问一次,软硬兼施,可她底气足,态度从头到尾都傲慢无礼。

    一开始进警局,她也慌,中途她请的律师来了一趟,之后就像只开屏的孔雀,傲得不行,估计那律师跟她说了什么。

    徐蓁蓁仰着下巴,还穿着昨天那套礼服,裹了件外套:"要我说多少遍都是一个答案。"她蓬头垢面的,脸上的疤痕明显,只是眼里盛着火光,"我不知情,九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乔方明的死我也不知道。"

    审了这么多次,就这么一句。

    刑侦队脾气最好的赵腾飞也有点想揍人了:"你的口供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了,将来自会呈堂,考虑清楚,谎撒多了,判的更重。"

    徐蓁蓁冷嗤:"你们警方有证据吗?"

    她笃定了警方不能拿她怎么样,有恃无恐。

    "想给我判刑先找到证据再来跟我说。"徐蓁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高跟鞋瞪着瓷砖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冷笑着,"还有五分钟,就满二十四小时了,是不是可以准备放我出去了?"

    赵腾飞咬了咬牙:"不急,反正你会再回来。"

    五分钟后,拘留满二十四小时,徐蓁蓁被释放,她一脸愤恨地出了警局。

    汤正义摸着下巴:"这个女的,真是太欠揍了。"

    小江这软软的少女脾气都被气出来了,因为这个徐蓁蓁,警局全员加班到现在,火气都大着呢:"对呀,我一直以为女孩子都是最可爱的生物。"

    汤正义一脸老阿姨的表情:"婀娜啊,你还是太年轻,女孩子可是最可怕的生物。"

    小江瞪他:"不要叫我婀娜!"

    徐蓁蓁出了警局,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徐家给她的卡都被冻结了,咖啡店也被查封,她自己开的那张卡里没什么钱,结了律师费的尾款后所剩无几。

    没钱,也没落脚地。

    她打了个车回了徐家,九点多,徐家人都在,姜九笙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真是刺眼,她在警局关了一天,徐家一个人都没出现,这么不念旧情,如果不是她的生父护她,她甚至要坐牢。

    "你还来做什么?"徐华荣的妻子最先开口。

    徐蓁蓁一出现,整个气氛都变了。

    不速之客,扰人兴致。

    徐蓁蓁走过去,喊:"爸爸,爷爷。"

    "徐小姐,"王氏语气已经不算客气了,"应该称为姜小姐了,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徐蓁蓁置若罔闻,红着眼看徐平征:"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父亲做的一切,这九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家人。"

    口供和在警局的一致,死不承认。

    景瑟正在吃葡萄,腮帮子鼓鼓的,小声咕哝了一句:"她演技比我好多了。"

    徐家人以前是把徐蓁蓁当自己人,没有提防,可不是傻,装傻充楞买可怜,谁会看不明白。

    虽从警局出来了,到底是走投无路,对徐家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平征脸色已经冷了:"不管怎样,我把你当女儿养了九年,不想做的太难看,你自己离开,算是我们徐家给你最后的体面。"停顿了一下,字字有声,"还有,那两件案子你有没有参与,我们徐家也会继续查下去,天网恢恢,我劝你自首。"

    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若不是穷途末路,又怎么会腆着脸来徐家。

    整个徐家,徐平征性子最温和,以前也最疼爱她,徐蓁蓁把他当最后的救命稻草:"爸----"

    徐平征冷然打断:"请你立刻离开。"

    别说念旧情,徐平征恐怕是想把她送进监狱。

    徐蓁蓁掌心都被指甲掐破了,自尊被践踏得粉碎,她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那我能不能收拾几件衣服,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徐平征只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徐蓁蓁咬咬牙,低头把眼底的愤恨遮住,上了楼,收拾了行李,然后离开徐家,远远的,她隐约听见徐平征的声音:"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扔了。"

    可真狠。

    徐蓁蓁回头,看了一眼徐家别墅,几乎咬破了唇,眼里跳跃的火光快要将她整个人点燃,她扭头,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院子。

    刚走出徐家不远,泊油路两边的绿化带里蹿出来一个人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未完待续)

292:周氏狗咬狗,时瑾醉酒要哄(一更)

    刚走出徐家不远,泊油路两边的绿化带里蹿出来一个人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徐蓁蓁募地抬头,瞳孔一缩:"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冤家,周氏。

    深秋的天,周氏裹着件薄袄子,弓着背,显得个子更矮,几步就走到徐蓁蓁面前:"你害得我儿子孙子都坐了牢,你妈也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回娘家了,现在我一个老婆子,你不管我谁管我。"

    徐蓁蓁听这老太婆义正言辞的恶语,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警察能抓到我哥?"事到如今,也不怕翻脸,她直接甩了脸色,"周爱莲,你这个老刁婆以后离我远一点。"她冷哼了声,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周氏是个泼的,听不得别人骂她。

    "你个小贱货还敢骂我。"她一把拽住徐蓁蓁的头发,用力扯过来,"我弄死你个赔钱货。"

    一边骂,一边掐徐蓁蓁腰上的软肉。

    周氏年轻的时候务农,身体一直很硬朗,老家经常要走山路,力气很大,徐蓁蓁头发被扯着,疼得她头皮发麻,腰都直不起来,又舍不得松开手里的行李箱和包,被周氏拖着甩来甩去,她弯腰弓背,头朝下,痛得直叫:"你干什么,快松手!"

    周氏两只手扯着徐蓁蓁的头皮,见她一直捂着包不松手,眼里瞬间冒了精光:"你在徐家拿了什么好东西?"

    徐蓁蓁下意识松开行李箱,抱紧包:"没有,就是一些衣服。"

    这么护着,肯定有好东西。

    "你给我拿来!"周氏一把抢过去,包的拉链被生生绷开,周氏一瞧,果然有首饰,"你还想一个人独吞,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边骂着,一手拽住包带,一手扯徐蓁蓁的头发,用力把她往后拖。

    徐蓁蓁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推搡间,包被周氏抢了过去,她一股脑倒在地上,将里面一条铂金项链和一对珍珠耳环捡起来,往袄子里面的口袋里揣。

    先前为了应付姜家和乔方明,她的首饰都卖的所剩无几了,只剩这条项链与耳环还值点钱。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还给我!"

    徐蓁蓁疯了似的,抓住周氏的胳膊,只是她还穿着高跟鞋,脚下不稳,周氏狠手推了她一把,人就摔地上了。

    周氏啐了一口,吐了痰:"小贱妮子,死了算了。"

    骂完,她扭头就跑。

    徐蓁蓁急红了眼,从地上爬起来。

    "周爱莲,你把东西还给我。"她穿了高跟鞋,一歪一扭地去追,脸上的口罩早被挣脱了,那条疤痕狰狞扭曲,"周爱莲----"

    前头,哪里还有周氏的影子。

    徐蓁蓁在徐家养娇了,就是个软架子,没跑几步就没有力气了,高跟鞋磨得她脚跟生疼,她气得尖叫了几声,把行李箱扶起来。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走投无路,咬咬牙,又折回去,按了徐家的门铃。

    徐家的帮佣阿姨出来了。

    徐蓁蓁催促:"快给我开门。"

    "你请回吧,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口吻冷硬又公式化,完全是在打发她!徐蓁蓁面红耳赤地吼:"这是我家!"

    这里,她住了九年。

    她不信徐平征会心狠到这个地步,怎么说她也认他当了九年父亲。

    对方面无表情:"徐市吩咐了,以后不能让外人进来。"

    好啊,徐平征。

    徐蓁蓁冷笑,笑着笑着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她当了九年的市长千金,养娇了手,端高了架子,现在没了徐家,没了衣食无忧的庇护,她还怎么活。

    晚上十一点,街上的霓虹璀璨。

    徐蓁蓁拖着箱子,走了很久,找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面有家门面很旧的旅舍,她走进去,扑面而来的味道让她想吐,很大的酒气,还有烟味,混着隔夜饭菜的一股馊味。

    一进去,靠边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结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污垢,一个肥胖的男人抬起头,深秋的天,还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男人约摸四十多岁,胡子邋遢,一双金鱼眼往外凸,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徐蓁蓁。

    "住宿?"

    一开口,酒气冲天,男人露出一口黄牙,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徐蓁蓁身上。

    她戴着口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点头:"嗯。"

    男人对她笑了笑,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徐蓁蓁的裸露的小腿:"六十一晚,一百两晚,押金三百。"

    她一路找了很多家,这家已经是最便宜的。

    徐蓁蓁犹豫了一下:"可不可以不用押金?"

    男人抬头:"不可以。"

    一双金鱼眼浑浊,带着赤。裸裸的淫色。

    徐家慈善拍卖后的第三天,在家里搞了次家庭聚会,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老爷子的目的主要是带姜九笙去认认人,最重要的是,收收见面礼,房子车子票子什么的,都走一波。

    姜九笙哭笑不得,被塞了一堆东西。

    徐老爷子大概是看姜九笙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个青铜香炉,以为她喜欢,硬是送了她五六个,大的小的铜的铁的,她就是再不懂古董,也知道那玩意不便宜。

    徐老爷子大手一挥,说给她玩了。

    徐家还请了姜九笙的养父母程彦霖和姜玥芝,连程会也过来了,姜九笙对这对养父母不亲近,和程会还能说上几句话。

    程会不怎么爱说话,低着头看了很久的手机。

    姜九笙随口问:"女朋友?"

    程会抬头:"还不是。"

    还不是,也就是以后可能是了。

    "是秦萧潇吗?"

    程会也不隐瞒:"嗯。"

    想来,秦萧潇已经撬动了程会这个闷葫芦,这两人,倒也合适,程会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却制得住秦萧潇,连她嚣张跋扈的小性子都被程会彻底磨平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演戏了。"

    秦萧潇在娱乐圈一直不瘟不火,秦氏娱乐也没有给她很好的资源,以前还会演一些配角,近来,是彻底消失在荧幕了。

    程会解释:"她转行了,当了舞蹈演员。"

    姜九笙神色平静,也不太意外:"很好啊,和你正相配。"

    程会是舞蹈老师,想来,秦萧潇是因为他才转行的。

    手机震了几下,程会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秦萧潇。

    姜九笙淡淡笑了。

    "程老师,你在哪啊?"

    程会靠在门外的墙上:"在徐家。"

    秦萧潇在电话里问,声音很轻柔:"今晚的舞蹈赏析课你不来了吗?"

    "林老师会帮我代课。"

    "那我的课题怎么办?"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晚上我能去你那吗?我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

    程会回得很快:"不要来。"

    "哦。"声音听上去有些郁郁寡欢,秦萧潇也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挂电话。

    她喜欢程会,从来不隐瞒,认识她的人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她追了他两年了。

    程会舔了舔唇,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几点能回去。"

    她立马说:"我可以等你。"

    他一句话,她就又雀跃了,很容易满足。

    程会默了片刻,回了一个字:"好。"

    晚饭很热闹,徐家摆了三桌,徐老爷子弟弟一家都来了,大人小孩其乐融融的。姜九笙性子慢热,若是不熟,便有些冷清,没怎么说话,时瑾陪着她,时不时拉她出去,把她亲了一顿再进来。

    她和程彦霖夫妇关系不亲不近,虽说一起生活了八年,却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话很少,倒是徐老爷子很热情,端了杯酒去敬,客套地问:"程先生,饭菜还合不合胃口?"

    程彦霖连连点头,有点拘束。

    徐老爷子没架子,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之前那几年,还多亏了程先生一家对我们笙笙的照顾。"

    程彦霖性子闷,不太会说话,他的妻子姜玥芝女士接了话:"我们没做什么,都是六少帮衬着。"

    六少。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了,时瑾手底下的人。

    徐老爷子咧嘴:"呵呵。"他言归正传,谈点合时宜的话,"现在笙笙的身份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还姓姜是不是不太合适?"

    程彦霖在秦氏的分公司里当个小会计,不太会曲意逢迎,生硬地附和:"是不太合适。"

    嘿,说到点上了。

    徐老爷子就问了:"那改名和户口的事?"

    这才是老爷子今晚的正事吧。

    程彦霖没注意,看旁边的妻子姜女士,姜女士下意识看向时瑾,语气战战兢兢,征询:"六少,您觉得呢?"

    徐老爷子:"..."

    果然,时瑾的恶势力啊。

    时瑾正在给姜九笙夹菜,没抬头:"户口和身份证上,我会帮笙笙改姓徐,她是公众人物,大众习惯了她以前的名字,要更正不太容易,姜九笙这个名字可以作为艺名。"

    老爷子想了想:"这样也好。"扭头,笑着问姜九笙,"笙笙觉得呢?"

    她点头,给时瑾夹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

    徐平征坐她旁边,盯着时瑾碗里那块鱼,有点想夹到自己碗里来,问时瑾:"那迁户口呢?"

    时瑾慢条斯理地吃了那块鱼肉:"不急。"

    徐老爷子and徐平征:"..."

    时瑾厉害的一批啊!

    大概因为户口没迁成,徐老爷子有点不舒坦,不舒坦了怎么办,叫上家里几个酒量好的,通通去给时瑾灌酒...哦不,是敬酒。

    时瑾来者不拒,礼貌周到,风度极好。

    十点,家宴散了,徐家的亲戚们离开的时候,对时瑾都是赞不绝口,夸他样貌好,气质好,绅士又贵气,君子之才实乃良配,徐老爷子就呵呵了。

    十点半,姜九笙把时瑾扶回了房间,方才在外面,还面不改色,这会儿房间门一关,他就倒在了她身上。

    酒气很浓,将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都遮盖了。

    姜九笙扶他坐在沙发上,凑近了看他:"醉了吗?"

    时瑾摇头:"没醉。"

    眼里细细碎碎的水光,迷迷蒙蒙的。醉了呢,只是酒的后劲还未起,尚且醉得浅。

    他酒量好,醉酒的时候不多,姜九笙心疼他,给他脱了外套,哄着:"睡会儿好不好?"

    时瑾摇头:"不睡。"他搂住她的腰,说话还算正常,眼里有些微醺,说,"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姜九笙好笑。

    时瑾盯着她看:"笙笙。"

    "嗯。"

    饮了酒,他唇色红,像涂了胭脂,只是似乎不愉悦,唇线抿得僵直,抱怨着说:"他们想抢走你。"

    他喝多了,话会很多,而且黏人。

    姜九笙耐心好:"谁?"

    "徐家的人。"

    似乎从她认了亲之后,时瑾便时常患得患失。

    姜九笙伸手,指腹在他唇上轻轻刮了一下:"抢不走,我是你的。"

    就算有了家人,她一样是他的,除去已逝的母亲,她和时瑾相识最久,她所有的岁月里都是他,深刻又无可替代,纵使是血缘,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她是徐家人,她是时瑾的人,这两者,有归属上的差别。

    时瑾似乎听进去了,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脸上有几分薄红,眼里也是淡淡的绯色,水汽氤氲,不像他平时矜贵的模样。

    "是抢不走,以后你的孩子,会跟我姓时,不姓徐。"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这样想,有个孩子也不是太坏的事。"

    姜九笙笑着看他,指腹被他刮蹭得有些痒,她缩了缩,又被他握紧了,他在她手背上啄了一口,撑着身子起来:"笙笙,我们去生孩子。"

    他牵着她往床边走,脚步晃悠。

    酒没醒呢。

    姜九笙拉住他:"你喝了酒,不能生。"

    时瑾似乎在思考,又牵着她回了沙发,他半躺下,让她坐在腿上:"那你摸摸我。"他靠近她,呼吸很热,说话时有淡淡的酒香萦绕,他抓着她的手,往衣服里塞,"笙笙,摸摸,你摸我我会很舒服。"

    也就醉酒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跟博美如出一辙。

    姜九笙哭笑不得,等手捂热了,才伸进他衣服里,顺着腹部,轻轻地往上摩挲。

    时瑾身子滚烫,喘得厉害,眼圈越来越红,没忍住,不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叫出了声。

    她不敢再摸了。

    他不乐意,抓着她两只手环在腰上:"笙笙。"

    "嗯。"

    他歪着头看她,眼里星辰璀璨:"明天回我们自己家。"

    "好。"

    时瑾被哄好了,就埋头在她脖子上蹭,蹭几下亲几下,喝了酒,身子没力,整个压在她身上。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有些哑:"其实,我不喜欢你有朋友,更不喜欢你有家人,我希望你只有我一个,只认识我,只在乎我,只看我,可我怕你不高兴,也想多一点人疼你护你,所以我忍着。"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

    平时不会说的话,酒意上来,他娓娓道来,什么都同她讲。

    "事实上,"时瑾带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这里很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所有好的一面都是做给你看的。"

    他眼里一片深沉的墨色,望不到底,望不到边,像要把人吸进去,盛有水光,还跳跃着火光,他说:"笙笙,我的偏执症,没好,一直都没好。"

    "我见不得血,会想发狂,尤其是你的血。"他低头,唇落在她脸上,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克制压抑的沙哑,"你不要怕我,我可以装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就会是什么样的人。"

    像一抔柠檬水突然淋在心口,把她的心脏泡得又酸又软。

    她听不得他这样的话,太心疼,觉得难受。

    时瑾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抬头看她,眼神专注,明明全是酒后的氤氲,醉得一塌糊涂了,里面映出来她的影子,依旧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模糊:"笙笙,要是哪天我忍不住了,装不了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姜九笙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用力吮了一下:"真想把命给你,那样你是不是就信我了。"她伸手,在他泛红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时瑾,你可以有恃无恐的,我离不开你。"

    时瑾笑了,趴在她身上,笑出了声,然后抱着她,满足地滚来滚去。

    真的很博美一模一样。

    姜九笙用哄博美的语气哄他:"你别动了,喝点水好不好?"醉酒了容易口渴。

    时瑾听懂了,撒手,说:"你喂我。"

    她说好,起身去兑了一杯温水,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张嘴。"

    时瑾撇开头:"你亲一下,我就喝一口。"

    "..."

    姜九笙拿他没办法,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时瑾就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然后别开脸,等着她亲下一口。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未完待续)

293:徐蓁蓁被糟践,周氏之死(二更)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

    一杯水,喂了好几分钟,他喝了酒,唇色本就红,被亲得更红了,半点没有平时的清风霁月,像只妖,眼睛里都带着媚。

    姜九笙把杯子放下:"我去拿醒酒药,你眯一会儿。"

    时瑾立马抱住她的手:"不行,你去哪都要带上我。"

    "你走楼梯会摔,我一个人去,就上来。"她揉揉他头顶的发,发质很软,被她弄乱了,碎发耷下来,多了几分少年气,她哄小孩一样,"乖,松手。"

    时瑾没松手:"那亲三下。"

    她就亲了他三下,他乖乖松手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徐家人都睡了,客厅亮着灯,帮佣阿姨在收拾,姜九笙问她要了醒酒药,特地煮过了才盛起来,回房间却没见着时瑾。

    她放下药:"时瑾。"

    沙发上没人,浴室里也没人,姜九笙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时瑾。"

    "时瑾。"

    夜深了,大家都在睡觉,她不好大声喊,从房间里出来,四处没见到人,问帮佣阿姨:"看到时瑾了吗?"

    "他刚刚下楼了。"

    应该是她在厨房煮药的时候下了楼,徐家别墅很大,一楼有好几个房间,徐老爷子和两个儿子都住一楼,姜九笙尽量压低声音:"时瑾。"

    老蒋突然喊她,声音很大:"笙笙小姐,你快来。"

    姜九笙问:"怎么了?"

    "博美爸爸在踢老爷子的房门,还有,"老蒋有点头疼,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还有徐市的房门。"

    姜九笙:"..."

    大半夜的踢门,真的不是时瑾的处事风格,都是酒精惹得祸。

    老蒋也是没办法,才来搬救兵,这会儿,时瑾正在徐老爷子门前,踹他房门,一脚又一脚,也不说话,就是踹得很重很响。

    "咣。"

    "咣。"

    徐老爷子从睡梦中被惊醒,还以为地震呢,一打开门就瞧见时瑾一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正踢他门。

    徐平征解释了一句:"刚踢完我的。"看了看时瑾,"应该是醉了。"

    醉了怎么就偏偏踢他们父子俩的门?

