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革清TXT下载革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革清全文阅读

作者:绯红之月     革清txt下载     革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快速项目(六)

    蒸馏带来的痛苦终于消退,朱二牛完全恢复了活力。半个小时前还呆若木鸡的家伙此时已经在作坊里走来走去,嘴里嘟囔着:“外头一群啥jb玩意。”同时准备着酒。

    霍崇心中好笑,却发现自己即便知道自己此时有了好笑的感觉,身体一丁点情绪都生不出来。这可是精力耗尽的表现。只能劝道:“朱兄弟,你莫急。”

    朱二牛亢奋的答道:“咋了?霍兄弟,把酒端出去,就得让这群货都闭嘴。”

    霍崇摇摇头,虽然没办法说出来为什么,霍崇还是觉得没必要。看朱二牛马上一副马上就要出去和人理论的样子,霍崇劝道:“朱兄弟,俺先睡一会儿。等俺睡醒了再说。”

    此时霍崇真的扛不住,眼皮仿佛灌了铅。找了个铺位往上头一躺,只觉得浑身舒适。

    猛烈的晃动中,霍崇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喊声:“大师兄!大师兄!救命!”

    刚躺下就有人叫自己。霍崇勉强睁开眼,就觉得双眼火辣辣的,眼前一片模糊。呼喊声也清晰可闻,刘时旺有点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师兄,救俺啊!”

    用力揉了揉眼,却见天色昏暗。霍崇记得自己躺下的时候天还亮着,这怎么就……

    正想问此时是傍晚还是清晨,就听门口处有人怒骂,有人悲鸣,其间是拳打脚踢的声音。霍崇连忙站起身,只觉得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抗议。差点没站起来。

    霍崇左右看了一阵,终于找到根木棍。过去拎起来的时候,堵着门的三人已经扛不住。门外的人冲了进来。

    身体还在因为虚弱不断向大脑发出信号,霍崇却知道此时不能休息。既然单凭拳脚赢不了,就得借助兵器了。

    战斗乏善可陈,把一群片刻前凶神恶煞的家伙打出门去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听着这帮败犬们远远站着破口大骂,霍崇把门关好插上,走回到屋前一屁股坐下。

    怪不得土匪遇到官兵们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堪一击,那帮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土匪面对经过训练的官兵们尚且如此。一群没接受过训练的村民更抵抗不住接受过名师严格训练的霍崇。

    “咋回事?”霍崇问。

    朱二牛头上受了点伤,用手捂住脑袋,扑过来带着哭腔说道:“霍大哥。你睡下了,俺就端着酒出去让那些人尝。没想到他们喝了之后不认,反倒说俺是偷了他们老酒的做法。俺气不过和他们理论,他们就打俺。”

    说到这里,朱二牛已经泣不成声,放声大哭。

    霍崇这下明白了,原来外头那帮人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他们的目的是搞掉朱二牛这个新开的作坊,至于是不是偷师,做出来的酒和朱大爷家的有啥不一样,根本不重要。

    明白了这些,霍崇本想说点啥,只觉得身上又是一阵发虚。此时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和外头这帮人理论,更不是内部商议。

    霍崇命道:“朱兄弟,你把床搬到这门口。俺几天没睡好,让俺睡会儿。你们先守着,别让他们冲进来。若是他们再冲,你就叫醒俺。”

    “这……没有霍大哥,俺可守不住啊!”朱二牛被霍崇这话吓得不轻。

    “俺让你搬床到门口,就是要随时起身。俺就在这里,你怕个啥。快点!”霍崇不想再纠结。看朱二牛这怂样,若是告诉他外头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毁了朱二牛的酿酒作坊,只怕能把他吓死。

    床搬来了,霍崇又多要了床被子。四月天的晚上还很冷,若是被冻感冒了可不行。

    在床上坐下,霍崇看到了院子里的蒸酒器皿,又命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搬屋里头,别让他们给砸坏了。”

    见几人开始搬动,霍崇裹上被子躺下。不等那帮人搬完,霍崇已经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晚上睡的不怎么踏实。外面的叫骂声倒也罢了,还有撞门的动静,外头的人还往院子里扔东西。这乒乒乓乓的闹到下半夜,霍崇好几次被叫醒。

    只是外头的人虽然在闹,听到霍崇在院里头出言恐吓,他们也回骂。却始终没敢冲进院子里。

    到了下半夜,外头那帮货们总算是消停了。霍崇终于能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沉睡中醒来,霍崇只觉得神完气足。坐起身,就见院子里满是泥团与碎砖头。这都是昨晚那帮货们折腾时候丢进来的。好在酿酒器具都搬进了安全的屋子,并未受到损毁。

    屋里几人都躲在霍崇的床铺后面,挤在一起睡着了。看着这些家伙的怂样睡相,霍崇就忍不住叹口气,心中很是失望。

    转念一想,霍崇又觉得这帮兄弟们是真的尽力了。也就是外头那帮货们也是渣渣,但凡有几个接受过训练的,霍崇只怕就得白给。若是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的时候想有靠得住的帮手,霍崇就必须培训自己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单打独斗,通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想到这里,霍崇只觉得肚子饿了。前去厨房给这帮家伙们做了点饭,刚想叫醒这帮同伴,就听到外头又聒噪起来。

    几人都醒了,一看到霍崇没在床上,立刻慌乱的呼喊起来。霍崇走出厨房笑道:“急什么!俺做好了饭,大伙先吃。这忙了一宿,都饿了吧。”

    五名饿鬼般的汉子对着几碗纯碳水化合物大吃,中间还都喝了两杯淡酒。这时候若是灌几口高度酒明显不合适,低度酒却能很好的帮助活血,其中的酒精还是高能量食物,可以迅速提供运动所需的能量。

    等众人吃完,霍崇笑道:“几位兄弟,咱们是摊上事儿了。”

    朱二牛头上的口子本就不大,此时早就结了痂。他挠了挠有些红肿的伤口附近,试探着问道:“给他们赔个不是,他们能放手么?”

    霍崇没直接讲出自己的预测,而是引导着朱二牛的思路,“你给他们赔个不是,为了啥?”

    朱二牛天真的答道:“为了让他们别闹了。”

    霍崇摇摇头,“他们想的是砸了你的作坊,不让你酿酒。赔不是管用么?”

    朱二牛呆住了,过了一阵才不解的答道:“霍大哥,不会吧。都是乡亲,俺又没抢他们生意。”

    “一会儿咱们出去,你就问他们到底想咋样。就直接问,他们这是准备骂几句就走,还是从头就不想让你酿酒。记住没有!”

    朱二牛一脸为难,却还是点点头。

    霍崇又交代了其他人几句,领着几人开门走了出去。外头的人见到霍崇率先出来,都有些吃惊,连忙向后退去。其中有人喊道:“俺们找的是朱二牛,霍崇你瞎掺和个啥劲!”

    听这帮货这么喊,霍崇拍了拍朱二牛的肩头。没想到这货竟然就这么向前走了两步,声音颤抖的问:“你们到底想弄啥?”

    对面明显是朱大爷徒弟的家伙挺率直的喊道:“俺们不想让你开作坊!”

    朱二牛呆住了,霍崇也很是讶异。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率直就把目的讲的如此明白。

    朱二牛慌乱了好一阵,鼓起勇气问:“凭啥?”

    “你偷了俺们的酒曲,这还不够?”

    霍崇喝道:“要是拿了你的酒曲,为啥两种酒味儿不一样!你们还要脸么?”

    本以为能用这理由怼一下对方,没想到这边的人竟然立刻喊道:“味儿咋不一样?咱们请人来品品,看看味儿是不是一样。”

    这本该是霍崇的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霍崇不由得有点心惊。没想到朱二牛却觉得这是个机会,高声喊道:“中!就找人来品品!”

    霍崇本想阻止,最后还是没说话。既然朱大爷做了准备,至少看看他到底找了什么人来。霍崇自己已经选了边,剩下就得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霍崇和朱大爷两边选了朱大爷。

    两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多久那边就出现了好几个霍崇见过的家伙。要么是在得知大师兄李秀念出事那次见过,要么就是在师父刘叔正式宣布把位置交给霍崇那天被安排在正厅里的时候见过。

    全都是这附近几个村里头有头有脸的。

    朱大爷此时也出现了,他的徒弟们给他搬了座位,也给其他几人搬了座位。几人往那里一坐,身后站着他们带来的人。

    与霍崇这边加起来一共五个人相比,对方的人数起止多了十倍。那边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家伙,各个看着面色不善。也不知道是准备现在就上来打,还是一会儿开打。

    朱二牛又被这悬殊的人数吓住了,本想去端酒的他都有点哆嗦,紧靠在霍崇身边不敢动弹。

    正对峙中,突然听到有人远远喊道:“大师兄,出事了!”

    霍崇扭头看去,就见很是狼狈的几人正从远处跑来,为首的正是三师弟李铁牛。

第17章 快速项目(七)

    霍崇面前有五伙人,朱大爷,地主三瓦缸,那个提前要钱的刘老五,刘文远,还有位李姓的老兄。

    眼见霍崇的三师弟李铁牛等人赶来,刘老五身边的人立刻就有几人过去想阻挡。霍崇拎着棍子赶上前迎接师弟,那几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说过霍崇这几天打人的厉害,只是咋呼几声,没敢和霍崇动手。

    过来了四个人,三师弟李铁牛,四师弟秀山,还有槽帮的两名伤者。他们伤口的化脓解决之后,发烧的情况已经消退,至少在铁牛和秀山的搀扶拉扯下能够走动。只是这么一通跑,也都累得脸发白。

    把四人引到门口自己人这边,霍崇问道:“铁牛,咋回事?”

    “大师兄,昨天那个姓徐的回来,说你不回来了,要我们关好门。哪怕是到了天亮都不要开门。除非你回来。”

    铁牛说话有时候就这么絮叨,霍崇也不想吹毛求疵。只是没想到徐右林竟然会这么弄……大概是他看出些什么之后担心他的人被牵连波及。

    “俺们就把门关了。没想到一早,二师兄带了些人冲进来,要俺们跟着他对付你。俺们不愿意,二师兄就打俺们。”李铁牛说到这里,满脸都是气愤。

    霍崇看了看这四个人,不用说,应该是不肯跟着二师兄反攻倒算,被二师兄朱有全带人从宅子里撵出来的。

    在诓骗霍崇来背锅之前,师父刘叔一共收了六名徒弟,大徒弟李秀念已经死了。刘叔心疼二徒弟朱有全,把他撵出师门。剩下的四名师弟里头已经来了三名,霍崇问道:“老五呢。”

    李铁牛更是气愤,“大师兄,就是老五开的门。”

    “哦。”霍崇也不觉得奇怪。五师弟朱有才,光听名字就能和二师兄朱有全联系起来。自家人向着自家人,朱有才投奔霍崇才是胳膊肘往外拐。

    确定了师弟们的不同选择,霍崇有点不明白师父刘叔那老狐狸怎么会收了二师兄这憨憨,还这么心疼二师兄朱有全。最讽刺的是,在二师兄看来,师父刘叔一定是偏心的,偏向霍崇这新来的。

    知道霍崇不在宅子里,朱有全趁机夺取了宅子。大概也会觉得他夺取了心心念念的师父刘叔的衣钵传承。这一手倒也玩的没啥问题。若非霍崇实在是不想浪迹天涯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看看这出戏也是不错的。

    以徐右林的精明和势力,不知道他会把朱有全给红烧还是清蒸,或者更简单粗暴的吊起来风干?

    难道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朱有全根本没想明白刘叔丢下的根本不是一块大肥肉,而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么?霍崇想不明白。

    不等霍崇有机会多想,对面的朱大爷喊道:“霍崇,你们不是要端酒出来么。赶紧端啊!”

    霍崇让师弟和槽帮的人靠后站,自己向前几步,冲着对面几位头面人物喊道:“是你们让朱有全去宅子那边的吧?”

    几人都不吭声,脸上露出或多或少的得意之色。霍崇觉得自己确定了这帮人的目的,朱大爷之外的四人对于朱二牛的作坊大概没啥兴趣,他们在意的是刘叔留下的位置。

    朱大爷在意朱二牛的新作坊,也想让本家朱有全得到刘叔留下的位置。五人基于共同利益沆瀣一气,勾连起来。

    现在大家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不管朱二牛这傻瓜蛋端出什么来,这帮人都会说两种酒味道一样,朱二牛是偷师。

    有了这么一个理由,这五帮人带了几十号人,朱二牛的作坊肯定要被砸了。在这些人眼里,霍崇势单力孤,肯定能把霍崇给收拾了。之后自然让朱有全接过霍崇的位置。

    正在理顺事情,就听朱大爷这边的人喊道:“姓霍的,还等什么,赶紧端酒。”

    霍崇抬手对这货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起端酒。”

    如此轻蔑的动作登时激怒了这货,他直接从人丛中冲出来,指着霍崇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敢对俺这样。”

    霍崇也不废话,大步上前。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刘叔给挖的大坑马上就要填上。还结交了徐右林这么一个槽帮的合作者。虽然做买卖总会有风险,霍崇已经把风险降低到完全能够承担的地步。

    要是霍崇被刘叔骗上贼船的第二天,这么多人上门逼迫。霍崇大概就直接撂挑子走人。到了今天再想逼着霍崇走人,这帮人可就得向霍崇证明他们到底有多少斤两。

    眼见霍崇径直逼近,对面这货却后退了。从刘老五的人堆里走出一人,霍崇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光看这货的步伐,就是练过的。所谓练过,是指从基本功开始。山东一直是武学兴旺的地方,若是有情面或者肯花钱,能找来这样的人物。

    那人不紧不慢的向霍崇走来,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人。看架势也不是善茬。霍崇觉得自己的位置距离对方阵营太近,向后退了几步。对面那帮废物们立刻聒噪起来,“你跑啥,上啊!”

    “你就知道横,现在还横啊!”

    霍崇注意力都放到这几人身上,只要解决这三个,面前其他废物还是废物。有的是时间让他们知道厉害。

    退到不会被立刻包围的位置,霍崇停下脚步,挡在背后那些人身前。对面三人也在一个安全的位置站定,为首那人问道:“对面的兄弟,俺们是八极门的,你师父是哪里人。”

    霍崇大声答道:“俺师父是天理教坎卦门下舵主刘丰。”

    刘叔名叫刘丰,霍崇直接把师门给报了出来。对面八极门的人一听,脸色更是不快。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刘叔也许会武功,不过他那点功夫根本就走不了江湖。

    可这个时候霍崇这么讲完全没错,对面八极门的家伙也没办法反驳。因为霍崇就是货真价实的刘丰的大弟子。

    八极门的家伙开始脱去褂子,漏出一身精装肌肉。既然说不通,只有打了。霍崇也准备迎战。

    就听远处一阵铜锣声,仿佛要为这场死战敲响开场信号。

第18章 快速项目(八)

    铜锣声由远及近,霍崇与八极门的这位已经过了七八个回合。两人互相试探,招式都没用老。霍崇越打越有信心,对方这水准面对普通人已经足够强大。面对现代搏击术依旧很不够看。

    霍崇的教练们讲述过传统武术的问题,八极门这位的表现与那些典型案例一模一样,他对于武术的理解并非源自于对人体构造和运功学,而是源自于小门派那点人的摸索与想象。

    果然,中规中矩的试探无果。八极门这位就开始施展出些小技巧。在霍崇那些教练的讲述中,这些小技巧不过是用些多余动作吸引对手注意力,经过严格训练的格斗者们的注意力绝不会被花里胡哨所吸引。

    霍崇就经历过严格的训练,趁着八极门这位施展出多余动作导致运动速度降低,霍崇一掌就推到对方胸口。直接把他推得倒退几步。

    正想跟上去猛击,就听铜锣声大响,敲锣的人已经到了附近。

    连退几步,霍崇扭头看向敲锣之人。就见几名穿着和电视里那种捕快衣服的家伙停在人群旁边,敲锣的手里只有铜锣,其他人手里拎着棍子。这些人簇拥在一名三十来岁的家伙旁边,这位的衣服看着更鲜亮点,空着手,长相一般。只是脸上小胡子漆黑锃亮,令人瞩目。

    小胡子上前几步,“你们这是打架么?”

