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翻版白苏
在街上转悠一圈,倒是找到一家铺子,但并无合适的好布料。
这一趟没买着布料,却徒惹伤心。
白苏因为近来嗜睡,便暂时把陆离那件披风搁置,所以至今尚未摸过针线,对自己的实力不甚了解,但她此次生出要亲手为孩子做衣服的想法,是本着子不嫌母丑,自然也不能嫌弃母手艺差的心态。
既然不曾买到布料,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回到家时,却听闻剑客说,隔壁的丞相夫人递了帖子,说是要携女儿拜访少师夫人。
白苏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便就是这个少师夫人。
回了帖子后,白苏连忙招来小七,帮忙整理仪容,而顾连州因着不便参与妇道人家的聚会,便去了书房。
白苏将将把自己收拾妥当,那边丞相夫人和诸位娇娇已经到了。
原本这就是普通的串门子,放在普通人家也就是敲个门的事儿,可是像权贵或者文士,尤其是文士,甚为重视礼节,更何况,张丞相和顾连州是这两者都占了的。
白苏领着侍婢去厅外迎接丞相夫人。
出乎白苏意料,张丞相这位夫人并非花甲老人,而是个约莫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妇人,一袭暗紫色曲裾,端庄低调,却不失贵气,一张脸生的端正,脸盘微长,并不算美人,但她通身一派温和气质,一见便知是出自书香世家,颇通文墨的。
丞相夫人身后跟着五名娇娇,大的十七八岁,小的也有十五六,与白苏差不多大。五位娇娇的长相大都只算清秀,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月白色曲裾,五官玲珑精致,身材修长,竟与白苏有几分相类。
这一点,其他人也立刻都发现了,但丞相家的教养很好,几名娇娇只是多看了一眼,便飞快的低下头,最多也只是自家姐妹互相递递眼色。
“素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白苏带着淡淡的笑意迎了上去。
丞相夫人亦是一派温婉的道,“少师夫人客气了。”
她噙着笑意微微打量白苏,因着她笑容娴静温和,故而也令人没有恶感。
“夫人,各位娇娇请进!”白苏将一群人让进了屋。
她实在没什么待客经验,若是让她有目的去接近一个人,倒是能主动说起话题,像与李婞那样一见如故的,倒是只有那么一次。
不过好在,丞相夫人是个很擅交际的人,落座之后便道,“日后我们便是邻居了,我家夫君与少师也是相熟的,不如就互相称呼名讳,少师夫人以为如何?”
白苏暗自掂量一下,两人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都有差距的,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称呼丞相夫人的名讳,便道,“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也是素钦佩的长者,夫人快别折煞我了,我是白氏闺名素,夫人唤名讳即可。”
“那我便唤你阿素可好?”丞相夫人笑盈盈的问道。
“好,随夫人喜好便是。”白苏接下这一句,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心想也不能随便拍马屁,夸丞相夫人年轻美貌固然好,但是不能胡乱夸,毕竟她与城下差那么多岁数,万一要是个填房,岂不是惹人不快?
“**?您便是太学师云博士?”那月白曲裾的娇娇却忽然插口道。
丞相夫人道,“瞧我这记性,都忘记给阿素介绍府中几个娇娇了。”她从月白曲裾的娇娇开始介绍起,“这是阿妩。”
然后依次是,“阿房,阿寐,阿馨,阿悦。”
丞相夫人的手呈四指并拢状,有一半拢在袖中,指人的时候,也并不指到那人身上,只是示意一下具体的方向。婆主事在教导白苏礼节之时,曾告诉她,这是士族的礼节,可见,这位夫人果然是出自书香门第。
白苏欠身一一见过,随即敛眸掩起笑意,也不知这张丞相是怎么给女儿取的名字,这阿妩若是加个“女”字,岂不成舞女了?
白苏思量了一下,觉得觉得时下恐怕都知道“舞姬”却不知“舞女”,既然人家都唤了十几年,白苏也就随大流,答道,“妩女竟是听过我的呢,不胜荣幸。”
张妩曾在秋棠诗会上一睹白苏的风采,心中甚慕,回来之后便样样都学着白苏,白苏喜欢穿冷色的衣服,她便将衣物全换成月白(浅蓝)、浅青,青色,白苏擅长茶道,她便专攻茶道,总之一切以白苏为榜样,立誓成为白苏第二。
对于张妩这种行为,白苏心中很不喜,没有人喜欢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盗版。
“妩甚慕师云风姿呢!”张妩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简直是与白苏如出一辙,她倒是学的全乎,连白苏喜欢自称“素”也照搬过去。
幸而白苏向来淡定,纵然心中再不悦,再惊讶,面上依旧是云卷云舒一般的微笑,声音如风过竹林,“娇娇谬赞了,夫人举止娴雅,才真真是风姿醉人呢!”
丞相夫人以袖掩唇,笑道,“阿素这张嘴真是会哄人开怀,怪不得少师如此疼爱呢。”
其他几名娇娇都只是笑,并不插话,张妩却忽然问道,“今晚城主大宴,不知夫人届时可会去?”
“阿妩,你逾越了。”丞相夫人渐渐敛去笑容,声音有些严厉。
“无碍。”白苏弯了起来,恐怕这个少女心思可不简单,便决心试探一番,“我身子不甚好,向来懒得外出,不过夫君去赴宴,身边没个体己的人,我倒是不大放心。”
张妩被丞相夫人训斥,虽强作一副从容模样,眸中却隐隐带着恼意,是有些挂不住脸了。
白苏本猜测张妩模仿她,恐怕是因着喜欢顾连州,可是眼下她一时急切鲁莽,一时云淡风轻,奇怪的很,却寻不到一丝端倪,是自己想的多了?还是这张妩是名做戏的好手?
张妩连她的气质都能学个三四分,后者也不无可能,白苏心中暗暗警惕起来,若真是如此,可真要当心了。
丞相夫人倒是把交际好手,不用三五刻,便“阿素”“阿素”叫的亲热,多是询问白苏在太学的趣事,却并不曾打听**,白苏向来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于是一时也聊得欢快。
顾连州连着三四个月和白苏形影不离,乍一离开她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在园中的小书房翻了会书,便忍不住往这边来了,听着一屋子莺莺燕燕,他只好驻足。(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25章 闲居作画
因着晚上还有宴会,丞相夫人也不便久留,坐了个把时辰便告辞了。
将将把丞相夫人送出门,方一转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中,淡淡的苦涩茶香扑鼻而来,白苏伸手搂住他的腰,仰头道,“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应在书房吗?顾连州看起书来,可是废寝忘食的。
顾连州不明所以的哼哼一声,牵起白苏的手,往主屋走,“方才暗卫已经把袍服取来了,此处离城主府也不远,你便一起去吧。”
白苏怀着孩子,顾连州本不打算让她去,但近来石城各路势力纷至,如今身边只有六名暗卫,将白苏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也不能放下心。
到了厅中,白苏一眼便看见了,摆在几上的青色白鹤大袖,连同她的那件也在。
“夫君。”白苏见到这件大袖,心中惊讶多于欢喜,因为这件衣服总让她想到那晚,顾连州令人心碎的眼神。
顾连州见她黛眉微蹙,也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过去,但那些不愉快被白苏后来的情深意切冲淡不少,然而,对于白苏来说,却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加之她向来记忆力极佳,自然不可能忘怀。
“若是不喜欢,便令人收起来吧,我们便穿普通的袍服去。”顾连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白苏犹豫一下,笑道,“就穿这件吧,当初还有人穿着这件衣服背着我呢!可不能忘。”
顾连州轻轻一笑,“那就再背你一回。”
白苏看着他魅惑众生的形容,呆了一呆,嘟嚷道,“你开怀固然是好的......可我日日眼晕也不是个办法。”
顾连州看着她,不做声,只是菱唇似有若无的挂着一丝笑意。
“夫君,我给你画幅画吧?”他那样的温柔形容,让白苏忽然生出这个想法。
说到画,顾连州面上笑容一敛,沉声问道,“此事,我倒是要问问你。”
白苏心里一个咯噔,虽不知他要问的是什么,但看这个情形,也不能是好事。
顾连州在主座前跪坐下来,给白苏递了个眼神,让她凑近他坐下,白苏乖顺的在他右手边也跪坐下来,心中反复思虑,早前她可是做了不少有违礼教的事,但顾连州是因她提起画才兴师问罪,那多半就是陆离裸图之事了......
“同为夫说说,你是如何画出陆离裸/图?”顾连州好整以暇的靠在几侧,一双墨玉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果然如此,白苏一边思忖着措辞,一边道,“妾是......是曾见过一两回光裸上身的剑客,便将陆离的脸放上去......”
顾连州本不是欲问这个,但白苏不打自招,他便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胸口有一道疤?”
白苏腾地张大了眼,“真的有疤!”那道疤不过是白苏胡乱添上去的,听闻陆离身上果真有这么一道,也不由的惊奇,但她旋即想到自己还在受审,立刻摆正姿态,做出一副思过的模样,斩钉截铁的道,“是赵庆说的,在胸口那儿添条疤,更狂野。”
事实上,这都是白苏个人想法而已。
顾连州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道,“我原本想问的也并非此事,你若是想作画,尚京六公子岂不是更合适?莫要说你怕权势,你若是真怕,凭空捏造个美男子也不是难事。说罢,他何事把你得罪了?”
“夫君,真乃神人也......”
“拣重点说。”顾连州淡淡的打断她即将开始马屁。
白苏扁扁嘴,“当初你那姬妾不是跑了么,许是妾长的与俞姬有几分相类,他便非要捉我回去验证一番,但当时马车失控,妾在车中被摔得又吐了一回血,强撑着逃了,回府之后整整躺了数月......”
白苏写过不少书,虽然都是**,但她渲染故事的水平没话说,一时将这个过程说的凄凄惨惨戚戚,悲切动人,感人肺腑。
顾连州冷声道,“罢了,日后莫要再画那些秽乱东西。”
“嗯。妾已经很久没有画了呢。”白苏笑眯眯的道,那形容,直是在说:来夸我呀,来夸我呀。
顾连州无奈一笑,“你不是要作画么。”
白苏知他这是同意了,欢欢喜喜的飘去内室,取来纸笔墨在几上摊平,“夫君,你不如去榻上躺着......”
顾连州一个淡漠冷冽的眼神扫过去,白苏后面要说的话生生被噎在嗓子里,果断改口道,“妾是怕夫君累着。”
原本她转的没有丝毫破绽,但顾连州一听那个“妾”字,便断定她心虚了。指不定,等他真去榻上躺着,她又会想着法子让他脱衣。
“不累。”顾连州说罢,正襟危坐,“画吧。”
白苏铺平纸,开始动手研墨。
顾连州眯着眼睛看着屋外那一棵绿油油的芭蕉树,不知不觉便有些出神了,北方正午的阳光炽白刺眼,映照在芭蕉树上反射出一片片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但一片明亮和绿投到了顾连州清澈的墨玉眸中,令那一双墨玉眼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白苏抬眼的时候,诧异的从他眼中看见一丝莫名的情绪,被他很好压抑着的,偶尔不小心泄露的情绪。
还容不得她多想,顾连州已经收回神,转向她道,“愣着作甚,开始吧。”
他的眼底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漠,这一层假面伴随他十余年,即便如今他比平时多了许多情绪,然而一旦遇到棘手的事,他便会下意识的掩藏,依旧不露丝毫端倪。
白苏心中有数,摊开纸,将毛笔沾饱墨,看了他一眼,开始下笔。
其实,即便顾连州不坐在此处,白苏也依旧能画出他的模样,只不过,喜欢如此平静而温馨的时刻。
有顾连州陪伴的这些时日,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的令白苏有一点恍惚。
“夫君,你心中有事?”白苏一手拢住袖子,翩然行笔。
顾连州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白苏,只见她跪坐在几前,微微垂着头,乌黑如缎的发丝拢在身后,结成一个堕马髻,髻上别着一根白玉簪子,一袭浅青色的曲裾,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极好。
白苏的脖子纤长,从脖子到下颚部分的曲线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优雅如鹤,挺翘的鼻子,以及半掩在发丝下宛若黑蝶翅的长睫,眼微垂,含着一汪秋泓。
她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夫君,若是有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我是你的妻,不止是需要你庇护的妻,也是能为你分忧的妻。”
当初顾连州对她说:我是你的夫主,是你的天,不止是需要你仰望的天,也是能庇护你的天。
白苏这如今,算是对他这句话的应答了。
说完这句,白苏目光从他微抿的菱唇上一扫而过,然后埋头继续作画。
她正勾勒他的衣领处时,只听那清贵略带暗哑的声音道,“素儿,你这身子弱,你当知道,产子困难。”
白苏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左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声音也显得柔和之极,“原来夫君是忧心我呢,妫芷曾说过,待我产子时,她会助我,妫芷的医术不会有问题的。”
顾连州口中有些发涩,他的妇人啊,明明聪明的过分,却一而再的在自己人这里栽跟斗,先是十一,又是妫芷,幸而妫芷是善意的欺骗,但即便这个善意的欺骗,最终也是会她心碎。
“素儿,许多时候,任何人都不如自己可靠。”顾连州提醒道。
白苏知道顾连州是提醒她,妫芷的话也许并不可信,但她与妫芷是经过患难的,况且妫芷也没有理由害她,想了想,白苏便以为是顾连州充斥着阴谋的童年阴影,遂蹭到他身侧,道,“日后有我伴着你。”转而又阴阴的道,“当然你想的话,还有许多妇人可以伴着你。”
顾连州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快去画,晚间还有宴。”
吧唧一声,白苏在他颊上偷吃一口,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顾连州现在对她的恶劣行为,已经极为淡定了,仍旧端然而坐,连个受惊的神情也无。
此处没有彩墨,单是行云流水一般的线条,便已将顾连州七分出尘,三分淡漠勾勒出来,尤其是那双墨玉眼,用了现代画法,在整张画中,最为出彩。
“好了!”白苏吹着画上的墨迹。
顾连州起身绕到她身后,垂头看着画上的人衣袂飘飘,一双墨玉眼微微眯起,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似是在沉思。
顾连州心中也诧异白苏竟能将人的特点抓的如此精准,以往那些画师画出来的人像,能有三分相似已是不易,心下一动,抬手在右侧空白之处题下一行字。
白苏以为他要写首应景的诗,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笔尖,那字,力透纸背,劲峭凌厉之中沉稳雄厚。
待他放下笔,白苏才反应过来,那一行字写的竟是:雍二十六年 ,五月辛未,爱妻着画以为念,顾德均。
爱妻,白苏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为了这个词,也为了此情此景。
白苏接过笔,“顾德均”三个字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她写的是——白苏。
顾连州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片刻,却不曾问什么,只将她打横抱起来,朗声吩咐,“备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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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大宴暗潮(1)
借着沐浴的名头,两人又闹了一番才出来。
互相帮衬着换上了华服,青底白鹤,顾连州淡漠之余突显贵气,一张清风朗月般的容颜,越发令人移不开眼,而白苏依旧是那淡若浮云的形容,闲适洒脱,有如隐世的仙子。
顾连州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怔忡,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今日“白苏”二字令他心中越发的想保住这个孩子,白苏如今这模样,便如流云,他伸出手去,能感受的到她,却永远抓不住,顾连州潜意识中觉得,只要有了孩子,她便不会是如此形容。
用了些点心之后,天色已经擦黑,两人便相携登上了马车。
白苏喜欢参加这种大宴,这出自她喜欢八卦的本性,但一般喜欢八卦之人,大约都不太想被别人八卦,而显然,她站在顾连州身边,如此高调的出场,想不被人注意,除非一屋子全瞎了。
马车在石城的街道上平稳的行驶着,石城多产巨石,街道上的路被磨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竟是比尚京的街道还要平坦,所以,车内虽然不及尚京的马车华丽,却也感觉不到颠簸。
石城本就不大,不过几盏茶的时间,便已然到了城主府门外。
石城的城主府建在半山腰上,那山不高,却全是石头,城主府是从半山腰雕砌出来,楼阁殿宇全部都是石头所建,外围的围墙建的很高,为了宾客能看清府邸所在,院墙上和阶梯两侧都点了许多火把,从山下看来,俨然是一个城堡。
四周已经停了几十辆马车,随后三三两两的马车驶了过来。
如此情形,想来他们来的已经不算早了,却也不晚。
顾连州一向很会掐算时间,他不喜欢参加宴会,所以便挑个最迟的时间来,这个时间还需得不能失了礼。
看着高耸的阶梯,顾连州道,“恐怕,为夫今日真得再背你一回了。”
白苏豪气干云的摆摆手,顾连州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她道,“此处甚是有趣,夫君抱我到最上边几层的时候,放我下来,我也想自己爬一爬。”
“好。”顾连州勾起唇角,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白苏凑在他耳边道,“你看,你抱着我,就比背着我有面子多了。”
顾连州余光扫过周围的人,他们面上的震惊,他再熟悉不过,仅仅是被他容色所慑,并无多少惊讶。
顾连州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素儿,你重了。”
白苏怔了怔,还没来的说话,便听闻下面有人疾呼,“顾少师!顾少师!”
