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上上大吉，心想事成
余瑟瑟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洛清幽也不知道。
“瑟瑟上个月来找过我，说要出去散心，临行前与我告别，让我帮忙看顾下她十区的学员们。我还以为，她终于打算放下了……”
若死的只有余淮，洛清幽还可以把余瑟瑟这段时日来的举动归结于探寻真相，可偏偏死的人里，还有她当年偷偷生下的孩子，那所有的事情就不可能仅是“知道”就行的了。
“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十三年前的惨案源于魔族报复，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那瑟瑟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真相’呢？”洛清幽疑惑。
“对啊，”卿祈恍然，惊觉自己犯了灯下黑，“我们是因为提前看过余淮的日记，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他人所理解的那样，那余瑟瑟又是为何呢？”
沐言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或许，当初那个神秘人，找的并不只有城主大叔。”
祝长风曾说，有个陌生人来找他询问当年之事，整个过程他完全无法抵抗，将所知之事悉数以告，甚至在那人离去后脑中自动模糊了他的面貌。祝长风因此对十三年前的“真相”产生了怀疑，此后十数载都在追寻魔族的踪迹。
“对了洛姨，你知道为什么温之书和楼思思要交换着引荐自家小辈入校吗？”沐言祖问，按世见轩查到的：引荐温衡的楼思思，是楼鹤凡的“楼”，引荐楼鹤凡的温之书，是温衡的“温”。
“温之书，楼思思……他们是谁？”洛清幽迟疑道。
沐言祖&卿祈&侍渊：？？？
“就是温衡和楼鹤凡的引荐人啊，他们也是映海学院的讲师。”沐言祖忙道。
“温衡，楼鹤凡……”洛清幽扶首，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突然，一道白影从空气里浮现，世见轩两指并拢，轻轻点在洛清幽后颈，洛清幽立马晕厥。
沐言祖一脸懵逼。
“有人在抹去余淮他们的存在，你再不去阻止，就永远都别想查清无名间的真相了。”世见轩把洛清幽放到一旁的躺椅上，淡淡地道。
“对了！就是这个！”侍渊反应过来洛清幽的异样，忙道，“同为学院讲师，洛清幽不可能不知道温衡和楼思思，可她刚刚的样子，就像从没听过这几个名字一样。我听说有一种秘法，可以抹去他人的存在。有人在抹去余淮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所以和他们有关的人或事都会受到影响。”
沐言祖瞬间瞪大了眼睛：洛清幽也是引荐人，那……
世见轩道：“有我在，她暂时还不会出问题，可我总不能一直都守着她。”
沐言祖手忙脚乱跳下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世见轩：“我怎么知道？”
沐言祖：……
你他妈在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阻止个寂寞啊！！
谁知世见轩看上去竟然比他还要意外：“我出门前给你算过一卦，上上大吉，卦象明明显示你今天凡事都会心想事成。”
沐言祖：……
沐言祖觉得，方才那个期待世见轩能给出一个正经答案的他简直就是个智障！
就在这时，顾忘尘敲响了树屋的
门：“言祖，有你的红色信件。”
？？？
……
红色，代表十万火急。
信是池小鱼写来的。
翻湖山谷一役，乐空学院一行人什么也没得到，领队的师湘桥甚至还失踪了？！池小鱼原先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修行者争天地，谁还没几个仇人？不过看到师家姐妹吃瘪她还是挺开心的=v=
直到半个月后师湘桥被找回，一张俏脸被揍得鼻青脸肿，体内经脉千疮百孔，身体虚弱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和师湘桥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则流言：据说，搜查队伍是在一棵树下的地洞里发现她的，找到的时候人还被栓在麻袋里……
“不是说师湘桥是被人寻仇才失踪了的吗？那人怎么不直接杀了她？”
“可你不觉得，她现在这样，比死了还难受吗？呵呵。”乐空学院里和师湘桥不对付的人也有不少，听闻她回来，嘲讽之言毫不吝于言表。
“也对。那女人平时鼻子长眼睛上头，估计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装麻袋里胖揍吧。”
如此奇葩行径，池小鱼很难不把它跟沐言祖划上等号。于是，她找相识的人去查了映海学院此番出行的人员名单，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沐言祖的名字。
池小鱼当即笑开了花，回屋提笔给沐言祖写信，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喜悦，若沐言祖当时在场，怕是她立马就要抱着亲上去。
第二页才是这封信的重点。
池小鱼和师家姐妹拜的是同一个师傅，她同时也是师家姐妹的母亲。师长老原本给自家女儿申请了试炼秘境的名额，但现在两个女儿一个伤重起不来，一个被罚关禁闭，都去不了，那个名额自然就落在了池小鱼头上。
有好东西，池小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沐言祖分享，更别说这次还是沾了沐言祖的光，她才能得到这个名额，遂，她果断写信让沐言祖赶紧过来。
沐言祖抖抖手中的信件，迟疑道：“你说的心想事成，该不会是指这个吧？”
“我只能解读卦象所显示出来的，具体怎么理解就看你自己了。”世见轩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
那也很直白了……
侍渊沉默了会儿，感慨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本身的运道就挺奇葩的，和无名间的诅咒其实没多大关系。”
沐言祖：……你闭嘴！
“小鱼儿说，试炼秘境的开启时间在满月那天。”沐言祖算算时间，“三天后？”
空行兽全力赶路的话，一天就可以到乐空学院了。映海学院半年测后通常有10天的小长假，时间很充裕。
就怕中途又出变故……侍渊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一份通行玉令可以带五个人进去。池小鱼在乐空学院地位尴尬：和师家姐妹交好的看不起她，和师家姐妹交恶的又因为她们隶属同一个师傅而排挤她，她在学院基本独来独往，估计也就师长老自己觉得女儿们和徒弟相处友好和谐有爱。是以她把另外的三个名额的分配权都交给了沐言祖。
三个名额呢……
沐言祖默默把视线转向世见轩，虽然不知道这货的真实战力是多少，但根据以往他的出手战绩
看，妥妥的大粗腿！
谁知这次世·牛皮糖·见轩还没等他开口就提前拒绝：“别看我，我可不去。”
“为什么？”沐言祖不解，这厮不是最爱凑热闹了吗。
世见轩懒洋洋躺在榻上：“最近有个讨厌的家伙到东边去了，我拒绝呼吸那片被污染过的恶心空气。”
哇塞连世见轩害怕见到的人欸！
沐言祖心里这般想着，面上惴惴不安，蹲到他身边目露惶恐：“舅舅，你不去的话，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怂到让人不忍直视！
世见轩摸摸他的狗头，慈祥道：“莫方，不过是个试炼秘境罢了。乐空学院还不至于在这方面坑自家弟子。”
“可是舅舅！”沐言祖双目凄迷，弦然欲泣：“你也知道，我最近因为无名间的诅咒，运道坎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少来。”世见轩狭眸轻挑，一句话戳破他的小九九：“不就又想找我要东西了吗。”
沐言祖秒变脸，也不装了，笑嘻嘻地凑上去：“舅舅慧眼如炬，快快快，给你宝贝大外甥我准备百八十件保命神器。”
世见轩送的法宝虽然很坑，但根据仅有的一次使用经历来看，效果是相当的好！
算了算了，坑点就坑点吧，关键时刻能保命就行！
沐言祖这般想着，面上更殷勤了。
旁边。
顾忘尘看着面前这个彩虹屁吹得各种尬破天际、面上却丝毫不见脸红的沐言祖，突然怀疑当初那个被金瞳鳞蛤追杀着，还不肯放下自己独自逃命的身影到底是不是他了。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估计是一开始把沐言祖的形象脑补得太过伟岸，这段时日来，顾忘尘的三观每天都在备受冲击。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余淮哥哥说了，一日是兄弟，一生都是兄弟！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兄弟呢？言祖固然行为上有些小瑕疵，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况且他年纪还小，还可以矫正！
想到这里，顾忘尘瞬间就释然了，同时下定决心，要为言祖做好表率，潜移默化地改正他的某些小毛病。
首先从把那些阴森森的布娃娃扔掉开始吧。
（巫蛊娃娃们：……）
莫名被人当成了小孩子的沐言祖对此毫无知觉，还在乐此不疲地冲世见轩讨巧卖乖要法宝。
……
一夜简单休整，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众人就出发了。除了祝一和顾忘尘，第三个名额沐言祖在顾忘尘的建议下给了洛桑。
“洛桑虽然不擅长打斗，但她的理论知识极为丰富，学院里能找到的书籍她都看过，出门在外很少能碰上她不懂的。再加上她是橙丹丹师，可以随时随地地炼制所需丹药。所有外出执行任务的队伍都喜欢找她一起。”
还有一个理由顾忘尘没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正经过头的洛桑在一起一段时间，多少也能扭转一点沐言祖的不正经……吧？
他完全没想过洛桑会被沐言祖带偏了的可能。
【长胤：每次换地图or剧情都要折寿十年orz】
第196章 惟有知识才可以亘古流传
“阿言！”
半年多不见，池小鱼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今天穿了条绯纱靛裙，月锦绫作腰，裙摆处点缀细碎星光，乌黑如墨的头发在耳边挽了个坠髻，余下的长度堪堪垂至臀部，看上去还是那个池小鱼，却多了种莫名的吸引力。其次是修为，卿祈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已经看不透池小鱼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了？！
看到来人，池小鱼兴奋地扑了上来，整个人几乎挂在沐言祖身上，发觉自己的脚离地居然还有好一段距离，池小鱼意外地道：“半年不见，阿言你长高了呀。”
那必须的！
沐言祖暗戳戳地翘了翘尾巴，开心地想夸夸她以示礼尚往来。
“半年不见，小鱼儿你……”沐言祖顺势托住她的腰肢，触感与印象中稍有差异，沐言祖愣怔了下，颠了颠怀里的娇躯，再度确认方才的想法不是错觉，热络的言语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他下意识地道：“……是不是胖了？”
其他人：“……”
出门前特地花了两个时辰精心打扮的池小鱼：“……”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沐言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尴尬地想解释一下，话说他本意是觉得池小鱼身材更好了，该胖的胖该瘦的瘦手感……咳咳。
但这解释似乎又显得自己很……
emmmmmm……
饶是厚脸皮如沐言祖，此刻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池小鱼看他表情就知道，此时的沐言祖脑子里一定在想自己听了就想打人的东西，遂深吸一口气，理智地拒绝了他的解释。
“够了，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有关我体重的任何话！”
“我……”沐言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池小鱼眼中几欲喷火，咬牙切齿地道：“任何！所有！！！”
沐言祖只好委屈地闭上了嘴。
几人简单地认识了下，池小鱼热络道：“满月要在两天后，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们在鱼水湾逛逛吧。”
……
……
映海学院，映水阁，情报堂。
闻人半生拿着一厚打资料，对面前的俊美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伸出右手：“迎曦阁那边关于你的资料我会去处理的，那么，欢迎你加入映水阁。”
贺雪舟伸手回握：“很高兴加入映水阁。”
闻人半生带着他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映水阁虽然不像瀚海院一样日日都去上课，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考核标准，就是每年必须完成至少三个四星级任务，上不封顶。”
映海学院设有无限塔，专门发布各种任务，任务星级越高，难度越大。
无限塔的任务大多数时候都是学员们根据自身实力接取，少数才由学院强制派遣。
瀚海院的学员们接取的都是一至三星级的任务，简单点的培育灵植、帮某长老照顾妖兽、天水森林外围寻觅灵植等，难点的解决一下星火洲境内某地的匪患、探索秘境之类的。
四星级任务和三星级任务差不多，但难度却是呈几何倍数往上翻，常常需要实力
高强的学员组队、花费大量时间完成。比如同样是探索秘境，三星级去小型已知秘境，四星级去未知不明秘境；同样是去给两交战王朝其中一方帮忙，三星级当个斥候送送情报，四星级就得上阵杀敌甚至是披甲挂帅……
而翻湖山谷夺取露玄元参，就属于学院派遣的四星级任务，除了参加的学员们都是洗骨境，还有三个祭庙境讲师掠阵。
（沐言祖：……）
映水阁和瀚海院的学员水准都是洗骨境，日陨苑只能完成三星级任务，映水阁却可以完成四星级任务，还是每年至少三个，由此可见，映水阁名声在外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什么问题吗？”闻人半生见贺雪舟面露困惑，问道。
“我听说映水阁也有学员重学术不重修炼，那他们是怎么完成这三次四星级任务的呢？”贺雪舟问，虽然同样都是洗骨境，但学员之间实际战力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啊。”闻人半生浅笑：“他们每年研究出来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就足以抵消一次五星级任务了。再不济，还可以和其他人组队呢。”
闻人半生很欣赏这个天赋绝佳的后辈，并不介意为他浪费口舌：“我们阁主说过一句话：实力只能是自己的，而知识却可以亘古流传。有人志在现在，有人志在将来。在映水阁，只要不荒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亘古流传的知识……
贺雪舟愣怔了下，旋即嘴角微勾：“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位顾阁主可真是个妙人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他。”
“总会见到的。”闻人半生笑道。
“闻人学姐，楼长老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您过目一下。”路过楼梯拐角处，有情报堂成员迎面走来，递给闻人半生一个密封木盒。
情报堂的成员有两种来路，一种是在读学员，另一种和闻人半生一样，毕业后继续留校，是以叫学姐的多过叫堂主。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闻人半生接过木盒，微微皱眉。
贺雪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闻人半生：“乐空学院的楼长老来信，想找我们学院借一件东西。但现在情报堂内大部分成员都因为半年测去了天水森林，留守的人又一个人干三份活，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再去乐空学院跑一趟了。”
贺雪舟眼前一亮，体贴道：“如果闻人学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去一趟乐空学院。”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闻人半生欣喜道，“你拿着这份手令，到乐空学院找一个叫做楼婴的长老，记住，必须亲自交到楼长老手中，木盒不得过第三人手。”
“没问题。”
……
贺雪舟回宿舍院简单收拾了下就出发了，速度快得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
此番天水森林实战考核，贺雪舟使劲压榨自己，提前完成考核回校，就是为了不碰上沐言祖。哪料回来了才知道，沐言祖因为之前参加了学院派遣任务，实战考核免试，现如今就在学院内无所事事。
贺雪舟：……
艹！失策。
于是他马不停蹄追着闻人半生完成了自己的入阁申请，只求能离沐言祖远一点。
哪怕只是一阁一院的距离……
最叫贺雪舟欣喜的是，竟然刚好碰上情报堂人手不足，遂，他主动请缨，亲自跑这个腿，完美避开学院内的沐言祖。
贺雪舟：=v=
然而贺雪舟不知道的是，沐言祖因为池小鱼一封信，已经提前抵达乐空湾……
……
……
圆月缓缓升起，即将到达天穹最高处。
池小鱼推开客栈窗户，让清浅的月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她坐到桌旁，对面前几人正色道：“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头，齐齐围着坐成一圈：“准备好了。”
池小鱼低咳两声，放慢语速，又重复了遍：“真的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不解她为什么要问两遍，但还是实诚地回答：“真的准备好了。”
“那个……我的意思是，阿言你，也准备好了？”池小鱼看着沐言祖，视线落到他脑袋上，两指伸出，比划了个不长不短的距离，意有所指。
知晓内情的卿祈&侍渊&顾忘尘：……
不知晓内情的洛桑&祝一：？？？
沐言祖：……
他简直不知道是该先感谢一下池小鱼体贴地给他留面子没有当众说出来，还是该先问一下为毛还没进秘境就要银针封穴？
“……稍等。”沐言祖顶着满脸的难以言喻，起身走到屏风后，几息后坐回桌边。
懂的人从鼻子里憋出一声闷笑，不懂的人则更加困惑了。
池小鱼见他瞳孔光比先前暗了几分，这才放心地取出通信玉令，放在桌子正中心。
