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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美姬妖且闲txt下载     美姬妖且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9章 约见顾风华

    倨他们闭口不应,只是全力厮杀。

    白苏闭上眼睛不去看,然而刀剑刺进血肉的“噗”“噗”声夹杂着惨叫,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耳边已然安静下来,冷冽的风中血腥味渐渐弥散开。

    “主公,八人都已灭口。”倨带着川中口音的话传来。

    白苏睁开眼,看见倨浑身溅满血迹,青铜剑上浓厚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滴在雪地里,宛如绽开的红梅。

    “把尸体处理掉,最好看不出搏斗的痕迹。”白苏飞快的朝现场瞟了一眼,转身朝纳兰府的马车去,“那个雇来的车夫,给他服丧魂散。”

    “是!”

    倨领命去处理尸体,四个剑客护卫白苏抵达纳兰府中。

    才穿过秋园,白苏便吩咐香蓉去告诉婆七,派人去顾风华府中下帖。

    碧夏园中,依旧是草木葱茏,温泉的的热气袅袅升起,白苏沐浴之后穿着宽袍,坐在温泉上的飞桥围栏上,定定的盯着那氤氲的雾气发呆。

    十三立于白苏身侧,即便只看见一个失神的侧面,亦令人觉得神伤。白苏一直以来都懒懒散散的模样,偶尔还喜欢逗趣,虽然她们多数情况下都听不懂她的幽默。

    “小姐,回少师府吧,奴婢看得出,少师也是很在意小姐的。”十三一改态度,往常像这样的私事,她断然不会逾越过问,可白苏这样忧思神伤实在令人忧心。

    “香蓉回来没?”白苏不答,却问起了别的事。

    十三还未答话,忽然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刚刚抛弃了大兄,又约见弟弟,你实在很忙。”

    白苏回头,看见妫芷一袭黑色巫袍立于桥下,冲她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这么厌恶他娶孝节公主?”妫芷缓步踏上桥,神情冷冽异常,“不喜欢就杀了她,何必在此自怨自艾,我可从不知道,你还是个良善之辈。”

    白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洋洋的道,“大雍皇宫里的公主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杀的完吗?太累了。”

    相信,等她最终绞尽脑汁杀光所有公主,自己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她虽擅长诡道,也为了生存,和得到一定的名声权势而不择手段,然她却不想将这些东西用在谋算感情之中,相信顾连州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她。

    “我要去姜国,你可要去?”白苏问道。

    妫芷一跃上了廊顶,身影消失不见,却留下冰冷的声音,“我自然要看着你灭掉巫道!”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妫芷跟自己一样,也是没有去处的流浪者。

    “小姐,政阳王世子已到了。”侍婢禀报道。

    白苏怔了怔,妫芷不声不响的走掉,怕是已经知道顾风华来了,才刻意躲避的啊!从冬园到碧夏园,至少也有一千米,居然连这样都能察觉,看来,大巫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请他到碧夏园观云楼稍候。”白苏道。

    十三跑去屋内拿出大氅,帮白苏披上,从小道往观云楼去了。

    夏园之中,只有飞桥那处最为暖和,离温泉稍微远一些的观云楼只如初夏,温度适宜,穿多一些也不用脱,少一些也不至于寒冷,所以白苏才会请顾风华来这里。

    转过一道假山屏障,便到了观云楼的院中,一进园,便看见一袭玉色广袖华服正在园中闲逛,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上下打量白苏一会儿,乍然一笑艳过十里桃花,“你这妇人,果然是求出了。”

    能有纳兰修之才的妇人,断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风华公子风采依旧。”白苏向他走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仆从开始点起灯笼,烟雾氤氲中,玲珑的八角楼被火光照亮,飘渺似仙境。

    “本公子向来都是如此。”顾风华毫不谦虚,他环视一圈,问道,“此园是你建的?”

    “正是,此园耗费尽了素的心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莫不是出自我手。”白苏说的是设计,这里着实费尽了心力,可说是集白苏所学之大成,她光是想办法把温泉的热气聚集便用了半年之久。

    “我大兄可来过此处?”顾风华也无需旁人指引,径自走进屋内。

    “无,但此园是我为他设计,我走后,他也随时可以来这里。”白苏随着他进屋,在几前坐下。

    顾风华侧靠在几前,语调慵懒的道,“倒真是给他拣着宝了,这功劳可都是我的。不过,以我对大兄的了解,你啊,早晚得回来。”

    “如何说?”白苏问道。

    顾风华漫不经心的捋着他那几根乌黑的发丝,一双桃花眼隐含笑意,“我大兄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控制的,即便皇上也不例外。”

    这话白苏倒是相信,并且,顾连州的母亲是被雍帝赐死,他心中不可能不恨。

    “早些回到他身边吧,从小到大,你可是第一个能近他身的人。”顾风华带着玩笑的口吻,令人难辨真假,也不等白苏多想,便又道,“今日请我来,所谓何事?不会只是要我向大兄转交这园子吧?”

    “这只是其中之一。”白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还有一把钥匙,令十三呈给他。

    “那我一个别苑中库房的钥匙,里面有我这一年多来收集的珍宝,约莫也值一万金,是今年给黑甲骑的资助,另外一封信,请帮我转给......给少师。”白苏冲顾风华行了施礼。

    静默了片刻,顾风华问道,“你决意要走,为何还要资助黑甲骑?”

    白苏道,“君志在天下,素恨刘皇室,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顾风华微微一凛,他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却也没想到她一眼便能看穿他的野心。是了,早在景春楼政议会,她扮作纳兰修之时,便就曾出言提醒过他。

    或许,拉拢不到顾连州做智囊,拉拢一下白苏也一样啊!

    白苏忽略他灼灼的目光,继续道,“这战事一起,没有个几年难以平定,更何况,有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恨不能把水搅的更浑。”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苏意有所指的看了顾风华一眼,那意思在明确不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不过,素亦是那别有用心之人。”白苏叹息道。

    白苏虽然不算心怀苍生,却也不想令无辜的百姓受难,但她所需行的事非得乱世才可,所以即便问心有愧,她也不得不去趟这一趟浑水。

    再说,她顶多也只算从犯。(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0章 意想不到的人

    “大兄为了你,限我在五日之内解决云庆王。”顾风华忽然道。

    白苏心底微微一颤,“为何与我说这些?”

    “他为了你如此逼迫于我,难道你不应该助我一臂之力?”顾风华说的理所当然。

    白苏瞥了他一眼,心中自然明镜一般,即便没有顾连州授意,他也会除掉云庆王,顾连州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恰好提醒了他一下。

    这才是真正的兵不刃血啊!只需找对的人,说几句合时的话,便不费吹灰之力的灭掉敌人,顾连州比她想象的要腹黑的多。

    “他拿什么逼迫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可以不做嘛!”白苏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黑心!”顾风华起身,自哀自怜的叹道,“想我顾风华,这般华丽无双,风/流倜傥之人,却只能被奸人所迫,这是怎样一个沉痛又无情的天下啊!”

    “所以必须要毁灭吗?”白苏被他这形容逗乐,遂接道,“那风华公子华华丽丽的毁灭它吧,素先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

    顾风华大袍翩翩的朝门外走去,“黑心肝的兔子!”

    说罢,竟是直接省略了寒暄告别的礼节,径自离开了,这般来的也随性,走的也潇洒,白苏暗自纳闷,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谋权的野心?

    不过,幸好今日请了他,否则她若是冒然出手对付云庆王,说不定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既然有顾风华出手,应当是万无一失了,妫芷也已经回来,那么,她已经随时可以离开。

    早在半年前,白苏便令婆七在姜国收了一些剑客,购置田产,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姜国位于宁国、雍国、北魏,三国交界之处,是一个很小的国家,面积还不足雍国的一个郡,那里多是山地,交通往来并不便利,几国交战时亦很少会从姜国借道,而且能够耕种的田地极少,所以三个大国也不屑打它的主意。

    真正的权贵公卿们自也是不愿意去那等穷乡僻壤,所以白苏在姜国购下几十亩的田地,和七八座山头之后,便已是姜国数一数二的权贵了。

    在尚京度过最后一晚,白苏打算立刻启程,从此处到姜国需三月余,碰到大雪阻碍或许需要更久,而且若是等雍宁两国全面开战,恐怕想走都走不了,所以白苏打算次日凌晨便出发。

    临走之前,白苏换做男装,去见了福缘和尚,所说之言净是晦涩难懂的禅语,就连妫芷也不甚明白,究竟是何内容。与福缘和尚作别时,白苏赠给他一本《金刚经》的译文,这是白苏一个多月的成果。

    鸠摩罗什翻译《金刚经》的版本措辞用句甚美,在这其中白苏又加了自己的诸多注解,使得原本天书一般的经文变得简单易懂。

    福缘和尚得了此书,如获至宝,甚至认为白苏如果剃度做尼僧,必然能涅槃成佛。

    看着福缘和尚那认真恳切的目光,白苏吓的落荒而逃。她只不过认为佛经里面有些大彻大悟之言能令人忘却诸多烦恼,断断没有出家为尼的打算。

    白苏行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在府中布置一番后,便趁着天还未大亮,带着百余名剑客从纳兰府后门到达城外,转向东走,之后再南下。

    在夜色朦胧之中,庞大的车队马不停蹄的在官道上疾驰,冬夜寂寂,旷野无人出没,饶是道上还有厚厚的雪,待到天亮之时,车队也已经距离尚京十几里。

    白苏的车是经过改造的,把轮子卸掉之后便是雪耙犁,卸下来的轮子全都装在一个专用的雪耙犁上,往南去天气会渐渐变暖,可能不会有这么多雪,到时便可以装上之后再行路。

    随着渐行渐远,白苏的心忽然轻松下来,伴着隐隐腐蚀的疼痛,并且随着越来越放松的心情,那疼也愈发明显。

    因是正逢战事,又是大雪阻路,所以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不曾遇见,但是埋在雪下面有多少尸骨,那就不得而知了。

    行至午时,车队已经进入了陇城境内,这是距离尚京最近的一个城池。

    “主公,是继续疾行,还是休息片刻再走?”倨上前询问道。

    倨是川中人,对山路比婆七要熟悉,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所以此次便留婆七在尚京打理事务,让倨带车队前往姜国。

    白苏探出头,雪地折射的光芒明亮刺眼,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形,官道旁边有一片小林子,因是冬日,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那个林子一眼就能看见边。

    林侧有一条小河,河岸被大学覆盖,河水已结成冰。

    “在林子边生火煮食吧,我们不入城。”白苏道。

    这么一大队人马,只要入城立刻便会被人发现行踪,虽则她也不是什么通缉犯,却也不想暴露路线。

    “是!”倨得了令,立刻扬声道,“停步!在林侧休息进食,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行。”

    剑客们欢呼一声,把马匹停在林侧,马缰系在树上。

    白苏披着大氅下车,欣赏这雪原风景。

    为了行路方便,白苏和几名侍婢都做了男装打扮,时下虽并不要求女子足不出户,可如此做来,也能避免因色相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一行人停好车马,便在迅速的将厚厚的雪堆踩平一大片,然后从装载货物的雪耙犁中取出火炉,开始生火煮食。

    这种天气根本生不起火堆,只能吃一些干粮,白苏命人带着这些火炉,以便路上煮些粥之类的热食暖身。

    白苏拢着大氅,缓步向河边走去,地上扑的雪,白皑皑的,厚厚软软,太阳虽明亮,却似乎并无温度,只是将白雪和冰面映照的明晃晃的,晶莹耀眼。

    今日无风,站在河岸边时,有些许细细的微风吹来,倒是十分舒爽。

    “拿琴来。”白苏道。

    “是。”十三应声,飞快跑回车内,取出了琴和厚厚的羊皮软垫。

    白苏盘膝坐在羊皮垫上,把琴搁置在膝盖上,轻轻拨弄起来,欢快却又庄严的曲子从指尖流泻而出,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显得浑然天成。入目之处,皆是纯白,这曲子宛如荡涤了世间一切肮脏污秽,仿佛开天辟地之初,浩浩天地之间,便是如此纯真无暇。

    一时间,剑客们都怔住了,似乎心中被彻底的洗礼一遍。

    白苏闭眸弹琴,一袭浅青色的广袖宽袍,披着墨色大氅,脖颈间是白色的狐狸裘,莹白如雪的面容几欲与雪化为一体,融入天地之间。

    一曲《普安咒》终了,白苏心中稍稍好受了些,离别的痛楚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啪!啪!

    两声击掌,接在尾音处,显得有些突兀。

    白苏扭头看去,但见一袭白衣远远立于官道之上,眉目如画,雪光映照在他白瓷般的肌肤上,隐有光泽流动,清透温润如琉璃般,貌若仙人。

    他看见白苏的容貌时,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愉悦的笑出声音,朗朗如春日暖阳。

    “宁温公子!”香蓉看着那人低呼,宁温是宁国送来的质子,连每月十五去鱼洛接信,都得经过皇上批准,没有道理在此出现啊!

    白苏把琴交在十三手中,起身朝他施了一礼,“公子破出牢笼,素在此道喜了。”

    “这算不算有缘?”宁温走下官道,面上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

    虽然宁温是生死逃亡,白苏是不过逃避情殇,但好歹是在途中相遇了,遂笑着答道,“可不是,公子不赶路?”

    逃亡之人应当比她更应该急行吧!

    白苏要剑客有剑客,要巫有巫,倒也不惧他绑架,所以言语间亦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不急,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没有三五日不会有人发觉我失踪。”宁温似也十分轻松闲适,一双琉璃似得眼眸,波光潋滟,含着笑意看向白苏,“雍帝此刻正焦头烂额呢!他最疼爱的儿子,云庆王谋反了,恐怕就算知道我不见了,也不能专心的抓捕我。”

    “谋反?”白苏饶有兴趣的问道,顾风华的手段果然狠辣,一击毙命。

    宁温反而更诧异,但旋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继续道,“不错,他先是在景春楼说出悖逆之言,雍帝大怒,有数名权臣上奏,疑云庆王有谋逆之心,煽动雍帝搜查云庆王府.......”

