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神器流光剑,流光不流血
吃完饭,汴梁就想告辞。
他来许昌就是为了镖局的事情,事情一了,待着就没意义了。
可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名义上是父子,这么急匆匆的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他又想要说些什么,来避免冷场。
这么一想,立刻想到了李晓芳被绑架的事情,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情,使乞丐们遭遇灭顶之灾。
这些乞丐给他的印象还不坏,他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他说,“父亲,乞丐们也是为生活所迫,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李老爷点点头,心里却是一阵冷笑,郡主都敢绑架,要是不给他们应有的教训,皇家的威严往那放。
至于月雅阁,倒是不妨放他们一马,一来,他们并没有直接针对李家,二来,许昌月雅阁的生意还是要做的,她们要是不做,许昌也会少很多税收。
想到钱,李老爷立马感叹说,“胡国有月家和陈家的生意,这才有钱在汉中养了那么多圣人,也才有了和南朝抗衡的资本,而我们堂国,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代,才会有这样的资本。”
其实他知道,堂国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李长生在,李长生如果死了,堂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他的感慨也仅仅是感慨,财富是需要时间积累的,而李家王朝的时间却不多了。
汴梁听了,觉得父亲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怎么开心,就想给他出出主意,“我看醉仙楼的生意挺好的,要不你找人搞一个像月雅阁这样的酒店?”
李老爷摇了摇头,“那些是地方上官员们的肥肉,胡国和南朝都不敢做,我们就不要想了。”
要是什么生意皇宫贵族都做了,还让不让地方上的人活了,地方上的人若是没有了好处,他们就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捞好处,最终的结果就是老百姓遭殃,老百姓一遭殃,这国家就会乱了。
所以,当朝廷将钱庄,妓院这些最重要的生意掌控起来后,就会将醉仙楼等次要的生意交给地方上去做,用来堵住地方官员的嘴,免得他们吃相太难看。
汴梁还不是很明白,但既然父亲觉得麻烦,总会有他的道理,他也懒得动脑筋。
李老爷又说,“成都的圣人越来越多,汉中的圣人也越来越多,按此下去,最终拼的是两国的银子,谁家的银子撑不下去,谁就会输掉整个国家。”
汴梁点点头,打仗拼的是国力,这事情他前世读书的时候就清楚,但他还是有些不懂,“他们为什么不打呢?”
如果经济上拼不赢,为什么不打一仗,而非要被活活拖死呢?
“不能打。”李老爷摇摇头说,“打仗靠的是圣人军团,圣人都是两国皇帝养着的,如果人数少,皇帝还能约束他们,可现在汉中和成都都有上万的圣人。”
“人一多,就会拉帮结派,不开战还好,各帮实力还是平衡的,一旦开战,帮派可能被一家做大,那皇权就危险了。”
“不会吧。”汴梁有些不信,皇帝用举国之力养起来的圣人军团,竟然会发生这种情况。
李老爷点点头,圣人军团目前的情况,对两个国家来说,都是尾大不掉之势,可是因为有外敌的存在,又不得不供着。
“就没办法打起来吗?”汴梁倒不是存心看热闹,他只是听了父亲的话,想找找是不是有什么可能。
“那倒不是。”李老爷说,“如果两国在徐州或者寿春分出胜负,那么圣人军团就势必会有一战。”
徐州或者寿春被打下,两国的首都将直接受到威胁,这么一来,两国的皇帝要么迁都去圣人军团;要么寄希望于圣人军团之战中,己方可以胜出。
而迁都,那基本上是亡国的前奏了。
“寿春要是输了,把成都的圣人军团调过去不就好了。”汴梁说。
他就像是在下棋,父亲出了一招,他就想破解之法。
李老爷又摇摇头,“不行的,圣人军团在成都生活了那么多年,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离开,而且他们的家眷也在那里,如果南朝的皇帝那么做,等于把所有的圣人都得罪了。”
把圣人军团得罪了,那还打什么仗。
“就不能都迁过来吗?”汴梁问,他还要再挣扎一下。
李老爷说,“连家眷一起带上的话,正好给汉中圣人军团一个进攻的良机。”
汴梁明白了,就像他带着薛慕澜一样,要是和一个圣人交手,还要保护薛慕澜的安全,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好吧。”汴梁承认在圣人军团这一块,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问,“那为什么徐州和寿春不打起来呢?”
李老爷听了微微一笑,“徐州和寿春有着长江天险,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打起来。”
说到好处的时候,他的两眼不由的发起光来,他站起身,招呼汴梁,“你跟我来。”
汴梁好奇的跟着李老爷,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最终来到了李老爷的寝宫养身殿。
李老爷屏退了左右,神秘兮兮的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盒子来。
盒子是用红木做的,四四方方,上面没有盖子,只是用一块黑色的布遮着。
“什么东西?”汴梁问,从这个盒子的长度来看,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长,但是宽度和高度都极小,最多能容纳一条手臂。
当李老爷揭开盖布的时候,里面居然真的有一条手臂。
手臂的前端握着个剑柄,令人奇怪的是剑柄前端明明没有剑身,可盒子里却空出了剑身的距离,难道剑身被人折断了偷走了?
汴梁正纳闷着,李老爷先点亮了两根蜡烛,然后将断臂缓缓的拿了出来。
借着烛光,当剑柄离开木盒时,剑身处有光流出,随着手臂的提起,剑身在木盒外越聚越多,最后汇集成一把光剑。
真是太神奇了!
汴梁看的呆了,李老爷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这条手臂和这把剑是你带回来襄阳的。”
当时李长生倒在襄阳城李家的门口,大家忙着救人,他身边的手臂和剑根本无人问津,好在这把剑的剑身没有光就看不清,所以也没人拿走。
直到李长生被医者确认为死亡时,李老爷才捡起那条断臂,想从断臂中找到凶手的线索,没想到,发现了这把剑。
剑上流光,自然是传说中南朝的流光剑。
既然是流光剑,那么这个手臂的主人,李老爷也猜出来了,除了南侠展宋,皇帝又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神器交给别人!
“快把剑取下来。”李老爷又说,上次汴梁醒后,李老爷还来不及给他看剑,汴梁就走了。
握剑的手是圣人的手,力气
惊人,李老爷试了各种方法,都没能把剑取下来。
而这么宝贵的神器,他又不能找朱万延这样的外人来取,所以一直保存了下来。
他本以为,时间长了,手臂上的肉腐烂了,那么握剑的手骨和剑之间就会有空隙,他就能把剑取下来,结果,圣人的手臂竟然断了都不会腐烂,这让李老爷很是头疼。
“好,”汴梁点着头,随手就把剑取了下来。
他将这柄神器凑近了火烛,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一看,他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居然是一把纳米剑,剑身的材料和他脑子里用来储存记忆的纳米芯片是一摸一样的。
这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所能找到的材料!它是通过高科技手段研制出来的。
而更可怕的是,竟然还能将这么薄的纳米材料做出剑锋来,那就算是汴梁前世的科技都办不到的事情,这又怎么可能!
然而这不是在做梦,当汴梁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能感受到疼痛。
既然不是做梦,那么这把剑的存在,只有两种可。
要么他现在所在的年代,真的是未来,要么这把剑和他一样,穿越来了古代。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他感到万分害怕。
李老爷将汴梁丢在地上的手臂,又放入到木盒中。
圣人断臂的事情,他还不想透露出去,然后他说,“如果以这把神器流光剑作为好处的话,徐州和寿春就一定会打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是纳米,但是他知道像这样能击杀圣人的神器,两国一定会拼尽全力来争夺。
汴梁将剑移开了烛光,剑身又和刚开始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手里只有一个剑柄。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作为诱饵?那是要钓多大的鱼?
汴梁问,“为什么要让他们打起来。”
问完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很傻,刚才就是他问父亲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打起来,现在又问为什么要他们打起来,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老爷没有取笑他,而是认真的说,“只有他们打起来了,我们李家才有机会谋取天下。”
如果成都和汉中的圣人军团打光了,凭借李长生的实力,以及自己的谋略,他有信心能和两国一争高下。
“算了吧,谋取天下很累的。”汴梁劝他。
“我在潼关见过忽雷和他的军师,听人说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忙碌,那又是何苦。”
汴梁所认识的人中,他认为忽雷所谋最大,所以他举例来说。
不想李老爷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潼关的军师,我听说过,是个人才,不过他们格局太小,比我们李家差远了。”
忽雷的格局,不过是要谋求胡国的江山,就像是一个土财主家的儿子,目光里只有土财主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而他李老爷,可从来不在意自己家里的地,他要谋取的都是别人家的东西。
这格局就有差距了。
格局不一样,双方使用的手段也就完全不同。
汴梁没和他争,他讨厌那些尔虞我诈的生活,“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先走了。”
是的,他就想和上次一样,一走了之,走之前,他还加了一句,“千金镖局的银子,记得每个月给我分一点,我要生活。”
第六十三章 城门遇古人,兴师又问罪
这次李老爷赶紧拦下了他,连汴梁丢在地上的流光剑都没去拣。
比起这把剑,儿子要重要的多。
如果没有了儿子,就算他的计谋成功了,他又有什么实力去和两国争呢!
“你不能再一走了之。”李老爷紧紧的拉住了汴梁的手臂。
“你走了,李家的天下怎么办?”李老爷又说,“李家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
他这话说的是事实,李家要是立太子,那肯定是他的,谁也不敢来争。
汴梁摇摇头,“活着要是不快乐,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如果有的选择,他是不想来到这个世界的。
既然前世对他判了死刑,那也没办法,就到这个世界来好好活着。
而他对活着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快乐就好。
李老爷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对拥有天下有着无尽的狂热,当汴梁说出这个话时,他很是吃惊,也很不能接受。
他继续劝说,“什么才是快乐的活着,拥有天下才是真正的快乐!”
汴梁笑了,“每个人对快乐的理解不一样,我的快乐是:
早上出门看看妞,
赏花赏月赏春秋,
晚上回家烫壶酒,
找个朋友吹吹牛。”
李老爷愣住了,这样的生活许昌城大多数平凡的人都能拥有,可这随便就能获得的生活又有何快乐可言?
汴梁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说,“父亲,既然人各有志,那么你图你的天下,我找我的朋友。”
李老爷慢慢的放了手,他也知道是留不住汴梁的,展宋加流光剑都留不住的人,这世间根本没人能留得住,他只是接着儿子的话问了句,“你的朋友是谁?”
汴梁想了想,他的朋友有薛慕澜,有追魂,有段骑浪,有老板娘,如果和父亲说这些人,他都不认得,也没什么意义。
想着想着,他想起了那位又酸又腐的陈家少爷,他算是朋友吗?算吧,汴梁心里给了陈百万一个肯定,于是他说,“陈家少爷陈百万。”
这个名字说出去,父亲肯定会知道的,或许他知道了,就会安心的让自己离去。
在汴梁的心中,做父亲的总是会关心孩子。
果然,一听到陈百万,和刚才的紧张比起来,李老爷的眼神就显得安定多了,他甚至还说,“陈家和月家的朋友,你可以多交几个。”
汴梁点头离去,李老爷的眼神又变了,变的那么的冷酷。
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又怎么可能有儿女私情呢。
他的心中,有的只是权利。
李老爷变回了皇帝,又来到了大殿,他先是召来了马柏勉,交待他带人去追杀绑架郡主的乞丐。
接着,他又叫来了李老富,让他出使胡国,将郡主许配给胡国的二皇子。
做完了这两件事,他一个人躺在大殿上,自言自语的说,“长生,不管你走那条路
,朕都会帮你走下去,走到正确的路上来。”
世上的路有很多条,又有谁敢说自己的路都是正确的,能走自己选择的路,那就是一种幸福,汴梁走在回潼关的路上,他就是幸福的。
他也是一路笑着回到了潼关。
潼关他来的多了,潼关的城门他也已经很熟悉了。
然而,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居然有人在等他,还是个女的。
他在潼关认识的女人不多,就老板娘一个,而等他的就是老板娘。
不过老板娘的脸色不太好,应该说是很差,很黑,仿佛汴梁欠了她很多银子没还一样。
“怎么了?老板娘?找我有事?”汴梁用不确定的语气,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他见过老板娘骚,也见过她的笑,可从没见过老板娘黑脸。
“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老板娘一开口,就是骂人的架势。
汴梁不知道,她最近是天天在潼关城门口等他,确切的说是堵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汴梁觉得这架势不对,这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天,他可没干过什么得罪老板娘的事啊。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老板娘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张纸说,“自己看去。”
汴梁接过纸一看,那是消息铺子告示里用的纸,白底红字,显得特别的醒目。
里面写的是:月雅阁,找女人,x要小,腿要细,凡符合条件者,每人现银十两,后面还有一行小字,x最好是木犁冻这种。
额,这的确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过月雅阁并没有在消息铺子里说出他的名字,可为什么老板娘找上门来了呢?
这事孙掌柜说过,是丢脸面的事情,自己可不能承认,他说,“月雅阁挺有意思的嘛,老板娘怎么冲我发火呢?”
“我为什么发火!”老板娘的气势更凶了。
她两手提着裙摆,就像是要扑上来吃人一般,“还不是你汴大少爷急色,现在全潼关的人都知道,汴少爷一直住在我店里,这几天上门的姑娘都快把我的店给挤爆了,你倒好,出城潇洒去了,你说,我是不是要发火,是不是该发火。”
“等等,等等,等等。”汴梁举起手,连续说了三个等等。
他是被老板娘这一串连珠火炮般的责问给吓到了,“月雅阁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他打算死不承认,这次不仅仅是因为丢面子的事情,他还发现老板娘是真的生气了。
“哼!还抵赖是不是!”老板娘骂了一通,火气已经有些消了,此时的语气更多的是讥讽,“你汴大少爷聪明,把这种事情交给月雅阁去办,结果,第二天就有好几百号人去了月雅阁,把人家的大门都堵住了了,你让她们怎么做生意?”
汴梁这下算是明白了,生意做不成,自然就把他给卖了,再说了,把你卖了你也没什么证据不是。
没有证据,总不能去找月雅阁出气
吧。
当然,他没有证据,老板娘也没有证据。
不过,在朋友面前,他不想再抵赖,“走,看看去。”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跟在他后面,依旧愤愤的说,“有时候,真想把你这个少爷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木犁冻,亏你想的出来!”
汴梁没有回嘴,这事嘛,说大不大,他也就一时兴起,和孙客轻说过以后,自己转眼就忘记了,不想惹出那么大的麻烦来。
不过,既然人来了,那就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呢。
可是,当他到了老板娘酒店门口时,他突然没这个兴趣了。
那都什么女人啊,简直太吓人了,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大多是些农村妇女,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这也怪他,胸小,腿瘦本来就没一个标准。
消息铺子里的消息一出,第一天去月雅阁的,还有些标志的姑娘,可第二天那些姑娘一看,得,还是撤了吧,因为和第二天比起来,她们的腿和x都太大了。
就这样,一天天变小,到今天,都二十来天过去了,这最后剩下的人,还能看吗?