    徐老爷子板着脸问了:"博美爸爸,你踢我门干嘛。"

    时瑾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平时一样的兰枝玉树,语气也平静沉着,说:"如果我踢你,笙笙会生气。"

    徐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笙笙不生气,你就要来踢我?

    时瑾面无表情,抬脚。

    "咣----"

    又是重重一脚。

    徐老爷子是知道了,这家伙肯定是想一个人占着笙笙,所以对他及他的门有着很强的敌意。

    占有欲强得一批。

    徐老爷子觉得得跟他讲讲道理了:"博美爸爸,你是在撒酒疯吗?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当笙笙的男朋友要贤惠大度----"

    老爷子耳提面命的话还没说完。

    姜九笙喊:"时瑾。"

    时瑾立马转头看过去,露出一个笑容:"笙笙,我在这。"

    这么大动静,大家都被吵醒了,门口全是人,姜九笙有些窘:"爷爷,爸,打扰你们休息了,时瑾喝多了,我先带他回房间。"她看时瑾,"时瑾,跟我回去。"

    时瑾乖乖伸出手,让她牵着走了。

    这会儿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刚刚踢门的时候,像只大老虎。老爷子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时瑾,深思了:"笙笙,是不是有点太惯时瑾了?"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徐平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笙笙刚刚叫我爸了。"

    好像是...

    还是第一次叫,徐老爷子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恭喜你,当爸了。"

    徐平征乐得去找酒喝。

    姜九笙把时瑾领回了房间,给他喂了醒酒药,折腾了一晚上,他额头有薄汗:"去洗澡好不好?"

    时瑾躺在沙发上,把姜九笙整个人抱在怀里:"你给我洗。"

    她起身要去放水:"那你先脱衣服。"

    他拉着她不撒手:"你给我脱,嗯?"用脸蹭蹭她的手背,"好不好?"

    "..."

    酒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他家时瑾撒娇。

    给他脱了衣服,他哼哼唧唧叫着,姜九笙红着脸,哄着他进了浴缸。

    时瑾把她也拖进去:"笙笙,我要跟你一起洗。"

    姜九笙:"..."

    她想,以后不能让时瑾喝酒。

    次日,艳阳天。

    老旧的旅舍四层高,没有电梯,楼梯间里没有灯,一字排开的格局,走道里有人放了厨具,显得拥挤,没有及时倒掉的生活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男人穿着人字拖,一件紧身的黑色长t,迷彩裤,头发铲成了平头,脖子上挂着粗链子,身材肥硕,嘴里叼了根牙签,金鱼眼四处睃着,走到一间房前,敲了门。

    "扣、扣、扣。"

    重重敲了好几下,里面的人才过来开门,房间格局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女人的粉色的行李箱开着放在地上,衣服鞋子也在地上。

    天才刚亮,徐蓁蓁还穿着睡衣,真丝吊带,套了一件风衣外套,戴着口罩,问门口的男人:"什么事?"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房租。"

    徐蓁蓁把衣服裹紧:"能不能等两天,我还在找工作。"

    几天过去,她还是没找到工作,一来放不下身段,不愿意做脏活累活,二来,她脸毁了,很多高档一点地方都不要她,高不成低不就的。

    男人咧嘴,牙齿很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徐蓁蓁身上上下审视:"我这里不可以拖欠房租。"

    除了脸,身材还是不错。男人心想。

    徐蓁蓁被看得不自在,往门后退了退:"就一天。"她咬了咬牙,看着男人滚烫的金鱼眼,软着声音,"求求你了。"

    这栋旅舍都是男人的,他是包租公,死了老婆,一个人过。徐蓁蓁很多次看到这个男人从楼下一个接客的小姐房间里出来,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有什么含义。

    男人笑了笑,肥厚的手伸向她臀部,抓了一把:"我只等你一天。"

    她忍住胃里的恶心感:"谢谢。"

    傍晚六点,半边天都是艳红的橘色,深秋萧瑟,夕阳带着肃肃冷意。

    宇文家的下人来书房传话:"先生,有位叫徐蓁蓁的小姐在门口,说想见您。"

    宇文覃生翻阅文件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下人领着徐蓁蓁进了屋,宇文覃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军事书籍,自顾翻页,没有抬头。

    徐蓁蓁走过去,轻声喊:"伯父。"

    宇文覃生抬头。

    眼前的女人穿了裙子,便是秋天也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裙子贴服修身,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很窈窕,披着头发,戴了口罩,只能看见眉眼,化了精致的妆。

    特别打扮了,来意很明显。

    宇文覃生放下书:"你找我?"

    徐蓁蓁点头。

    他懒懒靠着沙发,姿态放松,好整以暇地看她:"找我什么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坐过去,靠得很近,宇文覃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不太浓的香水味,她眼神羞怯,一双多年没沾过阳春水的手白嫩又光滑,放在了宇文覃生的腿上,她手指打着圈,似有若无地撩拨,身体朝他靠过去,领口压得很低。

    "你之前说过,我可、可以当你的女人,还算数吗?"她支支吾吾,眼神带着羞涩与期待。

    宇文覃生笑着看她,眼里没有一点起伏,像平时那般,沉稳又斯文,只是说出的话,像把刀子:"徐蓁蓁,你比我想的还要贱。"

    徐蓁蓁睫毛颤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睁着一双杏眼,含了泪花,楚楚可怜:"你不喜欢我吗?"

    唐女士也说过,她长得像萧茹,而萧茹,是宇文覃生的心头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唐女士选中,宇文覃生也不会碰她,就是这张脸让她与宇文家有了这样深的纠葛。

    她抿了抿嘴角,手指顺着男人的腿部肌肉,往上攀附,轻轻地摩挲挑逗。

    手腕被抓住,宇文覃生甩开了她的手,眼里带笑,全是轻视与厌恶:"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身体僵住,强烈的屈辱感让她抬不起头,心头的不甘与愤恨被放大,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脏。

    她恨,恨不得把那些置她于这般境地的人全都千刀万剐。

    "想要多少?"轻飘飘扔了一句,宇文覃生点了根烟,幽幽看着她。

    徐蓁蓁抬头,眼眶殷红:"什么?"

    宇文覃生似笑非笑,那笑带着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个晚上,我睡了你,你来不就是找我结账的吗?"

    徐蓁蓁攥着手,掌心被指甲掐破,她怒红了眼睛,咬着牙低吼:"我不是鸡!"

    宇文覃生抖了抖手里的烟灰,语气不咸不淡:"哦,那算了,自己离开。"

    她身体都气得在发抖。

    她不是鸡,可是,她需要钱,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忍受不了柴米油盐都要斤斤计较的日子。

    自尊,她要不起了,她要活命,抬起头:"五十万。"眼里全是不甘的火焰,咬紧牙,"给我五十万。"

    五十万对宇文覃生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钱,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她不能想象没有钱的日子。

    宇文覃生笑了,眼里是有浓浓的讥讽,打量着徐蓁蓁,像看一件廉价的商品一般:"你可值不了那个价。"

    真是个傻女人,竟把他当冤大头。

    宇文覃生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钱夹,从里面掏出来两张一百的纸币,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脸上不见半点平日的温文尔雅,一身军装,冷漠又阴狠:"自己脱衣服送上门的女人,都很便宜。"

    这个男人,心够狠,人也够绝,将她的脸面死死踩在脚下。

    徐蓁蓁几乎咆哮:"宇文覃生!"

    "送客。"

    宇文覃生不冷不热地扔下两个字,起身去了书房,穿一身军装,站得笔挺,嘴角的笑狷狂又冷冽。

    下人过来请徐蓁蓁离开。

    她整个人如坠寒潭,后背全是冷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忍不住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果盘里的水果滚过地上那两张纸币,她满眼血丝,盯着看了许久,蹲下,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然后站起来走出宇文家。

    门口,宇文冲锋进来,对她视而不见。

    徐蓁蓁顿住,脱口喊住了他:"宇文。"

    宇文冲锋回头,目光很冷。

    这个男人,看她时,眼里总是带着薄凉与不耐。

    一个一个,都对她弃之如敝履,徐蓁蓁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我真的喜欢过你。"

    从第一眼见到他,就魂牵梦绕,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眼惊鸿。

    "喜欢我?"宇文冲锋勾了勾唇,眼角带着薄凉,有漫不经心的轻佻,看着她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徐蓁蓁咬着唇,哑口无言,像被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他笑,轻描淡写的口气:"一边爬我爸的床,一边说喜欢我,徐蓁蓁,"薄唇抿了一下,他用指腹刮了刮自己的唇,目色森冷,"姜蓁蓁,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冷峭,转了身。

    以前,徐蓁蓁觉得宇文冲锋一点也不像宇文覃生,不,这对父子,骨子里的绝情是一模一样的。

    廉价...

    她廉价,她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可凭什么,凭什么她一无所有。她走出宇文家的大门,手里捏着钱,蹲在地上,尖叫大哭,像个疯子一样发泄,嘶吼怒骂。

    好恨。

    恨自己,恨所有人。

    天黑了,这个点,路上有点堵车,来来往往的车辆开得很快,小雨淅淅沥沥得下起来,徐蓁蓁身上湿哒哒的,贴身的裙子沾在身上,身体冰凉,她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招到一辆车,主驾驶的司机回头打量了一眼,见座位被她弄湿,面露嫌恶。

    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驶入了主干道,红绿灯路口堵住了,停了十多分钟,出租车司机说:"小姐,可能要等一等了,前面堵车了。"

    徐蓁蓁没说什么,阴沉着眉眼。

    宽阔的主道上,堵了很多车,许久疏通不了,便有人下去瞧情况,一会儿后,陆续有人回来,一辆私家车的车主摇下车窗,问回来的人:"前面是怎么了?"

    男人撑着把伞,说:"发生车祸了,一辆大卡车把人给压了。"去瞧热闹回来,脸色就很不好,实在太血腥,男人有点反胃,说,"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干什么不好,躺人跑车前碰瓷,人躺那里,大卡车司机没瞧见,活生生给压过去了,啧啧啧,整个人都被撵成了血糊,尸骨都没块好的。"

    私家车主叹:"也是可怜啊。"

    对方倒不这么认为:"有什么好可怜的,一看就是碰瓷专业户,这叫恶人自有天收。"

    前方五百米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一辆大卡车,车身很高,衬得旁边的跑车低矮,地上一团血肉模糊,整个车轮上都是血,溅得到处都是,被压得不成型的尸体上盖着白布,雨打湿后,一片殷红,旁边,碎花布包浸在血泊里,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一条铂金的项链与一对珍珠耳环滚落出来,被血染得失去了光泽。

    那两样首饰是周氏五天前从徐蓁蓁那里抢来的,周氏本来是要去典当铺,见开着跑车的女司机不太熟练地在倒车,便动了心思...

    雷声轰隆,顿时,大雨倾盆。

    路人走走停停,叹:种善因,得善果,恶有恶报,因果轮回。

    徐蓁蓁到旅舍时,已经九点多了,那个肥胖的房东守在她门口,冲她扔了个邪佞的笑:"弄到钱了?"

    徐蓁蓁不做声,身上湿透了,裙子贴在身体上,轮廓凹凸有致。

    男人的目光滚烫,在她身上游离,金鱼眼里血丝遍布,全是淫色,他说:"你的房租,不能再拖了。"

    她抬头瞪了一眼,把手里的钱扔给他,一张一百的,还有一些零钱,皱巴巴的,全是雨水。

    男人就捡了一百,走近她,眼睛盯着她的胸,舔了舔发黄的牙,喉头一滚:"不够,你还欠了三百块的押金。"

    徐蓁蓁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地喊:"我只有这么多!"

    男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只手覆在她胸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免费住。"(未完待续)

294:景瑟掉马甲,时瑾被泼硫酸

    男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只手覆在她胸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免费住。"

    徐蓁蓁恼羞成怒,用力推开:"滚开!"

    男人叫刘伟,已经四十二岁了,身材肥硕,邋里邋遢,守着这栋老房子,成日里无所事事,穿梭在各个女房客的门前,一双眼里,总带着淫秽与贪婪,他身上有所有徐蓁蓁最讨厌的点。

    这种男人,碰她一下,她都觉得恶心。

    刘伟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肚子上积了一圈的肥肉抖动着,他拿出嘴里叼的牙签:"不愿意?"用手指刮了刮牙签上的菜叶,指腹搓了搓,在身上擦了一把,又把牙签扔回嘴里,"那你现在就滚。"

    徐蓁蓁站在那里,身上的裙子湿透,穿堂风吹来,她瑟瑟发抖,咬着牙看着刘伟,纹丝不动。

    "怎么不滚了?"

    刘伟嗤了一声,吐了嘴里的牙签,肥头大耳凑近徐蓁蓁,手摸到她的腰,掐了一把:"没钱就别跟老子端架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男人的手指粗粗糙,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女人滑腻纤细的腰上揉搓。

    徐蓁蓁一巴掌拍打在刘伟粗壮的手臂上:"别碰我!"

    恶心极了,她想吐。

    刘伟用手指掏了一下牙,吐了一口唾沫,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指甲勾到了她的口罩,硬生生扯断了绳子,她被巴掌甩得摔倒在地上,没了口罩的遮掩,右脸上丑陋的疤痕裸露在外,迅速红肿起来,像一条巨大的红色蜈蚣,横亘在她半边脸上。淋了雨,妆早就花了,嘴角上的口红像晕开的血。

    这张脸,狰狞可怖。

    刘伟目光落在她右脸的伤疤上,笑出了声,嗤之以鼻:"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照照镜子。"他弯下腰,捏住了她的脸,抬起来,"就你这种丑八怪,老子肯玩你,那都是抬举你。"

    凑得近,徐蓁蓁能闻到男人的口臭,还混着中年男人的汗臭与烟味,令人作呕极了,她甩开他的手,往后退。

    刘伟伸手勾住她往后的脖子,用力扯着她的头皮:"你还不服气啊?"在她完好的左脸上摸了一把,他直起身,挺着个啤酒肚,"那好,进去收拾东西,现在就滚出老子的地盘,要是不肯滚,自己乖乖脱衣服。"

    胃里在翻江倒海,风一吹来,整个走廊都弥漫着馊臭味,她吞咽了一下,将涌到喉咙里的酸水咽回胃中,撑着地站起来,绕过男人毫不收敛的目光走进房间。

    三十几平的单间,地上都是她的衣服、鞋子,还有化妆品,她蹲下,一件一件扔进行李箱,旁边桌子上剩下的隔日盒饭,让她反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吐意又上涌,她蹲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呕着呕着就哭了。

    她身无分文,还能去哪?带着这张毁容的脸,还能做什么?她不甘,她绝望,她想死,更想杀人。

    动作停下,她坐在地上,过了许久许久,抬手,摸到裙子侧腰的拉链,缓缓往下拉。

    "咣。"

    门被摔上了,屋外的风声隔断。

    刘伟站在门前,一步一步走近,身上的赘肉摇晃,走到了徐蓁蓁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趴床上去。"

    咔哒。

    皮带扣发出声音,他抽出裤子上的皮带,把档口的拉链拉下,骂了句:"婊、子。"

    徐蓁蓁仰起头:"我不是!"

    刘伟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大手掀开她的裙摆摸进去:"嘴这么硬,欠、操。"

    话落,男人挥着皮带,重重抽在女人的后背。

    窗外风声雨声不停,彻夜雷雨,屋子里,老旧的床板摇晃了一晚上,男人的低吼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整宿未歇。

    整整五天。

    徐蓁蓁被刘伟折磨了五天,她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全是皮带勒出的痕迹,还有烟头的烫伤。

    这个男人是个变态,以性、虐为乐。

    屋子背阳,窗帘拉着,就是白天也是昏昏暗暗的,徐蓁蓁醒过来,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几点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身上不着寸缕,一动,浑身都疼,从地上捡了件衣服披上,倒了杯水喝,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听见刘伟的声音。

    他在外面讲电话。

    "已经照办了。"

    刘伟嘿嘿一笑,邀功似的:"那个女的现在老实了,怎么弄都行。"

    语气谄媚,带着明显的讨好。

    刘伟嘴里叼着根烟,笑得堆了满脸的肥肉:"以后还有这种好事,秦助可别忘了我哈。"

    秦助...

    刘伟大声地笑:"好好好,替我谢谢六少。"

    整个华夏南部七省,敢称六少的,只有一个人。

    徐蓁蓁握着门把的手战栗了一下,垂下眸,遮住眼底疯狂跳跃的火光,她站了一会儿,坐回床上。

    几分钟后,刘伟挂了电话,回了房间。

    徐蓁蓁像往常一样,神色平静:"能不能给我点钱?"

    刘伟掐了烟,身上裹着一条不合身的浴巾,上面敞开,露出一片黑漆漆的胸毛:"你要钱做什么?"

    徐蓁蓁低头,声音很小:"我出去找工作。"

    "我每天给你吃给你住,你还找什么工作。"刘伟嗤笑了一声,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就你这张脸,还是别出去吓人了。"

    她也不躲,抬着眼睛看男人的脸,白嫩的手攀到男人胸前,探进去,摩挲撩拨着,吐息如兰,喷在男人脸上,掐着声音,娇弱又酥软:"不工作也行,可我想出去走走,每天待在这个房子里,我会被闷坏的,你让我出去散散心嘛。"

    男人粗厚的大掌按在她臀上,另一只手已经钻到她大腿:"先把我伺候舒服了先。"

    很快,逼仄的单间里便响起了男人的喘声,还有女人痛苦的哭叫声。

    天北医院。

    下午四点,时瑾结束一台心胸手术。

    手术灯灭,他走出来,守在门口的病人家属立马上前:"时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时瑾还戴着口罩,往后拉开了些距离:"手术很成功,不用担心。"

    音色温和,礼貌周到,却带着疏离与距离感。

    病人家人热泪盈眶,连连道谢:"谢谢时医生,谢谢,谢谢。"

    时瑾取下口罩,微微颔首:"不用客气。"

    不仅年轻,还俊朗矜贵。

    这便是传闻中的心外科权威医生,的确如传闻所言,雅人深致,君子如玉。病人家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时瑾稍稍退避,将手上的手套扔进了医用垃圾桶,转身离开。

    时医生有洁癖,每次手术后,需要半个小时洗漱消毒,待手术结束后四十分钟,医助肖逸才拿了文件去敲时瑾办公室的门。

    "进。"

    肖逸推门进去:"时医生。"

    时瑾抬头,已经换回了衬衫,金属纽扣扣到衣领,头发刚洗,还带着潮意,细碎的发稍稍遮住了眉,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有秋日阳光的剪影,漂亮得不像话。

    "什么事?"