顾连州驻足,转身向下看时,白苏同时也看见呼喊的那人,一袭白色广袖袍子,头戴纶巾,随着他一路狂奔,那纶巾随着头发乱舞,但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太狂放,脚下的台阶是一级一级的跨,且脚后跟定然是与台阶持平,不会只踩一半,也不会多往里头踩半寸。
看的白苏感叹不已。
待到这人终于跑到他们跟前,白苏这才看清,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长了一张国字脸,下颚蓄着三寸美须,乌黑油亮,便如他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和两条黑浓的眉毛。
白苏暗中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这人张的实在忠义。
简项先是飞快的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这才给顾连州做了个揖,“让少师久候了,简项有罪。”
“边走边说吧。”顾连州淡淡的转过身,继续向上走去。
简项看了白苏一眼,神情略有些不满,忍不住直言道劝道,“少师乃是我大雍的圣人,怎可大庭广众之下,抱一妇人行路?”
他这意思是,你是大雍的脸面,你大庭广众下抱着妇人,有辱颜面,可不仅是你的家务事。
“在下夫人有孕在身,不敢置血脉于不顾。”顾连州漠然回应。
简项面上尴尬,红一阵白一阵,人家是怕大子有闪失,这他能说什么?
白苏曾耳闻这简项为人古板,又耿直,没想到竟耿直成这样,明知道身负使命,须得讨好巴结顾连州,却依旧这么耿直。
眼看着距离大门只有十余个阶梯,白苏甚是贤惠的柔声道,“简大人说的是,夫君怕也累了,快放妾下来。”
顾连州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却是依言将她放了下来。
白苏朝简项裣衽为礼,“妾一时疏忽,竟累得夫君声名受损,多亏简大人出言提醒,妾在此谢过。”
简项连忙侧开身子,心中顿时对白苏看法一转,觉得此妇不愧是顾少师看中的,果然懂礼,忙虚扶一下道,“惭愧惭愧!项当不起夫人大礼。”
白苏听得消息,简项现在为顾风华府上的长史,顾风华如今雄踞北方,除了尚京附近,其余皆被他所占,所以他府上的长史身份算是极高的了。
短短的一小段路,白苏总算是领教到了顾连州寡言地步,基本上只有简项一个人在说,他只时不时的“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从始至终,顾连州除了礼节必须的客套话之外,他竟是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言语。
而简项似乎也了解顾连州的沉默寡言,虽感觉上有些尴尬,却也不曾放在心上。
到了大门前,顾连州和简项递上帖子,立刻便有仆从过来引路。
城主府很大,至少比从下面看起来要大的多,穿过了五六条回廊,才看见宴厅的灯火。
宴厅前面是一大片荷花池,时已五月,虽无花,但荷叶已亭亭如盖,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婆娑婀娜,微凉的风里带着淡淡荷香,却是一处美景。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石头,寥寥无几的花草都是盆栽,乍然出现这么个荷花池,白苏便觉得比平时更加美上几倍。
奴仆引着三人穿过一座廊桥,便到了荷花池中央宴厅。
白苏对这院子的建筑颇为新奇,她前世见过许多例子的园林,却独独没有看过此类,因着建这样的府邸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也极少。
顾连州携着白苏迈进屋内时,乍然一静,然后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打招呼。
因着宴上有各个霸主的信使,他们自然是不会忘了自家主子交代的事情,来了石城三五日,竟是连顾少师的面都没见着,如今终于看见真人了,哪能不争先恐后,顷刻间竟是把老实巴交的简项给挤到一边去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27章 大宴暗潮(2)
众人挤得正热闹时,只闻门口有人道,“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啊!”
当下,一群人纷纷散开,恭敬的对着门口作揖,“见过丞相大人!”
张丞相笑呵呵的道,“诸位不必拘礼,老夫刚到石城便受城主之邀,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
石城城主那鹏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广袖大袍,长相儒雅俊逸,他才与顾连州打了招呼,见张丞相来了,连忙应了过去。
一群人心底无不暗骂,张丞相和稀泥竟然能和到北疆来了,有他在场,他们还怎么好拉拢顾少师呢?但转而一想,尚京一乱,这头老狐狸就立刻卷铺盖逃之夭夭,说不定也有另投别主的意思,若是能将他拉拢住,肯定也是大功一件!况且拉拢顾少师的难度一点也不比拉拢张丞相低。
众人这么想着,不由得纷纷抬眼去看张丞相,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傻眼了。
——张丞相身后一名二八佳人,居然也是一袭青色白鹤大袖曲裾,虽略有不同,但这娇娇,与顾连州身侧的白苏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有三四分相类,让人不多想都难。
顾连州向来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火,快的无人察觉,但白苏却能感受的到他细微的变化。
张丞相自然也看见了,但他全作不知,上前与顾连州寒暄。
张妩垂眸敛目盯着自己的脚尖,却也发现了厅中气氛不同,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顾连州和白苏的青色白鹤大袖实在是太耀眼,她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唰的一红,而后是一片雪白。
收回眼神的时候,恰好迎上丞相夫人淡淡的一瞥,那眼眸中的怒火与鄙夷,令她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这下丢脸的可不指她一个人!这件白鹤大袖甚是有名,尚京无人不知顾连州宠爱师云,还曾经与她着同样的袍服,张妩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这件衣服,其心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如果白苏和顾连州不穿此裳,除了顾连州外,应当也不会有多少人刻意提起此事。
张妩原本以为白苏不会来,更没有料到顾连州和白苏会同时穿着这件衣服前来赴宴,所以才穿了这件衣服,定然能够吸引顾连州的注意,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这么巧就给碰上了。
众人也都存了巴结张丞相的心思,所以只有片刻的幸灾乐祸,立刻便敛了心神,全当此事不存在。
男人们都入了席,聚作一堆讨论时事,妇人们便被另置一席,丞相夫人过来同白苏打招呼,张妩和张氏几名娇娇也都跟了过来,其他夫人娇娇见有好戏可看,也佯装过来与白苏打招呼,凑了过来。
张妩惨白着一张小脸,却硬是要装着云淡风轻,白苏也不屑与她计较,况且顾连州对张丞相的建议态度不明确,白苏也不好随便得罪丞相夫人,便给了她几分薄面,浅浅笑着与她聊了起来。
众人一见没什么好看的,正欲散去,却忽闻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两位姐姐的衣服是一个样子呢!”
登时,众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但是无论欢喜还是忧心,清一色的带着八卦的神情。
白苏眸光微转,落在声音来处,那位身着樱桃色曲裾的娇娇似乎刚从门口进来,身材高挑匀称,但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显得极为稚嫩,约莫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皮肤白皙,眼眶深凹,鼻梁高挺,颇有异国风情。
“这位是......”丞相夫人心中自然猜到少女的身份,但她须得把话题扯开了,所以带着温和的笑意询问她。
那少女灿然一笑,两颊带着深深的梨涡,“我叫那吉,我父亲是城主,平素哥哥们都叫我阿吉,我见夫人和蔼的很,夫人也叫我阿吉可好?”
那吉不仅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反而欲和丞相夫人攀上了交情,白苏拢着袖子,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这那吉究竟是天真活泼,还是城府极深,还有待观察。
丞相夫人笑意盈盈的上前拉住那吉的手,夸赞道,“娇娇真是好模样,俊俏的也与别的娇娇不同,嘴巴又甜,真是教人一见便喜欢。”
很少人能对丞相夫人的和蔼起反感,那吉歪头问道,“夫人是谁?”
“娇娇,这是丞相夫人呢!”那吉身后的侍婢小声提醒道。
那吉一听如此,连忙裣衽为礼,丞相夫人扶起她,携着她的手走到最上首的座位去,众位夫人娇娇也都依次落座。
白苏的身份仅在丞相夫人之下,便顺着丞相夫人左手跪坐下来,而丞相家的娇娇则是坐在丞相夫人身后一排。
那吉转头好奇的看了看白苏,又看了看张妩,明眸中满是疑惑,终于还是没忍住,向白苏欠了欠身,询问道,“娇娇是?”
因着白苏年龄不过十六岁,又不喜欢高髻,便梳着简单的堕马髻,令那吉一时有些迷惑,丞相家的娇娇都坐在第二排了,任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着白苏是谁。
白苏抿唇一笑,隔花笼雾的眼眸看向那吉,声若风过竹林,沙沙细雨,“素可不是娇娇了呢!我的夫君是顾连州顾少师。”
“呀!”那吉惊呼一声,“就是雍国第一美男子的顾少师?”
她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咯咯笑了起来,一名浅绛色曲裾的妇人笑道,“阿吉可真是天真可爱,雍国除了连州公子,还能有哪个顾少师呢?”
那吉点点头,嗔道,“你那夫君可是把静女的人和魂儿全勾走了呢!害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可巧的是又来了这么多娇娇,我可欢喜的很。阿吉也很喜欢顾夫人,夫人气度高华,阿吉以往可从未见过,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么?”
静女,是凌氏追着顾连州到尚京的娇娇,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是被白苏三两句话便吓住了,恐怕如今还深陷相思呢!
白苏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那吉又高看了几分,她这活泼似也是真活泼,但又聪明的很,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哪些是旁人喜欢听的,哪些又是旁人最忌讳的,一会儿功夫,竟将一群人都逗的前仰后合。
那边男人们时不时的朝这里瞟过来,有几个使者心中暗道失策,怎么没有把自家夫人也带来,这边走顾连州的路子走不通,可以迂回一点,从他夫人入手,自古以来,枕边的温柔风可是最有力的风啊!
而携了夫人、姬妾来的信使,一边乐和着,一边给她们使眼色,令自家夫人、姬妾赶紧上去套近乎,甭管少师夫人,还是丞相夫人,可都是极有用的!
白苏一时忙的不可开交,一群人过来给她敬酒,酒樽中的是沙枣酒,满是沙枣的酸甜味道,白苏不知,又因近来有些害喜,甚喜欢酸味,便也不曾排斥。
事实上,这沙枣酒的酒精度数极低,喝一些也没什么,但那一波又一拨的敬酒,着实令人吃不消,即便白苏每次都只是轻轻的抿一小口,几轮下来,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使得她的容色,美艳了五六分。
那吉呆呆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玉颜,寻不到丝毫瑕疵,且越看,越是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
顾连州坐在丞相的下首,余光一直留意着白苏,见她渐渐露了颜色,这边不少男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吉,我不能再喝了,我先前没想到这竟是酒,已喝了不少,若是醉了可就要出丑了。”白苏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屁股,她第一回醉酒,可是被顾连州打了屁股呢,而且这回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多喝。
“怎么会出丑呢,夫人,你现在可令阿吉都移不开眼了。”那吉从未见过一个人红脸和平时颜色差距如此之大的,心中甚是好奇。
白苏有些燥热,在筹光交错中,隐隐有些头昏,便道,“我出去吹吹风,片刻就回。”
说罢也不管那些劝酒的人,提起裙摆落荒而逃,便就是她提着裙摆小跑的模样,令许多一直关注她的人都看痴了。
张妩轻轻咬着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个人怎么能连这么狼狈的动作,都做的如此可爱洒脱?