这不叫腿瘦,x小。
这跟本就没x,腿头小的像火柴棍似的。
而且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或者还没发育的小姑娘,因为比骨头的话,她们的骨头更细。
“赶紧走,赶紧走!”汴梁喊着。
一边喊,一边将消息铺子的告示撕了个粉碎。
可那些女人那里肯依,她们在这里等了那么多天,就是冲着十两银子来的。
如果是x和腿比不过别人,那也没办法,谁让条件不符呢,但她们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瘦,就算是用尺来量,也很难决出高下。
汴梁没办法了,被这么一群女人围着,他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谁让这荒唐的主意是自己出的呢。
自己总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赶人吧。
不能赶,那就只能破财了。
他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女人们说,“别挤别挤,大家排好队,今天来的都符合条件,所以我将银子提高到一百两,你们所有人平分。”
此话一出,女人们乖乖的排队去了,虽然每个人只能分到一两左右银子,那总比汴梁随便拉一个人出来,说她最符合条件,然后掏出十两银票来划算。
毕竟谁也没把握,一定比其他人瘦。
这分钱的事,汴梁可不在行,而且他也不想再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于是他对老板娘说,“帮帮忙,把钱给分一下。”
老板娘见女人们都出了店,本来心里也就不怎么生气了,可是她看到这位少爷如此败家,又有些不情愿了。
“不帮。”说着,转过身去,留给汴梁一个背影。
“姐,你是我亲姐。”汴梁无赖的拉着她的胳膊。
他知道,这位老板娘最吃他这一套。
果不其然,老板娘听了他的话,就喊小二去做这事情了。
第六十四章 喜帖送上门,新郎要招供
“陈少爷呢?”进了酒店汴梁立刻问道。
他准备提醒一下陈百万,让他离赵香艺远点,毕竟她是李长生的老婆。
一想起这个事实,他就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面对。
这么漂亮的女人,若说他没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可要说感情,还真说不上。
如果套用一下前世记忆里非常流行的一句话,那就是馋她的身子,也可以说是青虫上脑。
“谁知道呢。”老板娘对他依旧没好气,她招呼汴梁做了下来,随手给他倒了杯茶。
那两个少爷,除了会让她烦心,就没让她省过事,最好就是两个都走,走的越远越好。
“便宜他了。”汴梁嘟囔着。
既然陈百万不在,他也不忙着找麻烦,还是歇下来,等见了薛家父子再说。
这是他来潼关前决定办的大事,没想到大事没办好,却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好,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对于老板娘店里的柴房,他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老板娘,少爷不在,今天你陪我喝酒吧。”汴梁喝了口茶,觉得没味道,开始讨酒喝。
“想的美。”老板娘生气的起身,“老娘几天没开张了,都快喝西北风了。”
“不会吧,老板娘你跟我哭穷。”汴梁说,“那你更应该给我喝酒,我是客人,你可以挣钱。”
老板娘鄙夷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喝酒给过钱。”
“咳。。。咳。”汴梁咳嗽,前几次他的确没给钱,那时候他穷,老板娘又豪爽,所以一次酒钱都没给过。
想想也是不应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老板娘,这票子放你那里,酒钱都从里边扣。”
老板娘也不跟他客气,这位少爷,刚才对着外面这群瘦鬼,出手就是一百两,他的钱不要白不要,不然也迟早被他糟蹋了。
“小二,上酒。”汴梁喊道,这钱都付了,该来点烧刀子漱漱口了,他想。
然而,小二的确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但却没带酒,只给他带了一个客人。
“汴少爷,有人找。”小二说。
他正忙着给各位女人分钱呢,忙的是不可开交,那里有空给汴梁上酒。
可是有人在门口拉住他,一定要找汴少爷,他不得不让女人们等着,先将人带了进来。
不巧,刚好赶上汴梁喊他。
“汴少爷。”来的是千金镖局的董千斤,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汴梁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财神爷。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让你发财。”汴梁有些受不了他那种财迷心窍的眼神。
“记得以后发财了,按时给我寄钱,少爷以后的零花钱可都靠你了。”汴梁提醒道。
虽然自己没能直接帮助董千斤做生意,但是为了这个生意,他也是跑了很多关系,特别是跑了一趟许昌。
“一定,一定。”董千斤满脸笑容的答应着,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份红色的请柬说,“今晚我家招上门女婿,还望汴少爷赏脸来喝杯喜酒。”
“不是吧!”汴梁一脸的惊谔,“我这刚回来,你女儿就结婚了。”
这也太凑巧,难不成这是特意在等他?
“是啊,汴少爷。”董千斤将请柬放在桌上,他拿出一支笔,在请柬上写上结婚日期,写完后说,“您不回来,我可不敢办喜事。”
哟,
敢情还真是在等他。
“为什么?”汴梁问。
他不明白,董千斤嫁女儿关他什么事,他和董千斤认识也不久,要说交情,还真没深到闺女的婚期都要等他回来。
董千斤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我去问过孙掌柜了,他说一定要等您回来才能办。”
“为什么?”汴梁更加不解了。
为什么孙客轻也认为要自己回来才能办喜事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需要一个大人物当证婚人?那也不可能啊,潼关城的大人们那么多,三皇子,军师,孙客轻谁不可以。
董千斤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轻声说,“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孙掌柜商量,镖局开张先要准备几个店铺,孙掌柜说,汴家铺子先开三个,北平一个,汉中一个,潼关一个,我琢磨着这三个地方比较远,镖局最好也是开三个,汉中我有店铺,潼关的也找好了,就北平的还在找。”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了汴梁几眼,见他没反应,就接着说,“一下子开三个店铺,我这钱。。。有些周转不过来,所以,我打算把女儿的婚事给先办了。”
汴梁有些明白了,这家伙缺钱,是想趁着女儿结婚先捞一笔,“你这算盘打的不错。”
董千斤的女儿能出嫁,自己也是立了大功的,女婿都是他推荐的。
董千斤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回去把请柬都写好了,先送去的是孙掌柜那里,谁知道掌柜的说,要等您回来,才好办这喜事,这事,我也觉得奇怪,但是不好去问,所以。。。”
汴梁这下全明白了,孙客轻那个老狐狸,他是怕自己没把事办好,那董千斤的镖局就开不了,董千斤的镖局开不了,孙客轻就不想给他女儿送礼。
多大的事,至于嘛,其实他倒是错怪了孙客轻,董千斤嫁女儿,忽雷这个背后股东肯定也是要请的,请了,忽雷就要送礼,可如果忽雷送了礼,董千斤又做不成生意,结局会如何?
不过,孙客轻也考虑的太多了,忽雷不管送不送礼,他都准备要了董千斤一家的命。
“行了,我知道了,晚上准时到。”汴梁一说完,董千斤就连忙告辞离去。
他今天嫁女儿,其他人的喜帖都还没送呢,本来结婚当天送喜帖就已经很离谱了,那最少也得提前个半天吧。
“姐,晚上一起去。”喝喜酒这种场面,不是汴梁喜欢的,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他都想带一个熟人一起去,可以让自己不会太无聊。
他一求人办事,嘴巴就特甜。
“去去去。”老板娘不耐烦的说,“老娘还要做生意呢,你不想去就别去。”
“不去多不好意思。”汴梁摇摇头。
既然别人盛情邀请,多少要给点面子的吧。
可是,像他这样给面子的人却很少。
等他到了董千斤新租的铺子里,发现潼关城的大人物一个没来,别说忽雷,孙客轻,陈别鹤这种名流,就连三大铺子的管事都没来一个。
到最后,吃饭的都是镖局里的人。
“董镖头,你到底请了人没有?”汴梁忍不住问,要是请了,怎么可能大家都没来呢。
“都请了啊。”董千斤却一点不生气。
他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酒桌准备的也少,要是大家都来了可能还坐不下。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红包都带了才是关键。
汴梁郁闷,相当郁闷,早知道就应该听老板娘的,不想
来吃的饭还是不去吃的好。
他将包好的红包交给董千斤,坐下来准备随便吃两口就找个理由开溜。
结果,婚礼还没开始,猴跑跑要求和他单独谈谈。
今天是喜宴,猴跑跑又是新郎官,汴梁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着镖局的管家来到了偏殿。
偏殿的门口停着那辆很大的马车,丫鬟半个身子在马车外面,估计是正在给新娘子打扮,汴梁没有去和新娘子打招呼,而是直接进门了。
“找我有事?”汴梁开门见山的问。
对于这位曾经跟踪他的人,汴梁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猴跑跑望了眼屋外的马车,悄悄的来到汴梁身边,轻声的说,“汴少爷,您帮我说说话,让我回一趟家,您放心,我就回去祭拜下祖宗,绝对不会误了时辰。”
潼关是他的窝,去一趟的确不会很久,不过他想见的是段天恩。
“行啊。”汴梁说,“把指使你的人供出来,我考虑一下。”
猴跑跑很委屈的说,“汴少爷,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真的没什么人指使我。”
汴梁冷冷一笑,“看来董家小姐对你还是挺温柔的,让你依旧是那么的油嘴滑舌。”
说着,他准备离开,事实上他对谁是幕后主使也不是非常的重视,能知道最好,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潼关的事情一了,他就会离开,也不怕潼关有谁对他再使阴招。
“我招,我招。”猴跑跑说,“是二皇子派我来的。”他想找个人来压一下汴梁。
“二皇子叫啥我都不知道,你要撒谎也靠谱点,比如三皇子忽雷。”汴梁嘲讽的看着他。
一个他都不认识的人要对付他,这种可能性极小。
而且那人还不在潼关,身份还是皇子,那就绝无可能了。
听到忽雷的时候,猴跑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对对对,汴少爷说的对,就是三皇子。”
他既然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猴跑跑将计就计,好将汴梁的注意力引开。
他也已经发现,关于自己跟踪他的事情,这位少爷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汴梁瞧了这个家伙一眼,还真是只猴子,挺会顺藤爬杆,他说,“你怎么不说是军师呢?”
他的确有过怀疑,在潼关,军师最可疑。
因为在老板娘酒店里,经常能听到顾客吹嘘军师有多厉害,听的多了,自然会觉得他是最大的阴谋家。
而且汴梁还知道,军师平常是不会去消息铺子的,那天在消息铺子里让他们去做赏金任务,肯定是别有用心。
在汴家铺子里,军师又将海草拳的口诀说给他听,这些事情,虽然他还整理不出什么头绪,但是他能感觉到,军师,绝对有问题。
猴跑跑听了脸色都变了,他忙说,“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军师。”
猴跑跑轻功是很高,武力也不弱,但是掩饰这方面,完全没经验。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会认为军师有问题看。
汴梁听了,心里更加确定是军师了,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准备当一会夜行人,晚上去王府打探一下消息,因为军师就住在王府。
“辛苦了。”离开前他拍了下猴跑跑的肩膀。
“少爷,真不是军师!”猴跑跑看着汴梁远去的背影,焦急的喊着。
而他那焦急的声音,让汴梁再无疑虑。
第六十五章 蒙面成飞侠,消息不咋样
夜幕很快降临了,穿了一身从董千斤那里借来的夜行衣,再蒙上黑巾,此时的汴梁已经像是一个合格的飞贼了。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王府的高墙外,谨慎的打量着身后,确认没有行人经过时,他就轻轻一跃,便已经到了墙上。
这几天的海草拳练下来,他对跳跃方面更加的得心应手,以前的他,需要爬墙。
如果是跳的话,他心里想的是跳上墙,实际上可能会跳出两面墙的高度,因为他不能完全认知和控制自己的力量。
就像让一个普通人跳高,跳一厘米高,绝大多数人会跳出个二厘米,甚至更高,因为一厘米对人来说,实在太低了。
而城墙的高度,对汴梁来说,就相当于让普通人跳一毫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府的墙,比普通的墙要高出许多,差不多有三个人那么高,汴梁猫着腰,在城墙上爬行,趁着黑夜,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他朝里面望去,王府比较大,前后有三个院子,每个院子大概有二十来间屋子。
东西两边是些小屋,都是下人们住的,屋内烛火也很小,朝南的每个院子有五间大房,中间的三间连在一起,左右两间和中间的屋子都隔了一条路,有不少卫兵在大房附近巡逻。
汴梁看了这情景,心想,军师和忽雷都是府里最重要的人,估计就在中间的房子里,不过这里有三个院子,得一个个探查过去才行。
他沿着围墙爬了一圈,仔细的观察着,发现第一个院子卫兵较多,第二个院子较少,而第三个院子居然没有卫兵。
先去第一个房子,汴梁打定主意。
他想忽雷所在的地方肯定卫兵最多,于是他下了墙,沿着院里的假山,慢慢的靠近大屋。
他避开巡逻卫兵的视线,躲到屋外的一颗大木柱子后面,开始侧耳倾听。
“小环,殿下还在忙吗?”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有些抱怨。
“是的,夫人,殿下和军师在一起。”又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稚嫩。
“他是早也忙,晚也忙,忙到现在还没有个孩子。”夫人埋怨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小环听说,越是英雄越忙碌,殿下是全潼关最出色的英雄,肯定是很忙的。”
“出色,呵呵。”夫人冷笑着,“他再出色又有什么用,父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可比他要出色的多,当年的欣妃也和我一样,是府里的大夫人,等父皇登基后,欣妃也老了,这皇后的位子还不是给年轻女子夺了去。”
说着,她更加伤心了,幽幽的叹着,“而我,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
汴梁没有再听下去,他已然明白这里是王府夫人的住处,那不是他今晚的目标。
于是他瞅准守卫巡逻的空当,又上了墙,依样画葫芦来到了中间院子的大屋。
里面的烛火是亮着的,可是从窗口看去,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汴梁觉得奇怪,没人点什么火烛?他找准机会推开了一扇窗,里面确实没人。
他有些纳闷,难道忽雷不在府上?不过他不愿意放弃,就去第三个院子碰碰运气。
结果还真让他碰到了,段天恩和忽雷真的在那个大屋里。
汴梁躲好,就听忽雷在说,“薛丁凯的事情怎么样了?”
段天恩说,“今天到的,明天可以见汴梁。”
忽雷问,“听说大哥离开封地了?”
段天恩说,“南朝的公主去了许昌,护送的是展宋。”
忽雷嘿嘿一笑,“大哥若是能和他一决生死,就是美事了。”
段天恩说,“那里是许昌,是李家的地盘。”
忽雷问,“李长生当真那么厉害?”
段天恩说,“大殿下和展宋都没进许昌城。”
忽雷说,“老二呢?老二那边有什么消息。”
段天恩说,“二殿下喜欢玩,一直没改变,事情都是皇后娘娘再做。”
忽雷叹了口气,“有个好娘真好。”
段天恩说,“殿下的努力,陛下是看的见的。”
忽雷听了默然不语,盯着正在燃烧的火烛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突然,汴梁听到前面院子里有紧急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连忙躲到一旁的假山之中,就在他刚藏好身,大屋的门就开了,忽雷和军师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忽雷问。
他吩咐过守卫,不得靠近后院,如今有人进来,想必是发生了大事。
“禀殿下,城主回来了。”卫兵跪报。
“一帆?他怎么了?”忽雷又问。
水一帆的身份在潼关非比寻常,忽雷允许他自由出入王府,如果他有要事,就应该是直接闯到后院来,而不是派人来禀报。
卫兵说,“城主受了重伤,是被马车送回来的,现在前院。”
“走,去看看。”忽雷看了段天恩一眼,两个人一起往前院走去。
这可苦了汴梁,害的他又要爬墙。
他有些懊恼,因为刚才听到的事情都对他没有用,早知道就在第一个院子里等了,也不用这么折腾。
汴梁小心的爬着,他看到前院人很多,有两个卫兵抬着一张竹椅,竹椅上躺着一个人,忽雷正在和那人说话。
由于离的远了,汴梁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也看不清竹椅上的人脸。
那应该就是水一帆吧,汴梁想着,找了个偏远的地方下了墙,慢慢的往人群中靠去,结果不知道忽雷说了些什么,竹椅被他们抬到后院去了,忽雷和段天恩也都往后院走去。
“该死的家伙,玩我呢。”汴梁心里嘀咕着。
他可不敢直接在院里穿行,那样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他只能再次回到墙上,又来到后院。
这次,后院的人少了,只剩下段天恩,忽雷和竹椅上的水一帆。
他们三人没有进屋,就在院中的一个凉亭里聊天。
汴梁看到亭后有块巨石,就欺身躲到了石头后,倾听起三人的谈话。
忽雷说,“根叔?你确定打伤你的人叫根叔?”
水一帆说,“是的,他说他叫根叔。”
段天恩问,“那人什么实力?”
水一帆说,“我一拳就被他打趴
下,从力量上来看,至少是二圣。”
段天恩说,“二圣级别的高手,基本上都在汉中,根叔这名字,可能是个假名。”
忽雷说,“不止二圣。”
段天恩问,“殿下认得此人?”
忽雷说,“当年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家里有位根公公,三圣级别。”
水一帆说,“看他样子不是公公。”
忽雷说,“他既然去了西凉,自然不会是公公的身份,你看他可有长有胡子?你听他的声音是不是也有些尖。”
水一帆说,“殿下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
忽雷说,“不是像,肯定是。”
亭上安静了一会,忽雷又说,“当年府上传言,父皇有一私生子,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根公公便失踪了。根公公当时是府上最厉害的高手,又知道府上的很多秘密,若不是这种事情,父皇又怎会不追查他的下落!”
段天恩说,“难怪外间传闻有四皇子,可是那么多年,陛下为什么不把他接回去呢?”
忽雷说,“不能接。”
亭里又是一片沉默。
忽雷说,“一帆你有伤在身,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喊来人,将水一帆抬走了。
水一帆走的时候,汴梁也动了动手脚,刚才一直趴着不动,手有些麻,他以为今夜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准备离去,却听到亭子里又有了说话声。
忽雷说,“老四不是普通的私生子。”
忽雷又说,“他的母亲当年是大哥的妃子,父皇将她夺走时,大哥伤心欲绝,一个人跑去东海之边,苦练十年,终以平凡之姿入四圣,父皇不想刺激大哥,就不会把老四带回来。”
段天恩说,“难怪大皇子一直练武,从不曾回过皇宫,如此看来,殿下的对手就只有二皇子。”
忽雷说,“二哥的生母是皇后娘娘。”
段天恩说,“皇后娘娘做事,可是隔着好几道宫门。”
忽雷说,“军师的意思是?”