    这个结果不猜可知,必然是发现了线索。

    宁温继续道,“发现了几封信,雍帝觉得过于巧合,不足为信,便先幽禁云庆王与落阳殿,命人彻查此事,结果顺藤摸瓜,连两朝太后都牵扯进来,证据确凿,我出尚京之时,雍帝已颁布诏书,虢了云庆王的王爵。”

    “案件进展的如此之快,雍帝便无疑心?”白苏疑惑道。

    “有疑心又能如何,那些证据可都是真的,两朝太后帮助云庆王谋划篡位,确有其事,而且揭发此事的权臣和彻查的大臣,都是雍帝的心腹。”宁温声音中有着赞叹,他也猜到这是顾风华所为,只是那个平时只知缠绵美人塌上的风/流之人,忽然使出如此手段,着实令人惊讶。(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1章 我在政阳等你

    顾风华的高明就在于,让每个人都看出这是一个阴谋,却不留下蛛丝马迹。

    他还说五日扳倒云庆王十分困难,当时白苏信以为真,然而他却在一夜之间使云庆王被虢王爵,两朝太后被变相幽禁,曲氏家族几名掌权者锒铛入狱......这份手段和魄力,实在是有一代霸主的风范。

    “你往何处去?”宁温问道。

    “姜国。”也无需遮遮掩掩,宁温若回宁国必是一路向东,然后南下,与她同路,以他的才智,定然一下子便猜到目的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宁温静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姜国,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但以宁温这等相貌,无论藏身在世上的任何一处,总有痴迷者会寻见他,彼时他该如何自处?现在宁温虽只是质子,却有宁国大皇子的身份作保,又有机智手段,纵使受些侮辱,却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如何,若是抛却这层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同你一起避世,或许......有一天你会不会爱上我?”宁温说“爱上”的时候有些生涩,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那份温暖,对他的诱惑太大。

    阳光下白雪皑皑,刺目的光芒在他温润的眼眸中仿佛也柔和下来,盈盈的波光,带着些许期待,令人怦然心动,禁不住痴迷。

    这一刻,白苏真的很想说“会”,因为任何女子都无法不沦陷在他的倾城之貌下,更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然而,白苏却很怕,怕有一天真的忘记了那一袭青衣落拓。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能够说出只言片语。

    宁温没有错过她眼中隐现的挣扎,他伸手抚上白苏微凉的面颊,用掌心帮她温暖,久久不曾动。

    宁温闭上眼,感受手心逐渐温暖起来,以及细腻的触感。

    一个白衣,一个墨色大氅,广袤雪白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静静而立的两人。

    一群剑客呆呆的看着这幅美景,谁也不忍打扰,白苏是做男装打扮,可他们竟也都没发现,那里是站着两个男人!只顾着沉醉在其中。

    “素儿。”宁温收起手,将那一丝温暖攥在手心里,凝视着她隔花掩雾的眸子,“再唤我一声扶风可好?”

    白苏亦不曾拒绝,轻声唤道,“扶风。”

    她舒缓的声音犹若松林落叶,轻轻的,带着沙哑,令人很舒适,却刺痛了宁温的心,温润的目光中隐含痛楚。

    白素的声音原本并非如此,是他,是他这双手生生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才使得声带受损。

    “素儿,我会在政阳等你!”宁温道。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官道上走去,直到他的马车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白苏这才回过神来。

    “他说,他会在政阳等我......”白苏怔怔的喃喃自语,转而问身旁的十三和香蓉,“这是何意?”

    十三不敢妄自揣测,只道,“奴婢不知。”

    “香蓉,你说。”白苏傻乎乎的看向香蓉,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香蓉想了想,道,“宁温公子也许是想与您一起归隐,也可能是想等您一起南下......” 得了,这个答案还不如不说。

    白苏冲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奴婢以为,宁温公子是想同您一起归隐,若是南下的话,他策马疾驰返回宁国岂不更快?”香蓉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白苏的神情。

    其实于她们来说,不管是顾连州还是宁温,均是天上的云月星辰,但凡能触到一根发丝也是平生大幸,若是宁温公子能陪着自家小姐,帮她忘记连州公子,是最好不过了。

    宁温说出要在政阳等白苏这句话的时候,十三和香蓉的心底都雀跃了一下,但同时又忧心起来。

    政阳啊!那里是政阳王的封地,连州公子此时正在那里呢,他们一行到达政阳至少也需三五日,那时恰恰逼近年关,若是让她亲眼看着顾连州准备迎娶孝节公主,恐怕更残忍吧!

    这一切,白苏心中自是有数。

    众人纷纷拿出随车携带的干粮,放在炉火上烤一烤,然后就着热乎乎的白米粥吃的香甜。白米十分昂贵,一般只有权贵才能顿顿享用,风餐露宿时能吃上一碗白米粥,什么辛苦怨言也都没有了。

    白苏却没什么胃口,连十二特地煮的羹汤都只喝了小半碗。

    食过之后,再次登上马车改造的雪爬犁,车队再次行了起来。

    倨带领车队绕过陇城,从小道继续向东走,直到入夜之时才堪堪绕过陇城,再次上了官道。

    车中,白苏百无聊赖的翻出地图查看,这地图比一般的图要详细许多,也是白苏从赵庆手中弄过来的,她临走时,把那本完成的**交给了赵庆,恐怕那本《满城春色》再过几日便又会在尚京城掀起一番风浪了。

    白苏抿唇一笑,管他呢,纵使天翻地覆,也于她再无干系。

    地图上标注,再往前二十多里便有一个镇子,所以没有必要在陇城补给物资,但是再向前便没有镇子了,只有几个村落。

    是夜,月光皎洁明亮,再加之雪地的折光,也能视物,一行人多是武功高强的剑客,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好许多,星夜赶路却也没有问题。

    只是,白苏看着地图,想到越来越接近政阳,心口便不自觉的堵闷起来,所以便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地图,看看可能寻到绕过政阳的路径。

    逃避就彻底的逃避吧,也没有人指责她偶尔的懦弱,生存已是不易,又何必强迫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插刀子?

    “小姐,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十三捧着灯笼劝道。

    雪地行路比马车还要平稳,即便无人掌灯,也不会失火,可十三不放心,非得亲手捧着,白苏这一看就是三四个时辰。

    白苏与顾连州一样,过目不忘,那地图只要她看过一遍,便会印在脑海里,着实没有必要盯着它看,十三明白,她是心痛、心慌。

    “好。”白苏看了一眼十三僵硬的手,不忍拖着他人一起受累,便也就爽快的应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2章 父子之间

    政阳王府。

    顾连州来政阳的第五日,便收到了顾风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中说的是白苏离开的消息,以及几句委婉的关怀,可那几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顾连州毫不留情的丢到一边。

    信中夹带着另外一封信,便是白苏交给顾风华转给顾连州的那封。

    顾风华明知道白苏的意思,却故意提早把信寄到政阳,还是快马加鞭,生怕没赶在白苏之前。

    尚未拆开书信,便察觉到了白苏的家书风格,依旧是那么厚的一沓,白苏平时懒得多说话,可是一旦写信,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一点,顾连州倒也不排斥。

    然而他抖开书信之后,却是失望了,她此次的言语十分疏远客气,厚厚的一沓中,有两张地契,一张是纳兰府,另外一张是花境。

    信上说,纳兰府是她呕血之作,送给他做新婚贺礼!

    她可真是潇洒!顾连州脸色阴晴不定,站他身侧的方无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直是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公子,王妃来了。”褚进来禀报道。

    顾连州将手中的书信揣入怀中,收起一腔怒火,恢复淡漠如初。

    “德均。”清越的声音方至,门口便走进一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一袭青碧色曲裾裹着玲珑依旧的身段,脖颈间一条雪白柔滑的貂毛,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目光流转间是数不尽的风韵,顾风华的相貌全然是肖了她的。

    “母亲请上座。”顾连州淡漠的声音疏离客气,礼仪周全。

    王妃在主位上坐下之后,顾连州才在右手侧的位置坐下来,也不寒暄,便直奔主题,“母亲前来,可是有事?”

    “哦,是有些事。”她盈盈的眸光中隐带委屈,却对顾连州的冷漠全无可奈何,“七日后便是大婚,母亲听闻你......你还未经人事,便送来两名美姬,她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必然将你伺候妥当。”

    王妃也有些尴尬,毕竟顾连州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又不是她亲生儿子,说起这事,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但她对顾连州的印象一直很好——俊美无匹,纵然为人冷淡,却对她从不缺礼数,所以,心中也很喜欢他,作为母亲该做的事,她也须得做到。

    王妃见顾连州沉默不语,还道他不好意思,便击掌道,“你们进来!”

    两名身着青莲色曲裾的美姬,娉娉袅袅的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宛若一阵风将她们吹拂进来。

    “妾,茹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妾,芸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两人盈盈拜下时,偷眼去瞧顾连州。

    他一袭青衣大袍,岩岩若孤松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那一双淡漠的墨玉眸子扫过来那一刹,二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已忘记。

    这两名美姬,容貌都极为出挑,可见王妃是真的上了心的。

    “你叫芸姬?”顾连州盯着那个娇俏的女子问道。

    芸姬本就沉迷在他容色气度之中,再加上他这么直视,一时间巨大的欢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怔怔的道,“是。”

    “姬处子乎?”顾连州忽然问。

    “非也。”芸姬面色涨红,目光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女人不过是玩物而已,所以时下对于贞洁并不十分重视,权贵们亦常常互相以姬妾为礼,当然,也有不少嗜好与处子欢好之人,所以当顾连州问出这句话时,芸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而顾连州却不曾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不管是哪个字,改了。”

    芸姬一怔,顿时明白,他是对“芸”字不满,不由放下心来,顺势跪伏下来,“请公子赐名。”

    顾连州也不理会她,转向王妃道,“劳烦母亲给这女姬赐名吧。另外,儿已有宠姬,无需另外送来。”

    相对王妃来说,他表达的比较委婉,这话中意思是,他早已有过鱼水之欢,不需要另外用这些人来教他。

    “宠姬?”王妃的桃花眼中满是惊讶,顾连州居然不知何时有了宠姬,政阳这边竟是一点风声也无,当下不由狠狠瞪了方无一眼。

    方无埋着头,心中也很冤屈,公子是雍国公认的才智双全的圣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便断然不会漏出半点风声,方无偷偷传几次书信,也都不知所踪,想是早就被公子截下来了。

    “此事......不知那位美姬是何身份?”王妃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多少也知道顾连州厌恶别人打探私事。

    顾连州只沉默着喝茶,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王妃一双桃花眼渐渐盈满的泪水,眼看就要决堤,方无一个激灵,忙道,“回禀王妃,云姬是并非大族贵女,但她本人乃太学上舍乙的博士。”

    “女博士!”王妃睁大眼睛泪水含在眼眶中欲落不落,直直的盯着方无,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芸姬才知道,他为何对这个名字不满,原来竟只是因为与他的爱姬重了名字,否则,他许是不会有半点关注。

    方无心知自家公子眼下心情不佳,回答王妃的话,十分慎重,“云姬才华高博,擅茶道,善园艺,擅音律,擅赋诗词,有过目不忘之能,甚得繁大夫和张丞相看中,遂为太学博士。公子赴边为军师时,云姬曾上《赴边表》自请奔赴战场,得陛下赞为‘节义之妇’。公子日前已许她夫人之位......”

    这话里,没有半句不好,而且经他这么一说来,连顾连州也觉得他这妇人委实多才多艺。

    芸姬和茹姬越听,愈发惊讶,最后竟与王妃一样,直直的看着方无。

    过了好一会儿,王妃才从这么大的冲击中缓过来,喃喃道,“我也曾听说过此女,原来竟是德均的爱姬......”

    政阳距离尚京也不过七八日的路程,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曾传入政阳王府,不想可知,定是有人刻意控制消息的流通,而这人,八成就是顾连州。

    王妃意识到这点,顿时眼泪奔流出盈盈的桃花眼,泣声道,“我知你从未把我当做母亲,然则,却不曾想过,你竟这般提防于我!”

    说罢,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顾连州不为所动,淡淡然的道,“此事是谁所为还未可知,或许是父亲怕母亲忧心,故而才拦下消息,德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政阳来。”

    此话一出,王妃的哭声一噎,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当下霍的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变故突生,芸姬和茹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方无知道顾连州不想要她们,便急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

    她们脑中混乱,只知道听从命令,却忘记了,一旦走出了这个门,可就算是顾连州退回去的,再也甭想进来了。

    方无悄悄看了一眼顾连州,他依旧是神情淡淡的在饮茶,仿佛方才的挑拨离间根本与他半点关系也无,连报复都如此事不关己。

    方无看着那模样,心中直打怵,不由开始从七八年前开始回忆,这些年都有没有令他不顺心过。

    “来人。”顾连州道。

    方无已在这儿伺候,他这一声自然唤的是暗卫。

    瞬时,屋内多了两条人影,垂首而立,“主公!”

    “往西查看,云夫人还有多久到政阳,她身边有一个巫首,只需远远查看踪迹即刻,不可靠近。”顾连州道。

    “是!”

    暗卫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方无暗自惊讶,巫首啊,雍国如今就只有一个巫首,便是皇巫,那样地位超然之人,如何会跟在云夫人身边!

    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让方无甚至忘记了白苏早已求出之事,也就没发现顾连州称呼她为云夫人是多么不妥。

    “你这个臭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惹是生非!”一声惊天的咆哮,把方无吓得一个激灵。

    方无缩了缩脖子,心中透亮,怕是王妃已经哭诉到王爷那里去了!

    王妃性子软弱,心地良善,又极为敏感,一点小事便能令她哀伤几日,若非如此,顾连州也断不会容许她活到现在,毕竟,杀皇帝难,杀一个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吼声未落,一个高的健硕的黑影便携风带雪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圈便向顾连州面上砸去。

    方无腿一软,扑上去便抱住政阳王的腿,急声道,“王爷,不可,不可呀!”