顾连州看见白苏奔了出去,心微微一紧,便想跟着出去看看,然而被那些使者缠着脱不开身,只能强压下起伏的情绪,保持着漠然而又疏离的姿态,寻机会脱身。
白苏也并未走远,只在殿前荷花池上的廊桥上吹风,吹着吹着,便一阵作呕,急忙伏在栏杆上吐了几口酸水,但方才直起身,又是一阵干呕。
之前白苏的妊娠反应一直都不是很明显,主要表现为嗜睡,只偶尔有想吐的时候,想来是今日饮了沙枣酒,有些刺激身子了。
“娇娇小心!”
白苏正伏在栏杆上呕吐,身后陡然被人搂着,连拖带拽的抱离了栏杆,一个华丽的旋转,身子向后一仰,腰却被人紧紧箍住。
原本就晕乎乎的白苏只觉的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才堪堪抬起头,瞧见了那个多管闲事的混蛋。
他身着暗金色大袍,墨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同色的纶上镶着一块祖母绿,五官很深邃,眼窝深凹,鼻梁高挺,看着与那吉有几分相似。(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28章 我想要.你,同我困觉
而那混蛋此刻正呆呆傻傻的看着白苏,他惊奇于怀中的纤细与柔软,留恋方才她发丝拂过的一缕馨香,然后恍恍惚惚之间,只见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缓缓抬起来,在明亮的灯笼光下,隔花掩雾的眸子含嗔带怒,盈着一汪秋水,真真动人心魄。
“放开我!”白苏平稳的声音隐含怒气,有着一种令人不得不服从的气魄。
混蛋连忙松开手,白苏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娇娇如何想不开?”混蛋神情甚为关切的问道。
白苏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我方才不过是醉酒呕吐,若真是想不开,岂会不辞劳苦跑到城主府跳这巴掌大的小池子!但不管如何,公子的心意我受了。”
说着,白苏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往旁边一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您好走,不送。
“在下那月。”混蛋走了两步,又忙退回来,“娇娇叫什么?”
白苏扑哧一笑,“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那年?”
那年那月,嗯,这石城城主确实有才。
那月却没听懂白苏的调笑,认真的摇着头道,“在下没有是长子,上无兄长。”旋即又锲而不舍的询问道,“娇娇姓甚名谁?”
“妾身是顾白氏。”白苏浅浅一笑,答道。
那月神情呆了呆,反复咀嚼这“顾白氏”三个字,这明显是冠上了夫姓的,而且姬妾是没有资格冠上夫主的姓氏,只有正妻才有资格。
既是正妻,除非被休弃或者守寡,否则,他决然是没有机会了......
“原是已经嫁了人的,既是嫁了人,又如何教我遇见!”那月这一声感叹,实是悲痛欲绝,摧人心肝。
他用袖子拭了拭眼中的泪花,戚戚然的望了白苏一眼,萧瑟离去。
白苏傻傻的盯着他的背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有这么悲痛吗?为啥这么悲痛?
看着那个凄凉到摇摇欲坠的背影,最终下定一个结论,这厮乃是一个天生的琼瑶剧男二。因着琼剧男一喜欢咆哮,只有男二才有可能在无声中被自己个儿虐死。
“不出片刻,竟又瞧上旁的美少年了!”忽而,一声个磁性犹如胸腔共振的声音乍然打断白苏乱七八糟的思绪,连同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
白苏一转眼,顿时愣住,此时的陆离并没有穿他的玄色铠甲,而是身着一袭广袖黑袍,外袍罩了件直领大背,宽大的领口纹着铜色回云纹,腰间束着宽宽的衣带,将那蜂腰曲线勾勒的简洁有力,这一袭黑袍,衬着他蜜色皮肤的俊颜和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愈发犹如沼泽,在灯笼摇晃的光下下,明灭不定,仿佛只需瞧一眼就会深陷。
“真不曾见过你这般妇人!”陆离话中带着露骨的讥讽。
白苏一听便来气,半点欣赏美色的心情也无,拢着袖子,睨着他,神色一派平和,淡淡的评价道,“陆将军倒还真是有几分姿色的,也怨不得尚京的权贵、娇娇都心心念的惦记着您,素也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俗人,看见稍有姿色的,自然要多瞧上几眼,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陆大将军。”
陆离倏地欺身上前,幽黑的眸子中满是杀气,闪电般得将白苏逼到一根柱子旁,“就凭你这句话,我便可以一掌拍死你!”
白苏心头一跳,心中暗叹失态,不知怎的,她一看见陆离一副拽的万儿八千杀气逼人的模样,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每失控。
“陆将军您消消气,妾身是见将军英姿逼人,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白苏伸出小手,抚着他胸口,给他顺顺气。
连带着占点小便宜,但是入手结实的手感,令她微微一惊,顿时忘记了初衷,连连摸了几把,心中啧道:真是与我家夫君不相上下。
想到夫君,白苏立刻神情一凛,连忙收回手,做出一副有夫之妇的贤良模样,抬头看着陆离,讪讪笑了几声,看他一时呆怔,连忙从他手底下钻了出来。
陆离看着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白苏瞬息三变的表情,犹如狡狐一般的形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且就在方才,白苏小手抚上陆离胸口之时,他浑身都已经僵住了,只觉得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奔小腹冲去,胸口残留她小手柔柔的抚摸,陆离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几下,急急收起手,咬紧牙关,腮上的肌肉鼓起。
“白.....白素。”陆离磁性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忽然蒙上一层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加之他第一次唤白苏的名字,有些生涩的感觉,竟让白苏心跳漏了一拍。
“我......”陆离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我,我想要你,同我困觉吧!”
白苏嘴角狠狠一抽,心道:方才心脏肯定是抽了,才会不正常。
陆离如狼一般的目光,坚毅中带着渴求。
在尚京,像他这种明明白白的求欢是很寻常的事情,但这,仅仅限于未出嫁的娇娇,还有姬妾,对别人的妻子提出这种要求,无疑是放荡的行为,是不道德的,被人所鄙视的。
白苏神色微敛,“陆将军不可妄言,素是顾连州的妻,你怎可如此莽撞?”
陆离剑眉之间皱成一个川字,“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你怎么会是他的妻?便是你死后,也入不了他家的宗祠。”
白苏呆了呆,垂眸看着自己衣角上的白鹤,花瓣似的唇,抿成一条线。
“你,你且问问他吧,若是他不愿行嫁娶仪式,我愿娶你,即便你肚子里怀了他的种。”陆离抛下这句话,与她擦肩而过。
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这句话狠狠的敲在了白苏的心上,她没有嫁娶仪式,也没有洞房花烛,甚至,顾连州也不曾说过娶她的话......不过,他唤过她夫人,他是承认了她的,这便足够了,入不入他家宗祠,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苏自我安慰着,但生同寝,死不能同穴,却令白苏心里隐隐有些惶惶然。
顾连州负手站在桥的另一头,皱眉看着陆离向他走来,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见礼,旋即无甚表情的擦肩。
顾连州登上廊桥,看着那个娇小瘦弱的背影,风扬起她罩在衣袍上的轻纱,飘然欲飞,顾连州喉头一紧,急促的唤了声,“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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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标题太露骨,又被审核,其实这是很纯洁的一章,某不想太冤枉,于是把睡觉,改成了困觉,要是再被审核,我去撞南墙。(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29章 妫芷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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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白苏转过身来的时候,已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连州瞧着她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声音微有些暗哑,对她伸手道,“近前来。”
在这样的廊桥之上,灯火昏黄,映照着顾连州俊美无铸的容颜,白苏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
顾连州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拽入怀中,抚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轻斥道,“有孕在身还喝酒!”
“那东西酸酸甜甜,我哪里知道那是酒,待我知道时,已经有些晕了。”白苏边嘟嚷边隔着衣料用脸颊蹭着他结实的胸口。
顾连州冷哼道,“为夫和陆离比如何?”
白苏动作一顿,方才她摸陆离时,顾连州便已经在了?那么他是否也听到了陆离说的话呢?
然而顾连州却不曾提起此事,他那一句冷哼在没有得到白苏的辩解时,也不了了之了,似乎原本就不曾想问罪。
“你去与诸位夫人告辞吧,我们回家。”顾连州将她带到宴厅的门前,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径自进了殿中。
那月幽怨的目光越过顾连州,瞧向白苏,那形容,就仿佛白苏欠了他天大的情债一般,看的白苏狠狠打了个哆嗦,不禁想,石城城主一家,敢情都不是一般人。
“顾夫人,我见你有些醉了,不如去我房中歇息片刻可好?”那吉见白苏进门,快步迎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抓住白苏的手,“恰好丞相府中的几位娇娇也一起去呢。”
白苏眉间轻蹙,她不大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当然,她看得入眼的美男子除外。不过至今为止,让她看着入眼的却只有顾连州和陆离,虽则看着宁温也赏心悦目,但出于之前身体上的残留反应,白苏每每看见宁温,都觉得莫名的思恋,诡异之极,于她来说,宁温就是一株罂粟,尝不得。
“娇娇!”白苏被那吉拉着,纤弱的身子迫不得已的往前跑,有些踉跄,不由提高了声音。
那吉顿住脚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迷惑的望着白苏。
“娇娇好意,素心领了,但眼下身子不适,不便久留,这就与诸位夫人、娇娇告辞,先行回府了。”白苏将手从那吉手中抽离,向她微微颔首,往一众妇人那边去了。
妇人们聚在一处,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从衣着服饰到胭脂水粉,无一遗漏,因着近年来石城战火纷飞,商人也都跑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只能空谈。
往往难以得到的东西,人潜意识里便认为那是好东西,一群妇人聊的兴高采烈,而那些信使夫人们,送礼也送的甚是欢快。
以至于白苏原本以为要费些功夫的道别,三言两语便了结。
那吉委屈的扁着粉嫩的小嘴,看着白苏朝众人欠身,然后转身朝门外去。
就在那吉准备回到席上时,忽然瞧见一袭青衣白鹤大袍宛如皎洁明月般的男子向门外走去,他一出门便牵住了白苏的手,虽是神情淡漠,但依旧无减他的俊美。
那吉眨了眨眼睛,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个男子的容颜,芳心骤然被打乱。
那吉一直忙着她父亲交代的事情,没有空隙去注意男宾客,而且厅中立着薄绡屏风,那吉对顾连州好奇,悄悄瞟了一眼,这飞快的一眼只能让她知道那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却没想到竟是俊美到如此地步!
这一视之下,那吉全然明白了向来心高气傲的静女,怎的会被连州公子勾了魂,那吉咬唇,忍下想追上去再瞧瞧的冲动。
她,定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白苏与顾连州携手而行,余光瞥见那吉,轻笑着对他道,“又有个美人儿被夫君美色所惑了呢!”
顾连州勾了勾唇角,眼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接她的话茬。
静静的走到大门,顾连州将她抱着下山去。
夜风轻拂,有些凉意,吹的青衣白鹤翩然若飞,月光皎皎如水,映照出一对仙姿卓然的璧人。
走至半山腰上时,顾连州忽然道,“再过一个月,我便要去尚京,我已命暗卫去通知你纳兰府上的剑客过来保护你,你想呆在石城还是去姜国,都可以。”
半山腰上甚是空旷,全是巨石,一眼能望到天边,在此处讲些私话绝无被偷听的可能。
白苏猛然抬头,看着他眉目疏朗,心中却堵闷的厉害。
“你走吧,我带着你儿子去嫁人。”白苏赌气道。
如果白苏还如平时那般冷静,应当是用尽手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又要面临生死未卜的分别,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淡然以对。
“陆离的话,你当真听进去了?”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紧绷,旋即又道,“我会先禀明族中,待战事稍定,便补给你一个嫁娶仪式,如今...如今先欠着可好。”
“嗯。”白苏闷闷的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顾连州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全然是因着对白苏有情。可白苏也没有到了被他的宠爱冲昏头脑的地步,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要求他事事都都询问自己的意见,这样只会令顾连州觉得她得寸进尺,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就不信,千里寻夫的追去尚京,他还能把她赶走不成?