段天恩说,“这些年来,外面的事,都是陈家在帮娘娘打理。”
忽雷说,“陈百万可是一直在帮我们。”
段天恩说,“一个人和整个胡国,殿下应该分的清。”
忽雷说,“陈记钱庄在胡国几百年了,对付起来可不容易。”
段天恩说,“再难的事,我也愿意为殿下效劳。”
亭子里又安静下来了,只剩下穿堂的风声在那里呼呼作响,过了约摸一炷香光景,忽雷和段天恩都离开了,往前院走去。
汴梁这才探出头来,他没急着回去,望着天上的明月,他试着将今晚听到的信息一条条的梳理起来,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可他想了半天,觉得只有根叔的消息是对他有用的。
根叔居然是三圣,他又住在花神家,难道说那个四皇子和花神家有关系?水一帆去西凉又是做什么?为什么会被根叔打伤呢?
带着这些疑问,汴梁翻墙而出,往老板娘酒店走去。
第六十六章 事后不摘巾,意欲江南行
夜深了,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汴梁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
他敲着早已打烊的门,一边打着哈欠。
“是汴少爷吗?”店里传出小二的声音,还有门栓拨动的声音,“老板娘说您晚上会回来,您还真来了。”
“是啊,这是我家。”汴梁说。
大门打开了,小二却惊呼,“你是谁!”
“我啊,汴梁。”汴梁说着就往里面走。
他觉得很奇怪,今天这小二怎么回事,连他都不认识了。
“汴少爷啊,你可吓死我了,大半夜的蒙着脸干嘛?”小二一边关门,一边埋怨。
“啊?”汴梁突然记起来了。
他这是头一次做夜行人,居然忘记摘面巾了,他连忙把面巾摘了下来。
“哟,我说汴少爷,你今晚演的是哪一出啊?”老板娘慵懒的声音传出,听上去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般。
“咳。。。咳。”汴梁尴尬的咳嗽两声,他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说,“刚从王府。。。”
“小二,没事了,下去睡吧。”老板娘突然朝他使了几个眼色,又把小二叫下去了。
等小二走后,老板娘倒了两杯酒,递给汴梁一杯,“说话小心点,不怕掉脑袋吗?”
汴梁吐吐舌头说,“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习惯了。”
他也明白,以他蒙面的造型,又提到王府,这要是宣扬出去,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他感激的对老板娘说,“谢谢帮忙。”
“我说少爷,你再这么乱搞,就算你没死,老娘可要被你害死了。”老板娘没好气的说,“夜行衣穿完要立刻换掉,黑巾就更不用说了,你这样大摇大摆的来我店里,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报官。”
汴梁连忙点头,这事的确是他没经验,光想着怎么去王府打听消息了,打探完就忘记了,幸好路上没遇上什么人。
他倒是不怕忽雷对付他,主要是嫌麻烦。
“老板娘你说的是,下次我会注意的。”汴梁说。
“还下次!”老板娘突然盯着他,表情很严肃的说,“就算你是汴家的少爷,再这么乱惹事,总有一天,将汴家都害了,你以为你是皇子吗?就算是皇子,也没见过那个像你这样乱来的。”
老板娘说着,有些头疼。
这些个不省心的少爷,做事一点都不用心,难道一直让家里给你们擦屁股,万一那天惹的祸太大,家里擦不动了呢?
“是是是。”汴梁虚心接受,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有点糗。
不过今晚也算是有收获,他说,“今天在王府,可听到了很多事,你知道吗?皇帝还有私生子。。。”
“嘘!”老板娘赶紧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什么都说呢,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你们汴家就别想在胡国呆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皇家的丑事,知道的人可都是死罪,这位少爷居然还见人就说,真是嫌命长。
“没事,没事,这里有没外人。”汴梁不以为然,他继续说着,将他今晚听到的一切,一条一条的讲完。
老板娘本来是不想听的,不过连皇帝的丑事都听到了,她也不在乎多知道些秘密,毕竟女人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烈的。
知道一条是死罪,知道十条最多还是个死罪。
汴梁讲完了这一切,就说,“老板娘,军师要对付老板,我可是好意提醒你。”
老板娘却不以为然的说,“想对付老板的人多了,他会有办法的。”
她有这个自信,陈记钱庄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大陆首富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整垮的。
汴梁见她没在意,也就不邀功了,他开始问,“老板娘,你帮我想想,军师为什么要派猴跑跑跟踪我?”
关于潼关去西凉的事情,还有猴跑跑相关的,他刚才都一并说了。
老板娘手里拿着酒杯,盯着晃动的烧刀子沉思片刻说,“应该是为了段骑浪的海草拳。”
她又说,“你想,他把段骑浪关在圣人铺子里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就让你用一件衣服换走了呢?那肯定是段骑浪不肯给拳谱,他就搞了这么一出,目的是让你拿到秘籍,然后再从你身上下手,你不知道,段家的海草拳在圣人拳谱上排明第四。”
“圣人拳谱?”汴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觉得有些奇怪。
老板娘有些鄙夷的说,“这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我的少爷。”
她想了想,继续说,“圣人是刀枪不入的,刀枪既然没用,他们就都练拳,为此姜庙搞了一个拳谱排名。”
“这也能排出来?”汴梁觉得很好奇,又问,“那排第一的是什么拳?”
老板娘的神情更加鄙夷了,“这还用问?当然是李长生的鲸吞天下。”
老板娘是真被他问的没脾气了,李长生自从在西湖边上击败展宋之后,他的鲸吞天下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又是李长生,汴梁用手挠了挠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李长生命怎么这么好,有着天下第一的武力,又有天下第一的拳法,更有天下最美的老婆,做人做到这份上,还让别人怎么活,难怪会遭天谴。
想到这里,汴梁又打了个哈欠,今天他是真的困了,前几天风餐露宿,他都没怎么睡好。
“老板娘,我回房间了哦。”
他的房间,自然是柴房。
“早点休息。”时间已经很晚了,老板娘也想回去睡觉,临走前,她说,“不过今晚,你得和另一个少爷共用一个房间。”
另一个少爷?正在推门的汴梁有些懵,随即想到,那肯定就是陈百万了。
也好,有人作伴,他对陈百万的印象也不算差。
“咦,你还没睡?”汴梁推开了门,发现陈百万靠墙坐着。
和上次见到的一副酸腐味所不同的是,今天的陈百万显得格外有精神,不光脸上的表情很兴奋,就连坐姿也都是笔挺的。
“嗯,刚才偷听你们说话呢。”陈百万平淡的说着,语出惊人。
“嘿,那可是杀头的事。”汴梁说着用手作刀,在脖子上一横,然后他就坐在了陈百万的旁边。
“没事,我是圣人,不怕砍头。”陈百万说话的语气显的很无耻,他的话也很无耻。
“去你的。”汴梁没好气的说,“哥可是李长生,你个小小圣人,臭屁什么!”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陈百万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他说,“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姜明月。”
说到秘密的时候,陈百万刻意降低了说话的声音。
“噗。”汴梁喷了,不是被陈百万的秘密给惊到,而是他想起了薛慕澜,每次他说自己是李长生的时候,薛慕澜都会翻着白眼,神秘兮兮的来一句:我是姜明月。
“不开玩笑了。”陈百万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刚才的模样,“听了你说的事情,我觉得军师不是要对付你。”
汴梁一听到军师和他的事情,就来劲了,他问,“怎么说?”
陈百万说,“你看,你和军师就见了两面,第一次是在消息铺子,第二次是在汴家铺子,从消息铺子来看,他是想让你去西凉,第二次,他更像是要教你拳法。”
汴梁细细一想,觉得是这么回事,“那军师在做什么?”
确定了没有人对付他,汴梁心里也是安心了许多,毕竟被人算计可不好受,不过心安了,好奇心又作祟了。
陈百万看了他一眼,确认汴梁是真心求教后,他说,“以一件衣服,放一个圣人出去,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
汴梁点点头,“是有些奇怪。”
这事岂止是奇怪,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百万又说,“既然这事情那么奇怪,就肯定有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就是想借这件衣服做文章,和孙客轻牵上线。”
汴梁不解,“一件衣服,又怎么能和孙客轻扯上关系?”
陈百万说,“如果这件衣服是汴家的织物呢?你又刚好姓汴,他就能用汴家少爷的身份把孙客轻叫来潼关。”
汴梁点点头,那倒也是,孙掌柜虽然是汴家人,可汴家少爷穿什么衣服,他也不可能都清楚,如果衣服确实是汴家做的,听到这个消息,他过来确认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陈百万又说,“孙客轻要过来,如果我是军师,肯定不能让你坏了事,所以要将你支开,送去西凉。”
汴梁又点点头,万一孙客轻在见到军师之前,就遇到他这个冒牌货,那肯定什么都戳穿了。
陈百万接着说,“军师见了孙客轻之后,就和他计谋汴家开店的事,此事对双方都有利,两人一拍即合。当然,两人背后还有胡国和南朝的皇帝们,所以,他们需要假戏真做,让你继续当汴家少爷。”
陈百万分析的挺正确的,不过他还是想的有些幼稚,南朝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汴家少爷而妥协呢?
汴梁摇摇头说,“不对,孙客轻知道我的身份。”
陈百万也好奇的看着他,“我分析了那么久,确实想不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穿着汴家衣服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汴梁耸耸肩,无奈的说,“和你说过了啊,李长生。”
“去你的。”陈百万啐骂了一句。
他也没继续问,毕竟身份这种东西,他对汴梁说的也是假话。
江南,那不是他的名字,那是他萦梦牵魂的地方,也是他将要去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 丢丢和嘻嘻,相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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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汴梁将双手枕在头下,准备睡觉。
以前他在柴房都是这么睡,挺舒服的。
“不用客气。”陈百万却没想睡觉,他拿出一块手帕,陶醉的看了起来。
每每看到她的字迹,他的心跳就会比平常快很多。
汴梁睡了一会,觉得柴房里的烛火有些亮,影响到他睡眠,他准备起身去吹火烛,却发现陈百万正对着手帕出神。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还以为你睡着了。”汴梁停下来问道。
听到他说话,陈百万立刻开心的回答,“丫头的信,喊我办事。”
说着,他还将手帕扬起,仿佛一个小孩子,正开心的像小伙伴炫耀新玩具。
丫头的信?汴梁知道他口中的丫头就是赵香艺,可是赵香艺明明去的是许昌,又怎么可能给他信呢?
难道他们两个私底下见过,哎呀,李长生啊李长生,你的脑壳怕是要绿油油的了,汴梁感慨着,又想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李长生最强壮的身体,却给他换了记忆,给了他最美的妻子,又给他涂了一层绿。
“写什么呢?”汴梁对于那些情书,八卦之类的特别感兴趣,这一问,睡意也就全无了。
“自己看。”陈百万将手帕递给了他。
从汴梁毫不顾忌的将所有秘密说出来时,陈百万就将他当作了朋友。
虽然这些秘密汴梁是和老板娘说的,但是老板娘和他什么关系,说给老板娘听,就等于说给他听。
汴梁拿过来一看,手帕上用针线缝了几块小小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皮,皮上都写着字,连起来是:丢丢寂寞了,想找嘻嘻来玩。
丢丢,嘻嘻,这都写的什么玩意?
突然,汴梁想到了什么,“你叫嘻嘻?”
如果丢丢是赵香艺的话,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能理解了。
谁知陈百万瞪了他一眼,“你才叫嘻嘻呢。”
“你不是嘻嘻,那嘻嘻是谁?”汴梁觉得奇怪了,如果陈百万不是嘻嘻,那赵香艺也不应该是丢丢啊,不然的话,难道是让陈百万给她找相好的?这事更不可能了。
陈百万又瞪了他一眼,“嘻嘻是条狗,黑色的狗。”
不过那狗可不简单,是月雅阁老板月奴养的狗。
“噢。”汴梁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赵香艺的狗寂寞了,让你找条狗来陪它。”
女人啊,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这还不是赵香艺想陈百万了,拐着弯让他过去。
陈百万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狗的名字谁取的,那么难听。”汴梁吐槽道,一个丢丢,一个嘻嘻。
要是让他来取的话,什么欢欢,乐乐,天天,那怕是哈哈,也要比这两个好听。
“去,你懂
什么。”陈百万一脸的鄙视,他又说,“丢丢是我取的名字,就你个傻少爷不懂得欣赏。”
“你傻还是我傻?”汴梁急了,“来,你说说,丢丢这名字好在那里。”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是把狗丢了再丢吗?
陈百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养了一条狗,你喜欢它时会怎么做?”
“丢给它一根肉过头呗。”汴梁想也不想的回答,狗狗表现好,自然要奖赏。
陈百万又问,“那如果你讨厌它呢?”
“丢给它一块石头。”汴梁又是不假思索,狗狗表现差,自然要挨打。
“这不就是两个丢嘛。”陈百万说,“养狗的乐趣就在丢丢。”
原来是这样,汴梁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总觉得喊起来不顺口。
“那嘻嘻呢?”他又问,他实在想不到嘻嘻又能代表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陈百万也回答不了。
“不知道。”陈百万很光棍的说,“那狗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
月奴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又怎么会知道,月雅阁的老板素来是天下最神秘的人,要不然这事也不需要他陈百万出手。
“这事挺好办的。”汴梁将手帕还给了他,又说,“我猜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百万摇摇头,这事好不好办不重要,既然是丫头的意思,就算是天上月亮,他也是要去摘一摘的。
可是他心里明白,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会麻烦他做事呢,想到这里,他苦笑着说,“这不是她写的。”
“不会吧?”汴梁说,“你是说有人模仿赵香艺的笔迹。”
那人这么做,究竟是何居心呢?
陈百万却说,“是丫头的笔迹,但不是她的意思。”
汴梁纳闷了,“字都是她写的,哪还有什么意思?”
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这手帕不是给你的!”
信不是给陈百万的,那么赵香艺的意思自然也不是让陈百万去找她。
陈百万今晚第三次瞪他,这一次瞪得时间最长,“我是这种偷人家东西的贼吗?”
汴梁被他瞪得不舒服,就讥讽他说,“你当然不是,你是那种想偷心都偷不到的笨贼。”
“去你的。”陈百万第四次瞪他,然后他解释说,“信,是给我的,字迹,也是丫头的,但是这些字,是有人从她写的字里面剪下来,再用针绣上去的,所以,不是她的意思。”
“这样啊。”汴梁明白了,是有人把字抠出来,然后拼起来,这手法也太恶劣了。
幸亏陈少爷比自己聪明,要是换了他,八成就被人给坑了,想到这里,他说,“那个送信的人呢?他可能是主谋。”
既然信不是赵香艺写的,那肯定不会是她送的。
陈百万又摇摇头,送
信的人是丫头身边的小玲子,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做违背公主意愿的事情。
除非,这件事情是皇帝要做的。
南朝皇帝为什么要做这件事,陈百万也是猜得到的。
胡国除皇帝外,最大的两股势力,一个是陈家,另一个就是月雅阁了,向月奴要一条狗,哪有那么简单。
他知道,月雅阁的接班人由于不能生育,都会养一条狗,那狗就和她的子女一样,谁会把子女托交给别人?
更何况月雅阁和陈家在胡国的立场各不相同,虽然表面上其乐融融,而暗地里都恨不得捅对方几刀,他陈百万的身份,更加不容易借到狗。
南朝皇帝的意思,就是要通过一条狗,让两家斗。
既然是这么一件大事,皇帝想必也料到了陈百万可能会猜到,当然也会料到陈百万即便是知道了,还是会去做的。
原因很简单,这次钓鱼的鱼饵是赵香艺。
拿到狗后,陈百万不就有借口去找赵香艺了吗?
皇帝相信,只要有借口,哪怕那借口再不靠谱,陈百万也会去做的,更何况,这借口来历分明,是由赵香艺身边的小玲子提供的。
所以,即便是坑,那位痴情的陈家少爷也会跳进去的,要不然,赵香艺这趟许昌之行岂不是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的事情,皇帝又怎么会允许呢?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谋的是月陈两家的反目。
关于这件阴谋的具体细节,陈百万想不到,也没必要去想。
他只知道南朝皇帝的目的,是对陈家不利的,但他还是要谢谢这位皇帝,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利。
人,有时候,都是自私的,特别是面对爱情的时候。
可是,谁的爱情不自私呢?
汴梁见他不说话,又面露难色,就说,“需要帮忙吗?”
