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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美姬妖且闲txt下载     美姬妖且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再遇陆离

    白苏深知道怎样的情形能给人造成巨大的震撼,这需要现场人的气氛配合,所以一定要:突然,反差。

    “夫人,老爷的车马刚刚停在门口。”小厮飞快的跑来通报。

    大夫人摈去所有不安,缓缓站起身来,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穿过花丛朝门口走去。她身后的四名婢女也都经过刻意装扮,清一色白色绸衣,轻纱薄绡,同是堕马髻,画了时下最时兴的妆,铅粉涂面,嘴唇殷红。

    彼时白老爷将将下车,看见门口一群莺莺燕燕,或欢喜或流泪,顿时心情大好,一时竟忘记了问大夫人何在。

    然而,大夫人平时严厉过甚,总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想吹吹耳边风。

    桃姬抱着白老爷的胳膊,娇声娇气的道,“老爷,姐姐不知忙些什么呢,今日桃儿去等姐姐一同来迎接您,她都不见桃儿。”

    白老爷面色一寒,冷哼了一声,却未说什么。

    “老爷。”

    台阶上,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却端庄,不似桃姬的风尘气。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袭藕色褶裙,纤腰楚楚,面上脂粉未施,粉面桃腮,清爽宜人,比起身后的那四名浓妆侍婢简直有如仙女临尘。

    缓鬓倾髻,发上不知在何处沾了几片淡粉花瓣。她便那么远远站着,如玉的面上带着起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泪水却如露珠一般从花瓣似的面上滚落。

    这般的含泪带笑,所有人都怔立在原地,她们从来不知白府竟有这样一名美人。

    只有珞姬和白老爷,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喜怒都写在面上的齐氏,便这么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仿佛她只是离开了几天,现在又回来了。

    “老爷。”大夫人缓缓走过来,密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花。

    白老爷一时间竟忘记了还在大门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上近在眼前的容颜,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苣儿。”

    大夫人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老爷,他竟然唤了她的闺名,十年之间,白老爷从来只称她“夫人”,若不是她背后还有齐氏一族的势力,也许现在她连白夫人都不是。

    “大夫人。”珞姬喃喃道。

    她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尤其那几名姬妾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人。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以来都是齐主事打理府内之事,原本看来苍老丑陋的大夫人竟然变的美艳不可方物!

    白苏站在院内廊下,从大门内远远看着这一幕,心知自己已经功成身退,剩下的,就要看大夫人怎样留住白老爷了。相信大夫人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必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齐主事已经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是亲眼看着一个活泼开朗的齐氏因爱生恨,变的面目可憎,又亲眼看见拂去时间留下鸿沟,让那个美丽的人儿又回到从前。

    “请受老身一拜!”齐主事擦干泪水,向白苏跪下来,行了个匍匐大礼。

    “您请起吧。”白苏闪过半身,亲自扶起她,“母亲心中恨意仍在,日后还要靠主事多多开导,疏散心结,如此,眼前这一刻才会持续下去。”

    齐主事不由得深深看了白苏一眼,除了婆主事外,她算是比较了解素女的,素女自从几个月前大病了一场,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竟然变得如此沉静,实在太怪了。

    白老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看见廊下的白苏时,怔了一下,随即欢喜道,“素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白苏,“你,你竟醒了?你这脸怎么回事?”

    白苏扯了扯嘴角,每个人见她必然是要问这件事的,便只好耐着性子,把早上说给大夫人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甚好!甚好!你都有精力和珍女打架,看来身体恢复不错!”白老爷摸摸白苏的头发,心中欢喜,看来是天助他白氏一门飞黄腾达!

    想来白老爷心情好到了极点,竟也打趣白苏一两句。

    白苏在心里扁扁嘴,她哪是和人家打架啊,是被打好吧!

    出去一趟大梁城,回来之后,黄脸婆变娇妻,最大的心病也除了,白老爷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劳累之感,反而清神气爽。

    白老爷吩咐众人晚上参加家宴,便先去了前院洗浴休息。

    白苏心知这个时候白府正是忙乱,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婢女究竟去了哪里,便令十三先行回去,立刻将这个月的《品花宝鉴》和十张美男图送去给赵庆。为了让赵庆帮忙,她甚至不惜暴露的危险,按着他的要求又画了三张陆离***,却换来这种结果......

    白苏抬手抚上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脸颊,心中一阵黯然,她真得做错了吗?

    通往成妆院的小径十分僻静,白苏正兀自想着心事,却忽略了道路两侧树丛中的异动。

    蓦地,一把青铜剑指在白苏脖颈。白苏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不许回头!”那人低声命令道。

    白苏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自打穿越后,听过的男人声音寥寥可数,其中以陆离的声音最为特别,雄厚犹如在胸腔中震动,不会错的......

    不远处有人声,身后的人猛地将她揽住,闪入道旁的树林中。

    这次离的近了,白苏飞快抬眼瞥了他一眼:一袭色劲装,五官俊朗,蜜色的皮肤,剑眉入鬓......果然是陆离!

    白苏慌忙垂下头,连声道,“是,是。”

    她这种慌乱在陆离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他压低声音问道,“素女住处在何处?”

    白苏把头埋在胸口,生怕被陆离认出来。

    陆离那日见过白子邵之后,发先他不是那个喜欢变装的变态,便怀疑他根本就是个女人。那小子一脸病容,据说白府素女身体孱弱,便怀疑到了她头上。但他没有切实证据,毕竟那喉结,还有他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又分明是个男人。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光明正大的跑到白府来,说要见人家待字闺中的女子吧!

    “他......奴婢不知。”白苏心道,说出来之后,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陆离打量白苏一身妆扮,不算华丽,却也绝不可能是低等的奴隶,他冷声道,“老实点,说!”

    “大侠,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白苏忽然哭出声来。

    陆离一惊,猛然将她抵在树干上,狠狠捂住她的嘴巴,低声咆哮道,“你!你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苏瞪着泪汪汪的眼,使劲点点头。

    “不许出声!”陆离将搁在她脖子上的剑紧了紧,威胁道。

    白苏立刻又点了点头。

    他也懒得凑近她,看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委实让人心里犯堵。陆离慢慢松开手,见她还算老实,这才抽身,“说!”

    白苏怯生生的抬起眼盯着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余光瞥见陆离已经十分不耐烦,生怕把他给惹急了,忙小声道,“您许我出声吗?”

    陆离冷冷瞪了她一眼。白苏咽了口唾沫,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指了一个方向,“穿过那片小树林,那个梧桐居便是了。”

    白苏见陆离动了,立刻抱头小声哭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没喊两声,竟然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陆离踢了她几脚,见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窜出了树林。

    林子里,白苏揉了揉被陆离踢过的腰,立刻疼得她呲牙咧嘴,这个死男人,下手可真重,若是再加半分力道,白苏恐怕要吐血了。

    白苏艰难的爬出树林,还能隐约看见那抹黑影,咬咬牙,用尽吃奶的劲儿高喊,“来人哪!抓刺客!抓刺客!”

    此处虽然偏僻,但白府各处有不少暗卫,相信这点陆离也是清楚的。

    白苏看见陆离转身,瞪着她的目光怒气冲天,几乎恨不得折回来再补上一剑。

    在陆离看来,白府那几个暗卫的水平实在差的可以,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实在不必浪费时间去解决他们。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潜入白府,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简直是涛天的耻辱!

    方才踢那丫头的几脚,便是练武之人也不可能隐忍不发,如果她醒着,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陆离心中生疑,却闻四周有细微的动静,便不再停留,迅速闪身离开。

    白苏躺在地上,得意的哼哼几声,等人来抬她。陆离那几脚已经让她站不起来了。

第四十五章 又卧病在床

    伤病一遭接着一遭,上次大明祭受的伤还未好全,竟然又旧伤添新伤。

    白苏被人抬回来时,身边没有一个侍婢。幸亏当时只有一个前院管事赶来,否则成妆院几个侍婢免不了一顿罚。

    回了成妆院,白苏便派十二去给那管事送了六金,只说是报答他救命之恩。那管事是个通事的,只说是本分,收了两金,倒也没有把当时的情况乱说。

    白苏受伤惊动了整个白府,白老爷亲自过来探望,还想将家宴取消,白苏好劝歹劝,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若真是因为她而把家宴取消了,首先得罪的就是那群妻妾,多少人卯足劲儿打扮,就等着今天呢,白苏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妫芷用药酒给白苏揉腰,白苏身上瘦的肋骨清晰看见,都快十四岁了,胸部还是平平的,连发育的迹象都没有。双掌顺着白苏的脊背向腰部揉搓,两只手便几乎可将她纤细的腰掐住。

    妫芷心中忽然一酸,觉得白苏也实在不容易,小小年纪便要学会用手段保护自己,身体又孱弱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你为我治病还发呆?”白苏感觉妫芷停了下来,回头睨着她。

    妫芷见她那一脸欠扁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今天是中邪了,才会觉得她可怜,顺手狠狠按了几把。白苏却只是闷哼一声。

    “不是很痛?”妫芷知道自己的手劲,在这种伤上莫说使劲按,就是轻轻碰触也会痛的令人发颤。

    白苏咬牙道,“你说呢?”

    妫芷不再问,放轻了手脚。

    白苏闷闷的趴在被褥上,上一世她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特别懂事,每次去医院做各种检查、手术时,只要她一哭,妈妈会哄着她,泪水却比她流的还要汹涌,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她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隐忍,无论是扎针,还是手术过后,绝对不会叫疼。

    心脏病人不能做过激运动,别的小朋友在玩的时候,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从来不曾因为这些事情令父母担心。

    而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半年后,开始出现排斥反应。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爸爸妈妈已经放弃她了,她甚至看见了抽屉里,即将向某孤儿院寄出的领养申请书。

    白苏曾经怨恨过,可是也知道父母并不是不爱她,因为心脏病,他们把疼爱她的方式都转变成努力赚钱,给她用更好的药,做更好的手术。

    少了普通家庭的关爱,那是上天注定的,她的父母不比别的父母付出少,甚至要承受更多。

    白苏把头埋在被子里,掩饰自己停不下的泪水。她的父母会再领一个健康的孩子,等他们老了,那个孩子会好好孝顺他们,而不像她,只能在异世做一些无用功的祈福。

    爸爸妈妈,失去养育了二十六年的亲生骨肉,你们必定伤心欲绝吧?请原谅我曾那样的自私的恨过你们......

    第二天,白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十三跪坐在榻前,见白苏醒了,便立刻端了一碗水来,“医女说,等您醒了,便先喝点水。”

    白苏点点头,她确实渴了。

    “什么时辰了?”白苏喝完水,眯着眼看窗外金红的阳光。

    “酉时(下午五点左右)了。”十三接过碗,答道。

    白苏道,“今天府里都发生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

    十三一边给白苏掖被子,一边道,“昨日晚上,老爷请了大巫来给您疗伤,之后便去了主院。今天一早老爷和大夫人一同来看过您了,看大夫人的样子,似乎和老爷冰释前嫌了。”

    白苏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时间拉出来的裂痕,还得时间才能补回去。”

    十三不做评论,继续道,“老爷今晚宴请了风华公子......”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白苏,见她只是垂眸认真聆听的样子,才又继续道,“珍女今晚便会随风华公子回政阳王府,现在还未到宴席时间。”

    “嗯,说说其他事吧。”白苏平静的道。

    “那日奴婢扮作男装去松月书馆,赵先生收了东西十分高兴,所付的一千金,他早已经给换做地契,是在城西的庄院,四家庄子连在一起,还奉送了两座山头。”十三说起这个很是开心,“奴婢怕赵先生欺我,便私自跑去看过了。那两座山头虽小,却树木葱茏,遍山鲜花,多是禽类,似乎并无毒蛇猛兽。”

    一般贵族买山头,都只是为了蓄养肉食,像这样的小山头,他们大多不会看上,但是对于白苏来说却是很实用,尤其花的种类繁多,难怪十三要高兴了。

    “之后,奴婢换了女装才去的云雾茶舍交方子。据说那些花茶销路特别好呢,其中治疗风寒的茶包卖的最多。如今连景福楼的茶舍都从云雾茶舍购买花茶。”十三下意识的便想将这些喜事说与白苏听,她能感觉到白苏虽然平静,可是并不开心。

    顿了顿,十三又道,“茶舍总共赚了三千五百金,除去成本,还有三千四百多金。楚公子备了两本账册,一本奴婢给拿回来了。楚公子问,那些钱怎样交给您,奴婢不敢擅作主张,便说等下次一并再取。”

    “这件事做的好,楚公子知道我的身份,让他帮忙换成庄院不可取。”白苏道。

    其实白苏没想到那些茶包第一次推出便能赚得这么多钱,看来楚辰确实是个赚钱好手。

    劳工费几乎不必计算,楚辰手中必然有不少奴隶可供免费使用,而采摘收购新鲜的花草应当也用不了多少钱,所以说楚辰总共投入了不到一百金,便净赚回三千四百多金。这么高的利润,实在令人咋舌。

    不过,对比白苏那几幅画,楚辰这个便不算什么了。怪不得赵庆那么爱推广有色书籍,这其中的纯利润简直能令人疯狂吧。白苏叹了一声,果然是做不正当的生意最赚钱。

    “楚辰手中的钱,下次我与你一同去取出来,在尚京城繁华之处买下一处铺子,我要做其他用处。”白苏心中早就计划,一千金,在繁华的街道能买下一个不小的铺面了。

    十三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有一件事......幸好奴婢是昨日去送的书,据说今天城中戒严,到处都是搜捕兜售、携带那些书籍之人的官兵。虎贲卫亦在搜查一辆蓝顶马车的线索,据说寻得马车者,一经查实,赏金五十,城中闹的很呢!”

    白苏扁扁嘴,那陆离果然怀疑到她了,现在是寻找证据呢!看来他很有可能再探白府。

    “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不许叫我小姐,也不许叫**。你去告诉十一十二,把自己的脸全用粉底涂白了,不要擦胭脂。”白苏想了想,又补充道,“尤其要把妫芷的脸给涂白。”

    这几个人中,就数妫芷最有派头,她曾经是货真价实的贵女,比**还要货真价实,只不过她年龄跟自己差距稍微大了些,但不是还有十一、十二、十三么!