    虽然和几十号人一比,小胡子势单力孤。然而几十号人面对这一名大概是捕头的家伙,完全被在气势上压制住了。五名头面人物全部站起身,陪着笑走了过来。

    捕头一指霍崇对面的那人,“怎么那里都能见到你,上次的苦主还想找你……”

    八极门这位听到这里,已经拎过衣服转头就走。片刻带着两名手下跑得无影无踪。

    没了这三个战斗力,霍崇心里面松了口气。更让霍崇放心的是,在捕快来的方向,远远跟着徐右林。

    到现在为止,捕头的表现都很秉公执法的感觉。而秉公执法本身就对霍崇有利。见到徐右林出现,霍崇确定捕头肯定会更秉公执法了。

    果然,捕头继续询问这帮人在这里到底要干啥。为首的五人支支吾吾,大有想赶紧敷衍过去后各自散了的意思。

    霍崇转头看向朱二牛,该这货说话的时候,就见朱二牛一脸的不安,好像也希望捕头赶紧走人。霍崇知道自己不能插话,因为自己根本不是正主。就走回去,拍了朱二牛肩头,低声说道:“你赶紧去向捕头说,这是要品酒。”

    朱二牛一惊,为难的说道:“等……等捕头走了再说吧。”

    霍崇低声威胁道:“等捕头走了,那些人还要继续砸你的作坊。你认不认?”

    朱二牛虽然也怕,却还是关心自家的作坊,畏畏缩缩上前。等他一开口,差点没把霍崇气死。朱二牛这怂货根本就没抓住重点,只是说大家要喝酒啥的。

    见朱二牛不行,霍崇只能上前行礼,然后说道:“这位捕头,前面这些位说这位朱兄弟偷师,要砸了朱兄弟的作坊。”

    捕头听了后也不与霍崇说话,转头就问那五伙人,“这可是真的?”

    五伙人一听矛盾在捕头面前被直接掀开,脸色都变了。捕头走到地主三瓦缸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三爷,你这是来帮着砸作坊的么?”

    “怎么会!”三瓦缸脑袋摇的和不浪鼓般。

    捕头又问了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表示自己是良民,绝无闹事。捕头最后才问朱大爷,朱大爷把心一横,大声嚷嚷道:“他们偷了俺的酒曲!”

    “什么时候偷得,你可抓住了偷你酒曲的人?”捕头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问。

    朱大爷一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几个月前这种话说起来很容易,证明起来就完全没机会。但朱大爷还不想放弃,只能梗着脖子喊:“就是偷了!他就是偷了!”

    “行!”捕头把脸一沉,对着差役喊道:“来,把他锁走带回衙门问话。”

    差役们哗啦抖开铁链打开木枷上来就要锁人,这可把朱大爷吓到了。其他几名村里头面人物也被吓到,赶紧过来说情。

    捕头挥手制止了要给朱大爷上枷的差役,对这帮人说道:“既然用了一样的酒曲,这酒的味道肯定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几人听到这顺理成章的话,只能附和。捕头对差役说道:“你们去,把朱七,还有附近的李童山他们叫来……”

    之后又说了几个名字,差役们看来是到过这里办了不少次差,也没多问,直接领命而去。

    霍崇一看这局面,赶紧让朱二牛回屋去搬桌椅出来。这边捕头则给这帮人划了道出来,“是不是一样的酒,喝过就明白。咱们把人叫齐,一块尝尝!”

    说话间,朱二牛已经搬了桌椅出来,请捕头坐了。霍崇就见徐右林偷偷向自己招手,赶紧过去。徐右林叹着气,给了霍崇两吊钱。

    不用徐右林说什么,霍崇已经指挥着师弟与朱二牛和他作坊两名小工开始准备酒席。事后要给捕快多少那只能以后再说,场面上这顿可少不了。而且这顿饭还不是单纯请捕头一人,场面不会很小。

    等这边张罗完,日头都过了中天。附近的头面人物都到了,霍崇都见过他们。上前一一行礼。这些人目光复杂,看来只怕早就知道些什么。只是面前这五个直接蹦出来干事,没直接蹦出来并没冲到前面。

    众人到齐,捕头站起身,“今日请诸位过来,就是想让大家品品朱大爷和朱二牛的酒都是啥味道。若是这朱二牛偷师,做出来的酒和朱大爷的一样。不用说,俺就锁了这小子回衙门。若是酒不一样,咱们也得说点啥。”

    说完,不管朱大爷什么表情。捕头直接让朱二牛给这帮头面人物斟酒。众人明显没有支持朱二牛的意思,不管朱二牛斟酒时候的满脸堆笑,这帮人正眼都没看他一眼。随着酒越斟越多,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凛冽的酒气。

    李童山皱起了眉头,看了霍崇片刻,端起酒碗闻了闻,眉头皱的更紧了。旁边一位已经喝了一口,随即龇牙咧嘴的说道:“这是什么!”

    霍崇朗声说道:“这是烧酒。朱二牛用俺教的法子酿的酒。”

    没人露出讶异的神色,看来他们已经听说过相关的消息。头面人物们都慢慢喝了一口两口的,每个人都被蒸馏酒辣的皱眉撇嘴。

    捕头喝了两口,也皱着眉头喝不下去。放下酒碗,捕头问道:“大伙都喝明白没有?要不要再喝点?”

    每个人都摇头,表示不用多喝。捕头说道:“朱大爷,把你的酒端上来。”

    朱大爷一脸的失望,只能让徒弟们端上酒。这次大家喝起不皱眉不撇嘴,都有点享受的意思了。酒量大的甚至一口把一杯酒就喝下肚,满足的吐口气,又倒了一杯。

    等众人都喝到放下杯子,捕头问道:“两边的酒都喝了,大伙觉得是一样的么?”

    没人回答,场面一片沉寂。霍崇本以为这事就如此过去了,没想到刘老五支支吾吾的说道:“俺觉得差不多。”

    “哦?!”捕头的目光落在刘老五身上,“你觉得这是一样的酒?”

    如果没有捕头在,刘老五肯定一口咬定是相同的酒,被捕头这么一问,刘老五也不敢自己扛起来,转头问其他人:“大家伙觉得不是一个味么?不都是酒味么?”

    周围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却没人跟着刘老五说什么。捕头本来脸上还带着点嘲讽的笑容,此时把脸一沉,“刘老五,你既然说这酒一样,那就跟俺回衙门,听听衙门里的人说说这酒一样不一样。”

    听到这里,刘老五连忙大声应道:“俺只是这都是酒,没说味儿一样。这味儿是不一样。朱二牛的酒都喝不了。难喝!”

    虽然刘老五还是尽力公开诋毁,却还是服软了。捕头也不多生事端,继续问其他人:“俺觉得两边的酒根本不是一回事,大伙喝着呢?”

    依旧没人吭声,看来大伙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一样的酒,同样心知肚明所谓偷师只是借口。

    看着这帮人的沉默,霍崇知道这沉默是这帮人不肯公开站到霍崇这边。即便有县里人撑腰,反对霍崇接过刘叔地位的人依旧有极大势力,甚至是某种共识。

    正在想,就听朱大爷已经哭喊道:“他们就是偷了俺的酒曲,他们就是偷了俺的酒曲啊!”

    没人搭理朱大爷撒泼,所有人都静静听着,头面人物甚至都没看朱大爷。顶多扫一眼捕头的表情。

    捕头听着朱大爷哭,也不搭理朱大爷。过了一阵子,捕头对朱家村里看来是领头的说道:“你也不管管你村里的人?”

    这位一听,连忙起身对朱大爷的徒弟们喝道:“你们就看着你们师父这哭天抹泪的,还想等他哭出个好歹?快点送他回去!”

    几名徒弟一听,连忙扶住朱大爷。朱大爷倒也鸡贼,就这么继续嚎哭着,扶着徒弟们走了。等走过拐外,哭声也停了。就听一阵殴打的动静,应该是朱大爷怒骂着对徒弟们施暴泄愤。

    捕头应该是见惯了这种闹剧,仿佛没听到般站起身,对霍崇招招手。等霍崇到了捕头面前,捕头手搭在霍崇肩头,对众人说道:“俺听说霍崇这小子接了刘丰的位置,竟然没请大伙喝一顿。今天这小子劳烦大伙跑这么远,可不能饶了他!”

    说完,又转向霍崇,“霍崇,挨个敬酒!让大伙喝好!”

第19章 快速项目(九)

    天黑了,村里自然有大户邀请捕头到那边住。霍崇、徐右林、朱二牛领着自己的人在作坊里窝着。

    白天得招呼别人吃饭,此时终于轮到自己人吃饭。没来得及端出去菜重新热了,加上别的些食物,也摆了一大桌。霍崇落座,除了徐右林还看着不急,其他人各个眼巴巴的瞅着坐上主位的霍崇下令开饭。

    霍崇没吱声,也没有动筷子。依照山东的规矩,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等着。没多久,霍崇的小师弟时旺端了一盆蒸饭过来。

    等刘时旺坐下,众人也被这盆蒸饭吸引。从材料上看,蒸饭里有大米、小米、高粱,黄豆,赤豆,枣,核桃仁,甚至还放了点青红丝。的确很丰富。

    从卖相上,这份明显是在锅里蒸好后倒扣在盆子里的蒸饭外表有层金红色的半透明东西。平凡的五谷和果品覆盖在这层东西下,立刻就有了种神秘感

    霍崇直接拿起一瓶琉璃瓶的烈酒,吨吨吨的就在这层金红色的半透明饴糖上倒了不少。引燃了烈酒,这份五谷饭外面升腾起淡蓝色的火焰。片刻后,饴糖受热散发出混合着酒香的香甜气味。周围这帮人中不少已经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等火焰熄灭,香甜味道已经变成了焦甜的味道。霍崇这才对众人说道:“吃。”

    按照规矩,这里头开饭得年长者先动。霍崇用筷子夹了些,送进嘴里。果然,焦糖的味道与纯绿色五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有些许酒香映衬,的确美味。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还有如此酷炫的火焰吃法,小心又不甘人后的对着这份可以称为甜点的食品下了筷子。片刻后大家都称赞起来。

    真是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这一大份片刻就被吃了干净。以如此经典的甜品开始,自家人的宴席开始了。

    酒是霍崇做出来的烧酒,众人还是不习惯。但是不习惯不等于不醉,很快朱二牛就喝上头了,他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以上头者不自知的强调大声说道:“霍大哥,都亏了你啊!”

    霍崇看徐右林有些惊讶的表情,对他笑道:“徐兄弟,咱这烧酒,一杯下肚就能喝多。”

    “我没喝多!我没喝多!”朱二牛用喝高的家伙标准模样表示不同意霍崇的说法,“今天他们想砸我的作坊,以后我一定要他们还回来。”

    徐右林低下头,看他的表情,大概就差直接捂着嘴笑出声。

    朱二牛浑然不知,盯着霍崇继续大声说道:“霍大哥,以后兄弟我就跟着霍大哥走。我的作坊,就是霍大哥的作坊!”

    虽然朱二牛说的是是喝高了话,霍崇也不计较。要是朱二牛敢醒酒之后再去投奔朱大爷,霍崇觉得自己会把朱二牛塞进酒槽里酿成人酒。

    这边朱二牛絮絮叨叨说着酒后的话,还边说边喝,突然就眼中流泪,哽咽起来。之后说的就是些不知所云的话。霍崇看朱二牛边这也太不合适了,只能过去给朱二牛一个爱的抱抱。没想到朱二牛紧紧住霍崇吼,突然就痛哭失声,如丧考妣。

    霍崇觉得自己这特么就是自找的啊,搭理个酒鬼就一定会这般下场。

    好不容易劝住了朱二牛,三师弟李铁牛已经拽住霍崇的胳膊哭起来了,“大师兄,今天二师兄打我们。好歹他是二师兄,怎么能打俺!”

    又一个喝高的,霍崇叹口气。但是这么多年师兄弟,三师弟被二师兄朱有全打,不难受才怪。

    有这两个带头,酒桌上可就热闹了。醉醺醺的哭,醉醺醺的哭,醉醺醺的劝,醉醺醺的表忠心。这番折腾下来,霍崇好不容易把他们一一安置到床上。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没喝多的。

    刚坐下,就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右林开口了,“霍……霍……兄弟……”

    好吧!看来没喝多的只有自己了。霍崇修改了之前的看法。就听徐右林继续说道:“霍……霍兄弟,这酒……好厉害。”

    霍崇解释道:“我要是酿点水一样酒,怎么能拿出手。”

    “不用你说,我……我知道……,你点那个东西其实是给我看,这酒的用法多得很。”徐右林眼睛都直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好歹还靠谱。

    霍崇实在是不想再照顾一个没喝多的酒鬼,直接架起徐右林给他扔到铺上,和几个人挤着睡了。

    搞定这帮货,霍崇自己走回院子里。桌上一片狼藉,霍崇却不想收拾。之前的铺位已经早就撤下,现在酒鬼们躺在上头睡的正香。

    从烧火的地方弄出来几捆麦秆铺在院子里,霍崇穿着衣服躺下。这时代的天空纯净无比,星星低垂的好像触手可及。

    危机好像到了尾声。剩下来要做的只有打回老家去,把占据了宅子的朱有全一伙打出去。在捕头来之前要这么干,霍崇无疑需要先把反对者全部击溃。不知道徐右林是怎么搞定的官府,现在背后支持朱有全的这帮货都知道了霍崇在官府里有人。霍崇需要对付的只剩下朱有全一个。

    想着想着,霍崇睁开眼,就见天亮了。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整晚呢。

    清晨空气凉爽,明媚的晴空蔚蓝高远。霍崇从草铺上起来,就见徐右林正从厕所那边过来,见到霍崇就说道:“霍兄弟,不多睡会儿。”此时他口齿清楚,哪里有昨晚的醉态。

    “徐兄弟,让你破费了。”霍崇叹道。这笔钱不能让徐右林一个人出,霍崇怎么都得承担一半。只是现在自己口袋空空,只能以后再……

    “没破费。徐知县是我本家,这点忙知县还肯帮。”徐右林淡然答道。

    霍崇真的愣住了,好像,大概,徐右林曾经在什么时候说过类似的话吧。

    看霍崇这模样,徐右林拉个凳子坐下,冷哼道:“哼!霍兄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掐着我脖子威胁我的时候说你要公了告官。”

    “哦……啊……是……有那么回事。”霍崇总算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只是……

    “请我本家派人把你锁了,钱照样得花。最后只怕也要不回什么。再说霍兄弟你那句话我是认了。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酒醒之后的徐右林这脑瓜清醒的很。

    霍崇觉得多说什么也没意思,只能说道:“这情分我记下了。若是徐兄弟知道骗了你的人在哪里,我愿意帮忙。”

    徐右林苦涩的摆摆手,“那事情以后再说。我今天就要往运河赶,带我的人回来。霍兄弟赶紧蒸酒造瓶子。还有,霍兄弟不会只用琉璃做瓶子吧?”

    合伙人如此灵光,霍崇也觉得开心,“当然,我会尽快把琉璃做成器件。想来会卖的好些。”

    徐右林也没多话,拿了桌上一些昨天没吃完的填了肚子,就出门去了。

    霍崇等师弟们醒了,也吃了点东西,就直奔宅子而去。一路上师弟们都没说话,到了门口,就见大门紧闭。霍崇准备直接翻上墙,就听小师弟说道:“大师兄,咱们叫门不好么?”