陈百万看了汴梁一眼,不知怎得,他突然很想有个伴。
以他的实力,他可不认为汴梁这么一个傻少爷能帮他什么忙,存粹是想有个朋友可以倾诉。
他有太多的事情,一直压在心头无处可说。
因为他是陈家的少爷,是那位曾经和李长生齐名的天才,陈家需要他注意形象。
他也只有在老板娘的面前才可以畅所欲言。所以,他点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汴梁想了想,他在潼关也没别的事情要做了,除了明天和薛留广父子见面,“你急的话,就明天下午吧。”
陈百万当然急,不过他急得不是去找狗,他急得是去见人,因此他立刻点头说好。
夜色更深了,两位少爷终于吹熄了火烛,双双的躺下了。
老板娘此时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
这两个少爷都是爱惹事的主,一个少爷就能把一座城折腾的翻来覆去,要是两个人一起,还不得天翻地覆。
这要是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那又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八章 相见薛家人,镖局没利润
那晚,汴梁睡的很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回到了他的柴房,还有他找到了接下来可以做的事。
等他醒来的时候,陈百万已经出去了,听老板娘说,是去准备出远门的行礼,老板娘嘴里还嘀咕着,这次又要去那里搞祸害。
汴梁嘿嘿一笑,找了张桌子,要了些早餐,吃了起来。
心里想着,不知道军师什么时候来请他。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的包子刚吃完,就有马车停在了门口。
进来的那人他认识,是赏金铺子见过的那位陆总管,请他去王府见薛家人。
“怎么是你?”汴梁问着。
他以为来的会是王府的下人,怎么会让一个大忙人特意来接他,这让他心里有些激动。
陆总管笑眯眯的说,“汴少爷,今天初一,铺子关门。”
汴梁点点头,这日子过的可真快,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
马车缓缓的驶过潼关的街道,随着熟悉的建筑物一幢幢的后退,汴梁很快就来到王府的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入,王府的正门非常的简单朴素,门口连石狮子都没有,就只在大门中间挂了一排灯笼。
要不是灯笼上写着王府两个大字,汴梁都以为走错了地方。
“没人迎接啊。”汴梁背负双手,自言自语的站在王府门口说,刚才的激动瞬间变成了失落,王府终究没有重视自己。
“这不有我嘛。”陆总管笑着将汴梁迎了进去,边走边说,“贵府的孙掌柜一早就将殿下和军师请了过去,说是商量如何将城主府改建成商铺的事情,所以,就有在下代为接待,还望汴少爷恕罪。”
都不在啊!汴梁有些不快,也更加失落了。
那是被人轻视的失落,请他上门的两位主人都不在家,又偏在这个时候请他上门,这是何等的轻视。
但他是个豁达的人,所有的不快马上就在满院的菊花里消失殆尽。
“这院子挺大的。”他感慨着说道。
白天的视线好,比起昨晚在围墙上看,感觉院子大了好几倍。
“是啊,殿下向来节俭,这王府除了大就没什么了。”陆总管说着,带着汴梁穿过了前院,到了中庭。
中庭有座假山,假山下是个小池塘,池塘边傍着个小亭子。
亭子里一位穿金色衣服青年人正在喂鱼,看上去很是悠闲。
在青年人的旁边,有位老人躺在一张竹椅上,闭目养神。
“到了,汴少爷。”陆总管说完,上前几步,朝那青年人鞠了一躬,“驸马爷,汴少爷来看望您了。”
那青年人喂的正开心,又是一把鱼食撒下去,池塘里的鱼为了争食,“哗啦啦”的将水面搅动着,水花都溅到了凉亭的脚下。
青年人哈哈的笑着,听到陆总管的话,他头也没回,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陆总管回头朝汴梁也鞠了个躬,便到前院去候着了。
汴梁看这位青年人如此无礼,心里很不高兴,更替薛慕澜感到不值。
她辛辛苦苦寻找的大哥,人家可是开心的当着驸马,并没把她这个弟弟放在心里。
要不然,以他驸马的身份,还怕找不到薛慕澜,那肯定是没有找。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的问,“你就是薛丁凯?”
青年人被他这么一问,也不再对着池塘笑了,他满脸不快的转过头,打量着汴梁,一边更正道,“是丁凯
。”
汴梁也在打量他,这薛丁凯的长相和薛慕澜一点也不像,如果说薛慕澜长的娘,这薛丁凯长的还挺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唯一和薛慕澜像的地方就是两人都没有蓄胡子。
不过虽然他长得不娘,可也没什么骨气,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姓都不要了,他继续没好气的说,“你爹可姓薛!”
薛丁凯冷哼一声,对着旁边的老人说,“找你呢,爹。”然后,转身又去喂鱼了。
汴梁也不理他,转头去看薛老爷。
薛老爷长得和薛丁凯有几分相视,就是脸比他儿子圆润一些,头发也要白一些,而架子也更大一些。
此刻他依旧闭着眼,一言不发。
汴梁有些生气的看着薛老爷,也不说话,他倒想看看薛老爷能将他当空气当多久。
“是追魂让你来的。”薛老爷的第一句话,在汴梁打量了他半天之后才开的口,语气很平淡。
“是。”汴梁本想说是薛慕澜,但是看看这两父子的态度,他觉得不应该说出来。
这种亲人,还不如没有呢。
薛慕澜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只听她讲了些许,但是他知道那是相当的辛苦。
而眼前两人,衣着华贵,又傲慢无礼,显然早就把薛慕澜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居然还没死。”薛老爷说了第二句话,语气里仿佛追魂早就该死了。
“活得很好,告辞!”汴梁忍不住了,说完,他扭头就走,要不是看着薛慕澜的份上,他估计会狠狠的揍他们一顿。
等他走后,正在喂鱼的薛丁凯,突然转过了身,他的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犀利的眼神。
他冷冷的对他父亲说,“你怎么不问问他薛慕澜的消息。”
薛老爷依旧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
汴梁也一句话没说,大步流星的走着,任由陆总管在旁边跟着。
“汴少爷,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嘛,您是我接来的客人,回去也该由我送回去才对。”
“不用了。”汴梁甩甩袖子,“哥自个有腿,不麻烦你们了。”
他走的更快了,没过多久,便出了王府,往老板娘酒店而去。
陆总管也是个坚持的人,他牵着马车一路跟着,一路说着好话,引起了路边很多人的注意,也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这不是陆总管吗?他追的那个人是谁?”
“据说是汴家少爷。”
“那个汴家?”
“还有那个汴家!”
“汴家真横啊,王府的人都不给面子呢。”
。。。。。。
汴梁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他转身上车,因为他不想给孙掌柜添麻烦。
陆总管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他驾着车正准备离去,却听得街上有人在喊,“汴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陆总管立刻就把车停住了,然后把车帘卷了起来。
汴梁也听到了那声音,便探出头来看,来的是汴家铺子的一个马夫,那天将他和老板娘接去吃饭的那个马夫。
“什么事?”他问。
马夫跑到他跟前,一手甩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喘着气说,“李。。。李家来。。。来人了。”
“李家?
”汴梁想起他去许昌的事情,但是他只是让李老爷去接手镖局的事,可没让他找汴家的麻烦。
“他们来做什么?”他又问。
马夫喘了几口气,终于把气喘顺了,他说,“李家要接管千金镖局,掌柜的听说之后,让我立刻来找少爷。”
“找我干嘛?”汴梁很纳闷。
这本来就是孙客轻让他去找的李家人,现在人来了,又要找他,那是演的哪一出啊!
马夫说,“掌柜的让我跟您说,千万别和李家呕气,不就是损失一点镖局的股份嘛,咋不稀罕。”
“就和我说这个?”汴梁一脸的不可置信。
和李家呕气,呕什么呀,他可是李家少爷啊,镖局的股份也根本不会损失。
“是的。”马夫点点头,“还好我跑的快,能及时的报到信。”说完,告辞离去。
汴梁坐回马车,继续想这个问题,孙客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了忽雷,心里也隐隐约有些明白了。
孙客轻是知道情况的,他故意这么做,一定是做给别人看的,而自己现在正在王府的车里,那肯定是给忽雷看的,至于为什么要让忽雷看到这一幕,他还是不明白。
马车轱辘辘的走着,很快就到了老板娘酒店,汴梁没向陆总管道谢,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店里。
“小二,上酒。”这趟王府之行,让他的心情很不愉快,需要用酒水来发泄一下。
两杯酒下肚,他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一群烂人,以后不理就是了。
自己的生活,何必为了那种人而不开心呢,他自我安慰着,正准备喝第三杯酒,又听到有人喊,“汴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来人喊的是和马夫一模一样的词,汴梁回头看去,竟然是董千斤来了,而且是慌慌张张的跑来,汴梁可从没见过他如此慌张。
“又怎么了?”汴梁问。
董千斤跑到他跟前,哭丧着脸说,“李家二公子都住到我府上了,说要入股千金镖局。”
“就这事。”汴梁递了一杯酒给他,“那是好事,来,压压惊。”
董千斤一口喝下,“什么好事啊,总共就那么点利润,汴家要一成,王府要一成,李家再要两成,四成一去,那可就成了赔本的买卖了。”他正为这事发愁。
汴梁笑着说,“别着急,既然你来找我,那咱汴家的一成不要了。”
这事马夫刚和他说过,如果李家来了,汴家就不参和,他也乐得做人情。
听他这么一说,董千斤的脸色好了许多,不过他心里还在计算着,如果要让出去三成,他的利润还是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董千斤向汴梁双手抱拳,“多谢少爷。”
他准备走人,不想汴梁拦住了他。
“别急着走,看到你来了,我想起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说着,汴梁让店小二拿来了纸笔,他写了几句话,意思是薛老爷和薛少爷两人平安,在北平享福,然后将纸折好,交到董千斤手里说,“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西凉,交给花神家里的薛慕澜。”
说完,又掏了几两银子给他。
董千斤那里肯收,一再推迟,汴梁争执不过,也就没给钱。
潼关要做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汴梁又喝了一杯酒,心里还有些难过。
这难过,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二弟。
不知道薛慕澜看到他的字条会怎么想。
第六十九章 闺女是黄花,棋琴又书画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就会很好。
汴梁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转眼间,便将身前的一桶酒喝了个精光。
他用手抹着嘴,又打了几个饱嗝,这酒喝的太快,虽然不会醉,却容易饱。
酒足饭饱之后,就该上路了。
他抬头望向门口,心里暗想,这陈百万怎么这么墨迹,说好的今天走,这都快下午了,居然还没出现。
他有些焦急的看着门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汴少爷今天有心事?”老板娘送走了隔壁桌的客人,刚好来到他的桌边。
“是啊,老板娘。”汴梁每次看到朋友,心情就会好很多。
他在潼关的朋友并不多,老板娘算是最好的一个,他调皮的说,“哥准备出去看看花花世界。”
每次他调皮的时候,老板娘就摆出一副老娘的样子,甚是有趣。
不过这次,有些让他失望。
“要走?什么时候回来?”老板娘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是汴梁听得出她有些不舍。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舍不得离开潼关,离开他最喜欢睡的柴房。
“不知道啊。”对于未来的事情,汴梁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天来,他一直忙碌着,直到给薛慕澜的纸条送出去之后,他突然发现了深深的空虚感。
从他离开襄阳后,所作的一切都是和薛慕澜这个二弟有关。
而如今,事情做完了,他的人生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到非常的迷茫。
接下来去那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更不知道。
不过,既然有老板娘在,他一定会回来的吧。
想到这里,汴梁说,“烧刀子给我留一桶,别等我回来的时候,只有水喝。”
老板娘点点头,回头喊道,“小二,给汴少爷存一桶酒到地窖。”
“一桶怎么行!”门口传来陈百万的声音,他的脸从马车里钻出来,显得有些贼头贼脑,“姨娘,给我也藏一桶。”
“去去去。”老板娘对他挥着手,“老娘还要开店呢,哪有那么多酒。”
陈百万努努嘴,对汴梁说,“你小子给我姨娘灌了什么**汤,让她对你这么好。”
汴梁起身哈哈大笑,“哥长得帅呗。”然后他向老板娘告别,临走前又说,“留给我的酒,可千万别让别人喝了。”
“你不会和他一起吧。”老板娘见汴梁朝陈百万的马车走去,一张嘴巴张的老大。
陈百万要去江南老板娘是知道的,江南没有陈家的分店,自然也没有陈家的势力。
虽说陈百万个人实力很强,但是孤身入敌国,那是极度危险的事,她也是劝了很久,没想到又带上一个更会惹事的少爷,这两位少爷一起上路,那是要上天啊!
“必须的。”汴梁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挥手,便上了马车,只留下老板娘在车外骂,“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记得活着回来。”
“放心吧,姨娘。”陈百万拉下车帘,马车缓缓的走了。
“陈少爷,你这是搬家呢。”汴梁在车上抱怨。
偌大的车厢,除了两个人能面对面坐着,其他地方都是行李,马车一晃动,就有东西蹭到他的手脚,让他坐着非常难受。
“咳。。。咳。”陈百万学着汴梁咳嗽了两声,一脸尴尬的说,“路途遥远,多备点总是好的。”
这话是他从陈别鹤那里学来的,他要去江南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家里,所以陈别鹤给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他见了就说,又不是搬家,干什么呢。陈别鹤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汴梁不领情,继续抱怨着。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女人出门,会带满大包小包,一个大老爷们,身上有银票就行了。
“想姑娘了啊。”陈百万又贼贼的笑了起来,“正好,我先带你去赶个场子。”
“想你个头!”汴梁一脸黑线。
这陈百万昨天看上去还一副情圣的模样,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混混,“你不是要去借狗吗?赶什么场子。”
陈百万说:“就是要借狗,才要去茶花会。”
“你是说,月奴会去茶花会?”汴梁问。
“聪明。”陈百万赞道,“月雅阁的茶花会,一年一次,在新野举行,月奴基本上每年都会去。”
原来是这样,汴梁点点头。
陈百万的方法不错,找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去找,而是去等,到那人必经之路上去等。
“什么是茶花会?”听到这个名字,汴梁觉得有些好奇。
陈百万半眯着眼睛,脸上笑意渐浓,他念道:
“新野闺女黄花,比比棋琴书画,
公子都来喝茶,姑娘不愁出嫁。”
“你作的?”汴梁问,心想这位酸腐份子,还是有两下子的。
没想到陈百万却摇了摇头,“是牡丹,第一届茶花会花魁,现任茶花会评分者。”
“牡丹?月雅阁的?”汴梁想起来了,在洛阳的时候,他有见过,好像是洛阳月雅阁的掌柜,但是长相普通,他也记不清了。
陈百万点点头,又说,“这茶花会,本是月雅阁用来做宣传的,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才艺表演,参加的人也不仅仅是月雅阁的姑娘了,南朝和胡国的黄花闺女,只要没出嫁的,有才有艺的,每年都会去参加,这样一来,前去观看的,也不仅仅是一些寻花问柳的少爷,很多达官贵族也闻讯而来,为此,有人说,现在的茶花会,是给达官贵族们选美的,细细想来,也有一番道理。”
说到选美的时候,陈百万的口吻是相当鄙视的。
对于茶花会的才艺表演,他也是挺喜欢的,那些姑娘们也有过很多出彩的表现,比如牡丹的诗《会茶花》,又比如黄黎的歌《黄鹂笑》,当年都是脍炙人口,也风靡一时。
可是后来,性质完全变了,去看的都成了达官贵族,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娇妻美妾,于是参赛的姑娘们目的也不单纯了,大多是奔着嫁入贵族去的,才艺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汴梁却见惯不惯,这种事情在他前世的记忆里也不少见,他说,“有需求就有市场,达官贵族有这个爱好,有没有茶花会,结果都一样。”
陈百万默默的品味着他的话,顿时对汴梁的观念改变了许多,觉得这位少爷除了会惹事,有时候也是有非常独到的见解的,像他就没往这方面想,在他认为,都是那些女人爱慕虚荣所致。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对今年的茶花会期待起来,“不知道今年的花魁和花仙会是那两位。”
茶花会按例会决出两名优胜者,分别是花魁和花仙。
“管他呢。”汴梁说,“你还是惦记好你的狗狗。”
他的性格是有事情必须先完成,不然浑身难受。
“对了,嘻嘻是公狗吧。”他问。
陈百万的脑子里还在幻想着茶花会美好的画面,被他这一打断,没好气的说,“这个重要吗?”
汴梁说,“随便聊聊,你若是不喜欢,就看看窗外,说不定有什么不错的风景。”
说着,他拉起了窗帘,然后他就看到了马车外面有很多人。
“你走的是大路?”潼关往新野的路汴梁走过,不过他走的是小路,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
陈百万也往窗外看去,一边说,“是啊,胡国的姑娘要想去参赛,必然会走这条路,汴少爷,这沿途可有眼福了。”
“谢你陈少爷的安排。”汴梁没好气的说。
那家伙,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搞得好像是他要看似的。
“看到没,那个穿绿衣服的。”陈百万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他用手指着窗外,“就是那个头上还带着官帽的。”
由于茶花会时间尚早,路上马车的速度都很慢,比行人也快不了多少。
汴梁按他指的看过去,却发现是个男的,长的油头粉面,一双老鼠般的眼珠,不时的转动两下,给人的感觉是心里有一肚子的坏水。
可是,他也没做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好看的。
“喊了半天,就让我看男人。”汴梁有些不快。
虽说他没有要求大饱眼福,可这并不妨碍他有寻找美女的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陈百万说,“当然看男人了,难道看女人。”
汴梁被他说的浑身发抖,难不成那家伙是传说中的男同,想着,他把脚往自己的位置挪了下,生怕碰到陈百万的脚,
陈百万被他的动作搞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说,“别乱想,按茶花会的规矩,参赛的姑娘都是黄花闺女,黄花闺女出门岂有抛头露面的,她们都是坐车去的,就算是穷人家的姑娘,也会几个人一起拼一辆车,你在路上肯定看不到。”
这样啊,汴梁舒了口气,不过他没把脚伸回去,因为他又想起了薛慕澜,以及她那阴魂不散的你嫁个我吧。
那家伙,九成是个断袖,他这么想着,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车外,“你刚才说的那家伙,有什么特别的?”