月光一点一点地从桌边爬过来，缓缓攀上光泽莹润的通行玉令，待月光直直地照射在通行玉令上时，一圈浅浅的涟漪在半空中蓦地浮现，不断旋转，向四周扩散。
接触到涟漪的瞬间，众人的身体也渐渐晃起波纹，频率与涟漪趋于一致，一个个随着涟漪的逸散身形变淡，消失在房间里。
【……】
涟漪浮现的瞬间，沐言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海潮低鸣，潮水声里，还有人在低声窃语。
嗯？
沐言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面露疑惑，幻觉吗？
那声音起起落落，忽而高昂，忽而低沉……叫人听不大真切。沐言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觉那声音十分重要。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借着袖子的遮挡，他不动声色地在耳后快速插入一根银针，与前两根不同，这根银针的作用是加强他的听觉感知，沐言祖凝眸静神，努力辨认那些话语。
【……来……我等你……很久了……lan……】
沐言祖：？？！！
……
……
另一边，贺雪舟从乐空学院出来，一路上是信步闲庭悠哉肆意，打算在这里磨到小长假结束才回去。
路过悬石桥时，恰逢圆月升至顶空，看着尽头与波光淋漓的海面融为一体的夜幕，贺雪舟神色莫名，摸索着下巴喃喃自语：
“快一年了……要不要去看看‘他’呢？”
第197章 余瑟瑟之死
幽暗的空间里，一圈涟漪缓缓浮现，接着，五个人影从涟漪中落下。
顾忘尘在半空中翻转身体，轻巧平稳地落在地上，他反复闭眼又睁开，让自己尽快适应这里昏暗的光线。
“这是……”
待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顾忘尘当即一惊，胸腔里的半口凉气还没提到嗓子眼，旁边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沐言祖带着他身上两千六百六十四斤的玄重石环，虚弱地压在池小鱼身上，面如白纸，气若游丝。
“呕……”
其他人：……
无怪乎沐言祖如此“娇弱体虚”，实在是这秘境吧……啧，任谁一进来就满目残桓遍地血腥，只怕都会受惊不小，更遑论沐言祖还是个会晕血的。
他倒过来的瞬间池小鱼就做好了扶他的准备，却没料到入手会这么沉，力道估算错误，直接给压得跪坐在铺满灰尘的冰凉地面上。
“这里该不会是……”顾忘尘扫视四周，脑海中想起一个荒唐的可能，下意识看向洛桑的方向，发现洛桑也是满脸惊疑地看过来。
“血染的倒影之城？！”
“这么快就被你们猜出来了？我还想卖个关子哩。”池小鱼一边拍着沐言祖的后背，一边道。
沐言祖面色惨白，封穴的银针已经入位，但身体的排斥反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他此时正蹲在一棵枯死的树下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小鱼儿你……唔，为什么……不早说，呕……”
早跟他说这里是八大不可思议之一，他提前银针封穴，做好心理准备，也不至于晕血晕成这样。
池小鱼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你的晕血症有这么严重啊，连幻影都接受不了……”
来之前她还特意问过师傅，倒影之城里的血到底是真血还是啥，师长老很明确地告诉她，“枯骨”和“残破”是真，但“血迹”和“完好”则是这座城的记忆幻影，毕竟是存在上千年的空城了，又不是真仙，血迹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什么幻唔……呕……”沐言祖半句话都没说完，喉间急剧涌动，又去一边抱着树吐去了。
祝一伸手在地上的一摊血迹上抹过，入手不见黏/腻，反如烟尘逸散，“确实是幻影，不是真的血。”他看了眼旁边吐得比害喜的孕妇还要凄惨的沐言祖，突然明白自己迟迟不能完成的某个任务到底是为何了。
这厮居然晕血！
堂堂一个修行者居然晕血！！
难怪他把自己的血保护得那么好！！！
祝一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顾忘尘神情凝重：“五大院的八大不可思议之所以被称为不可思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人有能力掌控它们，你们为何却有能随意进出倒影之城的通行玉令？”
吃人草所在的空间入口就在灵植园门前，这么一个充满了不稳定性的危险因素杵在自家门口耀武扬威，洛长老如何能忍？可是以洛长老的实力，都拿它无可奈何，次次铩羽而归。
池小鱼轻摇首：“并
不是完全掌控，也不是随意进出，这枚通行玉令是学院很早以前传承下来的，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带五个人进入。除此之外，倒影之城形成的原因，又为何与乐空湾一模一样……我们都不知道。”
“你之前说这里是试炼秘境？你们能在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你们想得到什么？”祝一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池小鱼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我只是偶然从师傅那里听说过，学院每年都会详细记录进入这里的弟子们的所见所闻，他们好像是要找……一个‘活人’？”
“活人？”众人闻言，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池小鱼：“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秘境名额一开始也不是我的，时间紧，师傅只能挑一些重要的简单讲给我听。”
至于他们这些进来试炼的弟子们想要的东西——倒影之城里有个月影潭，潭底有一种叫月亮石的石头，敲开以后会流出月凝浆，服之能洗筋伐髓，提炼灵力品质。就是月影潭有千年前遗留下来的杀人阵守护，轻易不得靠近。
“活人？莫非是类似守墓人的存在？”洛桑还在思索她的前一句话。
“想不通就暂时别想了。”顾忘尘拍拍她的肩膀道：“既然我们此行进来的目标是月亮石，那么直接去月影潭就行了。你知道月影潭怎么走吗？”最后一句是问的池小鱼。
“知道，”池小鱼抬手指向远处，“月光照下来的地方就是。”
“那我们……言祖你好点没有？”顾忘尘刚想说我们走吧，临了想起来还有个吐得稀里哗啦的沐言祖。
“我，我再缓缓……”沐言祖虚弱道。
其他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沐言祖终于从头重脚轻的虚弱感中缓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喉间那股驱之不散的恶心感压下去。
“走吧。”
“等等。”沐言祖突然道，他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池小鱼，声音还有些飘：“你刚刚说，这里的血都是倒影之城的记忆幻影，不是真的？”
池小鱼愣愣地道：“……师傅是这么说的。”
沐言祖：“通行玉令，只有一块对吧？”
池小鱼不明白他问这个作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是只有一块，但倒影之城应该还有别的入口，不然不可能出现学院弟子外的误入者。”
沐言祖舒了口气，缓缓道：“如果你师傅没骗你的话，那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也进来了。”
顾忘尘神情凝重，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周围环境不明，对方不知是敌是友……
沐言祖接着道：“而且，已经死了，或者快死了。”
众人：？？？
因为晕血，沐言祖素来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清晰地闻到，空气里充斥着细细绵绵的血气，那是刚离开人体的新鲜血液的气味，绝不可能是上千年前就遗留的干枯血迹，更别说池小鱼言之凿凿这是倒影之城的记忆幻影。
他的晕血症现在多少已经有了缓解的迹象，不至于一条小口子就能把他放倒，但那种胃里翻
江倒海的恶心感还是避免不了。
洛桑奇道：“快死了？这也能闻出来？”
沐言祖满脸菜色：“血的气息属于同一个人，味道这么浓，出血量肯定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范围。”
“先去看看吧，大家提高警惕，对方或许不止一个人。”顾忘尘道。
……
众人寻着沐言祖银针封穴前嗅到的血腥味的方向，走了数十里地，在某个深陷下去的圆坑里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卿祈感慨：“某种方面来讲你也是个人才，这么远的血腥味都可以闻到。”
狗鼻子都没你厉害。
侍渊深以为然。
圆坑半径足有七八丈，深达二十丈。
池小鱼咋舌，这么大一坑，不会是被人打出来的吧？那人实力得有多强啊？
顾忘尘让其他人在四周警戒，杀人者或许还没走远，自己顺着边缘滑下圆坑，探查坑中人的身份。
他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骇然失色，声音都变了：“余讲师？！”
“什么？”沐言祖闻言，也顾不得下方血腥不血腥了，风行无踪直接闪到坑底。
果然是失踪已久的余瑟瑟。
余瑟瑟浑身筋骨尽断，血液静静地从身体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淌出，她意识昏迷，身体却在不住微颤。杀她的人手段极为狠辣，明明可以一招毙命，却不肯给她痛快，最后还要她慢慢地感受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逝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言祖右手搭上余瑟瑟的颈侧，感受了下她的脉息，片刻后沉默摇头：此时的余瑟瑟已是弥留之际，除非神药师再世，否则没人救得了她。
“……”
顾忘尘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他甚至不敢触碰余瑟瑟，生怕轻微的移动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给她一个痛快吧。”沐言祖递过去一把描金银匕，心情复杂，纵然他因为余瑟瑟算计一事心有芥蒂，但见她受此惨无人寰的折磨，心底还是不免浮起一丝悲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顾忘尘嗓音沙哑，不想轻易放弃。
沐言祖轻叹：“现在的她，多活一息都是折磨。”
顾忘尘：“……”
“……唔。”半昏半醒的余瑟瑟发出一声轻吟，她费力地张开几乎不能视物的双眼，模糊看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很是熟悉。
“……小淮？”
顾忘尘小心翼翼地握住朝他伸来的手，轻声叫出记忆里蒙尘的称呼：“是我，余姑姑。”
余瑟瑟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收回自己的手，就这么搭在顾忘尘手心，虚弱地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惨然一笑。
“……是忘尘啊，呵呵，也是，小淮已经死了，小凡也是……我早就，见不到他们了……”
小凡？沐言祖心头一动，楼鹤凡？
余瑟瑟眼角含泪，声音哽咽：“他们还那么小，怎么就，没了呢？”
第198章 她叫振羽
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该说的不该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余瑟瑟都说了。
“忘尘，我快死了，但有件事我不想这么带进坟墓里。”余瑟瑟没说两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余姑姑！”顾忘尘赶忙扶住她。
余瑟瑟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细细绵绵的剧痛，不住抽气：“你听我说完，嘶……我当年，本来要被余家，送给泓明皇室当皇妃，我不乐意，便找清幽帮忙，逃离了泓明王朝。”
“我在大陆上闯荡，头一次发现，余家以外的世界，是那么美好。也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他。”
余瑟瑟第一次遇到楼闵的时候，是她在大陆上闯荡的第三年。那时候的楼闵，还是个满心理想和抱负的毛头小子，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名扬天下，让自家玄鹤楼的名声传遍整个渡澜大陆。
为了争夺一颗紫璃笋，两人在秘境里大打出手，最终余瑟瑟凭借一个小境界的修为差距略胜一筹。
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一架直接奠定了两人往后的相处模式：余瑟瑟惊讶于她堂堂祭庙境竟然打不过一个洗骨境大圆满的小子？而楼闵则是不甘于自己如此夯实的修炼底子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
遂，两人从此见面就打，纠缠不休。
六年的时光眨眼而过，余瑟瑟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某人每次遇到宝物都要和她打一架，最后却会找各种理由把东西扔给她；习惯了某人明明实力不如她，却总会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牢牢将她守护在身后；习惯了每天打开门，对面同样有个家伙打着哈欠走出来……
所有美好的记忆，全都与楼闵有关，这是她从未在“未婚夫”身上体验过的情感。
“楼闵，你是不是喜欢我？”
啪嗒一声响，楼闵烤到一半的烧鸡掉进火堆里，糊了。
在泓明王朝的时候，余瑟瑟就被誉为“智女”，凡她所出策的谋略，无一不精妙绝伦深谋远虑。这次也一样，在脑海中假想了无数个与楼闵摊牌的方式，再联系楼闵的性格和接下来会出现的反应，余瑟瑟最终选择了第一版方案——单刀直入。
事实证明她的决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远见，半年后，楼闵带着肚子微微鼓起的余瑟瑟回到了玄鹤楼，名曰：养胎。
……
人算不如天算，余瑟瑟的行踪到底还是被发现了，根由竟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出生那天，天降异象紫气东来，引得无数人前来查探，第一个到的便是余瑟瑟的亲哥哥，余信河。
原来，余家的探子早就查到了余瑟瑟的行踪，只不过都被余信河拦下了而已。余信河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哥哥，既然妹妹在外面过得开心，那便随她去，他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余瑟瑟和楼闵拜天地那天，其实他也在，默默地站在远处，朝着两位新人的方向饮下一杯酒，算作祝福。
楼鹤凡天赋异禀，日后肯定会被各大势力重点注意，为了让楼闵和儿子远离余家和泓明皇室的报复，余瑟瑟不得不拖着刚生产完的病体，跟着余信河远远地离开。楼闵则按照她的嘱托，制造了个玄鹤楼主母死于难产的假象，一个人忍着悲痛将儿子抚养长大。
第二年，余信河欲将自己的次子过继给余瑟瑟，抚平她内心的忧愁，余瑟瑟没同意，却也没把余淮送回去，她把内心深处无法抒发的对楼鹤凡的
爱，全都倾注到了余淮身上。
同年冬月，楼鹤凡被倚竹书院燕夫子收为嫡传弟子。
……
第十八年，楼鹤凡凝五朵脉络花晋入洗骨境。
第二十一年，玄鹤楼内乱，楼鹤凡被废，天骄坠入凡尘。
第二十三年，楼鹤凡几经周折被送到映海学院学习，余瑟瑟终于见到了长大后的儿子。
……
……
余瑟瑟气息越发虚弱，但她知道，此时不说，往后就都没有机会了，她重重地喘了口气，接着道：
“当年小凡被废，我本有能力替他报仇，却没有出手，因为我不敢让余家的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想来，何必顾忌那么多呢？我早该……把他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护着……”
太过小心翼翼的后果，就是在两个孩子遭遇不幸的时候，她没能挡在他们身前。
空有实力，却无能为力。
“你看他们多厉害啊，死了也没忘记给自己报仇……可他们连个仇人都不留给我……”
人世间的苦痛之一，莫过于心有仇恨，却早已没了恨的对象。多年来，余瑟瑟浸染在这份无根的怨恨里，人心都变得扭曲。
“魔族……这些早就被仙族赶到阴影里的渣滓！凭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凭什么……要找上我的孩子……”余瑟瑟咬牙切齿，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顾忘尘垂眸，不忍看她：“余姑姑，余淮哥哥和鹤凡哥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他们选择同归于尽，定是想活下来的人能忘却仇恨，不执着于过往。”
“呵呵，忘掉？怎么可能忘掉……”余瑟瑟自嘲地笑了，她闭上眼睛，说道：“忘尘，你如果还记得你余淮哥哥和鹤凡哥的好，就帮我一件事。”
顾忘尘：“只要我能做到。”
余瑟瑟睁开眼睛，缓缓道：“小凡他们死后，有个陌生人突然找上了我，向我询问和小凡他们有关的所有事，你也知道我那段时间状态很差，疯魔一样，谁也认不出来，话都说不清楚。可那个人问我的时候，我意识混沌，思路却很清晰，没有任何抵抗，问什么答什么。他走以后，我甚至忘记了他的样子。”
“我事后清醒过来，发觉不对，就重新调查了当年那件事，发现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第一，郑羽用魔族秘法蒙蔽郑黎，假装他的子嗣混入学院，可法术的施展需要相当的实力做底子，当时郑黎实力远高于郑羽，他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郑羽身份暴露，被镇压在无限阁底层，由三位实力高强的长老看守，他还受了伤，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第三，那件事以后，无名间频频出现意外，学院明面上说是请了专人来探查有无怨气魔气之类的影响，实际上我一直守在那里，根本没见过有那样的人来过。”
“忘尘，学院里，有魔族的奸细！”余瑟瑟突然拽住顾忘尘的衣角，“我特意查了郑黎，他名下的弟子说，郑黎和郑羽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吵过一架，动静很大。郑羽被镇压后，郑黎从未去看过他一眼，却在出事那天，突然出现在无限阁附近。郑黎没那么大的能力从无限阁劫人，除了他，肯定还有同伙！”