    这建议令霍崇心里不快,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对三师弟铁牛说道:“铁牛,敲门。”

    李铁牛大步上前,用力敲响了大门。没多久,门居然开了,三师弟李铁牛赶紧后退,开门的人没有关上门。没多久,门全开,里面出来七八号人。二师兄朱有全黑着脸走出来,冲着霍崇喝道:“霍崇,你把师父的钱都藏了哪里。”

    哈哈!霍崇忍不住大笑。这傻瓜朱有全看来已经把宅子彻底搜索了一遍。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掘地三尺。

    从时机上讲,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时机再妙,一旦搞错了基本事实,越是精妙的行动,越会看起来可笑。朱有全一定认为师父刘叔把所有钱都留给了霍崇,他大概自始至终都没想到,师父刘叔卷了所有钱跑路了。

    但是心里面清楚,霍崇是绝对不会背这个锅的。于是霍崇板着脸喝道:“朱有全,你拿了师父的钱,还敢倒打一耙……”

    朱有全的脸已经狰狞起来,不等霍崇把话说完,他一挥手,对着跟了他的人喊道:“抓住他,把师父的钱搜出来!”

第20章 快速项目(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霍崇面对朱有全身边走狗,出拳毫不客气。

    几个家伙被揍之前表情凶恶,被打倒之后破口大骂。霍崇对着里面看着最壮实最凶的那个狠踹几脚。杀猪般的叫声中,这货如同大虾般蜷缩起来。其他那些人也顾不上骂,落水狗般爬起来扭头就跑。

    有些跑远点,愤怒的扭头就骂。有些直接喊着‘俺回去叫人’,撒丫子就跑的无影无踪。

    霍崇被这帮货的反应弄得有点想不通,趁着人多上来拼命的话,霍崇也未必能轻松击败。之前考虑到被围殴的可能性,霍崇做了详细准备。结果都没用上。

    此时还站在原地的除了霍崇一伙,就剩下朱有全与朱有以及旁边两人。霍崇大步向前,朱有全朱有才身边的两人脸色大变,突然喊了句“俺们去叫人来帮忙”,在霍崇逼近前一溜烟往朱家村方向跑去。

    霍崇走到朱家堂兄弟附近站定,本想上去揍人,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这么干,就骂道:“你给俺拔腚!”

    拔腚是山东话,意思就是起开,滚蛋。

    朱有全一听这话,作势要扑上来。霍崇正准备迎战,没想到朱有全竟然又忍住了,恶狠狠的喊道:“把师父留给俺的钱给俺!”

    这话差点把霍崇逗乐了。朱有全是傻子么?

    可转念一想,霍崇又觉得自己不能如此之大。刘叔把这个大坑丢给霍崇前,的确应该损失了一大笔钱。不过刘叔在这里经营这么久,手里肯定还剩下不少钱。在刘叔带着儿子们跑路的时候,这笔钱自然被刘叔全部卷走。

    想到这里,霍崇笑道:“二师兄,师父走了这么些日子,病应该全好了。你去找到师父,让他回来当众向大家讲明这笔钱。”

    说完,霍崇就看到朱有全脸上先是有了期望,随即又露出失望。霍崇又搞不懂这朱有全到底在想什么。

    找到师父,请他回来。霍崇觉得从朱有全的立场来看,这是很正常的选择。而且霍崇其实很期待朱有全能找到师父刘叔,刘叔这么心疼朱有全,也许会真的给朱有全些钱呢。

    见朱有全没说话,霍崇就想绕过朱有全,进去宅子。刚迈动脚步,就见朱有全猛然冲过来,停在霍崇面前大声喊道:“都是你,师父才赶俺走。师父说过要给俺钱!他说过!”

    霍崇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却没出手,只是冷冷的答道:“那你去找师父要。”

    朱有全此时明显脑子不清楚了,他目光涣散,大概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嘴里却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不是俺把师父气吐血的,都是你气的!”

    霍崇完全没兴趣再和这样的蠢货纠缠,一把推开朱有全,霍崇从大门走入了宅子。原本以为宅子里会被掘地三尺,没想到局面没那么糟糕。虽然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仓库里头也不知道是啥植物根茎的东西都被胡乱扔在院子里。

    看来连朱有全一伙都认为这些玩意毫无价值。香烛什么的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弄走了吧。满是灰尘的泥盆之类的玩意被人移动过,却只是被移动开,露出毫无价值的地面。仓库里本就没有值钱的东西,现在更没有了。

    有朱有全这伙人帮着‘检点’,霍崇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彻底消散。走出库房,就见三师弟带着四师弟和六师弟已经冲了进来。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切,三师弟李铁牛已经怒了,大声喊道:“大师兄,二师兄把咱们的钱都拿走了,咱们出去问他要回来。”

    看三师弟一副要拼命的模样,霍崇苦笑起来,“铁牛,把门关上,俺和你们说点事。”

    李铁牛不解的看着霍崇,手指向门口方向,“大师兄,二师兄就在门口,别让他跑了啊!”

    霍崇看三师弟如此激动,对还不算激动的六师弟刘时旺说道:“时旺,去关门。”

    六师弟听命而去,霍崇踢开脚下的柴草,拉着三师弟往一片狼藉的中厅走去,四师弟秀山跟着霍崇和试图挣扎的李铁牛后面,左看右看的向正厅走。

    三人在屋内坐下,六师弟也关好了门,赶了过来。师兄弟们都做好,霍崇开口说道:“咱师父惹了大事,你们都知道吧?”

    师弟们点点头。槽帮的人都打上门来了,他们那里还能不知道。

    霍崇就把师父带了他儿子们,卷了所有钱离开的事情告知给师弟们。师弟们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让霍崇看了都有点心疼。那是一种被抛弃的表情,虽然他们也想说点啥,但是这些天所见到的事情让他们有所感觉,有很直白的感觉。

    沉默好一阵,李铁牛才勉强开口,“大师兄,师父不要俺们了?”

    “嗯。”霍崇点点头。

    李铁牛眼眶立刻红了,其他师弟也都低下头,最小的六师弟刘时旺已经开始抽泣。

    霍崇可不想让自己这些师弟陷入绝望,自己能依靠的人也就是这帮师弟。不等大家的情绪陷入深渊,霍崇大声说道:“师父走了,俺还在。只要俺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师弟,这些天你们跟着俺,觉得咋样?”

    没人回答,师弟们依旧深深陷在被师父抛弃的绝望情绪中。

    霍崇起身一一晃动师弟们的肩头,逼迫他们抬起头看向霍崇。在师弟们的目光聚焦里,霍崇大声问:“师父惹的人上门了,朱有全也闹了,村里头那些人也对咱们下了黑手。俺有没有撑住?俺有没有倒了?你们都看着呢,你们说个明白话!”

    三师弟铁牛最先从绝望里挣扎出来,他声音有些嘶哑的答道:“大师兄,你够厉害。你撑住了!”

    听到三师弟表达了对霍崇的信赖,其他两名师弟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跟着说道:“大师兄,俺们以后跟着你。”

    三名师弟都是经历过磨难的,霍崇此时也不想再说太多。转头看向桌子上的牌位,虽然朱有全挪动了牌位,想看看牌位下面是不是藏了值钱的东西。发现那只是个牌位后也没有砸了牌位泄愤。

    霍崇把牌位扶正,命师弟门拿个泥盆,再把散落的几根香点着后拿进来。

    三人立刻急匆匆出去了。没多久,充当香炉的盆子和香都拿了进来。霍崇把香靠在盆子边,领着三名师弟给祖师牌位跪下。

    虽然周围还是一片狼藉,只是有序的给祖师爷跪下,三名师弟的精气神都是一振。

    霍崇对着牌位大声说道:“历代祖师爷在天有灵,弟子霍崇今日在祖师爷牌位前面发誓,定然不会让咱们门派倒了!”

    说完,霍崇转身对师弟们说道:“师弟,你们跟着俺念。”

    师弟们完全没记住方才霍崇所说,霍崇就一句一句带着他们将方才的话念了一遍。

    随即又念道:“从今以后”

    师弟们已经明白霍崇在说什么,带着某种虔诚,跟着念道:“从今以后”

    “俺们师兄弟”

    “俺们师兄弟”

    “有福同享”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有难同当”

    “若是对不起师兄弟”

    “若是对不起师兄弟”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在祖师爷牌位面前发下誓言,霍崇站起身把师弟们一一拉起。按照21世纪的模式,让大家按照师兄在下,师弟在上的顺序把手叠在一起,霍崇说道:“师弟,有俺一口饭,就不会让大伙饿着。有俺一文钱,就不会让大伙受穷。你们愿意跟着俺么?”

    师弟们此时再无别的想法,都说道:“俺们以后就跟着大师兄,大师兄让俺们做啥,俺们就做好!”

    “好兄弟,以后俺就得靠大家帮俺!”霍崇说完,抽出手把三名师弟一起抱住。师弟们也互相抱着。此时,霍崇能感觉到到大家总算是成为了一个小团队。

    没有过度煽情,霍崇放开手臂,对师弟们说道:“大伙跟着俺一起把房子打扫了。这么乱糟糟的没办法过日子。”

    说完,霍崇一马当先开始收拾。师弟们擦去眼泪,跟着霍崇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负责柴房那边的六师弟喊起来,“师兄!师兄!”

    几人不知道出了啥事,连忙过去,六师弟指着装兔子的笼子喊道:“兔子生了!”

    霍崇等人凑过去看,果然见到一些弱小的仿佛肉球正靠在兔子妈妈的腹部下吃奶。兔子妈妈虽然看着萎靡,但是还活着。

    这些天霍崇早就忘记了兔子的事情,只是让师弟们尽量照顾。刘猎户抓兔子是为了吃,兔子们被捕的时候多少都受了些伤。公兔子们没熬住,一个个都快速进入弥留,接着被杀了吃肉。只有怀了孕的母兔子活到现在,没想到这英雄的兔子母亲还让肚子里的兔子宝宝降生下来。

    “兔子也不容易。她都能活下来,咱们几个也能!”霍崇赞道。

    师弟们也觉得有些鼓舞,给兔子又添了水和草,继续干活去了。

    霍崇手上干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能走出绝境,靠的是霍崇才用了快速项目的手段。所谓快速,那就不能是霍崇自己搞出项目,必须利用已经有的别的项目。若是霍崇自己扎起摊子,不仅风险大,周期更是长的吓人。

    不过以后的方案就不能这样,霍崇争取到了时间,就必须在这个时间里面搞出更可靠更可控的项目。养兔子虽然不靠谱,却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但是霍崇还得考虑风险更小的项目才行。想着想着,霍崇不自觉的坐下。师弟们都不说话,按照霍崇的指派继续干活。

第21章 稳固基本盘(一)

    大概是肚子很快就会饿,又或者是朱有全已经知道有捕头来给霍崇撑腰。朱有全在霍崇宅门门口坐到晚上,第二天就没在门外见到朱有全的身影。

    霍崇赶紧去见了捕头。给捕头送上一吊钱,捕头笑眯眯的接过,这才说道:“霍崇,俺只能在这里多待一天,你要是有啥要请俺办的,可就得快些。”

    一吊钱就是一百文。在张店这么一个穷山僻壤绝非小数目,但霍崇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低声将请求讲给捕头听,捕头点点头,“就这点事?”

    霍崇苦着脸答道:“那些人说俺是坏人,可俺真不是坏人。他们只知道欺负俺,他们才是坏人。”

    捕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带着捕快们走了。霍崇带着师弟远远跟着,就见捕头一路走动,到了头面人物家门口,就打个招呼。头面人物自然不愿意得罪这官差,都很礼貌的与捕头说话。

    走啊走,走啊走。捕头带着捕快们走出刘家村,经过一番跋涉抵达了李家村。李童山见到捕头来了,满脸赔笑的招呼。捕头也没多说,聊了几句后就继续在村里逛游。

    等捕头等官差走远,霍崇带着师弟敲响了李童山家的门。见是霍崇来了,李童山很有点讶异。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还是请霍崇进去。

    一进门,霍崇开门见山的说道:“李大哥,俺想要一千个琉璃瓶子。”

    若是正常的交易,听到霍崇下单的李童山自然要商议价钱,至少也会从客套开始聊。李童山只是皱了皱眉头就答道:“霍兄弟,这不成。”

    霍崇也不责备李童山,爽快的问道:“李大哥,那些人就这么恨俺?”

    李童山大概没想到霍崇如此率直,愣了愣才叹道:“霍兄弟,你这次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霍崇从褡裢里掏出件东西,在李童山眼前晃了晃琉璃瓶装的蒸馏酒,“边喝边说吧。”

    “这酒俺压不住。”李童山立刻激动起来。

    霍崇又掏出一只熏兔,闻到响起,李童山有点动摇了。霍崇笑道:“让人把兔子再烤烤,热了好吃。这酒俺调淡了,喝了不辣喉咙。”

    没多久,李童山就与霍崇面对面的坐着,不知第几次看了琉璃瓶子,李童山终于说到:“霍兄弟,你给俺弄的这炉子真的好。可你把周围村子都得罪一圈。”

    霍崇立刻纠正李童山的说法,“别!李大哥,俺顶多得罪了几个想打俺主意的,哪里有把周围村子的人都得罪了。”

    李童山见霍崇这么较真,只是摇摇头。

    霍崇则给李童山倒上酒,“李大哥,尝尝这口。”

    李童山端起酒杯闻了闻,抿了一小口,紧张的神色立刻舒展开来,“这个酒好喝。”

    霍崇笑了笑。现代酿造技术主要是调酒,所谓五年陈十年陈,并非是整缸的酒放了五年十年。酒分为酒头与基酒。酒头里面的醇类浓度高,陈放五年十年,与基酒调和出来的酒就是所谓五年陈十年陈。

    现在霍崇手里都是新酒,然而只是采用了这种调和法,就能让酒的基本味道不变的情况下自由控制浓烈。

    见李童山能接受这种调和酒,霍崇放心不少。朱二牛的确不是个只会吹牛的人,把一些技术教给他,他就能执行下去。

    两人喝了一杯,霍崇说道:“李大哥,俺得用瓶子。就算没有一千个,三百个总得要。”

    李童山一个劲摇头,“霍兄弟,你以为那些人不知道。只要俺烧了瓶子,他们就知道俺在帮你。”

    “那好办。俺请捕头在你家门口坐着,那些人就知道是俺逼着李大哥给俺烧的瓶子。俺都已经是坏人,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李童山皱起了眉头。看来他听出霍崇这解决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威胁。不过霍崇不在乎,既然已经用了官府的力量,自然要尽量运用。其实霍崇说过,不用捕头锁人。捕头这才肯收了那点钱就来回走。

    但是捕头知道,李童山不知道。霍崇就要利用这种情报信息的差距,让李童山生出局面更糟糕的错觉。

    想到这里,霍崇笑道:“反正捕头不会进来抓人,李大哥还是帮俺烧一千个瓶子。”

    李童山脸色更是难看。不过这家伙倒也能沉住气,想了一阵后才说道:“霍兄弟,不如你请捕头到俺家门口。俺去生火。”

    没多久,李童山家门口已经响起锁人铁链的哗哗声。霍崇走近院子,李童山根本没生火,只是在院子里伸着耳朵听。和霍崇出门去的模样相比,李童山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霍崇走到李童山身边,低声说道:“俺也不瞒着李大哥,上次和俺一起那个南蛮子是徐知县的本家。这些酒是俺给他做的。李大哥,你把瓶子烧了,那兄弟过两天回来,拿了东西就走。要是他没拿到,俺也不好说他会干点啥了。”

    李童山眼睛一亮,看来已经明白这件事里头的关系。霍崇又凑到李童山耳边诚恳的说道:“李大哥,这件事俺就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堵门的李童山没再废话,只是应道:“好。俺这就去生火。”

    徐右林带着大队人马再次出现在霍崇宅子前面的时候,捕头早就回了县城。霍崇请众人进来坐坐,徐右林也不回答,径直进了宅子。就见院子里已经摆了几百个瓶子,一坛坛酒摆在廊檐下。有了这么多物件,原本空荡荡的宅子立刻有了富人家的意思。

    脸上的凶狠消散了。徐右林一坛坛的打开盖子闻过,又讨了酒提一一尝过。这才对霍崇说道:“霍兄弟,咱们来谈谈价钱吧。”