    那一拳,在距离顾连州面颊只有半寸,陡然停住。

    顾连州依然面不改色,除了几根发丝被拳风激起,他连眼眸都不曾颤。

    “你都对你母亲说了什么!”政阳王步履生风的在主位上坐下来。

    政阳王四十余岁,但因是习武之人,身材结实魁梧,蜜色的肌肤显得十分有生命力,鼻梁英挺,菱唇紧抿,墨玉般的眼眸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冷冷的盯着顾连州。

    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说的正是顾汾这个年纪,他们父子俩容貌甚为相类,但若要说顾连州的气质似沧海,力量内敛,那么顾汾便如那无休无止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说!”顾汾一声怒吼,震得人头脑嗡嗡作响,直有一种连房舍都几乎倒塌的错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3章 抵达政阳

    气氛紧绷,似乎一触即发,顾连州饮完一杯茶,放下杯子。

    方无一惊,他估计公子是要起身离去了,当下忙道,“王爷,公子只说有了宠姬。”

    “宠姬?”顾汾性子急躁,对这些家事也不太上心,见王妃哭的梨花带雨,心中烦躁,也没留心听她说了什么,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要说,他三个儿子中,与他性格最相似的却是顾风雅,不过顾汾经过近三十年的沙场历练,自是理性沉稳,一般关于战事,也都会冷静处理,但这个天生的暴躁性子,是怎么也改不了。

    “哈哈哈!”顾汾忽然爆出一阵震天大笑,乐道,“你这臭小子,竟是想通了!睡了就好,睡了就好!”

    当年,顾连州的生母瞿氏,受了雍帝的三尺白绫,在寝房中自缢。她选在寝房,一来是不想顾汾在这个曾与她同床共枕的地方,与别的女人欢爱;二来是因为顾连州很少来这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一发现她尸体的人,正是顾连州。

    彼时顾连州只有四岁,可是他极为早慧,四岁时,便已不是好糊弄的孩子。当时,因半月之后是迎娶政阳公主之期,瞿氏也是草草的被下葬,都不曾给他守灵的机会。

    政阳公主嫁入之日,顾连州便去了太学,这一去便是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回政阳的次数寥寥可数。

    顾汾心中对瞿氏亦有歉疚,而顾连州变成今日这般淡漠无欲的模样,也于当年亲眼目睹自母亲的死状有关,如今他竟有了宠姬,好歹有了些人味儿,而不再是那个似乎没有生命力的神圣,顾汾激动之下,竟连说了两句“睡了就好”。

    “哪个妇人?”顾汾兴致盎然的问道。

    顾连州不冷不热的回答,“白氏,**。”

    顾汾塞过去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也不记得其中有没有一个白氏女子,只顾着欢喜道,“多多努力,争取生出个大子来!”

    “她如今已求出了。”顾连州淡漠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泼了一盆冷水。

    顾汾一向以顾连州为傲,听闻此话,也不由得一怔,“求出?为何?”

    天底下还有哪个男子能比的过他儿子?

    顾连州平静的墨玉眸子起了波澜,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演变为惊涛骇浪,也不答他的话,只道,“我不会接受任何赐婚。”

    “这是圣旨!”顾汾声音有怒气,也有无奈。

    “我只是告诉你,无需准备什么婚礼,如此而已。”顾连州全然无视他的态度,径自起身往外走去。

    顾汾大掌猛的一拍,面前的木几从中央断裂开始,轰隆一声倒塌在地,“你给我站住!”

    他大步绕到顾连州面前,怒道,“你看着我!说!你就为了一个求出的妇人抗旨?你置顾氏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顾连州冷哼一声,“你是为了保全顾氏,还是对大雍的愚忠?”

    顾汾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这句话隐含的意思他很明白,顾连州这是意欲用极端的办法抗婚,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对孝节公主一个弱女下杀手,但对雍国,可就不一定了。

    “兔崽子!”顾汾一掌陡然向顾连州心口击去,带着噼啪的破风之声,快如闪电。

    而顾连州也不知如何出手,右手小臂正挡住他的攻击,这一记猛击,令两人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可手上的较劲反而更加厉害。

    两双墨玉眼直直相对,一个狂风暴雨,一个惊涛骇浪,夹杂交错在一起,电闪雷鸣,似是能令天地崩裂。

    顾连州其实明白父亲的想法,他对大雍忠心耿耿,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江山有一部分是他刀锋血雨打下来的,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功绩的守护。

    “你若敢做出对大雍不利之事,可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我顾汾就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他目眦欲裂,眼中充血,可见他对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说出这番话,是下了多大的狠心。

    “你意欲何为?说!”顾汾逼问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能力了,顾连州完全有可能令大雍陷入绝境,甚至灭亡,而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连州菱唇紧抿,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好!有种!”顾汾身上的杀气陡然迸发,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顾连州也不示弱,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这厢父子拳脚相向,而与此同时,白苏的车队已经到了陇城和政阳的交界处。

    白苏研究了几日的地图,只发现两条路线可走,一是按照正常的路径,直接从城郊穿过政阳,二是绕远道走平西山。

    平西山距离政阳城较远,在政阳和平成的交界处,属于两不管的地带,因此那里多有匪徒出没。

    白苏虽然急于避开顾连州,可毕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走平西山除了不会遇见顾连州之外,没有丝毫有利之处,她不能因此置这些剑客的生死于不顾,更不会陷自己于险地,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走原本的路线。

    随着马车的前行,白苏越来越不安,纵使再三逃避,心底亦不禁隐隐萌发了一丝期待,即便伤心蚀骨,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才过午时,天色又有些阴沉,似乎是又要下雪的模样,倨在马上看了看四周,驭马靠近白苏的雪爬犁,俯身在窗边道,“主公,前方还有十里便到政阳城,属下见天**雪,可否在驿站附近休息一晚?”

    倨在川中与尚京之间往来次数繁多,他知道政阳王尚武,于是在驿站附近建了很大的武士行馆,他们一行全是剑客,可以随意入住。

    白苏犹豫了一下,道,“也可。”

    因为过了政阳城之后,百里之内再无城池了,连镇子也很少,所以必须在远途之前,好好休息整顿一番,否则数九寒天、百里路程,真的不易坚持。

    住在武士行馆,更加容易被政阳王府发现,然而除了那里,也再房舍可供歇息,白苏有些闷堵,她决定,日后定要把客栈开满天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地方可住!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入夜之前到了武士行馆,几乎是他们刚刚停步,便忽然起了狂风。

    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密密匝匝的砸在身上脸上,那力道不下于往脸上巴掌掴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剑客们飞快的将马车和马匹停到后院的马厩中,白苏亦在剑客的护卫下,入了行馆。

    这间武士行馆极大,容纳白苏一行人也绰绰有余,而且,因天气太差,出行的剑客也少,除了他们之外,竟只有五六个游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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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今儿早传,算不算福利......周末愉快咩!!(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4章 雪夜春/情

    六千字奉上,里面有分红加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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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行馆没有单独的房间,台阶上有隔开一个个半封闭的空间,于是倨挑了一个最里侧的隔间给白苏她们休息。

    几个游侠儿见一大批剑客忽至,而且个个武功不弱,便自动的让到一边去了。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有武力才行的通。

    妫芷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白苏身边,偶尔也不知她去哪儿做什么,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弄。

    一行人刚刚坐定不久,便见一袭黑色巫袍远远而来,在狂风暴雪之中,她走的甚是翩然,那些风雪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几名游侠儿看见她,顿时一惊,连忙正坐俯首,以示尊敬之意。

    妫芷手中领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白虎,在武士行馆的木地板上拖处一道血痕。

    这只白虎的体型庞大,足足有十尺长,比白苏前世见过的那些动物园中的老虎整整大出一倍来,雪白的皮毛上生着暗黑的纹路,一双黄色的铜铃眼,十分威风。

    便就这一头庞然大物,被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袍女子轻松的拎在身后,这场面,实在令人惊骇。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俯首,盯着眼前缓步向前的黑袍,和她身后拖出的血痕。

    行馆的管事原本见这行剑客个个不凡,打算上来拉拢一下,谁知忽然碰上这等诡异的场面,当下匍匐在地,对着妫芷行大礼。

    妫芷拎着白虎走到白苏面前,朝地上一丢,在她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因有个大巫的存在,屋内安静异常,压抑的令人喘不开气,白苏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吓人啊!这虎有何用处?”

    “吃。”妫芷回答的简洁干脆。

    白苏顿时明白,剑客们这一路上难得能遇见歇脚的行馆,也许往后几个月里都吃不上肉,妫芷这才特地去捉了一只“肉食”来。

    “医女,为何要抓这东西,弄只野猪不是更好?”香蓉壮着胆子去看那只白虎的惨况。

    妫芷不以为意的道,“都是肉,有什么不一样。”

    白苏打量着这只虎,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居然发现微微的起伏,立刻抖着嗓子道,“它还有气!”

    妫芷一个转身便是一个利落的砍手,那只白虎立刻咽气。

    白苏张了张嘴,按照剧本正常的走向,应该是她救活了这只白虎,日后就成了她的神气的宠物,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把它剥了,皮毛和虎胆给我留下!”妫芷把白虎抛给倨。

    倨便派两个刀法利落的剑客去后院剥皮拆骨。

    白苏眼睁睁的盯着那虎被抬走,这么一个宠物就因为她一句“它还有气”,然后一命呜呼了,纵然她也没有真的要收个宠物的意思。

    不知道是出于对巫的尊敬,还是对强者的敬畏,自从妫芷进了行馆,所有剑客均是大气不敢喘,只有几个侍婢还算自在,当然,最自在的当数白苏了。

    那两名处理虎的剑客果然迅速,不到三刻,便端进来几盆生肉,还有个小小的铜盆中盛着拳头大的虎胆,奉到妫芷面前。

    妫芷袖中的剑滑了出来,在一块肉上割下一块。这是古老仪式的残存,在很久以前,部落里一旦得到了鲜美的肉食,一定要先奉在巫的面前,等巫割下一块以后,人们才可以食用,更何况,这白虎本就是妫芷捉来的。

    不一会儿屋内的十几个地炉中便升起了火,这一只白虎体型庞大,十几口鼎中被塞的满满的。

    而白苏这一间有两个地炉,十二在一旁煮肉,而妫芷也占了一只炉,在那里煮虎胆,她边看着火,边从袖中掏出六七只黑褐色的小陶瓶,每放一种,鼎中便“刺啦”一声,随之冒出几缕青烟。

    白苏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裹着大氅缓缓的往十二身边凑。

    “把这个喝掉。”蓦地,妫芷冷冽的声音响在身后。

    白苏蹑手蹑脚的动作一顿,讪笑着转头看向她手中的东西,褐色的陶碗中盛着一种墨绿色的东西,还不停的冒着泡泡。

    “这个东西......”真的能吃吗?

    白苏看了一眼妫芷冰冷的表情,颤巍巍的接过陶碗,做最后的挣扎,“真的非喝不可吗?”

    “你说呢,若不是为了这碗东西,我用的着跑百里路去寻这么一只大虎吗!”妫芷冷冷道。

    原来妫芷这些日一直倒腾,便就是为了这东西啊,白苏心中感动,看着这碗绿油油的东西也顺眼多了,而且妫芷也不会害她,索性心一横,闭眼就灌了下去。

    明明是热热的东西,可是入口之后,有感觉很清凉。

    一众剑客几日没见肉,而且也清楚以后几个月很难再吃到,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倨拿了几块肉,分与几名游侠儿。

    众人吃的正酣,行馆的门一开,随着狂风暴雪的袭入,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鸦青色大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霎时间,风雪便被挡在门外,屋内火光跳跃,他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夜,这个人便宛如一座山,隔开光明与黑暗。

    他两步踏进来,抖落一身的雪,也不摘下斗笠,便大步朝内走来,鸦青色的大袍在火光中泛着盈绿色的光,携带着寒凉的的空气,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危险的气息。

    众剑客立刻停下进食,手上握紧佩剑,全身戒备。

    那人抽出佩剑,嘭的一声插入面前的木地板中,剑身陡然没进去三分之一,切口整齐,可见这把剑的锋利,和使剑之人的武功高强。

    “谁杀了我的白虎!”低沉粗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顿时充斥了整座行馆。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更加紧绷了,一片静谧之中,鼎里咕嘟嘟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晰,那人看了一眼鼎中的肉食,杀气顿时爆破一般,直击每个人的心脏。

    “是谁!”他声音如千年寒冰,斗笠下的目光有如实质,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刀锋一般的划过皮肤。

    白苏手中的空碗,顿时如烫手的山芋,在这种窒息紧绷的情形下,丢也不是,拿着又太危险。

    “是我。”妫芷起身转向他。

    那人微微一怔,“大巫?”说罢,又仔细打量妫芷几眼,似是惊异,又似是疑惑的道,“竟是一名巫首!”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顿时被惊住,他们只以为这不过是名普通的巫者,却原来是巫首,而这世上年龄相仿的巫首,只有雍国的皇巫。

    那人冷冷一笑,“连皇巫都弃了刘氏,想来雍国也不长久了。”

    这般讥讽的话语,成功激起了剑客们怒火,可是婆七对他们约束甚为严格,没有头领的示意,他们是不能私自行动的,所以一个个浑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几名游侠却不受约束,当下有两名倏地站起来,挥剑直指他,“兀那汉子,大放厥词辱我大雍,出剑吧!”

    那人低低一笑,也不理会他们,转向白苏,向前走了几步,他这一动,剑客们立刻挡住去路,倨长剑横在他面前,“阁下请止步!”

    白苏心知,这人定不是普通的剑客,他如此做来,不过是为了试探谁是这群剑客的主。

    “请这位壮士近前说话。”白苏也不再藏掖,主动开口道。

    倨挥手令剑客让开一条道路,那人径直走上前去,在白苏和妫芷的对面盘膝坐下,伸手取掉头上的斗笠,仔细打量白苏。

    与此同时,白苏也看清了这人的全貌,墨发凌乱,悬胆鼻,眼窝深邃,再加上内双,显得眼神有如深渊,令人有种看不清他相貌的错觉。然而整体看来,也是个极有气度的男人。

    “阁下如何称呼?”白苏问道。

    那人眼窝幽深之中,隐隐能看见星眸明亮,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赵膺。”

    “在下纳兰素。”白苏见他这般形容,便知道此人并不好相与,与他说话的措辞十分注意,“我等不知那白虎是有主之物,故而杀之,事情既已如此,在下愿以百金为偿,不知赵兄以为如何?”