顾连州看着白苏弯弯的眼睛,淡淡道,“莫要胡思乱想,素儿,我并非不想与你商量此事,但你身子向来不好,我这一回,只在尚京停留三四个月,待到局势稍一明朗,有张丞相在朝野遍布的脉络,我自然便功成身退了。若到时候带着你,不便疾行,我们恐怕都脱不了身。”
白苏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同她解释这些。
白苏以为他会选择助顾风华成就霸业,若是如此,他在尚京至少也得耽搁一两年,甚至五年十年都可能,所以才会想着偷偷跟着他返回尚京。
可听顾连州这意思,显见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你选择救太子?”白苏问道。
顾连州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知我者,夫人也。”
说罢也不容她再问,三两步的跨下石阶,白苏见四处都是马车和车夫,自是不好张口再问。
登上马车后,白苏窝在顾连州怀中,暖暖的,加之她宴上饮了不少沙枣酒,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顾连州抚着白苏已经显怀的肚子,有些出神。
如果,再不下手,等孩子再大点,就不能流了。
回到府中,顾连州将白苏放在榻上,见她睡的熟,便去了后园。
夜凉如水,月光下的草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有些光滑的叶片上反射出莹亮的光华,后园的时间宛如静止了一般,只有顾连州缓步走在石板小径上,脚步发出的“沙沙”声响。
“你来了。”妫芷冰凉的声音浸润在夜色中,浑然一体,彷如天地间亘古存在的声音。
顾连州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做声,静默中只闻“咻”的一声,有一物向他袭来。
顾连州抬手轻而易举的接到那一物,在面前摊开手掌,看见了手中冰凉的物什——是一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就如白苏手中所有的瓶子一般大小,一般色泽。
妫芷清冷的声音道,“流掉腹中骨肉,无论如何都会伤到元气,但此药温和,只需修养半月便能恢复如初。”
顾连州将小瓶紧紧握在手中,直到染上自己的体温。
妫芷的身影出现在亭子中,月光下的白肤在黑袍的映衬中,显得冷冽无比,“我虽厌倦巫道,但上天赋予了巫命,我须得遵守游戏规则。且巫盟之事,被承受巫命的一方若是知晓,只有弊没有利,若是她心有杂念,身体便会锁不住巫命,一旦如此,我便是再渡命给她,也是无用。”
顾连州淡淡应声。
“若是舍不得,便留下那孩子。”妫芷虽然冷面,却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生命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用它留住那个孩子,很好。”
顾连州墨玉眸子明暗不定的闪了闪,这件事情,既然不能摆在白苏面前让她去选,那么,便由他决定吧。
待他再抬眼时,亭中已经空无一人,顾连州对着亭子做了个长揖,转身回去。
他因心绪不宁,便在园中坐了一会儿,回到寝房时,白苏坐在几前握着毛笔,垂眸思考,一个侍婢正拿着棉帕子给她绞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侍婢见到顾连州进来,立刻放下手上的活,便要行礼,却被顾连州挥手制止,遣下侍婢,他接过帕子,继续给她绞干头发。
白苏一旦投入思考某件事情,便难以发现周遭的变化,因此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觉,身后已经易了人。
顾连州一边用帕子揉着头发,一边举头看着她面前的纸,上面竟是精细的画着一个府邸的布局,顾连州略懂《易经》,自是能看出这宅子十分符合阴阳循环、相辅相成又生生不息的原理,而且结构精巧,光是看着画,便能想象出实物定然是美轮美奂。
白苏的笔停留在一处边角,那里有个湖泊,与湖泊相连的一条河流从府内通过,无论圈不圈进院子,都不好做院中的护卫,万一有刺客精通水性,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潜进府中。
“你何不在此处再建一宅?”顾连州抽出她手中的笔,笔杆在纸上敲了一个位置。
白苏吓了一跳,嗔道,“夫君,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过,顾连州指的那处却恰好解决了白苏的顾虑,遂一转身,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举着那张纸道,“这是我早先在姜国盖的宅子,平素也无需顾虑安全问题,但我既然去了,恐怕别有用心之人,会打大子的主意,要小心防范才是。”
“嗯,你思虑的甚是。”顾连州也不甚担心白苏,因为她向来知道如何用手段保住性命,再加上数百剑客,没有人能伤害她分毫。
两人又就着这张图纸,又探讨了一会儿,顾连州在造房建屋方面不如白苏专业,他不知怎样把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建造的精美,但在防御方面,却很是厉害。
两人聊在兴头上,白苏又画了几幅迷宫图,打算弄在府邸周围。而顾连州果然不负所望,将这几幅迷宫图改的甚是复杂,在简单的回形和漩涡形上又演变了许多种,惹的白苏两眼冒星星,既是崇拜,又是眼晕。
“夫君,真乃神人也!”白苏端着几张纸,用目光在走迷宫,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晃着晕晕的脑袋,叹了口气道,“真不愧是我夫君!”
顾连州微微一笑,任由白苏一个人在这里走迷宫,唤人备上热水,径自脱衣准备沐浴。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白苏便将那几个迷宫走通了,然后开始一一标注,写上种迷宫的树种,还有怎样才能令这迷宫看起来更加缭乱。
虽然这么缩小看起来都如此费力气,相信等这迷宫建起了,恐怕普通人能困死在里面一辈子。
“我日后要多多想出这种游戏,然后夫君再加修饰,日后等我们儿子出来,就教他玩。”白苏刚刚标注完一张,仰头冲着屏风里面的顾连州道。
但她抬头那一瞬,隐隐约看见顾连州手中拿着一物,似乎是在出神,心中不由纳罕,便起身朝里面去。
她跑到屏风边,倏然探出脑袋,双眼弯成两道下玄月,却见顾连州正笑意盈盈的瞧着她。
“夫君,我要和你一起洗。”白苏边说着,边已经开始脱衣服。
顾连州眸光微闪,道,“你不是已经洗过了么。”
“我方才就洗了头,还没洗澡呢!”话音未落,她已经脱的只剩下肚兜,刺溜溜的爬进浴桶。
顾连州微微蹙眉,“日后莫要做如此危险的举动,万一摔着怎么办?”
白苏点头如捣蒜,然后八爪鱼一样的巴了上来,酥/胸在顾连州的胸前轻轻磨蹭着,隔着绸缎的肚兜,软软滑滑,令他胸口着火。
白苏平时动作都是迟迟缓缓的,为何方才会忽然动如脱兔,顾连州心中明了,暗道自己大意,同时,脚下踩着的瓶子微微向桶边一勾,避免被白苏踩到。
第230章 夫君,你举了?
顾连州六识敏锐,当白苏站起身来时,他便已经发现了,但想要准确的塞进袖袋里而不被白苏发现,实在很冒险。妫芷的药瓶瓶口都封的很好,并不会因触水化开,他便索性将药瓶沉入水底,用脚踩住。
白苏用脚在桶底踩了踩,一无所获,不由扁扁嘴道,“藏的真严实,我想看看。”
顾连州别过头,往自己身上撩着水,不理她。
白苏见他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立刻便如一直被狗尾巴草逗着的小猫,凑上去吹他的脖子。
顾连州脖子怕痒,一旦如此,不出一会儿便会全身瘫软。顾连州碍着白苏有孕在身,不好强硬的将她拉开,只好一边忍着笑,一边道,“素儿,小心肚子。给你看,给你看!”
白苏听闻他松口,这才住嘴,看着顾连州伸手进水中掏出一个黑色小陶瓶,他知道白苏虽然识得草药也知道它们的功效,却辨不出制成药水或药丸的成分。
“这是什么?妫芷的药?”白苏好奇的看着那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只有妫芷有这种变态的嗜好,喜欢把什么药都装在一模一样的瓶子里。但她旋即想到,顾连州怎么会有妫芷的药,急忙道,“夫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连州从她手中拿回药瓶,伸手放到屏风上的袖袋中,淡淡道,“只是我拿来补身子的药。”
白苏瞪大眼睛,目光移向他的下身,隔着水,能隐隐看见他下半身,咽了咽口水,艰涩的道,“那么大个东西,敢情没有太大用处。”
她自顾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却没看见顾连州一张俊美无铸的脸由红转黑,兀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夫君,你放心,那个大力丸,乾阳汤什么的,不吃也罢,即便你一辈子不/举,我不会嫌弃你的。”
白苏向来过剩的想象力,顿时无限发挥,脑海中连前因后果都给想“明白”了,更甚至,把顾连州的内心挣扎也都想了几个版本出来。
“不/举?!”顾连州眯起眼睛,墨玉眸中显现出一丝危险的颜色。
“医书上说那个东西大的,就比较容易出现这种问题,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白苏搂着顾连州的腰,靠在他胸口,心想是不是他憋的太久了,伤了精元,才会出现不/举的状况?
“啊。”白苏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书上说,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房事,算算时间她应当过了这个时期了,当下低头含上近在眼前的红果。
“你在做什么?”顾连州原本是黑着脸,准备教训他这满脑子秽乱的妇人,谁知她一个人神神叨叨半晌,竟忽然做出这等举动,他忍着体内的燥热,不禁有些担忧,他的妇人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夫君,书上说,怀孕过了三个月,便可以欢好。”白苏含含糊糊的嘟哝道,“但你这病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就算没有反应,也莫要着急。”
要知道,顾连州已经忍耐许久了,白苏这话恰好自投罗网,这也不能怨她浑,她因着**看的多了,下意识的便把男人吃的补药当成了那种药,书上还说了,男女之间很少有纯精神之恋,这关系到他们的幸福,尤其是像顾连州如此骄傲的男人,若是得了隐疾,怕是心中更加痛苦,白苏当然得着急。
顾连州看过白苏写的**,她想法也就不难猜测,由此可见,**难怪要被禁了,果然害人不浅。
但是,他喜欢......
顾连州一只手猛的将白苏从腋下抱起,另一手扯下屏风上的宽袍,将两人裹在一起,大步走至榻前,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后,一个轻吻落在她鬓发间,也翻身上塌,双臂撑起自身的重量,免得自身重量压着她肚子。
他一双宛若沧海的墨玉眼顷刻间变成一片幽深的夜空,清贵的声音带着沙哑魅惑,吐息游移在白苏的耳廓和脖颈间,“告诉为夫,在哪本书上看见怀孕过了三个月便可以欢好?”
顾连州的眼神迷离,一举一动充满着无可抵挡的诱惑,因着他总是轻而易举的便能将白苏魅惑,便从未全力施为的去引诱她,顾连州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且实践能力忒好,这些日来,白苏用在他身上的招数,无需多想,便可信手拈来。
由他施展出来,与白苏的柔媚妖娆不同,充满力量的同时,怎一个祸国殃民了得!
再此等情况下,白苏觉得自己沉沦,一点也不丢人。
“嗯?回答我。”顾连州继续哄骗道。
“养生手册,孕妇篇。”白苏终于抵挡不住,从实招来。
顾连州微微皱眉,他本是含着春的眼眸,这一皱眉,恍如天地都暗淡下来,白苏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开他眉间的川字。
“何人所著,可信否?”顾连州这一句就直接是赤果果的确认她话中的可信度了。
顾连州虽博览群书,但大都是正经书籍,偶尔看两本传记、游记之类的打发时间,在男女之事上,他自己也知道,比不上白苏。
但白苏一时还未醒神,点头道,“可信,是很权威的书籍!”
权威二字,在时下指的是权利威势,并非白苏所理解的“使人信从的力量和威望”,但顾连州稍一想,便大概能理解是何意思。
遂已经将白苏的腿分开,让她夹着他的腰部,手上也不曾闲着,轻轻抚弄她的胸口的樱桃,却还继续套话,“何谓权威书籍?”
由于顾连州的动作十分舒缓,抚弄的白苏双眼迷离,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就像《诗》《书》《礼》《仪》一样。”
顾连州紧紧抱着她,将那物慢慢送入她身体。
因着久不曾欢好,疼痛猛然让白苏清醒了分,顾连州久久没有动,两人保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白苏忽然道,“夫君,你举了?”
如顾连州这般淡定到非人境界的圣人,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多亏夫人你的功劳,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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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问我白苏这个聪明人怎么这章忽然会这么笨,谁说聪明人在这事儿上就不能犯点糊涂??
额,好吧,某承认纯粹是个人的低级趣味~~~(未完待续)
第231章 你也是穿来的吗
顾连州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即便他浑身因为隐忍而被汗水湿透,却始终不曾太过用力。
白苏在这样的磨蹭下软作一滩春水,瞧着顾连州紧绷的完美身子,和俊颜上极痛苦又欢愉的神情,那种煎熬绝不在他之下。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两人才一同从这中紧绷中解放,虚脱的两人躺在榻上无奈的相视一笑,虽是解放了,却犹如给一个饿了三天的人一口粥,救了命不假,离满足还远着,更别提酣畅淋漓了!
这还不如直接禁/欲。
五月一过,天气像是陡然间变暖了,石城像是从寒冬一下子跨越到了初夏,草长莺飞,院中原本还稀疏的枝叶,郁郁葱葱。
眼见着白苏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自从参加完石城城主的宴会,顾连州便闭门谢客,任何信使一概不见。
白苏极有先见之明的,在众位夫人还为来得及登门造访前,立刻称自己有孕在身,身体疲乏,不便见客,亦闭门谢客,专心陪伴夫君。
顾连州是拖延时间,等待时机,虽然闭门不出,但他比平时要忙的多,白苏却是闲的都长草了。
这个府邸原本是凌氏的别苑,有个书房,但存书不多,她和顾连州都属于一目十行的,那些书哪里够他们看。
顾连州有时忙的连用膳时间都没有,白苏也不去打扰他,恰好白苏的身子渐渐沉了,长时间跪坐,下身有些水肿,但又不能日日躺在榻上,所以便打算做几把摇椅。
白苏从前患心脏病时,便喜欢在医院的老榕树下的草坪上摆一张摇椅,盖上薄被,闭上眼睛晒太阳,或者天马行空的想事情。
那时病痛缠身,实在算不得什么享受,但此时想起来,白苏不禁心痒痒的。便立刻令小七去寻一个匠者过来。
小七是土生土长的石城人,自是知道哪家匠者还在石城之中,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人给领回来了。
“夫人。这是枋,是城里有名的匠者了。”小七垂首回禀。
枋的手艺纯熟,在石城内十分出名,只因年纪大了,跑不动路,逼不得已才留在石城内,倒是恰好成全了白苏。
白苏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拨花生,闻声抬头看去,在小七身侧有个佝偻的老人,一身灰色布衣,肩上背着装工具的篓子,许是常年在作坊里面做活,肤色比一般平民要白皙许多,满脸皱纹,额头上涨了几块老人斑,胡须雪白,衣着虽破旧,却干净得体。
这样的老人,令人心生好感,白苏拍拍手上的泥土,便欲起身。
小七极有眼力的上前扶着起她。
枋一直垂首而立,看见白苏的裙角,微微俯身道,“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白苏温和的道,然后从袖中掏出方才画好的图纸,递到枋的面前,“您看,是否可以做成此物?”