    白苏搁在被子中的手不停的敲打着床榻板,屋子中陷入沉默,只有她手指敲打的闷闷响声。

    “小姐,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珍女......”十三见白苏皱眉,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她家小姐即使被陆离重伤成那样,也不曾露出半点不适,可是一旦提到珍女,才会皱眉,她心里,真是被珍女伤的狠了。

    半晌,白苏停下敲打的手,淡淡道,“你且去问一问她罢!她若是想走,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帮她。”

    平静的声调,说着誓言一般的话。

    十三知道,**心中实在是非常在乎珍女。

    十三离开以后,白苏心中不禁开始忐忑起来,她每天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将赤/裸/裸的现实揭开给珍女看。其实陆扬是怎样的人,有没有担当,又关她何事,关爱情何事?可是陆扬保护不了珍女,她也不能保证一辈子护住他们俩。

    若是不闻不问......白苏想到挂在城楼上,血淋淋俞姬,不禁打了个寒颤。珍女若跟了风华公子却还惦记陆扬,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做出俞姬那样的傻事。

    白苏闭上隐忍的双眼,她承认自己后悔了,是她,亲手打碎了一个少女最纯真的梦。

    窗外的天渐渐擦黑,白苏一直闭着眼靠在塌上,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攀升。

    直到屋里响起脚步声,白苏蓦然睁开双眼,正对上十三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印的脸。

    “小姐......”十三忧心的看了白苏一眼。

    “去吧,我明白了。”白苏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珍女就像是一个刚刚从仙境被丢进地狱里的人,是恐惧的,浑身带刺的防备。白苏能说什么呢?她早就知道结果,只不过还抱着一丁半点的希望罢了。

    接下来几日,白苏哪儿也没去,一直留在成妆院养病。

    近几日白老爷似是想起了从前的温情,一直歇在大夫人院子中。大夫人便趁着这个机会吹吹枕边风,说**可堪大用,如今病情有了好转,不如留在家中养病,那柳公出尔反尔,不必与他讲求信誉。

    此话正中白老爷下怀,便顺水推舟的改了主意。

    白苏却在这时真正的大病了一场,连日的高烧不退,请了六七位大巫,也没有能令她退烧,一时间急坏了白老爷,刚刚做出的决定也开始动摇。

    絮女刚刚被解除禁足,便听闻这个“好消息”。出了院子,她立刻摒退左右,转去了大夫人院子后的一间小木屋。

    (谢谢水墨丹青画卷、书友090126215124970的打赏,抱住~~~以后打赏的小盆友都置顶展览,哈哈哈,不过过段时间要取消滴,因为置顶太多,俺看不见下面留言昂。最后请允许偶吐槽一句:清明节了,连偶的收藏数字都显得这么忧伤.......)(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鸩者须风PK医女妫芷

    小木屋是新建不久的,而就在它的主人入住的第二天,絮女便向他求了曼陀罗花粉。

    他是大夫人半年前收留的一名异士,絮女也是无意中得知他是一名鸩者,名叫须风,然这人自从来到白府便从未出过木屋,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絮女环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走近。

    “须风。”絮女轻叩门板。

    半晌,无人应声,絮女又敲了几下,将耳朵贴近门板。

    “所求何药?”屋内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絮女心中一喜,压低声音,急急道,“可使人昏迷半月不醒。”

    须风嘎嘎笑了两声,干涩的声音犹如锯木,“小小白府竟是热闹,短短两日,有四人向我求药。规矩你是知道的。”

    絮女暗暗吃惊,四人求药,须风出手的药无不是是药力惊人,那么,为何到现在不曾有事发生呢?

    或许,会不会有人已经提前给素女下了药?

    须风冷声道,“怎么,不同意?不同意便滚!”

    事事都无绝对,就像上次,谁知道素女竟然能醒过来,得以防万一才行,“不,不,您这次想要什么?”

    上回只是曼陀罗花粉,须风便要了她生母绣的香囊。

    “我这个人向来公道,你若想求令人昏迷半月的药,便把你的处子之血交予我。”须风的声音略带上了一层渴望,不是情/欲,而是对处女血的渴望。

    絮女脸色煞白,“怎可?你怎可如此......其他东西可否?”

    雍国风气开放,许多女子出嫁以前便不是处子了,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们不重视这样东西,恰恰相反,她们正因为极为重视,才会在出嫁前把第一次交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尤其是贵族女子,她们的婚姻大都是带有利益性的联姻,订婚前破/处已经是稀松平常之事。更有行为放/荡者,暂且不提。

    “不成。”须风拒绝,他冷哼一声道,“我对你没兴趣,只是取你血一用。”

    须风取血配药,他挑人甚是讲究:身子常年脏污者不用,面貌丑陋者不用,奴籍者不用。这白府上上下下,只有白家五名小姐符合他的要求。

    “我可否见你一面。”絮女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中。

    小屋内沉默片刻,答道,“你回去想好再来。世人都道鸩者阴狠,我今次便做一回好人,提醒你一句,白府不是你一人对素女起了杀心,可为何长久以来她都活的好好的?不是她深知药理,便是她身边有医术高超的医者。”

    絮女咬唇,是妫芷!絮女敢笃定。一年前她曾腹痛如肠断,等不及大巫,便令妫芷救治,后来妫芷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当时她便有所怀疑了。

    “多谢您。”絮女朝屋子行了一礼。

    屋内传来一阵干涩的笑声,这个絮女心肠狠,又多疑,她想来想去也必然会同意的。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而絮女只是牺牲品。

    木屋中光线暗淡,须风一袭黑袍,披散着一头银白色的发,背对木门,倒弄手中系着红线的黑色小陶瓶,空瓶中还散发着曼陀罗魅惑人心的香。

    曼陀罗加玫瑰......不着痕迹的催情剂。须风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妫芷啊,那个医女是叫妫芷吧,素女的性命和絮女之身可全都掌握在你手里了,如果你能在絮女来找我之前救醒素女,那么,我便不管什么狗屁命令......我们可以再比几个回合......哈哈哈......”

    空荡的小屋中,回荡着低沉嘶哑的笑声,那笑声中隐隐含着一丝兴奋。

    然而,事实上,曼陀罗和玫瑰花结合的催情剂并非妫芷所为,而是白苏的杰作。只不过,白苏只是动嘴,妫芷动手罢了。

    成妆院里,妫芷拧眉跪坐在榻前,盯着自己手里泛黑的银针,心中已经怒不可遏——竟然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给素女下了毒!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自尊心!

    “十三,你守着寝房,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老爷和夫人来了,便说大巫吩咐十二个时辰内不可近人!”妫芷怒气冲冲起身去了书房。

    十三莫名其妙的看着妫芷,那一张冷脸明显已结成万年寒冰。

    书房中有一个专门清空的书架,给妫芷用来放这些瓶瓶罐罐,她站在书架前,思虑片刻,挑出几支黑色陶瓶,仔细嗅了嗅,确定并无异常,这才放心的把它们塞进袖袋中。

    取过药之后,又走到书房的墙角,蹲下身,扒开一块地砖,底下空洞之处赫然摆着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的钵,乍一看像是装围棋棋子所用。

    嘭嘭嘭!

    门外,十三急声道,“医女,快请过来看看,小姐开始说胡话了!”

    妫芷握着两只小钵的手一紧,立刻拿起东西,随十三返回寝房。塌上的白苏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中不断的喃喃自语。

    “你出去吧。”妫芷沉声道。

    十三不敢迟疑,立刻出去,并关了寝房的门。

    白苏的梦里,桃花绚烂,视线摇晃中依旧能看见远远站立着的那一袭白衣,他有倾城之姿容,笑起来艳过十里桃花,一双温润清亮的眸子充满爱怜的凝望着她,声音魅惑,“素儿,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睁开眼,睁开眼......看见你面前那个女人了吗......”

    白苏缓缓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的看见案几前背对着她的一袭麻布白衣。

    “杀了她,就是她,就是她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杀了她,我就能回到你身边......”

    “杀了她......?”白苏反反复复的重复这句话,脑海中一片馄饨,杀人?为什么要杀人?

    妫芷听见动静,回过头,发现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白苏竟然一脸迷惑的站在她身后,执拗的追问某人,“为什么要杀她?”

    妫芷慢慢靠近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随着她的走近,妫芷惊讶的发现,白苏的放大的瞳孔渐渐收缩,视线逐渐开始有了焦点,直到目光定在她脸上。

    “妫芷,你抢了谁男人啦?”白苏一脸惊讶的问。

    话音方落,脸上潮红瞬间消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妫芷两只手拽起白苏的衣领,想把人拖到床上去,却错估了白苏的体重,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默默的看了白苏一眼,改做搀扶。

    白苏安静的躺在塌上,脸色灰败。

    妫芷卷起白苏的袖子,只见苍白纤细的胳膊上隐隐现出一道黑线,她飞快的取出三根银针,在她拇指、食指、中指上各刺了一针。三根手指刹那间肿大,黑血像是终于找到出口一般顺着妫芷刺破伤口喷涌而出,直到血色逐渐转变成鲜红,才慢慢弱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在指尖上凝结成红色的血珠。

    “十三?”妫芷松了口气,唤道。

    “在呢。”十三一直候在门口,方才虽听见屋里有发出大的声响,却不敢出声询问,这时听闻妫芷唤她,立刻冲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地板上一滩黑色的血水仿佛有生命一般,还在地上蠕动,吓的是十三低呼一声。

    妫芷用竹夹慢条斯理的从黑钵中取出一只蚕蛹,丢进血水里。黑色的血液立刻疯狂的向蛹中挤去,对,不是被吸收,而是有生命的流进蚕蛹里。

    十三震惊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听妫芷道,“你去向老爷禀报,就说素女退烧了,现在已经醒了。”

    十三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白苏,却没有问什么,应道,“是。”

    妫芷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她中了巫术中的“摄魂术”,却自行冲破了!摄魂术是巫术中极强的操纵术,中术之人都会沉迷在幻境之中,从没有人例外。

    难道素女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连巫术都奈何不了她?

    妫芷想起白苏对疼痛的忍耐力,那绝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要么天生对疼痛感知力弱,要么就是长期的隐忍锻炼了她的精神强度。

    其实妫芷只猜对了一半,巫术的介入办法之一是用人的生辰八字,而摄魂术针对的是魂魄,现在在的素女身体里的,是白苏。

    白老爷得知素女无碍的消息,面上的愁容一扫而空,于是整个白府上空笼罩的愁云惨雾也随即散尽,死寂了几日的白府一下子雀跃起来。

    时是六月初了,絮女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坐不住了,当晚便偷偷跑去小木屋。

    须风虚脱一般的躺在地上,银白的头发披散,遮住他的面容,一双茶褐色的眸子盯着案几上的小瓶,心中哭笑不得。

    摄魂术是极消耗精神和体力的,他居然被受害人缠着问“为什么要杀人”这种白痴问题!?若不是妫芷的靠近唤醒了素女,须风有理由相信,那个女的一定会缠着他问到他虚脱而死!

    “须风。”门外絮女的声音传来。

    他此刻丝毫没有和她玩的心思,冷喝一声,“滚!”

第四十七章 琐事

    絮女从小娇养,哪曾受过这等气,她不明白须风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是“鸩者”行踪诡秘,不是想找便能找到的,眼前除了须风可用,别无他法。

    隔天,絮女便又去找了须风一回,可是这次直接无人应答。

    然而,眼见着白苏康复,眼见着她的计划化作泡影......她真的甘心!

    而这段时间,妫芷像是着了魔似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那只血蚕蛹布术反噬摄魂者,这也是须风为何无暇顾及絮女的原因。

    白苏体弱不能下塌,便躺在塌上变着法子写食补方子,让十二试着给她做。十二在厨艺方面倒真的有天赋,有时候即使配料不全,她也能做的**不离十。这让白苏起了开个酒楼的念头,不过,尚京城势力盘根错综,其中的暗涌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经受得起的,于是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苏有心要把十三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主事,便开始教她识字。只不过,白苏那颤抖的字体令十三望而却步,妫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这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了。

    十一虽胆小怯弱,炒茶制作干花之类,学得倒是很快,白苏便遣她去云雾茶舍帮忙,看模样,小妮子忙的不亦乐乎。

    白苏在院子中的床榻上晒太阳,十三喜滋滋的道,“小姐,您最近丰腴了不少。”

    “那可不,小姐成日变着法儿的吃,岂能不胖?”十二撅着嘴,在一旁挑拣刚从后山采摘来的鸡毛菜。

    十三斥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十二扁扁嘴,她就是个直肠子,“小姐性子好,不会怪我的,我晓得事儿,出了成妆院的门,必然规规矩矩。”

    白苏见她俩斗嘴有趣,也不插嘴,只在一旁笑。

    院内欢声笑语,大门口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怯怯的伸头朝里面瞅了瞅,对上白苏的目光,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伸头张望,白苏见她仓皇的可爱,便冲她微微一笑。

    小丫头怔住,竟也忘记缩起来。

    十三看见门口的人,忽然止住笑,向她招手,“二丫,快来。”

    小丫头低着头飞快的跑到十三跟前站好,偷偷看了白苏一眼,瘦巴巴的脸上绽开一朵笑。

    “小姐,这便是奴婢的妹妹,二丫。”十三将小丫头领到白苏面前。

    二丫惊讶的抬头看着白苏,她在厨房里做活,李主事动辄打骂,何曾见过对人笑的主子!

    “二丫,怎可无礼!”十三低斥道,生怕白苏嫌妹妹印象不佳。

    白苏坐起来,将身边的书册往一旁放了放,懒洋洋的笑道,“你别总是礼数啊礼数的,我又不在意那些,成天听,我都累得慌。”

    白苏转而问二丫,“你在厨房都做些什么?”

    “回小姐话,奴婢在厨房烧火,洗盘子,劈柴......”二丫规规矩矩的答道。

    “识字吗?”

    “奴婢不识字。”

    “还会些什么?”

    “......奴婢会缝衣服。”

    .......

    几句问下来,白苏有点词穷了,她十分不擅长和孩子沟通,虽然她现在的形象也只是一个比二丫大几岁的孩子。

    十三有点着急,这样下去,自家小姐肯定是看不上二丫了。

    “十三,你拿上几铢钱,去跟厨房的李主事要下二丫,我改日同母亲禀报。”白苏道。

    十三一喜,立刻拉着二丫给白苏磕头。

    白苏也懒得爬起来,一副作威作福的地主婆姿态靠在塌上,“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好好学识字。”

    十三连连道是,白苏现在可是白老爷的掌上明珠,只要她点头,别说二丫一个身份卑贱的奴隶,就是大夫人房里的侍婢,也准能要来。

    白苏看着二丫还算顺眼,最主要的是,白苏不想十三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十三现在可是她的左膀右臂,万一谁想绑架二丫威胁她怎么办?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白苏正在胡思乱想,书房的门“嘭”的一声打开,妫芷走了出来,依旧一袭麻布深衣,双手拢在袖中,向来面瘫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笑意。

    白苏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连整个院子里最不明所以的二丫都禁不住哆嗦着往十三身后缩。

    “医女......我有留饭......要不要先吃点?”十二声音颤颤巍巍的问。

    妫芷点了点头,才看向白苏,“我找到那人了。”

    白苏神色一正,“进去说吧,十三,你替二丫安排吧。”

    十二上前扶白苏进屋。

    寝房中,妫芷一脸凝重,“你此次中的并非真正的摄魂术,一般大巫使用摄魂术的时候不会下毒,而这个人,却是先用毒药迷惑心智,再对你进行操控。我想,他并非大巫,而是鸩者。”

    “是大夫人曾见过的鸩者?”白苏问道。

    妫芷一怔,没想到白苏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你觉得有可能是大夫人指使吗?”

    白苏摇头。

    静默了一会,白苏道,“此事暂且不提,我想花朝节时出府一趟,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否支撑?”

    妫芷伸手搭在白苏的手腕处把了一会脉,“调养半月,应是可以的。另外,不要总吃人参鹿茸,积火了。”

    白苏淡定的道,“嗯,明白了。十二说父亲送来的人参鹿茸吃不完,最近才总是煮。”

    估摸着十二听到这话非得喊冤,若不是白苏急功求进,自己写的那些药膳方子,她哪里会顿顿煮那么贵重的补药。

    妫芷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亏空的厉害,调养之事,切不可心急。”

    白苏不满的嘟囔道,“你知道便行了,非要戳穿!”

    话音方落,十二在门外道,“小姐,婆主事来了。”

    “快请进!”白苏真得好好谢谢婆主事,虽然不知道婆主事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总算是白苏穿越之后,对她最为照顾的长辈。

    寝房的门打开,婆主事一袭暗红华服,直领大袖,头梳高髻,面上妆容精致,一举一动间依旧从容优雅。

    “主事,您是要参加宴会?”白苏有些惊讶的打量她这一身行头。

    婆主事在案几前跪坐下来,“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妫芷一怔,婆主事书法冠绝雍国,平素轻易不会指点别人,今日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收白苏为徒!