    “无妨,不过是只畜生而已,便做为见面礼送给纳兰兄弟罢。”赵膺道。

    白苏微微一怔,此人看上去甚是冷漠,做起事来,却是豪爽的很。

    而他说出此话时,妫芷不禁看了他一眼。

    白苏自然知道她那一眼并无任何善意,心下顿时也提防起来,面上却笑道,“这如何好意思,在下与君素不相识,怎好收如此贵重的礼?”

    “相逢是缘,在下视纳兰兄弟气度不凡,有心结交,还望纳兰兄弟莫要嫌弃在下身份卑微啊!”赵膺顺水推舟与白苏攀上了交情。

    眼下吃了人家一只大白虎,人家作风豪爽,不让赔,这个交情不应也得应了。

    “哪里哪里,能与赵兄这般俊伟人物相识,实是三生有幸。”白苏笑容浅淡,逢场作戏,她真的不怎么拿手。

    “如此天气,不知纳兰兄弟往哪里去?”赵膺问道。

    这个赵膺方才一副冰冷模样,转而又是气质温和,令人觉得十分亲切,虽也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却觉得他这温和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

    “在下往宁国去,赵兄雪夜独行,又是往何处去?”白苏这谎话说得甚是顺溜,顺道又将问题推回去。

    赵膺摆手道,“在下四处奔波,只为讨生活而已,不足为提!今遇纳兰兄弟这般妙人,倒也不枉我那只白虎。”

    不等白苏答话,赵膺耳朵微微一动,起身带上斗笠,叉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他日必当寻纳兰兄弟痛饮百杯!后会有期!”

    白苏起身回礼,“后会有期。”

    她话音未落,一袭鸦青色的大袍身影一闪,门处冷风袭来,赵膺却是已经出去了。

    “赵膺是何人?”白苏拢着袖子坐到妫芷身侧。

    “不知。但白虎不是山野之物,此人说弃便弃,可见你魅力之大。”妫芷声音冷冽,黑袍一闪,也消失在屋内。

    知道是别人养的,你还杀!白苏话噎在喉头。

    回想起赵膺从进来到离开这段时间,白苏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连身上的气质都能随意变换,着实不简单。所以,对于他说的“后会有期”,白苏不禁惴惴,这种人,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妫芷和赵膺离开之后,屋内的气氛松动许多,剑客们甚至聚作堆聊天。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白苏拢着大氅,窝在火边,腹中汇聚着一团暖暖的热流,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起来,她把脑袋搁在膝盖上,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睡了一会儿,白苏只觉得身上热的厉害,便想伸手扯开大氅,蓦然发觉,自己的手被箍住,一惊之下腾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苍青色。

    淡淡的茶香入鼻,白苏愣了片刻,才抬头向上看。这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清澈却悠远的墨玉眼。

    白苏眨眨眼,再眨眨眼,想确认这是梦。

    她这形容,显然是取悦了他,清贵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卿这么快便忘记为夫了吗?”

    白苏想来想去,问了一句出现频率最高的台词,“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连州俊美无铸的面上,笑意渐渐敛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拧眉问道,“卿留下的地契是何意?”

    见着顾连州的那一刻,白苏心中的欣喜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可这他问的这句话,却陡然把她拉回现实,如今,她与他再无关系了啊!

    白苏心中的刺痛梗住了喉咙,垂眸不语。

    “送我的新婚贺礼?”顾连州清贵声音带着些冷意,命令道,“看着我!”

    顾连州很少表现出怒意,便是透出这么一丝丝的冷意,白苏也知道他是怒不可遏了,遂乖乖的抬眼看着他。

    深拧的俊眉下,清澈高远的眼眸里,已经隐现惊涛骇浪,这样的顾连州,有着一种令人喘不开气的压力,比之平时淡漠的他,似乎显得更有气场。

    顾连州本已经是怒火冲天了,却看见她痴迷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纵然许多人痴迷于他的容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发怒的情形下,还敢这般毫不避讳,甚至还敢大大方方吃他豆腐的。

    “卿不是求出了?搂我这么紧作甚?”顾连州哼声道。

    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白苏撇撇嘴,辩解的道,“看见俊的,想抱一抱也是人之常情。”

    “哦,卿是看见俊的都想抱一抱?”顾连州掰过她的脸,使之正对着他。

    “放我走,贺礼已经送了,也已近年关,你还不赶快回去迎娶娇妻?我见过那孝节公主了,长的水灵灵的美人儿,又是公主......唔。”

    白苏冒着酸气的絮絮叨叨,话说一半,却被顾连州的吞入腹中,他的菱唇重重覆上她吧唧吧唧说不停的小嘴,强悍的撬开贝齿,寻着她的丁香小舌吻的凶猛异常。

    霎时,一股男性气息充斥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白苏便放弃抵抗,甚至主动迎合上去,她的吻顺着他的颈,一路向下,衣衫阻住去路,她伸手急急扯开系在结实腰部的衣带,衣襟散开,白苏张开贝齿轻轻噬咬他的胸膛。

    顾连州体内的火腾地被点燃,然而看着白苏紧闭的眼,他却忍住了要她的冲动。

    “素儿。”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捋着她乌黑而柔顺的发丝,轻唤的声音温柔而怜惜。

    白苏停下动作,伏在他胸口泪水忽然奔涌而出。

    顾连州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任由眼泪浸湿中衣,使他的心揪成一团,酸涩疼痛。

    “卿当真是好狠的心。”顾连州清贵的声线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宠溺和怨愤。

    白苏却明显的察觉到了。

    人在伤心人,最受不住至亲的关心与宠溺,窝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心中的压抑顿时爆发,当下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顾连州轻轻的拍着她,凑在她耳边道,“卿以为,占了为夫的便宜,两座宅院就能打发了掉了?”

    白苏哭声一顿,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白嫩的小脸哭的通红,这般含泪带笑的模样,实在动人极了,顾连州心口一热,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娇嫩的唇瓣。

    “你原来还会说笑啊!”白苏笑道。

    顾连州不可置否的一笑,把她揽入怀中,低语道,“你这般轻易的弃了我。”

    他声音中有微微的哽咽,还有些赌气似的怒火,和在清贵淡漠的声音中,显得孤独而苍凉。

    白苏的心微微一颤,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顾连州习惯了独自舔伤,下意识的不想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我并不在乎为妻还是为妾,可是一旦想到要与别人分享你,嫉妒便盘踞我的心。”白苏把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害怕自己变得丑恶,也不想令我们的感情背负上人命。”

    白苏本就不是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又擅诡道,若是嫉妒起来,恐怕比一般人更加狠厉。

    “我知道你也有难处,顾氏家族不会任由你胡来,所以,让我走吧。”白苏明白,顾连州对她有情,对她也有依恋,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掏心之言。

    顾连州脊背僵直住,他想说自己不会娶公主,然而又想到将要做的事情,可能随时会没命,便就没有做声,抱着白苏蹭了蹭,“今晚陪我可好?”

    白苏心中酸涩难当,她没有清高、骨气,仅有的一点点自尊,也全然挡不住他撒娇似的恳求。

    今晚的顾连州似乎陡然之间生动起来了,会逗她笑,会赌气,甚至还会撒娇!纵使这并不是很明显,但以他平素的性格,是绝不会想到他能有这些情绪的。

    这样的他,令白苏隐隐不安。

    “好。”白苏道。

    顾连州低哑却欢愉的笑了一声,俯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眉眼,鼻尖,然后含住娇嫩的樱唇,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使人沉沦。

    “素儿,给我生个大子可好?”顾连州声音蒙上一层**,沙哑性感。

    白苏的小心肝没出息的颤了几颤,“万一只是个娇娇呢?”

    顾连州的唇移到她的腹部,扯开她的衣带,露出了平坦的小腹,他在她如羊脂玉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满道,“这么不争气。”

    白苏立刻反驳,“我曾在书上看过,生不生的出大子,要看父亲行不行,跟母亲没有多大关系。”

    “哦?”顾连州抬起头来,墨玉眸中染上一层**,竟也有了几分媚色,玉颊红扑扑的,那形容足可魅惑众生,而白苏自然是那首当其冲的一个。

    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凑上近她面颊,“这书似乎甚是有趣,卿是嫌我不够努力吗?今晚定会让你满意。”

    白苏眼前是这张霍乱人间的俊颜,耳边是颠倒众生的性感声音,脑海里那还能有半分思考的余地,所有的思维都已全面停工了。

    就在这时,胸口一紧,椒乳被大掌握住,轻轻的揉捏,白苏忽觉得身体里燥热起来,失魂儿似的凑上他的菱唇,细细吮吸啃噬,像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顾连州喘息沉重的喷洒在她面颊,令她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长睫半掩下,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媚意横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素儿,素儿。”他含糊不清的唤道,声音中的满足与怅然,响在白苏昏昏沉沉的脑中。

    她无意识的答应着。

    帷幔之中,春光乍泄。

    一夜,是无限的缠绵与留恋。

    他本是骄傲之人,本不该亲自来寻她,可是他却来了。

    她本是欲要绝决的离开,本不该动情承欢,但她禁不住沦陷了。

    天快亮时,顾连州搂着她,轻声问道,“素儿要去往何处?”

    “姜国。”白苏声音疲累慵懒。

    顾连州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密密的吻落在她发间。

    “好好带着我们的大子。”顾连州笑道。

    白苏含含糊糊的道,“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我这么卖力,定然是有了。”“那也不一定。”

    “要不,再补一遍?”

    “我不行了。”

    顾连州笑声爽朗清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5章 心碎了无痕

    再次白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她动了动酸痛难当的身子,目光微微一滞,昨夜,真的不是梦境......然而此刻,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就当是留念吧。

    白苏抓起放在几上的浅青色袍子,缓缓的替自己穿衣服。

    外面的十三正焦躁难安的搓着衣袖,忽然听见屋里动静,急忙问道,“小姐醒了?”

    “嗯。”屋里传出白苏闷闷的声音。

    十三推门进来,看见白苏正懒懒的系着中衣衣带,上前帮忙,一抬眼便能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青色,和雪白脖颈中一朵朵红梅。

    “少师太过火了。”十三有些低低道。

    白苏已不是他的姬妾了,一夜纵情,却也不知道怜惜,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他的确是对白苏太过火了,就连十三这样恭谨之人,也对他有些微词。

    白苏嗤嗤笑道,“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呢,你家小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却止不住心酸。

    是呢,与那般如云如月之人欢爱,她可不是占了便宜么!是没有尊严,还是享受,这只是个心态问题。

    “这是何处?”白苏环顾四周。

    十三系起最后一根腰带,答道,“是在政阳城中了,靠近南门,少师说只要出了城门,走官道一直南下即可。”

    白苏呼吸停滞片刻,梗的难受,最终在面上化作一抹笑意,云淡风轻的道,“我们走吧。”

    十三点点头,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出了房门,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青石板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剑客们早已侯在院中,马车也已装上轮子。

    政阳再王南去,雪会越来越少。

    白苏在十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

    倨清点好物资和人员之后,车队行了起来,绕过一个小巷,便到了主干道上,马车比起雪爬犁颠簸了些,白苏一直无法入睡。

    呆呆的坐着甚是无聊,她伸手要掀开车帘子,十二急道,“小姐,奴婢给你找本书看吧!”

    白苏手微微一顿,还是将帘子掀开来。

    外面一派热闹,街上人群往来,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街道两侧店铺门口的灯笼,清一色是艳红艳红的,灯笼之间用大红色的绸布连接,缀以绣球。

    马车颠簸的白苏视线有些摇晃不定,但是那一抹红却从雾盈盈的眸子中直直刺入心脏,连一颗心,都变得一片血红模糊。

    马车在南门前停下,高大的城楼之上,挂着大片的红绸,喜庆而奢华,从此处再向街道看过去,一条笔直的大街两侧,两条红色的绸缎延伸到天边,衬着屋瓦上的白雪,煞是美丽。

    “小姐......”香蓉担忧的看着她。

    白苏微微一笑,道,“甚美。”

    这便是风光嫁娶啊,看这样的排场,也能想象大婚那日是怎样的盛况。

    十里红妆,娇羞新娘,而他,着红衣时又是怎样的风姿呢?

    马车缓缓行了起来,眼前的红白相间渐渐远离,白苏始终维持着挑帘的姿势,直到出了城门,眼前只剩下青黑的城墙,和两个篆体的“政阳”,白苏才放下帘子坐回榻上。

    马车车厢很大,五六个人都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可白苏却觉得堵闷,“妫芷呢?”

    眼下,真的很需要她冰冷的气息刺激一下。

    “不知。”香蓉小心翼翼的答道。

    妫芷许是去查赵膺的身份去了,也有可能她人就在此处,只是不愿露面罢了。

    白苏深吸了几口气,躺在榻上,脑海里充斥的依旧是蜿蜒到天边的红绸。

    地上还有积雪,马车行不快,白苏疲累了一夜,终于没能顶住困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顾连州站在城楼上,目睹车队远离,昨夜溢满的心口渐渐变的空落落,本是习惯了二十年的感觉,此刻却显得那么难以承受。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边,定能看见那发红的眼眶。

    自瞿氏死后,顾连州再没有伤心过一次,也没有真心欢喜过一回,直到白苏在蓝花楹树林里,冒冒失失的闯入他的视线。

    她急慌慌系衣带却怎么也系不上的样子,令他一瞬间有丝许的愉悦,她硬是凑上来亲吻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清风明月般的他,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狠心骗他,却又不惜燃烧仅存的生命想挽回他的原谅......

    她满腹诡计时狡猾如狐,动情时妩媚动人,迷惑时呆呆如鹅,恭顺时温顺如兔.......