他刚才看过了,除了看上去心术不正外,这人也没啥特别的地方。
陈百万嘿嘿一笑,“那人在潼关是出了名的下作,叫陈鸣忍,祖上有位当官的,他就天天戴着那官帽到处显摆,还经常动歪脑筋去偷窥妇女,全潼关的女人提起他,都恨的直咬牙。”
“偷窥狂?”汴梁给他下了个定义,“可这又有什么好看的。”他问。
陈百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英雄救美,除暴安良了。”
汴梁明白了,这个陈鸣忍既然是下作分子,在往新野的路上,他肯定会动手的,到时候,就是少爷们登场的绝佳时机。
想到这里,他倒是挺佩服陈百万的,英雄救美,先得有美女遇险才行。
汴梁这一辈子只有在梦里做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有机会实现,自然是激动万分。
第七十章 若为偷窥古,两眼皆可抛
爆烈的太阳当头照着,去往新野的大路上,两边都有树木,正在赶路的青年们大多躲着树荫靠左在走,而马车们都自觉的驰在右边。
陈鸣忍机警的走着,他身边跟着几个人,都是他情投意合的好朋友。
他们不是去新野参加茶花会,因为茶花会现在需要收费,一人二十两银子,就算像他这样家境还不错的,也看不起。
他是打算在路上偷窥,除了他们以外,有这般打算的人还有不少。
这已经成潼关去新野路上的特色了,姑娘们小心翼翼的提防着,陈鸣忍之流费尽心思的算计着。
这不,按陈鸣忍的计算,从潼关出来的姑娘,按时间是需要方便的。
虽然有些姑娘会在车内解决,但大多数人是会下车找地方。
这一路上没有人家,所谓地方就是指草丛,树林等比较偏僻的地方。
当然,大户人家的姑娘方便的时候是会有人值守的,不过在这种地方,无论怎么值守,都会有所遗漏。
陈鸣忍仔细的看着,他在找一个特殊的灌木丛,三面高,一面低,旁边还挂了一块破布,若是有人恰好要找方便的地方,必然会找在那里。
可这地方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在北面灌木丛里刚好能藏好几个人,也能恰到好处的看到在里面方便的人。
他嘿嘿笑着,招呼兄弟们进树林,要来一个守株待兔。
汴梁一直盯着他,看他动了,立刻招呼陈百万,两人一起下了马车,也偷偷的进了树林,在他们后面跟了过去。
“真是个禽兽。”汴梁骂着。
他看到了那个灌木丛,若不是事先知道有那么一个偷窥狂,肯定会中招,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厕所。
“他们躲进去了。”陈百万咬牙切齿的说。
对这种下流的家伙,他是深恶痛绝的,可是按胡国的法律,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往往只是罚些银两,连送入牢狱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时候动手?”汴梁问。
他也很鄙视这种人,但他现在有些头疼,是等姑娘进去了以后英雄救美呢,还是现在就出去把那些人收拾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现在冲过去,问题是,现在过去没什么证据呢,万一他来一句,我是来方便的,你又能怎么做。
结果,还没等陈百万开口,就听到陈鸣忍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怖,“啊。。。死人。”
他们一群人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一个个狼狈的往外爬。
“让他跑了。”陈百万有些懊恼的说,他并不关心死人。
“去看看吧。”汴梁的好奇心比他要重的多。
他快速的来到灌木丛前,发现这里本来长满了一人高的各种植物,有人从中间砍掉了两排树,从远处望来,由于枝叶的散开,是看不到空隙的,但是当你用手拨开枝叶以后,里面就出现一条小道。
汴梁轻轻的拨开树枝,往里边看去,首先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恶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捏住鼻子,将头钻进树林,然后就看到了两双很脏的光着的脚,脚上都长着脓疮。
他抬头想看看死去的人是谁,却发现两人都是趴着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汴梁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没法在这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翻过身来。
于是他就把两人拖出了树林,翻身一看,竟然是他在洛阳认识的乞丐:歪鼻子和斜眼珠。
不过歪鼻子的鼻子扁了,看上去不歪了,斜眼珠的眼睛闭上了,也看不到眼珠了。
汴梁鼻子一酸,他和这两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觉得这两人并不坏,所以他才会让李老爷不要去找乞丐们的麻烦。
没想到,他们竟然死在这里,他又往小树丛里钻去,想去找找那位小乞丐。
既然歪鼻子和斜眼珠都死在这里,他估计小乞丐也已经被杀了,可是他怎么找都没找到人,难道小乞丐死在别处?
陈百万看他皱着眉头忙碌,明显是认识这两个死人的,他说,“一剑穿背,血还没流完,死的时间不长,应该是昨天被杀的。”
汴梁说,“帮我找找,有没有一个小乞丐。”
陈百万说,“这边附近能藏尸的只有这里了。”
不得不说,陈明仁找的地
方还真不错,周围很少有成片的树林或灌木丛,也就根本没地方藏尸。
汴梁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有没有刀,剑什么的,我把他们埋了。”
陈百万去车上拿了一把剑给他,嘴里说着,“想我这把剑,用西凉的寒铁所铸,一年四季都是寒冷如冰,此刻却让你用来刨坟,两位乞丐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汴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将剑鞘丢给他说,“一起挖。”
陈百万很不情愿的说,“凭什么让我用鞘。”
同样是挖,剑比鞘可要省力的多。
“你不是圣人嘛。”汴梁说着,用手抚摸着剑身。
这剑确实比他原来的要锋利的多,而他现在已经能用秘籍《光》第四章的招数了。
只见他腾空旋转了十来圈,一个“流光连斩”下去,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洞,足够一个人埋进去了。
再看陈百万,这会才挖掉几把土而已,两下一比较,陈百万顿时怒了,他将剑鞘丢还给汴梁,用力的一拳下去,也轰出来了一个洞。
“剑法不错。”看着正在埋尸的汴梁,陈百万说,“这剑就送你了,宝剑赠英雄。”
“谢谢。”汴梁拍掉手中的土,又向尸体鞠了躬,就和陈百万两人一起回了马车。
上车后,他将和乞丐们相遇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到赠小乞丐剑的时候,他说,“这几天身边没剑,还真不适应。”
说着,他又将剑挥了两下,问道,“你是圣人,怎么会带剑?”
圣人不是不用剑吗?
陈百万嘿嘿笑着,“这把剑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西瓜剑。”
“你用它来砍西瓜?”汴梁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多好的一把剑啊,真是太浪费了,他为西瓜剑感到不值,愤愤的说,“你不会用手吗?”
“不行啊。”陈百万说,“一巴掌拍下去就拍扁了,还怎么吃!”
汴梁无语,他想了想,也是,西瓜怎么能承受的住圣人的力量,陈百万刚才可是一拳一个坟,就是有一马车西瓜也都打烂了。
哎,只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你刚才用的什么拳法,圣人拳谱有排上名吗?”汴梁想到他刚才的拳,又想起昨天老板娘说的拳谱排名,就好奇的问道。
陈百万平淡的说,“一般般,也就排个第三而已。”
这语气,相当的欠揍。
汴梁瞪了他一眼,“小子不赖,拳名呢?”
陈百万眼神迷离的笑笑,“丫头看拳。”
语气非常的温柔,仿佛刚坠入爱河的年轻人。
汴梁无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不过看他那样子,八成这个王八蛋打拳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赵香艺。
太混蛋了,汴梁觉得要为李长生伸张正义,他说,“人家的老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谁知陈百万一脸无耻的说,“就是因为人家的老婆,所以只能想想。”
不然的话,他早就主动出击了。
汴梁也生气了,恐吓他说,“你这么王八蛋,就不怕人家老公揍你。”
陈百万轻蔑的看着他说,“丫头那么美,想她的人多了,李长生再厉害,也打不断天下人的悠悠念想。”
汴梁被他打败了,他决定出绝招,“你听好了,陈百万,其实我就是李长生,就问你怕不怕。”
陈百万斜瞟了他一眼,“难道我姜明月会怕你!”
又来这招,汴梁算是彻底被打败了,无论是薛慕澜还是陈百万,只要他一亮明身份,招来的都是无情的耻笑。
算了算了,总有一天,哥要让你们大吃一惊,这么想着,他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陈百万。
坐着无聊,他又拉开了窗帘,望向大路,这一望,竟看到路上有个姑娘,朝他们的马车走过来。
他连忙喊陈百万,“看,姑娘。”
陈百万顺势看去,脸色顿时一变,他说,“糟糕,这下英雄不能救美了。”
汴梁没明白他说什么,就听见他让车夫停车,然后拉着他下了车。
下车后,汴梁一看,这才发现,那姑娘不是朝他们走来的。
在姑娘和马车中间,还有一群人,领头那位正是绿衣服的陈鸣忍。
“怎么,那姑娘很厉害?”汴梁问。
他打量了一下姑娘,一袭淡绿色的长裙,不过这裙没系带子,显不出她的腰来,看过去像是一个直通的水桶,姑娘的脸蛋很清秀,瓜子脸,五官没什么特别出彩的,但也搭配的很好,是个粗看并不特别漂亮,但是却很耐看的姑娘。
“看着吧。”陈百万没有回答。
这姑娘他当然认识,是潼关城水城主的女儿,单名一个潼字。
“你刚才叫什么来着。”姑娘在陈鸣忍的身边站定,冷冷的说。
陈鸣忍在潼关那么久,自然也是认得城主女儿的。
刚才她下车的时候,他只看到一个背影,就喊了一句,快来看啊,有个水桶,结果被她逮个正着。
这可麻烦了,他只好伸手打着自己的耳光不停的求饶,“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
“好吧。”姑娘的语气不那么冷了,她很平淡的说,“既然你有眼无珠,那就算了吧。”
“谢谢水姑娘,您大人有大。。。啊。”陈鸣忍正在道谢,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两眼立刻黑了,他惨叫着跪到了地上。
汴梁震惊了,就刚才那工夫,那姑娘居然把陈鸣忍的两个眼珠给x了出来,此刻她将眼珠子抛在地上,正用手绢擦血呢,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太过分了。”汴梁冲上前去,他说,“不就是叫你水桶吗?至于x人家眼珠吗?”
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陈鸣忍是多么的无耻和卑鄙,他也忘记了当初他只是想英雄救美,现在可变成英雄训美了。
陈鸣忍旁边的兄弟也都认得城主女人,陈鸣忍受伤后,立刻作鸟兽散了,唯恐跑的慢了也会被打。
这时,看到有人出头,又都瞧瞧的停下来观望,想看看是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城主大人的女儿作对。
姑娘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敢找她麻烦,脸上也立刻涌出了煞气。
她虽然还没入圣,但已经是五砖的实力,放眼潼关,也完全可以凭实力横着走,要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冲过来教训陈鸣忍。
关于陈鸣忍这个混蛋的恶劣行迹,她是听的多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出手这么狠。
竟然有人为这种人出头,想必也是一丘之貉,她又举起了右手,准备给他一样的惩罚。
谁知,这时候有人喊道,“水潼,别乱来。”
汴梁一听,是陈百万的声音,他立刻就笑出声来,他说,“好你个少爷,抢生意吗?”
他以为这姑娘讨厌别人叫她水桶,所以陈百万这一声,是想转移仇恨,自然也是抢他生意了。
不过他也不想对女人动手,如果有人代劳,他也是很乐意在一旁看的。
结果,那姑娘一点不生气,更夸张的是,她居然双手做缉对着陈百万拜了下去,更更更夸张的是,她竟然说,“水潼见过陈少爷。”
她居然承认自己是水桶?汴梁张大了嘴,他看看姑娘,又看看陈百万,心想,莫不是陈百万这首富少爷的名头太大,把姑娘给吓傻了。
“怎么回事?”他问陈百万。
陈百万却没好气的说,“汴少爷,打抱不平你也看看对象,那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
汴梁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语塞。
他还是前世学生时期的记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正是热血青年都有的特质。
至于拔刀的对象,他还真没考虑过,但那姑娘下手是过分了点。
这姑娘听到陈百万叫他汴少爷,也立刻对他福了一福说,“水潼见过汴少爷。”
“你叫水桶。”汴梁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水潼说,“是的,河水的水,潼关的潼,家父水一帆。”
城主的女儿,汴梁顿时一脸黑线。
他这出头可真是傻到家了,就算今天他为陈鸣忍争来一口气,那家伙回城只怕死的更惨。
而且陈鸣忍和他非亲非故的,又是个坏人,这事,没法管了。
第七十一章 旧地又重游,少爷要寻仇
告别了水潼,陈百万和汴梁又上路了。
上车后,陈百万一直“嗤嗤”的笑着,是在笑他莫名的正义感。
“说实话,像你这样莽撞的少爷,能活到今天,真的是个奇迹。”陈百万说。
汴梁没去理他,他还在想刚才的事,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揍水潼一顿,再让她赔礼道歉?还是把水潼送官查办?但是他一想到她老爸是城主,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后,他在心里念叨,陈鸣忍啊陈鸣忍,没个好爹就要做个好人,免得遭罪。
马车虽然走的不快,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奔驰,终于在茶花会开始前一天,抵达了新野城。
这时的新野城和汴梁离开时可是完全不一样了,只见城门口人山人海,路的两边也都停满了马车。
茶花会期间,马车按规矩是不能进城的,不然城里的道路都会出现拥堵。
不过,任何规定总会有特例,比如说陈家的马车,就连皇宫都能进去,更不用说新野城了。
“晚上去哪喝酒?”汴梁问,这一路上,马车上虽然也备有酒水,但是上厕所很不方便,为此他基本上没有喝酒。
“当然是醉仙楼了。”陈百万说着眯起了眼,朗声念道,“醉仙楼的酒,月雅阁的妞,醉要钱滚滚,约要光溜溜。”
念完,他很得意的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诗,很流行的。”
“你个下流胚子。”汴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不能有点出息,写一些忧国忧民的诗。”
陈百万却不以为意的说,“我的心都碎在江南了,应该是国民忧我才对。”
“你这家伙,没得救了。”汴梁连连摇头。
对这个少爷,他也是很无语,说他自私嘛,却有些古道热肠,说他不自私嘛,那家伙的嘴里总是那么的欠。
“没得救,那就喝酒。”陈百万说着就下了车,新野城的掌柜早在门口等候了。
这时候,能将马车停到醉仙楼的,哪一个不是身份显贵的人。
汴梁下车,他认识那位掌柜,当初因为霸王餐的事情,差点就打起来了,所以他对掌柜的印象可不好。
只是他认识掌柜,掌柜可不认得他了,见他从陈家的马车上下来,也是一口一个少爷,叫的比亲爹还亲。
对于这样的商人,汴梁也是没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掌柜脸上的笑,已经快把眼睛笑没了。
陈百万请客,那必须有包厢。
醉仙楼最大的包厢,是醉仙阁包厢。
汴梁毫不客气的坐在一张能容纳二十人吃饭的桌前,一口气把醉仙楼能点的菜都点了一遍,仿佛他又回到了吃霸王餐时的状态。
“汴少爷,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陈百万坐在他对面说,“就两个人,你光肉就点了十盘。”
“不是吧。”汴梁说,“你堂堂陈家大少爷,在新野就没个朋友吗?没朋友你要那么大的包厢?”