    不管见多少次,还是会被这张脸惊艳到,再加上这一身气质,不知道姜九笙怎么撑得住。

    肖逸打住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这是转院来心外科的病患资料。"

    时瑾翻开,一一过目,最后,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这位病人,我不负责。"

    肖逸看了一眼,明白了:"好,我安排给科室别的医生。"

    是谈家那位大小姐。

    谈莞兮在国外做了手术,换了心脏,不到两个月发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心脏迅速衰竭,谁负责都一样,没得救。

    就是不知道那位病入膏肓的谈小姐,何苦还要拖着病体回国。

    肖逸转身出病房,走到门口,听见时医生在打电话。

    "笙笙。"

    他与姜九笙说话时,总是温温柔柔的,宠溺又耐心,一点脾气都没有。肖逸感慨,爱情啊。

    姜九笙在电话里说:"我这边结束了,半个小时后到医院。"

    一般来说,她只要行程结束得早,便会去医院陪时瑾,有时候时瑾有手术,她自己也能捧着剧本,在办公室等一整天,也不嫌无聊。

    姜九笙是天北医院的常客,上到院长主任,下到护士病人,都经常碰到她,都知道她是时医生的家属,狗仔队蹲了几次就不再蹲了,因为司空见惯了,没什么炒作价值。

    莫冰总说她太黏时瑾了。

    时瑾说:"我去接你。"

    她拒绝了:"不用来,你专心给人看病,我去找你。"

    "好。"

    挂了电话,时瑾去了住院部,查完病房后去了霍一宁那里,霍一宁的手术是他主刀,情况已经稳定,没有什么大碍,一般来说,由实习医生接着负责就行,不过,霍一宁的后续治疗,时瑾都亲力亲为。

    霍一宁有时候打趣,说他们也有革命情谊了。

    时瑾神色自若,纠正:"看在我女朋友的面子上。"

    姜九笙和景瑟是表姐妹,仅此而已。

    时瑾查看完手术刀口:"伤口恢复得很好,一周后可以出院。"

    霍一宁没说话,他身边的小姑娘甜甜地笑了笑:"谢谢表姐夫。"

    景瑟在徐家见过时瑾几次,每次都乖乖叫表姐夫,有礼貌,又有眼力见儿。时瑾嗯了一声,应了,心情不错,亲自给霍一宁换了药。

    柜子上的手机响了,景瑟看来一眼来电,出去接了,是陈湘的电话,打过来训她的,因为她不肯回剧组,导演和男主角都快疯了。

    嗯,反正她就是不回去,让经纪人骂好了。

    霍一宁抄着手,挑眉瞧着时瑾:"表姐夫?"

    时瑾把镊子放下:"我女朋友是你女朋友的表姐。"

    霍一宁好整以暇:"所以我们?"

    "是亲戚。"时瑾转头,对身后的护士长说,"刘护士,给这位病人申请亲属减免。"

    刘护士长笑着应:"好的时医生。"

    "..."

    霍一宁摸了摸下巴,笑了:"这见了鬼的缘分。"

    时瑾脱了医用手套,用棉签沾着透明的消毒水,擦了三遍手才离开病房。

    景瑟还没回来,有人来探病。

    霍一宁在电视上见到过这两张脸,是最近被骂得很狠的徐青久和苏倾,一点被骂的颓废丧志都没有,春风满面满脸滋润。

    徐青久是代他爷爷来的,怎么着也是瑟瑟的男朋友,来瞧瞧死没死。

    彼此都不熟稔,没话题,苏倾问:"瑟瑟呢?"

    霍一宁目光落在徐青久身上:"她在外面接电话。"

    他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徐青久整个人都不太对:"你看我干什么?"这眼神让他有点发毛,这个未来表妹夫,很古怪。

    霍一宁收回目光:"能单独谈谈吗?"

    单独谈谈?

    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徐青久刚要拒绝,苏倾先溜了:"我出去找瑟瑟说说话,你们聊。"

    等病房里只剩两人。

    霍一宁开口,很冷静:"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徐青久一脸懵逼:"以前什么事?"他和这厮第一次见面啊,说得好像有猫腻似的。

    霍一宁看他,语重心长,很严肃,也很正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向我表白的事我不希望瑟瑟知道。"

    徐青久愣了三秒:"我向你表白?"他嗓门都惊得拔高了,面红耳赤地质问,"我什么时候向你表白了?"

    我勒个艹!

    霍一宁抱着手,处之泰然地自报了家门:"我是离骁。"这个游戏名,他上警校前,用了几年。

    "..."

    徐青久懵逼加无语,一脸茫然,丈二得很。

    什么鬼!神经病啊!

    见对方没给反应,霍一宁再次耐心地提醒:"八年前,你读初中的时候,跟我打剑三。"那时候,他们很合拍,一起打了很久的游戏,直到他表白。

    徐青久一头雾水地纠正:"八年前我读高中了。"

    而且,他不打剑三!

    霍一宁面不改色,没有尴尬,一板一眼平铺直叙地剖开来说:"我们交换过照片,并且,"他舔了舔牙,"你向我表白了。"

    然后,他就退出了剑三,去警校了。

    徐青久:"..."

    我艹!

    千千万万头曹尼玛开始在徐青久的心头碾来碾去,那心情,简直哔了狗了!犹如从天而降一口锅,砸在脑门上,眼冒金星过后,只想骂爹!

    霍一宁皱眉,不太认同对方这种过后就忘的幼稚行为:"还没记起来?"他捏了捏眉心,舒展开,"也好,我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毕竟事关徐青久的性取向,现在人家又有女朋友了,霍一宁觉得不适合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徐青久从头懵逼到尾,根本听不懂这厮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据理力争:"我是钢铁直男,我怎么可能向你表白。"

    "钢铁直男。"

    霍一宁轻念了这四个字,扫了徐青久一眼,没有往下说。

    徐青久:"..."

    这眼神什么意思,怀疑他的取向?

    徐青久要原地爆炸了:"你别坏我名声,给我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一腿。"

    刚好到这,景瑟回来了。

    她小碎步挪到床边,怯怯地解释:"队长,不是我表哥,跟你有一腿的是我。"

    霍一宁和徐青久都看向她。

    她小声招了:"我是叽叽巨无霸。"她打剑三那会儿,就这个游戏名,全服就她一个,绝不可能重名。

    霍一宁:"..."

    徐青久越听越糊涂:"什么鸡?什么巨无霸?"他都没脸念出这么污的名字,跟个**似的。

    景瑟瞟了他一眼:"没你什么事。"她扭头拜托苏倾,"表嫂,你帮我把我表哥带走。"

    估计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苏倾很有眼力见儿,拽着徐青久出了病房,顺带关上了门。

    霍一宁盯着耷拉着脑袋做贼心虚的小姑娘:"你为什么把徐青久的照片发给我?"害他以为徐青久是被他掰弯的,还为此自责了一段时间。

    景瑟乖乖站着,像个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细声细气地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只想打游戏,不想网恋。"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越来越没底气了,"后来想跟你网恋了,又忘了给你发我的照片。"

    霍一宁抿了抿唇。

    景瑟嘀咕,声若蚊蝇瓮声瓮气:"不怪我,我一表白你就把我拉黑了,都不等我解释就失联了。"她也很难过的,平生第一次表白,本来想着表白完跟他在游戏里结成侠侣,一起打boss,一起刷副本,一起称霸剑三!

    可是呢,他失联了...

    现在想起来,心都好痛,好哀伤。景瑟滴溜溜的大眼睛,下一秒就能挤出眼泪来。

    霍一宁心软了,声音放低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他能不失联吗?他把'他';当兄弟,'他';却想泡他。

    景瑟老老实实地点头。

    虽然过了七八年,队长的脸依旧俊得让她像得了心肌梗塞,一眼就认得了。

    "怎么不告诉我?"霍一宁拧着眉头问。

    景瑟低头,对手指,有点点伤心:"我问过你啊,你说找你网恋的人不怎么样。"

    "..."

    霍一宁哑口无言,他当时以为是徐青久。

    队长不喜欢叽叽巨无霸,景瑟有点悲伤,心情不美丽,她顾着悲伤,没想那么多,一时就脱口而出了:"九里提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本来想追到了就甩掉,后来----"

    话被打断了:"甩掉?"

    尾音提起,是危险的讯息。

    景瑟眼珠子一睁:"..."糟糕,说漏嘴了。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一个字一个字念她的名字:"景瑟。"

    她站直:"到!"

    声音洪亮,尾音发颤,心虚,好心虚呀。

    霍一宁勾着眼角,似笑非笑:"你还想甩我?"

    景瑟摇头,大声回答:"不想!"生怕他生气,她军姿站得笔直,又乖顺又诚恳地表忠心,"我早就改过自新了,不想甩掉你,想嫁给你了。"

    多少气恼,都因为她这句话偃旗息鼓了。

    景瑟瞄了瞄他,声音软绵绵的:"队长,你是我初恋哦。"

    再来一句甜言蜜语,他彻底没辙了。

    霍一宁投降。

    这小姑娘跟只奶猫似的,磨人归磨人,也会勾人,专挑他软肋抓,心脏都被她的小爪子挠软了,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事多磨,总归,她还是成了他的小姑娘。

    "过来。"

    她笑眯眯地脱了鞋爬上病床。

    霍一宁好笑:"我没让你到床上来。"

    景瑟一脸懵懂,认真的表情,有一点点蠢萌,一点点可爱:"你不是要亲我吗?"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你伤没好,躺着,我来亲你了。"

    "..."

    霍一宁叹了一声,躺下了,任她为所欲为。

    下午四五点,太阳已经歇了,秋意寒,天昏沉得早,临近下班时间,心外科的病人少了许多。

    护士站值班的小韩护士查完病房回来,瞧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已经在那坐了近半个小时了,也不像来看诊的。

    小韩护士走过去,好心地询问:"你是找谁?"

    女人抬头,口罩遮着脸,露出一双眼,没什么神,她指了指墙上的铭牌,音色冷硬地念道:"心外科,时瑾。"

    前面,刚好是时瑾的办公室。

    小韩护士便耐心解释:"时医生今天不坐诊,他一周只有一天坐诊,如果看心外科,需要挂科室其他医生的号。"

    女人不说话,依旧坐在办公室外的候诊座上,目光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小韩护士挠挠头,不管了。

    约摸过了三四分钟,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瑾走出来,医助肖逸过去递给他一份文件:"时医生,04号病人的术前检查已经做完了。"

    没有人注意到,座位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手伸进了包里。

    时瑾看完检查报告,取了口袋里的钢笔,低着头,在上面标注了几处:"这几处的后续数据你邮件发给我,另外,手术时间暂时安排在明天上午。"

    "我知道了。"

    肖逸接过报告文件,先去忙了,刚转身提步,听见两个声音。

    "时瑾。"

    "时瑾!"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都是女人的音色,一个轻柔,一个愤怒。

    时瑾抬头,看着几米外,姜九笙站在那里,眼眸含笑,唇角上扬的弧度一点一点隐没:"时瑾!"

    候诊座上戴着口罩的女人从包里拿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拧开了瓶盖:"时瑾,你去死!"

    尖叫了一声,玻璃瓶口对着时瑾,液体泼出。

    是徐蓁蓁。

    白色的医生长袍划了一个弧度,几滴液体低落在上面,有滋滋响声。

    心外科,时瑾,铝质的铭牌上,这五个字瞬间被腐蚀得没有了纹路,整个走廊都充斥着一股浓硫酸的味道。(未完待续)

295:动时瑾笙笙出手,徐蓁蓁被收拾

    心外科,时瑾,铝质的铭牌上,这五个字被腐蚀得稍稍模糊了纹路,无色无味,有腐蚀性,是硫酸。

    姜九笙还拽着时瑾的手,手心全是汗,一开口,声音发颤:"有没有泼到?"要是再晚一步,要是她没有拉住他...

    "没有,别担心。"

    时瑾抹了抹她额头的汗,方才,千钧一发,她也不管会不会被殃及,跑过来拉了他一把。

    时瑾把溅到液体的白大褂脱下,身上没沾到硫酸,只是心有余悸,怕累及了她。

    虚惊一场,姜九笙长舒了一口气,抬眸掠了一眼泼到墙上的液体,转而,望向徐蓁蓁,桃花眼里,瞬间凝结了一层冰凌。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微微沙哑的烟嗓,沉而冷。

    姜九笙动怒了,很少这样,怒不可遏。

    徐蓁蓁气焰不减半分,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懑:"时瑾他这种人,该死。"

    说完,她抬起手,瓶口倾斜,意图把玻璃瓶里剩余的少许硫酸泼向时瑾。半空中,她的手被姜九笙截住了。

    "姜九笙----"

    姜九笙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瓶子:"你这种人,更该死。"

    话落,她毫不迟疑,拽住徐蓁蓁的手,瓶口朝下,将剩余的硫酸一滴不落地倒在了徐蓁蓁的手背上。

    只可惜,量少,不解气。

    登时,叫声迭起。

    徐蓁蓁抱着手,撕心裂肺地惨叫,硫酸浓度不低,所触的皮肤上有灼烫的刺痛感,她咬了咬牙,下意识就用外套的衣角去擦,反复了几遍,手背火辣辣的疼,红了一大片。

    "姜九笙!"

    她甩手就要打人。

    姜九笙抓住她的手腕,转了九十度方向,弯下腰,用了全力,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在了地上。

    她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得蜷成了一团的徐蓁蓁,冷声扔了两个字:"报警。"

    一旁肖逸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愣愣地去摸手机。

    徐蓁蓁背部着地,手背和后背都痛得钻心,瘫坐在地上,身体麻木,一时起都起不来。她满头大汗,口罩掉了,五官扭曲在一起,恨恨地瞪着姜九笙:"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拿硫酸泼时瑾?"

    姜九笙回头。

    时瑾便站在她身后,不管不顾,目光只追着她。

    她回了两个字,毫不掩饰她的愠怒:"不想。"

    她话刚落,徐蓁蓁便冲她吼:"时瑾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姜九笙冷冷睨着地上歇斯底里的人,手心微凉,被时瑾牵住了,她往后退一步,靠近他身边站着。

    周边的路人来来往往,视线停留,有人拿出手机,应该是想拍录。

    肖逸与几个医护人员过去,制止。

    徐蓁蓁对周边一切都置若罔闻,她尖声怒斥着:"我同他无冤无仇,他却让一个变态来奸、污我,折磨我。"她捋起袖子,手臂上红痕遍布,还有烟头烫伤的黑点,横抬着那只手臂指着时瑾,"看见没?这全是拜他所赐。"

    手心紧了紧,有微微薄汗,时瑾似乎不安,目光追着姜九笙,不敢挪开。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往前走了一步:"无冤无仇?"她睨着徐蓁蓁,微微内勾的桃花眼稍稍敛了一些,冷了三分,"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的位子上冒名顶替了九年。"

    徐蓁蓁微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你就真不在乎?他时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抬头,眼里蕴着怒火和风暴,死死盯着时瑾,"明面上风度翩翩与人为善,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阴险狡诈报复心强,连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要赶尽杀绝。"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姜九笙却面无表情。

    徐蓁蓁咆哮,恨不得撕了她脸上的平静:"姜九笙,你的枕边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世人愚蠢,多以为时瑾良善绅士,可就是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背地里用尽了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残暴,别人又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戴着一张温柔解意的面具,迷惑了所有人,他披着那幅漂亮的皮囊,高高在上地装着贵公子,内里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姜九笙神色依旧,三分冷冽,七分凌厉:"我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用得着你来多嘴?"

    徐蓁蓁简直难以置信。

    她瞪着眼睛,瞳孔里倒映出姜九笙的脸,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斤斤计较,也不喜欢徒惹麻烦,所以,你就是用我的身份作威作福了九年,我也没有对你恶意报复,不过,"姜九笙微顿了片刻,稍稍俯身,压了压声音,"徐蓁蓁,这次你碰到我的底线了。"

    不为所动,一味偏袒。

    徐蓁蓁瞠目结舌:"你----"

    姜九笙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对赶来的医院保安道:"这个女人神经错乱,麻烦你们看紧一点。"

    "好的,姜小姐。"

    交代完,她拉着时瑾,进了办公室。

    徐蓁蓁冲着紧闭的门,嘶声怒骂,像个疯子一样撒泼尖叫,保安上前去,把人拖走。

    好半晌,才安静下来。肖逸接到了时瑾的短信,去做善后处置。

    办公室里,姜九笙一直蹙着眉头没松开,对时瑾说:"你先去洗漱。"她怕有硫酸残留在他衣服上。

    时瑾还牵着她的手,没松开,眼里酝着一片墨色,深不见底。

    "那个女人说得都是对的,我阴险狡诈报复心强,你和徐家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信的是法律,我不一样。"他声音沉得一塌糊涂,眼里全是兢兢战战,一字一顿地向她坦白,重申,"笙笙,我不一样。"

    徐蓁蓁的话,十有**,全是事实。

    他认了,手心淌着汗,攥着姜九笙的手,越握越紧,语速很快,沉而干脆:"我只信我自己的手段,我只信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抢了你的东西,你们可以大度,我不行,我就是个小人,在我这没有底线和道德,千方百计,能报复就行,我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一直想着怎么弄死她。她说得没错,我心狠手辣,她动你一厘,我就要她还一丈,那个折磨他的人是我安排,我就是要她生不如死,我就是要她把欠你的都还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像孤注一掷似的,小心翼翼着,也不管不顾着。

    与其由别人来说,他宁愿亲口承认,剖开心脏,让她看一看他心口那只野兽,它近乎病态的报复欲,它残暴又肮脏,有强烈侵略性的毁灭欲。

    姜九笙沉默着,四目相对,她眼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映出来他的影子也是温温柔柔的,只是问:"那个折磨她的人,强迫她了吗?"

    时瑾微微一愣后,回答:"没有。"

    她大概弄清前因后果了,报复是报复,可攻的还是心计。

    "我的理解跟你不一样。"她心平气和地看着时瑾,"你只是给了她最坏的选择,却没有替她做决定,自甘堕落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他没有捏造人性的弱点,只是利用了。

    时瑾目色深沉,垂着眼,长睫下落了一层暗影:"折磨她,是我授意。"

    他千方百计,挖了万丈深渊,等人自己跳。攻心攻计,他都不可否认,就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这是事实。

    说了这么多,他忌惮的,也无非就是一个她。

    姜九笙伸手,绕过他的腰环住:"时瑾,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踮了踮脚,目光缠着他的,她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你是很坏,可你所有的手段都是用来护着我的,你所有的阴险狡诈,也都是用来对付比你更坏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你是怎样的人,因为这世上最了解的你的人,是我。"她懂时瑾,不用猜忌,他的眼睛她能一眼看到他心里。

    睫翼颤了颤,像雨后小心翼翼的蝶,一点一点地抬起来,目光渐亮,而后,灼灼光华,时瑾笑了,用力抱住了她。

    三言两语,她能让他死一回,再死里逃生一回。

    "笙笙。"

    "嗯。"

    他在她脸上胡乱地亲,满足又得意:"你怎么这么好。"

    姜九笙抬头,看着他问,眼里带笑:"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他斩钉截铁答得快:"听。"

    "快去洗漱,把衣服都换了。"

    "好。"

    外科医生经常会沾到一身血污,是以,医院有专门的盥洗消毒室,时瑾去后,姜九笙在办公室里等他。

    坐了一会儿,她拨了姜锦禹的电话。

    他应该是在上课,声音压得很低:"姐。"

    "锦禹,徐蓁蓁和她奶奶的通话了录音还在不在?"为了引姜强出来,锦禹之前截了徐蓁蓁的手机,窃听到了她与周氏的通话。

    "删了。"姜锦禹又说,"可以恢复。"

    对话的内容姜九笙听过,有谈到徐蓁蓁怂恿其父姜民海杀人灭口的前因后果,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了,姜九笙本来不想再过多插手,也没有确凿且合法的证据,可徐蓁蓁还是学不会安分守己,她便做一回坏人,教教她恶有恶报。

    姜九笙略作思考:"能黑警局的内网吗?"

    姜锦禹也不问缘由:"能,一个小时就行。"

    "你先恢复录音,然后等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后,姜九笙沉吟了良久,又拨了徐平征的号码,响了一声便通了,那头徐平征连喊了她两声,语气雀跃,心情很好。

    这还是姜九笙认回徐家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在忙吗?"姜九笙问,语气不算亲昵。

    虽然血浓于水,可到底才刚相认,急不来。

    "不忙不忙。"徐平征将声调缓了又缓,语气关切,"怎么了,笙笙?"