    顾连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时,却见那车队停住了,不由定睛看去。

    站在官道边亭中的一袭白衣缓缓走了出来,顾连州黑瞳微微一颤,宽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白苏从马车中下来,走近宁温。

    顾连州定定凝视着那个画面,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因为他能清楚的看见宁温伸手抚上她的颈,而她却不曾闪躲。

    然后,道旁的马车驶了出来,白苏与宁温一起登上车。

    顾连州僵直着脊背,菱唇紧抿,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间甩袖而去,脚下一小滩血迹,是他手心被自己剜破而留下。

    锥心刺骨的疼,以及疯狂的嫉妒,在他的心底翻江倒海,连平素惯于淡漠的形容都撕毁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所过之处,鸟兽尽散。

    白苏坐在宁温的马车上。

    他定定的凝视她脖颈间隐现的红梅,声音满是压抑的痛苦,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语,“你与他欢好了。”

    是啊,她原本就是顾连州的姬妾,与他欢好是天经地义,然而,“你已确定离开他,为何还如此不爱惜自己?”

    白苏淡淡笑道,“正是爱惜自己才不拒绝他啊!想那般的容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我这般幸运的。”

    她从一开始便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谁会比较吃亏,因为是两厢情愿的事,总不能因为没有结果,便怨恨旁人占了自己便宜吧。

    “那么,我这般容色,你是否也愿意呢?”宁温琉璃般得眼眸,流光溢彩,散发着一种危险的诱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6章 天下为聘

    白苏呆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明闲适,那虽是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眸,却令人觉得,永远那般清醒理智。

    “怎么,素儿不说话,是觉得我姿容不如顾连州,还是......默许了?”宁温说着这般挑逗的话,可却是坐原处,没有丝毫要逼迫靠近的意思。

    白苏淡淡笑道,“宁温公子宛若谪仙,素一介凡俗之人,有了个连州,怎么还敢肖想其他?”

    “是不敢,还是不想?”宁温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中,温润流淌,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这么无害。

    可是白苏知道,宁温就像是一株食人花,用自己绝艳的外表吸引人靠近,一旦沦陷,便是连死,都会醉在他的容色之下。

    “不想。”白苏如实回答,“即便没有他,我亦不会对宁温公子有任何想法。”

    纵然宁温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柔而谨慎,但是白苏不敢轻易相信,生怕一不小心便如原来的**一般下场,惜命如她,怎么会任由自己飞蛾扑火?

    宁温心中微微刺痛,当初他杀人灭口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迷恋上一颗被自己舍弃的棋子。

    “渡江之后,我从北魏转向宁国。”宁温黑羽翎般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声音依旧温润如水,没有任何波澜,“在这之前,我们同行吧。”

    以宁温的身份,从北魏走比从大雍更加安全,毕竟北魏和大雍正在交战中,雍国追捕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北魏境内去。

    白苏“嗯”了一声,两人便都沉默下来了。

    白苏记性很好,无论是仇恨还是感情,都被牢牢的刻在心里,宁温一直对白苏很温柔,但这并不能撤去她的防备,他救过她,她很感激,但是一码归一般,白苏一向都能掰的清。

    而宁温,或许是出于习惯性,他面对任何人,都不会任由自己放松身心。

    然而一路无言,这两个互相防备的人,竟都靠在车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的厉害,可是宁温却睡的很沉,从清晨一直睡到傍晚,仿佛要把这二十余年的觉都补上一般。

    白苏也是四肢酸软,头脑昏昏,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她中间醒过来两回,又睡了过去。

    路途奔波,一行人饿了便自行吃些干粮,有时候一日煮一次饭,有时候两日才煮一次,剑客们也都是习惯了的,十三她们在人贩手中的时候,吃的苦比这个多的多,自也觉得不算什么。因此,倨便任由他们睡着,一直也不曾过来打扰。

    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倨才担忧的驭马靠近窗边,“主公,您可要进食?”

    倨两天之内问了五六回,每次都是无人应答,心中暗暗觉得,若是这次无人应答,他必须要进去查看了。

    “嗯。”白苏含糊的应了一声。

    倨稍稍松了口气,“主公,您和宁温公子已两日不曾进食,可要停下来休息进食?”

    “我睡了两日?”白苏诧异道。

    “是。”

    白苏转向宁温,他依旧靠在车壁上,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夕阳余晖从窗帘缝隙映照在他无暇的玉面上,光泽流动,实在是不胜诱人。

    “寻个地方休息一个时辰。”白苏吩咐道。

    “是。”倨得了令,立刻抬头向四周张望,寻找合适的地方。

    周围都是土丘枯枝,也无地方停放车马,并不适合他们休息。

    等了片刻,倨派向前查探的剑客返回,在马上冲他插手道,“管事,前方约莫七八里处,有个桃林,可供休息。”

    “桃林?有人家?”倨问道。

    一般野生成片的桃林极少,故而倨才有此问。

    那剑客道,“是有三户人家。”

    倨点了点头,令车队马不停蹄的往那处桃园去。

    好歹是在落山前到了目的地,他们不进林子,只在林边得空地上起火煮饭。

    白苏歪头看着还在沉睡的宁温,他唇的形状很好看,不仅弧度优美,连唇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这张脸,此刻没有伪装的温润,这时候的宁温,谪仙般得容颜在白衣的映衬下,纯美无暇,如琉璃一般,一眼就能看透的纯净。

    白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确认这样完美的脸,是否真实存在。

    宁温长长的羽睫颤动一下,白苏被烫了一般,飞快的收回手,缩回原地。

    “嗯。”他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脖子,抬头便看见在做鸵鸟状的白苏,微微楞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我看风景。”白苏随口答道。心道,方才他那般形容,可不就是一副美景!

    宁温向她身边凑了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底板上的一块带着年轮的木板,笑道,“这里有好景?”

    白苏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天堂。”

    “有理。”宁温轻轻一笑,如春暖融融。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连忙别过头去。

    他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赞道,“外面倒真是有好景。”

    宁温跳下马车,对白苏道,“下车吧。”

    夕阳金红,给一袭白衣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余晖从他身后四散开来,宁温就这般温柔浅笑,对着她伸出手。

    白苏怔愣住了,与她一同怔住的,还有上百的剑客。

    宁温的姿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来,都足以令人失了魂魄。

    冷风吹拂,扬起他微微凌乱的发丝,更给他平添了几分容色,也令白苏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宁温一直张手等待,没有丝毫不耐,白苏抛去一切杂念,把纤细如葱白的手放于他的大手之上。

    下了车,冷冽的风陡然大了起来,白苏此刻脑子已经十分清醒了,她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偌大的桃林,枝丫上积雪似乎是正在融化中陡然被冻住,晶莹的冰柱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

    “好美!”白苏不由赞叹道。

    “这是我准备送你的礼物。”宁温转头看向白苏。

    他那认真的模样,倒是把白苏唬的一愣,旋即笑道,“你何时把这片桃林冻住的?”

    “江山如画,我若以天下为聘,素儿愿意嫁给我么?”宁温忽然问道。

    白苏含含糊糊的哼了哼,走进桃林中,宁温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朗声道,“以我宁温和这天下为聘礼,白氏,你可愿意嫁于我为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7章 谁给谁设下圈套

    白苏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他。

    这样的誓言,这样重的聘,天底下应当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动心,抛却感情,白苏亦是心动的,可是,“你做了什么?”

    即便他的笑容依旧温润,可白苏却在那琉璃似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宁温从来都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更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他如此失常,定然是在离开尚京之前,做了什么手脚,而宁温的计谋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

    没有得到答案,白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向林子里走。

    “把雍国作为顾连州的陪葬,素儿以为这份大礼,配得上连州公子么?”他温柔的声音在寒冷的桃园里轻轻飘散。

    白苏身子微微一颤,猛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你知道的。”宁温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一丝落寞。

    白苏看着他怔愣片刻,忽然拔腿向自己的马车跑去,她心乱了,脑中是僵的,丝毫不能转动起来,纵使清楚的知道现在最应该冷静,可是她依旧禁不住双腿发软。

    “倨,走!”白苏声音凄厉,完全失了方寸。

    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白苏,他印象当中,她一直都慵懒且闲适,无论风云变幻,始终如故。

    他见白苏如此,顿时紧张起来,“主公,何事仓皇?”

    倨的一声“主公”,让白苏稍微找回一点点理智,她咽了咽喉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食过之后,立刻启程返回政阳。”

    白苏浑身发软,招来十三扶她上车,进入车内前,转身朝宁温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冰冷狠厉,无情至极,分明是在说:若是顾连州出事,她誓报此仇,不死不休!

    宁温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气涌上口腔,无论是雍国还是顾连州,都是他宁温的陪葬啊,然而,却不会有一个人如她一般,为了他失魂落魄,也不会有谁为他报仇。

    素儿,顾连州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在我一个圈套之中,你只听了一个难辨真假的消息,便乱了阵脚啊!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还有指头上隐隐泛红的伤疤,缓缓攥上。

    “我们走。”宁温咽下口中的血腥,轻声道。

    成大事者,须得狠的下心,然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宁温对某个人心软了,因为她满心装的都是顾连州,他不想看到她伤心欲绝、悔恨的模样。

    剑客们都瞧见了白苏方才慌张的形容,所以用食时,也不敢太过耽搁,急急的吃了一些,稍微休息片刻,便整队启程,朝政阳方向赶回去。

    倨策马在车旁,不时的看马车一眼,却始终没有过去询问发生了何事。

    两天,能够发生很多事情,白苏有些怀疑,她睡眠虽然不如顾连州那样浅,却也绝不雷打不动的,为何会毫无知觉的睡两天,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记得中间醒过来两回,却又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困?白苏暗自思忖。

    她其实也能猜到,是宁温暗中命大巫下了药,由此她也断定了妫芷此刻并不在这附近,否则宁温身边的大巫,定然不敢出手。

    想到这里,白苏稍稍放松一些,妫芷一向都极有分寸,她不在,许是在城中发现了什么。

    车队疾行了两日之后,再次到了政阳城南门。

    城楼上的红绸还在,只是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白苏心中微微一紧,按照时日算来,这几日正是迎娶的时间,士兵们不应该任由它们散乱啊!难道说,真的已经出事了?

    “倨,入城。”白苏道。

    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顾连州才行。

    政阳王治军严厉,城卫森严,但如今入城检查比之前更严了,但是那侍卫的头领认识白苏马车的标记,她离开时,顾连州曾亲自交代放行,所以白苏带着上百剑客入城,却也没有受到很大的阻碍,只悄悄塞给了那侍卫几金,他便放行了。

    长街之上,红绸飘摇,但是气氛明显与有些压抑,路上行人也少有扎堆聊天的,稀稀朗朗的几辆马车,来去匆匆。

    因此,白苏庞大的车队一入城,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若是放在平常,那些人定会围观然后不时的指指点点,这是大雍人的习性,可如今街道上的行人一见大队的剑客,个个如惊弓之鸟,缩着脖子快步闪开,即使必须要与他们擦身而过,也是尽量减少存在感,那模样,直是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

    倨骑在马上,也立刻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立刻俯身到马车窗边,问道,“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苏沉吟一声,道,“你可还记得两日前住的那个院子?去那里吧!”

    “是。”倨应了一声,策马向前,领着一众剑客往之前顾连州给他们准备的院子去。

    “医女!”十三惊喜的声音方落,白苏只觉得车内一冷,妫芷一袭黑袍如燕子般轻盈的掠了进来。

    白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在城中,“发生什么事了?”

    “婚礼取消了。”妫芷跪坐在几前,神情冰冷依旧。

    若是放在平时,白苏定然会欣喜若狂,可是眼下这种情形,她心中有的,只是担忧,“何故?”

    “北魏铁骑已占据大散关,一路攻城略地,六七个城池沦陷,目下正占据陇西,很快便会攻到政阳。”妫芷面无表情的说着她近几日打探到的消息,“之前北魏的主将是陆偿,陆离的叔父,可是他屡屡败在自己侄儿的手下,于是被撤销大将军之职,新任的大将军,名叫赵膺。”

    是那白虎的主人!那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政阳,恐怕是别有图谋!

    白苏默不作声,妫芷继续道,“云庆王被拘禁,七王紧接着又开始逼宫,然而七王果然更狠辣一些,对自己都下得去手,他本已经伤愈,却因此事把自己弄的昏迷不醒。”

    “这么说,并非是七王逼宫?”白苏忽然插口道。

    哪有叛乱的人,对自己下手的!七王如此做,定然是受到陷害。

    北魏和宁国还在虎视眈眈,这个节骨眼上叛乱,纵然成功了,接下的也是一个烂摊子。

    雍帝虽然御臣的手段不怎么样,但是征战沙场绝对是一把好手,对于七王来说,等到雍帝把叛乱平定之后,再来争夺皇储之位比现在逼宫轻松的多,他不会如此愚蠢的给自己揽下一个烂摊子。

    七王还在昏迷中,雍帝自然明白是有人故意陷害。

    妫芷道,“另外,孝节公主在途中与一剑客私奔了,顾连州上疏退婚,一篇言谏义正言辞,怒火冲天,顺道也把陪嫁的公主都遣返了,士族也认为皇上行事不周,导致少师名誉受损。”

    第一次赐了个宁国美姬,结果跟人跑了,还有了身孕,第二次赐婚,连自己女儿都没管教好,竟然也跟人跑了,顾连州也应该表现出该有的“怒气”了,纵然,以他淡漠的性子,并不会在乎。

    白苏沉吟道,“我曾见过孝节公主,她似乎对嫁给连州之事十分向往,怎么会和一个剑客私奔!”

    这是顾连州所为!白苏心念一闪,是了,顾连州痛恨雍帝,瞿氏就是因赐婚而死,他怎么会再接受雍帝的逼迫!

    一直以来,顾连州都淡漠如斯,如同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一般,谁都以为他对一切莫不在乎,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内心压抑的仇恨。

    白苏有些自责,他这些日处处都有些反常,她却只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曾多想。

    “那,七王之事,莫非也是他所为?”白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比谁都了解,顾连州并非是个不染尘埃的圣人,他若是真有仇恨,即使表面平静,暗地里也定然会使劲一切手段,葬送雍帝所拥有的一切。

    “你怎么会回来?”妫芷不答反问,她有些奇怪,白苏行的官道百里之内没有城镇,村落信息闭塞,不可能这么快便听到消息。

    白苏一怔,眼下这一切祸乱若都是顾连州的阴谋,那宁温所说的“葬送”呢?