“郑黎中了我的千蛛噬心毒，他活不了的了，我要你，帮我找出其他奸细，杀了他们！为小凡和小淮报仇！”
沐言祖
瞳孔微缩，原来郑黎长老失踪，是余瑟瑟下的手？！那么让自己重复余淮走过的路这件事也很好理解了，她想在自己身上披上一层余淮的影子，借此，钓出其他奸细。
若事实真如余瑟瑟猜想的那样，此举无疑是把沐言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当成明晃晃的靶子！
“她的猜想不无道理，”卿祈道，“振羽能在三名长老的严密看守下逃出去，哪怕是使用秘法舍弃肉身，也定有人在一旁帮忙。”
沐言祖心里卧槽，真有漏网之鱼的话，那少爷我岂不是一直在走钢丝？
平心而论，沐言祖并不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余瑟瑟，满足她临终前的心愿。可她到死了也不肯放下仇恨，现在还想把这份无根的仇恨传递给顾忘尘……
靠！
沐言祖别扭着，心想自己可真是太他妈够义气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算什么？躺个两天连条疤都没有！为兄弟立地成佛才是真男人啊！
卿祈：“……”
卿祈很想反驳几句，但仔细一想，细数余瑟瑟干过的那些好事，沐言祖没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决定成全她，对沐言祖来说，确实跟立地成佛没什么两样了。
堪称圣人再世！
沐言祖蹲在地上叹了口气，双手杵在下巴上，视线转向旁边，三分无奈七分不爽，气鼓鼓地道：
“她叫振羽，‘矫矫长离，振羽来仪’的振羽，是余淮的……心仪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沐言祖身上。
“心仪……之人？你什么意思？”余瑟瑟瞳孔涣散，神情呆滞，脑子里似有一口巨钟在重重撞击。
沐言祖：“余淮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振羽的真实身份，他们加入了一个组织，无名间是他们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
“什么……任务？”余瑟瑟嗓子干哑，愣愣地发问，她有一种预感，沐言祖接下来说的话，将会颠覆她以往的所有认知。
“任务是杀死一个人，一个几乎不可能被杀死的人。”沐言祖道。
“他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杀死那个人，振羽也因为动用羽魔族秘术，无法再维持人族的伪装，被学院发现镇压。后来那家伙脱困在即，他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同归于尽，振羽拼死逃出，也是想和他们一起走这最后一程。”
“不可能！如果不是郑羽杀了他们，为何现场没有第七个人的痕迹？而且……”余瑟瑟突然失声大叫，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居然是错的，那她岂不是……
“他们确实很厉害，到死都在为你们考虑，不想你们沾上丁点麻烦，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第七个人的痕迹。可惜……”
可惜余瑟瑟并没有接收到这份苦心，自己把自己陷进仇恨的泥沼里，不得解脱。
还想把顾忘尘也拉下去！
沐言祖：凸?(▼ヘ▼#)
“他们要杀的，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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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余瑟瑟：“可恶的魔族渣滓！”
侍渊：……麻痹贱人！
沐言祖：前辈冷静！不气不气！
（这段太欢快了，放正文里太跳戏，只能来这儿皮一下了(￣y▽￣)~*）
第199章 又见冬暮回春
“弑仙？！”
这下不只是余瑟瑟，其他几人都被吓住了。
现如今渡澜大陆的修行路子，道路尽头便是“仙”，可余淮他们却反其道而行，逆天弑仙？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祝一沉声问道。
“我运气好啊，拿到了余淮的手记。”沐言祖悠悠地道，语气里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微妙感，听着很是……欠揍。
“给我看看！”余瑟瑟当即推开顾忘尘，挣扎着扑到沐言祖身前。
沐言祖抿了抿唇，腕上银镯一闪，取出《余淮手记》，还没等他把手记拿给余瑟瑟，手里一轻，祝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抢走了手记。
说起来这位也是受害人的家臣嘞，沐言祖耸了耸肩，他本来也打算把这个给祝一看的，可惜当时被城主大叔打断了。
手记一页页地翻过，祝一瞳孔放大，呼吸越发急促，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险些把薄薄的手记扯烂。
“我来吧。”顾忘尘赶忙救下岌岌可危的手记，从第一页起，一句一句地念下去。
“……三月初二，弑仙第173次，渊极毒水5升，水相思昏迷四个时辰，五脏出现**现象，初次验证内部损伤有效，但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渊极毒水了”
“四月甘一，弑仙第204次，雪枫带回寒重星砂一份，水相思双目俱盲。”
“五月十九，弑仙第356次，振羽动用了羽魔族秘术，水相思下半身生机俱灭，但她仍然活着，振羽损耗太大，陷入昏迷。”
……
“后来者，若你有幸看到这本手记，我们肯定已经不在了。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我的兄弟们，认识了振羽，能与他们共死，我并不后悔……”
……
顾忘尘念到最后，已是默然，他自然是可以认出余淮的笔迹的，时隔十三年，他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他余淮哥哥的存在。
【忘尘，你要知道，这世间的因果永远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复仇也好，忘却也罢，无论你将来如何选择，都不可让暂时的一己之私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君子无端，素然有方，我们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便更不能白白枉费了活这一遭。】
英年早逝，他不悔。
离经叛道，他亦不悔。
因为他从未偏离心中的“度”与“方”。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薄似纸应有不屈之心。”
这是余淮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
可现在想来……
命薄似纸？
“余淮哥哥，原来你，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吗……”顾忘尘低声喃喃。
祝一也把头扭到一边，看不清表情。
“……不后悔？”余瑟瑟突然惨笑起来，以手掩面，“原来这才是真相，那我所谋划的一切，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她过往所执着的一切，通通在这“不后悔”三个字
下，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众人默然。
余瑟瑟面色灰败，整个人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释然的死寂。许久，她背靠大石缓缓滑下，对顾忘尘道：“给我一个了断吧。”
能知道这些，也够了。
沐言祖忙问：“余讲师，是谁杀了你？”
他们到时，现场只剩下余瑟瑟一人，就算余瑟瑟因为当年生产时伤了根基，此后修行再无寸进，那也有祭庙境的底子，却败得这么惨烈……
余瑟瑟摇头：“我没看到他的脸，但他一定是很熟悉我的人，才会每一招每一式都掐准我的要穴。你们……要小心。”
说完她看向顾忘尘，嘴角微动，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顾忘尘眼眶微润，他轻轻环住余瑟瑟，做最后的告别。手中弑生匕扬起又落下，噗嗤一声没入血肉。
“再见，余姑姑。”
……
顾忘尘将余瑟瑟的尸骨就地焚烧，骨灰收敛在一个白色的小罐子里。想来余瑟瑟是不愿意入余家祖坟的，他打算趁下次执行学院任务的时候，去一趟玄鹤楼，把它……交给楼闵。
熊熊大火灼烧过后，除了灰白色的骨灰，还有一支翠玉簪子，就是余瑟瑟常年挽在头上的那支。
“我记得这支翠玉簪，原本是余淮哥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到了余姑姑手里。”顾忘尘捡起翠玉簪，连同手记和弑生匕一起交给沐言祖。“你说的‘真相’，我会保密，不告诉其他人。”
洛桑也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弑仙一事，干系重大。
祝一中了沐言祖的傀儡咒，池小鱼与沐言祖关系莫逆，他们自然都不会说出去。但顾忘尘既然开了这个头，两人只好也跟着赌咒发誓一番。
沐言祖小手一僵，尴尬地笑了笑，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片区域，早就被卿祈设下了誓言咒。誓言咒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它的作用和誓言什么卵关系都没有。
誓言咒范围内，所言所讲皆出不了这个圈，除了隔绝外人窥探，也可以保证秘密不被泄露。虽然顾忘尘他们还没有发觉，但出了这个圈，他们永远无法将这件事对第六个人说出。
沐言祖：誓言咒是卿祈下的，和我无关！
卿祈：呵。
……
沐言祖举着翠玉簪迎向月光的方向，眯起眼睛细细端看：这支翠玉簪造型简单，男女都可以用。通体水润浑然天成，仿佛整块玉都浸泡在水里一样，没有一丝飘花，绿意均匀，色泽柔和。
“看起来只是一支普通的翠玉簪，没有丝毫灵气，但普通的翠玉簪不可能有这样的成色，也不可能被火烧过以后毫发无损。”
奚芥骨也会给他准备各种玉质品，玉佩玉坠都是寻常，他的银护腕和靴边都会镶嵌各种玉石作饰，低调不掩奢华。沐言祖不懂玉，但常年累月地与各种上好的玉石接触，他自有一套独特的识玉手段。
光就玉的成色品质而言，符合奚芥骨会给他的东西的标准。
小娘亲给的，那就一定是最好的！=v=
同样，小娘亲给的，从来就没有凡物。
然而沐言祖拿着翠玉簪在那里鼓捣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便是去月影潭了，顾忘尘落在最后，看了眼余瑟瑟死去的地方，微微垂眸。
洛桑从他身边走过，美若冰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低声道：“忘却仇恨，不执着于过往？说得好听，你做到了吗？”
顾忘尘沉默。
……
众人沿着月光照射下来的方向继续前进，一路上尽是朽化的枯骨，和躺在猩红里的尸体，仿佛两段不同的时空杂糅在一起，叫人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有人！”祝一突然从暗处闪出，手中一枚小石子闪电般射出，在不远的废墟处炸裂开来。这里就属他修为最高，精神力也最为敏锐，很快发现有人偷窥。
小石子炸开的废墟后人影微动，片刻，两个人走了出来，大的那个约莫二十多岁，小的那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服饰，背后均背着一把剑。
“苍肆剑阁的人？”顾忘尘根据服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年纪大些的那个双手抱胸，把头扭到一边，似乎不想接顾忘尘的话。年纪小些的那个看上去也是个寡言少语的，但另一个不说话，他们总不能这么尬着，只得上前两步，抱拳道：“凌止，这是我师弟郑道，苍肆剑阁门人。我二人意外流落此处，数月不见人影，不知几位可否告知，此为何地？”
凌止？苍肆剑阁十大亲传弟子之一？
顾忘尘与洛桑对视一眼，充满警惕地道：“据我所知，凌止可没你这么……年轻。”
而且，小的那个是师兄，大的反而是师弟？
凌止默然，他掏出一枚赤金令牌道：“剑阁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这个总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顾忘尘接过令牌上下查看了一番，脸色稍缓：“令牌是真的。”他把令牌还给凌止，“顾忘尘，映海学院映水阁学员。”
“洛桑，映海学院月岚苑学员。”
“池小鱼。”
凌止颔首，心中早有所料，除去池小鱼和祝一，另外三人身上都穿着映海学院的校服，很好辨认。
众人一一介绍自己，轮到沐言祖时，他还在瞪着眼睛发呆，池小鱼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哦哦，我叫沐言祖，映海学院月岚苑学员。”
然后继续把**裸的视线放在凌止身上，来回扫视，若有所思。
凌止：？？？
殊不知沐言祖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好半晌才不确定地问卿祈：“我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凌止……”
卿祈也是再三确认才敢回答：“是冬暮回春的气息。”
【长胤：关于弟子学员门人，讲师夫子教习……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不同叫法习惯，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指的啥……】
第200章 古怪的凌止
冬暮回春，神药谷独有的秘法之一，沐言祖学是学了但从未成功使用过。
冬暮回春可在你身受重伤的时候自动触发，让身体的时间逆流，回到自愈能力最为强悍的时期。
这个时期，可能是你三四年前晋升大境界时的淬体时期，也可能是你的婴幼儿时期……总之逆时的程度依据伤情和人品而定。
沐言祖所修习的秘法中，根据难易程度来排序的话：
《生生不息诀》排第一，它主要靠传承种子凝成的小叶子来修炼，光论“学会”，轻轻松松。
《深渊炼魂》排第二，身为辅灵之法，它与《生生不息诀》相辅相成，前者简单，它必不会难。
《言灵赋灵》依托于沐言祖的天赋能力“言灵”来施展，同样难不到哪儿去。
第四就是断崖式的分水岭了，《昔时明月》涉及时间法则，远不是沐言祖这个境界的小鬼头能触摸到的层次。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赞叹一句神药师实在鬼才，他将庞大沉兀的时间法则杂糅浓缩到一枚“咒文”中，让后来者通过特定的手诀将其中的时间法则引出来，以此提前行使非本境界所能拥有的能力。
饶是如此，沐言祖还是没法立时让昔时明月做到收发自如，常常被迫卷入别人的记忆。
最后便是“冬暮回春”了，除了时间法则，它还涉及禁忌的“生命层次”，同样是开篇一“咒文”，领悟看个人，沐言祖显然还没“领悟”到位，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个残血被动技能。
总而言之，想使用《昔时明月》和《冬暮回春》，必须有神药谷的特定“咒文”才行，但是现在——
沐言祖心里懵逼成河。
小娘亲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不是功法，是秘法！秘法啊喂！
说好的秘法是镇族之宝，轻易不得外传呢！！
别告诉他是他们神药谷的安保措施不够严谨！！！
不然怎么解释神药谷的秘法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外人手里？
先是城主府里两个莫名出现的神秘人手中的昔时明月珠，现在是凌止身上冬暮回春的气息。
是不是再过几天他还能遇到个同样修炼了生生不息诀的人啊摔！(╯‵□′)╯︵┻━┻
昔时明月珠还好说，毕竟用过就没，但“冬暮回春”的气息代表的是这个人确实修炼有这门秘法！且正在使用中！！
迄今为止从未成功使用出“冬暮回春”的沐言祖抚着左边胸口，感觉那里被扎了千刀万剑。话说他身受重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毛冬暮回春就一次都没自动触发过呢？
他的视线太过露骨，凌止就是想无视也不行，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是忍不住开口：“沐兄为何如此看我？”
“许是觉得你眼熟吧，毕竟他和你哥哥关系不错。”洛桑对瀚海院所有学员的信息都记得很清楚。
“哦？”凌止有些意外，态度顿时热络了几份：“兄长的朋友吗？许久未听到兄长的消息了，他还好吗？”
沐言祖想了想：“其实我和他也不是那么熟，不清楚。”这是实话，他和凌守只
是简单粗暴的交易关系，一者出势，一者出力，真没那么亲近。
话说上次见到凌守是啥时候来着？
凌止：……
“那你老盯着人家干嘛？”池小鱼嘟囔，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看我。
因为冬暮回春啊！
但是沐言祖又不能说，有心想问凌止和神药谷什么关系，又怕提前把自己暴露出去，万一凌止只是意外得到了《冬暮回春》呢？可没有“传承咒文”他怎么使用？还是说神药谷的秘法真的被泄露了……
沐言祖又纠结又好奇，但外人眼中他就是在看着凌止发癫，表情变来变去，古古怪怪，仿若有病。
郑道“嘁”了一声，冷笑直言：“有病。”
池小鱼脸色不悦，当即发作：“阿言怎样还轮不到你个死人脸来说！”
凌止眉眼敛起，淡淡地警告：“师弟，慎言。”
郑道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话了。
顾忘尘和凌止商议一番后，决定一起上路。
他没有隐瞒这里是倒影之城，毕竟透过水面就能看到乐空湾的倒影，凌止没有明说，不代表心中没有猜测。不过他瞒下了他们来此的方式，只道是前往某个秘境历练，意外被传送至此，通过前人的墙刻得知这里是倒影之城，出口或许在月光照射下来的地方。
郑道听完，抬腿就往前走，想尽快离开，多一秒都不愿意和他们待下去。
凌止歉然：“诸位见谅，师弟他因为一些事，对映海学院感官欠佳，绝不是专门针对在场的各位。”
沐言祖撇嘴：是啊他不是针对在场的我们，他是针对整个映海学院，说得好像他们可以和映海学院分隔开来似的。
顾忘尘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横竖只要是他们映海学院出来的，基本都会被认为是纨绔子弟，他早就习惯了。
“无妨。”
……
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月影潭，路上除了他们，连个喘气儿的都没。