他可真不是想再吃一遍霸王餐。
他想的是,今天新野来了那么多人,醉仙楼的客人肯定很多,要是不早点点菜的话,到时候上菜就太慢了。
他想着陈百万要了这么个大包厢,那肯定会有很多人来。
“少爷,你真是太能搞事了。”陈百万苦笑着说。
他倒是不在乎钱,可是满桌子的菜,两个人吃,那也太不像话了。
“你呢?有没有朋友?”陈百万问,要是汴梁有朋友的话,菜也不要浪费。
汴梁想了想,朋友,的确是有几个的。
薛慕澜,追魂都是,可他们都不在新野。
至于其他人,他有印象的就只有醉仙楼的掌柜,那人是不可能请来一起吃饭的,人家正忙着做生意呢,月雅阁的妈咪,她已经死了,也是不可能来吃饭的,再有,就是他们逃出城时,那位砸了他一块巨石的圣人,不知道这位圣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可不是想请圣人吃饭,他是想一块石头砸回去。
“新野城有几个圣人?”汴梁问,若是圣人太多,也就不好报仇了,因为那天他没看清圣人的脸。
“就一个,战庆丰,城主的师父。”陈百万回答。
新野城因为茶花会的原因,他以前也没少来,对这个地方,他也是很熟悉的。
“如果没死的话。”他又加了一句,因为新野原来属于南朝,和胡国是有打过的。
“要不请他过来一起吃。”汴梁说。
他想,先请过来看看,如果这人是个好人的话,到时候砸的轻一点,不是好人的话,就砸的重点。
他从穿越以来,虽然有着全天下最强横的身体,但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好啊。”陈百万没有问他两人什么关系,也没问为什么要请他。
反正满桌的菜,多一个人吃,总能少浪费些,于是他吩咐马夫去请人。
陈家的马夫通过新野陈记钱庄的掌柜,很快就将战庆丰请来了。
“承蒙陈少爷看得起,老朽感激不尽。”战庆丰一进门,就抱拳行礼。
汴梁打量着他,白发白须,颇有些仙风道骨,且脸上清瘦,不像是个坏人。
“战老太客气了,请坐。”陈百万招呼着,又说,“说实话,我和战老也没什么交情,是这位汴少爷要请你。”
“可是金蚕世家的汴少爷?”战庆丰问道,脸上有些尴尬,正如他如今的位置一样。
他本是南朝的官,受南朝皇帝任命,做新野城的城主,可是新野城被胡国包围,他就投降了。
胡国皇帝不信任他,就免去了他城主的职位,让他徒弟来做城主。
皇帝又没让他去汉中圣人军团报到,像是把他给遗忘了一般。
为此他只能呆在新野,地位非常的尴尬,除了城主的师父这个身分外,没有任何官职。
如今他作为一个南朝的降将,南朝的少爷请他吃饭,那就很尴尬了。
汴梁毫不客气的点点头,对于汴家少爷这个身份,他早已经冒充习惯了。
而且,这个身份连孙客轻都点头承认了,也就不能算冒充的了。
“不知汴少爷,找老朽来有什么事?”战庆丰和汴家没有任何往来,这突然间受到邀请,让他的心里很不安宁,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其实也没什么。”汴梁说,“就是想问问战老,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在新野城门口,是否拿一块石头砸过我。”汴梁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唠家常。
倒不是他刻意如此
,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陈百万的脸色却变了,心想,你这少爷果然是惹事的主,一进新野城,就把城主的师父给得罪了。
得罪城主的师父,就相当于得罪城主,虽然他们陈家势力强大,并不用看城主的脸色,但得罪城主,对钱庄生意总是会有些影响。
为此,他瞪了汴梁一眼,却也不能说什么。
战庆丰的脸色就很难看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来寻仇的。
可是,他想来想去,就是没想起什么时候丢过石头,更不用说丢这位汴少爷了。
“没有。”战庆丰摇摇头。
他今年只动过一次手,分别砸了两个人,这事他是清楚的,不过他以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绝不可能是这位汴少爷。
听到这个消息,陈百万立刻就松了口气,他笑着说,“都是误会,来,喝一杯,把误会给消除了。”
汴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又看了看战庆丰,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便也拿起了酒杯,“喝。”
两位少爷都干了,战庆丰也陪了一杯,但是这席间,多了他这么一个尴尬的人,吃起来反而更不痛快。
陈百万有些话想说,也没说出口来,三个人就这么尴尬的吃着,忽然,掌柜的慌慌张张的跑上来说,“战师父,有人找您。”
战庆丰一愣,正想借机告辞,结果那人直接就撞门而入了。
那是位脸上皱纹比较多的老人,进门之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战老爷,求您给小民作主,小民给您磕头了。”
说完,在那里磕头不止。
战庆丰很尴尬,当着两位少爷的面,他不得不将老人扶起来。
“有什么事,到城主府再说。”他本来不想为民办事,这要在外面,早一脚将人踢飞了,此刻,他正想结束这尴尬的酒宴,正好趁机带他离开。
那老人听了以后,又跪下磕头,“战老爷,小民的闺女,不自量力,想要参加今年的茶花会,却在两天前失踪了,小民去报过官,可是官府不受理,小民就这一个女儿,还请老爷为小民作主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声痛哭。
战庆丰不耐烦了,“你起来,我带你去城主府。”
然后,他向两位少爷告辞。
陈百万自然乐得送他离开,谁知汴梁起身走了过去,对战庆丰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话来自他前世的记忆。
接着,他又对那个老人说,“老人家,我这几天晚饭都在这里吃,你的事要是办好了,麻烦过来告知我一下。”
陈百万听完,心里又骂上了。
他明白,像这种丢了一个女儿的事情,城主府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如今汴梁这么说,就是要给这位老人撑腰了。
果然,汴梁又对战庆丰说,“战老,事情若是办不好,麻烦你派人告知我一下。”
陈百万瞪了他一眼,这下倒好,连城主府都给讹上了。
战庆丰当着两位少爷的面,发作不得。
特别是陈家的少爷,他一个尴尬的降将,更不敢得罪,只能点头答应,然后带着老人离开了。
出门前,他心里还骂了掌柜几句。
第七十二章 歌声如天籁,舞姿似天鹅
“少爷,能不能少惹事。”陈百万开始乞求了。
虽说陈家不怕这种小事,但是小事多了,就会成大麻烦。
他开始有些后悔带汴梁一起上路了。
汴梁摇着头说,“行侠仗义,乃英雄本色。”
陈百万没好气的说,“你以为自己是那位南侠啊,行侠天地间,一酒一醉拳。”
“行侠天地间,一酒一醉拳。说的真好。”汴梁赞道。
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游历四方,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除暴安良,再随时来一壶美酒,打一通醉拳,人生如此多快乐。
陈百万却说,“不过是说说罢了,你以为真有人能那么洒脱,听说那位南侠,现在给丫头赶马去了。”
汴梁听了,顿时对南侠没了好感,他以为南侠也是为赵香艺的美色所迷,才甘为马夫。
“太堕落了。”他这样说着,将酒倒入了肚中。
“晚上睡那?”陈百万问他。
菜上来的实在太多,他也吃的差不多了。
“你定。”汴梁对于睡觉没什么要求。
这些日子,他跟着薛慕澜风餐露宿惯了,有个柴房,他就很开心了。
不过跟着陈百万,那一路是吃好睡好,相信今晚也不会例外。
陈百万果然没让他失望,晚上住的地方,居然就是上次小河边的房子。
他和薛慕澜,追魂三人上次为了躲避追兵,在那里过了一夜,所以这次进去,他比陈百万还熟悉。
不过,这房子他熟悉,房子外面他却感到很陌生。
那里本来是一条圆圆的河,河的对面是一大片草地。
如今这个草地已经看不见了,那里中间搭建了两个巨大的舞台,舞台的四面都有台阶,台阶上都放着两排黄色的菊花。
在最下面的台阶前,又用菊花摆成了三个字:茶花会。
四面都是一样的摆设。
舞台上面挂着灯笼,天黑的时候点上了烛火,把舞台照映的格外艳丽。
而舞台的周围,则放满了一个个小小的木凳。
陈百万指着舞台说,“茶花会分两个阶段,初选赛和擂台赛,初选赛的时候东边的舞台是表演才的,西边的舞台是表演艺的,姑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才艺选择相应的舞台,初选结束后,茶花会有两位才艺评分者给每个人打分,分数最高的两位,将成为擂台赛的擂主,接受其他姑娘的挑战,如果几天内没人能挑战成功,则擂主就将成为这一届的花魁和花仙。”
汴梁听懂了,这玩意对他来说没什么新意,在他的记忆里,各类比试多如牛毛,规则也比茶花会复杂的多。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什么是表演才,什么又是表演艺?”
陈百万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他觉得这位少爷确实很怪,有些很复杂的东西,他都懂,但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他都不懂,搞的像个白痴似的。
可陈百万不得不解释这个问题,“才是才能,就是指唱歌跳舞弹琴;艺是技艺,指的是诗词书画。”
汴梁点点头,心里总结了一下,用笔的是艺,不用笔的是才。
想不到在这个世界,到月雅阁工作还挺不容易的,居然要学会那么多东西,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对明天的茶花会也期待了起来。
期待的夜总是特别长的,在他焦急的等待中,第二天终于到来了。
汴梁早早的准备去占座位,结果又被陈百万给鄙视了,“占什么位子,都是要买票的,我们的票子都是正面第一排的,不过你的那张是才台的。”
汴梁一听就明白了,那小子手中的票肯定是艺台的。
好在他不喜欢看美女表演什么诗词书画,看美女当然要看唱歌跳舞了。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了,参加诗词书画的女人,一个个穿着朴素,像书生模样;而唱歌跳舞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裙子,那才是窈窕淑女。
汴梁的座位是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位置,他来的时候,右边已经有人了,还竖着块牌子,写着评分者,可没想到是个熟人,是西凉城遇到过的黄黎。
今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裙子,比以前见到时显得更年轻。
汴梁朝她点点头,以示招呼,黄黎顿时就不淡定了,深深的福了下去,“少爷好。”她的声音很好听。
这时,左边位子上的人也来了,汴梁一看,又是熟人,昨晚一起吃饭的战庆丰。
他又点了点头,战庆丰没有像黄黎那样,只是抱了抱拳,以示回应。
黄黎看了,大吃一惊,这战庆丰,她是很熟悉的,作为茶花会多年来的评分者,以前战庆丰做城主的时候,就是坐在汴梁这个位置上,也就是她邻座。
可是那家伙居然对李少爷只是抱了抱拳,那是嫌命长了不是。
不过,此时不是她纳闷的时候,因为该她上台出题了。
每届茶花会都会出两道题,每个擂台各一题。
她出的题目是才题,那是一首歌曲,姑娘们可以唱,可以跳舞,也可以弹琴演奏,但是一定得跟着歌曲来。
她上台后,在几位月雅阁乐师的笛声中,深情的唱了起来:
看飞鸟从身边掠过,
几个起落,吹落花朵,
风,原来也不寂寞,
所以,别把冬天的田野冷落。
在即将到来的年末,
放飞自我,不问对错,
岁月,不停的把年轮印拓。
河边钓鱼,田间捉虾,
是童心未泯的杰作,
其实,我们从不曾老过,
即便生活,没有强国梦那么红火。。。
她空灵的声音在舞台上飘荡,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让人陶醉,仿佛是林间的蝴蝶在每个人的心花上飞过,拨动着人们心灵深处的旋律,让大家彻底的放松下来,感觉不到一丝疲倦。
直到她唱完了整首歌,大家还深深的沉醉在她的歌声里,竟然都忘记了鼓掌。
不知道是那个角落的人先清醒过来,于是掌声像山洪般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好!”汴梁也叫着。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并非特别美丽的女人,唱起
歌来竟然这么好听,他毫不吝啬的鼓着掌。
黄黎并不觉得好,自从茶花会扩大到民间以后,两国皇帝也都会关注,茶花会的题目歌曲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为了讨好两国皇帝,歌词中总会加入一些让皇帝们开心的东西,比如今天的这首《强国梦》,那不是她想唱的歌曲。
她想唱的是不受约束,不受限制,只是纯粹的歌曲,比如那首让她名扬天下的《黄鹂笑》。
一曲黄鹂笑,人间成绝唱。
可惜,这种歌曲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伤感的回到了座位上,将舞台交给了参赛的姑娘。
不得不说,同样的歌曲,不同的人唱,感觉就差了很多。
这首歌黄黎唱的是空灵的感觉,也有人唱出了恐怖的感觉,有位脸比较胖的选手,在上面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嘶吼,仿佛唱歌比的不是动听,而是谁的声音更大,吓得汴梁赶紧把耳朵捂了起来。
这种选手只是少数,大多数参赛选手还是很有实力的,特别是,当那位英舞姑娘开始舞蹈的时候。
汴梁真的没想到,那位被他挟持为人质的柔弱女子,在跳舞的时候,身体竟然更加的柔软。
她的好几个动作,都像是蛇在扭动身躯。
比起柔软,更令人热血沸腾的是她的腿。
一个女人,展现美腿的最好舞台,就是舞蹈。
她的每一次抬腿,又或者是单腿独立旋转,都会让人留下抹不去的印记,汴梁甚至听到了战庆丰低沉的喘息声。
他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这个小妖精,只要她的腿一动,确实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撩人,撩的人春心荡漾。
早知道,在西凉的时候,就该摸一下,留个纪念。
现在想来可真是后悔,汴梁有些无耻的想着。
不过仅仅是想法而已,真的让他动手,他也下不去手,去抚摸一个被他挟持的柔弱女子。
英舞跳的很卖力,最后一个动作,她仰着头,一只脚伸到了空中,被她用右手拉着,不停的旋转,她身体的曲线就像一只天鹅伸长了脖子,偏偏起舞。
直到天鹅倦了,慢慢的低下了脖子,回到了水中,水面也就平静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汴梁有个错觉,那舞台变成了红色的湖面,而英舞就是那只黑天鹅,因为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天鹅裙。
天鹅下去了,下面的表演让汴梁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和英舞相比,其他人的舞蹈最多是野鸡,看过了天鹅,又怎会将野鸡放入眼中?
不仅是他,战庆丰也是如此,在夕阳还没把晚霞映红的时候,他便匆匆的告辞了。
汴梁环顾四周,发现看台上的人大都和战庆丰一样离开了,此刻还坐着的人不到一成。
那些人大都意兴阑珊,有些躺在那里,连眼睛都闭起来了。
这情景,让汴梁想起了他前世记忆里的足球赛。
场上胜负已分,场下观众提前退场,留下来的,有些是为了对得起票价,有的还期盼着奇迹,也有一些球星的忠实球迷,依旧在打气。
他看到蒙着面巾的陈百万就像是第三类人,因为到了此刻,他依旧全神贯注,仿佛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三章 私奔有蹊跷,轿子故事多
再精彩的比赛都有结束的时候,留下观众们意犹未尽的回味。
陈百万就是如此。
汴梁和他在醉仙楼都喝了好几碗酒,他还沉醉在期间,两眼迷离,仿佛刚和心上人分别一般,久久不能忘怀。
“陈少爷,晚餐尚未结束,你就别留在梦里了。”汴梁有些想笑,笑他的书生意气,他又说,“要做梦,吃完做去。”
陈百万被他这一叫,脸上流露出大梦初醒的神情,仿佛真的被他给叫醒了,他念道:“
万丈高楼平地起,举国百姓登天梯,
观海不须去东夷,揽月不再是梦里。
这首《高楼》写的确实不错。”
汴梁心里读了一遍,没感觉怎样,比起他前世读过的诗词来,这种程度的连小学课本都远远不及。
但他也没去驳了陈百万的雅兴。
他问,“高楼是艺台的题目?”
既然才台有题目,那么艺台应该也有。
陈百万点点头,“你猜猜,是谁拿了艺台的擂主。”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狡黠。
汴梁摇摇头,“这些参赛的姑娘,我认识的都没几个,怎么猜的出来。”
陈百万说,“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是水潼。”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
“水潼?那个水潼!”汴梁不敢相信。
他想到了路上遇到的那位城主的女儿,那位一出手就将陈鸣忍弄残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要说会杀鸡斩鹅他信,这样的姑娘居然会吟诗作词,那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陈百万也是摇着头,“我也不信,但就是她。”
汴梁还是无法想象水潼一边伤人一边吟诗的画面,赶紧倒了一杯酒压压惊。
“那你知道谁是才台的擂主?”
刚才陈百万问了他,他也要回敬一下。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他搂过,虽然是挟持的那种搂,也是一种值得炫耀的谈资。
谁知陈百万头也不抬,筷子里夹着一片薄牛肉,丢在嘴里使劲的嚼着。
“还能有谁,月雅阁的英舞姑娘。”
由于牛肉在嘴里,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但汴梁却听的清清楚楚,他吃惊的问,“你怎么知道。”
陈百万的眼神又变成了那种奇怪的模样,“月雅阁黄黎的亲传弟子英舞,可是人气最高的夺魁选手,全新野的人都知道。”
不过陈百万也习惯了,凡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位汴少爷,经常会像个木头。
黄黎的弟子,难怪,可黄黎不是唱歌的吗?难道她跳舞也很厉害?汴梁又有了疑问,但他没好意思问,怕又被陈百万当笑话。
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尚短,他连胡国皇帝姓什么都没搞懂,又怎么会知道别的常识。
想到胡国皇帝的姓,他就一脸懵逼,大皇子姓蒙,二皇子姓窝,三皇子姓忽,那皇帝呢?