    她陡然明白了,宁温定是隐隐猜到顾连州的报复,他不早告诉自己,是因为顾连州所做的事,也正是他想做的。

    可是一旦出手,不是成功就是毁灭,所以在宁温估算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之后,便放她回来,与顾连州相聚,无论是欢喜团圆,还是一并毁灭。

    原来,宁温也曾是真心打算与她一同归隐的。

    “他骗我。”白苏心口微疼。

    妫芷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顾连州,还是宁温。

    顾连州不想白苏与自己身陷险境,便骗她离开;宁温为了成全她内心的渴望,故意误导她,骗她回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白苏隔花掩雾的眼眸,显出其中的坚韧。

    这样的乱世,已不能瞻前顾后了。她要让他们知道,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不止是他们!

    圈套连着圈套,到处都是阴谋,然而,把白苏放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说不定会是如鱼得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88章 生死与共

    那处院子是顾连州私人产业,他二十年之间只回政阳几次,这几次也大多都是在这处府院度过。

    门房认得白苏的车马,因白苏带着百名剑客,又做男装打扮,他只道是家主的朋友,便立刻使人去进去通报。

    白苏没想到顾连州居然在府中,心中激动异常,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自投网罗,还这么甘之如饴。

    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顾连州说点什么,让他铭记在心才行。

    她正思索着,去禀报的仆从已经返回,说是请他们入府。

    白苏在仆从的带领下,穿过前院,到了上次他们住过的寝房前。

    房门紧闭,屋里静悄悄的,宛若无人。

    “家主在屋内,您请进。”仆人恭立在一侧道。

    白苏上前推开门,屋里光线明亮,白苏这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的后面竟有个水榭。

    门被打开的时候,风势忽大,苍青色的帐幔被风吹散,帐幔舞动,忽隐忽现之间,能看见一袭苍青色大袍盘膝坐于水榭之上,膝上横着一把古琴。

    白苏把门关上,帐幔缓缓垂落,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微凉而柔软的手覆上他的眼。

    这个姿势,静静的保持了许久。

    顾连州是贪恋她身上的气息,默默感受。

    而白苏其实一直在挣扎,心底暗暗估算了一下,以前看那些所谓恋爱中智商为零情人之间,做这个姿势时,说“猜猜我是谁”的几率约莫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么她要不要也问上一问?

    纵然她此时分外清醒。

    正在她兀自纠结于问还是不问之事,忽觉腕上一紧,顾连州竟猛的伸手把她拽进怀中。

    白苏没有在他腿上坐实,只依靠着顾连州一只手臂的力量,悬在他怀中。

    可她此刻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么多,因为入眼的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一改平日生机勃勃,显得有些憔悴,鬼斧神工般的五官愈发深邃,宛若亘古的神祗,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浩瀚如海,其中含着的种种情愫,令白苏迷惑。

    “你既然回来了,便再也别想离开!与我同生共死吧!”顾连州声音沙哑,狠狠的将白苏按入怀中,力道大的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悔了,在亲眼送白苏走的时候便已经悔了,既然她回来,他便不会再放手!

    顾连州强横的话语,和粗鲁的动作,却让白苏心中百味聚杂,有酸涩,有心疼,有雀跃,有安心......最后竟混合出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白苏任由他这般抱着,亦伸手环住他的腰,心中默哀:设计了好的台词,被抢了......

    相拥久久,顾连州将琴拿下去,把白苏置于腿上,含着笑意细细打量她。

    “你这几日消瘦的厉害。”白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迷恋道,“可是,连忧郁憔悴都这么摄人心魄,真是妖孽!”

    顾连州笑声朗朗,伸手掐了掐她白嫩的小脸,“你倒是容光焕发,有俊美公子相伴,卿欢快的紧。”

    白苏越发觉得他这笑容并非纯粹的愉悦,连说话也冒着一股子酸气,心中不由小小得意了一下。

    她的笑容刚刚浮上眼角,腰上陡然一紧,随之便是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宁温碰你的时候,为何不躲?”

    白苏不知道她走的那日,顾连州偷偷的看着她离开,不由怔了一下,脱口问道,“哪一次?”

    此话一出,白苏只觉得那清浅的墨玉眼陡然幽深起来,清贵的声音忽然也沉下去,“哪一次?这么说,还有很多次?一一说来,不许有任何隐瞒!”

    如此亲密的姿势,白苏却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交代“罪状”。

    听到宁温曾绑架她,顾连州哼声道,“孤男寡女,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否则,不明真相的群众,会以为你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白苏愤愤然道,话不该这么问吧!是她被绑架嗳!

    “也未可知。”顾连州冷哼一声,他对她再了解不过,不仅长了一颗色心,还很有色胆,譬如现在,一边受训一只手还不停的在他腰上摸来摸去。

    所以,以宁温的姿容,很难说她能抵得住诱惑,不主动凑上去占人家便宜。

    天底下贤良的妇人多不胜数,他顾连州怎么偏偏把心丢在了这样一个堕落少女身上,而且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回。

    “连州。”白苏不知顾连州腹诽的这个比喻,正色看着他,道,“天下间,除了你之外,我从未想过去占谁的便宜。”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一眼,“天下间,也除了你这妇人,能把这一番不入流的话,说得如此郑重又冠冕堂皇。”

    虽是责备的话,却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他将头埋在白苏颈窝里,尽情的嗅着日思夜想的幽香,不知过了多久,才闷声道,“日后莫要弃我。”

    声音依旧是那淡漠清贵的声音,白苏却能察觉出,其中的依赖和任性,就仿佛在海上遇难漂浮的人,终于上岸。

    “嗯。你方才抢了我的词,我计划了两日,想感动你一番的呢。”白苏对此事仍旧耿耿余怀。

    “说罢。”顾连州好整以暇的等着被她感动。

    白苏撇撇嘴,手指不自在的在他心口画着圈,“还不就是说,跟你一起生死与共之类的。”

    顾连州拍下她的手,“青天白日,不要乱点火。”

    “好吧。”白苏手指转到地上,继续画圈,“可是我们俩,除非一起去殉情,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共死。”

    这话不是自负,他们两个一直都互相拧巴着,当真从未一起谋划过什么,若真是凑到一处,想来很难有人能逃过他们手掌心,纵然接下来要做的是分外危险的事,可是这两个智商加起来超过三百的人,最不济也能保住性命吧。

    顾连州自然也不会妄自菲薄,只不过,思虑全面的人,总是能想到事情发展的各种结果,他本是不愿白苏涉险,哪怕只有分毫。

    然而,自从那日看见她与宁温登上马车绝尘而去,他的心真真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你手怎么伤了?”白苏看见他宽大的手掌中的伤痕已经结了厚厚的痂,显然不是轻伤。

    顾连州也不答话,他一向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总不能向她诉说昨日种种心痛吧。

    “七王之事,你怎么看?”顾连州自然知道怎样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白苏虽然还握着他的手,却诧异道,“七王不是你陷害的?”

    “什么叫陷害,你这妇人,有如此说自家夫君的么!”顾连州不满道。

    夫君,是只有正妻才有资格唤的称呼,白苏诧异的看着他。

    “我用虎符骗得七王亲卫军聚集皇宫,造成逼宫假象。”顾连州仿佛不察,反捏着白苏柔嫩的小手,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摩挲着,“不过,我做此事也并非想离间父子,也不曾想祸乱天下,只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让孝节公主与那剑客‘私奔’。”

    这件事情不过是顾连州略施小计,虽然阵仗大的吓人了些,却着实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危害雍国的事。

    白苏觉得很是窝心,顾连州费一番力气让孝节公主与人“私奔”,而没有直接杀人灭口,并非是因为怜香惜玉下不去手,而是为了她。孝节公主是雍帝亲自赐婚的,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会收到追查不说,她的身份便已经是亡妻了,到时候白苏嫁给他,就只能是个填房。

    他虽然嘴上不说,每次还都告诫她逾越了,可心里早已经把她当做妻子。

    但是对于他说的那番话,白苏撇撇嘴道,“七王之事,雍帝即便知道是有人陷害,也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后七王再想有什么动作,可就难了。你还好意思说没想离间父子?”

    顾连州浅浅一笑,一吻印在在她的手背上,“不愧是我顾连州的妇人,不过,即便我不来这么一手,他们父子之间的猜忌也不会少,自古天家无亲情,即便有,也多不过算计。”

    “太子此人,不能扶持。”白苏斩钉截铁的道。

    “嗯?众皇子之中,还就数他最敦厚温和,为民着想,他若治国,必定能够造就一个太平盛世。”顾连州淡淡评价道。

    白苏盯着他,见他毫无戏谑之意,才道,“我不管什么天下,太子素来有贤孝之名,我自然也看的出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正因如此,你若是杀了他父皇,他将来登基之后还能容得下你?不要告诉我你到时候打算全身而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可不想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那你要什么样日子?”顾连州顺势问道。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白苏忽然伸出藕臂勾住他的颈,媚眼如丝,含笑道,“有你的日子。”

    白苏虽然自己被肉麻的一个激灵,顾连州却很受用。

    看来,偶尔说说情话还是很有必要的,白苏暗暗想道,一时不察,樱唇被飞快的撬开,一股清爽的气息闯了进来。

    吻的昏昏沉沉,白苏忽然想道一件事情,含含糊糊的说一句什么。

    顾连州居然懂了,含糊的嗯了一声。

    白苏说:要偷偷返回尚京,方便行事。

    顾连州道:嗯。

    两个人的欲望都被点燃,顾连州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屋内走去。

    他把她放在榻上,高大的身躯覆压下来,低哑而魅惑的声音在白苏耳边道,“如此幕僚,当真不错。”

第189章 见政阳王

    又是一番云雨,顾连州拍着她平坦的小腹道,“你要吃胖些才行。”

    白苏虽瘦,但是身体很柔软,抱在怀中如云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化去,这种感觉让顾连州极为不安。

    “已经很努力了,来,帮我倒立。”白苏靠在墙边,努力的往墙上贴。

    顾连州起身抓住她纤细的脚腕,一把拎了起来,轻松的宛如提着一颗白菜。

    “做什么?”顾连州俯视着她。

    他发现,白苏虽然算不得绝色,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有惊喜,绝不会令人失望,即便是这样丑的姿势,也能发现出可爱来。

    “你不是想要大子么,我在书上看见,欢好之后,这样倒立起来,便容易怀上孩子。”白苏倒悬着,喘气有些不顺畅,说起话来哼哼唧唧,很是有趣。

    顾连州把她扶靠在墙上,在她面前蹲脸前,“书名是什么?还有你上次说关于生男生女之事,又是何书所著?我也算是博览群书了,怎么从未看过这些?”

    “你是大圣人,怎么能看这些书呢?”白苏谆谆教诲,反正她现在倒立着,脸色涨红,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你看过几本禁书?”

    “一本。”顾连州如实回答。

    就一本,还是白苏写的《品花宝鉴》。

    白苏心中大乐,她的男人,可真是纯情的很啊!太赚了!

    “你看过不少?”顾连州问道。

    白苏撇撇嘴,别说禁书,就是禁片她也看过不少,只不过不能太嚣张,“我一本也没看过,就是写过几本。”

    “那你可真有天赋。”顾连州在榻上躺了下来。

    白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赶快从倒立中解放出来,但她实在没有运动天赋,直摔了个狗吃屎,若不是顾连州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她,恐怕又得躺上十天半月。

    “冒冒失失!”顾连州怒斥道,大掌却为她轻柔腰间闪痛。

    白苏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巴巴的望着他,眼眶里包着一包泪,欲落不落,满含着委屈,直教人心肝都能化了。

    顾连州手上动作一顿,声音跟着沉了下来,“说罢,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妾是有一件事情要向夫主请罪。”白苏朝他胸口蹭了蹭,继续以她诚恳又楚楚可怜的眼神道,“当真不是祸事。”

    他一个字也不信!白苏只有做错了事或者讨好他时,才会主动自称“妾”,主动唤他“夫主”,顾连州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白苏极有眼力的接手,把他的头转移到自己腿上,她倒不会按摩,但是知道穴位,加之她的手指又柔软细嫩,按上去倒也有种别样的享受。

    “其实,妾离开尚京之前顺手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白苏一边揉着,一边轻柔细语。

    但顾连州不是好糊弄的主,大手轻轻抚着她娇嫩的小臀,淡漠道,“不是说一件事情吗?怎么变本加厉?你说吧,须得我满意才行,不然,你那帮属下,当是很乐意围观你受罚。”

    威胁!吃果果的威胁啊!

    白苏上次匡他说回去去拿赠别礼,却转脸就和妫芷把酒谈心,因此被他狠狠揍了一顿,那回因是醉酒,没有什么记性......纵然有些不要面子的嫌疑,但是如今她可是纳兰府之主,若是让数百剑客亲眼看见自己被打屁股,那可真的不用混了。

    “妾写一本书,是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儿女寻嫁的故事,感人至深,情真意切.......”白苏缓缓的帮他揉着太阳穴,声音舒缓闲适,宛如一个对着夫君轻言细语的温婉妇人。

    “说重点。”顾连州淡淡道。

    “那书,名字叫《满城春色》。”白苏小心翼翼的说道。

    顾连州顿了一下,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继续。”

    白苏知道他是不追究了,继续道,“还有,妾觉得那屏姬心肠歹毒,放在夫主身边早晚是个祸害,于是便帮夫主略略处理了一下。”

    “你是报复她在秋棠会上言语陷害你,还是真心为我处理祸害?”顾连州情绪依旧没有起伏,他自然知道屏姬看似温婉,实则心肠歹毒,对于白苏的处理也没有什么太大意见,因为白苏定会很有分寸,不会引起屏姬身后家族的怒火。

    “都有。”白苏老实答道。

    “嗯。”顾连州哼了一声,“还有呢?”