顾忘尘心中越发不安，杀了余瑟瑟的那人，到底躲在何处？
月影潭在倒影之城中心，观其所处位置，对应的是乐空学院中心的灵泉泉眼。月影潭不大，约莫五米见方，周遭一圈小小的碎石围住，潭水静谧深不见底。
潭外二十米以内范围干干净净，二十米以外则血迹与枯肢遍布，想来这就是池小鱼说的那个杀人阵了。
沐言祖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往月影潭的方向扔去，石子落进潭水中，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等了一会儿，并无什么异样。
沐言祖转头看向池小鱼，碍于凌止两人在场他不好明说，但那眼神**裸地充满了疑问：
你传说中的杀人阵呢？
池小鱼也是第一次进来，如何晓得会有这种变故，只能迷茫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沐言祖蹲在二十米的边缘，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指。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大着胆子往里走了两步，还是没事
莫非杀人阵失效了？
郑道不解他们谨慎过渡的小心模样，见沐言祖在那走来走去什么事也没有，便也跟着走了进去。谁料，他刚跨进那条二十米的边缘线，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小心！”
凌止猛地一把推开郑道，自己却暴露在了杀人阵的攻击之下，来不及躲开。
月影潭外围二十米处兀地亮起一道灰色光柱，将内外隔开。灰色光柱上陌生符文闪烁，凭空凝出一团灰色雷击，缭绕着霹雳银光，轰向郑道越界的地方。
那灰雷透着死寂的气息，有点像其凰的灰色灵力，却又没有一丝煞气，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凌止能抵挡得住的。
“师兄！”郑道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惊慌回头。
凌止心知这一记要是挨实了，郑道不死也要脱层皮，咬牙挡了上去。他推开郑道以后，扭身让后背对着灰雷轰来的方向，转瞬如折翅飞鸟从高空坠落，砸进远处的废墟里。
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发现凌止只是冲击太大，憋出了一口血，没甚严重。郑道面色阴沉，再三警告他不许再乱来。
凌止又咳了两声，淡淡地道：“你若万事小心些，我又怎会‘乱来’？”
郑道郁闷地低下头，扶着他起身。
沐言祖落后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目露疑惑，他刚刚原想替凌止把脉看看伤势，顺便探探凌止的底细，结果却被……躲开了？
“是巧合……还是故意？”沐言祖眉眼半阖，微有凝重，通过脉息来判定一个人身体的情况，是医修特有的手段。在丹修崛起医修式微的今天，已经少有人能知道他刚才那个动作的含义。
“确实古怪。”卿祈道，若不清楚沐言祖医修的底细，刚才那个动作，常人只会当做是他想拉着凌止的手将人扶起。
所以凌止“避开”的行为，是下意识的防备动作？还是看出了什么，在防备沐言祖？
沐言祖神色莫名，视线最后落在凌止……背后的剑上。
其他人因为站位问题没注意，但沐言祖看得清楚，灰雷击向凌止的时候，他背上的剑猛地震动了一下，似要自主飞出，却被一圈细小的链子阻碍，沐言祖原以为那链子只作装饰用，现下才发现，细链子牢牢地将剑锁在剑鞘中不得出，疑似……封印？
灰雷砸在剑上，被细链子吸走了大部分伤害，只余轻微/冲击，凌止才能吐口血简单了事。
“有意思。”沐言祖脸上露出兴致盎然，嘴角微微勾起，跟了上去。
……
众人数次实验以后，发现杀人阵只会攻击有灵气的东西，对普通物什反而没什么反应。
“那这家伙进去怎么没事？”郑道不满。
众人的视线顿时聚集到了沐言祖身上。
沐言祖蹲在地上一脸无辜：“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
顾忘尘灵光一闪：“莫非这阵法只能辨别表面的灵气？”
若说沐言祖和郑道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最明显的大概就是一个灵力外显剑气冲天，一个灵力内敛宛若凡人。
第201章 湖中仙与万里桃源
有件事顾忘尘觉得自己就算再过一百年，也很难忘得掉，那就是沐言祖的入校考核成绩。
灵值，零。修为，脉流八脉。
灵值为零的人是不可能修炼的，更别说在十七岁的年纪就力压大多数人，拥有脉流八脉的修为。加之沐言祖不主动调用灵力的时候，周身灵力内敛宛若凡人，所以大家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沐言祖身上一定有什么法宝，掩盖了他自身的真实情况。
在场七个人中，唯沐言祖进入灰色光柱范围内不会引来灰雷攻击，是以无怪乎顾忘尘会作出如此猜测。
郑道面色难看：“如果出口真的在月影潭的话，那岂不是只有他能出去？”
“……”
沐言祖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凌止转头问他：“沐大哥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可以遮掩灵力的法宝？能否带几个人一起？”
他大哥的朋友，自然也得叫大哥。
沐言祖：“……”
你以为搭便车啊还带几个人……
越是简单的咒术，其咒文笔画就越多，反之，咒文笔画越少，咒术难度就越大。而禁灵咒只有寥寥两笔，大道至简，晦涩难懂，连卿祈都还没学会，更别说他了。
“……我身上这个，不是法宝造成的，是家里长辈的一种封印手段，我还没学会……”沐言祖绞尽脑汁瞎编。
凌止失望：“这样啊……”
“不如先让阿言去看看月影潭的情况吧。”池小鱼提议道，小算盘打得当当响，反正只要沐言祖能拿到月亮石，必不会少了她那份。
“也是。”顾忘尘点点头，正要交代沐言祖小心，却见他神色异常，像是被魇住了般，摇摇晃晃地朝月影潭走去。
郑道嗤笑，认为他是想扔下众人独自跑路，心道果然是映海学院出来的，如此上不了台面。
顾忘尘拧眉：“言祖？”
沐言祖恍若未闻，拖着步子继续往前。
其他人也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阿言！”池小鱼抽出腰间的月锦绫，注入灵力往前一抖，想要把沐言祖拉出来，结果刚越过界线就引动灰雷，被劈得粉碎。
“唔——”
池小鱼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在她前方，一块半透明的光幕抖了抖，落下几粒星屑，化去灰雷的攻击，随后匿去。月锦绫缩短恢复原状，飞回她腰间，光芒暗淡了许多。
……
外界的事情沐言祖一概不知，和凌止说完话后，他的耳边响起潮声阵阵，淹没了所有知觉，脑海中似有浪潮涌来，绵延不绝。
潮水深处，又是那个陌生的声音。
【来……lan……】
他意识混沌，迷迷糊糊间跟随那个声音而去。
“叮——！”
突然，清脆的铃声响起，大脑蓦地被注入一片冰凉，沐言祖清醒过来。瞳孔重新恢复光彩，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右脚抬起正要跨进月影潭内。
“清皎？”
沐言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是清皎之前戴在他头上的柳环，此刻已经显出形来。
卧槽这破地方闹鬼啊！
沐言祖心里一阵后怕，脊背发凉，他小心翼翼地收回右脚，想要后退，哪料因为他刚刚抬手的动作，袖中有东西滑出，于是他下意识伸手捞了一下。
伸手捞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捞”的动作，沐言祖身体前倾，收到一半的右脚不留神踩在了潭边的石头上，那石头经年累月地半泡在水中，表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青苔，颜色发黑与石头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然后沐言祖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进月影潭中。
其他人被灰色光柱隔绝在外，眼睁睁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呆滞片刻，反应过来一片慌乱。
“阿言！”“言祖！！”
……
水下的世界冰冷而又昏暗，沐言祖猛然被呛了一大口水，周身被渗骨的潭水包围，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学院统一分发的校服没有藏物的暗袋，所以自己的东西大多放在银镯的芥子空间内，唯有顾忘尘从余瑟瑟骨灰中扒拉出来的翠玉簪，简单研究了下以后就顺手收在了袖中。
靠这个可不能丢！
沐言祖憋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朝下方扎去。
潭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沐言祖很快就到了底，努力辨认此间情况。月影潭底部满是嶙峋怪石，沟渠断壑，偶尔得见几颗巴掌大小的白色圆石，由内向外透着鹅黄色的光晕。
沐言祖随手捡起离他最近的一枚，鹅黄色光晕随之晃动，想来这就是池小鱼说的月亮石了，那抹鹅黄则是月凝浆透出来的色泽。
他果断将周围能摸得到的月亮石都收了起来，粗略估计有小二十块。
当然他也没忘记下来的主要目的，一边搜集月亮石一边四下查探，终于看到翠玉簪被卡在了一蓬棘蔓中间，外面还有两块巨石挡着。
沐言祖掌心灵力涌动，十二转煞神罡凝结罡风轰向巨石。
他手掌推出，水波微微晃动，两息以后巨石依旧巍然耸立。
施展了个寂寞。
沐言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诀和灵力运转方式正确，可为什么十二转煞神罡的罡风凝结不出来了？！
他紧接着又试了下别的招数，发现凡是需要灵力的秘法和功法通通施展不出来了。
沐言祖心里卧槽，什么鬼？！
体内灵力运转自如，无滞涩之感，但离体以后却骤然散去，不再受他控制，自然也无法凝成有杀伤力的攻击。
卿祈见状不妙，接过沐言祖身体的控制权施展了下拳脚，同样只能让灵力运转于体内，离体则失控。
“这不应该啊，如果真的禁制灵力，那为什么只是无法施展攻击，银镯却可以使用？”沐言祖不解。
他手上的银镯经由奚芥骨改造，内蕴芥子空间，多少算是件芥子器。但凡芥子器，储存取物都需灵力为引，其中的芥子空间方能被打开。
“我想起来了。”侍渊突然道：“什么杀人阵，这是湖中仙的万里桃源啊！”
“万里桃源？”沐言祖和卿祈二脸懵逼，闻所未闻。
“都怪你们人族尽喜欢给自己不认识的东西瞎起名，把我给误导了。”侍渊无语道：“要不是你的芥子空间还能使用，我都还想不起来。”
“上古时期，虽说以仙
族和魔族最为尊贵，但世间不乏奇人异灵，多得是资质卓越和实力非凡的天骄。”
那是一个生死飘零的年代，争夺、打斗、厮杀……随处可见，众生平等在生死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天骄与废物不过一口活气的区别，人人命如飞蓬，想活下去就得拼命往上爬。
不可否认，那也是最适合修行的大世。
“当时有一女子，非魔非仙非人，自称湖中仙。她出手从来只有一招，一旦施展开来，以她立足之处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都是‘非凡’的禁区。”
所谓“非凡”，便是除凡人之外的所有生灵。湖中仙认为，世间之所以会有争斗，是因为凡人拥有了能力，因此变得“贪婪”，会想去争、想去夺。那么她便化去这份“能力”，让所有人重归“凡”的状态，还这世界一个“太平”。
这一招就叫做万里桃源。乱世之中，这万里不能争斗的区域，便如那传说中的桃源乡。
“等等，”沐言祖打断他，“你说万里桃源范围内，超出‘凡’之界限的能力都会失去控制，那芥子器怎么能使用？”
还有其他人可不是单纯被化去非凡能力，而是一旦越界就会被灰雷追着打！
“……我不记得了。”侍渊顿了顿，怔怔地道，他的记忆残缺不全，只记得最初的万里桃源确实是连芥子器也不能使用的，好像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湖中仙才改变了万里桃源的禁制范围，还将“化凡”转为“湮灭”。
沐言祖发自内心地道：“……前辈，你要是去说书，那茶馆不出三天就得倒闭。”
成天说话说一半，不是这不记得就是那不记得。
灵力不能用，翠玉簪还是得拿回来。沐言祖扒在两块巨石上，努力把自己往里塞，奈何他外表看上去是不壮，但内里还是挺有料的，身材劲瘦有力，薄薄的肌肉中隐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嗯——不行！还是够不到。”沐言祖拼着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自己挤进去：“这缝隙太小了，换小鱼儿来或许还钻得进去。”
“你为什么不找我们呢？”
琉璃质地的镂空种子、紫白色羽毛状种子和烟粉色花苞种子伪装成的挂坠在沐言祖腰间晃来晃去，他们在那里看戏看半天了，结果沐言祖愣是没想起他们来。
“对啊还有你们！”沐言祖大喜，双手合十：“快帮帮忙吧，要是让忘尘知道我没把翠玉簪带回去，怕是会撕了我。”
顾忘尘信任他才把事关余瑟瑟和余淮的翠玉簪郑重托付，结果他转头就给弄掉了……
三颗种子蹦蹦跳跳地从两块巨石中间穿过，很快到了棘蔓旁边，越霄绷直了头顶的两片小叶子，托住花绒努力张开的一片花瓣，司羽则踩着花绒的另一片花瓣，小心仔细地将翠玉簪卷起，晃晃悠悠地往回挪。
身处万里桃源范围内，他们如今也就是三枚能说话的种子罢了，此地情况未明，避免多生变故，他们努力不碰触多余的东西，用自己的心核种子搭成“人梯”，将翠玉簪取回。
三颗种子叠罗汉一般，顶着翠玉簪在棘蔓旁边晃来晃去，看的沐言祖的心也跟着晃来晃去的，生怕他们不一小心摔进棘蔓堆里。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翠玉簪相较于三颗种子来说到底太重，加上簪子本身两头轻重不一，越霄一个没稳住，三颗种子连着翠玉簪一起往棘蔓堆中摔去……
“越霄——！”
第202章 他活在轮回之中
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即将摔入棘蔓堆的三颗种子和翠玉簪，沐言祖瞪大的双眼，下意识向前伸出的手臂……一切的一切都被放慢了十数倍。
沐言祖心底砰砰直响，动作被缓但思维还在正常状态，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当初他年少轻狂，被刘家兄弟利用着解决他们体内的顽疾，为弥补过错，他去将二人抓回，结果险些阴沟里翻船，送掉自己小命。当时奚芥骨就是放慢了他们周围的时间，将射向沐言祖的飞剑调转方向，让刘家兄弟自食恶果。
可现在……
沐言祖早已不是当初不知灵力为何物的少年，但就是因为了解得更多，他才这么紧张。
时间法则，那是突破了【修本我】以后，属于【修天地】的大能才能涉及的领域！
小娘亲不可能在这里，世见轩也因为不知名原因不愿来这儿，那现在这个同属【修天地】的大能，到底是何方神圣？！
汗水，一点一点地从沐言祖额角沁出，却因周围时间流速的关系，一直没有落下。
刷——！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褴褛女子出现在沐言祖面前，因为靠得太近，沐言祖甚至可以看到她被头发遮住的右半边脸，赫然已经化为枯骨！
半骨女子尚且完好的左半张脸嘴角微勾，眼神狰狞，她桀桀冷笑，声音却很甜美：
“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很久了。”
“殷婪！”
沐言祖：鬼啊——！！！
然后两眼一翻，意识直接晕厥过去。
……
外界。
顾忘尘等人三三两两倒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轻的伤势。
凌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黑色的靴子狠狠地踩回地上。郑道目眦欲裂：“混蛋你滚开！”却因双腿俱断无力阻止。
池小鱼浑浑噩噩，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就落到了这种境地，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不小心摔进月影潭的沐言祖身上，全都在巴巴盼着沐言祖重新爬上来，结果等了半天，沐言祖没等到，等到一个砸在灰色光柱上的祝一。
！！！
黑衣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众人立即进入戒备状态，顾忘尘和凌止第一时间站到了队伍最前方，护住其他人。
池小鱼帮着洛桑把祝一扶起来，检查他的伤势，愕然发现祝一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他灵息紊乱、气血翻涌，手掌往胸前一摸，可以明显感觉到内里骨头断裂的触感。
祝一在两人的搀扶下勉力坐起，不住地往外咳血，他脸色苍白，死死盯着黑衣人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惶恐，整个人由内向外散发着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
祝一胸口不断起伏，话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支撑不住，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
洛桑探了探他的鼻息，沉声道：“还活着，但他伤得太重，再不治疗怕是撑不过今晚。”
最前方的顾忘尘和凌
止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现在已经来不及等沐言祖上来了，只能尽快脱身，带祝一找个安全地疗伤，再徐徐图之。
可惜，黑衣人却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
再说另一边，由于潜意识里还惦记着自己身处之地并不安全，沐言祖这回没有晕多久，很快就醒了过来。
感应到周围环境与自己昏迷前有所不同，沐言祖闭着眼睛还想继续装晕，结果半骨女子一指头戳在他眉心，微微用力：“再不醒，就永远也别想醒来了。”
沐言祖赶忙睁开眼，竭力抻直脖子，离半骨女子的手指头远些：“醒了醒了，前辈手下留情。”
半骨女子收回手指，鼻尖喷出一声轻哼。
沐言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亮堂堂的圆形空间，泛着鹅黄色的光晕。卿祈说，他们此时身处的这片空间，是月影潭更深处的地穴中，一块伪装成月亮石的小型芥子空间。
沐言祖思忖：莫非这就是万里桃源中芥子器还能使用的原因？
没等他多想，半骨女子在他身边坐下，捧着他的脸细细观察，像是在确认什么。
和女鬼如此近距离接触，沐言祖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一口气堵在那里死活下不去。