    姜九笙喊了一声:"爸。"

    徐平征一愣,然后激动地应了:"诶。"

    停顿了片刻。

    "如果我用不正当的手段让徐蓁蓁去吃牢饭,你会反对吗?"徐平征到底养了徐蓁蓁九年,姜九笙觉得至少要知会一声。

    另外,徐家处事素来正派磊落,她不好全然枉顾。

    徐平征没有犹豫,简明扼要地表了态:"她罪有应得。"

    徐家人心善,但不好欺。

    徐家处事坦荡,却不糊涂愚昧。

    "笙笙,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徐平征说,"就是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徐家。"

    姜九笙勾唇,笑了笑,她喜欢徐家,有世家的风度与大气,不拘小节。那么,为了时瑾,卑鄙无耻就卑鄙无耻吧。

    次日上午,她一人,没有和时瑾说,去了警局。

    小江瞧见人来,热情地打招呼:"姜小姐来了。"

    因为霍一宁的关系,刑侦一队和姜九笙及徐家都很熟稔,相处很自在随意。

    汤正义停下手上的活,接了句嘴:"现在该称徐小姐了。"

    外面下了很小的雨,姜九笙收了伞,放置在伞架上:"没关系,我的艺名没有改。"

    汤正义嘿嘿笑:"你来是因为徐蓁蓁的事吧。"徐蓁蓁昨天被抓,泼硫酸那点事,还没结呢,新仇加旧恨,诶,这徐蓁蓁是闲过得太逍遥快活了?

    姜九笙点头:"她招了吗?"

    汤正义说没:"嘴硬着呢,不仅不招,还大言不惭地要告你泼她硫酸,说要去调医院监控,顺便验伤。"

    贼喊捉贼,脸皮也是够厚。

    姜九笙不疾不徐:"还请汤警官告知她一下,医院监控坏了,不过,证人倒有几个,就是证词,可能和她说的有几分出入。"她走到办公桌前,"另外,能帮我立一下案吗?有个疯子泼我男朋友硫酸。"

    真会玩。

    汤正义打了ok的手势:"好的,这就帮你立案。"

    姜九笙道了谢:"我能见一见姜民海吗?"

    按规矩,是不能的,不过,汤正义想了想队长和徐家的关系,以及和时瑾的勾当,爽快地开了个后门:"行,我去给你安排一下。"

    毕竟在警局,方便也不能行得太过,汤正义给姜九笙安排了十分钟的会面时间,还特地善解人意地关了监听。

    姜九笙进去,姜民海一愣,没有意想到是她。

    她坐下:"我是姜九笙。"

    姜民海神色防备。

    省去了周旋,姜九笙开门见山:"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她表明了来意,"我希望你指证你女儿教唆杀人。"

    姜民海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然后,神色平常地说:"她没有教唆。"

    虎毒不食子嘛,他自然护着亲生女儿。

    姜九笙也不急,手肘搁在桌子上,是随意放松的姿态:"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吧,如果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他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果然,只要诱饵够大,没有撬不开的嘴,手心手背,厚度总是不一样。

    姜九笙胸有成竹,语气淡淡的:"故意杀人罪,有可能会判死刑,再不济,也是终身监禁或者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我可以让你儿子少判几年。"她看着姜民海,补充,"如果你肯指证你的女儿的话。"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姜民海懂,鱼与熊掌也不可兼得,这儿子女儿,保一个,就弃一个。

    他将信将疑:"怎么少判?"

    姜九笙气定神闲:"比如醉酒。"

    他神色冷了冷,眼里的怀疑不减:"醉酒并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

    姜民海显然做过功课。

    姜九笙眼底依旧云淡风轻,接了下文:"醉酒的确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但法官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醉酒杀人在主观恶性上不如蓄谋杀人大,一般实践中法官会予以考虑,并相对清醒时同等条件下的故意杀人来说,予以从轻处罚。

    她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是徐家人。"

    徐家在江北的人脉与权势,毋庸置疑,若是有心干涉判决,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民海敛着眸,若有所思。

    话已至此,姜九笙看了看时间,起身:"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她提步,旋身离开。

    姜民海的手打到了桌子,手铐被撞击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来,穿着囚服,问了最后一句:"你为什么非要蓁蓁坐牢?"

    他调查过姜九笙,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姜九笙回头:"她这种人,关起来更安全。"敢对时瑾泼硫酸,当她软柿子吗?

    啪嗒----

    会面室的门关上,刚好十分钟,不多不少。

    徐蓁蓁被拘留的第二天,苏万江嫌疑排除,无罪释放。姜九笙离开警局时,在门口碰到了苏倾,她像是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徐青久跟着她,撑了把很大的黑伞,亦步亦趋。

    苏倾也看到了她,惊喜地招手:"笙笙。"

    姜九笙撑着伞走过去:"你来接你父亲?"

    她摇头,一口否认:"谁说的,就是天气不错,随便溜溜。"

    天气不错?

    雨下得真温柔呢,风很大。

    姜九笙也不拆穿她:"我先走了,时瑾在医院等我。"

    苏倾摆摆手,煞有介事地说:"去吧,我再随便逛逛。"

    和姜九笙挥手作别后,苏倾继续闲庭信步地漫步,徐青久把伞朝她那边倾,在苏倾第三次路过这条路时,他蹙着眉拉住了她:"再往前逛,就是警局了。"

    苏倾一脸惊讶:"是吗?"她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不远处,故作轻松,"我没注意,怪不得狗仔不跟了,原来是到了警局门口。"

    徐青久看了她一会儿,戳破了她的心思:"苏倾,想去就去吧,他毕竟是你父亲。"

    她嘴硬:"我气还没消呢。"

    扔下这一句,她扭头就要走。

    身后,苍老的声音喊:"倾倾!"

    苏倾顿住。

    苏万江从警局门口小跑出来,他当时进警局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就一件洗得陈旧的长袖,皱巴巴的,这两天变了天,很冷,他瑟缩着,本来就驼,显得更矮,雨不大,白茫茫得像雾气,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倾倾你来了。"他好像很惊喜。

    苏倾转过身去,冷着脸:"我不是来接你的,只是路过。"

    苏万江笑,两鬓斑白,眼角都是皱纹:"能见到你就好,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苏倾张张嘴,失声。

    应该是很冷,苏万江抱着手,也不敢靠得太近,就往前走了两步:"倾倾,我回老家去了,你好好保重。"说完,他看徐青久,眼珠浑浊苍老,爬着红血丝,"我家倾倾以后就拜托你了。"

    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心境就变了,人到底是老了。

    徐青久看了看苏倾,她面无表情。

    雨越下越大,苏万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朝后摆了摆手,弯腰驼背地穿梭在雨里,雨珠落得密密麻麻,隔了水雾,将视线模糊。

    他一走一跛,走得很慢。

    不记得是哪年了,苏万江赌博输了钱,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下雨天就会疼。

    苏倾吸了吸鼻子,跑出了徐青久的伞里,追着过去了。

    苏万江停下来,回过头看她。

    她把外套脱了,扔给他,语速很快,像是不耐烦:"尾号7988那张卡,我每个月会给你打饭钱,一分都不多只够你吃饭,你要是再赌,饿死了我都不会管,我说到做到。"

    苏万江抱着她的外套,红着眼睛套在身上,他说:"我以后不赌了。"摆摆手,"我走了,你回去吧,下雨呢。"

    又摆摆手,他走了,小跑着,一跛一跛。

    他身材矮小,从监狱出来,瘦了一圈,即便是穿着苏倾的外套,也大了一截,他抱着身子,越跑越远,远远看过去,像个腿脚不便的小老头。

    五十多岁,怎么就老成了这样。

    苏倾蹲下,抹了一把眼睛。

    徐青久也蹲下,给她撑伞,用手指给她擦了擦眼睛:"不哭了。"

    她抬头,眼眶通红:"我没哭,是雨水进了眼睛。"

    "嗯,没哭。"他一只手拿着伞,用一只手把她抱进怀里。

    她把下巴窝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看着消失在雨里的背影,视线模糊,有泪盈于睫:"我就是觉得,苏万江很可怜。"

    她有点哽咽,没往下说。

    徐青久拍着她的背,他就是觉得,他女朋友真善良。(未完待续)

296:小包子时天北,景瑟见家长

    细雨蒙蒙,下得缠缠绵绵,一场秋雨一场寒。

    警局前的路口,泊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姜九笙撑着伞走过去,桃花眸里浸了水雾,眼角蕴着红,潮湿又水润,看着车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

    时瑾开了车门,接过她的伞:"来接你。"

    姜九笙坐到副驾驶:"知道了?"

    徐蓁蓁的事,她并没有特地告诉他。

    时瑾颔首:"嗯。"

    她没有多作解释:"回家吧。"

    "好。"

    关上车门,时瑾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她小短靴上的水渍,手指碰到她裸露着的小腿,有点凉,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搭配风衣和短靴很好看,裙子刚过小腿肚,她在里面穿了袜子,只露出一截嫩生生的小腿。

    今天天气才十八度。

    时瑾从车上拿了件薄毯,盖在她腿上,没舍得说她,回去把她的裙子都换成裤子好了。

    "笙笙,"他靠近,给她扣好安全带,"是不是因为我?"

    他问徐蓁蓁那件案子。

    想来,她做了什么坏事,他应该都知道了,为了将徐蓁蓁绳之以法,手段确实不太够磊落光明,耍了一些心计,也钻了一些法律空子。

    她点头,认了:"嗯,谁让她泼硫酸。"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时瑾脸上轻轻戳了两下,"这么好看的脸,她都下得去手。"

    那个女人太坏,一点善心都没有,咎由自取。

    时瑾抿着唇笑,喜欢她这么护着自己的样子,喜欢她为了自己可以不要原则,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窗外的绵绵细雨,不及他眼底温柔:"喜欢我的脸?"

    "当然。"她玩笑,"始于颜值。"手放到他手心,十指紧扣地握着,她补充,"还有手。"

    姜九笙不是颜控,但不可否认,时瑾这副皮相,生得顶顶好,不仅于此,还有骨相。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她的时美人,拥有一副罕见的美人骨,处处精致,无一不蛊惑人心。

    她手指在时瑾脸上细细摩挲,他捉住她的手,吻落在指尖:"我以前觉得一张好看的脸,不如一双有力的拳头来得实用,现在觉得样貌有点作用了,至少可以对你用美人计。"

    美人计啊,她却之不恭。

    姜九笙笑着说:"希望以后生的孩子哪哪都像你。"若是像时瑾,定是最最漂亮的小宝宝。

    时瑾嘴角的笑没了:"..."

    瞬间,他心情差到爆。

    时瑾与姜九笙的想法不一样,他不需要任何复制品,也不容许任何人以他的名义顶替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最好以后的孩子不要有一处像他,只有像孩子的母亲,他或许还愿意多看上几眼,予几分温柔。

    偏偏----

    天不从人愿,后来,时瑾和姜九笙生了一个宝宝,性别随父,相貌依旧随父,而且,高度还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宝宝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小绅士了,穿着小西装,站得笔挺,和时瑾一样,翩翩小君子,十足的贵气。

    每次宝宝出门,总有阿姨瞧他。

    这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啊,漂亮的不像话!护士站新来的小护士眼睛都挪不开了,蹲着看小公子:"你是谁家的小宝宝啊?"瞧瞧这模样,都想组团偷回家了!

    时小公子奶声奶气地说,乖巧又礼貌:"心外科,时瑾家的。"

    小小的人儿,又奶又萌,偏偏还正儿八经,像个中世纪的小绅士。

    哎哟喂,想偷!

    小韩护士是见过时瑾家的宝宝的,想来姜九笙就在后面,瞧着这嫩生生的小俊公子,实在忍不住轻轻戳两下:"这还要问吗,这小模样,真是哪哪都像时医生。"

    粉嘟嘟的脸,鼓起来了,不开心:"阿姨,请不要戳我的脸。"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说,"绅士的脸不可以让女士摸。"

    声音奶奶的,简直萌化老阿姨的小心肝了。

    "真可爱。"小韩护士摸了一把,顺便亲了一口。

    时小公子:"..."

    他被一位女士非礼了...

    好生气,可是绅士不能乱发脾气。

    心外办公室里,冷冰冰的声音砸过来:"时天北,"时瑾开了门,瞥了一眼门口的奶娃娃,言简意赅,"进来。"

    时小公子乖乖的:"哦。"

    时瑾面无表情:"你妈妈呢?"

    他有点怕爸爸:"在后面。"

    他叫时天北,爸爸取的名字,取名的初衷很简单,他出生于天北医院妇产科,他很庆幸,爸爸给他取名叫时天北,而不是时医院,时妇产,或者时产科。

    多么幸运啊,他叫时天北!

    啊,多么幸运!

    这就是后话了,扯远了,且说次日,一早,姜九笙便接到了警局汤警官的电话。

    汤正义在电话里说:"姜民海招了,指证了徐蓁蓁教唆杀人,以及合伙诈骗。"

    意料之中。

    女儿总归是女儿,姜民海受了周氏潜移默化的教诲,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只要能让儿子轻判,哪怕只是轻判几年,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供出去。

    姜九笙拨了两个电话,一个给姜锦禹,往公安内网发了一份徐蓁蓁同周氏的通话录音,录音里明确提到徐蓁蓁怂恿姜民海杀人灭口。另外,她连线了鼎拓律师事务所的宋律师,委托他为姜强辩护。

    鼎拓律师事务所是sj';s的法律顾问团,老板娘的委托自然义不容辞。

    宋律师早便收到了案件资料:"姜强行凶的当晚,确实有监控拍到了他在路边摊上喝酒,但不能证明醉酒状态。"

    姜九笙默了一下:"找个证人。"

    宋律师笑:"明白了。"

    若是没有这样的证人,那就只能造一个了,法律,有钱人更会玩,就是有些意外,姜九笙的处事风格倒越来越像时瑾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早上九点,还在医院养伤的霍一宁收到了案件总结,人证物证齐全,可以给徐蓁蓁定罪了。

    "交由检察院提起公诉。"

    汤正义:"yessir!"

    霍一宁刚挂断了汤正义的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接了:"爷爷。"

    霍老爷子七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有点耳背,讲电话的声音很大:"我和你大伯已经到了江北。"

    "我让人去接你们。"

    老爷子拒绝了:"不用管我们,你趁着养伤多陪你媳妇几天,酒店已经让常寻去定了。"

    霍常寻,霍一宁大伯的儿子。

    这只妖精怎么也来了。霍一宁随了老人家:"那行。"

    霍老爷子又问:"你在哪个医院?"

    这是要过来。

    霍一宁背后垫了个枕头,他懒洋洋地靠着,瞧着正坐沙发上认认真真削苹果的小姑娘,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明天就出院了,不用来看我。"

    霍老爷子中气十足:"谁去看你啊,我是去看我孙媳妇。"

    "..."

    霍家两个孙子,霍常寻女朋友一车一车地换,却从没正经带回去一个,霍一宁更是素了二十几年才找女朋友,霍老爷子简直要把景瑟当宝。

    霍一宁挂了电话:"瑟瑟,我爷爷要过来。"

    景瑟手里那颗被削得遍体鳞伤的苹果滚地上了,她慌了,愣了好长时间,赶紧摸到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湘姐,你快帮我把柜子里那件白裙子拿来医院。"

    陈湘问:"哪件白裙子?"

    她火急火燎地说:"盘扣到脖子,最良家妇女的那件。"她长得太花瓶了,怕老人家不喜欢。

    哎呀,好紧张,要见家长了。

    景瑟坐不住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皱着漂亮的小脸,趴到霍一宁床前,惴惴不安地问:"怎么办?我还没买礼物。"

    霍一宁笑着亲她拧着的眉:"不用买礼物,爷爷喜欢吃苹果,你给他削个苹果就行,等两家家长正式见面,我们再买礼物。"

    削苹果啊。

    她看了一眼滚到地上的那个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苹果...如果一个苹果一百克的话,她削完,可能只剩四十克了,最多五十克。

    没关系,那她就多削几个给爷爷吃。

    景瑟刻不容缓,站起来:"队长,你自己玩,我现在要练习削苹果了。"然后,她颠儿颠儿地去削苹果了。

    霍一宁怕她削到手,刀是塑料的,并不好削,不过架不住小姑娘态度认真,一丝不苟地练习,她要给队长的爷爷留个好印象,至少要看起来贤妻良母一点。

    之后一个多小时,景瑟只顾着削苹果,为了不浪费,都给霍一宁吃了,他摸摸有点撑了的肚子,有点后悔,他应该说喜欢吃香蕉。

    下午三点,霍一宁的爷爷到了,赶巧,徐家老爷子也来了,更巧,在门口撞见了,霍一宁刚要介绍。

    霍老爷子惊讶:"老徐!"

    徐老爷子眼睛都瞪圆了:"老霍!"

    霍一宁and景瑟:"..."

    这两老爷子是少时旧友。

    以前一个部队的,后来徐老爷子转业从政,全家来了江北,霍老老爷留在帝都军区大院,中间见过几次,可隔得远了,联系也就少了。

    这老兄弟相逢,两眼泪汪汪啊,犹记当年一起在战壕里奋斗的激情岁月,颇为感慨,岁月不饶人啊,都老了。

    霍老爷子拍了拍老哥们的肩:"咱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

    徐老爷子掐指一算,好生感叹:"二十四年了。"上次见面还是他去帝都,匆匆聚了一下,那时候老霍的小儿子还在,也就是霍一宁的父亲。

    不提伤心事了。

    霍老爷子介绍:"这是我孙子。"

    徐老爷子也介绍:"这是我外孙女。"

    霍老爷子一脸慈爱地看着景瑟:"哎呀,真漂亮。"这小姑娘端端正正,越瞧越好看,有感而发了一句,"还好长得不像你。"

    徐老爷子:"..."

    想当年他也是部队里的门面担当好吗!少造谣!

    徐老爷子也瞧了霍一宁一眼,也是语重心长得很:"你孙子长得也不像你,真是万幸啊。"

    霍老爷子:"..."

    相爱相杀吧。

    霍一宁and景瑟:"..."全程有点懵。

    霍老爷子继续介绍:"这是我大儿子。"

    徐老爷子跟着:"这是我大儿子。"

    两位大儿子霍铭泽与徐华荣问候握手,仪式感很足,犹如代表会晤,从此两国交好了。

    至于霍常寻,不用介绍了,霍老爷子看见他就来气,这种花花公子,他都恨不得弄走,偏偏这家伙死乞白赖地跟来,说是前任和前前任撕起来了,跟过来图个清净。

    兔崽子!

    两个老人家叙旧完,一起坐下了,徐老爷子招招手:"瑟瑟,过来跟霍爷爷问个好。"

    景瑟有点紧张,规规矩矩地站着,也不畏畏缩缩,落落大方地笑着问好:"霍爷爷好。"

    "诶!"霍老爷子欢欢喜喜地应了,他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女娃娃都没有,如今看着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别提多喜欢了,从口袋里摸了个红包塞给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家瑟瑟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景瑟也不忸怩,乖巧地收了,甜甜道谢。

    霍老爷子心都化了,乐得花枝乱颤,徐老爷子泼他冷水:"什么你家瑟瑟,现在还不是你家的。"

    霍老爷子笑着打太极:"老徐啊,你跟我还见什么外,都是一家人嘛。"

    还没嫁呢,就抢他孙女。徐老爷子正儿八经:"老霍啊,咱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你怎么还跟土匪似的。"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你来我往,嘴上能斗个八百回合。

    景瑟怕两个老人家吵起来,乖乖巧巧地坐两人中间去:"爷爷,外公,我给你们削苹果吃。"

    两位老爷子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气氛一派和谐。两位大儿子在一旁,说的也挺投缘,十句里有八句是军政上的事。

    霍常寻拉了把椅子,懒懒地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帝都?"长腿大喇喇伸着,没骨头似的,"你可是答应了爷爷三十岁前回去。"

    霍常寻长相肖似母亲,一个大男人,生了一张比江南女子还要俊秀的脸,唯独一双眼睛带勾,添足了风流邪肆,一派浪荡不羁的公子做派。

    霍一宁随口应了句:"北方太冷,我怕瑟瑟不习惯。"

    这理由!