    白苏这厢正欲继续说,门外便传来小厮的声音,“主,老主子来了。”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所谓的“老主子”,应是政阳王。

    “猜猜所为何事?”顾连州起身,朝箱子边走去。

    白苏略想须臾,道,“要么就是想你这儿子,要么就是雍帝有圣旨来了。”

    “他有妻有子,怎么会有空来看我。”顾连州话里的意思,是默认了第二种可能,但是不无怨气。

    原来他对政阳王也是有怨言的。

    但是如政阳王这种精忠报国的将军,恐怕再给一万次选择,依旧宁愿牺牲一个妇人,成全自己的大业吧!雍帝赐婚,瞿氏在侧夫人和赐死之间选择的死亡,这对政阳王来说,不过是枕头边上少了个女人,并无什么区别。

    可见,政阳王与瞿氏的夫妻关系约莫也是“相敬如冰”。

    白苏兀自发愣,面前却多了一件浅青色的白鹤大袖曲裾,这是白苏以前曾穿过的那件!

    “它怎么会在这里?”白苏记得这曲裾一直是放在清园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连州拿了出来。

    顾连州轻描淡写的道,“我若想拿,自然能拿到。”

    其实顾连州这次出来,还带了好几件白苏常穿的衣物,他习惯了她的味道,怕以后都见不到了,便偷偷取出几件,随带在身边。

    可是他总不好跟她解释这么丢人的理由吧,只好催促道,“快穿上,随我一同去见他。”

    “我也去?”白苏急急忙忙的往身上套衣服,“我这般形容,怕是不会给他留下好印象啊。”

    不管他们父子关系如何,总算是白苏的公公啊,第一次见面居然这么随意。

    “要他的好印象作甚!”顾连州漠然道。

第190章 镇国公

    毕竟人已经到了府中,白苏只得稍稍收拾一番,大体看起来也不算太失礼,而顾连州则更为随意,只披了一件宽袍。

    “现在天还冷着呢!”白苏非给他又披了一件大氅,才随任由他握着手往前院去。

    廊上灯笼点亮,正厅中已经燃了几只火盆,白苏虽顾连州刚刚至门口,便看见了屋内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背门而立,一袭玄色铠甲将那本就挺拔如松的身姿衬得更加伟岸。

    政阳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方欲张口说话,却看见顾连州身侧跟着一个女子,他原听着声音已经辨出是两人,且是一男一女,却不曾想,这女子并非侍婢。

    政阳王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声音有些发沉,“这就是你的宠姬?”

    他一边问话,一边禁不住细细打量起白苏,乍一看并不觉得这妇人相貌出众,但是一旦注意到她之后,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度,淡然闲适,不妖不娆,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恰好相反。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儿子乃是雍国圣人,品味眼光自然不是他这种只知战场杀敌的俗人可比。

    “婢妾拜见王爷。”白苏敛衽行了个大礼,在顾连州面前可以放肆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

    顾连州也不等顾汾应声,便问道,“父亲入夜前来,所为何事?”

    他伸手请顾汾在主位坐下,自己则领着白苏在侧几前坐下来,一举一动都合乎礼节,却带着一种冷漠的距离感,仿佛他唤的那一声“父亲”和其他称呼没有任何区别。

    顾汾也有些尴尬,前几天刚刚和顾连州刀剑相向,这又亲自寻上门来,若是对方是别人,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顾汾想,父子哪有隔夜仇,便也就撇下一张老脸,过来寻问他这足智多谋的儿子意见,“陛下封我为镇国公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嗯。”顾连州淡淡的应了一声,握着白苏的手,却一直是紧紧的。

    白苏不禁偷偷看了政阳王一眼,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美大叔,浑身散发着一种刚硬的气息,尤其是那对墨玉眼,掩不住那如烈火一般的杀伐之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儿子的冷淡处之泰然,甚至看那模样,还甘之如饴。

    这政阳王简直就是深沉般的顾风雅嘛!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过盛的人,恐怕根本不曾察觉顾连州对他的怨恨吧。

    “陛下一向限制我手中兵权,今次忽然如此,为父心中觉得有些不安,族中长老都建议询问你的意见。”政阳王当真直接说出了来意,全然没有寒暄的意思。

    白苏能看得出,他估计是觉得跟自家儿子没必要客气,可是这在一般人看来,明显属于不够关心。

    “卸磨杀驴的事儿雍帝最喜欢干了,父亲不是深有体会?总之,他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也会千方百计的收回去,顾氏一族灭不了,但也别想捞到好处。”顾连州也不绕圈子,句句直指要害。

    总而言之,就是白做工。

    “为父明白了。”政阳王道。

    说完这句话,父子两人都尴尬了,一个不说要走,一个又不说要留,连白苏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政阳王虽然历经沙场多年,但淡定指数明显不及其子,只一会儿便已经轻声干咳了几次。

    白苏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并且改口叫他新的封号,“看国公行色匆匆,必然是还未曾用晚膳,婢妾去吩咐准备些酒菜,国公与夫主用上一些,再谈正事吧。”

    她方才话一出口,顾连州捏着她的手陡然一紧,那力道直是要将骨头都捏碎了,明显是警告,然而白苏却一直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同政阳王说话。

    政阳王不由得高看了白苏几眼,她此时出声说话虽有些不合礼数,却很合人心意,并且一眼能够看出他行色匆匆,亦能细心的看出他其实还想再同儿子说会话,果然是与寻常妇人不同。

    “你吩咐下去就行。”顾连州道。

    白苏感觉顾连州抓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心知他是怕父子单独两人,会更加尴尬,遂悄悄反握了一下,以示安心。

    顾连州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对一切事情尽在掌握的模样,白苏也没想到他还有示弱的时候,而且是对着她,心情不禁很好,便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出去吩咐一声,又返回来。

    白苏也是不太擅长和别人搭话,在人际关系方面,和顾连州是一个类型,只不过比他柔和一些,即便没有话题,也不至于令人觉得有压力。

    屋内有现成的煮茶用具,白苏便命十三拿来一包白芽奇兰,坐到炉子边,开始煮茶。她一边煮茶一边寻思着,该起个什么话头,把这气氛稍微缓缓。

    于是,在这个空当,两个百无聊赖的男人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白苏身上,政阳王看着白苏煮茶时的一举一动,如云卷云舒,即便茶水滚沸的几乎四溅,她也依旧不慌不忙。

    政阳王也算是阅尽美人了,却独独不曾见过这样的妇人。

    “国公请用茶。”白苏捧着一只茶盏半跪在政阳王面前。

    这时,政阳王才看仔细她,方才远观只若浮云,近看之下,竟是如此精致无暇,光是那晶莹如雪的肌肤和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便十分罕见。

    白苏虽不喜政阳王像打量货物一般的看她,礼数却十分周全恭顺,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觉得舒心。

    政阳王接过茶盏,并未急着喝,而是询问道,“可是白氏?”

    “婢妾正是。”白苏答道。

    政阳王声音很低,确保顾连州不能听清的程度,“日后好好伺候德均吧,他一个人孤单的久了,难得有个合心意的。”

    “是。”白苏乖顺的应了一声,另端一盏茶送到顾连州面前。

    白苏心道,看来这政阳王是真的很关心顾连州,只不过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顾连州其实与他老爹一样,都不喜欢嘴上说出来,中间又隔着瞿氏之死的结,才会形成今日这个局面。

    政阳王抿了口茶水,眼睛一亮,赞道,“嗯,好茶!听德均说,你在太学任博士,这茶着实煮的不错,不过此茶我却是不曾喝过。”

    白苏想缓和气氛,但她一个妇人不好冒然说话,听闻政阳王起了话头,立刻笑着接道,“您也极会品茶呢!此茶是婢妾偶然间发现的,因着茶树芽梢发白,又有兰花香气,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芽奇兰。”

    “甚为贴切。”政阳王赞许道。

    白苏立刻拍马屁道,“婢妾素来觉得如国公这般征战沙场之人,只有烈酒才配得上,茶固然雅致,却总归是弱了些。”

    她早就打听过,政阳王嗜酒如命,顾连州也不逞多让,所以她说这话,定然能投其所好。

    “哈!德均眼光果然毒辣,哪里就寻了你这样妙的妇人,不错,茶再好,也不如酒痛快!”政阳王抚掌大笑,对白苏满是赞赏之意。

    “婢妾这里有一种酒,爽辣甘醇,入口柔,一线喉,王爷定会喜欢。”因为顾连州喜欢,白苏倒是搜罗了不少好酒,但大部分都在纳兰府的酒窖里,此次往姜国去,天寒地冻,可用酒暖身,倒也带了不少好酒。

    政阳王双眼放光,那双墨玉眼真真是令人不敢直视,“果真?妙,甚妙!”

    白苏拍掌,命人去车上取。

    一时间,便是连政阳王这么注重男尊女卑的人,也不由得对白苏青眼相看,甚至免了她自称“婢妾”。

    顾连州垂眸静静的喝茶,白苏悄悄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

    不一会儿,食已上来,白苏命人上的酒也端来,黑色的坛子,坛口用油纸封口,白苏轻轻一拍,便发出“嘣”的一声,顿时酒香四溢。

    白苏一给政阳王满上,他便迫不急待的尝了一口,那双墨玉眼眯成一条缝,咂了一下,叹道,“果然是好酒!”

    顾氏两父子都嗜酒,但是喝酒的姿态各不相同,政阳王豪放不羁,而顾连州优雅洒脱,而且均是俊美之极,白苏看着他们喝酒的模样,觉得就是倾家荡产只换这坛酒,也值了!

    席间,政阳王与白苏相谈甚欢,倒是把顾连州冷落了,导致他一个晚上都冰冰冷冷的,即便白苏握住他的手,也一律不予回应。

    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并不多,因着白苏提供的美酒,却也不觉得尴尬。

    有侍婢布菜,白苏与之聊天,倒是把政阳王伺候的不错。

    然而,直到政阳王酒足饭饱离开,顾连州竟是一口饭菜也没有动过,侍婢给布的菜,堆小山似的堆在盘中。

    “连州,我令十二另准备一些小菜,你再食些?”白苏哪里会看不出他情绪不佳,故而做小鸟伊人状,搂住他的手臂,“连州......”

    这一声千回百绕,顾连州斥道,“作怪!”

    手上却是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朝寝房走去,一路无言。

    白苏心中叹了口气,他们父子恐怕是头一次同几用饭吧,今日白苏看政阳王的样子,分明是十分高兴,只是,恐怕仅仅这一顿饭,并不能阻止将来他们父子反目。

    雍帝纵然千般不好,毕竟是君,自古以来都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以政阳王那种义胆忠肝,纵然心有怨愤,也必然不会起反心。

    可对于顾连州来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91章 返京途中

    顾连州以前心情好和不好区别不大,况且,他也很少有心情极差或者极好的时候,可白苏自从感受过他欢愉的模样,便能清楚的察觉到,他心情低落。

    白苏伺候他用完饭,洗漱过后,两人便上塌歇息了。

    “连州。”白苏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心跳声,“你对雍帝的恨,真的已经到了非教他亡国不可吗?”

    顾连州闭着眼,清贵的声音带些沙哑,“我看见母亲尸体那一刻,直是恨不得将雍帝剥皮拆骨,然而我日后对于世俗的心渐渐淡了,母亲虽是被赐死,却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相对于雍帝,我更怨父亲。可,自从雍帝用尽手段算计我,逼我娶公主,我顿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心情,不过我与他不同。”

    政阳王满心忠义,可他顾连州没有。

    白苏闷闷道,“以后可不许你再见福缘和尚,若是你真的看破红尘,那我可怎么办?”

    顾连州嗤嗤一笑,低头看着白苏一脸严肃的模样,“如今有你这么个狐媚妇人,我哪里能看破红尘!”

    “那看来,我日后要再狐媚些。”白苏说着,嘟起嘴朝他菱唇上偷吃,却被顾连州一个反身压住,尽情品尝起来。

    按照外貌来算,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白苏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享受的很。

    这一吻绵长宛如天长地久一般,直到白苏忍不住轻吟出声,顾连州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白苏喘息不定的将脸靠在他手臂上,轻声道。“无论是灭雍国,还是杀雍帝,我都会陪你。”

    顾连州心中动容,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上天毕竟待我不薄。”

    成千上万个妇人之中,聪慧的不少,而这其中能被他遇见,又相互倾心的妇人,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白苏与他的气息契合的如此完美,得妻如此,还奢求什么呢?

    两人静静相拥着,度过在政阳的最后一晚。

    第二日,稍稍安排了一下,便一同返回尚京。

    白苏本来就是出行的车队,而顾连州又无其他重要物什,便与车队同行,当日天方大亮,车队便已经出了政阳城。

    日暮时分,顾连州派出的斥候一一返回,带来了许多消息。

    那赵膺果然是个人才,一人率二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大散关。

    大散关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因其扼南北交通咽喉,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从这里经过。

    没想到,赵膺也来了一个“暗渡陈仓”,在北疆的攻势不减,暗中却将这咽喉要塞给占据。

    一旦占据大散关,入雍国便如入无人之境,南方六七个城池接连失守,大军直逼政阳,也难怪雍帝急着封政阳王为镇国公。

    对于北魏军来说,顾汾譬如另一个大散关,亦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尚京的权贵们终于知道紧张了,成日也不再摆奢靡之宴,转而惶惶不可终日,更有甚者,打包家当放在马车上,时刻准备逃亡,一时间闹的尚京鸡飞狗跳,雍帝恨不能将这一帮酒囊饭袋统统拖出城去砍了,省的丢人现眼。

    顾连州听着这些消息,菱唇的曲线有些上翘的嫌疑,而白苏直接是弯了眼睛听的。

    固看着这两位的模样,一边禀报,一边脊背发寒,“北魏军还有五十里便到政阳,约莫十万人,其余人不知去向。”

    其他几个方向的斥候也都不曾发现另外十万大军的踪迹,实在诡异的很,难不成那么多人竟凭空消失了?