“前前前前辈……”
好在半骨女子很快松开了手，满脸失望：“你不是殷婪。”
废话他当然不是啊！这女人一看就是活了好多年的老妖怪，她认识的人，年纪肯定也是不相上下。
“既然前辈认错了人，那么能否放我回去？我朋友们还在外面等着呢……”沐言祖小心翼翼地开口，诚挚且渴望着。
半骨女子淡淡地道：“你虽然不是殷婪，但也确实，是我在等的人。”
沐言祖：？？？
得，这女鬼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他回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对方现在还没露出杀意，沐言祖的胆子也稍稍大了起来。
“前辈您是，湖中仙吗？”
侍渊说万里桃源是湖中仙独有的能力，那这个能在万里桃源中自如活动的女鬼身份不言而喻。
“……好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半骨女子怔怔出神。
我去还真是！沐言祖悚然，按照侍渊的年纪换算，这女鬼也算得上是活化石了吧！
“你对渡澜神了解多少？”湖中仙突然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渡澜神？
沐言祖懵逼了一瞬，这段日子来顾忘尘的填鸭式教学彰显成效，他脑子里立马跳出相关内容，下意识开口：
“相传在很久以前，渡澜神降临到这个世界……”
卿祈捂脸：……
人家问你问题，结果你在这里掉书袋子……当所有人都跟顾忘尘一样随时随地在给你抽查学科知识啊！
沐言祖也有点小小的尴尬，他刚刚纯粹是条件反射，但现在停下来似乎更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背下去。
——
相传在很久以前，渡澜神降临到这个世界……
彼时世界一片荒芜，临
近破败，为了生存，当时这个世界的几个生灵便去寻找渡澜神。
他们请渡澜神赐予这个世界生机：于是一颗种子落入土壤，从此陆地获得了新的颜色。一滴眼泪落在新的陆地上，化作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湖泊，之后陆地裂开，水流顺着裂缝开始了新的旅程……
因为感念渡澜神所做的一切，众生灵以他的名字为这个新生的世界命名。
再后来，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日月潮汐，星转斗移……
诸生灵学会了打猎，耕种，纺织……它们划地为营，各自为政，纷争不断……而渡澜神却似失踪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有海水从天上来，有草木以天穹为基朝陆地生长，诸星坠落，众生仰头看去，天穹那边亦有生灵看过来……
……两方世界在红雾中陷入沉睡，当它们再一次睁开眼睛，倒灌的海水与漫天的草木均失去了踪影，好似从未来过一样，唯有再度裂开的大陆提醒着他们这一切真实存在过……
——
这段文字，是写在《渡澜大陆起源史》中，序章位置的文字，摘选自渡澜城中的一本古籍，因年代久远有所缺失，却也是所有人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
“……我知道的就这些。”沐言祖磕磕盼盼地背完，低着头缩成一团。
丢人啊……
好在湖中仙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场浩劫，渡澜神为了苍生耗尽生机，他的神躯瓦解，遗落在每一片山川、每一片湖泊、每一块土地之中，他从此不再存在，他又无处不在。”
湖中仙的声音是与之外表截然相反的甜美，说起话来就像吟诗一样，婉转悦耳。
“人们都说渡澜神死了，其实不然，他的神魂保留了一部分下来，投入轮回之中，在这小小的渡澜界里，生生世世，轮转不休，也等待着，真正苏醒的那天。”
沐言祖默默抬起头来，愣住，这些内容，不是书上有的。
“殷婪，就是他的其中一任转世。”
“你，也是。”
沐言祖原本听得挺认真的，乍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我？”他挠挠脸颊，“前辈你搞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和那个传说中的渡澜神扯上关系？
“渡澜神不是此间世界之灵，所以哪怕他的神魂投入轮回，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的长相。”湖中仙道，“生灵轮回转世之后，相貌都会与前世截然不同。”
沐言祖点头，这个他最有发言权，凤兮和秦衣就长得完全不像，毕竟生他们的爹妈都不是同一个了。
“可渡澜神的每一任转世，都可以从相貌上或多或少看到前世的影子。”湖中仙接着说，她口中的前世，指的是渡澜神那一世。
“这……”沐言祖很想反驳，但他并没有见过渡澜神的长相。
“这里是桃源乡，是我和族人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与世隔绝，平静宁和。直到有一天，有个陌生的男人意外闯入了这里，他就是殷婪，是渡澜神为数不多的，觉醒了前世部分记忆与力量的转世。”湖中仙扔给沐言祖一个惊天大雷，不等他消化完又接着说了下去。
第203章 沐言祖选择原地死亡！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老套了。
不谙世事的少女喜欢上了这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男人，并在男人养好伤后，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从小生长的桃源乡。
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桃源乡一样美好，但天真的少女一直幻想着能将整个世界都打造得如桃源乡一般的安宁和平。
这份初心一直支持着他们在这泥沼中艰难求存，恍然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少女突然想家了，她瞒着男人偷偷跑了回去，却只看到早已化为废墟的桃源乡。
“我那时候才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每一次我一提回桃源乡看看，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搪塞了回去。”湖中仙眼睫微垂，声音沙哑，低不可闻：“因为我的家，早就毁在了当初追杀他的那些人手中。”
家乡和族人都因殷婪之故毁于敌手，湖中仙崩溃了，再也无法面对曾经的爱人。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见到任何人，听到任何声音。
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殷婪什么也没有说，只固定在每年的那几天，来这里陪陪她，之后默默离开。
他最后一次离去前，曾隔着万里桃源对他心爱的女孩告别：“我听说无尽海的尽头是所有灵魂的归处，我会把大家都带回来的，等我。”
然而殷婪一去不返，再没有回来过。
湖中仙神色晦暗，再多的爱恨，都在漫长的岁月里被磨去了棱角，徒留怅然，和隐藏在心底深处轻轻的抽痛：“殷婪虽是渡澜神转世，但也只是人族，我知道他活不了太久，却依旧没想过他会死去。”
新的转世既已出现，那就代表殷婪早已不在人世。
“殷婪答应我，会帮我把族人的灵魂寻回。但现在他死了，那这个约定就延续到了他的转世，也就是你身上。”
见鬼怂的沐小少爷无端接到殷婪隔空抛来的绝世大锅，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骚操作！
哦，我和你做个约定，如果我死了，那就让我那不暂时知道什么球样的转世来接着完成……
坑爹呐这是！(╯‵□′)╯︵┻━┻
沐言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试图把锅扔回去：“前前前前辈，那啥，虽然我们人族的基础寿命是很短，但修为每提升一个境界，寿数也会随之增加的。”
修行一途又苦又累，还常常伴随着生死大劫，可依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归根结底为的就是长生。寻常人族寿数不过百年，但踏入引气境以后，寿数在此基础上会增加五十载，洗骨境增寿一百载，祭庙境再增寿五百载……
以此类推，只要殷婪实力达标，活到现在不是妄想！
沐言祖殷殷劝导：“兴许殷婪还没死，我并不是他的转世呢？”
所以您老人家好好等着他回来就是，别拉扯可怜的我qaq
湖中仙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摇头：“不，你就是他的转世。”
咋这么轴呢！沐言祖快给她跪了：“前辈，长得像可能只是个意外，我和我舅舅毫无血缘关系，别人也觉着我两像呢！”
湖中仙愣怔了
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和外甥会没有血缘关系，随后解释道：“当然不仅是因为长相才确认你是他的转世。我手上有一滴殷婪的魂血，魂血对你有反应，我才确认你是他的转世。”
说着，湖中仙拨开挡住右脸的头发，露出那半张已经化作朽骨的脸，沐言祖又是一阵腿软。
——有头发挡着他还能假装湖中仙是个人，这半张脸一露出来……
沐言祖：qaq
就在沐言祖死死掐着自己努力不软成一摊烂泥时，湖中仙空荡荡的骷髅眼眶中亮起一点红光，红光从里面飞出，停在两人之间，那竟然是一粒血珠。
湖中仙把头发放下来，伸手点在那滴魂血上，伴随着“嗡”一声的轻鸣，魂血向外释放出一圈红色的光晕。
“这是殷婪离开以后，魂血第一次有了反应……”
湖中仙眼底透出淡淡的悲伤，她一度以为是殷婪回来了，心底十分复杂，可还没等她想好到底要不要见殷婪，沐言祖已经毫无阻拦的，跨进了她的万里桃源。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跨进万里桃源而不受到攻击，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殷婪。
沐言祖扶额，没法儿跟她解释自己能进来是因为禁灵咒，才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转世。
“若是这些你都不信的话。”湖中仙抿唇，抛出了决定性证据，“渡澜神的每一任转世，后背都会有这样一个图腾。”
她将灵力凝聚指尖，在半空中拖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痕迹，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似符非符，似画非画，难怪湖中仙用“图腾”这个词来形容它。
图腾成型的瞬间，沐言祖眼中惊骇难掩，别人或许没见过，但他绝不可能认错！
那个图腾，赫然与他灵魂殿堂中的上古同命契约一模一样！
“难怪殷婪的魂血会对你有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个！”卿祈也被惊了一下，恍然，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位传说中的渡澜神，应该也与某人定下了同命契约，而在他死后，他的同命契约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依然活着，所以渡澜神身上的契约才会一世又一世地传承下去。”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个同命契约者还活着，渡澜神才没有彻底死去，而是留有一丝残魂，投入轮回。”侍渊推测。
“难不成我真是那什么殷婪的转世？”沐言祖瞪大眼睛，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不，正是因为这个同命契约，所以你一定不会是殷婪的转世。”卿祈道，“上古同命契约具有极强的排他性，这个你已经体会过了。”
沐言祖点头，他之前想和丑丑签订妖宠契约，结果因为体内的同命契约横插一脚，丑丑现在还是“自由身”。
“所以，如果你真的是殷婪转世，在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同命契约的情况下，你是没法儿和公仪澈再定契的。”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沐言祖舒了口气。
卿祈好笑道：“你也不用这么抗拒，莫说大多数人转世以后就会忘了前生，是一个全新的人，就算和秦衣一样身上有着轮回印，是否继承前生种种，也要看这一世的他是否愿意，若
是愿意，那秦衣就是凤兮，若是不愿，他就还是秦衣，而不是凤兮。”
得到了卿祈和侍渊的双重保证，沐言祖的心总算踏实了，于是他继续和湖中仙搬扯。
“前辈，这人死不能复生，都这么多了，你的族人们若是转世成人族，都已经转了好几百回了，何必执着于非要把他们的灵魂带回来呢？”
求求你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沐言祖真心觉得湖中仙的族人们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她，活着的时候受牵连被灭族也就算了，现在死了也不得安生。
沐言祖换位思考了下，要是他前世的族人找到现在的他，说出要将他的灵魂带回去这种混账话……妈的揍不死她！！！
但是他打不过湖中仙，遂只能按捺着脾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前辈，转世就意味着新的开始，放过他们，也是放过你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湖中仙苦涩地摇头，“我们这一族很特殊，生在桃源乡，死在桃源乡，就连转世，也只会在桃源乡。”
沐言祖心里漏跳了一拍。
“但是桃源乡……早就因为我的任性被毁了……”
没了转世之地，她的族人们便如同孤魂野鬼，至今不知道飘荡在何方。
沐言祖：……
妈的这还怎么劝？难不成真要接过殷婪遗留的大任去帮湖中仙找她族人的灵魂？
说得好听那是灵魂，通俗点那他妈就是鬼啊！！
面对湖中仙一只他都够呛了！还族人！们！！
沐言祖选择原地死亡！
卿祈：……
侍渊：……
“有件事我想不通，你说湖中仙非魔非仙非人，那她到底是什么？”卿祈问侍渊，能活这么久还可以解释为她实力高强，那只能在桃源乡轮回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样奇怪的一个种族，不可能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才是，但卿祈从未听说过。
“我记忆有损想不起来，但有个人应该知道。”侍渊道。
“你是说洛桑！”沐言祖的脑回路终于回到正常轨道，顾忘尘说过，洛桑过目不忘阅读量广泛，各种正史野史都有涉猎，她可能没有学院里的讲师们研究得“透”，但单论“广”，学院里无人能比。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湖中仙猛地蹲下身子，身体微颤，面色痛苦：“她又来了……”
“什么？”沐言祖同时和两边人聊天，脑子一时没跟上湖中仙的变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谁来了？”
湖中仙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额头轻轻出声：“一个女人，我不认识她。好几年了，一直用无辜者的血来污染这里，逼迫我出来。”
她的万里桃源因此不断缩水，如今只能堪堪延伸出去二十米，再继续下去，只怕自己很快就会暴露在那个女人面前。
“等等！你说有个女人用无辜者的血来污染这里逼你出去？”沐言祖瞳孔微缩，脸色骤变。
那池小鱼和顾忘尘他们……！
第204章 刺激一下她
湖中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安慰他:“你不用怕，她进不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问题是池小鱼他们在的那个范围并不安全啊！沐言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前辈，您之前强行干预了时间流速，所以您现在的境界是……【修天地】吗？”
湖中仙点头又摇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境界，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是【修天地】了，可桃源乡被毁我也受到影响，再加之万里桃源受到污染……真要打起来，可能也就两源祭庙境的实力。”
“至于外面那个女人，”湖中仙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一源祭庙境，可她杀的人中，实力最高的却有三源祭庙境。”
沐言祖的面色更难看了。
祭庙境的“庙”，取五脏庙之意，指人的心、肝、脾、肺、肾五大脏器。
引脉境涤八脉，洗骨境淬六骨，祭庙境融五脏。
祭庙境以后，就不再是单纯地吸收灵气就可以的了，想晋升通灵境，必须祭以五行灵源，融合进五脏器之中。
灵源天生地养，成型条件苛刻且数量稀少，能得到一种都是撞大运，更别说集齐五种分属五行的不同灵源了。
好在晋升通灵境并不限制灵源的纯度，虽说纯度越高越好，但起码通灵境不至于成为大家可望不可及的目标。
根据五行灵源的融合数目来划分，祭庙境有一源至五源五个小境界。每一“源”都代表了一种灵源的融合，虽属小境界，它们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唯有融合了灵源，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祭庙境，像祝一、席路和余瑟瑟，因为没有融合灵源，所以只能算将将踏进祭庙境的大门。
这破地方进出不易人烟稀少，沐言祖严重怀疑外头那个女人和杀了余瑟瑟的是同一个人，想想对方用在余瑟瑟身上的手段，他一分钟都不敢耽误下去。
可以他两朵脉络花的修为，正面对上无异于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不不不，万一顾忘尘他们警醒，在那个女人来之前就躲起来了呢？
但也不能老是抱有侥幸心理，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沐言祖抱头沉吟：他身上，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和融合了灵源的祭庙境大能一战的呢？
湖中仙坐在他旁边，微微偏了偏头，道：“你想出去？”
沐言祖没有回话。
湖中仙敛眸，平静道：“你这是找死，我不会让你出去的。”她已经等了太久，错过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转世。
殷婪不在了，她又出不去，因此，她需要一个新的、能帮她把族人灵魂带回来的引路人。