    徐右林这么爽快,霍崇也爽快的答道:“给我五十两,这些都拿走。”

    “没有!”徐右林用细长的眼睛给了霍崇一个尽可能的白眼。结果让他看上去就跟睡着的大灰狼一个嘴脸。

    霍崇又提了个价,“三十两。”

    “三两。”

    “二十两。”霍崇继续叫价。

    “十两。我只有这么多!”徐右林的声音里都是说实话的那种无奈。

    “十两可以。你得把你们带的铁家伙都给我留下。”

    “铁家伙?那可不值十两!”徐右林立刻表示拒绝。

    霍崇低声说道:“李童山靠不住,我要自己烧琉璃。没有铁家伙不行。”

    听到这话,徐右林不再讲价。思忖一阵后狠下心答道:“你跟着我一起运酒。船上有些铁家伙能让你用用。”

第22章 稳固基本盘(二)

    大清河就在霍崇眼前。好几条大乌篷船停在岸边停靠,等徐右林走近,已经有人从船中出来迎接。酒瓶、酒坛、装饴糖的木桶被运入船舱。

    霍崇不想插手,直接站到了远点的位置上。就算是当当免费劳力,搬运中间摔碎了什么也得自己赔,还不如看看风景。见徐右林指挥着槽帮的人井然有序的搬运,霍崇更是轻松。刚看了几眼,就听到远处响起了号子声。

    号子声十分响亮整齐,犹如唱歌。从未听过的声音让霍崇心中一惊。

    找了个高处上去,就见河边走来一队人。他们的身体拼命前倾,如此角度还能保持身体不倒,靠的就是一根套在身上的绳索。每个人身上都套着一根绳索,每个人都在拼命向前拉。这些绳索都连在一根粗大的铁链上。这跟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一艘大乌篷船的船头。

    船上站着撑船的船夫,船尾站着舵手。这些人要么控制方向,要么努力为船只提供动力。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大清河上的船只向前不断行进。

    眼见船只就这么不断前进,越过霍崇站立的位置,最终走出了霍崇的视线。霍崇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现在只有体育运动以及休闲时刻,才会有靠人力推动的手划脚蹬的桨类船只。霍崇真没想到1717年的运河船只居然是靠人力拖曳前进。

    当然,有比这个更难想象的事情。眼前这条大清河本身就是霍崇只能凭空想象的事情。此时的黄河并没有北归,自从北宋末年的某人为了阻止金兵南下,掘开黄河后,到现在的黄河都是夺淮入海。

    山东位于黄河以北的实事让霍崇终于从内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穿越了。眼前这条河是大清河,这名字并非是要拍满清马屁。这条河的河水比较清澈,还能提供航运。根据霍崇的记忆,这一带大概是21世纪黄河的河道。

    心中正在感慨,随着远处新的号子声,另外一艘运河船向着霍崇这边走来。刚看到纤夫的身影,忙活完的徐右林已经到了霍崇面前,“霍兄弟,你那烧酒还有什么用法么?”

    霍崇点点头,却问道:“徐兄弟,你觉得有几种用法。”

    “能喝,能点着。瓶子还能用来装水。就这么多。”徐右林声音冷淡,看来对烈酒的感觉并不好。

    霍崇问道:“徐兄弟,你还记得喝了酒之后睡着很快,睡得很沉么?”

    “哦?”徐右林脸色更是不快,“喝醉的时候很是难看。”

    霍崇指了指已经能看清楚的纤夫,“我也不知道他们能挣多少,只是这些人每天累得要死,晚上只怕睡不着。一杯烧酒下肚,大概就能一夜安眠。烧酒能活血。”

    徐右林冷冷的答道:“纤夫喝不起。”

    听到这话,霍崇看过的一篇调查猛然在心中融会贯通。那是白酒消费调查报告,数据甚至包括了一部分80年代的数据。其报告结果中有一部分与徐右林说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霍崇笑道:“他们买得起买不起,和他们喜欢不喜欢有啥关系?”

    徐右林摇摇头,“他们喜欢的多了。”

    刚说完,徐右林就转向霍崇,“难道霍兄弟是想……”

    徐右林真是个聪明人,更是个合格的商人。既然徐右林已经明白了,霍崇就不再对未来的商业发展做更多描述,转而回到现实,“想有什么用。我得试过才知道能不能做到。要是做不到,那就只是想想。”

    “哼哼,既然我都见识过霍兄弟的手段,霍兄弟不用担心我不回来。我这往返一趟需要三个月。今日是四月十五,七月十五,我大概到这里。到时候我可等着看霍兄弟能备下什么。”

    “三个月,时间好紧。”霍崇叹道。这是真心话,光是从张店跑来也不知道该说是黄河还是大清河的这边,一百里路走了三天。若是在21世纪,三天时间都够霍崇环绕地球飞至少一圈半了。

    回到张店的时候,霍崇几乎要累死了。真的是远路无轻重,霍崇背了几块徐右林送的铁回来,这一路真的是要了老命。

    歇了一天,霍崇就询问了师弟们都会啥。师弟们个个表示自己能干活,砍柴烧水什么的都会。再问他们有什么具体长项,每个人都支支吾吾。

    霍崇叹口气,怪不得师父刘叔能如此轻松扔下徒弟们。这么一群家伙除了能壮声势之外,用处其实有限。和这几名师弟相比,反倒是二师兄朱有全好歹还能组织起一次突袭,并且成功将霍崇这几名师弟给撵出去。师父刘叔心疼二师兄也不是没道理。

    不过霍崇并不失望,在平台干过的经验之一就是培训。而且霍崇也不指望师弟们能达到什么不得了的程度,基本培训下来,这帮人总能有提高。

    霍崇名师弟们先用木条拼凑了一块木板,开始教他们认字。

    只用了一天,师弟们就学会了一、二、三、十,四个字。从四到九还需要时间。但是师弟们数着手指,也勉强清楚了十进制是啥意思。

    在夕阳西下之前,霍崇和师弟们做好了排班表。阴历一个月30天,通过闰月进行调整。霍崇在木板上做了个6*5的表格,又做了四个木牌,上面写了师兄弟四人的名字。

    师弟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着整整齐齐的表格,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却左看右看,好像光靠看就能从其中看出门道来。霍崇把牌子挂上去,对师弟们解释道:“以后咱们排班。今后每日要做的基本事情都通过排班来完成。”

    吃了晚饭,霍崇和师弟们围坐在一起,讲述着对工作的安排。屋子里的卫生要打扫,兔子要喂养,这都是每日必须完成的事情。这些事情当然需要排班来做。

    听了这些,李铁牛问道:“大师兄,俺看你去做酒,做瓶子。那是不是每日都得做的?”

    “你想学?”霍崇问。

    李铁牛迟疑着不敢说,倒是老六刘时旺试探着问:“大师兄,俺想学,你能教给俺么?”

    “想学,俺就教给你们。”霍崇毫不迟疑的答道。

    “俺想学造瓶子。”四师弟朱秀山立刻喊道。

    “好。秀山,你想学,俺就教给你。”霍崇并不在乎师弟想学什么,只要愿意学就好。

    倒是三师弟李铁牛不吭声。霍崇问道:“铁牛,你怎么不说话?”

    铁牛失落的说道:“大师兄,师父一直骂俺笨。俺怕学不会。”

    “哦?还有这回事?”霍崇并没有直接鼓励煽动铁牛,敢直说自己笨可也是一种勇气。

    4月20日一大早,霍崇醒来之后把师弟们叫醒。昨天已经学到了‘三’字,今日就要继续学习‘四、五、六’三字。

    老四和老六学的很快,倒是三师弟怎么都弄不成。看着四师弟和六师弟已经能很自然的把三个字写出来,铁牛的脸都憋红了。

    霍崇觉得好奇,三师弟的态度绝对是端正的。按道理不该是这样啊,可事实就是他就是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学会一样。

    派四和老六生火做饭,霍崇拉住因为激动,手都开始抖的铁牛,“老三,歇会儿。”

    “大师兄,俺学不会。”因为羞愧,铁牛脸都红了。

    拉着铁牛的手,霍崇温和的说道:“老三,俺看你已经学会了。不过你写字的时候总是想起了别的事,别的人。你告诉俺,你想起谁来了。”

    铁牛一愣,深深低下了头。霍崇见自己果然点中了要点,用力扳着老三的肩头,让他抬头看自己。虽然被迫抬起头,老三的眼神也努力别开,不想看霍崇。

    霍崇确定这是受过心理创伤的表现,双手按住老三的脸颊,强迫老三看着自己,霍崇果断说道:“老三,是谁因为你学认字骂过你。给我说,我收拾他。”

    “没人,没人。”老三还不敢面内心的伤痛。

    在将近一个月前遭到槽帮围攻的时候,三师弟铁牛虽然没能展现出自己能帮上忙的能力,但是他却没有逃走。霍崇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人,继续强迫老三直视自己,同时大声说道:“老三,你现在跟着谁。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以前的人。”

    三师弟铁牛还是说不出来,只能“俺……俺……”

    “老三,说出来。给俺说出来!”霍崇还是不肯放弃铁牛。

    “俺……俺跟着大师兄。”铁牛终于艰难的说出话来。

    “那就行了。跟着俺,你能不能学认字,你有没有学会,俺说了算。你记住了么!”

    听霍崇这么讲,李铁牛突然流出泪来,他哽咽着说道:“师父说俺根本不配认字,俺只要敢看着字,师父就打俺。”

    霍崇果断说道:“师父这么做不对!师父说的不对!”

    见霍崇态度如此坚定,铁牛倒是更加不安起来,他居然为师父解释起来,“师父怎么会错!”

    霍崇也是接受过培训的,见师弟所处的心魔还是低级别的,霍崇倒是放了心。拉住铁牛的手,霍崇说道:“铁牛,认字是对是错?”

    “师父……”

    “别提师父,俺问你认字是对是错。”

    “认字……没错。”铁牛说出了心里话。

    “铁牛,你说得对,认字没错。谁说认字错了,那就是他错了。师父这么说,那是师父错了。俺要是这么说,那是俺错了!”

    “师父和师兄怎么会错!”铁牛不安的说道。

    霍崇被这淳朴的话逗乐了。应该是有这种信念,铁牛才会在那么糟糕的局面下没有逃走,而是跟着霍崇。如果动摇了这种认知,大概也就摧毁了铁牛的忠诚。

    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霍崇问道:“铁牛,你现在跟着谁?”

    这次铁牛倒是回答的很顺畅,“俺跟着大师兄。”

    “那俺告诉你,你,李铁牛,就该认字。你也能学会认字。别人说啥,你都别管。你记住你是俺的人,跟着俺就对了。俺让你认字,你就认字。俺说你能学会认字,你就肯定能学会。”

    铁牛脸上还是茫然,大概是没办法接受师父与大师兄两边截然不同的定论。

    霍崇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拿起树枝开始手把手的教铁牛学习‘四五六’该怎么写。虽然最初还是有些恐慌和不安,但是写到第十四遍,不用霍崇再拉着李铁牛的手,李铁牛已经能歪歪斜斜的靠自己写出这三个字。

    “你已经学会了写这三个字,以后多写些次数,就能写的快了。”霍崇温言对三师弟表示了认同。

第23章 稳固基本盘(三)

    教完师弟们完成当天的认字量,霍崇带了四师弟前往朱家村。朱二牛见到霍崇上门,赶紧打开大门把霍崇迎进进去。等霍崇带着四师弟进了院门,朱二牛又赶紧把门关上。看得出,他对前几日差点令他遭受灭顶之灾的事情心有余悸。

    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原状,至少地上那些砸进来的碎砖烂瓦已经被清理干净。朱二牛开口就询问捕头以后会不会再来。

    霍崇知道捕头在朱家村逛的这么两天里,朱大爷那帮人就不敢再来骚扰朱二牛。但这种事情却不能拿来炫耀。两人坐好,霍崇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朱二牛。朱二牛紧紧抓住钱袋,有点扭捏的说道:“这咋好意思呢。这不好意思。”

    霍崇爽快的答道:“这是朱二哥该拿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朱二哥数数,看看俺有没有拿错。”

    朱二牛再也不提捕头的事情,开始埋头数钱。虽然霍崇是真的要给朱二牛钱,可五分钟之后也有点后悔。朱二牛是真的当着霍崇的面开始数钱,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的数。霍崇好怀念有移动支付的日子,直接输入数字就可以搞定,就这么一个数法,也不知道朱二牛得数到猴年马月。

    好在朱二牛只数了一次,并没有反复清点。便是如此,霍崇也已经抽空给四师弟教了七八个字。

    “霍兄弟,钱数对的上。”朱二牛说完长出口气。

    霍崇总算是让四师弟学会了‘土豆’‘红薯’‘酿酒’,此时坐回到桌边,就单刀直入。“朱二哥,咱们这边有人种土豆么?”

    “土豆?”朱二牛有些不明白。又听霍崇稍微解释几句,朱二牛恍然大悟的答道:“霍兄弟说的是地豆子。俺见过。”

    “谁种的有地豆子?”霍崇问道。

    朱二牛想了想,“咱们这边都种地瓜,没人种地豆子。霍兄弟,地豆子有毒,没人敢种。”

    地瓜就是红薯,也是霍崇教给师弟的词。听朱二牛对此很是明白,霍崇觉得能省自己不少劲,就问道:“二哥,外头有人种也行。只是啥价钱。”

    朱二牛很是不解,“地豆子价钱很贱。也不好吃。霍兄弟想用这东西做啥?”

    “酿酒。”霍崇爽快的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地豆子能酿酒?”朱二牛还是很不解。

    “为啥不行,就是酒比较烈。”霍崇很清楚欧洲那边的土豆酒。几乎是纯淀粉酿造的酒,基本可以等同于酒精。所谓不同口味,就是指添加了不同量的蒸馏水。霍崇原本就不喜欢高度酒,从调酒的朋友那里确定这是真实情况之后,霍崇更是一口也没喝过伏特加。

    朱二牛想了片刻,就说道:“要么霍兄弟和俺一起去看看?”

    “好。啥时候动身?”霍崇答应下来。徐右林那边对高度酒有很大期待,霍崇同样有期待。而且现在的酒曲是不是适合土豆酿酒还是个问题呢。加上实验时间,大概两个月没跑。

    朱二牛突然想起件事,不安的说道:“霍兄弟,俺听说路上有狼,咱们得带上家伙。”

    “明日出发。”霍崇答道。

    回去时四师弟问道:“大师兄,你又要出门啦。”

    “对。”

    “带俺去吧。”四师弟朱秀山央求道。

    四师弟今年十六,比三师弟小了三岁。这些日子吃得饱,脸色也比刚见到霍崇的时候要红润许多。与五师弟朱有才一样,四师弟也是朱家村的人。霍崇就不是很想带他去这么重要的事情。

    最后只能说道:“师弟,你三师兄字学的没你多。俺这次带着他去外头,正好想着多教他认点字。”

    四师弟一听急了,“俺也跟着师兄认字。”

    “这事就得委屈你了。老六今年才十四,其实才十三。你让他一个人在家么。俺不放心。”

    听到这话,四师弟嘟着嘴不高兴起来。霍崇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四,别急着这一会儿。以后日子长着呢。你现在想去,以后俺跑完那一路,就得让你带人去。到时候你不想去也得去。别急。”

    “真的?”四师弟又来了兴趣。

    师兄弟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家门口,霍崇让四师弟先回去,自己去村头猎户那边借杆猎叉。家里头但凡有点价值的玩意都在朱有全闯进去的时候拿走了。霍崇没空重打,而且上次用过猎户的猎叉戳死野猪之后,又觉得猎户家的家伙着实好使。

    给刘猎户说了目的,刘猎户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这开春之后山里头又来了狼。霍兄弟,你走远路可得小心。”

    边说,边去拿了两杆猎叉出来。霍崇接过猎叉又问道:“嫂子咋样了,好点没有?”