摇椅的制作对于熟练的工匠来说,其实并不算难,就算他没有做过,试个一两次也能弄出来。
枋双手接过图纸,待到看清上面的东西时,暗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白苏绘画水平极佳,画十分接近实物,即便枋不曾见过此物,也约莫能猜出它的功能。
“敢问夫人,这是榻?”枋抬头问道。
雍国连椅子都没有,最多就是小凳墩,白苏也不想过多解释,只道,“这是摇榻,同木马相类的东西。”
“这不难做,做一个约莫要一日功夫。”枋道。
眼下在儿童玩具十分少的情形下,木马便已然存在了,也正因如此,白苏才敢放心大胆的请匠者前来,否则,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若要旁人以为她有匠师之才,那可要惹不少麻烦的。
白苏道,“嗯,您可以回去做,也可以留在府中,待做完再走。”
摇椅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属于极端的奢侈品,虽然价格不贵,但试想,在战火纷飞之中,谁又有白苏这样的闲情逸致,躺在摇椅上慢悠悠的享受呢!
枋毫无意外的选择在府中做活。
这个时候对于发明的版权是空前绝后的尊重,匠者偶尔也会帮匠师做物件,不用立什么生死状,他们也不会往外传,当然,兵器除外。
小七领着枋去了偏院,白苏撑着腰,往主厅里去。
顾连州长长的墨发并未绾起,只用苍色的帛带在背后松松结起,这副形容比平素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一些随性和不羁,他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张小小的纸,眉头拧成一个小丘,菱唇微抿,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白苏站在门口,欣赏着他,这样的顾连州无疑是令人着迷的,白苏尤其爱他生气的模样,但模样虽是好看,后果却是严重了点,所以每每白苏都在惹他生气和卖乖之间痛苦挣扎。
顾连州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便看见了笑眯眯打量他的白苏,便揉碎纸条,向她伸出手,“怎么站着,近前来。”
白苏顺势坐到他腿上去,看一眼几上的碎纸,问道,“夫君要走了?”
“嗯。”顾连州修长的大手抚着她的腹部,墨玉眼中渐渐盈上温情,他垂头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墨发散落在他颊边,映衬着他俊美无铸的容颜,令白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而顾连州全神贯注的听着她腹中的动静,忽然间楞了一下,旋即颊上激动的飞起一抹绯红,墨玉眼亮如星辰,清贵的声音竟有一丝颤抖,“他动了。”
他换了只耳朵贴上来,轻声道,“孩儿,我是你父亲。”
离的如此之近,白苏能看见他下眼睑的地方微微泛红。
看着此情此景,白苏被心底涌起的温暖感动,唇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是啊,这是他与她的孩儿,他是她孩子的父亲。
“夫君,你要常常同儿子说话,他能听得见。”白苏喜欢这样的感觉,便哄他继续对着肚子说话。
“是你想听,还是我孩儿想听?”顾连州一阵见血的道。
白苏扁扁嘴,要不要这么计较!脑海中正想着怎么继续匡他,却听那清贵的声音缓缓道,“孩儿,为父六七日之后便要离开些时日,在你出生之前定然会赶回来,为父不在这些时日,你定然要洁身自好,母亲教的东西定要敬而远之......”
白苏哼了一声,这是个什么话!
顾连州全然不顾白苏的不满,一脸认真严肃的道,“孩儿,你若听见为父的教诲,便动一动。”
“呀!”白苏惊讶的瞪大眼睛,因为在顾连州说完这句话没一会儿,她当真感觉到了肚子被踢了一下,以往可从未有这么强烈的胎动啊!
“是巧合!”白苏笃定道。
顾连州面上的笑容堪堪灿过日光,明亮到令人不敢直视,大手抚着白苏的肚子,连声音中都染上笑意,“我的孩儿,果然聪慧。”
时机将至,加之顾连州心情甚好,所以便让白苏说了几个想吃的菜谱,亲自下厨烹食去了。
对于白苏来说,正是求之不得,顾连州便是一个神奇的烹食器,只要把菜谱递过去,一会儿便有现成的食物,绝不会令人失望,纵然,这个烹食器架子大了点。
但现在白苏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肚子上,待顾连州一出去,立刻蜷起来,把脸尽量靠近肚子,伸头确定附近没有人,立刻悄悄对着肚子道,“你也是穿越来的么?你要也是穿越来的,动一动。”
白苏紧张的等了半晌,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她不死心的道,“穿就穿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实交代吧?”
.......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白苏嘟哝道,“真不是穿越的?”
白苏对于孕妇的知识仅限于曾经看过的《养生手册》中一个短短的《孕妇篇》,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五六个月时,所有的婴儿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吧!
或许,真的只是凑巧。但白苏从怀孕到现在,孕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掰得过来,这还包括上回喝了酒的那次。
白苏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妫芷的巫命。
“夫人,那氏的娇娇来访。”小七在外面回禀道。
那氏的娇娇只有一个,便是城主的嫡女那吉,那个交游游刃有余的少女,虽则活泼伶俐,但白苏并不喜欢她。
白苏顿了顿道,“说我闭门谢客。”
那吉没有按照规矩事先递贴,也就怪不得她不客气的拒之门外了,毕竟这是自找的。
小七得了令,迈着小碎步哒哒哒的跑了出去,发辫在腰间荡来荡去,甚是活泼。
白苏欣赏罢了,刚刚低下头看几上的地图,又闻哒哒哒的声音跑了回来,白苏抬头,看见小七气喘吁吁的立于门外,她急急的喘息了两下,道,“娇娇说,她救了一名剑客,说是您的护卫,亲自送过来呢!”
白苏沉吟一声,心知估计是纳兰府的剑客遭袭了,心中微微一紧,道,“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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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谁的阴谋
不一会儿,一群人匆匆进了院子。
白苏站在主厅的台阶上,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吉,她一袭鲜艳的海棠红色的广袖曲裾华服,宽衣带束着纤细的腰肢,外面罩着一件蝉翼的薄纱,其上绣着金色的虞美人,梳了个娇俏可爱的垂髻,这一身既显得出几分女人的妩媚,又有少女的活泼灵动,当真是个不错的打扮。
白苏目光淡淡从她身上移到一旁几人抬着的剑客身上,那剑客浑身是血,身上用白布胡乱裹住,还不时有鲜血渗出,面上伤口的血液干涸,已经结痂。
“夫人。”那吉辨不出白苏喜怒,见她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剑客身上,以为她责怪自己没有帮他医治,忙解释道,“我大兄今早去狩猎时发现这剑客奄奄一息,便带回府了,但是几番拷问,他也不说出身份,最后,他恐怕也知道自己不行了,才道是您的剑客,说是有话要传,我便代替大兄将他送过来了。”
白苏微微一笑道,“多谢娇娇了,里面请。”
那吉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欢喜,正要随白苏进屋去,忽然顿足道,“那......这剑客......”
她话音未落,便见从主屋侧面的拱门中走出一袭黑衣,分明是看她缓步而行,但众人还未看见那人长相,一袭黑衣已经近在眼前,大袖卷起那名受伤的剑客,转身便走。
从始至终,众人都只看见黑衣白肤,却不曾看清形容,便是离得最近的那府几名剑客,也只瞧见一片青丝飞扬,和着淡淡的药香味,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冷意和压力。
“这.......这是......”那吉呆呆的盯着那个一袭黑衣消失的方向,瞪大眼睛。
白苏浅浅一笑,并不说明妫芷皇巫的身份,只道,“是我姐姐。娇娇,请进吧。”
那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了,呆呆的应了一声,跟着白苏走进厅中,待到跪坐下来,这才稍稍缓了缓。
“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娇娇了,改日也定当上门拜谢令兄。”白苏纯属客套话,她只见过一回那月,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不是个正常人,还是敬而远之最好。
“夫人太客气了,我大兄这几日常常向我问起您呢。”那吉娇笑着道。
白苏心道,你说你家大兄打听别老婆作甚?
那吉说这话,似是毫无心机的天真之言,但无论如何,都是逾越了的。从那日宴上看来,那吉并非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少女,那么她这一番话,是有何目的?或者有何暗示?
此事白苏暂且搁下,她现在却是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我的剑客被人袭击,此事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还烦请娇娇给我讲讲详情。”
那吉眸中微微一闪,旋即遗憾道,“今日阿吉并不曾同大兄一同出去,在府中与父亲下棋,听闻大兄带来个剑客,一时好奇,便过去看看,待到问出这剑客身份,阿吉又急急忙忙的将人给送过来,并不知详情,不如夫人同我一起去府中问问我大兄,如何?”
那吉解释的一番话着实挑不出出什么毛病,顾连州闭门谢客,那月一个男人不便私下来找白苏,这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破绽就在于她这一身的装扮,听她的意思是,一直呆在家里,但这发髻,这一身华服,还有她面上精致的妆容,比之那日宴上要精细百倍,难不成这位娇娇只喜欢打扮给自家人看不成?
如果,那吉帮忙送来受伤剑客不是偶然,那么,是谁在暗中布局此事?又有什么目的?
“娇娇也瞧见了,我这身子沉,出去不大稳便,此事回头我去问问那个受伤的剑客。”白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嗯。”那吉点点头。侍婢在她面前放下茶水点心,她拈起一块如意糕放入口中,状似无意的道,“不是阿吉乌鸦嘴,我看那剑客伤的那么重,恐怕......”白苏勾了勾唇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吉,“娇娇莫要担心,有我姐姐在,他便是死了,也能勾回魂来。”
“咳!”那吉猛的一呛,连忙端起茶水将糕点送了下去。
“还不快给娇娇顺顺气!”白苏吩咐立在一旁的侍婢。
那侍婢才敢上前去帮那吉抚背顺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雪白的皮肤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甚是诱人,那吉掏出帕子拭了拭眼睫上沾的泪珠,这才微嗔道,“都怨夫人的糕点太美味了,惹得阿吉狼吞虎咽。”
白苏笑道,“娇娇喜欢,带些回去便是,待会儿可别再急了。”
这样虚假的相处,让白苏觉得疲惫不堪,不由得又怀念起了李婞,短短的几次接触,却是白苏难得放纵自己活泼性子的时刻,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就擅于虚与委蛇的少女,心中感叹,看起来同样爽利的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白苏心中不喜,即便得罪了她,对自己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虽没有直接下逐客令,却也摆出了恹恹的形容。
那吉自也是瞧见了的,可她费了这么大工夫,又精心装扮,就是为了让顾连州瞧见,如今却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哪里能甘心。于是眉宇间不自觉的便露出一股焦躁,却迟迟不告辞,反而东拉西扯的同白苏聊。
那吉很擅于交际应酬,讲的事儿倒也不无趣,白苏也就懒散的靠在几上听故事,反正她现也闲的很。
顾连州做菜一向很快,但他看见有女客来访,便没不曾出面,转去书房招固过来汇报张丞相这几日的动向,不出所料,张丞相似乎直接就成了陆离的幕僚,成日的往军营跑,估摸着是卖力的游说他占地为王。
陆离手上的兵力有大半是原来七王麾下,自然很多是死忠于七王的,但以陆离的威望和信誉,自然也有许多心甘情愿跟着他马革裹尸的。
若是陆离能占地为王,留下部分兵力,那么身在尚京的七王助力便减少,如此,太子一党才可能翻身,然而陆离并非是那么好说服的,不然张丞相他老人家千里迢迢拖家带口的,跑到北疆郊游不成!
一切事宜处理完之后,顾连州发现客人居然还未走,便就起身往主屋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33章 你还惦念他吗
那吉正说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只觉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她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一袭苍青宽袖大袍,墨发披散,只用帛带在背后拢起,阳光从在他周身布上一层耀眼白光,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便如上古的神祗一般,令人挪不开眼,亦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念。
顾连州冲那吉微微颔首,以示礼节,然后径自朝主座上的白苏走去。
衣摆生风,携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味,令那吉的心跳如雷鸣一般,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
“夫君。”白苏拽着他坐下,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城主家的娇娇。”
那吉一双大眼瞬也不瞬的盯着顾连州的脸,竟是忘记了行礼。
“娇娇!”白苏高声唤她。
那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裣衽为礼,“阿吉见过顾少师!”
顾连州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内子之事劳娇娇费心费力,改日在下定当登门拜谢,内子怀有身孕,不便久坐,娇娇请回吧。”
顾连州这是明明白白的下逐客令,想装作不懂也不行。
但他这个“日后”,恐怕不知是猴年马月了。顾连州自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但也要看对什么人。
那吉甚是失落,但想到他说改日登门拜谢,心里才稍微好受了几分,为了给顾连州留下好印象,便起身施礼,娇美的面上绽开一抹自认最明朗的笑容,道,“是阿吉思虑不周,劳累夫人这么久,夫人竟也没嫌阿吉烦。那阿吉先告辞了!”
“夫君,我去送送娇娇。”白苏挣扎着起身,当然她这挣扎,也是随便挣扎挣扎,并未真的打算去送那吉。
果然,那吉一听白苏如此说,忙道,“夫人身子不便,好生休息才是,令这个小婢送我出去即可。”
白苏从善如流的停止了动作,面上却甚是不好意思的笑道,“多谢娇娇美意,怠慢之处还望见谅,小七,快去送送娇娇。”
那吉走到门口,缓缓回头,雪肤花貌,秀发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棕红色,那吉的眼窝比一般人深邃,随着她的动作,光影在面上流转,形成了一种妖异的魅惑之感,她目光依依不舍的在顾连州面上盘桓一息,才转身随着小七出门。
白苏看着她那模样,哼哼一声,北疆的女子比尚京还有开放,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她家夫君,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进了门,就不怕今日之事在白苏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苛责她?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有恃无恐?
白苏转头看向顾连州,见他正饮茶,便道,“夫君,你帮我分析分析?”