“可我必须出去。”沐言祖起身，神情严肃。
湖中仙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沐言祖徒劳地在光滑的墙壁上四处摸索，寻找出口。嘴角扯过一抹嘲弄：“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的。”
这芥子空间是殷婪专门为她
打造，隐藏在一颗月亮石中。与寻常芥子空间不同，她的这方芥子空间，活物进入其中，生命特征不仅不会降到最低，还能在里面肆意活动。可以说除了不能修炼，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简易版的小世界。
沐言祖四下搜寻了半晌，并未发现明显机关，他略略皱眉，灵力灌注右手，狠狠一拳砸在光滑的壁面上，伴随着“呯”的一声巨响，沐言祖的右手离开墙壁，手指关节处染上一抹绯红，但壁面依旧完好如初。
万里桃源对于灵力的压制还在，他的灵力不能突破体表附于拳头表面，能动用的仅有肉-身之力。
“好硬的墙。”沐言祖暗暗咋舌，遗憾地把拆房子这条路从计划里删掉。
“原来如此，这芥子空间……”卿祈盯着沐言祖方才打中的地方，轻笑道，“有点小聪明。”
“怎么了？”沐言祖揉了揉泛红的指关节，问。
“这么给你解释吧，你捏过鸡蛋吗？”卿祈问。
“黏糊糊的一手蛋液。”沐言祖拉着脸道，作为标准的熊孩子，他的童年很充实。
“那你应该知道，你手握鸡蛋想要捏碎它的时候，往往需要很大的力，但若是拿着鸡蛋朝尖锐物体上磕，只需很小的力就能让它裂开。”
“你是说这芥子空间运用了和鸡蛋一样的原理？”沐言祖不傻，卿祈稍微一点拨，他就明白过来了。
“对。这整个芥子空间，都被一个圆形的符阵包裹在内。你刚刚打在墙壁上的一拳，看似是打在一个点上，但在墙壁与你拳头相碰的瞬间，符阵表面有一股轻微的抖动，把一点的力全部分散到了整个芥子空间上，所以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说它是小聪明，是因为分散受力是有限度的，如果沐言祖可以爆发出一拳打碎整个芥子空间的力气，它再怎么分散也没用。
可这点小聪明也够用了，因为这里是万里桃源的中心，所有的灵力都被禁用，哪怕是专精肉-身的体修，在没有灵力加持的情况下，想强行突破这里，也是有些难度的。
更何况湖中仙还在呢，她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打碎她的芥子空间而毫无作为吗？
“但凡符阵，总会有阵眼的存在，阵眼是符阵的力量源泉，同样也是符阵的命门，这里的阵眼，就在那里。”卿祈指向湖中仙的方向，准确的说，是她坐着的地方，沐言祖原本睡着的那张石床。
“至于出去的方法，这女人刚刚已经透露给你了。”
沐言祖嘴角微勾，他自然知道卿祈说的方法是什么。
所谓言多必失，湖中仙自以为困住了他，沐言祖一开始又“老实”得很，她言语间便没了该有的谨慎，让沐言祖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万里桃源中，所有人的灵力都会失控，无法使用，湖中仙全盛时期自然无甚大问题，那在她实力大幅度缩水以后呢？
沐言祖猜：如今万里桃源对灵力的影响，同样适用于湖中仙，哪怕不是全部封禁了她的灵力，她能调用的也绝不会多。
还有，不能使用灵力确实会对沐言祖造成一定的影响，但绝不会有其他人那么大，因为在十五岁以
前，他本就是，没有任何灵力的呀！
“不过还有一个疑点需要论证。”卿祈道，“你得先确认这里的符阵并没有和她心神相连，否则就算你击破了阵眼，她随时可以将自身转化成第二个阵眼，你同样出不去。”
“我该怎么做？”沐言祖问。
“简单，你刺激一下她，如果符阵真的与她心神相连，她情绪激动的时候，符阵会有反应。”卿祈道。
“刺激她？！”沐言祖脸上写满了你他妈在逗我，鉴于有其凰珠玉在前，他对所有受刺激状态下的女人报以敬谢不敏的态度。
惹不起惹不起。
卿祈两手一摊：“这是最快的办法了，你再这么犹犹豫豫的，顾忘尘他们可等不了。”
沐言祖：……
麻痹这群拖后腿的！
在湖中仙看来，沐言祖其实也就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似是有些懊恼。
“前辈，您想让我帮忙寻回族人，应该不会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让我去了吧？”
湖中仙很满意他的识相，道：“自然。”她拨开遮住脸庞的发丝，红色的魂血从眼眶内飞出，“融合了这滴魂血，你和我之间便会继承曾经我与殷婪的契约，一旦你不遵守约定，魂血就会爆炸，一丝残魂都不会留下。”
沐言祖：……
湖中仙：“你也不用紧张，这是你前世的魂血，若你好运，兴许还能继承到一部分前世的力量。”
沐言祖：……
她本意是安慰，然而沐言祖并不是殷婪的转世，于是他更加打定主意死也不能吸收这滴魂血！
殷红的魂血泛着幽幽冷光，飞到沐言祖面前，静静地悬浮在那。
“前辈，”沐言祖注视着眼前的魂血，突然错开视线，认真地看着她，神色莫名：“当初殷婪说要去无尽海的时候，您为什么没有跟着去呢？”
湖中仙动作蓦地顿住：“我……”
沐言祖表面淡定心里哀嚎，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之后的悲催下场，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刺激下去。
“你在撒谎。”沐言祖一字一顿地道：“你根本就不是殷婪的爱人，殷婪也从未答应过，会帮你把族人带回来。”
“只有你自己，守着一个不存在的承诺，在这里自欺欺人。”
******
小剧场：
一开始——
沐言祖：我要哄着她，不能让她发飙。（flag高高竖起）
后来——
卿祈：你去刺激一下她，我需要她发飙。
沐言祖：……
【作者有话说：卡文卡得欲仙欲死……关于为毛我有大纲但还是卡文，这么解释吧，我大纲上可以直接写“沐言祖和xx打了一架，沐言祖胜”，但正文写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就会陷入这样一个懵逼状态→沐言祖要怎样打赢一个实力远高于他的对手？((|||))头秃】
第205章 千年前的骗局
湖中仙的故事很真实，也很感人，可这个天衣无缝的故事里，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湖中仙认为：能让殷婪的魂血有反应的，只有殷婪本人。
这个逻辑本该没有任何毛病，可偏偏，殷婪身上有一个上古同命契约，能让魂血有反应的，除了殷婪本人，还有他的同命契约者。
湖中仙不认识上古同命契约，更是一口咬定沐言祖是殷婪的转世，听到这话，沐言祖当即明白，湖中仙的话，不可信！至少，不能全信！
莫说是池小鱼，就算是秦衣，都能隐约猜到沐言祖和公仪澈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若湖中仙真是殷婪的爱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殷婪还有一个等同于半身的存在？
不过能持有殷婪的一滴魂血，湖中仙与殷婪的真实关系，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啊……
湖中仙温和的面孔一瞬间冷了下来，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气息也缓缓变得绵长。
沐言祖再接再厉：“前辈，殷婪的爱人其实另有其人吧，比如，那位创立了乐空学院的乐空仙子？”
“你放屁！！”湖中仙猛地站起身来，破口大骂，声音近乎尖锐：“他爱的是我！跟那个贱人没有任何关系！”
沐言祖心里哦吼了一声，居然还真跟乐空仙子有关系？他润润嗓子，表情上瞧不出丝毫端倪。
“前辈，除了那些执念太深，滞留世间不肯离去的，天下生灵死后尽归轮回之地。你凭什么说你的族人们不入轮回？若你判断失误，他们已经轮回，你此行此举，岂不是害死他们以后又拉出来鞭-尸？！”
这话对湖中仙来说简直诛心，更别说为了增强效果，沐言祖还动用了言灵之力，她气息不稳，身体微颤，细细看去，似乎连瞳孔都有些涣散。
“我……我……”
她“我”了半天，终是颓丧地蹲了下去，双拳握得死紧，放在额头两侧，眉眼紧闭，啜泣道：
“我不知道……但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族人们在我耳边哭泣……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要把殷婪带回来，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逃走，为什么……不救他们……”
沐言祖轻轻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道：“前辈，你魔障了。”
“不！我没有！”湖中仙眼眶含泪，颤抖着说：“若族人们已经轮回，我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他们的安宁的！可后来我在圣殿中发现了一本古籍，上面写着，因为桃源乡的特殊性，所有的族人只能在这里轮回，所以圣女永世不得外出，终生都要留在这里接引族人，可是我却……”
“他害死了我的族人，他怎么能不把他们带回来呢……是他对不起我！！”湖中仙浑浑噩噩，语无伦次，嘶喊中泪水满面。
她爱着殷婪，也怨恨殷婪，可心底的最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真的？全是殷婪的过错吗？
她无法接受自己断绝了族人们的轮回路，只能逃避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殷婪身上。
沐言祖说得没错，轮回路已断，她留在这里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沐言祖心情之复杂难以言喻，他原本只是想对湖中仙进行有目的性的思想干扰，可现在，他是真心觉得湖中仙可悲又可叹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殷婪是故意把湖中仙困在这里的。
估计那本古籍，也是殷婪放在那里的。
这可真是……
沐言祖抹了把脸。
也罢，正好省得他瞎编。
“前辈，我斗胆问一句，你是什么？”
湖中仙还沉浸在大悲大悸的情绪中不能自拔，闻言哽咽未绝：“……我是什么？”
沐言祖问道：“你是人族？妖族？魔族？还是别的什么？”
“我是……”啜泣戛然而止，湖中仙面上还是泪水磅礴，心中却是疑窦丛生。
是了，世间生灵千千万，种族多如繁星璀璨，可他们桃源乡一脉，算是哪个种族呢？
湖中仙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很好奇啊。”沐言祖蹲在她前方一米处，一手托腮，表情闲适：“你的种族身份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否则殷婪怎么会在不能把你带在身边监视着以后，想尽办法也要把你困在这里呢？”
湖中仙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沐言祖定定地看着他，目露怜悯：“你没听错，什么不入轮回，帮你寻回族人灵魂之类的，都是骗你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殷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你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不出去。”
……
湖中仙的气息断了一瞬，良久，她沙哑着开口：“殷婪……在骗我？”
沐言祖点到为止，不再言语，留给湖中仙无尽的想象空间。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湖中仙声音颤抖，声嘶力竭，怒极反笑：“他骗了我整整两千年！就为了让我留在这？呵，呵呵呵呵……”
芥子空间突然整个地震动起来，不断有碎屑落下，周遭器物摆件均被晃动得摔倒在地，发出“呯呯嗙嗙”的碎裂声。
“果然有两个阵眼！”卿祈道，“言祖，趁她现在精神紊乱，点穴截脉，封一破一！快！”
“前辈……”沐言祖矮身上前两步，假装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他眸光一厉，右手三指并拢，尾端两指下压，猛地刺向湖中仙颈侧，攻其不备！动作又快又狠！
湖中仙情绪混乱，但她到底曾是【修天地】的大能，危机意识尚在，余光瞥见沐言祖的小动作，纵使脑子还不清醒，身子却是下意识往后一让，避开了沐言祖的手，然而一抹银光从沐言祖指尖顺势甩出，闪电般没入湖中仙颈间。
湖中仙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的颈侧，赫然有一根细长的煞针，半截入体。
点穴截脉！
封一破一，即将阵眼之一的湖中仙用点穴截脉制住，强行击破另一个阵眼。
湖中仙不是普通人，没有灵力的加持下，仅凭沐言祖的肉-身之力，很难突破她身体的防御，到时候莫说是点穴截脉了，怕是沐言祖手指头都戳断了，也就是给湖中仙挠痒痒而已。
是以必须用银针辅助，考虑到她的实力，沐言祖直接祭出了自己身上杀伤力最大的针——煞针，借由煞气的蛮横，这才让煞针勉强入穴。
不怪湖中仙大意，实在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异术，能让沐言祖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叫她动弹不得。
为保万一，沐言祖一针定住湖中仙以后，又从银镯中取出两枚煞针，封住湖中仙的两处大穴。
湖中仙瞬间发现体内灵力滞涩，难以挪动。
沐言祖心里暗叹，以后还是得把小娘亲给他做的那些个护腕腰带配饰啥的戴上，这次亏得是
这片芥子空间的缘故，他的银镯还能正常使用，要是连芥子空间也被封禁了，那他可真的只能赤手空拳往前冲了。
主要是银镯取物太过方便，护腕上的暗缝中撑死也就能塞四五根针，他就索性不戴了，现在想想，关键时刻，这四五根针可是救命神器！
逸豫亡身啊！
他以后再也不犯懒了！
点穴截脉阻止不了湖中仙太久，沐言祖不敢浪费时间，取出弑生枪，狠狠地朝着石床刺去。
君竹第一式！
青竹破法，万利无摧！
没有灵力，这一枪比起往常来要弱上许多，但凭借着“形”与“势”，攻击依旧爆裂无比。
弑生枪不知何种材料炼就，刚硬至极，似乎只要主人力道够，就没有它刺不破的东西。
“呯——！”
石床根本挡不住沐言祖用尽全力的一击，轰然碎裂。随着石床的四分五裂，隐藏在其中的阵眼也现出真容。
淡黄色的符文在碎石堆上方半指处若隐若现，发出噼啪细响。弑生枪的枪尖止于符文表面，不得寸进。
沐言祖用尽气力将弑生枪往下压，未果。
湖中仙见状，心中松了口气，然后铆足了劲冲击那两根封住自己大穴的煞针。
就在这时，一缕淡淡的黑雾从弑生枪上溢出，且越来越浓，黑雾顺着枪身蔓延而下，汇聚在枪尖与符文的相接处，发出“刺啦刺啦”的细微动静。
“阴噬雾？！”
湖中仙心神震动，面色骇然，她来不及思考沐言祖为何会持有这等禁物，不再保留，咬紧牙关猛地朝被封住的大穴撞击去。
咻——
三枚银光从湖中仙身上迸射而出，湖中仙猛地喷出一口血，不作停留，足尖一点朝沐言祖扑去。
然而到底还是阴噬雾的腐蚀力更胜一筹，在湖中仙挣脱束缚的瞬间，阵眼再也支撑不住，消失在诡异的黑雾中。
圆融一体的符阵上霎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裂纹渐显，似要蔓延开去，沐言祖双手一上一下地握住弑生枪，顺势往下刺去！
“住手！”
符阵现在还只是裂了一块，这一下要是刺实了，整个芥子空间都会崩溃，届时，她就彻底暴露在外面那人眼前了！
湖中仙来不及多思，情急之下，只得赶忙将沐言祖挪移出芥子空间。她扑到碎石堆前，双手捂住那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强自镇定，以己身为阵眼，试图修复。
……
沐言祖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蓦地出现在昏暗的水下，弑生枪维持着下刺的落势，地面很快被捅出一个大坑。
大量的水流涌进口鼻，沐言祖赶忙凝气屏息。
他出来了？！
“言祖！”
三颗种子拖着一枚翠玉簪扑了过来，花绒抱怨道：“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把翠玉簪捡回来，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也没影。”
沐言祖心下一顿，湖中仙改变时间流速将他带走，莫非越霄他们三个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停滞？
“来不及解释了，先出去。”沐言祖手一伸把翠玉簪收到银镯中，脚下一蹬，往上游去。
越霄司羽花绒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扒住沐言祖的衣角，跟着他一起缓缓上浮。
第206章 倒影之城惊现司空安
月影潭外。
顾忘尘躺在泥水里，四肢被卸去了关节不能动弹，五脏俱损，殷红的血液从手腕处流出，如涓涓溪流，汇入旁边的灰色光柱中。
照这个流血速度，不出半柱香他就会死。
顾忘尘虚弱地开口，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细细绵绵的针扎般的刺痛，气若游丝。
“你……到底……是谁……”
这突兀出现的黑衣人实力强得可怕，顾忘尘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在他手下走过十个来回，且他终于明白祝一昏迷前的震惊是为何——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巧合，可这个黑衣人，每一次击打都恰好正中他的命门和招式弱点！
加上这一模一样的折磨手段，此人是偷袭并杀死了余瑟瑟的那人无疑。
众人伤亡惨重，唯二还清醒着的，也就他和凌止两人，可他现在又是这副模样……
到此为止了吗……
凌止狼狈地趴在地上，他颤抖着想要爬起来，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泥水中。黑衣人拉起他的一只脚，拖着走向顾忘尘的方向。
被扔到一旁的长剑发出轻轻的嗡鸣，似乎想要出鞘护主，却被细长的链子锁住不得而出。
沐言祖刚浮出水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冷静，可乍然面对，还是瞬间红了眼。
顾忘尘、池小鱼、祝一、洛桑……
三颗种子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混蛋！住手！”
沐言祖猛地从潭水中一跃而起，弑生枪上黑雾缭绕，脉络花与半透明的竹子虚影齐齐浮现，空气中传来竹叶的沙沙声。
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齐齐涌入右手的经脉之中。就在他即将冲出万里桃源的灰柱范围之时，右手中积蓄的灵力仿佛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咆哮着撞进弑生枪内！