    霍常寻笑骂:"出息!"搭着一条腿翘着,咬了根烟,想着在医院便没点着,"你也是,容历也是,都栽女人身上了。"

    容历与他们兄弟两人都是发小,都是大院的公子,自然走得近些,狐朋狗友多,说得上话的朋友却是真少。

    "容历?"霍一宁不由得想起了上回容历过来剧组探班。

    "上个月在大马路上,就看见了个影儿,他跟疯了似的,满世界找。"霍常寻笑,不大正经地揶揄,"人没找着,那厮把自己关了三天,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幅画,画上面就是个女人。"

    啧啧啧,桃花劫。

    电话响了,霍常寻接了,神色淡淡,意兴阑珊:"怎么了?"

    "你去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温温柔柔的女声,半是幽怨半是担忧,好不小意温柔。

    霍常寻低嗓,似多情,眉眼又带着几分薄凉:"乖,不要问太多。"

    小美人儿委委屈屈地:"人家今天生日。"

    霍常寻捏着烟,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预示着他耐心所剩无几:"床头柜下面有张卡,自己拿去刷。"

    大概念着是生日,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女人有些脾气:"我才不要钱,我要你陪我。"

    霍常寻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挂了。"

    随后,他挂了电话,嘴角带笑,眼底兴致索然。

    这家伙,不知谁惯的毛病,对女人素来耐心不多,霍一宁挑眉:"换人了?"上次那个,还是个豪放直接的。

    "都换好几轮了。"霍常寻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笑,妖里妖气的,"最近口味清淡。"

    霍一宁笑骂:"你这妖孽,别祸害太多人,当心早晚有人要来收你。"

    "收我?"他掏出打火机,磨了磨上面的滚落,嘴角噙了抹肆意的张狂,"那得是如来佛祖,我祖宗。"

    狐朋狗友也说:一物降一物,早晚,他得遇上他的小祖宗,让他改邪归正当孙子。

    霍常寻嗤笑,不以为然。

    叼了根烟,他去天台解解瘾,打火机刚点着,听见有女孩子的哭声,压抑着,不怎么明显,手上的动作停了,寻着声看过去,天台的护栏旁,蹲着个人,抱着膝盖抽噎,白色的裙子洗得老旧,却依旧很干净,垂在地上。

    是个姑娘,趴在膝盖上,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脖子。

    风一吹,火灭了,霍常寻笑了声,见鬼了,看什么呢。收了打火机,他把烟扔进了垃圾桶,正要转身,女孩子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身后。

    "麻烦让一下。"

    霍常寻回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一双漆黑透亮的瞳孔里千树万树梨花开,泪眼汪汪,我见犹怜,偏偏,抿着唇,倔强的样子。

    霍常寻笑了笑,让了路。

    她绕过他走过去,风卷着裙摆,带起淡淡栀子花香。

    霍常寻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念头----

    哭得真他妈好看。

    想把她狠狠弄哭。

    "..."

    两位老爷子多年没见,聊得兴起,眨眼天黑,不早了,该散了。

    徐老爷子还有点意犹未尽,便约下一波:"晚上一起追瑟瑟的电视剧?"

    霍老爷子欢欢喜喜:"可以啊,再来两杯小酒。"

    "我那有酒,上我家去。"

    霍老爷子爽快地答应了,吩咐大儿子和孙子:"你俩回酒店,我去亲家家里住。"

    这才聊了几个小时,就亲家了。

    两老爷子并排走,一人拄着根拐杖,有说有笑。

    "老霍,你会发弹幕吗?"

    "会,我儿子教我了。"

    "那感情好,你跟我一起发弹幕,夸我们瑟瑟。"

    "老徐,我也正有此意啊。"

    "..."

    总之,这次家长会面很和谐,晚上,因为发弹幕,还会更和谐,就差掐指算日子结秦晋之好了,徐老爷子也不是说不通的人,自己的老伙计,知根知底的,也就放心多了,虽然还是舍不得外孙女,但被老霍说得心动了,曾外孙什么的,还是很期待呀。

    晚上追完电视剧,两个老人家又卧谈了很久,中心主旨有两个:是三年生两胎好呢,还是五年生三胎好呢?另外一个:各带一个,最少得两胎。

    次日,秋雨绵绵。

    江北的雨,风一吹,像雾似的,整座城市都像笼在一片迷蒙里,水雾朦胧,能见度有点低,交通自然也就堵塞了。

    没事,有交通队。

    霍一宁上午就出院了,下午就去警局上班了。

    霍老爷子和徐老爷子谈天谈地后,决定一起去警局看看霍一宁的工作环境,感受一下破案的氛围,结果,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告诉两位老爷子:"霍队又犯事儿了,受伤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揍了个勒索犯,被我们局长给贬去九里提当交警了。"

    霍老爷子:"..."这兔崽子!

    徐老爷子:"..."看来几年几胎的问题还得再商榷商榷。

    九里提大道,因为天气问题,又是下班高峰,正堵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

297:**oss汇聚一堂,景瑟秀恩爱

    九里提大道,因为天气问题,又是下班高峰,正堵得一塌糊涂。

    蒙蒙雨雾里,豪车旁,一窈窕美人撑着伞,弱柳扶风,一阵妖风来,美人儿摇摇欲坠,晃了两晃,朝前扑去。

    前头,好不巧,站着交通队一枝花----霍一宁。

    好一出投怀送抱啊。

    小许瞧了瞧那豪车美人儿,迎风感叹:"今天第三个了。"可能是雨下得太缠绵,心情无端有点忧伤,哎!又叹,"总有女总裁想包养咱们霍队啊。"

    交通队这么多枝花啊,为什么不换个人来包养,霍队不愿意,哥们儿愿意呀,来呀,包养啊!

    哎,惆怅,惆怅啊!

    小王扯了扯身上的雨衣,顶风冒雪地掐着眉心:"局长派霍队来交通队真是太失策了,霍队长一来,违规停车都不知道多了多少。"

    这时候,小侯在不远处喊:"霍队,又一个点名要你处理的,违规停车,红色法拉利,车牌尾号四个二。"

    得,又来一个豪车美人儿。

    霍一宁交代了两句,过去了。

    小侯意外了:"霍队居然去了。"方才女司机不少,也不见霍队去处理啊,这四个二面子大啊。

    小王走过去,拍拍小侯的肩,告诉他一个事实:"那四个二,是正宫娘娘。"

    红色法拉利,车牌四个二,正是景瑟的座驾。

    她关着车窗,支着下巴靠在方向盘上,往车窗外瞟了两眼,立马甩开头,俨然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霍一宁敲她车窗:"瑟瑟。"

    她甩头:"哼!"

    鼻音拉得长长的,她不开心,巨不开心!她也是只有脾气的花瓶!

    霍一宁哭笑不得,走到车窗的另一头,弯下腰,看着小姑娘的脸:"让我上车,我先给你停车。"

    景瑟再甩头,看另外一边去。

    他低声笑:"生气了?"

    巨生气!

    她气冲冲地控诉:"我看见那个穿红裙子女司机的都摔到你怀里了。"裙子还穿那么短,哼,小狐狸精!

    霍一宁耐着性子,与她解释:"我没碰到她。"

    她看到了,队长躲开了。

    但是----

    就差一点点就扑上去了!这很严重!很!严!重!

    她把车窗摇下来,漂亮的小脸凑过去:"我还是不高兴,你要哄我。"

    "要怎么哄?"霍一宁撑着把伞,因为弯着腰,伞倾斜着,雨水打在了后背。

    景瑟连忙伸出手去帮他把伞扶正,下雨天执勤真的好辛苦啊,她心疼,就这一小会儿,她气就消了,舍不得气他太久。

    她想了想:"那你给我买一袋烤红薯吧,我吃完就不气了。"她神色认真,不开玩笑,"陈湘不让我吃高甜度的东西,但是我好想吃。"

    怎么这么好哄。

    霍一宁用沾了雨水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我先给你停好车,然后去买。"她违章停车了,开进去了,就倒不出来。

    "好哒。"

    然后,景瑟乖乖打开车门了。

    霍一宁收了伞,脱掉雨衣后才进了主驾驶,帮小姑娘把车停好,亲了一下,去买红薯了。

    热腾腾的烤红薯,她吃得津津有味,把一大块软软甜甜的红薯喂给他,鼓着腮帮子说:"队长,我觉得不好。"

    霍一宁接过她手上的红薯,吹了吹她被烫红了的手指,喂了她一口水,低着头给她剥红薯皮:"什么不好?"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小王小许他们说,总有女司机开着豪车来泡你。"

    霍一宁把剥好的喂到她嘴边,笑着说:"泡不走。"

    景瑟咬了一大口,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说的,你不就是我开法拉利泡来的。"她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还好我来得早,不然你可能就被别的女司机泡走了。"

    "..."

    霍一宁竟无言以对了。

    小姑娘越想危机感越强,冥思苦想了一番:"不行,得让女司机们知道,你已经有四个二的法拉利了。"

    霍一宁又给她喂了一口:"所以呢?"

    她一脸期待的小表情:"霍哥哥,我可以转正吗?"

    她一叫霍哥哥,他骨头就软。

    他顾不上是在路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甜丝丝的红薯味,意犹未尽地吮了吮:"不用转,你本来就是。"

    她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我发你的照片可以吗?"他们公布恋情后,没有秀过恩爱,也没有晒过照,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总有女司机开着豪车来投怀送抱。

    她觉得,得宣布主权了,得在队长这面五星红旗上,摆上她这个顶顶漂亮的花瓶!

    霍一宁依了她:"可以。"

    景瑟顿时眉开眼笑了,迫不及待地说:"那你站我法拉利的车牌那里,我给你拍照。"

    "..."

    拍得像车模。

    不过景瑟却很满意,觉得没有哪个车模能有她家的好看,她兴冲冲上前,搂着霍一宁的腰,让交通队的同志帮忙三百六十度拍了一系列'恩爱';照。

    交通队的哥们儿:"..."

    您老回刑侦队吧,挡了哥们儿的桃花不说,还强行塞狗粮。

    拍完照,景瑟挑了九张,发了个九宫格。

    景瑟v:我的!

    粉丝:一股子夫奴的味道扑面而来...

    然后,景瑟的警察男朋友因为颜值,上了热搜。

    再然后,景瑟因为点赞八百四十九条夸奖她男朋友的评论,上了头条。

    有那点赞的功夫,就不能回来拍戏?远在千里之外的导演连续五个电话过来,在电话里跟陈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快过年了,都没钱给孩子们买件新衣服。

    当天晚上,陈湘就把景瑟抓上了飞机。

    十一月十六,江北气温骤降,迎来了今年第一波西北寒流,《三号计划》在北展剧场举行首映礼。

    姜九笙作为主创团队,有二十分钟的采访与互动时间。她一身旗袍,化着复古的国民妆容,还原了电影中常春的扮相。采访老生常谈,姜九笙话少,大部分是导演与编剧在回答,半场后,姜九笙便下了场,而作为第一主演的苏问和秦萧轶按部就班,继续后面的流程,苏问是个随心所欲的,回答问题频频让主持人冷场,好在秦萧轶情商高,有惊无险地一一圆回去。

    受邀前来观影的除了一部分影迷与影评人,其余多数是圈内的人、亲友,以及投资商。

    莫冰坐在第一排,回头,姜九笙坐她后面:"傅冬青也来了。"

    看到了,坐在中间,妆容精致,只是依旧盖不住眼底的憔悴。姜九笙神色淡淡地掠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看到不少熟面孔,除了圈里人,大名鼎鼎的央视主播秦三夫人也来了。

    还有常茗与他心理咨询室的几位同事。

    姜九笙神色自若,道:"她应该不是来捧场的。"

    可不是。

    "今天来了不少导演和电影人,她是来维系人脉的。"莫冰似笑非笑,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的畅快,"没办法,傅冬青最近衰到家了,名利双失,得低头弯腰放低身段。"

    耍大牌、没演技,还有和秦行的夜宿门绯闻,一个黑料不断的女演员,架子哪里还端得住。

    莫冰压着声音,与姜九笙小声耳语:"她的资源现在也没什么好抢的了,自从和秦行的丑闻之后,好一点的剧本都不会考虑她,而且傅家最近也不好过,傅冬青的父亲投资失利,同样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投资失利...

    姜九笙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和你有关吗?"她知道时瑾从宇文那里买了一块地,又转手卖给了傅冬青的父亲。

    时瑾坐在灯下,光影落在眼瞳里,像细细碎碎的剪影,轮廓一半明一半暗,白皙与昏暗交替得恰到好处,处处都赏心悦目。

    他点头:"嗯。"

    姜九笙疑惑:"傅家不是要和秦家联姻吗?"

    时瑾揽着她的腰,将身体压低了几分,凑近她耳边,音色低沉:"秦行与傅冬青'有染';,联姻对象换成了秦五和傅家的一个私生女,只是走走形式而已,联姻的是谁并不重要,秦行也不是真的想联姻,只是想把秦家的手伸到傅家。"

    她问:"商业计谋?"

    时瑾以前也说过,秦家从不合作,只吞并。傅家大概还蒙在鼓里,并无防备,是以,连那块拓宽市场的地皮是时瑾的都尚且不知。

    "可以这么说。"时瑾云淡风轻,"秦行一向卑鄙,不过,傅家也碍眼。"所以,他便顺水推舟了一把。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

    宇文冲锋姗姗来迟,首映礼前面的互动和采访结束后,人才到北展剧场。赶巧,谢荡还晚他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剧场。

    谢荡在后面发牢骚:"你最近干嘛老打我电话?"

    "找你喝酒。"宇文冲锋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漠,"你怎么不接?"

    谢荡双手插兜,西装只扣了一颗纽扣,一头羊毛小卷做了中分,他吹了一口老是扎眼睛的刘海:"我在国外开独奏,没你那么闲。"两人并排,他扭头瞅宇文冲锋,"你又是犯什么病,装哪门子的忧郁?"

    宇文冲锋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我在想,"他停顿,眼里一闪而过一片暗色,"要是笙笙早点回徐家,和我订婚的会不会是她。"

    这话,也就在谢荡面前说说。

    谢荡笑骂:"做梦吧你。"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家唐女士看上的是徐蓁蓁那张长得像萧茹的脸,要是笙笙早点回徐家,你他丫的根本都没机会认识她。"十分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当然,你更没机会认识我。"

    他当初签天宇传媒,完全是因为姜九笙。

    宇文冲锋回头,踹了他一脚,笑了,眉宇阴翳散开:"说句好话会死吗?"

    谢荡今天穿白西装,被他一脚踹了个鞋印,顿时炸毛了:"毛病啊你。"推开宇文冲锋,快步往里走,回头扔了个冷眼,"滚开,离老子远点。"

    宇文冲锋骂了句滚犊子。

    偏偏,他俩的票是挨着的,都是姜九笙给的,就在她后面一排。

    姜九笙听到动静,回头:"来了。"

    谢荡坐下,扯了领带:"你怎么在下面?"她可是电影主创人员。

    "我的环节安排在前面二十分钟,已经结束了。"

    宇文冲锋挨着谢荡坐下:"旗袍不错。"

    姜九笙很适合穿旗袍,分明是摇滚乐出身,身上多少带了几分重金属乐的潇洒与英气,却意外地适合这束腰修身的长旗袍,三分冷清里有一分古典,像个与世隔绝的书香门第女子。

    时瑾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了姜九笙肩上。

    是好看。

    所以,不想让别人看。

    宇文冲锋扯扯嘴角,妈的,幼稚!

    电影首映刚开始,灯光暗下来,投影屏上正在播放片花,观影席的过道上,一团人影猫着步子东张西望,往下走了几排,又往上蹿。

    谢荡坐最外面,靠近过道,瞧那影子实在晃眼,一把拽住她外套的帽子:"都开始了,别钻来钻去,坐这里。"

    他用手捅了捅旁边的宇文冲锋,往里串了一个空位。

    谈墨宝刚结束直播,跑着来的,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屁股坐下:"好的,荡哥。"

    自从这厮入了谢荡江北粉丝后援会,成为了谢大师的左膀右臂后,就一口一个荡哥。看在这声荡哥的面子上,谢荡勉强承认她这个副会长了。

    谈墨宝抱着两桶爆米花,放下一桶,捧出一桶:"吃吗?"

    谢荡刚想表示嫌弃。

    谈墨宝拍了拍前面的姜九笙:"笙笙,我给你买的,特地少放了一点糖。"姜九笙不喜欢吃太甜。

    姜九笙笑着接了。

    谢荡:"..."

    同样是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这忠心程度差太多了,不合格!

    电影一百三十分钟,节奏紧凑,因为是谍战剧,枪战的场面不少,观影厅里,声音此起彼伏,从现场来看,观看的专注度很高。

    这部电影,评价不会低,这是预料之中的。

    电影进入尾声。

    时瑾俯身,在姜九笙耳边开口:"你有替身吗?"

    她摇头。

    她不接感情戏,暂时还用不到替身。

    时瑾牵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爱不释手般,小心把玩着,低声喊:"莫小姐。"

    莫冰回头:"嗯?"

    "能否给笙笙找个替身?"

    莫冰微愣:"替哪里?替什么?"没有亲热戏,打戏姜九笙要自己上。

    时瑾声音很低,被电影放映出来的声音压着,却依旧清晰,道:"手替。"

    "..."

    好吧,刚刚,电影里苏问拉了姜九笙的手腕,就一个镜头,逃跑的时候拉了一把。手替真的至于吗?

    莫冰不置可否,不过,她也确实打算给姜九笙找个替身,《帝后》里有一场裸背的戏,莺沉在战场负伤,容历为她上药,镜头前,会露出半个背部,尺度不大,不过姜九笙毕竟是有了时美人的人,所以莫冰考虑给她找替身,为了长远之计,找个御用的,以后专门给姜九笙当替。

    她不禁想起半个月之前,有个女人来应征。

    当时她让人试了一段戏,出乎意料的专业:"你是科班出身?"

    "是。"

    "为什么来当替身?"

    女人想了想,淡淡道:"糊口。"

    莫冰没有多做考虑:"抱歉,你不合格。"

    对方神色平常,眼里依旧云淡风轻:"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语气神色,甚至气质,都和姜九笙很像,尤其是这张脸...莫冰道:"替身的话,四五分相像就够了,可若是像了**分,"她审视着女人的脸,"不行。"

    太像了,养在身边让人放不下心。

    "我知道了。"

    莫冰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当时女人介绍自己时,说:"我叫韩渺,烟波渺渺的渺。"

    韩渺。

    莫冰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剧场观影厅的外头,沿着走廊,是几间话剧厅,因为《三号计划》在北展剧场首映,话剧厅暂时没有排演节目,门口开着,里面亮着灯,在舞台旁打下了两道人影。

    "你要的东西。"

    一身西装,气宇轩昂,戴着眼镜,是常茗,他手里拿着文件袋,指甲修剪得整齐,透着微微莹白色。

    对面的女人接过去,拆开,垂着长睫,灯下,落了一层影子,她匆匆翻阅,目光停留在一处:"偏执型人格障碍,病因,"微微停顿,念道,"姜九笙。"

    这一份,是时瑾的病例。

    女人抬头,笑了笑:"还有这种心理病?"

    字正腔圆,她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慢条斯理,有不太明显的播音腔。

    正是苏伏。

    常茗从善如流:"心理学的范畴,向来没有定数和界限。"

    她不置可否,反问:"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病是她,药同样是她。"

    他颔首:"可以。"

    明白了。

    苏伏将病例折回文件袋,低着头,把文件袋上的封口线缠好,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史密斯医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导师。"

    "史密斯医生主修精神催眠,当年姜九笙的催眠就是他做的。"苏伏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想知道,你学到了多少。"

    他似笑,斯文儒雅:"你以后就知道了。"

    常茗是个心理医生,且是姜九笙的心理医生。

    这是苏伏对他仅有的了解,他的资料一干二净,海龟学士,主修精神心理学,除了求学经历,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我到现在都看不透你。"苏伏目光略带审视,"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钱财,这一点苏伏可以确定。

    常茗成为姜九笙的心理医生的第二年,她便找上了他,他听命于她,却不受她所控。文质彬彬的外表,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笑,说:"我要姜九笙。"

    是真是假,谁知道,

    苏伏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握住,几秒后,松开:"合作愉快。"

    出了话剧厅,苏伏在走廊里碰到了苏问,作为《三号计划》的第一主演,他不在观影厅里,却在外面用手机看游泳比赛的直播。

    苏伏侧身,低头:"四叔。"

    他把耳机拿下,靠着墙,目下无尘,微蹙的眉预示着他的不耐烦与坏脾气:"怎么哪都有你。"

    一张脸漂亮的过分,像戏文里走出来的妖精,眼神媚,却也凌厉,像是能勾魂。

    苏伏不言。

    西塘苏家的这位太子爷向来瞧不上苏家人,没一点好脸色,他冷着眉眼,十分不悦:"能滚回西塘?"