    “奴婢先告退。”妫芷向婆主事恭敬的行了一礼。

    婆主事轻轻颔首,目送妫芷退出去。

    “多谢主事抬爱。”拜婆主事为师是白益无一害啊,白苏欢喜的起身,请婆主事入了主位,郑重的给她磕头行礼。

    婆主事垂眼看着认真给她行礼的女孩,眼中雾气渐渐涌了上来,珍女是何等的幸运,遇见了能在人生路上力挽狂澜的人,纵然此时伤痛难当,心中怨恨,也总好过日后坠入深渊,无法重见天日......

    为何当日我不曾遇见一个**.......婆主事在心中叹道。

    “师父?”白苏见婆主事走神,轻声唤道。

    “我也只能教授你书法,其它事情或许你比我看的还清楚,不要怀疑自己。”婆主事微笑着看她,转而道,“也许珍女因此一生过的平顺,便不会体会到另一条路的苦,也会永远不会原谅于你,然而,你能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柳暗花明,便是形容白苏现在的心情,她郁结多日,终于豁然开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苏笑道。

    婆主事也不似往日那般约束自己,开怀笑道,“你总是能一鸣惊人呐!”

    许多事情,不用言语便彼此心知,白苏觉得自己委实太过幸运,婆主事如此,妫芷如此,而十三几人虽然不能常常明白她的心意,却永远不会干涉,并毫无怀疑的相信她。

    接下来时日,白苏静心调养身体,每天早上起床后照旧打半个时辰太极,然后吃早餐。

    早餐后婆主事便会亲自过来教授书法,十三在旁看着,也学到不少。

    每日必然少不了的便是妫芷熬的汤药和针灸,白苏空前的配合,不管药有多苦,绝不皱一皱眉。

    (这章是过渡。。。。。。。。最近这个收藏啊,上上下下,偶滴小心肝啊颤颤巍巍的,收藏居然徘徊在250这样的数字.......一会49,一会50,不管鸟,偶明日就更涨五十的加更,大伙莫要抛弃俺~~~~~~~~~~扑到哭喊,抓裤脚~~~紫薇遇见尔康那剧情,有木有!有木有!)(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花朝节(1)【加更】

    日子在这般平静中过的飞快,白苏的身体比起生病以前好了许多,至少不是看上去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成妆院在欢庆中迎来了大雍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花朝节是庆祝花神诞生的日子,大雍有土壤的地方便有鲜花生长,所以,纵然它是个热衷于武力的国家,却对鲜花有这非同一般的喜爱,于是“花神”便称为雍国最受尊崇的神祗之一。

    六月十六花朝节,也是絮女出嫁的日子。白府热闹非凡,整个前院人满为患。白苏病愈的消息传遍尚京的文人界,许多文人学士便趁此机会来拜访,最好顺便能够虏获佳人芳心。

    最令白老爷欣慰的是,拜访者之中,竟然有风华公子和陆离。

    这两位算是尚京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他们的到来无疑又为白府增了几分脸面。

    白老爷派人来成妆院传话,晚上大宴之时,要她出面见一见众位才俊。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那陆离为啥要来?还不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上次侥幸逃过,是因为她脸上恰好受伤,又被当做侍婢,所以即便一直低着头,陆离也没有生疑,可这回不同,她总不能把脸弄花,也不能一直低着头不见人呐?

    “小姐,可还要出去?”十三瞧着白苏垂眸半晌没有动静,便小声问道。

    “出,一定要出去,否则日后交稿更加困难了。”白苏觉得陆离此人虽然不善耍手段,却是个锲而不舍之人,此次惹起他怒火,恐怕不让他将火气发出来,绝不会罢休。

    还是趁着花朝节,城中人多,赶紧把这以下三四个月的稿全部都交了,将财产安顿好之后,便安心呆在府中养身子,若是以后准备逃走,也好支撑的住。

    白苏换上男装,将书稿贴身藏好,随十三一起登上马车。

    城中人潮拥挤,这一路虽然走走停停,却也却也并未真正遇上盘查的官兵,白苏心中疑惑,难不成陆离今日去了白府,搜查便暂停了?不然怎么到现在为止竟然如此平静?

    马车慢慢在松月书馆门口停下,白苏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跳,吩咐道,“哑叔,我下车之后不要停,即刻载十三去云雾茶舍。”

    白苏下车后,若无其事的往巷子里走。

    哑叔问得此言,未曾稍作停顿,驱起马车便混入街市。退出去的马车恰好挡住白苏的身影,从街道上看,就像马车只在空处停顿了一下。

    马车经过松月书馆正门之时,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一队官兵,挡在车前,为首的百夫长大声问道,“车内何人?”

    不等哑叔有所反应,十三掀开帘子一角,问道,“何人阻我去路?”

    她这一反问,便为白苏争取片刻时间。

    百夫长是个个头不高却很壮实的汉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一身普通城卫军队的装束,并不是虎贲卫。

    十三攥紧微微颤抖的手,稳住声音道,“奴婢出门替小姐买些女儿家常用之物,不知公拦我马车,阻我去路,所为何事?”

    白苏本就不曾打算让十三陪她一起去松月书馆,便没让她换男装,因此,此时还是个普通婢子的模样,垂着眼睛,保持说话时不可直视贵人的规矩。

    “近日城中戒严,姑娘且让我等一查。”那百夫长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

    十三起身要下车,那百夫长笑道,“姝子不必下车,我亲自上去查一查即可。”

    说着,他一把扯下哑叔,翻身上车。

    白苏曾经交代哑叔不可在人前暴露自己,他便不敢动武,也不敢出声(哑叔只是声带受损,还是能发出啊啊声)。

    百夫长见马车中确实只有十三一人,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案几左右,和垫子下,然后看向十三。

    忽然一把扯开十三的衣带,三两下便只余一件中衣。百夫长凑了过来,一脸陶醉的嗅着十三的发,“恐姝子身上藏匿禁书......姝子体香甚是雅洁。”

    那百夫长的喘气声粗重,眼中忽然爆发的里欲望,让十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她下意识挣扎着。

    百夫长目光一沉,猛的剥开十三身上仅剩的中衣,露出右肩,白皙的肩上一个“妫”字烙印被圈了起来,又有一“婆”字被圈起,旁边印了一个“白”字。

    有主的奴隶身上都有记号,圈住的姓氏代表此奴隶原本的主人,不曾圈住的字是现在主人的姓氏,女奴的记号在右肩,而男奴的印迹在左肩。

    十三别过头去,避开他浑浊的气息。

    百夫长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尚京哪个权贵姓白,心中一喜,心知这侍婢怕是普通商贾家的,

    “不可,不可如此!”十三用力推拒,呼喊的声音被他亲上来的嘴吞噬掉。

    十三惊呼的声音在嘴边变成重重的哽咽。十三惊诧的看向车外,正是去而复返的白苏。

    白苏下了车之后,走入巷子,过了一会,觉得盘查应该已经过去了,便折了回来,打算看看能不能偷偷溜进松月书馆,若是实在不行,便再寻个僻静的地方把书稿毁了。

    谁知竟发现马车还停留在巷口,十几名官兵在一旁压着哑叔,便心知不妙,当下想也未想,立刻冲了过来。那十几名官兵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冲过来,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

    她真的没想到,这些官兵竟敢如此,光天化日,街上人来人往,

    白苏怒红的双眼,狠狠盯着百夫长。

    那百夫长一时间被她的狠厉所震慑,但见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所着也只是普通儒袍,好事被人打断的怒火蹭蹭窜了上来,大喝一声,“咄!哪里来的黄毛小儿!”

    百夫长上下打量白苏几眼,哼道,“毛都没长齐,竟来管这等闲事!”

    “头儿,这小子八成是看着眼馋,要不然您也让这小子试试?”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官兵哄笑起来。

    路上行人纷纷偷眼瞧过来。

    那几名官兵喝道,“看什看!”

    “你给本公子下来!”白苏冷声道。

    十三见白苏怒气冲天,心中感动,下定决心更不能让她出事,“多谢这位公子,奴婢卑贱,不值当公子这般,还请您离开吧。”

    白苏仿若未闻,冷冷盯着百夫长。

    “咦?头儿,我看这小子怎的这般眼熟?”其中一个官兵忽然道。

    白苏一惊,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十三对她忠心耿耿,怎能够眼睁睁看着十三被人侮辱!

    (有点暴力。。。。。有点荡漾~~~~SO,原谅偶这章字数稍微少点呗。)

第四十九章 花朝节(2)

    白苏探头向车内,装作仔细看清百夫长的模样,忽的乍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原是认错人了!小子以为车内是我大哥,故而玩闹,不想却冲撞了各位,见笑,见笑!”

    白苏一脸尴尬的作揖赔笑。

    官兵们轰然大笑,对白苏的说辞竟都不曾怀疑,那百夫长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疑惑道,“令兄是哪位?”

    白苏故作惊讶道,“难道军爷不知?我兄乃是卫尉少卿陆离。”

    这些都是低等的守卫,肯定难得见到陆少卿一面,更不会认识陆少卿的弟弟是哪位了。

    “陆少卿?浑说!传闻陆少卿不好女色,怎会......”百夫长疑心更重。

    白苏神神秘秘的凑近百夫长,小声道,“我兄堂堂丈夫怎会不喜女色,只是他不喜欢放在家里那些曲媚逢迎的女人,呵呵......”

    百夫长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之间相视的神色要有多荡漾就有多荡漾。白苏暗想,反正这事儿都是因陆离而起,什么屎盆子尽管往他头上扣便是。

    “今日小弟冲撞了大哥好事,心中难安,我看这姑娘姿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小弟请众位大哥去芙蓉楼一聚?那里面的美姬都是个顶个的绝色呢!”白苏说着,从袖袋中掏出十金。

    百夫长一见如此多的金子,两眼发直。他一个月才一铢钱,有了这十金,别说去芙蓉楼了,便是纳三五个姬妾也使得。当下抓过金子,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不敢劳烦小兄弟,我等自行去了便是。”

    “这是请几位的酒钱,还请笑纳!”白苏又拿出一串钱币分散给围观的十几名官兵。

    百夫长在车内理好衣服,那群人也领了钱财,欢天喜地的寻欢作乐去了。

    “小姐。”十三隐忍的眼泪忽然掉落。

    白苏飞快的爬上马车,“哑叔,快走!”

    十三这才想起来自己衣衫不整,慌忙从马车夹板下取出一套男装换上。

    “小姐,您怎可如此鲁莽,若是拿些人认出您,可如何是好!”十三垂眸,又道,“奴婢十三岁时已不是处子了,便是让他得逞,又能如何?”

    奴隶就如牲口一般,往往在人贩子手中的少女,除非长相十分出色,人贩子觉得日后能卖大钱,其他绝大多数都会被人贩、商贩肆意凌辱,极少有人能够幸免。而十三便是被卖出妫府时,失了身子的。

    白苏心里一酸,握住十三的手,“我不管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反正日后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被人随意凌辱。”

    十三大着胆子反握住白苏的手,心中有一道暖流淌过,这是她这些年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对了,方才我撒的谎话漏洞百出,他们只是暂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只要冷静下来一想,便会起疑心,我们暂时分开走。”白苏道。

    十三急道,“小姐,太危险了,您不可独自一个人。”

    白苏安慰她道,“他们知道你是白府的侍婢了吧?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即便今日逃了,早晚也会被抓住的。”

    十三顿住,她不能和小姐呆在一起,那哑叔也同样不能,可是她实在不放心。十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姐,即便我们今日不呆在一起,他们也难保不会怀疑,不如......杀人灭口。”

    十三从马车一角的小洞中扣出一个纸包,展开泛黄的纸张,里面是一只黑色小陶瓶,“这是医女配制的迷药,只需一点便可迷倒十几人。”

    “杀人灭口?”白苏愣了一下,这的确是最简便有效的办法,可是她潜意识里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条路。

    “哑叔,我和十三在此下车,你立刻将这辆马车处理掉,然后回家即可。”白苏道。

    哑叔将车子停了,白苏和十三下车之后,从车上卸下一匹马,两人共乘一骑。白苏不会骑马,十三也没有骑过,但她曾赶过驴,想来道理是差不多的吧。

    “人在那里!拦住他们!”忽然,一名官兵在不远处喊道。他距离白苏和十三很近,但是由于人潮拥挤,一时无法冲过来。

    而这时,白苏和十三已经爬上马背,白苏转头看了身后一眼,有几名官兵围堵过来,正是方才那十几人中的七个。

    “反应倒是不慢!”白苏以为那群笨蛋还要再等一会才回反应过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哑叔也是极有保命的眼力,见马车一时半会弄不走,便飞快的没入人群里。

    “往人少的地方去。”白苏道。

    十三也不知白苏有没有打算杀人灭口,挥起马鞭,驾驭马匹往巷子里冲,“我们去城西吧,那里人烟稀少。”

    白苏点头赞同。

    马儿奔驰在民居巷子中,偶尔遇上几个人,也都被十三险险的躲了过去。

    “小姐,他们没有追来!”十三抽空转头看了看身后。

    白苏第一次骑马,正被颠地气血翻涌,马又是临时解下来的,没有马鞍,白苏两条大腿内侧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小姐,你怎么样?”十三见白苏脸色苍白的吓人,便要急急拉住缰绳。

    “继续跑,他们必是从近路包抄,不能让他们堵在我们前面。”白苏深吸一口气,忍住想吐的冲动。

    十三分的出轻重缓急,立刻扬鞭疾驰,这第一次驭马显然十分成功。

    白苏可就不怎么好了,疼,她能忍,可是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的感觉,实在不妙,她本就体弱,加上长时间的眩晕,顿时天旋地转,若不是十三在身后拽着她,恐怕立刻就会落马。

    白苏在自己一阵阵耳鸣中还能分辨出,身后有其他马蹄声音,只好极力保持清醒。

    “小姐,再忍耐一会,前面就是万缘寺了,我们可以暂时到寺中藏身。”十三是第一次骑马,而且马上又载着两个人,眼看身后追捕的官兵越来越近,十三着急的猛挥马鞭,马儿吃痛的厉害了,发疯般的向前冲。

    十三和白苏猛的一晃,立刻趴下身抱住马脖子,十三手中的马鞭也被甩了出去。

    身后的人一下子被撂下老远,可是,眼看着马上就要冲到万缘寺门口了,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

    万缘寺建在一个山麓脚下,寺庙后面的山是断层山,冲到顶之后便是笔直的山体,犹如悬崖。白苏看见山侧露出的断层,心中大惊,那里虽然最多也就三四十米,但足够她们摔死了!

    以前听说过,夹马肚子是向左拐还是向右拐?

    白苏索性闭眼使劲夹住马肚子,反正不管向左还是向右,总比冲下悬崖的好!

    疯跑中的马得到指令,忽然向右便一片蓝花楹树林。正值蓝花楹盛开的季节,一大片紫色云霞如梦如幻,看上去煞是壮观,美的惊心动魄,可是白苏和十三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在马背上直直冲进林子。

    进入林子不久,马匹似乎被蓝花楹清新的香气安抚,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等到它完全停下,白苏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背,扶着一棵碗口粗的蓝花楹树,吐的天翻地覆。

    许久,追兵也不曾进入林子,白苏稍微舒服一些后,心中不由有些奇怪,按道理说,那些人应该很快便会追上来才对啊!