脱离了万里桃源，离体的灵力并未失控，弑生枪发出一声轻鸣，枪尖光芒冷冽。
沐言祖借助弑生枪枪刃的反光，眼中蓦地一厉，周身气势再度上涨。
言灵赋灵！
脉络花周围灵雾急剧涌动，第三朵、第四朵脉络花相继出现，然而还没有结束，灵雾还在翻滚，持续躁动。
第五朵、第六朵……
第七朵脉络花！
到此为止，灵雾终于稳定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顾忘尘心底涌起惊涛骇浪，他知沐言祖天赋不俗，将来的脉络花一定不会止步于五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七朵！
六朵脉络花是天骄，七朵脉络花，那已经不是天骄二字能概括的了，那是妖孽！
纵观映海学院的过往，上一次出现能凝聚七朵脉络花的学员，已经是八百年前的时候了。
若是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顾忘尘会很欣喜沐言祖的突破，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言……祖，快……逃！”
他竭力嘶吼出声，迫切地祈求沐言祖赶紧逃，七朵脉络花，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一定不能折损在这！
可惜顾忘尘声
道受损，他所谓的嘶吼，也就是几声轻轻的呻/吟，几不可闻。沐言祖携裹着风雷之势从他身边掠过，什么也没有听清。
他现在除了满心怒火，还有一丝微微的惊讶。这不是他身上第一次出现七朵脉络花，可之前那几次都是卿祈附身的时候才有的，不是他的脉络花。而现在，虽说是在言灵赋灵的作用下才凝聚，却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脉络花！
卿祈研究过，言灵赋灵所给予的力量，都是根据他身体的极限来决定的，也就是说，是让他提前使用将来会拥有的力量。
换言之，言灵赋灵凝聚出了七朵脉络花，那他将来的成就，就绝不会低于七朵！甚至更多！
不过再高的成就也得有命享，沐言祖收回心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黑衣人身上。
他方才愤怒之下直接跳了出来，打破了原本的计划，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君竹第一式！
青竹破法，万利无摧！
七朵脉络花加持下的利竹枪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一路上土石翻飞，尘沙骤起，迷得人几欲睁不开眼。
黑衣人松开拖着凌止右脚的手，往前拍出一纸灵符*，乳白色的光晕从灵符上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光幕，挡住了弑生枪！
不过沐言祖的攻击可不止如此，光幕挡住弑生枪的瞬间，八只罡风从光幕侧边旋转着飞来，凌厉异常。
暗度陈仓？
黑衣人手掌往前一推，灵符光幕顶着弑生枪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其中灵气耗尽，轰然碎裂。而他则后退两步，避开八只罡风的联合封锁。
而沐言祖这边，利竹枪法的攻击被灵符光幕全部反震回来，灵力逆流，气血翻涌，沐言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吐出好大一口血。
接连后退了十几步，那股反震之力才渐渐消散。
“好强……这才是，真正的祭庙境吗？”
沐言祖面色惨白，心中骇然，与上次和席路讲师交手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手段，结果竟是还抵不过对方随手一击。
“那是自然，你们之间可是差了两个大境界。”卿祈道，沐言祖就是再妖孽，也不可能无视这之间的差距。
漫天尘土缓缓散去，碎石在地上滚来滚去。
正准备和卿祈换手的沐言祖猛然瞪大眼睛：“……是你？！”
八只罡风到底没有全部落空，其中一只险险地划过黑衣人的脸庞，她仰头避过罡风，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了下面，那张映海学院的大家都很熟悉的脸。
——司空安。
杀了余瑟瑟，现在连他们也不放过的黑衣人，是司空安？！
看到这一幕的顾忘尘同样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大大颠覆了他的想象，余瑟瑟说过，杀她的人，很熟悉她的招式和弱点，极有可能还是学院中的同僚，可顾忘尘的怀疑名单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司空安！
因为她是祝叙安的母亲，和余瑟瑟一样，同是十三年前那场变故中的遗留受害人！
她怎么会……
司空安抬手抹去脸颊上的血痕，神色淡淡的，雾蓝色的瞳孔略有波动，似乎没想到沐言祖竟然能伤到她，她
抬头看向对面，却在看清沐言祖脸的瞬间骇然失色。
“安，安儿？”司空安颤抖着伸出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沐言祖万分庆幸自己为了“钓鱼”，这段时日都是易容成祝叙安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司空安为何要攻击顾忘尘他们，但好在在这张假脸的作用下，他们似乎可以逃过一劫了？
沐言祖咽了口口水，脑海中回想祝一告诉他的关于祝叙安的各种言行举止，小心翼翼地把弑生枪藏到背后，嘴角扯过一抹勉强的笑，他不敢出声，毕竟他和祝叙安的声音差别实在太大了。
司空安美目含泪，双手掩唇，脚步踉跄中，激动地朝他跑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沐言祖耳边炸响：“小心！”
沐言祖陡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司空安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她脸上的欣喜瞬间转化成了狰狞，掌心拍出一摞灵符，火速围着沐言祖形成一个圆环。
“祝！叙！安！！”
伴随着司空安咬牙切齿的嘶吼，灵符环炸开一圈雷电，暴戾中轰然击向沐言祖！
沐言祖：？？？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沐言祖心中暗叫不好，不待他做过多反应，就被淹没在了霹雳作响的雷电中。
“呵呵，呵呵呵呵呵……”
司空安定定地看着雷电炸开的地方，脸上狰狞未散，诡异地笑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又扭曲又渗人。
言祖！
顾忘尘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起身，拼尽余力去和司空安同归于尽。
突然，雷电中心飞出一抹黑影，司空安笑声一滞，出手如电将之打到一边，黑影插入地面，竟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
森然杀气从雷电团中溢出，几乎将无形的雷电冻住，杀气向外蔓延，碰到灵符环的时候，微微顿了顿，随后猛然撞上去。
灵符环，碎！
蓝白色的身影从雷电中射出，弑生匕感应到召唤，拔地而起，飞回卿祈手中。
司空安冷笑，再度拍出一枚裂殛闪雷符，与之前的裂殛闪雷符不同，这枚灵符的符文呈现出淡淡的金色，溢出的气息也比之前要恐怖得多。
暴戾的雷电在两人之间炸开，距离太近，就算是司空安本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然而卿祈眼中毫无退缩之意，身上气势升腾，眼眸微眯，手握弑生匕继续往前冲去。
轰——！
雷电在半空炸开，两道身影齐齐落地，司空安捂着右边肩膀，那里，一道伤口深可见骨，其上还缭绕着诡异的黑色雾气。
卿祈落在她身后十几米处，还维持着进攻的姿势，身上闪烁着霹雳雷光，胸口剧烈起伏，他就算对痛觉再不敏锐，此刻也很不好受。
脑海中，沐言祖的意识整个懵掉。
司空安，在攻击祝叙安？
确定是亲娘？
【*长胤讲解：符师是对符修的尊称，类似于大师这样的叫法。符修施展的术法统称符术。刻符画阵时的图案叫做符文，承载符文的纸叫做符纸，画好了符文的符纸又被称为灵符，只要注入灵力，哪怕不是符修也可以使用，可长期保存。】
第207章 流火凝光咒与云风咒
一击不得手，司空安恨恨磨牙，那匕首上的黑雾不知什么来头，她的右手已经整个麻痹，动弹不能，且这个人的实力……
沐言祖刚出现时，明明只有两朵脉络花，饶是后来他用了什么秘法将自己提升到七朵脉络花，也就是叫她略略讶然而已。
但现在，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
祭庙境？！
这到底是什么奇门异术？竟能让一个人的战力在短短的时间内骤然提升两个大境界？！
还是说，这家伙先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司空安按下心中惊疑，冷哼一声，灵符不要钱似的扔出，与卿祈拉开距离战斗。
卿祈擅长的是近战，但司空安大意之下吃了一亏，怎么也不肯让他靠近了，在灵符密集的攻击下，卿祈往往是一伤未愈一伤又起，竭力闪躲，寻找反击的机会。
沐言祖实力提升到两朵脉络花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让卿祈附身，是以之前他也不知道卿祈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
两人都是祭庙境，纵然司空安能击杀三源祭庙境的强者，但出于对卿祈越阶而战的实力的信任，沐言祖对他们成功反击逃跑又多了几分信心。
由打斗者变成旁观者，趁着卿祈和司空安交手的瞬息，沐言祖突然发现了司空安身上一些很违和的地方。
“她是司空讲师吗？”沐言祖摸索着下巴，沉吟出声。
这猜测不是无凭无据，对顶着祝叙安脸的他下死手是其一，其二……
“她身上并无易容的痕迹。”侍渊摇了摇头，否定了此人是冒充的可能，不是谁都和沐言祖一样，可以在不使用人/皮/面具的情况下改变自己的容貌。
“若是那种情况呢？”沐言祖突发奇想。
“那种情况？”侍渊一头雾水。
卿祈与他心神相通，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当即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卿祈手印变换，双手摊平上下交叠着一搓，几枚金色的咒文从两掌之间飞出。
疾行咒！增幅咒！
这两式咒术较为简单，卿祈几乎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司空安灵符攻击不断，卿祈身形忽闪忽现，换着方位躲避她的灵符，而司空安没注意到的是，卿祈每变换一个地方出现，就有一枚金色的小小咒文从他掌心落下。又或许，她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
……
呯呯呯呯！
饶是有疾行咒的加持，卿祈身上还是被灵符攻击留下了不少伤痕。司空安的耐心终于告罄，对方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的特性着实叫她心烦。
“够了！”
司空安停止扔出灵符的动作，面色阴沉，死死盯着沐言祖，她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慢且坚定地，从怀里取出一枚泛白的灵符。
那灵符看似年代久远，纵使司空安保存得很好，黄底的符纸还是有些发白，上面有两条浅浅的裂痕。就像一张普通的纸那样，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溢出。
灵气内敛，地品灵符！
泛白灵符出现的瞬间，卿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被远古巨兽注视着，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身上像压了座巨山。
不能等了！卿祈当机立断，手印再度变换。
收！归！凝——！
“星火莹莹，燎原离离！”
【流火凝光咒】！
霎时，无数声“咻咻咻”的轻响先后响起，卿祈之前借由闪躲落在各处的咒文纷纷化作无数团指尖大小的火光，或高或低，或远或近，似星子一般悬浮在战场各处，远远望去，仿若一片橘红色的星海。
“这是……”
司空安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无数星火包围，贝齿轻咬，手下动作再无迟疑，地品灵符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上面裂纹越来越多，发出“咔咔”的声响。
卿祈双手左旋右转，左右手的两指之间似捏着什么，缓缓被拉长。直至双手拉开过肩宽，卿祈猛地将之甩了出去。
“云风云起，无息不尽！”
【云风咒】！
最后一式手印落成之际，地面砂石滚动，蓦地升起一阵柔风，明明风力也不大，但无数星火在接触到这柔风的瞬间，猛然升腾起三丈高的焰浪，星火时尚且存在的间隙在化为焰浪的瞬息荡然无存，阵阵焰浪快速连接在一起，将此地化为一片炽烈的火海。
流火凝光咒与云风咒都是属于前期不温不火，后期厚积薄发的咒术。以卿祈的实力，他只能将流火凝光咒的星火铺开，不能让它们形成星海漩涡，云风咒也是只能凝出柔风，不能化云，继而爆发后续更为高深的变化。
短时间内无法完整施展这两式咒术，卿祈便另辟蹊径，将两式咒术合二为一，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形成这每一丝火星都隐含着爆裂之意的漫天炽火。
地品灵符上的裂痕终于蔓延至整张符纸，灵符彻底破碎，化为一道白色灵光，冲向火海。炽火中的爆裂之意本就维持在一个岌岌可危的边缘，摇摇欲坠，在这白色灵光的冲击之下，平衡彻底被打破，火海轰然炸裂开去！
——！！
所有有形与无形之物都在这惊天爆炸下荡然无存，入目尽是橘红色的光晕，不知过了多久，沐言祖才渐渐找回自己视线的焦点，他脑袋涨得厉害，耳边是令人难受的嗡鸣。
除了万里桃源护持下的月影潭，方圆二十里的废墟已然化成焦黑的沙土，地面几乎陷下去一指的深度。
这两式半成品咒术几乎将卿祈抽空，剩余的那一丝力量又为沐言祖撑起一个不大的防护罩，爆炸结束的同时，卿祈便彻底昏厥过去，换回沐言祖重新执掌身体。
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卿祈炸完就跑，近距离接触爆炸带来的后续不良反应全部反馈到沐言祖身上，他双手杵着膝盖勉强站稳，费力地喘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绕过万里桃源的灰色光柱走到背面，看到的就是顾忘尘等人被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三根不同颜色
的藤蔓将他们牢牢捆住，缩在灰色光柱下一方小小的角落里。
原本尚有一丝意识清醒的顾忘尘和祝一，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下，早已昏死过去，好在有万里桃源的阻隔，他们并未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沐言祖拖着虚弱的身体，颤抖着抬手一挥，眨眼间顾忘尘等人就被收到了银镯中——活物进入芥子空间，各项生命体征必须降到最低，否则会给芥子器从内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不过这几人全都是昏死状态，生命体征已然低到不能再低，也就无所谓了。
三根藤蔓各自缩短，化作三枚种子，跳回沐言祖怀中。
接着沐言祖又从银镯中摸出一枚玉珏，那是早先在妖域霖玖町的时候，水山生所赠，里面刻有一个阵法，方圆万里内，凡目光所及之处，无视空间和结界，瞬息可达。
还在水下的时候，卿祈就制定了一套逃生计划：先由他和司空安交手，越霄他们趁机将散于各地的顾忘尘等人搬到万里桃源背面，随后他引爆流火凝光咒，众人再行逃跑。
鉴于卿祈知晓自己强行施展尚且不能完全掌握的咒术会有何后果，遂后续跑路计划只能由沐言祖执行。
这个计划有些勉强，但情急之下这已经是卿祈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唯一的问题就是——
传送玉珏的传送范围是万里之内目光所及之处，以沐言祖两朵脉络花的真实战力，他并不能看到万里之外的地方，更不要说如今方圆万里的范围几乎被流火凝光咒夷为平地，不管他传送到哪都没有躲避物……
“先尽可能传送远一点再跑吧。”沐言祖无奈决定。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传送玉珏的时候，身后破空声响起，沐言祖下意识一躲，一道白色的光芒猛然轰击在传送玉珏上，本就处于半废状态的玉珏遭此致命一击，直接破碎。
！！！
沐言祖悚然转身，司空安形容狼狈，站在未散的烟尘中，手执一枚灵符，冷冷地看着他。
身体里血液一下子由下往上冲到头顶，沐言祖浑身发凉，脑袋却热得闷胀，连思考的能力都被阻碍。
“她真的……是三源祭庙境吗？”侍渊骇然失声，同时心底升起一个荒谬的可能。卿祈刚刚那招，换做是他也要慎重，骤然接下，不死也是重伤，可司空安虽然伤得不轻，但也绝无想象中的严重。
“湖中仙只说了司空安杀的人中，实力最高的有三源祭庙境，可从没说过，她就是三源祭庙境。”沐言祖惨然一笑，带着几分自嘲，“是我们自以为是了……”
侍渊沉默。
“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手段的话，到此为止了！”
司空安神情阴鸷，雾蓝色的瞳孔冰冷得几欲凝结成霜。
“也对，毕竟是上古时候的大能，我这点小花招，对你来说确实不够看。”沐言祖突然道。
闻言，司空安呼吸一滞，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要再继续装吗？”
“水、相、思！”
沐言祖看着她，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道。
第208章 意外的援兵
上古十大强者之一，水相思，也是造成无名间十三年前惨案的罪魁祸首。
司空安……不，或许应该称她为水相思，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她愣怔了一瞬，旋即，浅浅地轻笑出声。
“不愧是你，也难怪，这毕竟是你生母的身体。”水相思伸长了手臂，像是在观摩一件物品那样，孤芳自赏，“当年，我本可以早早挣脱封印，自此逍遥畅快。可偏偏被你们发现了，就是你，重新修补了我身上的封印，生生将我折磨至厮——！！”
水相思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她越说越恨，明明只是几个低/贱的人族，手段却比万年前封印她的那个家伙还要阴狠！若非她被封印消耗了九成的生命力，否则怎会容忍他们如此放肆！