    苏伏忍无可忍,抬头:"四叔,我的事就不牢您费心了。"

    苏问挑了挑眉头:"不服管?"

    她不言。

    苏问走上前,个子高,睥睨着眼前的人,懒洋洋的语调,眉眼戾气杀人无形:"打个电话给你爹妈,问问我能不能管你。"

    苏伏脸色骤变,努努嘴,一声不吭。在苏家,老头子不死,做主的依旧是这位太子爷,便是身为苏家长子----她的父亲,也要对苏问卑躬屈膝。

    苏问把耳机戴上,低头,继续看手机上的游泳直播,不耐:"让开,别挡道。"

    她咬咬牙,侧身让路。(未完待续)

298:徐蓁蓁最后结局,傅冬青低头认错

    《三号计划》首映礼结束后,同月,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票房口碑大爆,连着几天,网上的热门话题都是这部电影。

    上映才三天,票房屡破新高。

    莫冰喝了一口热咖啡:"票房已经破了六亿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姜九笙嗯了一声,神色淡淡。初冬已至,片场风大,气温很低,她有些怕冷,在戏服外面裹了一件长羽绒,垂着眼皮,化妆师在给她化眼妆。

    莫冰又刷了一会儿微博。

    "影评很好,"她特别强调,"尤其是对你的评价。"把平板递给了姜九笙。

    网上的评论,一片叫好,不管是不是姜九笙的粉丝,作品摆在那里,她的实力都毋庸置疑。

    嗯嗯...啊啊...嗯啊...伦家不要了:"我艹!姜九笙的演技居然这么好。"

    就随便取个名:"对不起笙嫂,我要叛变三分钟,问笙cp走一个!苏问姜九笙秦六v"

    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撩骚勿扰:"先被常春撩到了,然后又被她帅到了,血槽彻底空掉!"

    我是重生的信不:"姜九笙穿旗袍的样子,我还能看十年。"

    谢荡家的小粉拳:"看完姜九笙的电影,我差点忘了她是个摇滚歌手。"

    "..."

    秦六回复就随便取个名:"删掉,否则封号。"

    就随便取个名:"..."

    姜九笙刷新了一下,果然,那条评论被删除了,她哑然失笑。

    小麻从保姆车上过来:"笙姐,傅小姐想见见你。"

    莫冰抬了抬眼皮:"哪个傅小姐?"

    还能有哪个傅小姐,小麻说:"傅冬青。"

    莫冰起身,往片场外面瞧了瞧,果然瞧见了傅冬青的保姆车,正停在路口,没有开进来。

    她想:"看来傅家最近生意做得不太好。"傅冬青是何等骄傲的人,不是够狼狈,怎么会低头。

    影视城有许多个剧组,人多眼杂,姜九笙让小麻直接把人请到了保姆车上。

    她脱了外套,穿着戏服:"喝水还是咖啡?"

    傅冬青摇头,妆化得淡,脸色有些白,坐着沉默了很久,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泛白,许久,她说:"对不起。"

    姜九笙心平气和,神色无波无澜的:"对不起什么?"

    傅冬青抿着唇,口红的色号并不寡淡,却依旧盖不住神色憔悴,许久,才开口:"对你男朋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低头,声音克制压抑,"抱歉。"

    心不甘情不愿,审时度势,不得已而为之,与当初抢人时势在必得的样子,大相径庭。

    姜九笙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傅冬青脸色愈发得白:"还有,我认输。"

    姜九笙说过,低头认错,就点到为止,她多不甘都得认,傅家今时不同往日,她没了倚仗,又臭名昭著,若姜九笙再为难,这娱乐圈,她根本举步维艰。已经两个月了,工作室一蹶不振,走投无路,她只能把自尊踩在脚下,过来低声下气地道歉。

    "你的戏路和我不一样,你的资源我不会再碰。"姜九笙起身,下了保姆车,"好自为之。"

    若是聪明,傅冬青以后自然会避着时瑾,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死性不改,她也不介意做小人,赶尽杀绝。

    这会儿,苏问和明瑶在拍一场戏,是华卿向容历诉衷肠的那一场。傅冬青被换掉之后,明瑶接了华卿一角,因为临时换角,时间赶,莫冰便捡了个漏,让明瑶过来试了一场戏,顺利拿下了这个角色。

    傅冬青上车之前,问了一句:"我会被换掉,和你有关吗?"导演没有给任何理由,就换了她,除了得罪姜九笙,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无关。"姜九笙回头,目光微凉,"我建议你,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傅冬青会被换,完全是原作者的意思,并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她不适合。

    两个小时之后,月亮高悬,姜九笙和苏问有一场夜戏,在定西将军府,容历向莺沉求娶。

    机位演员就位,导演喊:"action!"

    八月十五,月亮如盘,定西将军府的桂花,飘香数里。

    定西老将军出征,将军府,徒留了莺沉一个主子,中秋月圆,府中静谧,风吹,花落,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白色的桂花,照明的烛火摇晃,落在地上,影影绰绰。

    路过游廊,莺沉脚步停下,抬头:"梁上何人?"

    她话落,屋顶上砸了一块石子下来,落在莲花池中,荡开一圈一圈纹路,随后,低沉的嗓音响在夜里:"是我。"

    是容历。

    他踮脚跃下,未落地,却落在了她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大摇大摆地高坐枝头,晃起了一树桂花,卷着风,落了漫天花雨。

    他便坐在那花里,对她轻笑。

    这大楚第一美人的位子,华卿得让贤了,论模样,谁有这位七王爷生得如画如花。

    她屏退了下人,走到树下,仰头:"王爷要来定西将军府,下一道拜贴便是,何必做梁上君子。"

    就是不知,中秋月圆,他不在宫里伴驾赏月,来将军府贵干。

    容历折了一枝花,在手里把玩:"若是来会你父亲,自然要下拜贴,不过,"他话锋一转,从树上跃下,一袭白衣翩翩,落在她身侧,择了一朵最艳的花,插在了女子发间,他笑,"中秋月圆,本王是来会佳人的。"

    权倾朝野的七王爷容历,都传言他清俊冷漠,贵气逼人。

    莺沉只觉得这人好生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得紧,抬手,欲摘了发间的花,他抓住了她的手:"老四的伤是你打的?"

    不算打。

    比剑而已,断了四王爷一只手臂,刀剑无眼,怪不得她。

    莺沉点头,神色无痕:"是我。"乱花迷了眼,她一时忘了将手抽回来。

    容历高她许多,弯下腰,寻着她的眼睛看着:"是不是因为我?"

    上月,四王爷容崇和七王爷容历比剑。

    容历晃了神,被伤了左臂。

    当然,若不是莺沉来了,他怎会晃神。

    莺沉蹙眉,没有回答。

    他走近一步,俯身,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唇角牵着愉悦的弧度:"莺沉,你心悦我。"

    语气,笃定极了。

    莺沉募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漫天花色成了陪衬,她只瞧得清他的眉眼,他瞳孔里映出一轮圆月,光华灼灼,好看极了。

    心悦他吗?

    她没有否认。

    他还拉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紧,嗓音绷着,风吹着,字字掷地有声:"八月二十八,历亲王府选秀,我等你。"

    他已行了弱冠礼,帝王最心爱的儿子,满朝文武都在为他物色妻子的人选,整个京都的女子大半都想入他历亲王府。

    他站在她面前,对着满树桂花向她许诺。

    "你来,我选你为妃。"

    莺沉凝眸,看着他。

    他说:"你不来,我便逃了来找你。"

    爹爹总说,帝王无情,是以,他用军功求了一道圣旨,若是她不愿,不需入宫为妃。定西将军府的小姐,可以自己挑夫婿,这是她爹爹说的。

    她出身将门,读的是孙子兵法,学的马术剑术,她与天下的女子皆不同,她垂下了眼睫:"容历,我不愿入天家,不愿三妻四妾共侍一夫。"

    她唤他容历。

    整个大楚,除了当今的九五之尊,没有谁敢这样唤他的名讳。

    乱花迷人眼,他目光灼灼,将她的轮廓映得清清楚楚,折了一身贵气,软软地央着她:"莺沉,我会称帝,我会把三宫六院都拆了,八月二十八,你来好不好?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当妻子。"

    遇上她之前,他想要这天下。

    遇上她之后,想拿这天下换她。

    莺沉默了片刻,抬头,笑了:"好,我当你的妻子。"

    漫天花雨里,他竟笑得像个孩子。

    不辞风雪为卿沉,那年花下,约好要白头的,奈何,世事多变,乱世无情。

    导演抹了一把泪:"ok!"他站起来,对两位演员竖起大拇指,"非常棒。"

    明明是互诉衷情,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泪目。

    助理上去送衣服,天气冷,戏服薄,别把人冻病了,导演拿了两杯热饮过去:"苏问啊。"导演眉开眼笑,扭头,又看姜九笙,"笙笙啊。"

    这语气,似乎有所求。

    姜九笙接了热饮:"导演您说。"

    苏问是个坏脾气的,为所欲为,不好搞,相比较之下,姜九笙就好说话多了,导演把殷切的目光投向她:"我觉得这个地方,加一场吻戏比较合适。"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他笑,"你觉得呢?"

    不等姜九笙开口。

    苏问冷言冷语:"不怎么样。"

    直接拒绝,不留余地。

    苏问不接亲热戏,出道这么多年从来不接,不是直接拒绝,就是用替身,错位都不拍,守身如玉得人神共愤!

    导演直接忽视他,热切地看着姜九笙。

    一向好脾气的姜九笙这次也果断拒绝了:"抱歉导演,吻戏我拍不好。"

    姜九笙家教严,听说男朋友不让拍吻戏。

    导演也是知道的,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循循善诱:"没关系,咱们拉远景,就碰那么一下下。"比了个小指甲盖,"就一小下下。"

    容历和莺沉那么相爱,从头到尾,小嘴都没亲一个,导演都觉得心塞。

    姜九笙沉吟片刻,问:"可以用远镜头?"

    见她有所松动,导演两眼放光,立马说:"当然可以了,远镜头的吻戏,要多唯美有多唯美了。"

    姜九笙思忖,说:"远镜头的话,应该可以用替身。"

    导演:"..."

    用了替身还怎么炒话题!苏问姜九笙荧幕初吻啊,他要的是这个热点话题!铁定爆!

    最后,还是决定用替身,因为姜九笙的替身还没选好,是以,暂时拍不了,等后面补这一幕。

    《帝后》的拍摄已经过半,若是进度快些,或许能赶上贺岁档。

    十一月月底,《三号计划》上映不到半个月,票房破了三十亿。

    十二月初,天宇传媒投资了一档网络综艺节目,是一档旅游户外综艺,徐青久与苏倾以恋人身份参与拍摄,一同参与的还有天宇旗下最热的几位艺人。

    很明显,宇文冲锋是要捧这两人,卫视不敢用污点艺人,投钱就是了,做网络节目。当然,大众不接受,骂声一片,骂着骂着,这热搜上天天都是苏倾,节目未播先火。总之,她在黑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反正,你们尽管黑,她照样红。

    黑粉们:"..."骂累了怎么办?都没词儿了。

    十二月三号,乔方明一案在江北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三位被告,判决如下:

    姜民海因故意杀人罪、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姜强受人教唆,因醉酒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16年有期徒刑。徐蓁蓁因教唆他人杀人、协同诈骗,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判决刚宣读完,徐蓁蓁就当场崩溃了,她站起来,大声辱骂:"姜民海,你连亲生女儿都要拉下水,你还是不是人!"

    姜民海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徐蓁蓁推开拽着她的警察,从被告席上冲出来,当堂大喊大叫:"是姜强杀的人,他应该判死刑,我没杀人,凭什么给我判罪,我不服!我不服!"

    法官与陪审团皱眉,显然不悦。

    看守的人员赶紧过去把人扣住,警告道:"不服可以申请二审,如果再在法庭上喧哗,依法论罪。"

    三个警员过来,把犯人带走。

    徐蓁蓁拼命挣扎,推搡间,她看到了旁听席上的徐平征,目光顿时一亮:"爸!"

    徐平征蹙眉。

    "爸!"她奋力往前挤,蓬头散发,脸上的疤痕狰狞,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扒着旁听席前的护栏,"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

    十二年牢狱,跟杀了她没什么两样。

    徐平征起身,眼里不带一点情绪,毫无温度:"我不是你爸。"

    九年父女之情,竟这么狠。

    徐蓁蓁大笑,徐家人啊,狗屁的大善人,全是一帮伪善的小人!笑完,她眼里火光腾腾,目光落向徐平征身边的人:"姜九笙,是你对不对?是你怂恿姜民海指证我!"

    她波澜不兴,也不置可否:"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别人又怎么能拿捏你的把柄。"起身,离开,留了一句话,"姜蓁蓁,我劝你,善良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她坐在地上,大哭大笑。

    完了,她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一个星期后,徐蓁蓁被移监到江北市女子监狱服刑。

    她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了囚服,还有洗漱用品,女狱警推了她一把:"进去。"

    徐蓁蓁趔趄着进了牢房。

    不过十平米的地方,站了六个人,都是被剃了平头的女犯人,除了徐蓁蓁,其他五个年纪稍长,站在最前面那个,脖子上还有纹身,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蓁蓁,粗着嗓子问:"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她不理,抱着纸箱的手被攥得发白。

    那个女犯人打量她,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疤,不耐烦摸了一把头:"问你话呢?"

    她还是不理,放下箱子,走到牢房的窗前,对外面的狱警喊:"我不要住这里,我要换房间。"

    屋里五个女犯人笑了。

    最高的那个走上前,一手掐着徐蓁蓁的后颈:"换房间?当这酒店呢。"

    她挣扎着扭头,推了一把:"你滚开!"

    哟,脾气不小。

    女犯人抱着手,吹了声口哨:"妹妹们,给我教训教训她。"

    四个女人撸了袖子,围上去。

    徐蓁蓁大声呼救,牢房外的狱警瞧了一眼,视而不见。随后,便只剩惨叫声。

    晚上八点,初冬,夜里风大,月亮半圆,光华朦胧。

    时瑾站在阳台,接了一通电话。

    "六少,已经安排好了。"

    "辛苦了。"

    就说了一句,时瑾挂了电话,瞧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旋身去了卧室,姜九笙今天拍了一场下水的戏,回来就开始低烧。

    她躺在被子里,把头蒙着,缩成一团。

    时瑾掀开被子一角,让她把脸露出来:"笙笙。"

    "嗯?"姜九笙闭着眼,迷迷瞪瞪,下意识往他身上靠,她的脸红红的,在发虚汗。

    时瑾低头,亲了亲她。

    姜九笙睁开眼,往后躲:"不要亲,会传染。"

    "没关系,我不怕。"他贴着她的唇,"还难受吗?"

    她摇头:"就是有点困。"时瑾给她喂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药就犯困得厉害。

    他用额头碰了碰她的,轻声地哄:"还是有点低烧,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姜九笙用脸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就好了。"她身体不算差,因为练散打,比一般女子还要好些,小病通常都是扛着。

    时瑾不放心:"你睡,我抱你去。"给她盖好被子,他起身去给她拿衣服。

    她吃了感冒药,睡得沉,一路也没醒,时瑾带她去挂了急诊,开了一间病房吊水,她睡得恍惚,眼皮重,也没睁开,隐隐约约听到时瑾的声音。

    "让我来,你出去吧。"

    手背刺痛,他在给她扎针,动作很轻,她掀了掀眼皮,看见他低着头,动作专注,额前的碎发软软的,整个人沐着灯光,柔和极了。

    他抬头:"笙笙。"

    有凉凉的唇,落在她唇上,轻轻地吮。

    姜九笙梦呓似的咕哝了一句:"我感冒,别亲。"

    时瑾有没有听话,她不知道,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放晴,太阳已经落到了枕头,洋洋洒洒地落下一捧碎金,姜九笙睫毛颤了颤,阳光有些晃眼,她伸手挡住,眯着眼,看见了心外科的护士长,正在给她调点滴的流速。

    刘护士长对她笑了笑:"你醒了。"

    姜九笙坐起来,喉咙有些疼,很干:"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刘护士长倒了杯温水给她,说,"上午有坐诊,时医生才刚走不久。"

    姜九笙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谢谢。"

    "不用客气。"刘护士长指了指桌子上还热着的粥,"早饭现在吃吗?"

    是时医生特地开车出去买的,说他女朋友胃不好,不能吃医院自供的早餐。刘护士好笑,那么多病人都吃得,就时医生家的吃不得,看不出来,时医生会疼人啊。

    吊了一夜的水,早退烧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浑身无力,姜九笙起身:"我先洗漱一下。"

    刘护士长把输液袋挂好:"要帮忙吗?"

    姜九笙笑着摇摇头。

    早上九点,时瑾坐诊,心外科的办公室外,有喧哗声。

    有个妇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流着泪啜泣:"时医生,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女儿。"

    时瑾站着,看了身边的医助一眼。

    肖逸会意,上前把人扶起来。

    妇人不肯,依旧跪着,穿着不俗,只是蓬头垢面的,脸色憔悴又老态:"只要你肯救她,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以前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救救我家莞兮,她才二十多岁,她还那么年轻,你让她多活一点时间,求你了。"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氏,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未完待续)

299:谈莞兮之死,谢荡之车祸(一更)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女士,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

    "时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抬起手,试图去抓时瑾的衣角。

    他往后退了一步,眉心轻拢:"谈夫人,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个外科医生,仅此而已。"

    杨女士低声啜泣:"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所有人都说她女儿没救了,可她才二十五岁,那么年轻...

    时瑾摇头:"抱歉。"

    他示意肖逸,把人扶起来,不欲再揪扯,一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姜九笙,他走过去:"你怎么下床了?"

    杨女士弓着背,从旁边走过,目光呆滞,恍恍惚惚。

    姜九笙掠过一眼,将视线收回来:"我已经没事了。"她看向时瑾,气色好了许多,"可以出院了。"

    时瑾扶住她的输液架,一只手推着,一只手牵她去办公室:"换季感冒,很容易反复,在医院再多待两天。"他关上门,把她抱到了诊室后面的病床上,"就当是陪我。"

    姜九笙说好,想到了方才:"谈莞兮真的没救了吗?"

    时瑾点头:"她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排斥反应很强,心脏机能衰竭得太快,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果待在国外,或许还能熬过这个东西,拖着病体折腾回国,冬天都过不了了。

    姜九笙默不作声,思忖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要是你一直当她的主治医生,她能不能活久一点?"

    假设而已。

    她和谈墨宝曾经因为谈家被撕票,时瑾也断不可能继续当谈莞兮的主治医生。

    时瑾想了想,回答她:"不知道,心脏病的变数很多,就算是我主刀给她做心脏移植,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稀有血型发生排斥反应的概率是正常血型的六点三倍。"时瑾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笙笙,我也不是神,也有我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

    何况,他不是大善人,他记仇,掺杂了个人喜恶,做不到大公无私,更不可能既往不咎。

    "我知道。"她右手背上还扎着针头,用另一只手抱他,"只是觉得生命很脆弱。"

    死亡,总是教人猝不及防的。

    似乎是一个让人心有余悸的话题。

    时瑾端着她的下巴,目光相对,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其事:"所以,你要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不要太拿身体去拼,我希望你无病无灾地到老。"

    姜九笙偏偏侧首,唇刷过他手背:"我会的,你也要这样。"她抓过他的手,握在手里,稍稍仰着头,"时瑾,如果,只是如果,我们的生命都只剩十天了,你会做什么?"