    还有这蓝花楹,明明是生长在热带的树,怎么会出现在大雍?而且是这么一大片。中国两广和滇南后来有引进这种花树,可那些地方无不是气候湿热。

    不过,大雍是崇尚大巫的国家,再奇怪的事都可能发生,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移植技术,白苏倒是很有兴趣。

    在林子里又等了良久,十三道,“小姐,你先在此处歇息,奴婢去看看外面。”

    白苏趴在一根低矮的树杈上,实在懒得动弹,只嘱咐道,“你别想着一个人把他们引开,也别想着凭一己之力弄晕十名大汉,只看看他们的动静便可。”

    十三应了一声,白苏拉住她,“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万一走散了,你便立刻想办法回白府,不许私自在外,这是命令。”

    十三看不见白苏的表情,却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应了一声,便飞快的摸进小径。

    蓝花楹树林里,清风习习,花香清冽,白苏迷迷糊糊的挂在树杈上不知过了多久,身前隐隐传来脚步声。

    白苏动了动,凝神细听,那脚步声从她正前方传来,缓慢、凌乱,不是十三,更不是那群官兵,这不是任何一个追踪者该有的脚步声。

    那人越来越近,白苏抬头,蓝花楹的香气和着酒气扑面而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味道。

    白苏半眯着眼睛,看着一袭浅蓝锦袍踉跄而来,走几步便停下来,将手中的酒壶举起,喝上几口。

    噗通!

    白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抖了一下,花瓣如雨。那人居然在白苏不远处的树下跌倒,身子撞上树干,束发的白纶被树枝挂住,黑发散落肩膀。锦袍贴在身上既不觉得紧绷,又能显出他精壮而修长的身材。

    蓝花楹瓣簌簌坠落,霎时间将他埋在花瓣堆里大半。

    白苏屏息凝神。美男子她见过不少,令她移不开眼的迄今为止却只有眼前这一个。那张脸,鬼斧神工一般,每一个细节都那样完美,直教万里云霞黯然。

    他神色迷茫的从花瓣堆里爬出来,顶着满头的花瓣,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失望的翻了个身,一对黑如墨玉的眸子正对上白苏打量的目光。

    白苏不禁一怔,是他!

    (好吧,我这个章节名无能,抓住了这个不怎么样的章节名,还准备写好几章。。。。。。)(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初吻之失

    那双墨玉似的黑眸,没有丝毫杂质,看似幽深,实则纯净清浅。

    是他,白苏一眼便认出了这双眼睛,他便是那日在集市策马的男子。

    那人皱起好看的眉,白苏尴尬的从树杈上滑下来,纵然她脸皮厚的无法丈量,在美男面前却依旧忍不住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却没想,滑下来的姿势确实无可挑剔的优美,好死不死,衣带却被树枝勾住。白苏不着痕迹的用力一拽,“刺啦”一声,霎时间,衣襟散开,胸口藏着的一沓书稿夹杂在花瓣中洒了一地。

    白苏一惊,心想反正身上还有中衣,也没顾得上系衣带,便慌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纸张。

    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纸,心中庆幸还好没有起风,不然可就禁书满天飞了。正要扯开中衣塞把书稿塞回胸口,瞬间想起来还有男人在,便将一沓书稿踩在脚底下,开始飞快的系起衣带。

    时间过去了半盏茶,林子里的画面忽然变得十分可笑:一个在满头大汗的系腰带,系了半晌却始终衣襟散乱,另一个皱着眉,顶着满头花瓣,神情甚是迷茫的看她忙乱。

    怎么办......白苏在成妆院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古代的衣服她从来没有亲自动手穿过。可是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总不能这副德行吧,何况那还是个极品美男子.......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宛如清风拂面。

    白苏僵住片刻,抬头看向那人。他依旧坐在花堆里,修长好看的手中拈着一张微微发黄的纸,醉酒的面上酡红,一脸认真的思考方才读过的诗。不知为何,白苏想用“可爱”两字来形容这个二十多岁的俊美男子。

    白苏也顾不上衣带,立刻拾起脚下一沓书稿,风一般的冲上去抢过他手里的纸张。

    “才情高,所颂低俗。”他做出一个总结。

    “你......我......”白苏觉得自己脑子停止运作了,竟连一个妥当的应对都想不出。

    那人站起身,白苏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从俯视变成仰望,白苏这才发现他原来个头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几。

    这一瞬间,白苏想了很多,是否应该羞愤交加的煽他一耳光,然后大骂一声“色狼”?那然后呢?然后掩面而泣的跑开?电视上演的是跑了还是没跑?

    白苏这厢正兀自纠结,是跑还是不跑的时候,只听那清贵的声音道,“你是白莲公子?”

    “呃......”白苏一抬眼,恰看见一张放大再眼前的俊美无铸的脸,顿时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变成了空白。

    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花痴......当是时,白苏满脑子回荡的都是这句话。

    他又将书稿塞回白苏怀中,末了,拍了拍她的胸口,赞道,“敢拿陆离开涮者,你是尚京第一人!”

    “你与陆离有仇?”提到那个煞神,白苏又找回一点清醒,暗骂自己太没有出息。

    “无。我与他私交甚好。”美男冲她坏坏一笑。

    私交甚好......白苏咽了咽口水,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顾连州。”美男举起手中的空酒壶,无不遗憾的道,“可惜无酒,我亦曾拜读过小兄弟的诗作,甚慕小兄弟才情。”

    白苏自动过滤了后半句,只是被那“顾连州”三个字震两耳嗡嗡作响,讷讷道,“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

    真真是如雷贯耳,大街小巷男男女女,无一不把连州公子挂在嘴边,关于他的一切,白苏简直是耳熟能详。

    “我脸上写了白莲公子四个字?”白苏忽然戒备起来,她从来也没有承认自己是白莲公子,他凭什么这么确定。

    “这不是原稿吗?”顾连州目光瞄了瞄她的胸口,“还有,不知‘如花’又是哪位?”

    原稿不能证明什么,也有可能只是送书的人,可是,如花,是白苏那日在景福楼答题是随便写上的名字,这个他居然也知道!难道赵庆没有把她的原稿销毁?

    白苏也不再狡辩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争辩下去也没有意思。白苏看着他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浮着两朵红云,“你没醉?”

    哪有人醉了还这么精明!

    顾连州方欲答话,只听林中有个女人声音唤道,“德钧!德钧!”

    白苏皱着眉,忙拽起自己的衣服带子,胡乱扯上衣服。

    正当她打算随便系上,等着十三回来时,一双修长的大手从她手中接过腰带,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

    白苏心脏猛的缩紧,噗通噗通噗通!耳膜中充斥的全部都是自己加快的心跳,与前世犯心脏病的前兆一模一样,她禁不住捂住心口。

    顾连州麻利的帮她系好腰带,又低头仔细嗅了嗅她发鬓,“什么香味?”

    林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连州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墨玉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

    白苏呆呆站着,也没有像她自己想的那般,心脏病发。

    “陆大人,那二人确实是骑马进了林子,斗花宴正在这林子里举办,小的不敢惊动各位贵人。”

    是那个百夫长的声音,白苏一惊,飞快的跑过去用力拍马屁股。可是她力道太弱,马儿只当是爱抚了。顾连州几步上前,一巴掌拍上马臀,马儿打了个响鼻,如箭般窜了出去。

    眼见两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白苏环顾四周,林子里多是草坪,附近也只有一丛小灌木,根本藏不严实。

    “江湖救急!”白苏一把拉过顾连州,跑到灌木丛后,“帮帮忙,快蹲下来。”

    顾连州冷着脸瞟了一眼自己和白苏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心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和他一起藏起来,行动上竟然真的乖乖蹲下身来。

    白苏心中一喜,人在向下蹲到一半的时候重心不稳,所以,白苏这个小身板才有可能推到他,事不宜迟,白苏猛的拽了他一把。

    顾连州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向前扑过来,白苏顺着他倒过来的方向躺倒。

    “唔!”虽然做好充分被砸的准备,白苏还是被压的逼出一声闷哼。

    顾连州动了动,白苏感觉他要要推开自己,忙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不要动!拜托拜托!不要动......”

    白苏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里,顾连州浑身一僵。

    便是在他迟疑这一瞬间,几个杂乱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明明听见马蹄声在这个方向。”百夫长疑惑道。

    陆离拈起地上被踩烂的花瓣,又仔细查看周围,忽然发现灌木丛后的人影,正欲过去查看。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唤道,“陆少卿?”

    陆离转眼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肤色白皙,一袭黄色华服,站在紫色的蓝花楹树下,明媚而又雍容。

    “康乐郡主。”陆离冲她点了点头。

    康乐郡主是胥王之女,胥王英年早逝,他膝下无子,封地便被皇室收回,康乐郡主被养在叔父家中,至今未封品级,空领了一个郡主之名而已,所以陆离无需向她行大礼。

    康乐郡主回以端庄的一笑,目光却忍不住四处乱飘。

    陆离正寻思怎么让她离开,却见康乐郡主脸色一白,定定的看着那处灌木丛,树丛后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在地上的身影。

    陆离便也不再多想,高喝一声,“何人?”

    白苏手心直冒汗,

    脚步声渐近,白苏不用看便知道是陆离过来了,

    白苏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这美男太木头,没想到终于知道反抗了,白苏亦低低道,“时不由我,请君多多包涵。”

    说话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怒极起身。

    互相吞吐气息,说话间不经意的触碰,令两人不由得有些燥热,白苏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桃花色。她的初吻......竟是在这种状况下送了出去......不过,感觉没那么糟。

    白苏开始怀疑自己采用这么狗血的桥段,完全是因为有个俊美无铸的男人在此。

    顾连州本是生怒了,他怒的是今日竟然被一个男孩强吻了,可是他却没有起身,而且心里并不讨厌这种接触,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眸子,一双剪水秋瞳中水色氤氲,却丝毫看不进她心里。

    “咳咳!”陆离的声音响在两人上方。

    顾连州想要起身,白苏却紧紧的的扒着他不放手。他大手揽过她的头,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心。

    白苏一咬牙,缓缓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自从穿越后,白苏犹如惊弓之鸟,处处提防小心,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丢了小命,可是,她这次竟然相信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轻易的便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交到他手上。

    时候觉得愚蠢也罢,宿命也罢,这是白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吐槽:偶终于抛弃鸟那个章节名,这个是不是能多吸引几位纯洁滴小盆友呢??奸笑ing......关于蓝花楹这种事物,感兴趣的小盆友请百度图片,尊是很震撼的美丽。另外,感谢书友090126215124970、心隐风、朵朵送的平安符,其实我还想说件事儿的,可是打到这里,我忘了.......偶这个记性.......)

第五十一章 斗花宴

    顾连州起身,顺手敞开大袍将白苏揽入怀中。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自然。

    “德钧!”

    “德钧!”

    顾连州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完全面向几人时,陆离和康乐公主不禁瞪大双眼。顾连州在雍国可是相当于圣人的存在,而眼前在光天化日之下狎娈童之人,竟然是这位圣人顾连州!

    “德钧,你......”陆离太了解他了,所以更加震惊。

    顾连州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淡淡道,“只是个娈童。”

    “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陆离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或许......”顾连州睨着陆离,面色木然,“现在你可以选择走,或者留下来观赏。”

    白苏狠狠抓了一把他的胸口,顾连州淡淡的皱起眉头,看似无意的搂紧怀中的人,这一下所用力气几乎把白苏勒断气。

    陆离刚刚缓过神来,目光犀利的扫过白苏露在袍外的衣角,冷冷直视顾连州。顾连州不咸不淡的回视,仿佛不甚在意,可是以陆离对他的了解,他今日恐怕是护定了那个人。

    “仅此一次。”陆离冷冷抛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百夫长一时还未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见陆离满身杀气,也不敢多话,灰溜溜的尾随而去。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一回陆少卿,自然不想惹怒他。

    陆离这话是对白苏说的,他显然已经怀疑到她,这次放过她,不过是卖给顾连州一个面子。

    “谢谢。”白苏闷声道。

    “他是谁?”一直被忽略的康乐郡主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完人,竟然开始好男风。她狠狠瞪着白苏,“一定是这个下贱货勾引你,是不是!”

    顾连州松开白苏,俊眉微微蹙起,对康乐郡主道,“在下有事,恕不奉陪。”又转向白苏,“斗花宴,可要去?”

    白苏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一些理智,叉手道,“多谢顾兄好意,在下还有事在身。”

    顾连州目光淡淡扫过她胸口。

    “此事不急,陆少卿怒火大着呢,我可不想被他逮住。”白苏知他误会了,以为她还要去送书。

    顾连州微微点头,背手顺着来时的路折回。

    怎么会,怎么会对一个男子有意......顾连州快步走向斗花宴人流聚集之处,边走边给自己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一定是惜才,才会这么帮他,一定是。

    理由很完美。他顿住脚,伸手触上自己的唇,可是为何唇上残留的余香,令他这般心烦意乱。

    越来越接近宴场,人声亦愈发清晰,顾连州压下心头的烦躁,绕过一片屏风般的修竹,举步走入宴中。

    “今日尚京两大盛事,一是这斗花宴,二是白府絮女出嫁。可是我瞧今日这斗花宴没了絮女,魁首之位恐怕无人可得了。”

    “唉,絮女如今也名花有主了......”

    “可不是,却好在,如今又出了一个**,据说白氏五姐妹各个容貌倾城,才艺高绝。”

    “**那两首诗词,真真是绝了!”

    顾连州在位置上坐下,便听一群人侃侃而谈,**,一名女子能作出那般旷世之作,也实在是惊才绝艳了。

    顾连州一袭浅蓝袍服,风姿翩翩,宛如太阳般,无论在何处都是目光的焦点。他方才刚步入宴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奈何他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名声在外,众女也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停的偷瞄,只盼他能稍稍看过来。

    顾连州兀自倒上一杯酒,含入一口酒水,唇上气息被酒香冲淡,然而柔软的触感却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

    这般拧眉独饮的姿态落入众女眼中,自然又是一番美不胜收的情境。顾连州平时表情木然,何曾有过这种明显的忧郁。

    一时间多少女子的芳心沉沦,更有飞蛾扑火,“公子怎的自斟自饮?不若阁姬相陪?”

    顾连州睨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子长相不算讨厌,便点了点头。

    他这一动作,令众女惊掉了下巴,连阁姬自己都怔楞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喜的帖了上去。

    “姐姐,连州公子他......”一名粉衣少女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早知,早知,我便过去了!”

    被粉衣少女唤作姐姐的女孩霍的站起身,拉起自己粉衣少女,便也走了过去,“我姐们二人慕你久矣,可否容我姐妹相陪?”

    顾连州抬头对上少女明亮的眸子,怔楞一下,这少女一袭红衣,肤白似雪,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令他想起了那双秋水盈盈,却不见底的眼睛。

    “可。”顾连州饮下一杯酒,淡淡道。

    两名少女喜不自禁,旁的女子一见,连州公子今日竟连允了三人相陪,便不再瞻前顾后,一窝蜂的跑过来,哪怕到最后只能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却也心甘如饴。

    顾连州被众女围在中央,更有大胆的女子,已经献上香吻,他却始终岿然不动,稳稳的倒酒,喝酒。

    “公子,平日可有消遣?”阁姬紧紧贴着顾连州,生怕有人抢了她位置。

    红衣女子不甘示弱的拿过顾连州手中的酒壶,给他斟酒。

    “读佛经。”顾连州道。

    “那不是歪门邪道吗?”有红衣少女不解道。这时的佛教刚刚传入中土,在一向信奉大巫的国度里是不被大众接受的,故而红衣女称之为邪门歪道,也是顺应大流。

    “.......”