    “好多了,好多了。吃了猪肝后,就不那么神神叨叨。嘴上的口子也好了。”猎户连忙答道。说完,猎户却又压低声音问:“霍兄弟,你嫂子真不是中邪了么?”

    霍崇立刻摆手,“当然不是。嫂子这么光明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邪秽敢凑上来。刘大哥,中邪那得自己的心先邪乎了。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猎户连连点头。霍崇回到家,就见四师弟开始特么向老三和老六显摆。看着这狗窝里留不住剩馍的货,霍崇只能在心里叹气。

    第二天一早,霍崇带上了铁牛与朱二牛汇合。朱二牛说那家人住在五十几里外,三人推了两辆独轮车直奔朱二牛说的那户人家而去。

    走到傍晚,日头已经落到山下去了。三人刚在路边找了个地方,霍崇就听到果然有类似哈士奇的声音。此时还是春天,树木枝叶虽然密了,却不见多少动物。听着狼嚎,霍崇忍不住笑道:“听这动静,狼好像很饿。”

    其他两人却没霍崇如此轻松,已经拎着猎叉满脸紧张。听霍崇这么讲,两人更吓得不轻,铁牛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师兄,你别吓俺。这狼要是饿了,岂不是更想来吃俺们么。”

    “开啥玩笑,狼就是狗的祖上。只敢在火圈外头走动。那时候咱们的祖上吃了猎物,把骨头扔了,狼就跟着啃。为了啃骨头,就跟着咱们的祖先走。慢慢等咱们祖先捡到了小狼崽子养。养着养着就变成了狗。”

    两人听霍崇说的有趣,倒也放松了不少,朱二牛扭头问:“霍大哥,你说的跟真的一样。狼怎么就能养成狗了?俺们要是捡了只狼崽子,就能养成狗么?”

    霍崇应道:“养个几十窝,花上百十年,肯定变狗给你瞅。”

    “还百十年。那岂不是要养到咱们孙子都长成人了么?俺们还能看到?”

    大家说说笑笑,紧张劲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晚上守夜却也没人敢放松。说笑归说笑,真的有狼过来咬人克也不是闹着玩的。好在一晚上没事,第二天三人继续前进,到了那家种地豆子的家。

    一听说朱二牛带人来买地豆子,老爷子满是周围的脸都笑开花了,当即让家里的后生去拎一筐出来。等待的时候还拍着胸脯说道:“俺就说了,俺这地豆子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谁不说好!”

    也不搭理老爷子吹嘘,霍崇等地豆子拿来一看,登时就失望了。这些土豆既没有经过改良,更没有科学种植。大大小小不均匀,更是长得歪瓜咧枣。

    看霍崇脸色不好,老爷子的吹嘘声也小了很多。等说价钱的时候也没敢要太高。便是如此,霍崇当即摇头,“大爷,这地豆子你还想卖出个麦子的价?”

    大爷一听立刻亢奋了,“你这后生说话咋这么不好听呢?你不买俺的地豆子,也不能说俺的地豆子不好!”

    听到这话,朱二牛连忙想打圆场。铁牛则抢在前头怼起了老爷子,“俺大师兄说着地豆子贵,那就一定是贵了。”

    “你说啥呢?”老爷子怒道。

    霍崇立刻拉住三师弟不让他和老爷子争吵,等老爷子又骂了几句,霍崇才说道:“大爷,这地豆子一亩起码产一千斤。你要的价钱降降五成,俺买三千斤。要不俺就回去了。”

    大爷眼珠一转,片刻后才骂道:“赶紧滚,哪里有这么贱的价钱。”

    霍崇也不再讨价还价,拉起朱二牛和三师弟就走。朱二牛还想再和大爷讨价还价,可惜力气不够,被霍崇直接拽的差点被拖着走。最后他只能跟上霍崇的步伐,只是抱怨道:“霍兄弟,俺可不认识其他地方还有种地豆子的。”

    “别急。他不卖给咱们还能卖给谁。”霍崇低声说道。

    结果走到都见不到那边人家,大爷依旧没让价。三人在路口停住,朱二牛再次抱怨起来。

    霍崇也觉得自己也许对这时代的农产品交易理解不够深,或许砍价太狠么?可都已经走了,霍崇也不想再回去挨宰,就边走边看,想瞅瞅有没有别人也在种地豆子。走了一段,霍崇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土豆秧子到底长啥样。

    而且这一代也不是平地,各种高高低低的坡挡住了视线,想看到别人家的地也不是那么容易。

    却听背后远远传来呼喊声,“朱兄弟,等等。”

    霍崇心中一喜,连忙吩咐两人,“你们板着脸,别笑。”

    追上来的是老爷子的儿子,他气喘吁吁的追上霍崇等人,“你们是带着现钱么?”

    其他两人一听这话,脸板的更紧了。霍崇沉默的拎出个钱袋,抖了抖。里头传出大量铜钱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

    那人脸上都是喜色,“俺只能卖给你们五百斤。卖多了俺亏了。”

    回到大爷家交易的时候,外面三三俩俩的来了些汉子。看到他们站在外圈,铁牛赶紧握紧一直杵着的猎叉。霍崇低声说道:“把叉子放下。”

    “他们要是想抢咱们咋办?”铁牛紧张的问。看那帮人的站立位置,的确有隐隐成包围的架势。

    “你一直拿着叉子,那帮人也许是怕咱们抢他们呢。”霍崇只能尽力安抚铁牛。同时看了看脚下放着的猎叉。便是互相厮杀,霍崇个人也喜欢更能突然发难。这么摆着架势就缺乏突袭的准备。

    好在交易挺和平。过完秤,给了钱,霍崇推着车走路,那帮人也自行散了。

    一车两百多斤,推起来就很是吃力。走了十几里,三人都累坏了。歇息之时,朱二牛与李铁牛就靠在独轮车边睡着了。霍崇不想睡也不敢睡,索性站到路边高处看风景。

    人类的适应性真强,霍崇还曾经为这种田园风光欣喜,此时就已经看不出啥感觉。正想舒展**体,就见远处空地上躺了具尸体。

    看模样,尸体是个女娃子。她的衣服脏兮兮的,仰面朝天僵直的躺在地上。

    霍崇有点不忍,想过去把女娃子埋了,又担心自己受不了那刺激。正左右为难,却见两只貌似灰黄色的狼向女娃子的尸体靠近。

    霍崇觉得自己没信心斗得过这两头畜生,只是握紧猎叉。野狼吃饱了也就不会再伤人,霍崇等人就算是走夜路也安全不少。

    就见狼逐渐靠近,又往回跑几步。这份谨慎哪里有凶恶大灰狼的味道。终于,两头狼到了女娃尸体附近。一头狼已经开始尝试啃尸体的腿。

    刀光闪动,那女娃的尸体抬起手臂,挥刀横削。正在咬女娃腿的那头狼发出类似狗叫的动静,大概被伤到了。

    俺x!霍崇大惊,这是诈尸了么?片刻后霍崇就靠理性想明白了,这女娃居然能装死引诱狼过去,想反杀野狼。

    这女娃是什么人,怎么敢做如此危险的举动。

    不等霍崇想明白,就见两头狼并没有落荒而逃,反倒是呈现掎角之势面对女娃。大概是被伤了之后凶性大发,要和女娃决一死战。

    女娃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拎着对她而言过长的刀,准备与两头饿狼分出生死。

    霍崇拎起猎叉直奔空地。狼吃人听说过,却没见过。反杀野狼的事情更是传说中的故事。当故事主角是个女娃的时候,更是一定要过去看看才行。

第24章 稳固基本盘(四)

    霍崇大步流星奔到空地边,就见两头狼已经开始左右夹击。女娃已经退到一棵树下,背靠大树进行防御。

    每当狼试图进攻,女娃就将刀指向饿狼,试图用最小的动作达成最大效果。便是如此省力的动作,女娃也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几欲虚脱。

    霍崇觉得自己幸好赶过来,若是再迟疑一阵才赶到,大概就会看到大灰狼吃人的场面。

    摆出刺杀的姿势,霍崇一声大喝:“畜生!往我这边来!”

    两头狼听到了声音,都扭过头。就见其中一头鼻梁上有个口子。大概是女娃精疲力竭之下实在是手臂无力,此时那条小小的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并没有能影响到狼的任何行动。

    霍崇也不指望自己懂得狼语,一声大喝,已经挺起猎叉向一头狼刺去。那头饿狼立刻跳开,一股野兽身上的腥味传来,另一头野狼已经扑了过来。

    猎叉长柄向后猛戳,一声和狗被击中差不多的声音响起,挨了一棍子的野狼哀鸣着逃开了。霍崇又是一声大喝:“杀!”

    两头野狼见霍崇如此凶恶,也远远站着,龇牙咧嘴的对霍崇低低嚎叫。霍崇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想杀野狼的心思。如果可以的话,霍崇只想把它们撵走。

    “滚!滚!”霍崇对野狼喝道。

    面对如此冒犯,野狼也发出示威的低沉声音,都站在原地伺机行动。

    随着心跳速度降低,霍崇更没了杀狼的心情。对面的狼貌似也逐渐失去了拼死一战的冲动。两边大眼瞪小眼的你瞅我看,陷入了僵持。

    霍崇突然回想起看到的一则带照片的旅行记录。某个不知死的黑胖子在青藏高原那边遇到一头野狼,胖子用一块五花肉耐心的把野狼诱惑过来,撸了个过瘾。在万物皆可撸的21世纪,黑胖子在文的最后表示,身为一头狼,为了一大块肉肯被撸。这狼与哈士奇又有啥分别呢。

    此时霍崇怀里并没有肉,只有两个烤熟的土豆。也不知道两位饥肠辘辘的狼兄弟在如此艰难的时刻会不会降低伙食标准。

    伸手掏出个土豆掰成两半,把盐粒按紧土豆断面,向狼扔去。大概是觉得霍崇在用石头扔它们,狼立刻敏捷的逃开。再次低声吼叫起来。

    不过片刻后,狼兄弟们好像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味。其中一头继续逼住霍崇,另外一头谨慎的凑过去闻了一阵土豆,随即对盐粒舔了几口。

    啊哈!吃了俺的盐,你就得给俺面子。霍崇拎着猎叉,绕了一个大圈,走到女娃身边。一把拉住女娃的手,带着她开始倒退着离开。

    狼兄弟没有追击,只是继续发出低声的威胁。但霍崇已经完全不怕,狼果然是有智慧的动物。虽然面前这两位的祖上不知道是运气不好没混进人类社会,又或者是太有骨气不肯为了几根骨头折腰。至少在霍崇带着女娃离开它们攻击范围之时,狼没了之前非得分出个生死的意思。

    也不去继续观察两位狼兄弟到底对土豆做了什么,霍崇带着女娃退到了安全地方。当狼兄弟的身影完全被草木遮蔽,只觉得手上一震,女娃已经甩开了霍崇的手。

    霍崇从狼兄弟的方向收回目光,女娃已经连连后退,身上散发出不亚于狼兄弟的野性。一把有点像衙役用的刀,狼牙般向着霍崇,试图阻止霍崇再次靠近。

    哦!有意思么!

    霍崇也不着急,仔细观察着女娃。这时代分辨男女非常容易,只要留着金钱鼠尾的发型就是男的,否则就是女人。

    女娃甩开霍崇手的力气不大,却很有技法。加上这拿刀的架势,应该是练家子。看她身材,只能说是12-16之间。

    衣服脏破,料子不错。不是穷人家出身。而且女娃还洗了把脸,这卫生习惯让霍崇很喜欢。

    脖子上与手腕上有被绳索或者铁链磨伤的痕迹,定然是被抓了后逃出来的。女娃还有双很自然的脚,脚上穿了双大小合适的布鞋,站的很稳。明显从未裹脚。

    在满清时代当然有拐人的,不过拐这么一位练过武的富户家姑娘可就不合常理。能符合这女娃出身的到底会是什么局面呢?

    霍崇正在想,女娃却被霍崇看的有些惊惧,她又退两步,问道:“请问对面这位如何称呼?”

    哇!还读过书呢。霍崇立刻对这女娃起了招揽之心。

    “在下乃是淄博张店天理教舵主,叫霍崇。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娃没有回答,但是脸上思考的表情证明她能听懂霍崇的话。霍崇更是喜欢,这话若是说给张店的人听,十个里面至少九个完全听不明白。

    霍崇也懒得再废话,最主要的是,朱二牛和李铁牛也不知道会不会睡醒,率直的对女娃说道:“我就长话短说,我缺个账房先生,你又无处可去。跟着我当账房,能活得下去。”

    “俺才不要当你手下!”女娃惊怒的答道。

    霍崇山前两步,背对女娃用猎叉在地面上写了个‘活’字,又了写个‘死’字。女娃果然没有偷袭,霍崇写完字,让开位置。女娃低头一看,脸色更是惊怒。

    “果然是认字的,先当个账房先生不屈才。”霍崇达到了完全满意。

    女娃手中的刀颤抖起来,也不知道这是因为饿的,又或者是因为被两个字的含义吓到。

    “嗯……”霍崇挠了挠脸颊,“你不会是被人卖了,也不会是逃出恶婆家。更不会是被山贼绑了。那就只剩下一种,你被官府抓了。”

    女娃露出被戳穿时的神色,却意外的并不恐惧,也没有因为绝望而凶相毕露。霍崇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姑娘,你家是被文字狱连累了吧。”

    “你……”女娃身子一震,差点连刀都拿不住了。

    “呵呵,不用怕。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文字狱的犯人亲属。我只是想要个文武全才的手下。你很让我中意。来吧,跟我走。躲在我家,没人会知道。”

    “去死!”女娃一声低喝,挥刀就向霍崇杀来。

    霍崇都没有用猎叉,直接抢入这个文字狱少年逃犯的身前,一掌就切在她脖颈上。被这一击打到昏迷的女娃身体软倒,扑进了霍崇怀里。

    当啷一声,刀落到了地面上。

第25章 稳固基本盘(五)

    天马上就要黑了,霍崇敲响了家门。脚步声响,铁牛跑来打开门,一看到霍崇立刻欢喜的喊道:“大师兄,你回来了。你半路说回去找个东西……”

    说到这里,铁牛看着霍崇背后站的女娃。霍崇笑道:“俺找到东西了,没想到遇到来投奔俺的表妹。铁牛,这是俺表妹钱清。”

    说完,又对钱清说道:“表妹,这是俺三师弟。”

    铁牛愣愣的不知道该说啥,钱清上前一步向铁牛问好:“三师兄。”

    “傻站着干啥,进屋。”霍崇对一头雾水的铁牛命道。

    家里多了个人,师弟们都很好奇。不过这帮家伙现在见识和普通村民没多大分别,好奇归好奇,却每一个想起问钱清是怎么一个人就这么神差鬼使般的与霍崇相遇。

    霍崇也不想让这帮家伙问太多,互相介绍之后就走到值日板前面。今天是4月24日,师弟们已经按照日子把写了自己名字的小木牌挂到了后面的位置上。

    “今后钱清就是七师妹,她也跟着大伙一起排班。”说完,霍崇拿来笔墨,写了钱清的牌子挂在上头。

    给钱清安排好屋子,趁着师弟们还在忙活晚饭。霍崇拿了一根短铁签和一根布条到了钱清房间,钱清看到霍崇进来,连退几步,几乎靠墙站立。霍崇把短铁签和布条递给钱清,“你现在用不了那种刀。在一头用布缠成握把,做成防身的家伙。等以后咱们能打兵器,再给你专门打造家伙。”

    有些不敢相信,钱清没接。霍崇把手掌摊开,托着铁签和布条。钱清又看了霍崇两眼,才快速从霍崇手掌上抓走了物件。看钱清有点安心,霍崇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就听钱清问道:“你不怕官府?”