    “你说这是声东击西,还是两面夹攻?或者调虎离山?”白苏问道。

    顾连州慵懒的靠在榻上,清贵的声音缓缓道,“调虎离山。”

    白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入,都必须经过各个雍国诸侯的领地,那些老狐狸各个都不是吃素的,纵然北魏能够追个击破,那代价也太高了。

    赵膺的目的还是在安定、石城一带,那里地势平坦,粮草供给充足,距离尚京又近,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秦川候,拥兵不过万数,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没道理放弃那样绝佳的路线,只是石城被陆离守的固若金汤,实在无从下手。

    “若是我估计无错,不过三日,湖城很快便会起火。”顾连州道。

    湖城距离石城最近,重兵都在石城,一旦湖城起战火,陆离是不可能视而不见。

    陆离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但为人太过刚直,论起诡诈,他未必是赵膺的对手,即便不会上当,也不得不去分出部分兵力。

    “若是我,便煽动诸小国趁火打劫,在雍国周边全点上火,弄个**阵,到时候陆离分身乏术,再则一攻之,纵观北疆,也未必非要占下石城。”古人就是太执着于稳扎稳打,白苏打了个呵欠,爬上塌。

    顾连州不由睁眼看她,“风华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只黑心肝的兔子。”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腹诽道,明明满肚子坏水,还非是一副圣人模样,“哪里哪里,小人这点雕虫小技,在您面前实在拿不出手。”

    整个雍国,清醒的人不止他们两个,但是最淡定的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马车内,一方小小的榻上,两人相拥着睡的香甜无比,直到最后一个斥候赶回,才堪堪醒过来。

    这个斥候是去查探宁国动静的,宁国人生性恬淡,在雍国人看来甚至是软弱的,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单说宁国的水军就比雍国强,若是真发起狠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这一切战事,都是宁温谋划。”白苏忽然道。

    顾连州知道她的意思,“宁温此人,擅长布局,甚至十余年忍辱偷生,非等一切布置妥当,万无一失,才肯出手,不是一般沉得住气,可见他此次决定返回宁国,必然是有了缜密的计划。”

    所以宁国近期内,必有内乱,那一方的战事,并不会很急。

    而白苏心中却是有些发涩,宁温忍辱近十年的布局,竟然为了与她归隐,说弃便弃。(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92章 什么上面下面

    星夜兼程的赶路三日,路上每次休息都不超过半个时辰,因着天气尚可,于是白苏便命车队停下来休息几个时辰,而顾连州自从白苏赶回来之后,便像个大地主一般,成日万儿八千的就等白苏伺候,旁人还不行。

    白苏本就是个懒懒散散的人,被支使的团团转,哪里能甘心,但想到夫妻之间要相亲相爱,也就没对他耍什么小计谋,而是直接干脆撂挑子不敢,四仰八叉的躺在车里,连挪动一下都不愿意,最终还是顾连州把她抱下来了。

    刚刚入夜不久,他们在河边的空地上生火,夜里空气比白日冷的多,白苏命人把车上的酒都搬出来分给剑客们暖身。

    顾连州牵着白苏的手,刚在一个新生起的火堆前坐下,便有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道,“主公,湖城失守了。”

    白苏分辨的出,这是固的声音。

    “嗯。”顾连州应了一声。

    固继续道,“陆将军对此事早有察觉,也作出了应对的策略,可是陆将军分明一切如常,却忽然昏迷,对方似是用了巫。”

    “北魏巫首不是前段时间才去世?普通的巫不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啊!”白苏跟妫芷处的久,对巫道很是好奇,常常问东问西,纵然每回妫芷冷冰冰的,却也都会告诉她。

    “你怀疑伯休身边有奸细?”顾连州一下便反应过来。

    普通的大巫虽然不能在千军万马中探囊取物,可若是有内奸接应,想毒害某人还是有可能的。

    白苏点点头,忽然出声问道,“妫芷,不接触陆将军的话,用巫术可能弄晕他?”

    顾连州微微蹙眉,他算是武功高强了,却只能模糊的感觉到妫芷的存在,而不能清晰的察觉妫芷的方位,不过想到她是皇巫,也就释然了,巫必然有一套自己的隐藏方法。

    “办法有许多,不过都需要取得陆将军的血。”妫芷冰冷的声音混在尖利的风中,浑然一体,仿佛原就是这寒冬之物。

    静默片刻,妫芷又出声提醒道,“不过,陆离常年征战沙场,光看他那眼神,便知道此人并不容易被控制心神,一般的大巫很有可能会被反噬,所以多半不会选择用巫术,他更有可能是中毒。”

    陆离领兵作战,肯定经常受伤,而能够得到他血液的的人,必然是能让他毫无防备的熟识之人。

    若陆离是被下毒,那更是有内奸了!赵膺爪子再长,也不能跑到对方的军营中下毒。

    顾连州沉吟片刻道,“你先从官道返回尚京,我带上暗卫前往石城,此事须得查明。”

    白苏暗暗猜测,陆离那里是不是有顾连州的势力,所以他才亲自出马去查此事,便道,“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也一并去。”

    白苏其实是想让妫芷随顾连州一起去,可依着那个怪脾气,白苏也不能保证她就会乖乖的去石城,然而只要白苏去,她便一定会去。

    “你先带上暗卫和几十剑客快马赶去,我乘马车随后。”白苏自是知道此事刻不容缓,她唯一一次骑马是逃避百夫长追捕那次,简直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打死她也不要再骑马。

    顾连州嗯了一声,坐在火堆旁,把她揽入怀中。

    火光温暖跳跃,剑客们不由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心中暗想,原来连州公子不好女色,是恋慕上他们主公了。

    “嗳,你说,连州公子和主公,哪一个是在下面的?”一名剑客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同伴。

    被询问的剑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老成持重,没有丝毫少年人的青涩,听闻这话,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上面下面?”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听力极佳,听见俩人讨论这个问题甚是八卦,立刻凑过来,一名粗壮的汉子裂着一口大板牙,低低叹道,“唉!我虽不愿承认主公弱,但是不得不说,主公......保准是下面的。”

    “我觉得也是,主公虽是男子,可那娇俏的模样,尚京多少娇娇都比不得。”另一人评价道。

    又有人道,“可是你没见过主公杀气逼人的时候?那份气度,那份凌厉,怎么会是在下面的?而且,你没看宁温公子对我们主公的迷恋么?”

    也有不少人同意他这个说法。

    “可是宁温公子说是要以天下为聘,聘!”有人强调道,所谓聘娶是给男方针对女方的,这么说来,他们主公果然是个受啊!

    一众剑客顿时黯淡下来,有人建议道,“不如同主公提提,哪日发发雄威,把连州公子压倒?”

    他们的主公怎么能受呢!

    众人默然无语,主公那个小身板,能压的下身强力壮的顾连州么?除非他们一起把顾连州绑起来扒光,然后再.......

    他们正在天马行空的发挥想象,而那个不明所以的少年剑客,分明是想融入这热烈的讨论中,依旧执着的问道,“什么上面下面?”

    众人纷纷向他抛过来白眼。

    而这厢,白苏正舒适的靠在顾连州腿上,对属下们的议论全然不知,可是顾连州六识敏锐,听的一字不落,“你这些属下须得好好管教,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那些剑客听见,顿时一片寂静,只有火堆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当时是,剑客们心中暗暗觉得不妙——顾连州六识如此敏锐,似乎身手不弱,那他们主公压倒他的几率岂不是又降低了?

    顾连州要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纵是再能忍耐,也得拿剑劈了他们!

    “怎么了?”白苏抬眼看他,不知道这人忽然拿她的属下出什么气,“他们议论什么了?”

    “想知道?”顾连州眯起眼睛,凑道她耳边轻声道,带着沙哑的魅惑,和淡淡的揶揄,“他们说,你是在下面的。”

    白苏瞪大眼睛,呼道,“他们猜的很准嘛!”

    顾连州早知道她必不会是一般妇人的反应,但得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气堵。

    “每每都让连州在服侍我,我躺在那儿享受实在不好意思,下次你也躺下面,我服侍服侍你。”白苏大言不惭的道。

    此话一出,身后的剑客群中发出一阵低呼,还是他们主公厉害!不愧是他们的主公啊!

    当下一群人觉得倍儿自豪。

    顾连州脸色一黑,清贵的声音陡然变得危险起来,“竟敢将我一军。”

    白苏暗道不妙,连忙捂住屁股,大声呼道,“我知你不愿我说出此事,但也没必要发火,我的这些属下嘴最严实!”

    一群剑客顿时满面肃然,表示定然不会出去八卦。

    顾连州冷哼道,“蛇鼠一窝!”有白苏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她属下能靠谱到哪儿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93章 敌友不明

    顾连州也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由着她闹腾了一会儿,十二呈上食。

    不得不说,十二在厨艺方面十分有天赋,白苏只是给她启蒙一下,她便能够举一反三,自己琢磨出许多菜式,白苏甚为满意,并且觉得自己下半生都要靠着十二了!

    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便先抓住那个人的胃。

    可这招用在顾连州身上恐怕没什么用,他每次吃的面无表情,也不见对食物有多么偏好,往常那些油腻腻的肉食,他也是一张扑克脸,如今这菜式精致,他依旧是那张扑克脸,从不多夹一筷子,不过看他用食时的一举一动,当真是一种享受。

    用完饭后,又歇了一会儿,顾连州坚持把所有剑客都留下保护白苏,自己便带着几名暗卫朝石城方策马向奔去。

    从此处前往石城,若是快的话估计四五天就到了,而且雍国境内暂时还比较安全,而顾连州和那几个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不遭遇大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白苏便在后面,不急不缓的往前晃荡。

    妫芷坐在白苏的车里,享受着白苏煮的茶。

    要说妫芷,自从上次煮完虎胆汤之后,便也不再摆弄草药,现在的爱好就是喝白苏煮的茶,吃十二烹的食。

    人家是尊大神,须得好好供着,白苏常常这么开玩笑,但心中着实是感激妫芷的,上次险死还生,她虽不知道妫芷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却隐隐也能嗅出些许不同,所以对妫芷更加如亲人般的信赖。

    “妫芷,你可否先赶过去看看陆离?”白苏有些忧心,顾连州不仅是和陆离处得不错,还有一部分势力是要靠陆离支撑的,万一陆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不妙了。

    “明日再去。”妫芷仿佛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而且有越冻越冷的趋势,纵使白苏最能和她说的上话,她心里分明是不想如此的,可那冷冽的气息总是收不起来,从态度上不能转变,只好从数量上弥补,于是补充道,“我从这里到石城,只需半日。”

    车中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白苏更是夸张,蹭蹭的挪到她身边,双眼亮晶晶的问道,“你是不是有特殊工具啊?比如骑着扫把飞之类的?”

    想到妫芷一脸冰霜的骑着扫把的模样,白苏就想笑,估计她经过的地方都能下降几度吧!

    十二莫名其妙的问白苏,“为何要骑着扫把?甚是奇怪呢!”

    白苏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你没文化”的模样,转过头来时,又继续狗腿的笑眯眯的看着妫芷。

    “医女定是有御龙术!”香蓉道。

    香蓉说说这话还算靠谱的,在古人看来,龙是一般人不能征服的,除了作为帝君之子的帝王外,就只有那些具有非凡本领的特殊氏族或人物,才具有征服龙的本领,而在雍国人看来,大巫自然是最具有资格御龙在天。

    妫芷对此一律不予答复,被白苏实在缠的烦了,便甩袖走人,说是到石城救陆离去了,白苏自然不能阻止,怕闹的狠了,大神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

    并非是妫芷不想说给她们听,其实大巫的快速赶路方法,实在残忍。

    巫会给马匹或者任何可以作为坐骑的动物喂食一种蛊毒,那种蛊毒能令坐骑的速度提高到平时的几倍到几十倍不等,而后果就是,一旦停下来之后,坐骑便会立刻化作一堆灰烬。

    又向前行了两日后,终于看见了狄城,这个城池不大,骑着马匹两个时辰能绕狄城地界跑一圈,而它之所以繁荣的原因,是因此城在一个小盆地里,土壤肥沃,有大河穿过,能为往来车队提供的休憩之所。

    “倨,狄城可还安全?”白苏问道。

    倨只熟悉川中路途,对于北疆也是道听途说,遂据实答道,“属下对北疆道路不甚熟识,不过这狄城为往来车队提供休憩之所,相对来说,比绕道安全。”

    倨说的是实话,狄城周围都是山,山路难行不说,还多有盗匪出没,他们虽一行都是剑客,也不惧这些,但万一遇上大雪,山路可就不通了。

    眼下天色已经擦黑,再往深山老林里绕行也不现实,在白苏看来,一切人为的事儿都不是个事儿,若是遇上天灾,那才是有力气没处使,当下便道,“等探路的剑客返回,我们先在原处休息。”

    狄城是一个盆地,入城的路两侧便是高耸的山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亮被乌云遮住,若隐若现,面前的道口狭窄,延伸进盆地,即便有残雪的折光,也依旧看不清楚里面的景物。

    白苏命令剑客们将火把都灭了,隐到一侧的树林里。

    这也怨不得白苏小心翼翼,前方战火正炽,她又不能时时得到军情,谁知道他们打到哪儿了,这狄城距离石城已经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万一已经被北魏军占领,她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他们不急不缓的将整个车队隐入林子里,不一会儿,几十只火把全部熄灭,眼前瞬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隐隐约约看见东西。

    山间寂寂,因是冬日,连鸟虫蛙声也无,若不是入口处还有些风,恐怕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种黑暗之中,他们人多又看不清彼此,最是容易被偷袭,倨先领人把林子方圆五里之内都排查一遍,确定无异,才放下心来。

    百余剑客分批轮流休息,直等到下半夜时,探路的剑客没有进来,却见入口处另外一个车队缓缓向外出来。

    如今北疆战火纷飞,不少权贵都往南方逃亡,倨原本也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们走近时,倨才发现,那是一支军队,而非他所想的权贵逃亡,当下不由发出暗号,示意全部戒备。

    这些支军队敌友不明,他们隐进来的不止有人,还有马匹,只要马匹一个响鼻,他们便会暴露,所以不得不随时保持着防备状态。

    马车中的白苏,也悄悄从车帘缝隙中观察出城的这队伍,约莫有三四百人,他们没有点火把,也没有马车,队伍后面有七八十骑。

    白苏暗暗吃惊,看他们这情形,似乎是要搞突袭或者埋伏之类的!

    若是遇上了雍军还好,大不了退回去,若是他们是北魏军,那可免不了一场厮杀了!

    白苏在心里快速拟着战略和分析取胜的几率,而那群人中为首的骑兵却忽然出声,令队伍停下了脚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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