    “除了读佛经呢?”

    “看书。”

    “据说公子对花草极有研究,公子最喜欢什么花?”

    另一女鄙夷道,“这还用问?这片蓝雾树是公子栽种的,公子必然是很喜欢了!是吗,公子.......”

    前半句尖酸,后半句却温柔的宛如能掬出水来,这种极致的转换,令人叹为观止。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便引起全场人的关注。康乐郡主方踏入宴场便目睹这一盛况,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厉声喝道,“你们都是名门贵女,举止却犹如倡优一般,成何体统!”

    吵闹生戛然而止,宴会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过来。顾连州仰头饮尽杯中酒水,从容的站起身,“散了吧。”

    众女乖乖回到各自位置,心中却对康乐郡主不忿起来,说什么犹如倡优,她自己不还是一样,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粘着连州公子!

    阁姬缓缓站起身来,搂住顾连州的胳膊,娇笑道,“阁姬是倡优,便行倡优之事,郡主矜贵,万万不要如阁姬这般不要脸皮子啊!”

    “你!不要脸!”康乐郡主面色发青,可是却再也骂不出别的话来。

    顾连州抽回手臂,他今日不过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对女人动心,便引了这事端,看来陆离说女人是祸水,果然不假。

    康乐郡主看见顾连州这个动作,面色稍霁,朝阁姬嗤笑一声。

    阁姬却不以为意,冲那一群看热闹的士子抛媚眼,“好歹也是近了身。纵然丢脸,却又哪里及的上整日里追逐影子,连半片衣角都摸。”

    阁姬是芙蓉楼的花魁,面若桃花,妖冶魅人,有不少公卿权贵都是她的裙下之客,也有许多人愿意为她赎身,甚至许了夫人之位,她也不曾答应。所以她对一个无势力无品级的郡主,更不会卑躬屈膝。

    “连州公子以为,此届魁首人选......”士大夫许诸见顾连州转身要走,忙问道。

    “美人懒睡起,含笑隔窗纱。”顾连州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微微怔住。

    他闭上眼,平静一下心情,向众人叉手告辞。

    许诸愣愣的看着顾连州落拓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往年问顾连州意见的时候,他总是说“可”,这却是头一回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句诗正是白苏再景福楼答题时写在板子上的。

    所有进过景福楼之人都知道,曾有一个叫“如花”的女子写下了一种名叫“练雀粉红”的茶花,没有人见过“练雀粉红”真容,然而光凭那一句诗,便可想象,此花必然美不胜收。

    顾连州每年受邀参加斗花宴,他不是魁首的决定者,但他的意见却是不可忽视的。

    康乐郡主刚刚才被阁姬挤兑过,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顾连州走开,却强压下自己追过去的冲动。(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蜕变

    白苏自然不知道自己便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斗花宴的魁首,她此刻正痛心疾首的销毁自己的书稿。撕了两张,觉得太过心疼,便决定把它埋起来,就算就此毁了,也总比自己亲手撕毁要好受些。

    白苏愤愤的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绢布,心里把陆离反反复复骂了几十遍。陆离既然设了圈套让她钻,便肯定有后招,她才不相信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她把书稿包裹在绢布中,用树枝挖出一个坑,将书稿放进去,再用几块石头掩住。白苏做好这一切之后,刚一抬头,恰看见十三衣衫凌乱、一脸惨白的从小道上飞奔过来。

    白苏心中一沉,问道,“怎么了?”

    十三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你何故这般仓皇?”白苏又问。

    “奴婢杀了两人。”十三颤声道,“奴婢杀了守在林外的两名官兵。”

    白苏沉默半晌,一把拉起十三,努力稳住声音,嗓子里却干涩无比,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们......他们把你怎么了?”

    十三别过头,哽咽道,“他们欲辱我,我便用药迷了他们,拿医女给奴婢的针刺了他们百会穴。”

    白苏稍稍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白苏知自己并非善类,一时不能接受杀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生长在一个法制社会,但是逼到头上,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她自然也不会责怪十三。况且十三出事,都是因为她太过松懈,若是十三真的被辱,她估计能转回去分尸!

    “你可知那几人是哪个军营?”白苏问道。

    “奴婢不知,但看他们军服,应是七王麾下。”十三道。

    “七王怎么会掺和这件事。”白苏心中疑窦丛生。看今日这情形,明明就是七王的人在围捕她,城中根本没有一个虎贲卫。

    七王刘昭,统领雍国二十万大军,骁勇善战,官拜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年驻守在北疆,其名望可与太子比肩。半年前,与北魏一战大胜,局势稳定了三月有余,两个月前才从与北魏的战场上返京。

    这样一个权臣,一个名声威望极高的皇子,竟会掺和**事件?

    白苏瘫坐在地上,心中乱做一团,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是她不想费脑子去想的,更是不想触及,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脱。

    “恳请小姐日后能照应奴婢妹妹一二。”十三见白苏脸色不好,一咬牙,重重磕了几个头,起身便要去七王府自首。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拉住十三,喝道,“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不要总想着托付给别人!”

    “若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那就把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白苏抓着十三衣角的手无比用力,才能稳住不再颤抖,“不就是杀了两个猪狗不如的人吗?他们当街行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身为官兵,不能保家卫国便罢了,却公然当街奸/淫女子,这种人死有余辜!

    十三看着白苏色厉内荏的模样,忽然变得有些无措。她从未想过违背白苏的命令,可当时情况危急......

    “不怪你。我明知道他们设下圈套,却还让你去涉险......”白苏叹了口气,帮她理好衣襟,“不要怕,日后我不会再怠慢此事,我会尽快强大,直到能够保护你们。”

    白苏抿紧嘴唇,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独善其身的念头,便是在这一刻全部摈弃,有人愿意为她而死,有人不求回报的助她,她又怎么能抛弃这些人。

    “走吧,马跑了,我们得走回去了。”白苏故作轻松的笑笑。

    从城西步行到城中,白苏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走过那么长的路,加之因为今日的事情,两人心情沉重,走到城中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因是花朝节,城中到处点起了花灯,街道上灯火通明,随处都是怒放的鲜花,女子们衣着鲜艳,三三两两的在街上嬉笑玩闹,喜气洋洋的气氛将白苏心中的阴影冲淡不少,只是白府晚间的大宴在即,不可流连在外。

    白苏随意挑了一家成衣店,和十三一起换了女装,带上面纱。因着是花朝节,许多贵女喜爱女扮男装出门游玩,那掌柜的却也不觉得奇怪。

    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到了白府西门,婆七和妫芷二人早已站在西门等候。

    妫芷淡淡的瞟了一眼白苏,一言不发的转身进院子。婆七站在那里,跟着进去也不是,和白苏打招呼也不是,只好胡乱的行了个叉手礼,一个闪身跃上屋顶,八尺大汉犹如灵巧的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色里。

    白苏好奇心一下子钻了出来,一身疲倦顿时消失了大半,小跑着的跟上妫芷,“神医,婆七他......”

    “老爷已经派人过来催了五遍。”妫芷毫不犹豫的,将白苏萌生的八卦细胞掐死在摇篮里。

    白苏张了张嘴,半晌蹦出来几个字,“算你狠。”

    说罢拉着十三一溜烟跑回寝房,不出意料,十一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十二焦躁的在屋里一圈圈的打转。两人一见白苏回来,立刻奔了过来。

    十二忙不迭的把白苏的衣带扯开,“我的小姐哎,时间紧迫,快些沐浴吧。”

    边说着,三下五除二的将白苏一身行头剥了干净,正伸手要脱中衣,白苏慌忙两手捂住,“我自己来,自己来!”

    十三绷紧的心弦,也因着两人的笑闹,稍稍松弛下来。因白苏不习惯别人伺候洗澡,她们便忙着取出白苏所有的衣服首饰,一一搭配,最终根据白苏的喜好配出五套。

    十二见白苏迟迟不出来,风风火火的冲进屏风后,一见白苏正坐在浴桶中发呆,便忍不住道,“小姐您怎么洗着澡也能发起呆,奴婢帮您洗。”

    见说了半晌,白苏依旧发着呆,没有任何反应,十二便急了,“小姐,你不洗,奴婢就帮你咯?”

    十二向来是个胆大活泼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白苏不会因这些小事责罚她,便撸起袖子,一把扯过澡巾便帮她擦拭起来。

    白苏这才惊觉十二的动作,“啊”的叫了一声,十二也不停手,手脚麻利不轻不重。

    十三和十一呆在外面只听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白苏的尖叫声。

    “十二,不许摸那里!”

    “啊!不许乱摸!”

    “快给我,我自己来!”

    一声声惨叫中,十二终于圆满的完成任务,满意的擦拭手上的水珠,拿过干净的澡巾递给白苏,“小姐,老爷可是派人来催了两遍,您可得快点。”

    “不是五遍吗?”白苏顿时明白妫芷是信口瞎说。白苏狠狠揉了揉头发,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深深怀疑自己智商降到了六十,连这种鬼话也能骗到她!

    十三从白苏手中接过干布,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十二伸手在白苏大而没有焦距的眼前挥了挥,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小姐,您再这么发呆下去,宴会可就赶不上了,快些醒醒吧......十三姐,小姐今日怎么了?”

    十三擦头发的手一顿,垂眼道,“不知。”

    “**可准备好了?”门外,迟蓉的声音响起。

    “快好了,小姐正在换装呢,姐姐稍候!”十二扬声答道。

    十一出去给接待迟蓉。

    白苏看了一眼摊平在塌上的五套衣服,随手指了一件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白苏平时更喜好着深衣,不过儒裙灵动轻巧,行动方便,不像深衣,只要举止不规范,立刻便会现行。

    换上衣服,静待头发晾干后,白苏对十三道,“梳个垂髻吧。”

    白苏一般只梳堕马髻,或者随便将头发绑在身后。

    垂髻活泼,梳上之后原本就只有十三岁的外表,显得更小,乍一看,还以为不过十一二岁。

    “小姐,您还有三个月便十四了,这般打扮,会不会不大妥当?”十二问道。

    看来看去,觉得还是不甚满意,便令十三给她剪了一个齐刘海,长长的几乎遮住眼睛。又擦了厚厚的自制粉底,脸色惨白一片,竟是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

    白苏故作娇弱状,由着十二十三搀扶出去,外面的十一和迟蓉一见白苏这等形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方才......”十一正要问,却被十三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迟蓉一时被白苏病入膏肓的模样吓到,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急道,“**不是痊愈了吗?怎么会这般形容?”

    “大巫和医者都说小姐身子亏空太久,须得小心调养。”十三道。

    迟蓉欷歔一阵,面上满是怜惜,手上却是迫不及待的将十二挤下去,亲自扶着白苏往院外走,边走边道,“老爷知道您身子不好,便没忍心催,那些贵客齐聚一堂,可都慕您的才名而来。”

    白苏扁扁嘴,没忍心还催了三遍,要是狠心,还不得立刻把她给人打包回府。

    絮女如今已经身在柳府,恐怕马上便会洞房花烛了吧,白苏坐在轿子中,握紧双手,自由,一定要争取自由,她绝不会认命。

    ————————————————————

    前面的白苏有些温吞,手段神马的也都有些漫不经心,总觉得保命便好,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白苏她是只黑心的兔子,逮住了肯定要往死里咬的。她不自觉的前世的思想考虑事情,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必然的。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日后白苏的行事便狠辣起来,介个是一步步蜕变的,被絮女算计,被人下毒,看见俞姬的死状,亲眼看见十三差点被xxoo,白苏的小心灵受洗礼了~~~~话说,转变的也不是很突兀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那一朵倍受瞩目的桃花

    轿子落在台阶下的石板上,迟蓉和气的音响起,“到了,请**下轿吧。”

    十三和十二连忙探身进轿子,把白苏扶出来。

    便是这么半架着,登上了台阶。迟蓉在大厅门口躬身而立,柔和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老爷,**到了。”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门口张望,随着迟蓉的身子靠边站过去,一个病弱的少女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少女面色苍白,体型娇小玲珑,长长的刘海儿遮掩住大半面孔,月光从她身后洒进来,一袭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随风轻轻飘拂,衬得她宛如月色下的幽灵。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白苏身上,十三还算镇定,十二搀着白苏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白苏握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拍了拍。

    十二本就是个胆大的,不过是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白苏的动作使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瞬间便安心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抖,却不像方才那般惊疑不定了。

    直到白苏在白老爷右手边的席上跪坐下来,厅中才稍稍有些动静。

    “没想到**这般年幼!”忽有人叹道。

    “是啊!是啊!”

    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和道。

    白苏迅速的瞟了整个宴厅一眼,陆离不在,白苏心中一喜,面上却极其无力的掩唇咳嗽,声音虚弱,“素来迟了,请众位见谅。”

    厅中寒暄声此起彼伏,侧坐上的风华公子,抖开白色孔雀毛折扇,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久仰**大名,那日亲眼目睹**呕血赋诗,‘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真是千古绝唱啊!”

    **和宁温公子之事在尚京文士圈中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成所有人心中的绝恋,催人泪下不知几何。白苏苦笑,**这朵桃花可真真是倍受瞩目啊!

    微微瞟了风华公子一眼,白苏顿时有些发怔,顾风华面上带着雍容的笑,一袭宝蓝华服,墨发如缎,他鼻唇之间与顾连州长得十分相像,只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比顾连州风流许多。

    顾连州,顾风华,是了,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白色孔雀毛轻轻扫过下颚,顾风华俊眉微微一挑,“不知此诗何名?”

    众人屏息等待回答,白苏也不想随便扯个名字玷污了这首好诗,便据实回答,“木兰词·决绝词柬友。”

    这本是一首模仿古代的《决绝词》,这首诗原名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拟古,也就是模仿古代的意思,白苏只将这两字给去掉了。

    “绝词啊!”风华公子扇着扇子,意味深长的道。

    没有人知道木兰词是什么意思,这诗里头也没有提到“木兰”,但是众人的疑惑一下子便被风华公子一句“绝词啊”给吸引过去。

    白苏云淡风轻的瞥了顾风华一眼,心中却恨的牙痒痒,这个人分明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哪壶不热,他偏提哪壶!

    “可惜了,拂风不在,他必也是欣慰**痊愈。”顾风华“嘭”的一声合上折扇,他一直很奇怪,**怎么就会爱上宁温,这般的深情,难道只是单相思?

    白苏知道“拂风”是宁温的字,掩唇咳了几声,弱声道,“风华公子说笑了,素何德何能,令宁温公子这般出色的人惦记。”

    反正有诗为证,这段恋情是坐实了,它虽然只是属于**,可白苏接手了她的躯体,也必须要连她的过去一起接手,便就没有推诿的意思。

    不过,既然有人敢将它扯出来供人围观,可就别怪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白苏顿了顿,又道,“不过,宁温公子俊雅无双,惦记他的人可不少。如素这般,只敢远远观望,却是不如风华公子了。”

    言下之意是,顾风华也喜欢宁温公子,不过是打着朋友的借口,接近他而已。

    厅内很是安静,白苏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听着厅中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白苏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风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这个女子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那首诗虽然决绝,可是他之前看的的少女目光氤氲,给人一种温吞之感,却不似现在这般尖锐。

    “素儿!”一直微笑观望的白老爷听见白苏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还不快向风华公子致歉!”

    白老爷向顾风华行了一礼,“素儿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还请公子见谅!”