    “官府又不之道你逃到哪里。只要你别自作主张的瞎说话,在俺这里就很安全。”说完,霍崇也不回头,径直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霍崇按时把人都叫起来。也不管钱清还有恐慌之心,霍崇先教师弟师妹队列,接着开始学习报数。

    报数相对容易,练习了十遍之后,大伙凭借记忆都能对上。霍崇让大家坐下,开始教他们背九九乘法表。

    一乘以的数字难度比较低,钱清学的最快。霍崇带头念了十来遍,口干舌燥。就叫过钱清,“你领着大伙背。”

    钱清愣住了,师弟们也都愣住了。霍崇脸一沉,“俺要你们背会九九乘法表,你们想不学么?有没有想不学的,告诉俺!”

    师弟们没人敢吭声。霍崇又转向钱清,“俺要你带着你师兄们念乘法表,你是不想念么?”

    钱清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大师兄,俺觉得……”

    “等你师兄们都学会了,你再想带着他们念乘法表,俺还不让呢!”说完,霍崇对着师弟们大声问道:“有没有不想听俺话的,站出来!”

    现场一片沉默。霍崇见这些家伙们都老实了,再次对钱清说道:“从一一得一开始,念到一九得九!开始念!”

    钱清不敢再磨叽,只能开口念道:“一一得一。”

    这声音不大,师弟们大眼瞪小眼,没人跟着念。霍崇喝道:“七师妹,大声念!大点声,让大伙都听到。”

    “一一得一。”钱清虽然神色中透露出非常不自在的模样,还是按照霍崇的命令大声念道。

    只有六师弟跟着念起来,其他师弟还是不动。霍崇瞪着三师弟四师弟,“你们这是不听话么?”

    铁牛和秀山不敢违逆,只能低声嘟囔般跟着念起来。

    见这帮家伙们勉强上了学习轨道,霍崇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吃过早饭,霍崇和大家一起尝试给土豆发芽。按照芽眼将土豆切块,半埋在土地。强调好几次这些发芽的土豆决不能再吃,霍崇让留下的按照值日表安排工作。自己带着铁牛前往朱二牛的酿酒作坊。

    朱二牛从未用土豆酿过酒,进了院子就见一大堆土豆堆在院子里,朱二牛对着这堆土豆在想着什么。霍崇笑道:“二哥,不用想。干就是了。”

    “能行么?”朱二牛很是没把握。

    “一次不行,换个法子再试。”霍崇爽快的说道。也不等朱二牛再迟疑,霍崇对铁牛说道:“铁牛,打水,把这些地豆子洗了,削皮。”

    有霍崇带头,朱二牛倒也没有袖手旁观。几人一起开干。削着土豆皮,霍崇问道:“二哥,你家也烧煤。你从哪里挖的煤。”

    “山里头有煤眼。俺是去煤眼去挖。”

    没想到挖煤居然不用掏钱,霍崇心中大为高兴,连忙说道:“也带俺去挖些。”

    土豆终于削完,看着一大堆土豆皮。朱二牛叹道:“这些不能用吧?”

    霍崇连忙告诫道:“这可不能用。”

    “酿酒能直接用粮食,这些地豆子只能用芯,太费事。”朱二牛还是觉得有点浪费。

    霍崇心念一动,想起了些别的东西。但霍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土豆切成小块。这种土豆并非是那种优化过后,蒸熟就可以吃的松软香甜的品种。硬邦邦的土豆有些脆,切起来有些费劲。

    眼看土豆块小山般堆起,朱二牛有些不安,“霍兄弟,要是酒酿坏了……”

    “这次先酿一百斤。坏了就换个办法。”霍崇尽力安抚朱二牛。

    在酒槽里放土豆,加酒曲。这些工作都交给朱二牛来做。霍崇只是约定第二天去挖煤。

    回去的路上,霍崇走的很快。铁牛在霍崇背后喊道:“大师兄,走慢点。”

    霍崇放慢脚步。跟上来的铁牛有些抱怨的说道:“大师兄,你总是走的跟飞一样。为啥这么捉急?”

    “俺想着挖到煤,心里就急。挖了煤,咱们就能干更多……”霍崇解释着。然而三师弟铁牛却嘟着嘴走,对霍崇在意的事情并不在意。

    霍崇心中很是不高兴,便不再说话。又走了片刻,霍崇突然明白了李铁牛为何如此不高兴,就说道:“老三,明天起跟着俺练武。等你练成,就能走的比俺还快。”

    铁牛马上激动起来,憧憬又不安的说道:“大师兄,俺能学么?”

    “为啥不能学?哈哈。”霍崇笑道。

    铁牛腰也直了,不快也消散了。霍崇又故意放慢脚步,兄弟两人高高兴兴的并肩回家。

    霍崇的思路又蹦回之前的思路。只是回到这时代一个多月,霍崇觉得自己真明白了很多理论,其中之一就是现代工业基础无外乎燃料与材料。没有煤和铁的产能以及生产技术的爆发性增长,工业革命就不可能爆发。

    家里的大多数工具都是木质,这水平还不如末日生存游戏里面孤身的角色。那些角色好歹还能制造熔炉,制作出粗糙的鹤嘴锄。如果能挖到煤,霍崇决定自己就模仿游戏里,用黏土与碎石制作出一个熔炉,将弄到的铁打成挖煤工具。

    第二天,霍崇完成了教学内容,就吩咐钱清,“你带着老四和老六把功课背熟,俺带三师兄去挖煤。”

    “俺们也去。”老四老六吵吵起来。

    “那么累,你们去做啥?”

    不知道挖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老四老六喊道:“大师兄,俺们帮你背东西。”

    看这俩兔崽子这么激动,霍崇倒是觉得也可以带他们去。就对铁牛说道:“老三,你留在家。挖些胶泥。”

    “大师兄,你不是要教俺练武么?”铁牛没忘记霍崇的许诺。

    “等挖回来煤,俺就开始。”霍崇只能安抚铁牛。

    带着两名师弟与朱二牛汇合,一行人就往山里出发。走了老远,众人走到一个坡下。朱二牛停在一个洞口前点燃了火把,众人举着火把跟着朱二牛往里走。

    甚至不用专门思考,黑乎乎的矿洞里,生存游戏里的矿灯就浮现在霍崇脑海里。也不用多想,霍崇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以前只是听说过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么制造。甚至连‘破坏性表面开采’这个很专业的名词都已经明白了。

    矿洞里黑乎乎的,光靠昏暗的火把的光亮根本没办法看的太清楚。而且火把这种东西本身就没办法长时间维持。

    火光映照下,周围的被挖出来的矿洞两边的墙壁上因为材质反射出不同的模样。走了没多远,来过好多次的朱二牛‘咦’了一声。

    霍崇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矿洞并不深。朱二牛已经走到了底部,用火把照了一阵,朱二牛骂道:“俺x他娘。有人来挖过了!”

    霍崇凑过去看,因为没经验,也看不出啥来。不等霍崇询问,朱二牛继续骂道:“有人把煤都给挖了。”

    在火光照耀下,霍崇的确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物体在反射着光。煤在没开粉碎之前的确会在断面呈现出这般模样。不过这些反光面面积很小,应该是被人挖走了。

    “二哥,咋办?”霍崇问。

    朱二牛又对着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捷足先登者,之后才气恼的说道:“换个煤眼。可咱们得多绕好远的路。”

第26章 蠕动般的进步(一)

    煤最终还是挖到了。老四和老六下山的时候背了三十几斤煤,走了一半就走不动。霍崇分了一部分煤出来,两人背了二十几斤走了几里路又走不动了。

    最后两人筐里只剩下十几斤煤,可那筐子也得有七八斤重。两个娃走到朱家村已经累得舌头都要伸出来。霍崇只能用独轮车推了几十斤煤和两个兔崽子返回家。

    回到家,霍崇让两个家伙站直,板着脸说道:“远路无轻重,你们明白了么?”

    两个娃满脸羞愧,不安的低下了头。霍崇一看这表情,就问道:“知道啥叫做远路无轻重么?”

    果然,两个娃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霍崇把师弟师妹叫到一起,把这几个字教给他们,同时把这句话的意思解释给他们听。

    老四老六有了亲身经历,学的还挺快。钱清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理解起来也很快。老三是花了不少力气在学,却只能歪歪斜斜的给模仿着画出来几个字的模样。

    之后的几天里霍崇忙的脚不沾地,好在有了些见识之后,师弟们终于能拍上点用场。譬如霍崇与刘猎户商议弄皮子,师弟们按照约定时间去的时候就能取回皮子。

    皮革需要硝制后才能用。如果皮革中的蛋白质没有被硝制工艺转化,皮子只会硬的如木板。这种玩意别说用来制作鼓风器,甚至用力过大就会出现被掰断的可能。

    那么多的付费项目研究之中,霍崇选择了最好获取的鞣革剂,单宁。这种物质蕴含于植物之中,那种越苦的植物,大概率就含有比较高的单宁量。但是想获得单宁就需要醚之类的提取剂。霍崇手头没有这些化工原料,只能用采取更浪费的手段,使用酒精来提取。

    这番操作让师弟师妹们看的眼花缭乱。等熬制单宁的锅里酒精气味散尽,只留下些黄褐色的糊糊之时,只有霍崇一人松了口气。

    也管不了腿毛之类的过程,直接把兽皮拿来浸泡几天,加上木棍推压,疤瘌般的皮子终于呈现出柔软的姿态。

    有了鼓风器,加上请铁匠打的铁管,小石块雨黏土胶泥烧制成的熔炉总算是能试用。

    师弟们轮流鼓风,在风压下,熔炉出火口呼呼冒着火焰。霍崇试了十几次,终于算是把铁烧软到能用锤子敲击变形的阶段。

    这下霍崇反倒不急了。如何制作工具属于机械加工,霍崇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部分内容。得好好设计一下。否则霍崇的努力只会事倍功半。

    更重要的是,百十斤煤已经用了一半,若是没有事先设计,只怕工具敲一半后就没了能量供应。

    5月初1,霍崇正在与师弟们刚准备开始做趁手家伙,门就被敲响了。开门一看,居然是刘老五。

    霍崇脸色登时就拉下来了。在公开反对霍崇的人中就有刘老五。之后两人一直没见面。停了一阵子没来折腾,刘老五这次来只怕不会有好事。

    见到霍崇表情,刘老五皮笑肉不笑的问:“霍兄弟,就不让俺进门么?”

    霍崇也觉得不能把刘老五堵在门外,只能请他进屋。这边落座,刘老五左看右看一阵才说道:“霍兄弟,刘叔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霍崇不快的怼回去。

    “既然刘叔不回来,俺就得找霍兄弟理论一下。你上次让朱有全抢了宅子,家里的钱大概都被朱有全拿走了吧。”

    “你这什么意思?”霍崇更加警觉起来。

    “霍兄弟,俺要是问你要钱。你定然和刘叔说的一样,按规矩走。俺也不逼你给钱。这样,你现在拿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放,俺看到之后就走。”

    “呵呵!”霍崇冷笑起来。虽然心里面的确被刘老五的话击中,霍崇却知道此时决不能有丝毫退让。一旦退让,立刻就会一溃千里。多少金融机构的崩溃都如决堤,最初的只是一个蚂蚁窝。

    从来没有任何金融机构的钱是都放到金库里,供人存款人随时取用。金融机构的营运的越好,就意味着资金运转效率高。也就意味着除了金融管理部门要求的准备金还留在账面上,其他的资金都放出去了。

    金融是个信心产业,投资者们要求赎回资金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挤兑。挤兑的洪水只要有针尖大的口子,就足以摧毁整条资金链。

    资金链一旦断裂,除非有更强大的部门提供资金支持,否则金融机构垮掉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绝无幸存可能。

    既然知道这个必然的命运,霍崇冷笑道:“哈哈,五哥。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俺师父不会坏了规矩,俺也不会坏了规矩。到了年关自然会给钱,你回去等着吧。”

    刘老五听了这话也是哈哈笑了一声,随即站起身,丢下一句“霍兄弟,你这话说的太难听。就不怕惹了众怒么。”

    说完,刘老五扬长而去。

    霍崇恼怒的走到门口,师弟们也聚集过来,三师弟不安的说道:“大师兄,咱们真没钱啊。”

    霍崇扭头瞪了三师弟一眼,冷冷的说道:“俺说过,这种话你们提都不要提。有非得人问,你们就告诉那些人,一切按规矩走!”

    “是。”三师弟在霍崇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霍崇很清楚在这个穷山僻壤里头,就算是想砸锅卖铁,也没人买。更何况霍崇此时真的连锅都没有。徐右林说过,他会在七月十五日回来。现在才是五月初一,霍崇得想办法熬过两个月又十五天才行。

    “接着做家伙!”霍崇命道。既然只能熬过去,此时就得按部就班的干下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门口站着刘家村的几位乡亲。不等霍崇开口,为首的就嚷嚷道:“俺们是来要钱的。”

    霍崇知道这肯定是刘老五设计的局面。但是这事情不能不应对,霍崇就请乡亲们进屋坐。没想到这几人立刻大声嚷嚷起来,“不进去,进去干啥!霍崇,你把钱还给俺们!俺们不种福钱啦!”

    所谓种福钱是天理教的传统敛财手段。天理教其实算是白莲教的一支,不管是用八卦作解释也好,用九宫做噱头也罢。其根子不过是‘无生老母,真空家园’那套。作为一个世袭传教家族敛钱的传统,入教者需要缴纳根基钱,也叫“种福钱”。

    种福得福。交了钱,自然能活着的时候得到无生老母的庇佑,死后进入真空家园获得安眠后在真空家园幸福生活的资格。

    霍崇以前觉得这两个名字在现代人听来真的挺有意思,然而看着这帮要讨回种福钱的乡亲,霍崇只觉得面对惊涛骇浪,随时可能被吞没的惊涛骇浪。

第27章 蠕动般的进步(二)

    外头的叫骂声终于停下来。霍崇也停下手,一个还有点样的凿子从熔炉里被夹出来。凿子通身包裹着黏土,只有尖端露在外面。

    “小心,别烫着。”霍崇对师弟师妹们警告着。

    铁牛有些心不在焉,其他师弟师妹靠过去看霍崇折腾,铁牛只看了几眼,就向大门走去。没多久,铁牛快步走回来,对霍崇低声说道:“大师兄,外头人还没走。”

    “铁牛,他们愿意在这里待着,咱们也管不了。咱们又不是不给钱,只是有规矩,规矩就是年关给钱。”

    铁牛皱着眉头左思右想,最后低声说道:“大师兄,咱们没钱。”

    霍崇安抚道:“现在没钱,和年关有钱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铁牛想了一阵,突然间就发起狠来,咬牙切齿的说道:“等咱们有钱了,谁的钱都可以给,就是不能给这些货!”

    霍崇觉得铁牛真特么可爱,只是估计铁牛的面子,不想笑。可这笑意实在是太强烈,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然,铁牛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脸色又是不解,又是委屈,还夹杂了些愤怒。

    霍崇看师弟们也不是明白方才那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发挥p2p的传统艺能,开会。

    让师弟师妹们学着给熔炉盖上顶板,堵住风口,以减缓煤的燃烧速度。霍崇这才将师弟师妹叫回屋子里。

    “你们用哪根手指头掏耳朵?”霍崇问。

    大伙一时没想起来,傻呆呆的看着霍崇。霍崇笑道:“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

    大伙这才比划一下,每个人用的都是小拇指。

    霍崇又问:“用哪几根手指头挠痒痒?”