    他和她怎么会死,他不喜欢这种假设。

    还是认真想了想,他回答:"用一天来安排好我们的后事,剩下的九天,跟你在床上,做个够。"

    当然,不只是安排后事,他应该还会毁天灭地,把所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部杀光。

    当然,不能告诉笙笙,会吓着她。

    姜九笙愣了一下,耳根发热:"...我是认真的。"

    时瑾从善如流:"我也是。"

    杀光所有人后,他就死在她身上。

    姜九笙:"..."

    翌日,谈莞兮的母亲又来了心外科,只是,这次不是求时瑾去救她女儿,而是求他去见她。

    她来了很多次,除了在病房,其余所有时间都守在时瑾的办公室外。

    傍晚,时瑾去了谈莞兮的病房,她转来天北医院后,主治医生并不是时瑾,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与他打照面。

    病房里很安静,脚步声明显。

    她眼睛睁不太开,看不大清楚,寻着门口那个模糊的轮廓望过去:"时瑾,是你吗?"她不太确定,声音很虚弱,"是你来了吗?"

    时瑾走近病床。

    谈莞兮眨了眨眼,看清了他的样子。他还和以前一样,清风霁月,兰枝玉树。只不过,她不同了,面如枯槁,骨瘦嶙峋。

    时瑾开口:"有什么话说,我等会儿还有手术。"

    他嗓音不亲不疏,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戴着氧气罩,说话有点吃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时瑾看着她,目光淡淡:"你问。"

    她迎着光线,灯光打在眼睛里,有些空洞,瞳孔的颜色很浅,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我爸说,我去美国做手术之前,国内的医生都不肯给我主刀,是你放话了吗?"是想我死吗?

    后面一句,到底问不出口。

    时瑾片刻迟疑都没有,认了:"嗯,是我。"顿了顿,他惜字如金,补充,"是实话。"

    他是放话了,明说了手术风险。

    存了私心不假,不过,也是实话,手术成功率很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没得救,国内的医生,哪个敢接手。

    谈莞兮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是命里该绝,怨不得别人。

    她撑着眼皮看时瑾,因为瘦得脱相,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愈发显得眼睛大,只是无神:"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留在国外,或许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不过我想回来。"她咬字重了一下,说得很清楚,"想再见你一次。"

    时瑾没有接话,神色平平,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谈莞兮躺着,一只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贴了很多仪器管子,手腕很细,看得清骨头凹凸的纹路。

    她自言自语似的:"最近总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是三年前,她挂了他的诊。

    他当时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她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在看她的病例,低着头询问了一句:"谈小姐?"

    当时她想,嗓音真好听。

    她走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谈莞兮。"

    他抬了头,目光寻常:"请坐。"

    好精致的一张脸。

    她望进一双眼里,一时忘了移开,好像看到了星河万里,看到了海深处的一汪深蓝,干净又透彻。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不缓不急:"请坐。"

    她才收回视线,坐下了,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态:"你是时医生。"心外科的权威医生,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

    他点头,放下手上的钢笔:"我是时瑾,你的主治医生。"

    银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许是没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漂亮得太过分。

    过了三年了,再想起来,记忆没有丝毫模糊,还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时瑾,"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比姜九笙还早,你----"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谈小姐,"

    谈小姐...

    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里没有私人情绪,他说:"没有如果。"

    谈莞兮刚要张嘴。

    时瑾又说:"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着氧气罩喘了两声:"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骗骗我。"

    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

    是啊,他是个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恻隐之心。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回来见她。

    真是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

    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无风无雨,太阳和煦,只是初冬季节,天黑地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月亮很圆,哦,农历十五了。

    晚上九点多,住院部的走廊里有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歇,时瑾从姜九笙的病房里走出来,问外面的护士:"谁在哭?"

    值班护士回话:"楼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属。"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在医院,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三零七?"

    值班护士诧异,点头:"是,三零七的病人刚刚停止了呼吸。"

    三零七病房里,住的是谈莞兮。

    十二月十二号,晚九点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谈莞兮离世,病房外,谈夫人杨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里,白布盖着尸体,露出一只手腕,惨白无血色,杨女士跪在病床前,哭着一声一声喊'莞兮';,谈西尧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没多久,医护人员过来转移尸体,枕头下面,掉出来一个黑色的日记本,落在地上,风吹,纸页簌簌翻开,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有个温柔的名字,时瑾。

    他对谁都很礼貌,却和谁也不亲近。

    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竟出奇地好看。

    他喜欢白色,白色的水杯,白色的衬衫,白色的板鞋,还有钢笔上白色的刻字。

    他很爱干净,有轻微的洁癖,会随身带着消毒液。

    他的手很漂亮,字写得也漂亮。

    他总是礼貌客套地喊我谈小姐。

    他的眼睛很迷人,只是,看我时永远带着三分疏离,像隔着山水云雾。

    夜里,我总是想,这样薄凉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会很疯狂。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涩、不甘、愤恨,在我这颗本就不堪负重的心脏里发酵,滋长。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丑角。

    他从来没有专注看过我,以前不知道,他眼里倒映出来的影子,是我不曾见过的璀璨星河。

    我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大概也在提醒我,这样一个男人,我承受不起。

    父亲说,他拒绝为我动手术,曾经最爱他拿手术刀的模样,最终,他也没有为我拿起手术刀。

    我换了一颗心脏,新的主治医生说,研究表明心脏细胞是有记忆的,可我都换了心脏了,怎么装的还是他。

    母亲经常背着我抹泪,我想,大概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回国去,想最后见一见他。

    他还是那个他,一如初见,眉眼里藏了浩瀚星辰,像冬夜的星际。

    我的一生很短,故事不长,四字概括,爱而不得。

    谈莞兮绝笔。

    啪嗒。

    病房里的灯打开,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时瑾走过去,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睡得有点惺忪:"嗯?"

    他凑近,说:"我们出院。"

    她诧异,睡意散了:"现在?"

    "嗯。"

    她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问时瑾:"怎么这么急?"

    时瑾去拿了衣服,折回床头帮她穿好,解释说:"突然想博美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

    窗户关着,依旧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时瑾牵着她,手很凉,她握紧了,摩挲了两下:"外面很冷,你多穿一点。"

    时瑾把外套的拉链拉好:"我抱着你,不冷。"

    他带她回了家,不愿意她见着生离死别,不愿意她目睹生老病死。

    十二月十五号,谈家在江北殡仪馆办丧礼。

    灵堂上,黑白的照片里,女孩子顾盼浅笑,桌上放着祭奠品,还有白菊和马蹄莲,灵堂前,杨女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声音哭哑了,却依旧喃喃不休。

    "莞兮。"

    "莞兮。"

    杨女士穿一身黑,两鬓都白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照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

    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殷红干涩,杨女士喃着喃着,又开始哭:"莞兮,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妈妈这就跟你去。"

    "妈妈也不活了。"

    哭声骤然停歇,只见杨女士站起来,朝着墙面撞去,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昏厥过去。

    前来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放了很多花,焚了香,味道很重,一进去便让人觉得压抑。

    门口,放了两排花圈,殡仪馆的司仪站在一旁,问停留在门口的人:"你是来吊唁的吗?"大概常年从事殡仪工作,女人语气公式化,"白菊花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宝。"

    是谈西尧,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眶看门口的人:"墨宝。"

    谈墨宝没有应,走过去,拿了一朵白菊,放在灵堂前,弯腰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起身,她看着照片,须臾后,转身离开。

    谈西尧追上去,老态龙钟,弯着腰,声音哽咽:"墨宝,你留下来吧,这是你姐姐。"

    谈墨宝回头,像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样,鞠了一躬:"谈先生,节哀。"

    谈西尧眼睛立马湿润了:"墨宝..."

    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把哭声扔在了后面,越走越快,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低头红了眼。

    晚上,谢家的九弟子家办喜宴,谢荡代谢大师去送了份礼,因为开了车去,没喝酒,九点多,开着他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把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送回去。

    丫的,劳累命!

    把最后一个送走,他靠边停车,歇了会儿,拨了谢大师的电话,好生发了一顿牢骚。

    这个点,路上行人不多,天桥下卖艺的街头艺人还没收摊,贴膜的小摊也没走,两边的风很大。

    桥下,缩了个人影,来来往往的车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谈墨宝。"

    谢荡戴了个口罩,站在外面叫了一声,那一坨蹲着,没反应,他走进去一点,没好气:"谈墨宝!"

    天桥下蹲着的那一坨回头了。

    车灯刚好打过来,光线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谢荡这下瞧真切了:"真的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梦游呢,你脑子有----"'坑';字还没说出来,车灯一晃,照进她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他着实愣了一下,"哭了?"

    见惯了她上天入地插科打诨的模样,还以为这姑娘是钢筋混凝土打的呢,原来也是水做的。

    谈墨宝抹了一把眼睛,梗着脖子说:"没哭,风吹的。"

    声音哽咽,是哭了。

    这泪眼汪汪的样子,倒叫人不习惯,谢荡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回去吧,别再在喝西北风。"

    她听了,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脚麻,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扭头:"荡哥,去喝酒吧。"

    看她这可怜相...

    谢荡带她去了一家清吧,地段不好找,不过,那家清吧酒水好,消费高,装修附庸风雅,去那多数都是熟客。

    他开了车,没喝,就瞧着谈墨宝牛饮,几千一杯的洋酒,让她喝出了一种白开水的架势。

    不到十五分钟,一排空杯子。

    这会儿,那厮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谢荡把她面前的酒杯按住了:"行了,别喝了。"

    她抬头,冲他咧嘴笑了一下,站起来,拿了远处的一杯,一口干了,坐回去,眯着氤氲的一双眼,靠在卡座上:"前几天,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去世了。"

    谢荡扔了颗蚕豆进嘴里:"那你哭什么?"不是该幸灾乐祸吗?

    "我以为会很痛快,很解气的,可见了鬼了,有点难过。"她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她也挺坏的,怎么才活了二十五岁?"

    说着,她又伸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谢荡把酒杯挪远:"得了,别灌了,醉了我可不管你。"

    她捞了空,趴在座位扶手上不动了,呶呶不休地自己说自己的:"她挺可怜的,从一生下来就患了心脏病,她爸她妈都特别宝贝她,要什么给她什么。"

    谢荡不接她的话,让她说。

    她杏眼迷蒙,似醉非醉,拖腔拖调地说着:"她跟吸血鬼似的,三天两头吸我的血,我可讨厌她了。"

    "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她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我这么讨厌的人,终于有人能挫挫她锐气,让她也尝尝不被待见的滋味。"

    嘴角的笑没了,她眨了眨眼皮,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心脏病,应该是不能大喜大悲的,不过我好几次看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活不久。"

    "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没一句好话,讨厌得不得了,我以前恶毒地诅咒过她很多次,现在诅咒灵验了,她终于死了。"

    谢荡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她在说谁,看了一眼时间,晃着腿踢了踢对面的桌脚:"说够了就回去,老子晚上还有事。"

    她没动,还懒洋洋地瘫坐着,突然来了句:"那个死了的人,是我亲姐姐。"眼皮耷拉了两下,抬起来,酒吧的镭射灯照进去,泪眼婆娑,"她跟我一样,也是熊猫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跟我流一样血的人。"

    谢荡安静了。

    然后,谈墨宝也安静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扔了一地酒瓶子之后,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唱歌,唱姜九笙的歌,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她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突然没了...

    晚上十点多,宋静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才刚躺下,闭眼不到十分钟,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不接,手机就不厌其烦地一直响。

    这个点,除了那个祖宗,不会有人打过来。

    宋静深吸一口气,接了,没压住火气:"大晚上的不睡觉,梦游啊!"

    谢荡言简意赅:"你过来一趟。"

    你祖宗!

    宋静翻了个白眼:"你又闯什么祸了?"

    谢荡大爷似的语气:"不是我。"

    她刚想问是谁,那边就传来一阵歌声。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唱得是歇斯底里,就是没一个字在调上,大晚上的,挺渗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是个女人!

    宋静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鬼哭狼嚎的是谁啊?"

    "江北后援会副会长。"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荡在那边催:"你快过来把人弄走,再不来,我耳朵都要被她荼毒得失聪了。"

    这时,又是一段声嘶力竭的歌声。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哭腔一转,唱腔欢乐了。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谢荡:"..."丫的,吵死了!

    他脱了外套,盖谈墨宝脑袋上了,她老实了,窝在卡座里睡觉,这才耳根清净了。

    约摸半个多小时,谢荡估摸着宋静快到了,把睡死的人喊醒。睡了一觉,谈墨宝酒醒了几分,也不闹了,乖乖跟着谢荡走,脚步晃晃悠悠,胜在安静听话,他停下,她也停下。

    纹了花臂的男人迎面撞了谢荡一下,也没道歉,进了一间包厢,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门锁回弹,没有关上。

    谢荡回头瞥了一眼。

    "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像伤了嗓子,硬生生地扯出喉咙。

    门开了一条缝,能看见男人魁梧的后背,还有沙发上女人交叠放着的一双长腿,脚下是红色的高跟鞋。

    "东西送过去了吗?"

    字正腔圆,很好听的女声。

    男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已经送到秦明立手上了。"

    女人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摇晃着红酒杯:"该收网了。"

    门外,谢荡靠着墙。

    谈墨宝伸手扯他的衣角:"荡哥,我----"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她酒没全醒,有点懵,不动了。

    谢荡往门口挪了一点。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宋静的电话才打过来,谢荡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没耐心了:"怎么这么久?"

    副驾驶上,谈墨宝睡得天昏地暗。

    他是公众人物,又不能送她去酒店,只能指着宋静来收尾。

    "沧宁路出了事故,堵着了,你在哪呢?"

    "听酒轩后面的巷子里。"因为怕有狗仔跟拍,谢荡还特地选了个偏僻的地,他抓了一把小卷毛,有点炸了,"你赶紧的,老子快要冻死了。"

    宋静磨了磨后槽牙:"等着。"这个冤家!

    挂了电话,谢荡打了个哆嗦。

    深巷里,夜深人静,远处有犬吠,路边稀稀拉拉地停了几辆车,周边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坏了,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

    忽然,车身微微一晃。

    "咣。"

    "咣。"

    "咣。"

    连续三声,响声很大,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车尾。

    谢荡摇下车窗,喊了声:"谁啊?"

    没有人应答,巷子里传来回声,远处狗叫声更凶了。

    他下了车,走到车尾,见地上有三块砖,他的车被砸出了三个印。

    谁他妈砸他的车!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抬头看墙院那头,巷子口里,突然有车灯打过来,他转身,强烈的光刺进眼睛里。

    对面,黑色车身,急速撞过来。(未完待续)

300:谢荡被气醒,车祸背后隐情(二更)

    夜里起风了,后半夜,乌云闭月,天色昏暗。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

    时瑾睁开眼,拿了手机起身,掖好被角,去房间外面接听。

    "喂。"

    陌生的号码,那边,是陌生的女声。

    语气却很急:"时先生你好,我是谢荡的经纪人宋静,很抱歉打扰你了。"

    时瑾按亮了走廊的灯,他靠着墙,将声音压低,垂着眼,眉头微蹙:"宋小姐,有事吗?"

    宋静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恳切的意思:"笙笙的手机关机了,能让她接听一下电话吗?"

    睡觉前她关了手机,这才打不通。

    时瑾看了一下时间,零点了,他问:"能否先告知我何事?"

    宋静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谢荡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谢大师签完字状态就不太好,我怕老人家有什么事,又劝不住他,能不能让笙笙过来一趟?"

    时瑾眉宇微拧:"情况很严重?"

    宋静语气凝重:"不太好,还在做开颅手术。"

    "我们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时瑾回了房间,按亮了床头的小灯,俯身叫醒姜九笙。

    "笙笙。"

    他压低身体,在她耳旁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刚睡醒,眼神惺忪:"嗯?"

    "我们去一趟医院。"

    她清醒了,坐起来:"怎么了?"

    时瑾说:"谢荡出车祸了。"

    半个小时后,时瑾和姜九笙赶来了天北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亮着,宋静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灯,外套上还有血,谢暮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精神恍惚,走廊的灯昏暗,有些阴冷。

    走近了,除了刺鼻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宋静抬头:"来了。"

    姜九笙上前:"情况怎么样了?"

    宋静摇摇头,脸上还沾了血迹,没来得及清理,整个人血迹斑斑的,很狼狈,说:"还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后,问:"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宋静亲眼见了现场,脸色很差,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不过谢荡停车的那个巷子偏僻,可能没有摄像头。"

    因为是公众人物,怕有狗仔跟拍,谢荡才故意把车停在了偏僻的巷子里,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姜九笙坐到谢暮舟身边:"老师。"

    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她同样惴惴不安,手心全是汗。

    "笙笙,"谢暮舟抬头,眼眶发红,"我们荡荡他..."他哽住喉,"荡荡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来得子,谢荡是他的命。

    姜九笙把护士送过来的毯子盖在老人家腿上:"不会有事的。"

    谢暮舟点头,也说不会有事,说他家荡荡命大,小时候上天入地,皮实得很,是个骨头硬的。

    手术历时五个多小时。

    凌晨五点左右,手术室的灯才暗,门打开,脑外科的赵主任出来了。

    谢暮舟拄着拐杖,起身起得猛,身体晃了几下:"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赵主任先说了句放心,然后才解释:"情况已经稳定了,还要后续观察,七十二小时内恢复意识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要是没恢复意识...

    赵主任知道老人家不放心,便又宽慰了一句:"一般都能醒过来。"

    谢暮舟这才稍稍放心:"谢谢医生。"

    "不客气。"赵主任看向站在姜九笙后面的时瑾,"时医生和病人认识?"

    时瑾道:"是家属。"

    赵主任明白了,心外科的时医生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好好照应一番。

    手术后,谢荡转去了重症监护室,其实情况不算太糟糕,赵主任特地让人转过去,并嘱咐科室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要仔细看着。

    这会儿,天翻鱼肚白,窗外已经微亮了。

    姜九笙怕老人家人体熬不住,劝:"老师,我和时瑾在这里守着,你去歇一会儿。"

    谢暮舟摇头,拄着拐杖往重症监护室里去:"我去看看荡荡。"

    一宿下来,谁也没睡。

    第二天早上九点,时瑾还有手术,回了心外科。

    九点半左右,霍一宁过来了一趟,为了谢荡的案子,谢暮舟年纪大了,姜九笙怕他身体扛不住,支开了她,只有她和谢荡的经纪人在。

    "巷子里没有摄像头,路面上有明显的加速痕迹,应该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那就可能是谋杀。

    霍一宁补充:"另外,听酒轩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谢荡,当时还有个人和他一起。"

    宋静突然想起来了:"我给忘了。"她神色骤变,"还有后援会的副会长。"

    她见到谢荡的时候,他躺在血里,头上脸上全是血,整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忘了还有个同行的人。

    姜九笙看宋静:"墨宝?"

    她点头:"对,事故发生前的半个小时,她还和谢荡在一起。"她努力回忆,"我当时慌了神,没注意那么多,不过,我在现场没看到她。"

    那人去哪了?