    顾风华挥了挥羽毛扇,笑道,“本公子倒是很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不如请**近前来,好好聊聊。”

    顾风华向后一倚,斜斜倒在身后的美姬怀中,俊逸的面上笑的很是暧昧,那架势似把白苏当成一名以色事人的美姬。

    已经送他一个珍女,现在又想来勾搭**,白老爷心中自然不大乐意,可是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素儿,你且近前去。”

    白苏被十二十三扶着起身,冲顾风华欠了欠身,“素常年卧病,无美姬那等芙蓉面、温柔乡,万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罢,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

    顾风华直起身子,将脸凑近白苏,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得罪本世子,是否不太明智?”

    “大巫断言,素命不久矣,只不过想活的随兴,得罪公子,实在抱歉。”白苏以一个隐蔽的角度,向他勾了勾嘴角。

    那笑容中的挑衅太明显,看的顾风华不由一愣,他很少自称“本世子”,这次故意威胁她,他乃是政阳王世子,要她一条小命易如反掌。不想,居然没奏效?

    怔了一会,顾风华哈哈一笑,羽毛扇“嘭”的一声合起,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桃花眼中流光闪烁,“你若是想引起本公子的兴趣,那么你成功了。”

    白苏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那素便安心了。七王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希望素没有站错队。”

    雍国的各股势力错杂,白苏养病那段时间,常常让婆主事讲给她听,如今她早已了然于心。七王刘昭与政阳王素来不合,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从前,他驻守边关,斗争还尚且如此厉害,而刘昭已于两个月前回京,这样一来矛盾顿时显得更加尖锐了。

    白苏知道顾风华虽看似不务正业,用人却毫不含糊,而且不拘一格,这才有了拉拢他做靠山的心思。

    而且,尚京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会轻易动用一个女子。

    顾风华此人不同于旁人,越是刺激他,他便会越上心,若她白苏只是一个才情斐然的闺阁女子,顾风华是不会在意的。

    “看来公子还不知,七王如今正卖力的拉拢陆少卿呢!”这也是白苏方才在沐浴时忽然想通的,七王屯兵大部分都在北疆,回尚京之后自然要拉拢几股势力,助坐稳他在京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陆离追捕写**之人。

    “当真?!”顾风华黑眸一冷。他自然知道,陆少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拉拢的,可是刘昭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有动作了。

    白苏笑道,“公子以为,素会拿这种事信口雌黄?”

    顾风华深深看着白苏,想从她遮掩在刘海后的眸中看出什么来,可是阴影下的眸子却分不出深浅。

    “你欲为我姬妾?”顾风华忽然笑道。

    白苏面不改色的讥讽道,“五六月正是赏花时节,公子看惯名花的人,以素这般蒲柳之姿,可不敢献丑。若是公子以为我是来自荐枕席,那素还真是高看公子了!”

    顾风华慵懒的躺回身后美姬的怀中,用扇子上的孔雀毛缓缓抚弄左手食指上的鸽子血,“你也无需激怒我,世人皆知我顾风华是个浪荡子,便是凭你着看人的眼神,便不怎么样!”

    顾风华一张俊颜笑的明朗之极,他明明放浪形骸,却有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雍容,令谁也不敢轻看了他。

    白苏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自然也没有抱着让他立刻相信的心思。

    他们俩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要么就是打哑谜,白老爷离得远,看见两人举止亲近,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立刻把白苏给叫回来。

    正这时,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儒士站起身,朗声道,“**两首诗惊艳诗坛,今日老夫也是慕名而来,便是想亲自领教一番,不如姝子便以......风华公子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那人或许原本不是要以风华公子为题,只是临时起意。但是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厅中大多数人的赞同,有人道,“刘博士所言甚是,能再闻**诗词,不枉我等巴巴的赶过来。”

    白苏知道不可推脱,便也不扭捏作态,起身朝刘博士行礼,道,“敢不从命。”

    顾风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以往也有不少人以他作诗,大多都是些夸赞之词,什么媲美芝兰的君子之类。他倒想听听这个才情斐然的少女,能把他形容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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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id=1857025,bookname=《乱世巫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福缘和尚(加更)

    白苏含着胸,低着头,刘海又遮掩了大半了脸,几乎辨不清面容,或许她这模样放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人群中央,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紧紧吸引住每个人的眼球。

    “有时江海有时山,世外道人名利间。”白苏淡淡看了顾风华一眼,微微一笑,继续道,“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

    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在心中叫好,好一个自由逍遥的境界!可毕竟,这诗表面上还是写了顾风华留恋花丛,所以没人敢真的把一个“好”字喊出口。

    半晌,宴厅内落针可闻。

    白老爷的脸都绿了,若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怎么今儿个净是和风华公子过不去?

    “哈哈哈!”顾风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他用扇柄击掌,“好!如此潇洒的行径,确确是我顾风华追求的境界,你竟然一语道破,好诗!好境界!”

    大袖一挥,揽过身边的美姬,轻挑道,“姬,可欲陪我鸳鸯被中风流私语去?”

    那美姬俏脸一红,直往顾风华怀里钻。

    “告辞!”说罢,竟是真的半搂半抱着美姬离去。

    白老爷盯着顾风华的背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招呼宾客,他早就听说顾风华行径狂放不羁,只是没想到这般不羁罢了。

    这次的宴会除了顾风华之外,没有多少人携带美姬,有些人是为了讨**欢心,另外一些人则是文人学士,纯粹过来拜会**,宴会俨然成了诗文交友会。在这样一个氛围的宴会上,顾风华如此行为,怕是尚京独一份了。

    不过几日,白苏这首诗在文人界中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此弱质女流,竟作出这般狂放的诗词,委实令人惊讶了。

    隔日,白苏便接到了景福楼诗会的请帖。

    对于诗会,白苏实在没有任何兴趣,便是去了难免又是一番抄袭剽窃,便推掉了。

    因着这首诗,更有许多人研究起了禅道,了解佛门清修之后,便更觉得此诗狂放不羁,越发的与顾风华的性格贴切了。

    随着这首诗传遍尚京,城中唯一一座寺庙,万缘寺的福缘和尚竟向白苏发了邀贴。

    那日便是在城西化险为夷,白苏犹还记得寺庙旁边的蓝花楹树林宛如仙境,还有......那个如谪仙一般的顾连州。

    成妆院中,白芽奇兰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白苏身着已经青衣儒裙靠在塌上,手中握着一本《德钧集》,目光呆滞,显然神思已不知飞去何处。

    而十三正垂眼躬身站在她身侧,禀报这几日的事情。

    “十三姐......”十二打断十三,一脸担忧的看着在院中塌上静坐发呆的白苏,“小姐近些日来发呆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十三顿了下,看向妫芷,“医女,小姐身体可还好?”毕竟白苏前两天劳累的接近虚脱了。

    “死不了。”妫芷正埋头拣药。白苏现在的身体只是比平常人弱了几分,已经不会动不动便晕厥。

    “小姐,小姐!”十二凑近白苏大声唤道。

    白苏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斥道,“对待病人要温柔!”

    十二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嘟嚷道,“十三姐可温柔多了,她跟您禀报了半晌,您可听进去半个字了?”

    “呃......”白苏噎住,厚着脸皮问十三道,“刚刚说了什么?”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奴婢从云雾茶舍取出二十金,定下一间要出售的铺子,那铺子得有小半亩地那么大了,后头还有个小院,几间房舍,奴婢亲自看过了,正合您要求。只是那地方在景福楼附近,地价高,须一千金。”十三没有丝毫不耐,又重头娓娓说来。

    白苏点点头,一千金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城西那四座相连院落加起来才不过价值一千金而已。

    十三顿了一下,见白苏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近几日有七张帖子递来成妆院,迟蓉姑娘说,这些是老爷筛选过的,请小姐在其中择几个去赴宴。”

    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递给白苏。

    “福缘大师的帖子是哪张?”白苏将花花绿绿的请帖在塌上一字摆开。

    十三拿起一张白色请柬,白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素白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大篆的“禅”字,随意舒展,不似一般篆体那般中规中矩。

    白苏拆开请柬,略略扫了一眼,奇怪道,“大家不是说佛法禅道是偏门左道吗?为何父亲还留下它。”

    十三道,“奴婢妄自揣测,老爷是因连州公子与福缘和尚关系匪浅,故而才留下他的请帖。”

    白苏盯着那个“禅”字许久,才道,“今日便去拜会福缘大师吧。”

    稍微收拾一下,白苏换上一件青色儒裙,带上妫芷和十三,乘马车到万缘寺便恰好是刚过午时。

    寺门口的小沙弥问明身份,竟也忘记招呼,飞奔进了院内。

    白苏定定看着寺庙旁已然落尽的蓝花楹,心中生出一阵恍惚,譬如梦境,美的太飘渺,而今看着空荡荡的枝丫,不禁有些惶惶然。

    那顾连州,是否也是一场荒唐的梦呢?

    “阿弥陀佛。”

    有人唱了一声佛号,白苏抬头看过去,只见松木的拱门前站着一名青衣和尚,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身材瘦削颀长,两腮深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那一双眼长的极好,狭长平和,带着悲天悯人的颜色。

    “大师。”白苏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佛礼。

    福缘和尚有些发怔,深深的看了白苏一眼,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听着熟悉的佛号,白苏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无论古今,这句佛号始终不曾改变。

    禅房中十分简陋,远远不如白苏后世见到的那般精致,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木几,几张草席,茶具也是用竹节充当。

    白苏抿了口茶水,清雅的竹香溢满唇齿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大师,初次拜会,素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师不要推辞。”白苏道。

    十三不用示意,便将一包白芽奇兰,和几包可辅治风寒的花茶送到福缘和尚面前。

    福缘和尚淡淡的看上一眼,向白苏微微点头谢礼。

    “素知道大师乃是出家人,必不喜凡俗之物,只特地托人弄来这些好茶。”白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令人觉得无比温和。

    妫芷看了白苏一眼,她见过各种神态的白苏,慵懒的,坚定的,黯然的,无情的,却从未见过这般祥和的模样。

    福缘倒也不曾客套,“施主洒脱随性,贫僧便也不拘泥世俗了。”

    白苏知道她说的是那首禅诗,诗中所写之人,身为和尚却夜宿鸳鸯塌、醉在美人怀,对于禅之一字,是悟在心中。白苏本是拿这个风流和尚暗喻风华公子,可是却忘记了这般放浪形骸的作风,对于还在苦行修禅的佛门弟子来说,是多大的冲击。

    白苏道,“素本不是佛门弟子,如此却是妄作了,但素以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有佛,敞开胸襟,俗世间的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福缘和尚微微垂眸凝思,“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

    白苏松了口气,佛教大乘小乘从来争论不休,幸好福缘和尚倒是个广纳言论之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分派。

    如果历史还是按照白苏那个时空的发展,佛教总有一天会发扬光大,信徒遍布天下。白苏在它幼弱之时,只要微微使一把力,不管这力气有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日后它一旦发展起来,便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

    只是它发展的时间可长可短,这也不是白苏能够掐算的,只是占一步先机。雍国人只认为佛教是旁门左道,却不曾说它是妖魔邪道,所以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没有害处。

    与福缘和尚论禅,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过去,只见天色已晚,便不曾留她们用斋。

    十三奇道,“这些僧人不知礼数的吗?却连留饭也不曾。”

    白苏笑道,“他们是清修,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饮酒,福缘大师能请我过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十三不解的摇摇头,不知如此清苦是为了哪般。

    从寺中出来,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一名灰衣小厮正候在马车前,看见白苏她们出来,躬身而立,十分有礼。这是雍国的规矩,凡是下人见到贵人,必须恭谨。

    白苏只看了一眼,正欲登上自家马车,却见远远的林子中走出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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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再遇顾连州

    那人一袭浅青锦袍,潇洒落拓,臂弯中斜斜夹着一架古琴,风姿翩然。

    白苏顿了一下,麻利的爬上车。

    待十三个和妫芷都登上车时,只听那个清贵的声音道,“客人都走了?”

    小厮接过古琴,答道,“回公子,那几位客人方才出来,福缘大师应是空了。”

    原来顾连州是来找福缘和尚的,只是福缘和尚正在待客,他便去了林中相候。

    “走吧!”白苏安抚住又失控的心跳,催促道。

    马车动了起来。顾连州听见车中白苏的声音,不禁多看了几眼马车,微风将车帘拂起一角,透过半遮半半掩的薄绡,娇小苍白的面容若隐若现。

    白苏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看他,隔着薄绡只能隐约辨出面容,然他一袭浅蓝袍服,站在那里的样子宛若挺拔的孤松独立,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顾连州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曾在意,转身领着那小厮进了寺院。

    马车上的白苏紧紧捂着心口,垂眉不语。

    天色擦黑,成妆院中,十二已经着急的开始打转了,一会儿去院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去热饭菜。

    倒是十一安定了不少,她看着站在厅门口张望的十二,轻笑道,“十二,你看你,都望穿秋水了,小姐只是回来晚点罢了,说不准回来的路上便在景福楼用餐了。”

    十二头也不回的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

    沉默了一会,十一道,“十二,你不觉得......小姐待十三姐和医女很是不同么?”

    十二听出她声音里有些郁郁,这才回头道,安慰道,“十三姐精明能干,医女医术高超,小姐自然看重她们的,小姐待我们不也很好吗?”

    “小姐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带着十三姐和医女出去,留我们在院子里担惊受怕,十二,我真的很怕这种日子。”十一幽幽道,双眸中噙着盈盈泪水。

    十二惊讶的瞪着双眼,“你这是在怨小姐?!就算小姐有事瞒着我们,那又如何?她是我们的主,从来都没有必要向我们交代什么,莫不是小姐待我们太好,你已忘记自己身份!”

    十二虽然常常在小事情上和白苏闹腾,可是她心里从未忘记过自己只是一个奴隶,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便须得心怀感恩。

    “十一,我在人伢手中被辗转买卖的时候,便只是梦想着能穿一次没有破洞布衣,吃一回饱饭,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十二说着,也有些哽咽,她实在不明白十一怎么还会抱怨,她每天也害怕,怕一觉醒来自己依旧衣不蔽体,被关在满是馊味的草房里,等待有人来买她。

    十一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打湿身上那件粉色绣蝶深衣。

    “十二,我也感激小姐......”十一抽泣,从袖中掏出帕子拭泪,“我只是,忘不了我娘死前跟我说过的话,她说,一定要脱离奴籍,就算死,也一定要死的清白,决不能,决不能像她一样,如畜一般被扔在乱岗里。”

    十二上前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没有一个奴隶不想脱离奴籍,可是.......十二抬起手摸上自己的右肩,便是脱离奴籍又能怎样,那里的烙印,永远记在着洗不掉的过去。

    “怎么了?”白苏刚进屋,便看见十一抱着十二哭的像个泪人儿。

    十一慌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奴婢,奴婢只是害怕。”

    白苏揶揄道,“哪天真的好好锻炼一下十一的胆子了!”说罢拉着十二干嚎,“十二,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十二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早就备好了,还热乎的呢!”