    这次不用提醒,大伙比划一下,都是最长的中指为挠痒痒的主力。

    “有人要退了种福钱,这就是耳朵痒。咱们要通过酿酒赚钱,这是身上痒。不同的痒,用不同的指头挠。这就是应对手段。”

    师弟们明显不明白这种比喻到底是啥意思。霍崇只能让他们发言,师弟们开始按照自己的感受来说。很快达成了共识,大家觉得被人逼债难受,干活累也难受,这都是难受。

    霍崇没想到和一群乡下人讨论,居然讨论到世界认知的本质问题上来了。

    正常的心跳,呼吸等活动,根本不需要大脑,**就能自行处理。搏击术等竞技体育也是通过大量训练形成肌肉记忆。只有身体处理不了的信号才会提交给大脑来处理。

    而大脑又是漫长演化过程中非常靠后才出现的身体器官,所谓的情绪就那么几个,远没有进化到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程度。

    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实事求是也是一种训练后的‘脑组织记忆’,与大量训练后的肌肉记忆没什么本质分别。

    师弟们提出来的不同难受都是难受,说的可是大实话。

    既然大家说了大实话,霍崇觉得自己就不能敷衍应付,考虑了一阵才说道:“师弟,咱们被人逼债会难受。干活太累会难受,都是实话。只要干活就会累,累了就难受。可不干活,咱们吃什么?”

    三师弟铁牛立刻答道:“师父不是靠收钱么。”

    霍崇恍然大悟。师父刘叔对待徒弟们可不怎么好,三师弟、四师弟、六师弟在跟着师父刘叔的时候饱饭都没有。但是师弟们还是继续跟着刘叔混。

    他们虽然没吃饱饭,至少也不用干那么多沉重的工作。从付出和收益角度来看,师弟们的收益比并不算差,至少不比干农活差。

    跟了霍崇之后,虽然吃饱了,干的活也多了。师弟们把被人逼债与干活的辛苦相提并论,这是有原因的。

    正考虑该有没有办法让师弟们从这个思维模式里走出来,就听钱清低声说道:“师父收钱和干活有啥关联?”

    几名师弟愣住了,都没想到钱清这个小师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钱清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合适,连忙问道:“师父以前靠什么收钱?”

    三师弟铁牛明显是看不起女人,带着气恼说道:“那时候师父认识的人多,大师兄和二师兄能打。没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

    钱清好像对铁牛的这股气焰并不满意,虽然温声细气,她说道:“大师兄还在这里……”

    霍崇连忙解释道:“那是以前的大师兄,俺入门比铁牛他们都晚,大师兄被打死之后,俺才被师父提拔了大师兄。”

    “哦?”钱清愣了愣,明显没想到还有这般辛密。不过也没分神多久,钱清继续问:“以前的大师兄被人打死了,师父和二师兄去了哪里?”

    师弟们脸色难看起来,看得出钱清这话击中了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

    钱清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咱们现在都跟着大师兄,大师兄对咱们都不错。他干什么,咱们跟着他学,帮着他干。不就好了么?”

    霍崇心里甚至有些感动起来,钱清的懂事程度真超出想象。的确,钱清现在没地方去,只能暂时留在霍崇这边。可钱清所说的话并非是拍马屁,而是指出严酷的现实。如果霍崇的师弟们不能与霍崇一条心,大家就过不下去。

    师弟们还是沉默不语。钱清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停了一阵,钱清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大师兄,你要怎么对付那些逼上门的?”

    霍崇正好就坡下驴,“那些人的钱,俺们一定会给他们。不过轮不到他们说啥咱们就得听。咱们还是年关给钱。”

    “不给他们又能怎么样?”铁牛怒气冲冲的答道。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见他瞪了钱清一眼,也不知道这份怒气是对着找事的还是对着钱清。

    “铁牛,和他们两清是为了省事。咱们有太多可以干的事,和他们纠缠起来耽误了咱们的功夫。”霍崇解释着。

    “给他们钱,还不如留给咱们自己花!”铁牛怒气冲冲的嘟囔着。

    有了之前把话说开,霍崇此时开始把师弟们想有钱花的内容考虑进来。刘叔是靠宗教敛财,通过一些买卖让钱增殖。虽然对刘叔以前干过什么并不清楚,但是明显刘叔不是一个‘实业经营者’,而是类似搞金融的。

    也就是说,自己的这几个师弟们同样羡慕师父刘叔的成功。而不是……当然了,霍崇到现在也没有提出一条明显能走通的道路。他们并不知道追随霍崇的价值。

    想到这里,霍崇哈哈一笑:“老三说得对。外头那几个人的钱现在不给他们,这点钱咱们自己留着花。”

    说完,回去自己屋里钱箱中取了钱袋出来。回到大厅,拿出一吊钱摆在桌上,“老三,这吊钱咱们自己自己兄弟们先分了。你来分。”

    只是这么一瞬,老三铁牛嘴就笑的要咧到耳朵根上。紧紧把钱抓在手里,老三露出爱不释手的模样。

    “分啊。”霍崇命道。

    又把钱在手里暖了一阵,老三才解开麻绳,给大伙分钱。第一枚铜钱放到了霍崇面前,霍崇摆摆手,“这次俺就不分了。你给大家分。”

    “哦。”李铁牛应了一声,收回钱放到自己面前,又把一文钱放到老四面前,接着是老六。

    看了钱清好几眼,又看了看目无表情的霍崇一眼,李铁牛把第四枚铜钱放到自己面前那枚上头。

    霍崇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为啥没有七师妹的?”

    “她刚来。”李铁牛解释道。说完,看霍崇的眼神并不同意,又嘟囔道:“大师兄,你又没说。”

    霍崇冷冷说道:“俺方才说过,给大伙分了。那就是都要分。铁牛,继续分。”

    不情不愿的把第四枚铜钱给了钱清,铁牛继续一人一枚铜钱的发钱。

    发完钱,师弟们都很高兴。铁牛脸上虽然有些失落,还是对霍崇说道:“大师兄,俺能不能回家一趟?”

    “去吧。”霍崇明白了铁牛这是要把钱给家里送去。

    四师弟和六师弟见霍崇给李铁牛准了假,也跑过来请假。此时铁牛回屋去了,霍崇问六师弟,“老六,师父以前发钱么?”

    “逢年过节才给。”

    “师父多久没给钱了?”

    “嗯……”六师弟想了一阵,“大半年了。”

    霍崇得到了情报,也不多问,对六师弟温言说道:“你和师兄们一起回去,让他们送你,别路上把钱掉了。”

    交代了铁牛要把师弟们先送回家,这才让他们出门。等关了门回来,钱清已经拿着钱等着霍崇,“大师兄,这钱俺不能要。”

    霍崇对这么体贴的表态不置可否,“老七,你是要当账房的。现在拿了这个也没什么不对。”

    “大师兄,你真的要俺当账房?”钱清还是对此颇为疑惑,“你就不怕官府抓你。”

    “俺之前就说过,官府又不是能掐会算,知道你到了俺这里。你虽然没说是怎么逃出来的,官府也不会因为你个小丫头就把告示贴满山东。他们没那么能干。你在俺这里,别惹事,就没事。”

    听了霍崇的话,钱清微微皱着眉头,又沉默一阵才低声问道:“大师兄,你真的……只想让俺当账房先生?”

    霍崇当然听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心中甚至有点鄙视。这也太小看霍崇了吧。

    于是霍崇蹲下来,与钱清目光平视,盯着钱清的眼睛说道:“你读过书,练过武。也是文武双全的人。俺以后生意会做很大,到时候俺还想着把你教成不得了的人,当做俺的左膀右臂。谁敢欺负你,俺收拾他。等你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俺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现在,你就跟着俺好好干。你的师兄们你也见了,俺也想指望他们,可俺怕他们是指望不上。”

第28章 蠕动般的进步(三)

    五月初五,外头骂人的队伍总数稍有增加。本地几个人看霍崇的态度始终强硬,选择退出。倒是外村来了几个货加入了骂街的队伍。

    霍崇已经见怪不怪,此时他在一块非常不平的铁砧上把一根烧红的短铁杆插入好不容易在铁钳部件上打出来的孔里,开始用铁锤敲击。

    红热的铁柱两段逐渐变形,扁平起来。逐渐成型的两段薄片成为了固定端,让铁钳的两个齿不会脱落。

    等铁柱不再发红,霍崇把大钳子浸入水里,发出吱的一声响。再过一阵,霍崇拿出了铁钳。此时钳子已经不再烫手,用铁钳从熔炉里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煤块,霍崇没有感到任何烫的感觉。这套工具里头比较大的部件终于完成。

    正在高兴,霍崇听到外头的人骂道:“霍崇,你有钱给你的人发,就没钱还俺们么?”

    听着那些人语气里头的酸味,霍崇忍不住笑出声。看来霍崇的师弟们拿了钱回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么。

    金融本就是一个靠信心支撑的产业。早些年金融平台就靠各种宣传收益获利来建立投资人对平台的信心。发高额奖金啥的是惯用手段。这两年这手段不仅起不了正常效果,反倒会让人生疑。

    不过在这1717年,这种手段还真的管使。霍崇并非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而是为了让师弟们安心。却歪打正着,让大伙知道霍崇手里还有钱。

    看来以后类似手段得多用点。哪怕是随着时代发展而被抛弃的手段,也都是大量经验总结出来的结果。

    有了大铁钳,霍崇终于可以用铁打造鹤嘴锄。这是一种单手用的刨坑工具,与双手使用的钢镐没办法比,却也比木质的工具好用太多。

    一直忙到下午,霍崇才打造出两个看着外型没错的鹤嘴锄的铁质部件。匆匆吃了几口饭,霍崇带了老三直奔李童山家。

    21世纪,霍崇如果在饭点去找人,大部分被骚扰的都知道霍崇肯定有事。在这个不缺食物的时代,大家在乎的是心情而不是那顿饭。可是在1717年,只要是饭点左右去,不是为了蹭饭也会被认为是蹭饭。

    霍崇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饭点前赶到了。李童山见到霍崇前来,神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但是他并没有拒绝霍崇,请霍崇到了作坊里。

    “李大哥,俺请你帮俺烧样东西。图纸都做好了。”说完,霍崇拿出了画了琉璃防风罩的纸。

    李童山倒也懂行,看了片刻后问:“霍兄弟,你这是用啥怎么画的?”

    霍崇没有告诉李童山这是碳条素描画,答道:“随便画几笔,能看明就好。”

    李童山并不追问,“霍兄弟,俺不能帮你做东西。”

    “李大哥总是要在这边过,兄弟俺知道李大哥的难处。这次也是过来问问。既然李大哥不能帮忙,兄弟只能求李大哥,那些料里面不好的,能不能给兄弟点。”

    “你要做啥?”李童山有些警惕起来。

    “回去打磨看看,李大哥不帮兄弟烧,兄弟只能自己用笨办法。”

    李童山的神色阴晴不定,最后居然还是给了霍崇点烧好的琉璃。

    琉璃若是制成产品,就被称为‘料’。拿着几块料回来,霍崇就敲了融化料的铁锅。又把烧料的炉子准备好。

    这种炉子下面和熔炉没啥分别,但是上面部分有个窑。为的是锅放里面能够尽可能保温。

    第二天一早,霍崇把最后的那点煤点燃。忙活到中午,总算是做出一个十分不规则的琉璃筒。

    五月初七一大早,天都没亮。霍崇拿了做好的矿灯、蜡烛、鹤嘴锄,带着老四和钱清直奔煤眼而去。

    进了矿洞,霍崇把蜡烛点燃,放进了矿灯里。黑暗的矿洞里面就亮了起来。矿洞不高,越往里走,就得弯下腰。霍崇终于看到一片煤层。

    煤并非是完整的巨大整块。按照21世纪的理论,煤层是由植物沉积而成,所以可以把煤层想成多层蛋糕。每一次的矿物成分都不同,其中某一层就是煤。所谓的优质煤层就是这层由煤组成的蛋糕极厚,连续性非常高。

    这层煤不过二十几厘米,属于非常垃圾的煤。可垃圾也比没有强,师兄弟妹三人坐在带来的小板凳上,开始用鹤嘴锄开始刨煤。

    不管矿灯被挂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不管霍崇他们怎么运动。蜡烛的火焰都没有受到特别影响。继续释放着稳定的光线。

    等刨了好大几堆煤和混合了煤的煤矸石,霍崇抬起手腕,手表上现实,八点钟开始,此时不过是十二点。

    分两次才把煤运到放置通独轮车的位置,下午四点,霍崇领着两人直奔家里而去。日头已经西斜,霍崇心中难免有些焦虑。按照这样的干法,自己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头到底能做出什么来呢。

    想到这里,霍崇心中对李童山生出些怨怼。这家伙毕竟……算了,李童山和自己的合作不过是自己装神弄鬼的结果,怪不得人家。

    不过霍崇却下了决心,既然李童山不给力,自己也没有理由怼李童山那么客气。琉璃这玩意也不是只能李童山一个人做,不过是那点原材料而已,霍崇未必就比李童山烧制的琉璃要差。有了煤,大可以试试看。

    之后的几天,霍崇就发现自己过高看自己。琉璃的基本材料的确不难理解,不过是石英砂、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钡、石灰石、长石、纯碱。玻璃成分是na2sio3、casio3、sio2或na2o·cao·6sio2。

    但是一个初中生就知道的东西,霍崇却未必能做到。实验室里面可以直接使用从外部获得的原材料,但是霍崇要面对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探矿从来不是霍崇的专业,霍崇不懂得探矿。

    即便能背诵元素周期表的头100位,霍崇照样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些材料。看来自己只有继续和专业的李童山合作才行。

    可这种合作眼瞅着是不行。如果不能解决掉那些绊脚石,李童山绝不会为了霍崇而把他自己搭进去。

    思前想后一晚,霍崇只能继续上山碰碰运气。

第29章 蠕动般的进步(四)

    张店虽然谈不上群山环绕,也是个起伏颇大的地区。霍崇拿着自己做的登山杖,在山里头沿着裸露石块比较多的地方走。

    四师弟最初还脚步轻快,把登山杖扛在肩头走,走了几里地速度就降了下来。倒是钱清,一直有样学样的模仿霍崇使用登山杖的手法。

    霍崇几次回头观看,就见钱清已经开始学会利用登山杖的支撑来减轻腿部肌肉压力的手法。和四师弟这楞小子对照,受过教育的就是不一样。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走出去十几里,霍崇自己对于登山杖的用法也同样得到提升。四师弟已经累的叫苦连天,让两个小的休息,霍崇继续向前。

    上大学的时候,一位来自河南三门峡的兄弟说过当地致富传说。有个农民曾经经过一处山地裂口,在裂口深处发现了一层黄金矿。就私下把那些黄金挖出来,大大赚了一笔。

    身为山东人,霍崇没听说张店有黄金。不过按照说法,石头比较多的地方就会有裂口,裂口里面往往会有什么好东西。霍崇这次来就是想碰碰运气。

    木头和铁制成的简易登山杖完全没办法与铝合金材质,钻石花纹钨钢杖尖的现代登山杖相比。但是霍崇已经觉得这是自己在山里头走的最轻松的一次。在21世纪的家里就有高档登山杖,偏偏霍崇并没能体会出登山杖的好。

    在1717年穿着土布衣服和布鞋,反倒明白了登山杖的作用。这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忆苦思甜。

    就这么打起精神搜索,就见张店这边的山上覆盖着致密的泥土,别说裂缝啥的,连个像是山洞的东西都看不到。

    继续走了一阵,霍崇绕过一片杂木林,眼前出现和别的地方不同的一个山头。最少有70度的山头顶部,因为风吹雨打,出现了一个有点类似造型的玩意。

    停下脚步仔细看着,霍崇觉得有点眼熟。作为山东人,霍崇很想回故乡搞投资。在报告中,张店这地方的特色产出就是煤和铁矿。霍崇也曾经来过一趟,走了一圈之后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

    与每年几亿吨高品质铁矿进口相比,这里的资源实在比不上。而且优质矿都已经被国有矿山垄断。那次,霍崇就见到过和眼前的这个类似的山头。

    又看一阵,霍崇没办法确定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错,想绕着山头走到另外一边。走着走着就发现又走回去了。

    叫上两个小的,霍崇想尽快看到另外一边的山头。见霍崇一个劲的看山头,四师弟不解的问,“大师兄,有啥好看的?”