“自己想。”顾连州放下茶杯,淡淡瞧了她一眼。
白苏被他这个眼神瞥的浑身一凉,心觉得顾连州怎么像是有点怒气?但是回想起这几日种种,并无得罪他之处啊!
“素儿......”顾连州第一次有些踟蹰。
白苏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奇,“何事?”
“你心中,还惦念着宁温吗?”顾连州忽然问道,今日之事,他虽只得知零星,却也猜得出,袭击纳兰府剑客的幕后主使之人定然是宁温,至于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他猜不出,但笃定他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白苏。
因此,他不确定她的心思,实在难以安心,毕竟**那么爱过宁温,当初顾风华死缠烂打的让他写那首《决绝词谏友》时,他心中也曾为这份真挚却凄凉的感情叹息。
“夫君,我心中,就装了一个人。”白苏心中好笑,原来他这感情白痴的夫君是吃醋了。
顾连州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水溅出几滴在几面上,眼眸敛了下去,不再看她。
白苏见他这样,心知他是误会了,蹭到他身侧,“还记得我说过,那日看见你在集市上纵马时的惊鸿一瞥么?我说,这么个俏郎君,我若是寻见了定让他与我生个儿子。后来我在福缘寺下再见你,便决心要跟你说道说道这个事,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寻个机会强了你......”
顾连州越听,唇角越是上扬,便是连白苏说出这么粗鲁的话,也全没有教训她。
“然后,从那之后,我便每日都想着要不要同你说,我觉得,若是让你知道了,你定不会让我把你的孩子带走,所以原本想让妫芷帮我给你下点药什么的......”白苏从前当真如此想过,她想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些寄托,便想有个孩子,自打看上顾连州之后,便成天想着怎么和他合伙生娃,然后再把孩子带走。
顾连州心中微微一紧,“为何要带着孩子走?”
白苏翻了个白眼,顺势靠在他腿上,“你那么高贵的身份,我不过是个商人庶女,给你做妾还得感天谢地,但我白苏宁为平民妻,不为王侯妾,我父亲将我献给你那日,若不是你给了我一句希望,我断然不会留下。”
顾连州当日说:世间从不缺品貌俱佳的女子,还是看你能令我疯狂到何等地步。说这句话时,恐怕是戏言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他如今甚是庆幸自己说了这句话。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从始至终,我这心里,便只有顾连州一个人。”白苏埋头在他腿上,声音闷闷的。
此白素,非白素。
她说这话,是明白顾连州定然已经猜出一些端倪,而且那日在画上落款的时候,写的是“白苏”而非“白素”,以他的绝顶聪明,定然不会以为她是写错了字。
“嗯。”顾连州唇角微微扬起,垂头轻啄白苏挺翘的鼻尖,吐息清冽,“我以为陆离不会这么快被说服,看来张丞相手段果然厉害,恐怕,这三四日我便要动身。”
顾连州的吻移到白苏柔软的唇上,贪婪的吮吸着,强悍的霸占她口中的领地,与她香舌交缠嘻戏,直到感觉白苏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他修长的大手抚着白苏微见凌乱的墨发,道,“那剑客独身一人遭袭,定然是车队派出来探路的斥候,既然他已然到了城外,纳兰府的剑客离得也不远了,我派固前去接应,约莫也就三日的功夫便可抵达,等到剑客都到了,我再动身。”
白苏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想到方才他提起宁温,心中将那吉说的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竟得到一个结果——石城城主有可能是宁温的人,或者那月是宁温的人!
看那吉的模样,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来找她,那么她也许不知道那个是纳兰府的剑客,却知道是白苏的剑客,这明显是有人告诉他们,而这世上知道白苏就是纳兰府主人的,除了顾连州便是宁温。七王也有可能猜得到,但他现在焦头烂额,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做这种小事。
白苏惊讶的看着顾连州俊美无铸的脸,这不到两个时辰,他竟然想了这么多事,做了这么事!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好在你是我夫君。”白苏叹道。
她如今也能略略猜到周瑜面对诸葛的心情,有些人长了一双洞悉世事的眼,与这种人交锋,不是不服他的才智,而是觉得气闷,孙猴子逃不出如来神掌的气闷!
侍婢见客人走了,便在门外问可需上食,顾连州便吩咐厨房将饭菜热了热,端了进来。但白苏想到顾连州不日便会离开,胃口也淡了,但在顾连州殷切的眼神下,还是吃了大半碗饭。
饭后,顾连州又趴在白苏肚子上跟他儿子说话,他平素话就少,所以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给他儿子讲课,讲的是《礼记》,直说的白苏昏昏欲睡。
这厢晚风和煦,喃喃私语,而宁国皇宫,注定有人不眠。
一袭月白大袍的男子倚靠在榻上,单手撑着头颅,如缎的墨发从白皙的指间倾泻,灯火铺在他身上,使得他周身散发出微黄的柔和光晕。
听完籍巫给他汇报的北疆之事后,温润如珠玉的声音淡淡吐出两个,“蠢物。”
若不是人人都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定然是一位他在说一件极为动人的事。
那月一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所做的事情,基本没有破绽,事情都坏在那个那吉身上,竟如此精心打扮,只为在顾连州眼前晃上一眼。
“这世间的妇人,也只有她和刘挚算得剔透,然而刘挚却不如她深情。”宁温喃喃自语。
刘挚是孝闵公主的闺名。
宁温知道孝闵公主倾慕他,但孝闵公主更愿意掌权,与其说她在乎刘氏皇族的天下,还不若说她是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利。往日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刘氏皇族,不能与宁温双宿双飞,然而,天下一乱,第一个争权割地的却也是她,这个女子永远能压抑自己的感情,去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而白苏不同,她彷如逍遥于尘世之外,那份洒脱自在,令宁温为之向往,她偏又情深不铸,梦中每每出现她吐血倒下的那个眼神,都提醒宁温,他错过了怎样一份难得的感情。(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34章 别离夕
偶尔,宁温也会想起宁秋,那个被众星捧月的昭德公主。
要说他心中对宁秋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同样是皇子皇女,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他的父王是个极宠子女的父亲,所以便是奴隶所生的皇子都能过的富足而舒适,只有他,从未被那人当做儿子。
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一个不洁的母亲,然而对于郝姬,宁温无论如何都怨恨不起来,她只是一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妇人,而且,这个妇人用了一生的时间,把她所能谋求到的一切东西都留给了他。
呆怔了许久,宁温才又缓缓道,“她腹中孩子还在?”
籍巫嘎哑的声音答道,“还在,巫盟一事有颇多忌讳,即便顾少师知道巫盟之事,也不能让她知道,况且,顾少师应当不会亲手流掉自己的大子。”
“五个月了吧。”宁温透彻如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和的光华。
籍巫答道,“还有十三日满六个月。”
只要四个月......宁温缓缓闭上眼睛,素儿,只要四个月,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顾连州,而是,朕。
籍巫见他似是谁着了,怔怔的盯了一会儿他那张像极了郝姬的容颜,已经枯竭了多年的眼眶竟有一丝丝水迹。
夜风从窗子吹进来,拂起垂在殿中的白纱帐,微有些凉意。籍巫一挥手隔空将薄薄的寝被掀起,覆在了宁温身上,然后宛如夜中的魅影,静静掠出窗子。
这一夜,对于孤寂的人来说,显得尤其长,而对于即将分别之人,却短的直犹如弹指一瞬间。
天色才微亮,顾连州和白苏的寝房窗上发出几回“笃笃笃”的声响。
顾连州睁开眼,顿了一下,拿开白苏扒着他的手,那敲窗子的声音应是固发出的信号,怕是有急事禀报,另外,他还要趁机去见见陆离才行。
虽然,陆离似乎对白苏很有兴趣,但顾连州很了解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断不会强迫白苏做不愿意的事情,有他照拂,应当不会有闪失。
“夫君,不要走。”除了怀孕初的两三个月,白苏睡觉一向不死,顾连州稍微一点动静,她便就醒了,“夫君,我一个人睡着冷。”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而又带着平时不常有的娇柔,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如同一只懒懒的小猫,甚是惹人怜爱。
顾连州转过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我片刻即回,就在厅中,你先躺一会儿。”
白苏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一个强求的人,即便心中觉得空落,却还是松了手,转身把被子蹭成一团,扒上去继续睡觉。
顾连州微微一笑,披上外衣,去了厅中。
厅和内室只有两层帘子,然而白苏听着顾连州的脚步声走出去,心里堵得厉害,便也睡不着了,索性抚着肚子发呆。
“主公,夜半传来消息,宁国停战了,李元拙和婆将军已经在返回尚京的途中!”固呼吸还未曾平复,显见是得了消息之后急急赶来。
顾连州垂眸思索,婆战义胆忠肝,对雍帝也是忠心耿耿,那忠心一点也不比自己的父亲政阳王少,而李元拙是李氏的嫡子,武皇后的亲侄子,从来都是太子一党。这看起来对太子有利无弊,可七王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对太子下杀手。
“主公!”固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催促一声。
顾连州微微皱眉,漠然道,“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白苏抚着腹部的手一顿,心中的酸涩忽然一下子涌到眼睛里,在她不察觉的时候,不断有水珠溢出来。
这是白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哭,第一次,是看见十二被残挂在刑架上,她当时怒极攻心,被逼得掉了几滴泪水,而后,便再也哭不出来了,可如今眼中却像是决堤似的,心里的酸涩不断的涌上眼睛里,不断的流泪,止不住,擦不干。
顾连州进来后,便见着白苏哭的像只小花猫一样,头发都被她抬手擦泪时弄乱,有些还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甚是狼狈。
“素儿。”顾连州坐在塌沿上,将她搂入怀中,伸手从几上取过帕子给她拭眼泪,清贵的声音柔和的安慰道,“婆将军和李元拙知晓尚京情形,定然会快马加鞭赶回尚京勤王救驾,我此番去,只需保住太子性命,等到他们回来即可返回。”
他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白苏不是一般妇人,她恨恨的埋头在他怀中,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胸口的衣襟上,闷声道,“你压根就没存着哄骗哄骗我的心思,七王是那么好想与的?太子的命是那么好保的?婆战和李元拙从南方返回尚京,就是一路跑死马也得一个多月,更何况还带着大军,这么久的时间,你在尚京有多危险!”
顾连州若是肯花一些心思骗她,定然是能够骗住这一时半刻的。
顾连州看着她那耍赖的样子,菱唇向上弯起,修长的手指一边帮她理着发丝,一边道,“我便是骗了你一时半刻又能如何,若是你日后发现我是骗了你的,岂不更加忧心?”