    白苏懒懒的趴在几上,招呼妫芷和十三准备吃饭。十二飞快的拎着食盒跑了进来,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都是小姐爱吃的,有莲子羹,凉拌三丝,虾仁炒青菜,酸辣青笋,还有清蒸鲫鱼。”

    “快快,十一十二,赶快坐坐下,咦,怎么不见二丫?”白苏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她最近一段时间调养身子,饮食作息习惯都很有规律,还是头一回饿了这么久。

    十二道,“奴婢去叫她。”

    几人说笑着,坐下一同吃了起来。十二领着二丫过来坐下,二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白苏同坐吃饭了,却依旧拘谨的厉害。

    “二丫,不要拘束,小姐很平易近人的!”十二说着给二丫夹了几块鱼肉。

    白苏扁扁嘴,“你莫要说人家,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饭桌上光吃米饭。”

    从前,白苏叫她们一起过来吃饭时,她们只当是主子的命令,大气也不敢喘的,只顾着扒拉自己碗中的饭。

    十二咽下一口饭,辩解道,“那还不是小姐太吓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像是要活剥了咱们似的。”

    白苏瞪眼,用筷子的另一头敲十二脑袋,“我有这么吓人吗!”当时她刚刚穿越过来,不过是想和她们套套近乎,多了解些情况而已。

    二丫来成妆院这些天脸渐渐圆了起来,笑起来小眼眯成一条线,十分有喜感。

    “十三,二丫真是你亲妹妹?”白苏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二丫。

    十三笃定道,“一个爹一个娘的。”

    白苏盘膝往前坐了坐,盯着二丫可爱的小脸道,“那为什么二丫比你好看那么多?”

    十三抽了抽嘴角,继续扒拉饭碗。

    “絮女生的绝代倾城,你还不是长的一般般。”妫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白苏哼哼道,“我年纪小,我娘那当年可是有名的美人儿,过段时间,我必然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祸水!”

    噗!

    十二很不给面子的喷出一口水,十三一口米噎在嗓子里,狠狠咽了一下才下去,十一长大嘴巴看着拍着小胸脯自信满满的白苏,讷讷道,“小姐......为何想成祸水?”

    白苏摆摆手,“比喻,比喻。”跟古人说这种笑话,果然又冷场了。

    妫芷淡然的仔细打量白苏几眼,最后目光在她面色盘旋几圈,淡淡道,“委实看不出来。”

    白苏颓然瘫倒在席上,捂着心口哀叹,“既生瑜,何生亮!”

    “瑜是谁,亮是谁?”十二问道。

    白苏哀怨的看了十二一眼,爬起来,“我吃饱了,唉......没有一个人懂我......”

    二丫看着步履蹒跚往寝房去的白苏,满脸迷茫道,“小姐好像不舒服。”

    十三给二丫碗里夹了菜,淡淡道,“吃饭。”

    饭罢,十二十三用木桶往寝房中抬热水。房中点着十几盏青铜油灯,光线明亮,白苏靠在塌上,手里捧着那本《德钧集》。

    十二瞟了一眼,悄声问,“十三姐,小姐有些不大对劲啊!”

    十三投来询问的眼神,十二压低声音继续道,“小姐记性好,以往看哪本书都不会再看第二遍,可是这本书她已经看了第三遍了!”

    “大概是睹物思人。”十三八卦道。

    十三向来沉稳,可就是经不起八卦的引诱,立刻和十二说起了小姐今天看见连州公子的那眼神。

    “我看,小姐八成动春/心了......”十二总结道。

    白苏窝在塌上,手里书一页也不曾翻过,这篇《雍刑疏议》,她看了三遍,严谨公正,字里行间稳重老成,全然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而另一篇《论战》,却意气飞扬,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魄。

    静则厚重如大地,宁静致远,动则山崩玉碎,风云失色。

    “完全看不出性格嘛!”白苏嘟嚷道,盯着书中的文字,眼前浮现一袭浅青袍服从蓝花楹堆中翻身起来的俊美男子,那双如墨玉似的眸子,明亮清澈,又如毫无心机的单纯孩子,他歪头瞅着她满头大汗的系衣带......

    白苏捂着心口,他指尖擦过的温度,依旧清晰......

    “小姐!”十二唤了十几声,终于气急败坏的大吼。

    白苏缓缓抬头,满眼迷茫的看了十二一眼,冲她笑了笑。

    门外十一的声音道,“小姐,香蓉姐姐来了。”

    “香蓉?”白苏稍微回过点神,清了清声音,道,“请她进来吧。”

    (咳咳,两辈子没动过感情的小剩女,请允许她暂时迷惘几日吧,原谅则个。袖子慌忙打完这章就立刻传上来了,热乎着呢~~可能有错字,偶明天传文的时候会修一下下,吼吼,某挟风带雨的呼啸飘过,这就去跟惊荷还有端木拼文,准备明个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为他姬妾?(加更)

    “见过**。”香蓉欠身行礼。

    白苏微笑道,“快坐吧,香蓉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香蓉面上绽开一朵浅笑,宛如静静绽放的莲花,她和十一同是温柔娇弱型的,可是香蓉明显要沉静许多,“香蓉是来传老爷话,明日柳公子携柳夫人来做客,老爷说让您明日一早便去前院。”

    柳夫人,便是絮女了吧。

    “父亲不知我近日身子不好吗?连母亲那里都去的少了呢。”白苏问道。

    香蓉迟疑一下,声音温柔恬静,“老爷是知道的,明日风华公子亦会携珍夫人来访,所以......”

    “是风华公子指明要见我?”白苏道。

    “风华公子说,要见白府三位小姐,好为连州公子择一美姬。”香蓉道。

    十一泡好的茶水端到香蓉面前,香蓉微微颔首,“谢谢。”

    白苏沉吟着接过茶水,白府剩下的三姐妹,只有自己快要及笄,那两位都还是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哪里有别的合适人选?顾风华此举,应该是针对她的。是想看看她投奔他的诚意吗?

    “美姬......”白苏捏紧手中的杯子,指尖发白。

    香蓉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白苏的手,柔声道,“连州公子府中姬妾虽多,传言他却不曾近过一人,**去了,倒也大有可为。”

    白苏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我一商人庶女,能为他姬妾,可不是莫大的荣幸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人不想?可即便是在她那个时代,又有谁敢承诺一生一世,在这个女人如货物的世界,她白苏一不是倾国倾城,二并非才能冠绝天下,三又无权无势,凭什么站在与别人平等的位置,要求人家一生一世?

    在没有实力之前,为人姬妾,也是莫可奈何的。更何况,她幸运的,有个她并不讨厌的人可以选择。

    “那样的男子,应当没有人能拒绝吧!”白苏右手五指拢在袖中,烦躁的敲击床榻。

    “奴婢话传完了,请**好生休息,奴婢告退。”香蓉起身行礼。

    白苏命十三去送她,香蓉倒也没有推辞,一同走向院子。

    点着灯笼的院子中,传出嘭嘭的击打声,香蓉循声看过去,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手中抡着比她小胳膊还粗的木槌在卖力的捶衣。

    “她是......?”香蓉不记得成妆院竟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婢子。

    “哦,小姐看她老实,便将她要来使唤。”十三道。

    香蓉点点头,又看了那二丫几眼,问十三,“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做活?”

    十三一边送她出门,一边道,“她也知自己愚笨,怕小姐不留她,干起活来便卖力几分。”

    “你回去吧,那边路你还没有我熟呢。”香蓉笑道。

    十三见香蓉不似客套,便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关上大门回去了。

    香蓉走出不远,便听院里头十二嚷嚷道,“二丫,别捶了,你这没长几两肉的小胳膊小腿,回头给累坏了,小姐又要叨叨我,去去去,给小姐捶腿去。”

    香蓉脚底不由自主的又折了回来,偷偷从门缝朝院子中张望。

    十二正接手木槌,妫芷端着药从厨房中出来,交在十三手里,转身朝书房去,经过十二身边,冷声道,“大晚上的槌什么槌,她又不是没衣服穿!”

    屋里传来白苏地主婆似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十二,咱不槌了,甭叫那心怀众生的大神医瞧着你家小姐是个虐人的主。”

    妫芷没听见似的,推门进了书房。

    十三道,“十二,明个再槌吧。”

    门外的香蓉愣愣的盯着门内,眸中暗淡下来。直到院内的人都进屋,香蓉听着屋内隐隐的欢笑声,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

    “夜漏更深,因何久立在别人院前。”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宛如一声闷雷乍响在头顶。

    香蓉惊叫一声,吓得连退数步。她脸色惨白的抬头看着蹲坐在屋顶的大汉,他一袭麻木衣,本来应该厚厚的木屐底被磨的几乎不足一寸,两道卧蚕眉,一双眼在月色下寒星闪烁,宛如捕食的狼。

    “我......我。”香蓉手足无措的看着蹲在门楼上的男人,她知道他叫婆七,是婆主事身边的剑客。正因为他是婆七,而不是府中任何一个剑客,她才觉得害怕,因为从他目光中,香蓉感觉到的切实的杀意。

    婆七拎起青铜剑,如豹子般掠过夜色,剑锋在月光下反射处幽冷的光,刹那间便逼近香蓉。生死顷刻间,香蓉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剑尖已然逼到她脖颈。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蓦地,面前响起“叮”的一声,香蓉睁大眼睛,她面前横了另外一把青铜剑,恰好截住那近在咫尺的利刃,两剑相击溅出几点火花。

    香蓉看向那把剑的主人,竟是那个冷漠的医女——妫芷!

    “走。”妫芷冷声道。

    迟蓉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拔腿奔走,婆七收剑便要追上去,妫芷却步步相阻。

    婆七狠狠瞪着她,刹那间青锋如电,毫无预兆的袭去,妫芷横剑相拒,力气一时不敌婆七,被逼退两步,但转眼间,手中剑身一翻,忽然撤了力道。

    婆七的攻击一顿,白苏的剑已刺过来,软绵似毫无力道,但一沾上婆七的剑,便如无底的深渊,令他无法放手施为。

    “咄!”婆七低喝一声,这种浑身力气却无法释放的感觉,实在难受的紧。

    相交的剑划出一道火花,两人均飞快的退了两步,正准备再拼,却听白苏喝道,“住手!”

    方才香蓉那一声惊叫,已经惊动了院中的几人,白苏赶出来时,却发现妫芷和婆七打的不可开交,

    妫芷瞥了婆七一眼,长剑收进袖中,丝毫看不出她竟随身携带武器!

    婆七冷哼一声,向白苏叉手道,“方才有一女子站在院门口窥望,我正要杀她,却不知这医女为何阻我!”

    妫芷冷哼一声,“莽夫!”

    “你!”婆七面色青筋暴起,即便是在朦胧的夜色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暴露在空气中的粗壮手臂上粗大的血管都一条条凸起,肌肉一块块隆起,显而易见,若是爆发出来,力量是怎样惊人。

    “婆七,你晚间前来,可是有要事,且进院再说吧!”白苏忙打算两人的对峙。

    静默了一会,婆七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垂下剑,面色惭愧,“在下失礼了,险些误了大事。”

    白苏讪讪笑了两声,心道:这可不怨你,就连我练了十几年的平心静气,遇见她的毒嘴,不也被气得半死。

    “请进。”白苏道。

    厅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婆七道,“婆氏族中派人来请主事回去,主事已经答应了,这是主事留给您的信。”

    白苏接过信件,惊诧道,“**中去?”

    白苏知道婆主事是被逐出婆氏一族的,她与族人的恩怨甚深,不知为何忽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婆七明白白苏的惊诧,遂道,“其实,主事名动雍国之初,族里便来人请回了,只是主事一直不能放下心结,这次回去,便是决定面对了。”

    白苏点点头,打开信,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字迹灵秀,风骨俱佳,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有两张纸,内容却不多,其中有一张是地契。

    白苏飞快的看完内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师父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了?为何?她**中所为何事?”

    “此事......不便透露,孑然一身的回到族中,对主事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她还能回来,必然会来找您。”婆七道。

    顿一会,又道,“主事说,从今后,我便是您的暗卫。”

    “师父不是便无人保护了吗?”白苏心中更加不安,她自然欢迎婆七这样的高手,可是看婆主事的作为,大有交代后事的架势。

    婆七道,“婆氏一门多出剑客,而且,主事武功足够自保,小姐不必多虑。”

    婆七一直跟着婆主事,对于白苏的为人也了解一些,自然不会把她看做一个娇柔的小姐。所以当婆主事让他留下保护白苏时,他虽然心中不大乐意,到底也还是同意了。

    既然是婆主事自己的选择,白苏略略宽心一些,贴身收起那张地契。

    “小姐,如何安排婆公住处?”十三问道。

    整个成妆院都是女人,如何安排婆七却是个大问题了,白苏尴尬的笑笑,“先委屈一下,住书房隔壁的那间厢房吧,明日过后,我再做安排。”

    婆七道,“无法,住哪里都一样。”

    “婆七,不如明日你陪十三和妫芷一起去茶舍取金,将那间铺子的地契拿回来。”白苏心想,多一个剑客,行事会更加安全些,也不容易被人跟踪。

    婆七是婆主事信任的人,应当不会有问题。了结这一心事,白苏好专心应对明日之事。

    “诺!”婆七叉手道。

    白苏满意的点点头,兀自思索自己的事,却没看见,婆七和妫芷之间已经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十三心惊肉跳的看着那两人离去时杀气冲天的背影,紧张的咽了咽,暗暗祈祷明日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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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兄慕她久矣

    第五十七章我兄慕她久矣

    “小姐,香蓉......”十三问道。

    白苏往塌上躺了下,摆摆手道,“她应并无恶意,否则妫芷不会拦着婆七的,她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菩萨?”十二不解道。

    白苏嗯了一声,却是在塌上睡去了。十三给她盖上被子,和十一十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白苏依旧是弄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一切如往常并无任何改变。

    十二一直叨叨,说应该打扮美一些,这样才能被风华公子选上,白苏笑而不语。

    等十三和婆七、妫芷一同出门之后,白苏才带上十一十二乘着轿子慢悠悠的往前院去。

    “**到了!”迟蓉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上下打量白苏之后,“**看起来比前些日气色好些了呢!”

    白苏现在面色擦的妆粉比往日更多,怎么会气色好!她也不愿虚伪的应付,只淡淡回以一笑,心中却奇怪,这迟蓉不是白老爷的侍婢吗,怎么会呆在大夫人这里伺候。

    “进来吧。”大夫人在屋内道。

    迟蓉笑道,“**快请进!奴婢可真是该死,竟让您站了这么久。”

    白苏淡淡的看了迟蓉一眼,她从前也是嘴上抹了蜜似的,见谁都是笑意盈盈的,偏就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母亲。”白苏给大夫人行礼,略略打量她几眼,白苏虽然多日不曾到大夫人的院子,送的养颜花茶之类的东西却从未断过,现在的大夫人即便脂粉不施也年轻美貌许多。

    “母亲最近气色很好呢。”白苏道。

    “最近喜事连连,想不欢喜也难。”大夫人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现在白老爷放在她身上的心思明显比从前多了,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在她院中留宿。

    大夫人现在对白苏的太对虽然不算和蔼,却也不似从前那般不加以颜色,这便是最大的进步。白苏寻思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大夫人禀报一下二丫的事情.......

    “迟蓉今日看起来气色也很好呢。”白苏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迟蓉。

    大夫人笑容一僵,冷哼一声,迟蓉神色讪讪,“大夫人气色好了,奴婢自然也开心。”

    “你去老爷那里听用吧。”大夫人冷着一张脸道。

    见迟蓉退了出去,白苏道,“迟蓉惹母亲生气了?”

    “贱蹄子!伺候老爷三年,时时刻刻谨守规矩,我还道是个明事的,哼.......”大夫人冷笑道,“贱奴就是贱奴,总算爬上了老爷的塌!”