    “你们看山头像什么?”霍崇问。

    四师弟又瞅了一阵,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头,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霍崇继续前进,果然在另外一边见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形状。非得形容,这山头造型有些像一个四足着地的大乌龟,但是脑袋那部分好像被一刀斩掉。这个造型给霍崇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霍崇的联想能力太另类,一起同行的人都不这么认为。但是霍崇并不在意,因为在这座山下有一个矿脉,产出赤铁矿。当时霍崇见到的地面可不是眼前这种平滑的普通地面,地面上坑坑洼洼,有点月球表面的意思。

    霍崇以为这是传说中大致富时代野蛮开采留下的痕迹,没想到熟知当地情况的兄弟说,这的确是野蛮开采的结果。却不是中国人干的,而是山东被划为德国势力范围时候,德国人疯狂滥开发挖的坑。

    德国战败后失去了山东控制权,日本人又来了,也跟着德国人有样学样的继续野蛮开采。由于采用了地面挖掘,就是刨开土层,露出矿层后直接挖矿。这种方式除了污染大,对于地面会造成难以恢复的创伤,唯一有利的就是开采成本低。侵略者们就用最小付出,最大限度掠夺中国的资源。

    现在的山下地面光滑,根本没有开采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地面下没多深就埋藏着丰富的赤铁矿。霍崇用登山杖的尖端戳着地面,手上传来坚实地面的反作用力。

    自己本想打秋风弄快钱,没想到找到了长期宝贝所在。霍崇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因为此时霍崇的大脑已经不争气的把一个项目给凭空想了出来。

    德国人日本人在这里掠夺了只怕有几百万吨的资源,霍崇也弄不走那么多,能每年生产几十吨铁,那可就是一大笔收益。

    发家致富的念头疯狂跳动的同时,霍崇也很清楚这就是痴人呓语。就当下霍崇掌握的资源,连土法炼铁都做不到。如果霍崇现在就掌握了能炼铁的实力,就不会连玻璃都烧制不出来。

    最后一狠心,霍崇转头就走。师弟师妹们没想到霍崇走的如此决绝,楞在原地。等霍崇走出老远,才高喊着:“师兄,等等俺。”一路追了下来。

    回到家,天色已经晚了。堵门的闲人也都各回各家。霍崇躺在床上,心中念头翻动,却也不知道重点该在哪里。

    哪怕是重回眼前的项目,琉璃生产也已经等于没戏。光靠酿酒,土豆酿酒还没搞定,就算是搞定了,如何弄到足够量的土豆还是个问题。此时发芽的土豆的确已经冒出土豆芽,想种下去,就得找片地种。这地从哪里来呢?

    第二天起来,完成所有教学工作,霍崇再次前往李童山那边。

    李童山见到霍崇之后脸色更加冷漠,霍崇知道李童山对自己的信任度大大降低。却觉得此时反倒容易说开,两人坐下,霍崇开门见山,“李大哥,兄弟俺想问问,俺有没有得罪李大哥到李大哥不想搭理俺的地步。”

    “你啥意思?”李童山有些不解。

    “俺是想问,不说别人对李大哥说过啥。俺就想问,俺这个人有没有让李大哥觉得不能结交。”

    李童山皱了皱眉头,应该是听明白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霍崇见沟通有效,赶紧顺杆爬,“李大哥,俺知道很多人想捣俺的鸡毛。如果李大哥还愿意和兄弟俺结交,得摆平多少人,才能让李大哥觉得能不担心的和俺结交。”

    听霍崇这么讲,李童山忍不住嘿嘿冷笑起来。

    “李大哥笑啥?”霍崇继续尝试沟通。见李童山不吭声,霍崇继续尝试,“李大哥,有啥就说给兄弟俺听。俺现在就想听明白话。”

    “霍兄弟,你这是想套俺的话。”李童山不快的答道。

    霍崇听了之后就明白李童山有点想偏了,不过还不敢完全确定,只能说道:“李大哥,在朱家庄,那五个人跳出来捣俺鸡毛,非得砸了朱二牛家的作坊。俺请了县里的捕快来,他们才不敢动手。俺知道他们更恨俺了。只是刘家村,朱家村,怎么都管不到李大哥头上。俺和李家村也没啥恩怨。就算是有人想夺了俺从师父那边接过的位置,李家村里也没几个。俺就想知道,俺得做到啥地步才能请李大哥答应做料。”

    李童山没立刻回答,想了一阵才开口,“霍兄弟,那边的人怎么弄,俺其实不想管。不过俺听说,霍兄弟欠钱了。”

    “若是李大哥给俺做料,俺给现钱。”霍崇果断答道。

    “这不是俺的钱。霍兄弟做事也算地道,俺不担心。俺是觉得霍兄弟你欠了人家种福钱,这说着也不好听。”

    霍崇觉得这就是屁话,李童山啥时候成了为村里打抱不平的主。肯定是李童山想合作,却不敢说背后谁不答应。想到这里,霍崇索性把话挑明,“李大哥。俺也不知道谁逼你,你不说俺也不再问。俺现在不说买料,俺想买李大哥作料的那些细料。”

    这下李童山再也装不出镇定,脸上都是惊怒,“你想做啥!”因为惊怒,他声音都有高八度的意思。

    霍崇果断答道:“俺回去自己试着烧料。”

    李童山腾的站起身,喝道:“你给俺拔腚!”

    霍崇也站起身,却没走,“李大哥,你在气头上,俺明白。俺就再说一句。俺若是能烧出料,肯定是卖给上次的人。那些人不把料在山东卖。不抢李大哥的生意。那边买的料很多,到时候俺还得请李大哥造了料卖给俺。李大哥,你一文钱都不少挣!你还挣得更多!”

    李童山已经气得推搡霍崇,把霍崇往外撵。若是没听说过霍崇很能打架,大概他就直接动手揍霍崇了。霍崇随着推搡慢慢往门外退,却还继续提醒李童山,“李大哥,别跟钱过不去。你别跟钱过不去。俺走了之后,你再想想。和俺打交道有没有让你少挣了钱。俺若是自己烧了料,你真的挣更多。”

    此时李童山已经把霍崇推到了门口,再一用力,直接把霍崇给推了出去。霍崇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轻轻一跃,稳稳落地。就见大门重重的在面前关上,里头随即传来李童山破口大骂的声音。

    最近被人骂习惯了,霍崇也不恼。只是心里头祈祷,期待一直表现出不爱招惹额外事端的李童山是个有理性思维的人。

    自己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李童山只要从经济角度算一下,就能清楚的算出正确结果。李童山与霍崇的合作真的是毫无损失。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很难成为理性人,霍崇只能期待自己没看走眼。自从上次合作之后,李童山家的作坊一直没开工。

第30章 蠕动般的进步(五)

    一切都进入了瓶颈期。发酵的土豆酒正在慢慢进行,徐右林那边也没有派来任何寻求紧急追加烈酒的人。师弟们的学习自从学完一到十,以及天地人口手这些比较简单的字后,认字速度就大大降低。九九乘法表也在进入四乘的部分后开始进入进境缓慢的阶段。

    霍崇干脆不出门,每天就领着师弟师妹们念经般的背诵,做题,做题,背诵。

    为了能让这帮家伙尽快习惯,霍崇还做了些石块算盘,逼着师弟师妹们学习加减法。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兔子家族,母兔子更呈现虚弱。每天都卧在煤渣铺的饲养圈里不动,吃草也吃的有气无力。小兔子们拼命吃奶,确也不知道它们断奶期会是啥时候。

    霍崇曾经养过猫,有过给小猫喂奶的经历。所以霍崇很清楚,如果母兔子在哺乳期内挂了,霍崇可没有办法为小兔子提供奶粉。如果没办法消化草,小兔子们就会很快追随母亲而去。霍崇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打了水漂。

    日子就这么过着,院子因为打扫及时,显得鲜亮许多。而霍崇制作的蚯蚓房也垒起来了,由杂草与粪沤的混合物里也放进去不少小蚯蚓。这是很好的肥料与饲料来源,却也需要时间才能起效。

    值日表已经显示到了五月十一。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霍崇就督促师弟师妹们赶紧洗澡睡觉。

    这边屋里刚熄灯,就有人敲门。霍崇一惊,连忙拿了防身的家伙。自从有了熔炉之后,霍崇给自己打了粗劣的防身匕首。到门口低声问:“是谁?”

    “是俺。”门外传来李童山的声音。

    霍崇心中一喜,又立刻感觉不对劲。难道是李童山勾结人,半夜想来偷袭么?

    好在现在天上月亮虽然没有十五的圆,至少不是漆黑的朔夜。借着月光从门缝里往外看,就见外头貌似之后李童山一个人。紧握匕首,霍崇慢慢开了门。

    外头真的只有李童山一个,他好像有些害羞的说道:“霍兄弟,俺不敢白天来,怕人看见。”

    “快进来。”霍崇把李童山让进门,又出门左右看过,这才悄悄把匕首插回腰间,关上了门。

    到了中厅,李童山坐下,“霍兄弟,你走了之后俺左思右想,越想就越不生气。”

    “哦?”霍崇觉得李童山说的是心里话,不过这话也真不中听。

    “霍兄弟,你烧料的手艺跟谁学的?”李童山继续说着不中听的话。

    霍崇没有回答,直接抬起左臂。袖口下落,露出了运动手表。表盘亮了起来,上面各种指针与字母构成了一副繁杂的图案,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

    就听李童山微微倒吸口凉气。霍崇才接着说道:“李大哥,俺也不瞒你。当年遇到送给俺罗盘的高人,想当他徒弟。高人没答应,俺又想着多求些。高人就教给俺几门手艺。还说以后用得着。俺那时候才知道烧料这手艺。不瞒李大哥说,俺其实从来没烧过。这次也是实在没法,只能咬着牙做做看。”

    李童山又沉默了,过了好一阵才说道:“霍兄弟,俺想了你说的话。俺没吃你的亏。只是你为啥不在咱们山东卖料。”

    “在山东卖不赚钱。卖到江浙赚的多。”霍崇果断答道。

    “江……什么,能卖多少?”李童山连江浙这个词都没听说,说都说不对。

    “江浙是江苏和浙江。是在咱们山东南边。那边有几千万人,就算一百个人里头有一个人买咱们造的料,也能卖十万件。”

    “哼哼!”李童山不以为然的冷笑起来。

    “李大哥,你就当你信了俺的话。咱们没黑没明的干,一年能造多少料。能造一千件么?就算江浙那边只买一万件,咱们也得干十年。十年后的事,谁能知道呢。”

    李童山又沉默了。霍崇也不催他,只是觉得自己太高看这时代的人了。张店在淄博,连个县城都不是。指望这里一个土作坊的作坊主知道江浙这种地理上的知识,对这时代的人是太高的要求了。

    想到这里,霍崇尝试从土作坊作坊主的角度看问题,突然就明白了李童山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于是霍崇问道:“李大哥。俺知道你信不过俺,俺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俺。你说个道道。”

    李童山立刻答道:“俺现在不能给你做料。你要是想自己做,俺得派个人来。”

    看来李童山早就想好了他的底线,霍崇果断答应:“中!”

    “细料钱,你得先给俺。”

    霍崇马上开始讨价还价,“你得先说多少钱。太高,俺也答应不下来。”

    第二天晚上,李童山带了个小工,推着一辆被细料压得吱嘎作响的独轮车到了霍崇家门口。霍崇早就准备好接应,赶紧把东西卸下,把李童山他们请进来。

    这次霍崇也不含糊,把点了蜡烛的矿灯放到正厅,屋里登时就亮堂起来。可比油灯强多了。

    李童山仔细打量着这不规则的灯罩一阵,忍不住苦笑起来,“霍兄弟,你还说你没烧过料。这料比俺烧的都好。”

    “没有李大哥给俺的料,俺烧个屁。”霍崇笑嘻嘻的答道。

    李童山没回答,盯着琉璃的灯罩看了好一阵才扭回头说道:“霍兄弟,这做的再规整点,就能卖。”

    “李大哥能找到买家?”霍崇登时就有了兴趣。

    “嗯。霍兄弟,你能烧的规整么?”

    “俺只能尽力。烧成啥样,看命。”

    “你先烧着,能做好,俺就问问。”

    于是,霍崇家的院子里天亮后又升腾起熔炉冒出的烟。师弟们摇动着转轮,通过吱呀作响的传动装置鼓动皮质鼓风器,将更多空气输入熔炉里。

    李童山的细料在坩埚里逐渐熔化,铁质传动装置带动的铁棍在坩埚里不断往复搅拌。尽力让熔融的细料能彻底搅拌均匀。

    终于,第一锅琉璃烧出来了。李童山的小工一直瞪着眼看霍崇他们干活,看到坩埚中红热的琉璃液体,更是凑上来。铁牛不高兴的挡在小工前面,霍崇笑了笑,也不说话。

    前几天自己已经竭尽所能敲出一块尽可能平整的铁板,之前那个灯罩做的七歪八扭,除了没经验之外,没有平整的铁工作台也是个重要原因。

    铁管已经准备好,霍崇拿着这根长长的东西蘸了琉璃浆,就开始吹制器皿。经过十几次失败,第一个酒瓶形状的物件终于做了出来。

    霍崇只觉得精疲力竭,倒是师弟师妹们第一次见到,都拿着瓶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在众人欢喜之时,霍崇瞥见李童山家的小工看了一阵明显比李童山制作的琉璃澄清许多的瓶子,悄悄后退,蹲在霍崇准备的细料旁边看。应该是想从这些细料里头看出些门道。

    霍崇对烧玻璃没啥经验,对准备料更没经验。之前霍崇已经对比了自己的料与李童山的料。发现李童山这边的料在大概是二氧化硅,就是沙子选取上比自己这大白脖靠谱得多。

    反正一看他家的沙子,就是比霍崇以为的沙子更像地道的沙子。

    但是不管李童山积累了多少经验,都没办法比得上现代工业的积累。霍崇对于玻璃制品的概念之一就是澄清剂,而澄清剂里面砷化物,还有氧化锑之类的。这些霍崇都弄不到,硝酸盐也是霍崇暂时弄不到的。

    令霍崇有印象还能弄到的是氯化钠,也就是食盐。在熔融琉璃的时候加了一些,没想到居然就有了效果。但这种事情霍崇也同样不会拿出来讲,自己知道就好。李童山还远没到能让霍崇倾囊相授的合作级别。

    烧制琉璃的速度越来越快,琉璃的透明度也越来越像玻璃的感觉。霍崇这边每天也就能做二三十个。等玻璃瓶终于能整齐码一堆的时候,朱二牛就兴冲冲跑来告诉霍崇,可以准备蒸酒了。

    霍崇已经做好了土豆制成的饴糖,必须得说,这味道非常一般。甚至没有红薯饴糖好吃。

    用饴糖补料。再酿两天,霍崇才开始蒸酒。分馏的酒气从刚开始就明显浓了不少,蒸了一半,霍崇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久违的伏特加味道。

    几十斤酒头出来,霍崇尝了一口,立刻就龇牙咧嘴。这特么就是酒精啊!

    与五谷复杂的成份相比,土豆可显得格外单纯,酿出来的酒同样简单干脆。

    朱二牛也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口,直接被呛出了眼泪。用力捶打胸口,朱二牛伸着舌头,还很没形象的擦着眼睛。都有点哈奇士的架势。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朱二牛痛苦的问:“这是啥?”

    “烧酒!”霍崇继续维持着自己的命名。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来自江浙的东风了。霍崇却忍不住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这种玩意真的能卖出去么?在这个根本不习惯高度酒的1717年,身子弱的就这么一口酒下去,大概都能出人命。

    “二哥,咱们还是把酒调淡吧。”霍崇退缩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886/ 第一时间欣赏革清最新章节! 作者:绯红之月所写的《革清》为转载作品,革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革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革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革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革清介绍:
简介:本以为P2P平台是种创新,回到清朝康熙末年却发现这模式其实历史悠久,只是名字不同罢了。好吧,士绅、帮派、官员、皇帝、朝廷,你有平台,我也有平台,到底谁能在残酷竞争中屹立不倒?胜负终结之日自有分晓。革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革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革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