想归想,他没好意思问陈百万,因为这估计又会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喝酒。”汴梁尴尬的时候,除了会咳嗽,他还会喝酒。
不过这次他的酒没能喝下去,因为有客人敲开了包厢的门。
“陈少爷,汴少爷,小民给两位磕头了。”进来的是昨天的那位老人,一进来和昨天一样就是磕头,这让汴梁如何喝的下去,他赶紧跑过来将老人
扶起,“老人家,有话慢慢说,不用行什么礼。”
说着他拿过一张椅子,想扶他坐下,结果那位老人死活不肯坐,他站着说,“多谢两位少爷相助,城主府已经有了小女的消息。”
“回来就好。”汴梁替他感到高兴。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那老人说的是有消息,而不是找到了。
“不是,有消息是什么意思?还没回来吗?”汴梁问。
老人被他一问,眼泪又落了下来,他两脚一软,又要下跪。
汴梁立刻扶住了他,通过扶着的手,汴梁能感受到老人在不停的颤抖。
老人说,“城主府已经确认,小女是和王家的公子私奔了。”
汴梁听了眉头一皱,“这。。。”
这算什么消息,这明明就是战庆丰用来打发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怒气就上来了。
老人却说,“小女有消息就好,见不见没什么重要的,谢谢两位少爷关心。”说完,用头磕在汴梁的手上。
看到老人这个表现,汴梁愈发生气了,他用另一只手拍着老人的肩膀说,“老人家,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他问清楚了老人的落脚地点,便让他先回去了。
“我说汴大少爷,这么点事,你犯得着嘛。”陈百万不等他开口,先抱怨上了。
按理说城主府已经卖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了,没必要追根究底了。
人家已经很明确了,私奔,就是跑的不知去向了,不知去向,也就无从查起,再追究的话,恐怕人家要给你来个死无对证了。
所以老人家的表现也很正常,与其给一个死了的女儿,还不如放弃父女相见,城主府想必将这些事都和老人说清楚了。
这么一来,最好的结局,就是给老人点银子,让他不用过的太辛苦。
“还是那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我就让他卖红薯。”汴梁一脸的认真。
他举起了酒杯,想了想,忽然有了注意,便将酒杯放下了,“今晚,我去战庆丰家打探打探。”
陈百万听了,哈哈大笑,“
少爷夜行穿黑衣,丝巾蒙面探消息,
满载而归忘形意,不摘面巾不换衣。”
说的是汴梁夜探王府的糗事。
汴梁瞪了他一眼,“别说风凉话,赶紧帮我问问战庆丰家在那里。”
潼关的王府他是清楚的,新野的城主府,他可没去过,眼下马上要天黑,再去问人,就不太那么方便了。
陈百万笑笑,“放心吧,有老陈在。”说着,他出门交待了一番。
汴梁知道他说的是陈家的马夫,也明白这位老陈办事非常的稳重靠谱。
此刻他独自一人在包厢内,显得有些孤寂,于是他拉起了包厢内的窗帘。
一轮弯弯的月牙挂在窗外,让他的心情瞬间愉悦,他自言自语的说,“放心吧,天上的眼睛看着呢,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有好报,汴梁笑笑,他比较喜欢这句话,因为他喜欢做好人,他也相信这句。
因为做好事的时候让他很开心,开心岂不是最好的回报?
陈百万上的楼来,听到他这句话,也笑着说,“你这是在夸我吗?”
汴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陈少爷向来都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怎么没有!”陈
百万说,“我让老陈准备了两套夜行衣。”
汴梁走过去,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算你是好人。”
两套夜行衣,自然是两人结伴同行,同行去做好事,陈百万当然也算是个好人。
老陈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很快就回来了,他说,“两位少爷稍后,陆先生的桥子马上就到。”
陆先生?汴梁觉得很奇怪,“我们去战庆丰家,要陆先生的轿子干什么?”
老陈笑笑说,“去战庆丰家自然不用,可是去月雅阁需要。”
汴梁觉得更奇怪了,是谁要去月雅阁?他将目光转向陈百万,心想,难道这位公子刚才说的都是假话,他安排的是去月雅阁享乐。
陈百万却笑着说,“老陈这么说,就说明战庆丰不在家。”
汴梁一想也是,那老贼不在家,当然就不用去他家了,老陈让他们去月雅阁,那就说明老贼去了月雅阁。
“可是,去月雅阁为什么要坐陆先生的轿子呢?”汴梁还是不明白。
陈百万继续笑着说,“月雅阁和其他地方不同,没有明的守卫,都是暗哨,若是贸然潜入,必然会被发现。”
汴梁点点头。
的确,月雅阁做的是皮肉生意,如果里面站着几个护卫,谁还敢来买春。
他们的护卫都是潜伏在暗中的,如果不能事先查到他们的所在,想要潜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进去,最好是从正门进。
陈百万的名气太大,一入月雅阁,就会被姑娘们包围起来,再想脱身做什么夜行人,那是绝无可能。
可是,陆先生的轿子是什么意思?
陈百万又说,“陆先生特别喜欢去月雅阁,月雅阁也只允许他的桥子进入。”
原来如此,这陆先生还真厉害,竟能让月雅阁给他开特例。
“可三个人坐的下一顶轿子吗?”汴梁见过轿子,一般都只能坐一个人,坐两人都很拥挤了,三个人的话,怕是连站都没地方。
陈百万又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种他最讨厌的笑,汴梁立刻明白,自己肯定又漏了什么常识。
果然,陈百万说,“知道月雅阁为什么允许陆先生的轿子进入吗?因为他喜欢在轿子里办事。”
月雅阁是做大生意的,做大生意最讲究的是公平,如果有人的轿子可以进,有的人不可以,生意就会受到影响。
可是陆先生的轿子是因为对生意的特殊癖好,月雅阁没那个准备,也就允许他自带了。
这看上去很自然的事情,让汴梁却差点把酒给吐了出来。
这陆先生是什么人呢,居然有这种癖好,但既然他能做这事,那轿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当汴梁和陈百万在陆先生的轿子里换上夜行衣之后,汴梁确实很感慨。
这陆先生的轿子,宽度和平常的一样,长度除去陆先生的座椅外,还足足能躺平一个人!
汴梁和陈百万就蹲在那里,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坐下来。
毕竟这是陆先生办事的地方,两人都觉得有些脏。
而陆先生呢,正半躺在椅子上,两手放在扶手上,眯着眼睛说道,“这次是四十两,下次给两位对折。”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的八字胡一翘一翘的,像个师爷。
可是他身穿一件灰色的教袍,这是小姜学堂特有的教师服。
所以,他其实是一名教师。
第七十四章 做人太帅气,蒙面都不行。
虽然是坐着三个人,轿子却被人抬的很稳,一直抬到了二楼的包厢里。
轿子停稳后,陆先生下轿找姑娘去了,顺势把包厢里的人也都带走了,包厢里只剩下那一顶长的出奇的轿子。
两位少爷立刻戴上面巾,偷偷的溜出桥来。
陈百万像是这里的常客,他领着汴梁打开了包厢的后窗,两人翻身下窗。
窗外是一个很大的后院,院子两边是低矮的厢房,都是姑娘们平常住的地方,院子的尾部有个圆形的门。
两人贴着右边的厢房,穿过了圆门,来到了一个花园内。
花园的正中间,有一幢精美的房子,房子共两层,底下两间,那里平常是掌柜住的地方。
此刻一楼西边的房间内,有人影晃动,也有声音传出。
汴梁和陈百万对望了一眼,正准备潜伏过去,却被陈百万拉住了,他小声的说,“待会万一见到一个梳头发的女人,千万要小心,那是月雅阁的圣人。”
汴梁一愣,梳头发的女人他见过,就是那个把自己种在地里的搞笑家伙,他问,“是不是那个一边喝酒的。”
陈百万没想到汴梁会认识,就点点头说,“走吧。”
两人猫着腰,贴着草地,悄悄的靠近了屋旁,借着屋内的烛光,汴梁发现屋内有四个人。
这些人他都认识,分别是月奴,黄黎,九叔和战庆丰。
月奴他是靠猜的,因为她依旧戴着斗笠。
只听战庆丰在说,“掌柜还是早点拿主意的好。”
黄黎说,“不行,茶花会的姑娘都必须是黄花闺女。”她的声音有些着急。
战庆丰冷哼一声,“冷神将可没什么耐心,他要是不开心,汉中的月雅阁就不用开了。”
黄黎并不示弱,“那又怎样,她可是秋神将要的人。”
战庆丰说,“你别忘了,月雅阁可是胡国的。”
月奴说,“你也别忘了,月雅阁是大皇子的,回去告诉你主子,叫他手别伸的太长。”声音很是轻蔑。
战庆丰说,“月老板您这么说,那老朽只能告退了,还望老板三思,免得后悔。”
月奴冷冷的说,“不用了,战庆丰我警告你,不要再借着茶花会掳掠妇女。”
战庆丰说,“这都是冷神将的吩咐,老朽是奉命行事,月老板的话,我会带到的。”
月奴不客气的挥挥袖子,“送客。”
脚步声从屋内响起,汴梁和陈百万立刻躲到屋后。
战庆丰出门,心里有些郁闷,他本想借汉中城圣人军团的统领冷鹰的名头,将英舞骗到手,没想
到月雅阁居然这么横。
他冷笑着,准备借此机会好好的去冷神将那里告一状,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门口的地上有两道人影。
“什么人!”他喊着,手中的拳头如炮弹般轰了过去。
汴梁的位置靠前,一听到战庆丰的喊声,他不知道那里出了破绽,可是没时间想了,他立刻拔剑,一招“流光乱刺”冲天而起。
陈百万在他后面,看他跃起,立刻出手来拉,却是慢了一步。
“你个傻少爷,圣人刀枪不入啊!”陈百万在心里喊着。
看到剑光闪起的那一瞬间,战庆丰就冷笑了一声。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拳剑相撞,剑居然没有断,持剑的蒙面人竟然也没有后退。
这是什么剑!他正准备好好的观察一下,那边又冲出一个蒙面人,一脚将他踢飞。
战庆丰在空中顺势一滚,翻墙而去。
这一脚陈百万踢得仓促,用力不多,但也让他吐了好几口血,血花顺着他遁去得路线,一路飘洒。
“你插什么脚。”汴梁不高兴的说,“我还想问问他怎么发现的我们。”
陈百万又被他给雷到了,“我说大哥,都暴露了,你还关心这个?赶紧溜。”
“现在才想走,未免太晚了吧。”九叔今天没带梳子,她的头发披在右肩,左手轻轻的抚摸着。
刚才的一脚她没看到,但是战庆丰狼狈逃窜的样子她看清了,所以她立刻抢在月奴的前面走了出来。
结果,一看到汴梁,她脸上倨傲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表情,“少爷。。。别来无恙。”
她的性子比较傲,很少这么谦恭的说话,即便对月奴,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而这次,突然卑微起来,却想不到用什么词,犹豫了一会之后,吐出了别来无恙这四个字。
陈百万见她出来,心知今晚难以善了。
他虽然实力比九叔高出一大截,但是想不暴露身份逃走,再带上一个汴梁,那是绝无可能。
九叔可不是他随便一脚就能打发的角色,而能够打败九叔的,又是在新野城,以月雅阁的实力,肯定能查到是谁动的手。
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正在想有什么办法补救,却听到九叔来了一句别来无恙,惊的他下巴都掉下来了,好在有面巾给他遮住了。
汴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认出他来,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
他以为面巾又掉了,可是这一摸,面巾明明在啊,他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九叔鼓起勇气,看了看汴梁说,“少爷的头发。”
汴梁一愣,用手摸了下头发,没有什么古怪啊,他又
问,“我头发怎么了?”
陈百万听了,也朝他的头发看去,一看之下,他立刻明白了。
汴梁的束发和别人不同,别人都是整整齐齐的像一个圆柱,而汴梁像个球。
陈百万知道,那是他从来都不在起床后重新梳理,日子久了,头发自然就这样了。
陈百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没想到就这点疏忽,一眼就被熟人认出来了。
早知道这样,还蒙什么面,太丢人了,想到这里,陈百万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的这位朋友除了能搞事,还能出事。
“汴少爷,注意形象。”陈百万说,“别把头发弄得个球似的,要么你包一块头巾也行。”
汴梁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这也不能怪他,以前都是薛慕澜帮他梳理的头发,离开西凉之后,他就没打理过,而且他的记忆里,也不会束发啊。
这种事被人说出来,还真是挺丢脸的,特别是当着三个姑娘的面。
这时月奴和黄黎也出来了,正看着他呢,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行了行了,哥认栽。”说着他拉下了面巾。
他想,与其让别人盯着他球一样的头发,不如让大家看看他帅气的脸。
月奴见他一脸的窘样,笑着说,“少爷做事,自然与众不同。”
汴梁听了这话,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月奴又对陈百万说,“听说这次茶花会,新野来了两位少爷,陈少爷蒙着面,是怕姑娘们知道了,又要排队接见了吧。”
陈百万被她一说,也不好意思的拉下了黑巾。
他的身份,新野知道的不多,不然的话,茶花会的那些姑娘那里还有心思参赛,早就去堵他了。
姑娘们的目的是找金龟婿,这世上还有比陈百万这位首富公子含金量更足的吗?
不过,即便他隐藏的再好,那也肯定瞒不过耳目通天的月雅阁。
月奴又说,“两位贵客降临,怎可少了茶水,还请少爷们稍后,一起赏月如何?”
汴梁见战庆丰逃走了,想去追他,就说,“不麻烦仙子了,哥还有事。”
说完,示意陈百万一起走人。
陈百万却瞪了他一眼说,“想请不如偶遇,既然来了,当然要笑嘻嘻的走。”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汴梁听到“嘻嘻”两字,立刻就懂了。
陈百万来新野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找“嘻嘻”那条狗了。
他只好停下脚步,点头说,“既然大家这么有雅兴,就一起吧。”
第七十五章 仙子邀赏月,牡丹解高楼
月色很淡,更淡的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也不知月奴身上擦了什么,汴梁的鼻子里总会有若即若离的茉莉花香味飘来。
在黄黎的招呼下,草地上很快摆起了一张方桌,陈百万和汴梁坐在对面,黄黎和月奴也陪着坐下。
桌上红烛两支,茶水四杯,还有些水果糕点,装扮精致,让人很有食欲,特别是那盆哈密瓜,摆放的像是茶花会上的菊花,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汴梁喝了口茶说,“大家都那么熟,仙子何不把面纱摘下。”
他和月奴不过见了一面,并不是很熟,但他觉得,既然自己把面巾摘下了,就该男女平等才是。
让女人摘面纱,总得有个借口,可这“熟”字怎么看都不是好借口,他们也就见过两面。
汴梁没有把彩云仙子是月奴的事情告诉陈百万,因为洛阳的事情,有李晓芳在内,若是说了,陈百万可能会猜到他是李长生,这么一来,两人就很尴尬了。
为了这个朋友,他隐瞒了下来。
陈百万早就好奇汴梁的称呼,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也说道,“久闻月老板神秘莫测,不知是否有幸一睹芳容。”
月奴嘴巴一抿,柔声说道,“世间何物最美丽,云上彩虹数第一,陈少爷既然见过赵香艺,就不要让月奴献丑了。”
“你是彩云仙子?”陈百万是一脸的吃惊。
他早听过这个女人的故事,只是她在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却是躲起来做了月雅阁的老板。
汴梁听到“献丑”两字,顿时想到了彩虹的来历。
他抬头看看天空,月芽弯弯挂在天上,在这样的黑夜之中,想要用水晶折射出彩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也就不再勉强了。
但他性子急,立马问道,“上次见到的黑狗,是不是叫嘻嘻?”
这事,不光是汴梁急,陈百万也是很心急的,但他堂堂陈家少爷,很少有求于人。
他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见汴梁出声询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月奴没想到汴梁会问这个问题,这狗对她来说亲如子女,可在别人眼中,也就只是一条狗,又有谁会记挂,莫非这少爷是觉得无聊?
她笑着说,“小女子自娱自乐罢了,倒叫两位少爷看笑话了,少爷若是有雅兴,不如听黄黎唱唱歌。”
黄黎的歌声,若非是茶花会,已经是很难听到了,特别是那首《黄鹂笑》,人间早已成绝唱。
“黄黎姑娘的嗓音,今天已经听过了。”汴梁继续说,“嘻嘻还没见过。”
没找到狗,他没心思听歌。
月奴真没想到,这位少爷居然盯着狗不放。
她虽然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但是已经猜到他的目的。
来月雅阁不听曲,不看姑娘,只为找一条狗,这事说出去,可算是天下奇闻了。
好在这位少爷也是天
底下最不寻常的少爷,他的想法又岂会和常人一样。
想到这里,月奴也就释怀了,她有些歉意的说,“抱歉,嘻嘻在成都,不知少爷找它何事?”