    听大夫人意思,迟蓉竟是勾引了白老爷。白苏安慰道,“母亲莫要在意,迟蓉美貌尚不如桃姬,想来父亲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

    大夫人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是呢,迟蓉长相最多只算清秀,白府的七名美姬个个都是花儿般娇艳,不是迟蓉能比。

    白苏见她脸色渐渐好看了,便抓住时机道,“母亲,成妆院里缺一个侍婢,素看中了厨房一个粗使奴隶,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

    “不过是个女奴罢了,不必问我。”大夫人打断她的话。

    白苏放下心,道,“多谢母亲。”

    这时,白子渠从外进来,“母亲,风华公子已到了,父亲请您过去。”

    白苏起身随着大夫人一同往前院去,正对上白子渠的目光,他冲她傻呵呵的笑了笑。

    白苏愣了一下,她跟哥哥弟弟都没有接触,对他们的印象还都停留在上次家宴时,对白子渠倒是没什么恶感,便也回以一笑。

    前院宴客厅,白苏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厅中空旷,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放在主座后面的硕大屏风,上面绘着春雨杏花,美丽温婉。白老爷正陪着顾风华欣赏屏风上的图,珍女一袭桃粉色深衣,长发挽成堕马髻,垂在身后,安静的跪坐在侧边的席上。

    顾风华一袭翠绿色宽袖背衣,薄纱罩衣,墨发随意披散,被在身后的手中一把白色孔雀毛扇半开半合。这么葱嫩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没有丝毫突兀,反倒也沾染上几分贵气。

    只听白老爷道,“此画是**十岁拙作,风华公子见笑了。”

    白苏无语的迈进厅里,她这个便宜爹可真是卖力,时时刻刻不忘宣传自家闺女。

    “愚妇见过风华公子,见过珍夫人。”大夫人裣衽为礼。

    白苏与随后而来的兄弟姐妹一同给两人见礼。白苏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头顶上灼灼的目光。

    白苏抬头,看见端坐在几前的珍女,那张清丽的面上少了几分稚气,原本肉嘟嘟得小脸已经消瘦到能看见尖尖的下巴,一双杏核眼中是化不开的冷,看向白苏的目光满是恨意。

    “无需多礼,请坐吧。”顾风华坐到珍女身边,一把搂过她的纤腰。两人依偎在一起,浅绿粉红,俊男美人,煞是好看。

    白苏看见珍女明显僵住,直直的绷着身子,看向白苏的目光越发怨恨。

    众人落座,白苏垂眸,攥着的手缓缓松开,拢在袖中,指头不规则的敲击着大腿。

    “**越发楚楚动人了呢。”顾风华轻笑着道。

    白苏淡淡道,“公子过誉。”

    门外,香蓉通报道,“老爷,小姐和姑爷来了。”

    白苏多少对**的前未婚夫有些好奇,便抬眼看过去,厅门口一对璧人携手而入,絮女长发挽了一个端庄的高髻,一身艳红,衬得她雪白的肤色晶莹剔透,面容绝艳,面色虽一如往日的清高孤傲,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显露的媚色。

    而那男子,一袭暗红色背衣,领口纹着繁密的金色花纹,面如如羊脂玉,唇若涂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确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然而,却是白苏最为不喜的一种长相。

    “在下柳逸见过政阳王世子!见过珍夫人。”柳逸作揖。

    “民妇见过世子,见过珍夫人。”絮女裣衽为礼,心中却如针扎,她如今竟已沦落到给一个庶女行礼了!

    “都坐吧。”顾风华漫不经心的抚着扇面。

    “岳父,婿代父亲向您问好。”柳逸俊美阴柔的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礼仪周全。

    白老爷心中对柳公实在不忿,却也不想交恶,到时候白搭了一个絮女,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便客气的笑道,“贤婿多礼了,柳公近日身体康健否?”

    “托您的福,家父向来健康。”柳逸沉吟一下,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红纸,道,“这是家父备下的礼单,还请泰山大人过目。”

    白老爷笑道,“柳公真是太客气了。”说着接过礼单,扫了一眼,便放进袖中。

    “只是......”柳逸丹凤眼中光华流转,似有若无的瞥了白苏方向一眼,又道,“家父问,不知泰山大人何时将陪嫁媵妾送过府。”

    白公笑眯眯的脸上顿时换做惊诧,一副不明其言的模样,“媵妾不都已经送过去了么?有十名之多呢!莫不是你都看不上?”

    柳逸却也是个奸猾的主,颇有乃父之风,“家父说的**。岳父与家父通礼之时,礼单上是有**之名的,听闻**大病痊愈......”

    陪嫁的媵妾也算做嫁妆,陪过去之后便算作絮女的个人财产,可卖可送,都有絮女做主。当时白苏昏迷不醒,白老爷受了絮女的撺掇,便将**的名字写到了礼单上。

    白老爷一噎,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抵赖也没有用。

    “我可以看看礼单吗?”白苏忽然道。

    柳逸看向白苏,凤眸含笑,“那种东西,我怎会带在身上......”

    “那就拿了礼单来领人!”白苏懒得跟他啰嗦,若是没有拉拢顾风华的意思,她无论去哪儿,做谁的姬妾,都没所谓,她有的是办法让男人对她反胃,可是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

    “不必了。”顾风华慢悠悠的道,他看着柳逸,“柳公子十分中意**?”

    柳逸怔了一下,一时弄不明白他是何意思,便据实答道,“在下仰慕**才情,然,瞿奉(柳逸的字)已有娇妻,对**着实算不算中意,不过礼单分明,瞿奉必是要问个明白的。”

    顾风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孔雀毛扇,笑容掩映在翠绿和洁白之间,愈发干净雍容。他转而一脸无奈道,“我兄甚慕**呢!”

    白苏心中一跳,她心中有些气恼,明知道顾风华所说是假,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厅中人听见他这句话,立刻将目光都投在他脸上,仿佛想从那俊美雍容的脸上辨出此话的可信度,然而他们失望了,除了能看见一张俊脸,别的什么也辨不出。

    “唉!看来,我这一趟却是白来了,那么本世子这就回去告诉我那兄长,**已经名花有主了,令他快快断了妄念。”顾风华一脸惋惜,作势便要起身。

    白老爷乐开了花,连州公子想要的人,恐怕就是皇上会割爱,否则便是那些文士声讨也令人吃不消,尤其是在乎名声的权贵,更不会去得罪顾连州。

    “世子,或许,是家父看错了,瞿奉回府之后会好好确认一下。”柳逸忙道。

    顾风华拿折扇柄轻轻拍击额头,朝白苏一挑眉,“那么,我兄写的书信,也可交给你了。”他转向白老爷道,“白公请允我私下将书信交给**。”

    白老爷真是求之不得,连连道,“请便,请便。”

    顾连州的书信......白苏的心提到嗓子眼,真的有他的书信吗?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顾风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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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宿敌

    “连州公子的魅力果然无人可挡!”走至主院花园,顾风华转过身来调笑道。

    白苏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她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竟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实在可笑极了!

    顾风华细细打量她,忽然嗤笑道,“不说已断红尘了吗,竟连这点诱惑都抵不住?却胆敢向我自荐?”

    面对顾风华的嘲笑,白苏无言以对,她确实受了诱惑,并且从未这般不由自主过。但是若要她这就放弃拉拢顾风华做靠山的念头,绝不可能!

    白苏抬眼对上他玩世不恭的神态,目光坚毅,“若我每年资助黑甲骑一万金,如何?”

    顾风华扇扇子的手猛地一顿,一万金,一万金可买一座小城了!如果政阳黑甲骑每年有一万金的话,不出两年,便会与虎贲卫并驾齐驱,成为雍国最强悍的骑兵,骑兵在战场上的战斗力,比单一的步兵强上不知几何。

    “靠你父亲?”顾风华笑道。

    白苏冲他淡淡笑道,“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攀附权贵,我与他不同。”

    “所为何也?”顾风华不问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金,却转而问起白苏是因为什么,要支持黑甲骑。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白苏漫声吟道。

    见顾风华的态度稍微认真了些,白苏扑哧一声大笑出声,看向他道,“很洒脱的境界吧!可我白素不是那种人。在我这儿,应改做‘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何谓自由?”顾风华饶有兴趣的问。

    白苏道,“自由者,或仗剑走天涯,寄情山水;或手握重权,俯瞰天下。”

    顾风华眉心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她弱小苍白,却有丈夫之志,看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眸子,他相信,她绝对能够说到做到。

    白苏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道,“哈!你定是以为白素志高吧?也许,但是素却只是为了一个最没有出息的理想,那便是活命,不受别人操控的活着。”

    “每年一万金。素,绝不食言。”白苏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每个人都有偶尔猖狂的时候,白苏可以豪言壮语,却绝不会冲昏头脑。

    顾风华盯着她,仿佛从她坚定的目光中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不同的是,白苏敢在朗朗乾坤之下说出这番话,而他,却只能在黑暗的雨夜之中,目眦欲裂的盟誓。

    “一言为定。”顾风华扬起手,与白苏击掌盟誓。

    白苏有些诧异,他竟然被自己三言两语便说动了?然而她也不想多做深究,只要暂时,暂时便好。便是现在被陆离逮到了,也好有了个保命符。

    回到宴厅,众人的看向白苏的目光各有意味,而珍女那仇视的眼神最是令白苏如坐针毡,她从来也没有被人恨过,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之后的宴席,白苏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返回了成妆院。

    阳光正好,躺在塌上,白苏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居然就这么没出息的当了逃兵。而且,她有错吗?自认为没有错的人,居然还会心虚!

    “白苏啊白苏,你可真是个懦弱的人。”白苏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说着,嘴角扯起一抹自我嘲讽的笑意。什么心如止水,她终究是一个被保护起来,没有经历过生活打磨的人。

    “十三姐回来啦!”十二欢喜的丢下手中菜叶,飞奔出去。

    白苏转头看向门口,果然是十三,她又张望了几眼,问道,“妫芷和婆七呢?”

    十三顿时脸色发黑,“小姐,下次您派他们任意一个随奴婢出去便好。他们,他们......”

    回忆起那无处不在的激荡杀气,十三还心有余悸,饶是她处事沉稳,也是吓得满身大汗,“他们在暗中保护,奴婢去云雾茶舍取了金买下铺子,回来之时,他二人杀气重重的便携剑走了,大约去后山......去后山......”

    “去后山打架!?”白苏道。

    十三点点头。

    白苏一骨碌从塌上爬起来,穿上木屐,急道,“快走!”

    妫芷那个怪脾气,能在成妆院能安然相处,是因十三她们几个把她当半个主子,白苏又不与她计较,若是一旦遇上个暴脾气,必然是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成妆院一群人绕了小道,飞快的去了后山,白苏也顾不上装病了,什么后果她都能承担,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一人死伤。

    待看到后山的情形,白苏实在庆幸自己来的快,否则他们真的可能生死相拼。

    妫芷向来整洁的白色麻布深衣破乱不堪,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右臂上有一道半尺长的血口,鲜红的血染在白色衣襟上,触目惊心。血口中还在不断的向外冒血,显然是伤及大动脉,若是不及时止血,很快便会有生命危险。

    婆七也未好到哪里去,本来就破旧的麻布衣,全然被剑锋绞碎,**着健壮的上半身,心口和腹部都被划了几道伤口,外伤不重,可是脸色发青,似乎是中了毒。

    而他们脚下,躺了七八个黑衣人,白苏知道,那是白府的暗卫——竟然全被打晕过去,捆做一堆!

    “住手!”白苏急急叫停。

    可这不是比赛,那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咬牙又拼了起来。

    “住手!”白苏完全近不了战圈,只能在外干着急。

    眼下的状况,完全不像是不对盘,而是仇恨!白苏从两人身上的杀气,能感知,他们是动了真格的。

    怎么办?怎么办?

    “十三,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白苏问道。

    十三迷茫道,“奴婢不知,一路上,两人并未说过一句话啊!更未起过冲突。”

    蓦地,白苏想起自己最先看的一本书——《雍记》,上面曾记载,婆氏原本是雍国第一大族,族中以多出善战的武士、剑客而闻名,而雍国的名将多出自婆氏。百年前与宁国一次大战,身为一直盘踞在宁国的妫氏选择了进驻大雍,妫氏却是以多出大巫而出名,这样两个同样强悍的望族,自此,明争暗斗便没有断过。

    因此,两族之中为官的人便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而妫芷的父亲是士大夫,又是被抄家!这其中的原委,一想可知啊!

    事到如今,恐怕劝是劝不住了,白苏一咬牙,直冲进两人的之间,婆七长剑猛的一顿,堪堪停在白苏心口,锋利的剑尖在白苏的衣襟上划出一道口子。

    而妫芷却未来得及收手,剑尖没入白苏背心两寸有余,那一刻,白苏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认真的悔过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忽略周遭的事情,导致错失先机,这一次也一样,她居然只顾着想一些有的没的,而忽略的婆氏和妫氏之间的宿仇,很有可能,妫芷和婆七还不止是宿仇!

    白苏固然是聪明的,可是也缺乏处事的经验,大多时候都不能面面俱到。运筹帷幄,她真是我还差很远......

    “**!”妫芷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按住白苏背后的几处穴道,猛的将剑给拔了出来。

    妫芷也顾不得继续同婆七纠缠,背上白苏,便往成妆院去。十二她们呼啦啦的跟着跑了回去,十三上前扶起婆七,“您伤势如何?”

    婆七狠狠瞪着妫芷的背影,“无碍。”

    话虽如此,十三还是扶着他,慢慢往回走。

    刚刚转了弯,远远的便看见絮女和柳逸在成妆院门口正要回去的样子。

    絮女一眼便看见了这一群急急忙忙人,转身迎了上来,关心道,“三妹怎么了?”

    白苏淡淡伏在妫芷背上,淡淡道,“原本想出去透透气,可是身子弱的很,没走多远就不行了。”

    “三妹身子不好,可要当心啊。”絮女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白苏。

    妫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絮女心中生疑,面上却是万般委屈,“你们竟这般提防我吗?**可是我亲妹妹。”

    “放我下来吧。”白苏道。

    妫芷迟疑一下,还是慢慢将她放下来,白苏容颜苍白,面带浅笑,“大姐多虑了,素身子一向不好,大姐岂能不知?大姐新婚燕尔,过了病气给你,岂非不美?”

    柳逸也已经走了过来,絮女是下定决心要看看这一伙人匆匆忙忙的,究竟有何猫腻,于是泣声道,“三妹竟然这般看我!要是旁人便罢了,可你是我亲妹妹,姐姐怎会怕这个。”

    白苏看着她一步步上前,却定定的站在原地未动。

    十二几人站在白苏身后,余光瞥见鲜血在月白的深衣上绽开一朵血花,心中暗暗焦急。原本只如雏菊大小的血迹,只站了这么一会儿,便大如莲花,周围的衣服都被浸透,鲜血开始慢慢往下摆渗透。

    “大姐。如今你可不能这般任性。”白苏忽然开口道,“据闻柳家是一脉单传,姐姐要好好保重身子,早日为姐夫诞下大子才是。姐姐关怀的心意,素心领了。”

    白苏早先是打听过的,柳逸如今二十又四,膝下却无一子,别家男子像这么大年纪,儿子都可识字读书了,族中老人逼的紧,他自然也着急。

    这话是抓住了要害,柳逸果然道,“絮儿,你看**脸色苍白,怕是真的不舒服,便让她好好休息吧,不如我们改日再来看望。”

    絮女却也知其中利害,便道,“那姐姐就不打扰三妹休息了。”

    白苏淡淡笑道,“素身子不适,恕不能远送。”

    絮女却当真很依依不舍的模样,一步三回头的同柳逸一同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白苏眼前一黑,妫芷一把扶住她,几人也不敢声张,悄悄的把她抬进院子里。

    十三扶着婆七,走的不快,之前看见絮女阻住白苏,便隐在林中没有出来,婆七便就地用破烂的麻衣草草包上了伤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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