“那你答应我,若是觉得太子救不得,也不可强救,想法子逃了便是。”白苏道。
白苏这个要求算是很高了,这时候的人对名声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顾连州虽不在乎权势地位,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名声,否则他这个腹黑男,也不用十年如一日的扮演大圣人了。
这是时代洪流所趋,在这么时代要么就籍籍无名,要么就博得个好名声,臭名远扬之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在这样的洪流中,便如顾连州这般才智无双之人,也只能随波逐流,因为,他明白,想改变一个时代的枷锁,并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好。”顾连州道。
白苏掰过他的脸,盯着那双墨玉眼,“你要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答应你,定会惜命。”顾连州一字一句的道,他说完,也不等白苏接话,转而道,“你明日去见陆离,想办法让他留住忠于七王的人,不过他为人刚直,生性佩服忠义且有血性之人,不要妄想让他杀了那些人,只需要他留住十天半月即可。”
白苏也知道事关重大,慎重的应了之后,又忍不住散漫起来,摸着肚子叹道,“儿子,你母亲大人我,见到陆离那厮就两股战战,你可要保护母亲啊!”(未完待续)
第235章 与子成说
顾连州脱了鞋子上塌,拥着她躺下,道,“再睡一会儿吧。”
白苏盯着他山岳河川般的侧脸,“以后又要几个月都看不见你,我现在要将你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然后每天想一遍,给我们儿子看。”
顾连州转过脸,眼含笑意的与她对视,“素儿,待我回来时,我们成亲吧。”
白苏的呼吸一滞,心跳仿佛欲跳出胸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期待他这句话,以至于现在得偿夙愿,竟欢喜的发不出丝毫声音。
便是这么静静的相视许久,白苏忽然从塌上爬起来,在书架上寻了两张纸,挥笔写下两张字据,笑眯眯的递到顾连州面前,“夫君,把这个签了吧。”
顾连州微微挑眉,慵懒的靠在枕上,伸手接过那两张纸,因着写的急切,笔上的墨没有蘸匀,清俊的字迹带着许多枯笔飞白,竟是添了几分韵味。顾连州看了看两张纸的内容,写的是:死生挈阔,与子成说。下面落款是时间和白苏的名字。
顾连州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契约啊!”白苏挪上塌,耐心的给他解释道,“你方才说了,要娶我,但你万一反悔,那我岂非很受伤?你签下这份契约就决不可反悔,你要是反悔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以后每一个轮回都要爱上我,然后被我抛弃。”
“歹毒。”顾连州哼了一声,打算置之不理。
这本就是玩闹之事,白苏也没有逼他,还是占便宜要紧,往后几个月可都占不到了。
柔软馨香的唇瓣轻轻覆上他的菱唇,起初是缠绵温柔,渐渐的却是有些疯狂了,丁香小舌主动探入他的口中,寻着他的舌猛烈的掠夺。
顾连州呼吸越来越重,最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手探入她的衣襟,抚上胸前丰满的玉兔,触手的柔软和细嫩令他忍耐濒临极限,他喘息道,“素儿,我要你。”
“嗯。”白苏分明是一声正常的应答,却因气息不稳,而显得极为惑人,轻而易举的便将顾连州最后的防线打碎。
一室春光明媚,顾连州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并没有特别的疯狂的要她,只是轻轻的,一直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避免压到白苏。
“夫君。”舒缓缠绵的声音从白苏诱人的唇间逸出,销魂蚀骨。青丝在枕间铺开,妖娆蜿蜒,冰肌玉骨在蓝色锦缎的映衬下剔透到了极致,胸前原本淡如樱瓣的果实,在顾连州的唇舌间绽放成红梅,她身上的幽香竟是越发的浓而不腻。
这样极致妖冶的画面,伴随这一句缠绵悱恻的“夫君”直直闯入顾连州心底。
看着这样的白苏,令顾连州忍耐的有些痛苦,他很想放纵的占有她,然而,还要顾及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一腔的火气无处可撒。即便到最后解放了一回,依旧是不满足。
顾连州大汗淋漓的躺在榻上,拥着白苏,在她鬓发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嗯。”白苏带着浓浓的鼻音哼了一声。
“昨日晚间,纳兰府的剑客已距离石城只有三十几里了,若是星夜兼程的话,许是今日午时便能到,一同随来的,还有你那几个婢女。”顾连州很了解白苏,知道十三她们的到来,或许会减去她心中些许离别之痛。
“真的?”白苏弯了眼,犹如一只窃喜的小狐狸。其实有妫芷在身边,她又怎么会不知剑客们还有多久到达?只是,既然他希望她开心,她便遂了他的愿。
“狐性!”顾连州垂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啄,也不知有没有看破她的假装。
“再睡一会吧。”顾连州顺着她的发丝,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发尾,声音带着微微沙哑。
白苏知道他是不想面对别离,白苏也不想,眸光如水从他面上滑过,缓缓闭上眼睛。
顾连州拥了她片刻,毫无预兆的在白苏睡穴上一点,起身穿上外套,举步要出去时,看见落在地上的两张纸,弯腰捡起。
微微一笑,走到几前,提笔在两张纸上分别都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写字之时分外认真,并不追求什么潇洒不羁,一笔一划,均如千斤,力透纸背。
写好之后,将其中一张用镇纸压住,另一张吹干折好揣进自己的怀中。
然往大步向外走去,走至帘子时,忽又顿住脚步,想要返回来,外面却响起了固的声音,“主公,可以出发了。”
顾连州到底还是折了回来,从柜子中寻出一把剪刀,捋起白苏一撮头发齐齐剪断,将它卷好用帕子包住,与那份契约书放到一起,最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把被子掖好,疾步走了出去。
“走吧。”顾连州淡淡道。
固走在他身后,看着顾连州背影,他的墨发并未绾起,系住头发的帛带已然滑落到发尾。这个模样比平时更加俊逸潇洒,但是,顾连州从来都是一个守礼且有些刻板之人,绝不会以不整洁的面貌示人,他梳头极快,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如今这个模样,怕是心乱了。
走出侧门,顾连州翻身上马,帛带倏然滑落。
固连忙捡起帛带,连同一个斗笠一起递给顾连州,见他神情一如往常的淡漠高远,瞧不出丝毫破绽,若不是深深了解他为人处世的习惯,断不会看出他任何端倪。
顾连州伸手接过,胡乱绑起头发,将斗笠带上,一甩马缰,胯下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便如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固连忙上马带人跟上。
天才微亮,路上除了一些早起做活的小商贩,并没有很多人,顾连州一人一骑,便如一阵清风,从街道上刮过,朦胧之中,人们根本不曾看清是什么人。
石城城门恰好刚刚开了一个缝隙,顾连州策马如闪电,眨眼之间闪了过去。
固在后头看着,不由赞叹,并非赞叹顾连州的驭马术高明,而是被他精准的计算所折服。顾连州即便到了城门口也不曾减缓马速,如果不是有心为之,如何能够如此恰巧在城门开一条缝时,这般洒脱的闪身出去!
顾连州出城之后,策马疾驰,片刻不曾缓下。
在斗笠之下的那张俊颜,神色淡漠,只有一双墨玉眼明暗不定。
疾驰了四五个时辰,他才将马速放缓,毕竟一直这样的速度,就是他受得了,这马也不见得能受的住。
日光大盛,已经有几分夏日的炙热,好在微风拂面,减去了不少焦躁之感。顾连州从袖中摸出一直黑褐色的小陶瓶,拔开瓶塞,瓶中的粉末在风中划出一道白色的线,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那日顾连州在屏风后,本已决心流掉孩子,然而,被白苏那么一打岔,他竟是有些犹豫,这一犹豫便是一个多月,随着白苏肚子渐渐长大,他再也下不去手了。
顾连州一向是个果决之人,如此艰难的抉择,令他备受煎熬,好在,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一旦选择一个方向,便会一路走到底,从来如此。
顾连州捏碎那小瓶,手探进怀中摸到那方包着白苏青丝的帕子,还有那张玩笑一般的契约书,淡漠的眸子中隐隐浮上一层温情。
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到日上三竿,白苏才醒过来来,她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顶,过了许久才撑起身子。
她方才坐起,一撮整整齐齐的短发荡到额前,白苏看着这一撮短发怔了半晌,才沉沉叹道,“顾连州这个笨蛋!”
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这么认为了。
顾连州当时心中怅然,又急着赶路,便拿着剪刀随便剪了一缕,谁知那一缕发正是白苏额前的,这下可好,这一撮扎也扎不进去,剪掉更不可能。
白苏下了榻,寻了剪刀来,坐在几前准备也把另外一边剪掉,这样看起来也对称些,刚刚坐下便瞥见几上用镇纸压在的契约书,白苏的名字后,工工整整的“顾德均”三个字。
白苏微微一笑,将那张纸捧起来看了又看,嘟哝道,“夫君也挺幼稚的嘛。”她原本以为,他那种古板的人,断然不会陪她胡闹的。
“夫人,您是醒了吗?”小七已经在外候了一上午,听见屋内有动静,连忙问道。
白苏将纸张收进贴身的荷包里,应了一声,“进来吧。”
小七推门进来,看见白苏放在几上的剪刀,问道,“夫人,您拿这个作甚?”
“唔,快来,帮我把这边剪齐了。”白苏将剪刀塞进小七手中。
小七拿着剪刀,迟迟不下手,“夫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随便便损毁?”
白苏道,“尚京许多娇娇都剪出刘海,不也没人说什么?”
起初确实有许多娇娇剪不假,但被那些士族批判的体无完肤,那些娇娇也都再也不敢剪了。当初白苏也剪了个厚厚的刘海,但仅仅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两回,且他们都被她的瘦削和苍白所震惊,人都快要死了,谁还去批判她头发!是以,士族们对她尚算十分宽容的。
后来,贵族的娇娇们不屑跟一个商人庶女的风,反倒是街巷的少女们因崇拜素女,而开始蓄刘海,而士族们认为不过是乡间俗妇,便也没闲情去管她们。
小七抵不过白苏的威逼利诱,终于一咬牙便将那捋头发给剪了下来。
头发方落,外面侍婢禀报道,“夫人,陆将军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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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陆将军的关心
白苏本就要去见陆离,此刻他来了倒是正好,便道,“请陆将军厅中稍候。”
那侍婢领命下去,小七急急忙忙的帮白苏穿上襦裙,她现在肚子大了,平素在家中时都只着浴后穿的那种宽袍,但那毕竟男女有别,见男客不可穿的太过随意。
但恰巧白苏两侧的头发刚刚剪了一些,虽还是在身后窝成堕马髻,看起来却娇俏可爱,鹅黄色的襦裙宛如一朵雏菊般从胸部以下的地方散开,将白苏整个人衬得娇嫩欲滴,也看不出肚子,反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白苏对这一身装扮很是不满,尤其是对这个裙子的颜色,一般她只有勾引顾连州时,才会刻意穿上这么嫩的颜色,眼下穿起来,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
小七却是连连赞道,“夫人这打扮可是比平时精神多了,也美艳多了。”
无奈厅中已经响起脚步声,里外只隔了两层帘子,如此情形,白苏总不能再换衣服,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小七撩开帘子,白苏出来时,正撞上陆离转身,他一身玄色铠甲,面上有些沧桑,似是有些日子不曾好好休息,他看见白苏,微微一怔,旋即剑眉一皱,满是嫌弃的道,“你怎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白苏一丝丝别扭顿时消失殆尽,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淡淡道,“将军请坐。”
陆离话一出口也有些懊悔,但他本就觉得白苏原来那种慵懒闲适、飘渺如云的模样挺好,忽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实在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只不过,没人看出来这是关心而不是找茬。
“陆将军前来,所谓何事呢?”白苏虽也有事情求他,但不想太早巴结他,还是先把架子端一端。
陆离端起侍婢上来的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也将架子端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本将军来拿披风。”
披风?白苏不由有些心虚,那块披风至今还四分五裂的躺在箱子里呢......
但即便如此,面上也绝对不能露怯,于是淡定的道,“哦,那披风是将军父亲的遗物,我自然是要精细一些补,打算在破的地方绣上一只雄鹰,正与将军合衬,只是如今我怀孕,每日不能太劳累,还需几日才能完成,届时,定然亲自将披风送还给将军。”
陆离心中隐隐欢喜,看来白苏心中也非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
也不是白苏故意夸下海口,她和陆离一向不对盘,她今日恐怕须得好生巴结着,哄的他大爷心里爽快了,才有可能继续听她下文。
果不其然,陆离爽快道,“好,那我回去等着。”
他方才起身,白苏忙唤道,“陆将军!且慢行!”
“何事?”陆离扭头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坐回位置上,薄唇微抿,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与探究。
陆离的目光太有杀伤力,白苏小心肝暗暗一颤,谄媚的笑道,“陆将军,您温和点,小女子胆小如鼠,经不起您这杀气。”
“哼,胆小如鼠?如此说来战场上那些被本将军吓破胆的,连渣都不是了!”陆离冷哼。能在他杀气之下还胆敢耍嘴皮子的,哪里能是胆小如鼠,分明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白苏可不知道陆离是如何想,她方才是认真的,全无开玩笑的意思。
白苏挥手令小七下去。
“将军。”白苏干咳了两声,讪笑道,“将军答应张丞相占地称王?”
陆离脸色一冷,杀气陡然迸发,如在胸腔共振的声音低沉冰冷,“你从哪里听说?”
“不是听说,不是听说!”白苏连忙摆手道,见陆离面色似是有所缓和,才解释道,“不过是素的猜测,张丞相十年如一日的和稀泥,他老人家便是颐养天年也该寻个好地方,无端端的跑到石城来做什么,还不是冲着将军您的威名来的。”
白苏拍马屁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但她也没指望用马屁打动陆离。
“你倒是想的明白。”陆离虽是武将,却是个有头脑的武将,白苏说到此处,他便已经明白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张丞相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主,多有猜测也无可厚非,况且方才白苏只是一句询问,并未确定。
“说罢,你想做什么?”陆离向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磨磨唧唧。
至此,白苏倒也摸清了陆离几分脾性,恐怕她长篇大论的跟他分析利弊,他也不见得耐烦听,便索性单刀直入,“素想请将军晚一些时日称王,先留住忠于七王的将士。”
陆离瞬也不瞬的盯着白苏,狭长的双眸中的黑瞳深不见底,厅内安静的吓人,似乎连风吹进来时,都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惹这位浑身写满“生人勿近”的男人发飙。
直到白苏被他看的浑身寒毛竖起,这才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好。”
“呃?”白苏甚是意外,她以为自己需要费不少口舌,却不想,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但转念一想,陆离与顾连州私交不错,卖他一个面子也是说的通,遂道,“多谢陆将军。”
说起来,白苏第一次见到顾连州时,他亲口说自己与陆离私交甚好,而街巷传闻,顾连州也是陆离在雍国唯一一个交情不错的人,可这二人十分怪异,平素也不常见一起饮酒作乐,甚至更不常聚在一处,见面时有时候也是微微颔首了事。
白苏不禁怀疑,他们的交情真的好吗?
“很惊讶?”陆离薄唇抿,竟是咧开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
不可否认,陆离笑起来确实很豪放不羁,也甚是迷人,可白苏依然觉着,他还是充满杀气的时候最俊。
“那就好好把本将军的雄鹰绣好,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否则我不保证自己能留住那些人。”陆离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一袭玄色铠甲,犹如战神。
敢情,他只是为了那件披风?看来陆离果然很重视那东西,白苏心中暗想要不要真的找人帮忙缝补,否则万一毁在她手里......
陆离走到门前,忽然停住脚步,“我占下这北疆,若是哪日顾连州不要你了,尽管来我这里。”
顿了顿,又道,“我不强迫你和我睡。”
白苏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伟岸的背影,不禁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苏的记性向来不错,打从一开始有交集,他们便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应当不可能对自己有情吧?但若是没有情,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陆离的直率,却是把自幼博览**、理论经验丰富的白苏给难住了,这究竟算是个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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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槽:囧,话说,陆大将军,乃能不能别这么总是直接,咱们委婉一点,含蓄一点不是很美好吗?
陆将军冷着脸道:本将军从来不玩阴的!
作者弱弱的接上一句:爱情里头玩阴不叫玩阴,叫婉约,这样才纠结,这样才虐,读者都喜欢看这个。
陆将军:别人喜不喜欢,有我什么事儿!
作者:不是,您看,小顾和小白两情相悦,您又这么坦白,宁温又这么沉得住气,一点也不纠结啊不纠结!!!大伙都不留言了,不给票了,呜呜呜!!!
陆将军冷喝一声:谁说他们两情相悦!!!