“好在，还是我棋胜一筹。”水相思心情愉悦，万年博弈，终归是她笑到了最后，“我仙族的生命力之强盛，又岂是尔等低/贱的人族能想象的？同归于尽？呵，可笑。”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娘，唔……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爱子心切？”水相思嗤笑了一声，缓慢地舔了舔嘴唇，“当年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她在无名间伤心了好久，久到，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不着痕迹地，和她融为一体。”
沐言祖面色沉重，果然……
当初余淮等人拼尽所有的同归于尽，其实并没有真正地杀死水相思，她的一丝残魂保留了下来，附身到司空安身上，多年来潜移默化的浸染，终于让她以残魂之力夺舍成功。
“虽然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比如，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比如，这些年你躲在哪里……但避免夜长梦多，你还是带着你的秘密去死吧！”
身份既已被识破，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水相思眼眸微眯，掌心一枚水球翻滚，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其内，似孕育着惊涛骇浪！
她的修为，也在节节攀升！
三源！
四源！
五源！
祭庙境大圆满！
然而水相思身上升腾的气势并没有停止，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它越过了通灵境，直至……
养灵境——！！
沐言祖呆滞了一瞬。
养、养灵境？？？
这他娘的怎么打？？？！！！！！！
沐言祖骇然发现，周围的水汽正在急剧减少，源源不断地汇入水相思掌心的水球之中，他的身体内部，也隐隐感受到了一种拉扯感。
连他体内的水分也会被吸走？？！！！
“前辈！！”沐言祖惊得声音都变了。
传送玉珏已被损毁，侍渊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侍渊苦笑，他原以为，沐言祖就算是惹上通灵境的高手，以他祭庙境的实力，带着沐言祖逃跑不成问题，可……
养灵境？他全盛时期自然是不惧的，但现在……
侍渊胆颤到无以言语，沐小子可真是太能惹事了！
不过如今这副局面，就算是打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侍渊深吸一口气，做好出手的准备，心里盘算着从水相思手底下带沐言祖逃跑的可能性。
突然，沐言祖脚下的影子里蓦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握紧他的脚踝，眨眼的功夫就拉着人整个没入地下。
“嗯？哪里来的小耗子？”
水相思眼神一凛，水球中分出一道水流，狠狠地击向地面。
咻——！
水流没入地面追随沐言祖的气息而去，然而没过多久，不止沐言祖的气息消失无踪，连她那道水流也失去了联系。
水相思面色难看，半晌之后冷笑出声。
“跑？我看你们能逃到哪去！”
******
倒影之城某个隐蔽的地下岩洞，一个传送阵凭空出现。
“噗——”
贺雪舟抱着沐言祖从半空落下，猛地吐出好大一口血，他的额头上，有三枚叶子纹印浮现，伴随着“啪”的一声细响，其中一枚叶子破碎，贺雪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另外两枚微微闪了闪，渐渐黯淡下去，再也不见。
“贺学长？”
沐言祖愣怔了下，隐约从那消失的叶子纹印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未散的传送阵内传来“咻咻”的破空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光从银镯里跳出，伴随着“呱”的一声，丑丑张开大嘴，将传送阵内飞出的那道水流吞下。
“丑丑！”
丑丑仰躺在他手心，小细腿一蹬一蹬的，肚皮鼓鼓囊囊，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贺雪舟来不及给自己疗伤，伸手摸上丑丑的肚子，灵力在它体内感应了一圈，道：“它刚刚吞进去的那个东西超出了它的承受范围，一时没法吸收，全部囤积在肚子里。”
沐言祖忙问：“那怎么办？”
“没事，它应该有一种类似吞噬的能力吧？”贺雪舟收回了手，“既然它没有第一时间被撑爆，给它点时间，它可以自己消化的。”
“没事就好。”沐言祖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复杂，这小家伙被自己身上的生气吸引，没有妖宠契约控制都一心一意跟随，他原本想着，找个机会把小家伙放回天水森林中去，可现在……
沐言祖小心翼翼地把丑丑收回银镯中，心道：等你恢复了，不管是离去还是留下，我都随你。
处理完丑丑，他终于有时间来问贺雪舟的事：“之前从我影子里钻出来拉我的手是你？”
“那是我的轻身功法，《若叶无痕》，可以让我在五百米范围内，所有的影子中任意腾挪。”
贺雪舟满脸晦气，他为了躲沐言祖才跑到乐空湾来，谁曾想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若叶无痕》只能让他在影子世界中来去自如，此番把沐言祖也带进去，害他足足损失了一枚“灵印”。
其实，早在沐言祖还没从月影潭上来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了，只是黑衣人实力高强，他自觉打不过，其他人位置又太分散，他只能躲在暗处，等待时机，便宜行事。
后来见沐言祖把所有人都收到银镯中，贺雪舟顿觉是时候了，遂赶紧把沐言祖拖到影子世界中，又接连消耗了十几枚传送玉珏，才暂时躲过水相思的搜索。
沐言祖脸上笑意晏晏，他的《生生不息诀》靠着贺雪舟的道木之息才摸到第二阶段的门槛，眼下对方又从水相思手中将自己救下。
贺雪舟果然是他的福星！
也因此，贺雪舟就是再晚/娘/脸，沐言祖看到他也还是好开心。
o(≧▽≦)o
……
“对了贺学长，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沐言祖一边卸去自己脸上的易容，一边问道。明明他还顶着祝叙安的脸，就连水相思这个多年老仇人都没认出来，贺雪舟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瞎吗？”贺雪舟没好气啐了一口，除了脸不一样，银镯、长命锁、黑玉腰坠……沐言祖身上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在昭示着他的身份，贺雪舟对他怨念颇深，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他。
“这样啊……”
沐言祖尴尬地笑笑，心想果然细节决定成败，以后一定要更注意才行。
“把其他人都放出来吧，我记得有几个伤得挺重的。”贺雪舟道。
手上银镯一闪，顾忘尘等人顿时整齐划一地排放在地上，沐言祖给他们逐一检查治疗：
池小鱼和洛桑修为最低，水相思灵力威压一出来，两人直接就被震昏过去，是以反而成了几人中伤势最轻的，沐言祖给扎了几针就醒过来了。
顾忘尘和郑道失血太多，此时清醒反而会加速血液流失，不利于伤愈，沐言祖每人喂了一把益活丹，捆上愈灵绷带，便让他们继续昏着了。
凌止全身大面积骨折，沐言祖正骨的时候，他直接给疼得醒过来，不过这人也确实是条汉子，醒来以后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沐言祖在他身上扭过来扳过去，“咔嚓咔嚓”地听得池小鱼牙酸。
伤势最重的是祝一，沐言祖给他把脉，发现祝一体内五行之气混乱，生机流失严重。听池小鱼说，最先面对水相思攻击的也是他，一击就丧失了行动力。
更奇怪的是，其他人的伤势都是由外及内，唯独祝一，伤势是从内部爆发，继而向外。
贺雪舟迟疑片刻，不确定地道：“这种情况，有点像修炼的功法出了差错，进而导致的走火入魔。”
沐言祖想了想，手起针落：“既然是他自己功法的问题，就让他醒来自己说吧。”
处理完这几个伤患，沐言祖突然想起贺雪舟方才也吐血了，便想替他诊治一番，哪料贺雪舟连连后退，死也不让沐言祖碰他。
“你离我远点！！！”
沐言祖：？？？
刚清醒的凌止和洛桑：→。→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池小鱼则是回想起当初在霖玖町的时候，沐言祖替明溯祛毒的场景，顿时心有戚戚然。
这一波小插曲过后，众人各自打坐休息，调理伤势。
水相思还在外面搜索他们的行踪，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司空安就是水相思的？就因为她没有认出你不是祝叙安？”趁此空闲，侍渊问道。
“简单，两个破绽。”沐言祖道。
“第一，司空讲师身为符修，还是可以在映海学院当讲师的符修，却从来没有施展过哪怕一招半式的符术，一直在用灵符战斗。”
灵符总有尽时，就算司空讲师存货比旁人多，也不可能丁点儿符术也不用。
“第二，若她真的是司空讲师，那她不会看不出来，卿祈施展的并非符术。”
要知道后面的打斗中，卿祈可是连套上一层符术壳子的步骤都省了，直接施展咒术，常人或许分辨不清符术与咒术的区别，但司空讲师显然不属于常人的范畴。
第209章 祝家往事
“凭这两点你就能猜出她被夺舍了？”侍渊讶然。
“起码可以肯定她不是司空讲师。”沐言祖道。
至于为什么会猜到是夺舍，纯粹是因为沐言祖在妖域的时候经历了凤宣一事，对于夺舍这种情况尚且记忆犹新，一确定对方不是司空讲师，立马就联系到夺舍上来了。
这般给侍渊解释着，沐言祖也顺势梳理了下思绪，突然发现了一个先前被他忽略的地方。
“奇怪，水相思既然有养灵境的修为，那她一开始为何只用祭庙境的实力和卿祈战斗？”沐言祖皱眉。
且回想当时的场景，水相思确实是拼尽了全力在和卿祈生死斗，如果排除了她真实修为为养灵境的话。
侍渊也觉得有点怪怪的：“是啊，在被你叫破身份之前，她一直假装自己是司空安，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沐言祖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点被自己遗漏了。
“嗯……”
旁边传来一声轻哼，祝一幽幽转醒，一时间清醒的几人视线纷纷汇聚于此。
祝一借着沐言祖的搀扶勉强坐起，感受到体内糟糕的情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脸色逐渐黯淡。
“情况紧急，咱们长话短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沐言祖开门见山，直接道。
祝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消极抵抗。
“祝大公子，虽然我很想给你时间考虑一下怎么糊弄我们，但你现在必须给我说实话。”沐言祖严肃地道，“先说清楚，你修炼的功法都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的话我就开始下针了。”
祝逸瞳孔蓦然放大，他竟然知道……
关于祝一的身份，沐言祖心中早有猜测，无非是祝叙安的三个哥哥之一，具体是哪个，联想下“祝一”的“一”，和城主大叔提过的“逸儿”，也不难猜。他之前没有点破，不过是没有必要罢了。
在城主府的时候，他曾被云雅拉进祝逸的记忆里，恰好看到祝逸修炼途中出了差错，导致头发寸寸变白的场景。当初是云雅帮了他，制止生气的继续流失，所以祝逸的头发才会半黑半白。
像他这种因为功法而导致的走火入魔，不熟悉该功法的情况下贸然医治，反而会引起另外的异变，所以沐言祖才要让祝逸先醒来，搞清楚他的功法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
良久，祝逸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没用的，你救不了我……”
沐言祖淡定微笑：年轻人，你听说过神药谷吗？
祝逸没看见他的不以为然，只淡淡地接着说：“而且，我们也活不了太久了……”
其他人闻言，面色不禁有些黯然，他们已经从沐言祖那听说了水相思的事，面对这么一尊庞然大物，众人生存下去的几率十分渺茫。
池小鱼心中更是愧疚，她本意是想带沐言祖来获取更多的月亮石，助他修炼更进一步，不想最后变成这样……
沐言祖抽针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蹙，祝逸应该……不知道水相思的
事吧？
“祝家有两门秘法，一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六道融灵诀》，另一个就是我修炼的《逆生破灭法》。”祝逸说道。
洛桑迟疑着开口：“《六道融灵诀》是祝城主修炼的炼灵秘法，配合他的《六道圣王拳》，拳可崩山，毁天灭地，稍有不慎只能饮恨收场。可《逆生破灭法》,我从未听说过。”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涉及祝家的密辛。”祝逸道，“祝家早年并不属于宣临北域，而是四圣南域的一个传承宗门。”
“四圣南域？！”洛桑愕然，没想到映海城的城主府会和四圣南域扯上关系。
渡澜大陆有四块陆地，分别是宣临北域、东方妖域、五行西域以及四圣南域。
宣临北域王朝林立，各世家皇族分别统御自己治下的领地；东方妖域以族群为单位，划地而居；四圣南域则遍布大大小小的宗派道统，其中最强大的四个宗门合并起来，被尊称为四圣宗；五行西域最为特殊，偌大一片地域只尊从五大圣地的命令。
四域之间被无尽海的海水隔开，海水中蕴含着“咫尺天涯”的无上法则，你可能一步就横跨足有百万里之遥的两块陆地，也有可能花费一百年都只是在原地踏步，是以想要去往其他地域，空间虫洞是最为稳定的方式。
“不过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祝逸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宗门的最后一任宗主弑兄上位以后，大肆屠戮无辜门人来祭炼他的《六道融灵诀》。长老们心生怖意，暗地里从支脉中挑选了一位出色的后辈，开启禁地，给予禁忌之法。而那个人，就是我祝家的先祖。”
“他……失败了吗？”池小鱼小声问道。
沐言祖默然，心道那位祝家先祖估摸着还是失败了，毕竟若是成功，也不会有如今映海城的祝家了。
“成功了，也失败了。”祝逸喉中蓦地涌上一抹腥甜，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嘴角血迹沁出。
“先祖成功修成了《逆生破灭法》，可等他出关的时候，宗门上下已经被疯魔的宗主杀得一个不剩。”
“这……”
岩洞里霎时静得针落可闻。
“凭借着《逆生破灭法》，先祖终于打败宗主，可整个宗门，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四圣宗不明内情，对先祖发布了通缉令，无奈之下他逃到了宣临北域，娶妻生子，传下《六道融灵诀》，算是宗门的延续。”
“那《逆生破灭法》呢？”洛桑问。
“《逆生破灭法》是一门献祭自身寿元，换取无上力量的秘法，修习者往往不得善终，所以才被宗门长老封存。先祖修炼了这门秘法，更深刻地体会到其中的利害，于是遵循宗老遗训，将之继续封存。”祝逸重重地喘了口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安儿死后，我迫切地想要变强，便求着父亲重新启封《逆生破灭法》。可惜天赋不够，又过于急功近利，《逆生破灭法》大肆吸食我体内的生机……我差点没挺过去。”祝逸自嘲地笑了笑。
沐言祖观他的样子，似乎确实不知道当时有人帮了他，心中了然：也是，云雅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救他，自然无意让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么多年了，我本以为《逆生破灭法》不会再发作，没想到……”
黑衣人只一掌，就让他的这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碎。
而且……
祝逸面色晦暗，对方显然十分清楚《逆生破灭法》的底细，可当初宗门的人都已经死绝了，除了祝家，还知道这门秘法存在的……唯有四圣宗！
自从修炼了《逆生破灭法》，为了不给家族招祸，祝逸放出了自己远行历练的假消息，然后暗中以‘祝一’的身份继续活动，却不想，还是没躲过……
沐言祖听完，顿时明白祝逸想歪了，他以为黑衣人是四圣宗派来的……
“那啥，你可能误会了。”沐言祖屈指挠挠脸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黑衣人不是四圣宗的人，她是十三年前你弟弟想杀死的水相思，后来夺舍了你娘，也就是司空讲师，所以才这么清楚《逆生破灭法》。”
至于误打误撞听了一耳朵你们祝家的密辛神马的，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祝逸愣住，这话透漏的信息太多，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水相思，夺舍……我娘？”
……不是四圣宗……可夺舍？
“怎么会……”
祝逸心神大乱，他瞪大眼睛，眼前阵阵黑晕浮现，迷迷糊糊间仿佛出现了幻觉，一会儿是年幼的弟弟朝自己伸出肉肉的小手，一会儿是母亲温柔的面孔……这些幻象乍然出现就被卷入黑色的漩涡中，最后化成黑衣人冷冽地拍向自己的一掌……
“这不可能——！！”
不好！
沐言祖见势不妙，赶在情况更糟前，两指点上祝逸颈间，祝逸顿时软倒在地，昏睡过去。
伸手探脉，沐言祖发现祝逸体内灵力乱窜，竟是比之前还要糟糕。好在祝逸之前有提及自己修炼的《逆生破灭法》，沐言祖这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献祭寿元，换取无上力量……这听着怎么这么邪术呢？”
沐言祖暗自嘀咕，手下动作不停，他拉起祝逸的右手，在五指上各自扎入一枚银针，引导着将祝逸体内的灵力导出。这些乱窜的灵力干扰着他判断祝逸体内的实时情况，是以最先要解决它们。
咻——
丝丝缕缕的灵力化作白色烟雾，顺着银针缓缓溢出。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只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奇怪，他的灵力有这么少么？”沐言祖皱眉，以祝逸祭庙境的修为，他估摸着怎么也该支撑个一炷香啊。
“《逆生破灭法》吸食生机，会不会把他的灵力也一同吸走了？”卿祈推测。
沐言祖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祝逸的经脉中确实再无丝毫灵力波动。
“怪事。”沐言祖摸索着下巴，不解道：“一般情况下，最直观展现寿元的方式就是体内生气的多与寡，寿元有变，生气也会跟着变化。《逆生破灭法》通过献祭寿元来获得力量，换个说法那就是用生气来换灵力，可他体内生气大幅度流失，那就代表‘献祭’已成，可换来的‘灵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