    霍一宁说:"现场除了谢荡的血迹,还检测到了第二个人的血迹,应该就是她。"问宋静,"你赶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宋静沉心静气地想了想:"我就看见谢荡躺在那里,地上都是血,车门开着。"她停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对了,地上还有三块砖头,砖头上也有血。"

    "砖头上的血不是谢荡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几块砖头,应该就是袭击谢荡那位朋友的凶器,而且出血量不小,恐怕,"霍一宁停顿了一下,"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中午十二点,时瑾手术结束,跟霍一宁通了电再回办公室,姜九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脸色不太好,饭盒放在桌子上,没动两口。

    他走过去,她都没有察觉。

    "别慌。"

    姜九笙抬头。

    时瑾握着她的手:"她没死。"他解释,"如果死了,没有必要把人带走。"至今没有找到尸体,那么,谈墨宝很有可能还活着。

    姜九笙眉头不展,紧蹙着:"墨宝肯定目睹了现场,他们会杀人灭口的。"

    她也能猜测到几分,大概是来不及杀人灭口,就有人来了,所以,退而求其次,把人掳走了。

    谈墨宝重伤,对方又起了杀心,无论如何都是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有点发冷,往时瑾身上靠了靠,神色恹恹。

    "别怕,我去找。"时瑾弯下腰,把她纳入怀里,低声安抚,"我帮你找,一定能找到。"

    谢荡昏迷了一天一夜整,仍旧不见苏醒的迹象。

    谢荡的老父亲谢暮舟谢大师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守在病房里,时不时就叫一次医生,看见谢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他怕得不行,缠着医生不让走,哭着让医生救他宝贝儿子。

    赵主任就跟他说,多和病人说说话,刺激刺激他的意识。

    第二天早上,谢暮舟就把汤圆也牵来了,不能进病房,让它在门口,自己坐在里面跟谢荡说话。

    "荡荡。"

    谢暮舟红着眼,穿着无菌衣坐在床头:"你怎么还不醒啊。"

    谢荡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戴着氧气罩,头包了一层纱布,脸色白得跟纱布有的一拼,旁边的监护仪器滴滴地响。

    "你再不睁开眼,你老爹就要两腿一蹬了。"说到动容时,谢暮舟哽咽,好不凄惨可怜,"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吓我,你说我好不容易才老来得子,你就忍心让我老年凄苦?"

    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指甲盖都没动一下。

    谢暮舟难受得眼眶发热:"你睁开眼看看,我头发这下全白了,以后跟你出去,没准要被认成是你爷爷了。"

    他本来就年纪大,还被这小子吓得一天老了十岁,等他好了,非要踢几脚不可...还是算了吧,他狠不下去手。

    谢暮舟哭骂了句:"死小子,赶紧醒过来。"再不醒,他都要哭了!

    谢荡死活还是没反应。

    谢暮舟大师没辙了:"汤圆,叫叫你荡哥,叫他赶紧起来。"

    汤圆蹲在门外,立马叫了一声:"嗷!"

    怕听不得似的,它又叫了句:"嗷!"

    荡哥,呜呜呜...

    汤圆好饿啊!

    谢暮舟大师老泪纵横地握着谢荡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汤圆都没力气了,因为你在这躺着,我都几餐没给汤圆喂狗粮了,就扔了两个馒头给它,你赶紧起来喂狗,不然汤圆要被饿死了。"

    "嗷!"

    荡哥啊!

    "嗷!"

    汤圆要饿瘦了!

    门外,姜九笙和宇文冲锋一起来了,汤圆惨兮兮地嗷嗷直叫,试图引起主意,最好给它个馒头什么的。

    "待会儿带你去吃饭。"姜九笙拍了拍汤圆的头,进了病房。

    呜呜呜...还是笙笙最好了!

    汤圆感动得快哭了。

    "老师,你先去吃饭,我在这里陪着。"

    谢暮舟说行,饭还是得吃,不然他宝贝儿子还没起来,他就要倒下去了。

    宇文冲锋站在病床前,瞧了瞧病床上的谢荡,凝眸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扔了句:"真丑,头发被剃光了。"

    谢暮舟正要抽回手起身,突然愣住,低头看谢荡的指甲盖。

    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又颤了一下。

    "动、动了!"谢暮舟激动地老泪纵横,扭头就喊,"医生,医生!"

    姜九笙按了病床上的呼叫器,看谢荡,他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眯了眯,又合上了。

    谢暮舟欣喜若狂,趴在床头,把脸凑过去:"荡荡,是我啊,你爹。"

    谢荡戴着氧气罩,似乎想说什么,他伸手去扯氧气罩。

    这可扯不得,谢暮舟赶紧按住他的手,凑过去听:"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荡荡?"

    他动动嘴,一张一合。

    谢暮舟没听清楚,又凑近一点:"你说什么?"

    谢荡翻了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未完待续)

301:请叫我光头荡,时瑾vs苏伏(一更

    谢荡翻了个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

    谢暮舟大师:"..."这重要吗?

    他看了一眼谢荡包成了粽子的秃瓢,坚信,这不重要!

    当爹的就安慰了:"没事,头发没了还能长,再说,我们荡荡长得好,光头也好看。"

    光头...

    谢荡吃力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一根卷毛都没摸到...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空劈下!

    他重重吐一口气,使出了全是的劲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帽、子。"

    谢暮舟懵逼了一下,凑过去:"帽子?"

    谢荡扯开氧气罩,眼白直翻:"立、刻、去、给、我、买、帽、子!"

    "..."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这个?

    谢暮舟赶紧把氧气罩给他戴好,好说歹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帽子,你别乱动。"

    正好,主治医生过来了,是脑外科的赵主任,做了一番检查。

    谢暮舟大师偷偷过去问了一句:"我家孩子脑子没坏吧?"

    他觉得有点坏了。

    赵主任笑着摇头:"放心,好着呢。"

    谢大师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哪坏了,不行,要去买帽子了,不然荡荡再醒过来又要闹了。

    谢荡一睡,又是一天,精神这才好了许多,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脑袋上开了个洞,还能恢复得这么快。

    谢大师给儿子买了几十顶帽子,什么颜色的都有,不过,谢荡头上有伤,重的不能戴,紧得不能戴,质地硬的不能戴...最后,只剩一顶粉色的渔夫帽了。

    谢荡:"..."

    丫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谢荡一脸嫌弃地戴上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瞬间少女了,再加上他刚做了手术,脸色白,看着瘦瘦弱弱的,又不能说太多话,导致隔壁一个摔断腿的小男孩见他一次,叫一次'阿姨';。

    想把那小子没摔断的那条腿也给他打断了!

    手术后的第三天,谢荡的状态好了很多,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姜九笙问过主治医生之后,才敢询问他当时的状况。

    "车祸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谢荡戴着顶粉色的帽子,躺着,已经摘了氧气罩了,说话没障碍,他看着姜九笙,反问她:"什么事?"

    姜九笙眼底难得起伏跌宕:"是谁撞的你?墨宝呢,她在哪?"

    谢荡愣了一下,抓住了重点:"谁他妈撞了我?!老子要剃光他的头发!"后面一句太大声了,扯得他脑瓜疼,还有点耳鸣。

    姜九笙神色微急:"你没看到凶手?"

    谢荡懵:"什么凶手?"

    不好。

    脑子坏了!

    谢大师盯着谢荡,表情悲惨。

    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吱声的宇文冲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谢荡,我是谁?"

    谢荡瞥了他一眼:"你脑子有病吧。"

    宇文冲锋手里捏了根烟,没点,在指尖把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两指夹着烟,指着谢荡:"我看脑子有病的是你。"

    谢荡:"..."

    是不是这粉色渔夫帽看上去好欺负?丫的,要不是他起不来,他一准揍他。

    "你还记得多少?"姜九笙问。

    不等谢荡回答,谢大师立马把脸凑到他眼前,一脸担心,满眼期待:"荡荡,还认得你爹不?"

    谢荡扫了他一眼:"老得太厉害了,不认得。"三双眼睛盯着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干嘛这样看我,放心,你们几个就是化成灰我也都认得。"

    人都认得,偏偏不记得怎么被撞。

    姜九笙拧了拧眉心,清冷的桃花眼里一片暗色:"你出了车祸,警方怀疑是有人故意撞你,当时墨宝和你在一起,她现在不知所踪,这些,你还记得多少?"

    谢荡想了想:"没印象。"他看他爹,"我只记得你让我去九师姐家送礼。"

    姜九笙按了呼叫器。

    脑外科的赵主任又来了,给谢荡做了个全面检查。

    检查结束后,谢大师偷偷问他:"我儿子脑子是不是坏了?"

    赵主任摇头:"是暂时性的记忆障碍,没有大问题。"看老人家一脸不放心,赵主任详细解释,"开颅手术后,肿块还没消,压到了周围的神经,等过段时间血块消失了,忘掉的那些事自然就能想起来了。"

    还好,没傻。

    谢大师松了一口气,看着谢荡,很疼惜啊,他家荡荡长得二十几岁,除了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之外,一路都顺顺遂遂的,年纪轻轻就是小提琴大师,没有吃过什么苦,这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罪,差点脑子都坏掉了。

    不行,他得多疼疼他儿子,他不是一直想换个帽子吗?买买买!估计这头发没这么快长出来,他把帽子店都买下来好了。

    谢大师心里这么想着,听见姜九笙问赵主任:"需要多久恢复?"

    "这个不一定,一两周,或者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姜九笙脸色微变。

    谢荡瞅她:"你干嘛这么严肃?"

    "车祸现场发现了墨宝的血迹。"

    出血量不小,她凶多吉少。

    后面的话,姜九笙没有告诉谢荡,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休养。

    下午,霍一宁又来了一趟医院,顾及着谢荡的脑袋,也没问出什么,时瑾给他发了诊号,让他过去。

    搞得跟地下党接洽似的。

    霍一宁还真去排队了,时瑾一身白大褂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听诊器,戴着口罩,衣冠楚楚,倒像个医生了。

    他给了他一张照片。

    霍一宁看完,确定不认得:"这谁?"

    时瑾从电脑里调出一段监控,修长的手指落在鼠标上,轻轻敲了一下,暂停:"这个人来查探过谢荡的情况。"

    是个男人,人高马大,五官不出众,纹了花臂。

    监控拍到此人在谢荡的病房前逗留了三次,还出入过脑外科办公室。

    霍一宁猜测:"来杀人灭口?"

    时瑾手指落在照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谢荡伤到脑子了,暂时不用杀人灭口。"

    谢荡一定知道什么,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只是短时间不记得,并非永久失忆,一劳永逸固然好,但要在时瑾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也没有那么容易。

    谢荡暂时记不起来,那么,他暂时安全。

    霍一宁看时瑾:"所以,你的推论是?"

    时瑾手指顿住:"有什么事情,要在最近发生。"他垂眸,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影子,半边脸映在阳光里,半明半暗,"事情牵涉到的人,是谢荡认识的人。"

    谢荡认识的人...

    霍一宁的第一想法是:"你觉得是姜九笙?"

    对于姜九笙,时瑾的危机感一向很重。

    他摇头:"不知道。"抬眸,眼底的光像冬季里夺目的寒星,"得防。"

    中南秦家。

    秦明立将文件袋与一沓照片放到秦行面前。

    他抬了抬眼皮:"这是什么?"

    秦明立上前,将照片一一摊开:"照片里的人,是刑侦队的队长。"

    还有时瑾。

    他们在各个场合会见,甚至拍到了物件往来。

    秦行拿起一张,端详了几眼,神色平平:"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神色波澜不惊,完全不以为然。

    秦明立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呈到秦行面前:"这位刑侦队长还当过特警,干过缉私缉毒,时瑾和他往来密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语气笃定,言之凿凿,"父亲,秦家的叛徒,就是时瑾。"

    秦行翻阅了几页,扔在桌子上:"你就给我看几张照片?"

    秦家就算是下人都知道,他和时瑾不和,他的话,秦行自然不会全信。

    "能知道秦家所有大的动向,能在警方和我们的人里安插眼线,"秦明立信誓旦旦,"除了时瑾,还有谁有这样只手遮天的本事。"

    秦行不置可否:"那你说说,时瑾他图什么?"

    秦家败了,时瑾作为领袖,必定第一个遭殃,道上想要时他的人,可不少。

    "父亲,"秦明立沉声提醒,"您别忘了,九年前您对姜九笙下过杀手。"

    九年前,秦行推波助澜,让心理医生有机可乘,甚至,姜九笙那场诈死的车祸,也是他一手导的好戏。

    整个秦家,最希望姜九笙死的,不是秦明立,是秦行。

    秦明立带着一身戾气回了房间。

    "秦行不信?"温诗好怀孕五个月,已经显怀,小腹隆起,她半靠半躺在沙发上,手搭在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因为孕期,丰腴了不少。

    秦明立脸色阴沉,没有接话。

    她坐起身,手扶着肚子:"信不信有什么重要,他起疑了就行。"端起桌上的燕窝,她舀着汤匙,"你父亲这个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他会杀了时瑾?"秦明立挑眉,显然不信。

    温诗好摇头:"他舍不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胸有成竹似的,"时瑾是颗好棋子,杀了多可惜。"

    论魄力,秦家确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时瑾,秦行还指着他去征战四方,怎么舍得弃了这把利刃。

    秦明立懒得打哑谜,不耐:"所以?"

    温诗好懒洋洋地躺回去,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你等着看就行,两虎相斗,总会死伤一方。"

    秦行多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纵使舍不得杀了时瑾,恐怕也要让他出点血,尝尝苦头。

    她又想起来:"查到是谁寄的照片了?"

    "没有。"秦明立摩挲着下巴,"一点都查不到,应该不是个好对付的。"

    "没有直接把照片给秦行,而是借了你的手,应该是秦家人,而且不想暴露。"温诗好停顿,"不过,管他好不好对付,反正目标是时瑾。"

    借刀杀人又什么关系,就看谁是最后得利的渔翁。

    书房。

    秦行前思后想了很久,吩咐管家秦海:"再弄批货,让时瑾去交易。"

    秦海领命,旋身出去办事。

    苏伏进来,端着刚煮的茶,走到秦行身边:"爷是要试探他?"倒了一杯茶,递给秦行,"试探之后呢?"

    秦行用茶盖拂开飘在面上的茶叶,低头不语。

    苏伏不疾不徐,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到秦行身边:"如果试探出来了,爷舍得放弃时瑾吗?"

    秦行抬眸。

    她笑了笑,又做了另一个假设:"如果试探不出来,爷还敢用时瑾吗?"

    不舍得弃,也不敢用。

    她精准无误地说出了秦行的心思,整个秦家,最懂他的,就数她了。

    苏伏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后面,手放在秦行肩上,轻轻地捏着:"我倒有个法子,能帮爷解解忧。"俯身,她问,"要听吗,爷?"

    她很聪明。

    不然,秦行也不会留她在身边十年之久:"你说。"

    翌日,临下班前,时瑾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

    "那个查探谢荡的人查出来了。"

    时瑾放下手里的病例,抬头示意医助出去,问霍一宁:"谁的人?"

    霍一宁停顿了一下:"西塘,苏家。"苏家在西塘隐世了几十年,霍一宁从未与其打过交道,他继续道,"他有案底,是个纵火犯,五年前还在苏家当打手。"

    苏家大部分的资产都在中部西塘,与南方的秦家、北方的滕家,都没有往来,三足鼎立,安静了很多年。

    如今苏家有了动作,恐怕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时瑾沉吟了须臾:"把你手里的证据都发我一份。"

    霍一宁坐在电脑前,直接把整个文件夹从公安内网里copy出来:"发你邮箱了。"又问,"你对西塘苏家了解多少?"

    苏家是收账起家,近几年想洗白,在搞金融。

    苏家人口很多,最数苏家老四神秘,苏老爷子把这个宝贝疙瘩养在了外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霍一宁就一无所知了。

    时瑾对此,只评价了四个字:"胃口不小。"

    霍一宁赞同:"是不小,估计早就盯上了你秦家这块肥肉。"

    整个南方的地下交易,秦家占了将近八分,这块香饽饽,谁不想吞了。

    听酒轩。

    包厢里,镭射灯开着,红的绿的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酒桌前,站了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地上,还跪了一个,他满头大汗,低着头,手掌按在桌子上,颤抖得厉害。

    酒桌后的沙发上,女人修长的腿交叠放着,她端着酒杯向后靠,明明灭灭的光落在脸上,斑驳跳跃着,抿了一口酒,左手握一把枪,枪口一转。

    "砰。"

    毫无预兆的一声枪响。

    跪在地上的男人几乎本能地缩回了手,子弹击穿了桌子,留下一个凹下去的窟窿。男人心有余悸,重重喘息后,俯趴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求饶:"我知道错了,大小姐饶命。"

    西塘苏家,手段最狠的,当属大小姐苏伏。

    她坐直了,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吹了吹枪口:"林升,你跟了我多少年?"

    地上的男人不敢直起腰,巍巍颤颤地回话:"五、五年。"

    男人声带受损,音色粗嘎。

    苏伏抬了抬眸子,脸笼在灯光里,半明半暗,涂了口红的唇,饮了酒,唇色殷红:"五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规矩?"

    男人募地抬头,眼里全是惶恐与隐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他挣扎了很久,重新把手按在了桌子上。

    苏伏身体前倾。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

    咔哒,子弹上膛,她动作不急不缓,将枪口抵在了男人手背,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似正在进行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手指扣住扳机。

    "砰。"

    枪响的同时,伴随着男人的痛叫声,他抱着被穿了孔的左手,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苏伏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枪口,起身,把小巧的女士枪扔在沙发上,走到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让你杀个人都做不好,这五年,给你的枪子儿都喂了狗吗?"

    男人忍着痛,挣扎着跪起来,不敢抬头,俯首弓腰,浑身都是汗,哆哆嗦嗦地解释:"医院一直有人守着,我没有机会下手。"他抬头,看了苏伏一眼,立马低头,战战兢兢地说,"不过大小姐你放心,那个男的动了开颅手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不会败露您的计划。"

    她默了,长睫敛着,从上之下的灯光穿过睫毛,在她眼睑落了一层影子,开口,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给我盯紧点。"

    男人连忙应:"知道了。"

    苏伏坐回沙发,端起酒,抿了一口,又问道:"那个女人呢?"

    "已经处理掉了。"

    夜里,冬风凛冽,窸窸窣窣地刮着,月亮被乌云遮蔽。

    谢荡躺在病床上,还戴着粉色的渔夫帽,他双眼紧闭,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一层薄汗,眼皮轻颤了几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病房里,监护仪上的数据跳动,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

    他握紧了手,似乎在挣扎,嘴角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陷在一个梦里,醒不过来。

    梦里,是个晚上,一辆黑色的车,朝他撞过来,身体被重重抛起来。

    黑色轿车的主驾驶里,男人抿着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纹了花臂。

    他摔回地上,滚烫粘稠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他想动动手指,却发现一点都动弹不了,红色的液体蜿蜿蜒蜒晕开,淌过了指尖。

    车里的男人下了车,穿着黑色皮鞋,踩在泊油路上,有刺耳的声音发出,一步一步,走近他。

    男人蹲下来,头发理得很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不该听的,就应该躲远一点。"

    声音粗嘎,像烟熏了一样哑。

    他说完,捡起地上的砖头,在手里掂了掂,举过头,正要砸下----

    右边车门带起一阵风,一个人影扑过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狠狠往后一顶,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是刚醒过来的谈墨宝。

    趁男人不备,她推开男人,跑到谢荡身边,他躺在血泊里,头上、脸上全是血,颤着手,不敢碰她,哆嗦地喊:"荡、荡哥。"

    谢荡吃力地撑开眼,眼睫上的血结痂了,视线模糊。

    她一下子就红了眼,怕得不行,抖着手去摸手机,手指战栗得厉害,几次都按不到键,咬着唇哽咽:"你别怕,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他动了动手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她俯身去听。

    谢荡一字一顿,用尽力气:"让、开。"

    谈墨宝愣了一下,然后怔怔地回头,男人已经走到了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砖,举过了头顶。

    她要是让开了,谢荡怎么办?

    几乎是本能,她张开了手,睁着眼,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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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介绍:
笙笙,笙笙……他总是这样唤她,温柔而缱绻。别人是怎么形容他的,一身明华,公子如玉,矜贵优雅。他有个温柔的名字,叫时瑾。他说:医不自医,我是病人。他说:笙笙,救救我。她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陪他堕入地狱。他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愿意为她放下屠刀。备注:本文治愈暖宠风,1v1双处,摇滚巨星和天才医生的互宠日常。暗黑系暖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系暖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系暖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