何事?汴梁看看陈百万。
这个问题,他可不方便回答,这毕竟是陈百万的事情,有些秘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月奴。
陈百万有些苦笑不得,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和汴梁探讨过好几次。
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坑蒙拐骗八字,可从没想过会一群人正儿八经的坐下来谈。
事到临头,他也没法退缩,“月老板,说来惭愧,我有一个朋友,她也养了一条狗,想和嘻嘻见个面,交个朋友。”
见个面,交个朋友,若是两个心仪已久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对两条狗来说,未免太奇葩了。
陈百万说的一本正经,汴梁听了却有些脸红,月奴更是眨了好几下眼睛,好在她有面纱遮着,没把惊讶展露在众人眼前。
她有点不信的问,“陈少爷不是在说笑?”
两条狗,心仪已久,这话谁信?
陈百万的脸皮在这一瞬间显得特别的厚。
他眼不眨,心不跳,抬头微笑,“我这大老远的跑来,又怎会和老板开玩笑。”
月奴听明白了,心里却是苦笑。
枉她号称彩云仙子,美艳无双,可在陈百万的眼里,还没一条狗来的重要。
不过这条狗,对她更重要,她可不会拱手借人,即便此人是首富公子。
她笑笑说,“谁不知道陈少爷诗词风流,此次来茶花会,必然是想和诸位姑娘一较高下吧。”
陈百万说,“风流称不上,若是老板肯将嘻嘻借我几天,一较高下也是可以的。”
他这话直接把月奴给套进去了,既然你说一较高下,那我就讨个彩头。
月奴和黄黎对视了一眼,陈百万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但她对诗词歌赋并不擅长,这又关系到她的嘻嘻,所以不敢轻易答话,她想问问黄黎的意思。
这届茶花会艺台的水平究竟怎样,黄黎也说不上,诗词的事那还得问问牡丹。
她很自觉的起身,“既然陈少爷要吟诗作词,我去将牡丹请过来,也好给您做个评判”。
牡丹是艺台的评分者。
牡丹坐下后,黄黎自觉的站到了月奴的身后。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将老板的意思告诉了牡丹。
牡丹心领神会,一坐下就说,“这届艺台的水准很高,尤其是潼关的水潼姑娘,陈少爷想要获胜怕是不易。”
牡丹这么一说,月奴的心就宽了。
她微笑的看着陈百万,“陈少爷若是有雅兴,不妨一试。”
陈百万也笑了,“老板说话算话,陈某自当献丑。”
月奴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有些疑惑的望向牡丹。
牡丹却不假思索的念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举国百姓登天梯,观海不须去东夷,揽月不再要梦里。”
她念的声情并茂,听的众人都为之一醉,仿佛置身于极高的楼中,往东能看见海,伸手能摘到月。
这是多么让人向往的事情。
牡丹点评,“这首《高楼》,第一句就将两国高楼雄伟的气势描绘出来,高楼多高?万丈高,那就不仅仅是楼高,更高的是工匠们的手艺,国家的实力;高楼何在?平地而起,说明高楼就在大家的面前,很常见,也说明了高楼的数量之多。”
说罢她闭起眼睛回味了一下,开始说第二句,“举国百姓登天梯,全国的老百姓们都来登这高楼,就像登天梯一样,即说明了百姓对高楼的热情和向往,又再次强调了高楼的高。”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陈百万,见他眯着双眼,仿佛沉醉在诗句里。
她又说,“上面两句为我们展现出一副高楼巍峨,百姓抢登的景象,已是不可多得的好诗,但和整首诗比起来,只是画龙罢了,下面两句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
“观海不须去东夷,揽月不再要梦里,表面上看,是作者在高楼上想象,即可观海,又能揽月,体现的是高楼的高,实际上表达的是两国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的情形,生活若是不富足,又怎会想到去东边观海,百姓要是不安居乐业,又怎会有心思赏玩天上的月亮。”
汴梁初次听陈百万念这首诗的时候,是在醉仙楼中,他觉得并不怎么样。
等牡丹一解释,他觉得这诗还行,不由为陈百万担心起来。
他是听说过陈百万的才子之名,可他没听说过陈百万有什么作品,或许大家只是恭维这位首富公子呢。
月奴听完再无疑虑,拍手鼓掌,“陈少爷若是能胜了这位潼关姑娘,嘻嘻自当奉上,不过少爷若是输了,那又该当如何?”
比赛赢了有彩头,输了自然也应该有惩罚才是。
“老板放心。”陈百万狡黠的说,“我若是输了,自当赔你十条狗。”
月奴听了冷哼一声,斜眼瞄了汴梁一下。
心想,若不是李长生在,我定要你好看,别人怕陈记钱庄,月雅阁可不怕。
眼下不是斗狠的时候,现在斗的是诗,她说,“陈少爷若是没别的事,那就开始吧,不知道一炷香的时间够不够用。”
茶花会的姑娘们上台都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她说一炷香已然有些看不起陈百万。
“不用那么麻烦。”陈百万说,“我怕你香没点完,我的诗就念完了。”
这话说的非常嚣张,就是他陈百万作诗根本无需考虑,顺手拈来。
月奴冷冷的看着他,举手示意,“那就请吧。”
晚风轻轻的吹来,带着些凉爽,也带着些期盼。
第七十六章 脸傲少点笑,人狠话不多
陈百万抚头看天,念了一句,“月芽尖尖天上挂。”
此刻淡淡的月光正洒在他的额头上,显得特别的应景。
可是,诗讲究的是意境,可不是应景。
这话若是聊天时说一句,或许汴梁会觉得挺文雅,但是作诗比试,那可就是作死了。
“这句不算吧?”他赶紧问。
牡丹也没把这句抄下来,她也以为陈百万在找思路,随口说上一句而已。
没想到陈百万竟然点头,“开始了啊,这是第一句。”
“噗。”汴梁将刚喝进口的水吐了出来,两眼疯狂的暗示陈百万,不要这么儿戏。
谁知陈百万却一点不理会,继续念道,“我们泡茶等开花。”
“噗。”这次喷的是月奴,因为她刚好喝了一口茶。
此时已是秋末,该开的花都开了,陈少爷的这一句等开花,是要脑袋开花吗?
汴梁听的脸色发白,他闭上了双眼,不忍心看这位少爷被打脸。
特别是这位少爷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喊不用点香,他以为又是个类似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故事,为此他连故事的题目都给他想好了,陈百万点香夺花魁。
结果,这位少爷却是去送人头的,还送的那么彻底,一点挣扎都没有。
虽说汴梁对诗词并没什么研究,但作为大学生,诗词的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更何况两者相差那么大。
牡丹也是奇怪,她正在抄诗,也在品鉴,作为评分者,这是她的工作。
但无论她怎么品味,都感觉不到陈百万的诗里有什么意境,仿佛是一潭死水,毫无浪花。
难道这位陈少爷,真的只是徒有虚名,又或者是故意消遣她来的。
别的不说,这诗的题目是《高楼》,就陈少爷那两句,肯定是离题了。
离题的诗,放在茶花会上,必然是垫底的存在。
陈百万却仿佛感受不到众人的异样,他的眼睛望向了远处的月雅阁,念道,“远处大楼高房价。”
高楼终于出来了,牡丹松了口气。
她是一个爱好诗词的人,虽然从她的立场来说,陈百万必须败,但是她不希望他败的那么荒唐,那么彻底。
她希望的是他虽败犹荣,不分上下。
诗词这种东西,若不是相差很远,本来就很难分高下,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让月奴答应比试的原因。
就算陈百万做出更出彩的诗,她也可以用评委的身份强行抹平,这才是她万无一失的信心根源所在。
毕竟,比试事小,老板的颜面事大,更何况还有赌注嘻嘻。
月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甚至得意的笑出了声,这声音让汴梁很难受。
他有些生气的瞪了陈百万一眼,心中默念,陈少爷,要争气!
可是,一首诗里三句像是死水一般,毫无生气,这最后一句又能做得了什么,再争气也是回天乏力。
牡丹这样想着,手中的笔也已放下,她不准备再记。
陈百万的眼神从月雅阁的大楼处回来,随手拿起一块哈密瓜,轻声笑道,“边当观众边吃瓜。”
诗就这么完了,月奴仿佛被他最后一句感染了,她也吃起瓜来。
不过比起哈密瓜的甜,她的心里是更甜,陈家少爷出丑,月雅阁老板自然是最开心的。
而且这个开心的事不久就会传遍胡国,月雅阁要想传播什么消息,那肯定是天底下最快的。
汴梁叹了口气,嘻嘻的事情是他说出来的,最后让朋友丢脸,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诗词这种东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默默的吃瓜,以示对陈百万的最后一句诗的尊重。
至于嘻嘻,那只能按原计划,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了。
牡丹却瞪大了眼睛,她停下的笔,又被她拿在手中,将最后一句诗写了上去。
仿佛是一块瓜投入了死水之中,不仅激起了浪花,还让整一潭死水瞬间充满了生机。
她念道:“
月芽尖尖天上挂,我们喝茶等开花,
远处大楼高房价,边当观众边吃瓜。”
“如何?”陈百万的诗已经做完,瓜也吃完了,接下来就是等评委发话了。
他就这么看着牡丹,仿佛看到了嘻嘻。
牡丹的沉默出乎了汴梁和月奴的意料,因为她本不该沉默,她本该狠狠的嘲笑那位嚣张的少爷,嘲笑他的无能和不自量力。
牡丹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竟然是,“陈少爷好大的胆子。”
陈百万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不过是个吃瓜观众而已,何来大胆一说。”
牡丹打开了话匣子,做回了她的评分者这个角色。
她说,“少爷这诗,初听像是在描写我们一群人赏月,喝茶,看楼,吃瓜的情景,而且描写的很俗气。”
说完,她看了眼月奴,眼神里似乎有些凄凉和无奈,她继续说,“可是诗里要写的不是我们这群人,而是那群抬头见不到屋顶,只能看到月亮的老百姓们,在冬天就要到来的时候,喝着热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寒冷,只有这样才能等到春天开花,等着等着,他们就看到了远处的大楼,何其的美,何其的温暖,他们都围在大楼的四周,都成了观众,他们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吃瓜,一边说着大楼的高价。”
汴梁听了,觉得有点意思。
水潼描写的是百姓富足的画面,陈百万反其道而行之,说的是百姓钱不够的故事,一个褒,一个贬。
虽然水潼的更胜一筹,但是差距还不是很大,算的上是虽败犹荣。
想到这里,汴梁准备夸他几句,安慰他一下。
结果陈百万问了一句,“观众为什么要吃瓜呢?”
牡丹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观众为什么要吃瓜呢?陈少爷你还真有胆问。”
牡丹知道陈百万的这首《高楼》最精妙的就在这个问题,观众为什么要吃瓜?
。。。。。。(此处省略300字,怕写出来和第二十五章一样,整章被吃掉。汗)
但是这首诗若是读在皇帝的眼里,则是大不敬之罪,只是这个意思,牡丹不敢说出来。
因为这首诗并没有明确的表达出来,陈百万也说了,他只是一个吃瓜的观众而已。
牡丹要是说了,就是她其心可诛了。
陈百万耸耸肩,他是陈家的后代,对于大不敬这种事,也是不敢挑明的。
不过,既然问不出吃瓜的意思,问问比试的结果总可以吧。
他说,“评分者可有结果了?”
牡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月奴,犹豫不决。
月奴看到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而且听了牡丹的解释,月奴也明白陈百万的不简单。
她是月雅阁的老板,愿赌服输这种素质还是有的,所以她果断的点了点头,示意牡丹按实情说。
牡丹见老板点头,也是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茶花会多年的评分者,她一向都是公平公正,让她昧着良心说假话,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她说,“陈少爷的诗不输于水潼。”
不输,那就是赢了,不然就应该说不相信上下了。
她说的是实情,水潼的诗,大家听了牡丹的解释,很容易体会到作者要表达的百姓富足的情形,而陈百万的诗就算是她说了,还有很多人不能品味到作者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光这一层,就要比水潼更胜一筹,而更重要的是,水潼表达的事情只是表象,实际上百姓的生活,就是陈百万说的,边当观众边吃瓜。
这么一来,孰优孰劣就很明显了。
汴梁听到这个结果,愣是想不明白,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赢了。
“耶,好样的。”汴梁欢呼着,脸上充满了笑容。
这种原本他已经死心的事情,能够突然反转过来,实在是太爽了,他的右手紧紧的举着拳头,毫不掩饰的展示着他的激动和欣喜。
陈百万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得有些欠揍。
作为胜利者,他的确有嚣张的资本,但他并没有嚣张多久,因为他还记得另一件事,“老板,你和战庆丰说的掳掠少女的事情,能说说吗?”
汴梁为他问了嘻嘻的事情,他当然也要投桃报李。
战庆丰的事情,是汴梁关心的。
月奴听了更加的不爽,原本输了比试已经让她不爽了,可是这家伙居然不仅偷听她说话,还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简直无耻到了极
点。
不过,有汴梁在身旁,她不便发作,只能冷着脸说,“嘻嘻在成都,等茶花会结束,请陈少爷往成都一行。”
她的意思是,比试输了她认,偷听的事情,休要再提。
汴梁听到战庆丰,顿时来劲了,他见月奴没回答,立刻催促,“仙子,说说嘛,助人为乐。”
他不是没听出月奴话里的意思,但这不能阻止他追根究底。
月奴没办法了,她可不敢得罪了这位少爷,只好无奈的说,“茶花会期间,会有很多姑娘到新野来,战庆丰今年为了巴结汉中城的冷鹰,准备送些姑娘过去,只是这些姑娘不是他买的,而是他趁机掳掠的。”
茶花会每年会有上万的参赛者,很多人都从很远的地方来,路途险恶,失踪个几百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战庆丰只要别抓的太多,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汴梁一听,顿时怒不可遏,他起身便要去找战庆丰算账。
月奴又说,“少爷别急,您若是现在去,就算杀了战庆丰,也不一定能将所有的姑娘救出来,那么多人,他肯定不是藏在一处,等茶花会结束后,他便会带着姑娘们去汉中,到时候,少爷再出手,才能将姑娘们都解救出来。”
说罢,她起身向汴梁行了一礼,“少爷大义,月奴代姑娘们先向您道谢。”
汴梁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不用不用,助人是快乐之本。”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汴梁就和陈百万一起告辞了,这次他聪明了,临走前把夜行衣都给脱了。
方桌前的烛火快燃尽了,黄黎和牡丹也不在了,在那暗淡的月光下面,只剩下月奴和九叔坐在桌前。
九叔又问,“小姐,真的是那位。。。少爷?”
她跟随彩云仙子多年,一直叫她小姐,她也相信小姐的话,从来都是真的,可是,当她再次见到汴梁时,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月奴没有回答,此时她的手中有一本书,赫然是《李长生传奇》,她翻到了最后一页,递到了九叔的面前。
九叔看了眼,里面写的是对李长生的评价:脸傲少点笑,人狠话不多。
看完之后,她感觉浑身都是冰冷的。
脸傲,少笑,人狠,话少,这八个字是天下人对李长生的评语,也是九叔在见到汴梁前对李长生的印象。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这样的情景:一个骄傲的少年,脸上冷冰冰的没有笑脸,看到不爽的人或者事,一言不发就是一顿狂揍,这是多么令人心悸的情景,这又是多么令人恐惧的少年!
据说《李长生传奇》一出,很多少年都学上了他那副模样,连姑娘们也有向他学习的,比如潼关城的水潼。
她可听说了,前几日因为有人说了她一句,就把那人弄残废了,这才是李长生的标准姿势。
可是,她见到的汴梁不是这么一个人。
月奴轻轻的念着,“脸傲少点笑,人狠话不多。”
她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位少年的事迹,远比书上写的要多,因为那些事都是她的一位知己告诉她的,那位知己知道的事,恐怕比南朝的皇帝还要多。
想到那位知己,她的脸上有了些红晕,她继续说,“今晚的这位,显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少爷了,我听说,李少爷在江陵遇袭,脑部受了剑伤。”
李长生受伤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李长生受了剑伤的事情,可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而李长生的脑部受了剑伤,这事情就算在李家,也只有李老爷一个人知道而已,月奴竟然也知道。
九叔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剑伤,那是什么剑,是传说中的流光剑吗?即便是流光剑,又是谁用的呢?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
月奴又说,“脑子受过重伤的人,是会改变的,现在李少爷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助人的少爷。”
说到这里,她的瞳孔突然间就收缩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
她冷冷的说,“既然李少爷乐于助人,而我们在成都又恰好有麻烦,那就麻烦少爷了。”
说罢,她又恢复了平常,“你明天带嘻嘻先回成都。”
“嘻嘻本来就在新野,但是为了请李少爷帮忙,只能将它送去成都了。”
月奴低声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