作者:那个.....重点不在那个上面......(是票票,是留言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37章 小班底来了
陆离今年已然二十又六,在他身边过的女人没十个也有八个,然而于他来说,女人不过是兴起时的玩物,无论长相多么动人心魄,只要底下的将士向他讨要,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只要陪他睡觉的女人长相没有惨不忍睹,至于是谁,都无所谓,所以他从不会向哪个女人求欢,更别说两次了。
陆离头一回对一个女人产生**以外的感情,他甚至想,只要白苏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可以了,纵然每次都被气的半死,但他很享受与她相处的感觉。
“将军?”张丞相方从府中出来,便看见了站在顾府院墙外发呆的陆离。
陆离一袭玄色铠甲,在黄昏金红的光线下,便宛如旷野上的孤狼,显得苍凉而孤独,他转身冲张丞相叉手道,“见过丞相大人。”
张丞相笑呵呵的走过来,道,“无需多礼,国之将颓哪里还有什么丞相。”
张丞相一边笑,一边喟叹,令人觉得有种无奈之感。
此事本在预料之中,他却不愿为了卫国而努力。可以说,大雍有今日,张丞相“功不可没”,若非他成日的和稀泥,将所有矛盾都调和的妥妥当当,造就一个太平盛世的假象,雍帝也不会放松警惕。
“将军这几日疯狂的攻城略地,真是令老夫叹为观止!”张丞相没有丝毫夸张。
自从陆离决定要称王之后,便开始率军占地,未免打草惊蛇,陆离攻打的都是北魏领土,一个月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北魏十余个大城池,东到北地,南到新平,北至上郡,方圆数千里,委实令人咋舌。
张丞相抚须道,“此外,顾少师所为,实是令老夫心惊胆战。”
“何意?”陆离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神速的攻下数千里领地,除了赖于自己的实力之外,还多亏了周边数十个小国的趁火打劫。
这些效果之前还是跟着北魏后面攻打大雍,趁机捞些好处,宁国一歇战,他们立刻又跟着陆离的大军去攻打北魏。
这些小国也不是傻子,自然没有胆子做两边得罪的蠢事,定然是有人说服他们,给他们指了一条又能占便宜,又有能活的路,而这个人,正是顾连州!
“这么说,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包括您来劝我称王之事?”陆离道。
张丞相叹道,“何止这件事,他不仅料到我会劝你称王,也猜到风华公子、孝闵公主、七王和几位皇子会造反,也料到老夫会给你出主意,先攻打北魏,更料到宁温登基之后,会休战。所以才能提早拍纵横家去游说诸小国。”
陆离狭长的眼眸宛若幽潭,那个人啊,一直都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然而却从来都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纵使天下再乱,也于他没有半分干系,如若不是要保护白苏和她腹中的孩儿,或许他依旧会不言不语的看花品茶。
顾氏的兄弟无论是无心政事还是野心勃勃,仿佛都有观棋的爱好。
原来最厉害的并非是弈棋之人,而是观棋之人,他们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便能控制整个棋盘。
张丞相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笑道,“瞧我这个记性,竟让将军站着说话,老夫府邸在此,将军请进来坐坐吧,顺便商量日后之事。”
陆离拔起插在地面上的剑,道,“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方才入走至府门口,便看见一支车队由远而近,疾行过来。
张丞相和陆离都不约而同的驻足,那一行浩浩荡荡,数十辆马车,两百多剑客举止有度,绝非一般游侠儿组成的车队。
“那是......”张丞相认出为首那个竟是纳兰府的二把手婆七,眯起眼睛抚着胡须,沉吟道,“纳兰家主在顾府?”
若非如此,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纳兰府出动这样庞大的车队。
陆离知道此事瞒不住,但他私以为,白苏不瞒着他便是对他的信任,他虽不会帮她瞒着,但也不会主动拆穿。
“我们进去吧。”张丞相临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婆七,却定那车队是向顾府来的,便请陆离入府去叙话。
白苏曾让妫芷偷偷递信去给陆离,请他行个方便,夜半开开城门放纳兰府的剑客入城,结果换来一个令白苏气闷的答案——偷偷摸摸作甚,你且尽管大胆进来,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你纳兰修,我护着你便是。
白苏自然不会以为这个铁血将军是个没脑子的笨蛋,相反,陆离对于领军作战、军事谋略有超乎常人的天赋,白苏私以为,她和陆离的交情也没到他必须帮自己的地步,所以对于他的拒绝,愤怒的同时,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让车队光明正大的入城。
白苏也并非头脑发热,她知道陆离从来都不是一个放虚言的人,他的承诺重于性命,所以他说护着她,便真的会誓死护着她,这个大靠山,不用白不用。
而陆离拒绝白苏,一半是出于向来光明磊落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也是盼着白苏出事,否则他称王岂非白称了?陆离曾一度为自己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而自责,但每每想到白苏那副一瞬三变得嘴脸,又觉得自己这点心思着实不算什么。
此时,白苏正在侧院看枋做摇椅,看着快要成性的摇椅,不禁佩服枋的手艺,虽则有一张图纸,但能一日半便做出实物来,也着实不简单。
白苏这厢看的正投入,不曾察觉身后的脚步声。
香蓉、十二和二丫,疾步走进侧院,小七被两个剑客看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四个人在距离她身后四五丈远的地方不约而同的顿足,隔着这段距离,打量白苏。
明媚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榕树树冠,在白苏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她正侧对着她们,微微弯腰打量面前匠者手中摆弄的木块,从侧面看那张淡然若云的娇颜,比从前丰腴了些,着一袭淡青色的宽袍,头发松松挽在身后,额前齐齐的短发遮掩了大半容颜,只能看见挺翘的鼻子、优雅的下颚和颈部,就宛如以前她在成妆院那时。
十三泪水决堤而出,而十二早已耐不住,扬声唤道,“小姐!”
白苏僵了一下,迅速的回头,看见齐齐站在阳光下四个人,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斑驳的日光下,人人都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水光。
十二早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白苏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香蓉含笑带泪的缓步走上前来,拍拍十二道,“瞧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姐可还怀着身孕呢!”
十二连忙跳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白苏凸出的肚子,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惊讶的道,“我说呢,方才奴婢抱着小姐时,还心道主把小姐养的太好了,竟胖了这么多!”
一句话,惹的满院子人都笑了起来。
白苏笑着握着她们的手,望向还远远站着的十三,十三连忙背过身去,用袖子拭去眼泪,然后带着和煦的笑容向白苏走了过来。
二丫有些害羞的跟在十三身后,一双明亮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瞧着着白苏,眉梢眼角都带着不尽的欢喜。
“小姐!”十三还是忍不住欢喜的掉了泪,手抚上白苏的肚子,欣慰道,“这就是奴婢们的小主子啊!小姐终于有了大子了!”
白苏扁扁嘴,哼哼唧唧的道,“十三你不想我,你看,十二就只看见我了,你就看见我这肚子。”
十三抬起头时,已是梨花带雨,她平静的拢着袖子,严肃道,“奴婢是关心小姐,才关心小主子,奴婢可没关心旁人肚子里的孩子。”
“可不是,十三姐和香蓉姐自然一眼就看出小姐你怀孕了,奴婢和二丫却以为您是胖了。”十二插嘴道。
白苏上下打量二丫一眼,边打量便咂嘴。
二丫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小声唤了声,“小姐。”
白苏把二丫拽过来和十三站一起,打量了半晌转向十三道,“你确定二丫真是和你同父母的?不是捡来的?”
十三还未答话,二丫忙道,“真的,奴婢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那十三就是捡来的,你看,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白苏笃定道。
在二丫心中,白苏那就是天上的神,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由狐疑的看向十三,嘴唇动了动,看见十三黑着一张脸,终究是没敢问。
“小姐,您如今已是为母之人,还请自重才是!”十三黑着脸道。
十三对白苏屡教不改的性子已经彻底绝望了,于是将一腔关怀都放在了即将出生的小主子身上,可见教育这件事儿,果然是要从娃娃抓起。
小七看着树荫下的几人,不由呆了呆,她从前便觉得夫人平易近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可亲。
“小姐,医女呢,奴婢也想她了呢!”十二拽了拽白苏的袖子问道。
白苏笑道,“她那个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不知在哪儿呆着呢。”白苏向十二勾了勾手指,十二不明所以的凑近来,白苏道,“甭管她在哪儿,你去做出一桌菜来,她保证出现。”
“对呀!”十二雀跃的道,“奴婢现在就去烹食。”
白苏对小七招手道,“小七,带十二去厨房,从今以后,十二便是厨房管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238章 原来医女是男子?
厨房原来的人对白苏这个决定有所不满,他们心想,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而已,再会做饭还能会过她们这些做了几十年的?
故而,一群人便想挫挫十二的锐气,也没人去帮十二打下手,均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但奈何,十二本就没有什么锐气,她平素也都一个人做饭,从不需要人打下手,在成妆院时因着只有四个侍婢,十二常常还需一边炒菜,一边烧火,虽说许久不用亲自烧火了,但这份功夫还没落下。
那一群等着看笑话的,透过窗纸看见十二利索的洗菜切菜,将它们分别整齐的放在盘中,然后开始手脚麻利一边烧火,一边炒菜,立刻便有人跑进屋里,接过柴火,“主事,奴帮您烧火。”
十二笑着点点头,于是越来越多人开始进来帮忙。
因为,当终于她们意识到,十二一个人便可以顶起厨房,而白苏却没有觉得她们多余时,便立刻不敢拿乔,该做什么的做什么。
显见,做法好不好,它于做了多少年是没多大关系的。
当十二的饭菜摆上厅中时,妫芷果然准时出现,一袭黑衣,神情依旧冷冽的坐在白苏右手边,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冷冽的气息都丝毫不曾改变,她坐在那儿,令人恍惚以为,时光是一直停驻在同一时刻的。
十二一进屋,便欢喜的扑到她身上,诉说别来之事,妫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冰冷虽无丝毫松动,却也不曾把她推开。
一顿饭在十二的絮絮叨叨中欢快的度过时,月亮已经升起。
因着院中忽然多了两百余个剑客,本来就不大的小院忽然显得十分拥挤。
白苏十几日前让顾连州在这附近又买了个院子,那院子的并不比这凌氏别苑差,而且比此园还要大上数倍,正好容纳这许多人,只是白苏与顾连州在此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所以并不想搬离这里。
于是便让婆七领着大半的剑客住到那处去了,只留下三四十名剑客在此护卫。
因着有妫芷在,婆七便也就放心的过去了。
十三和香蓉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院中事务,白苏也不愿一个人带着,便令人搬了小塌放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看着她们里里外外的忙活。二丫给她揉着腿,十二则做了几样小点心,用木签子扎着喂给到她嘴里。
白苏对于这样的**生活甚是满意,因着见到十三她们的惊喜,以及舒适的生活,倒是将心底对顾连州的思念冲淡了几分,便就这么看着看着,竟是睡着了。
时已是夏,夜晚虽有些露水,却并不寒凉,反而微带凉意的风吹拂着,甚是惬意,因此十二便拿了个被子给白苏盖上,然后和二丫用小扇帮她驱蚊子。
十二正扇的用心,书上忽然掉下一物,唬的十二一个哆嗦,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黑线坠着一个黑褐色小陶瓶。
十二放下扇子歪头想了想,除了小姐以外也无人需要服药了,便了然的将小瓶子解了下来,让二丫准备了一碗水,自己则将瓶盖拔开,瓶子中立刻冒出一股浓烈的白烟,冷不防的喷了十二满脸。
这股白烟带着淡淡草木清新香气,絮状的缓缓散开,所过之处,蚊子纷纷掉落,且待絮状物消失之后,那股清新的味道一直不散,这周围也再无蚊子,十二惊奇的朝那空瓶子里望了又望。
白苏熟睡着,也无需两人伺候,因着十二自打受伤之后,有一只腿便不大灵便,所以二丫便去帮十三和香蓉跑跑腿。
十二则是跪坐在塌侧,仔细研究那个空的瓶子,实在不明白这么小的瓶子,居然能装得下那么多烟雾,整整覆盖了梧桐树下的所有地方呢!
因着十三带着二丫去了侧院安排剑客食宿,而香蓉则是在寝房中,把白苏平时习惯用的寝被凉席都换上,院子总便只剩下了一个研究瓶子的好奇少女,还有一个在榻上熟睡的孕妇。
所以当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中时,除了隐在暗处的妫芷,并无人察觉。
其中一个黑影向前走了几步,那脚步声并不轻,十二以为是十三或香蓉回来了,听着脚步声渐近,却也没甚在意,只小声嘟嚷道,“这个东西很是有趣呢。”
那一袭黑衣,走近榻前,琉璃似的眸子流转着温润的光晕,深深的盯着白苏的睡颜,白皙的手指轻轻从她面颊上触过。
白苏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轻哼了一声。
十二连忙放下瓶子转身看看白苏是不是醒了,然而先入眼的却是一袭黑袍,她目光向上时,眼睛陡然瞪大,眼前的男子,完美犹如仙人,分明是在微弱的灯火下,却宛如一颗夜明珠,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温润笑意,令人生顿生亲近之感,所谓颠倒众生,怕就是如此形容了!
十二呆呆看了半晌,才稍稍有些缓过神来,愣愣问道,“医女,你如何变成男子了?”
在十二的潜意识里,无敌医女是一直在暗中守护小姐的,有她在,断然不会让生人接近自家小姐,但此时此刻,这个一袭黑袍的绝色男子,既然不是主,又不是生人,那就八成是医女了!
“啊,我晓得了,医女你原本就是男子,因着爱慕我家小姐,所以才化身女子接近小姐......”十二看多了白苏写的狗血剧,立刻笃定的编排起了妫芷暗恋白苏的种种过往,说着说着,不由踌躇道,“可是小姐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小姐她......但医女放心,我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原来是男子!”
十二信誓旦旦的道。
她话音方落,树上陡然砸下一把植物的种子,紧接着便是妫芷冷冽道极致声音,“上梁不正下梁歪!”
十二原本是个很务实的姑娘,自从伺候白苏之后,便堕落了,全然被白苏龌龊而又过剩的想象力所传染,才导致如今这个乌龙。
顿了一下,树叶间的声音冷冷道,“看完了便快离开!”
这句话却是对宁温说的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