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尚京风雨
即便白苏为白梨的坚贞不而喝彩,也没有闲情去忧心她,顾连州只有一个,若是所有寻死觅活的女人她都要管,那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想着,白苏又把那封简洁到极致的家书拿出来看一遍,纸张已经磨的起毛毛了。
北疆战事吃紧,她从驿站寄去北疆十几封信,他也不知收到没有,连封回信都没有!
白苏因着心事重重,晚膳也并未用多少,被十三逼着喝了两碗人参粥,这才放她去睡觉。
冬日天黑的特别早,才用过晚餐,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窗外风声呼啸,宛如一头被囚禁的野兽在嘶吼。
屋内烧着六个火盆,外面的冰雪寒天,里面却如春暖花开。白苏沐浴完后,着宽松的袍子,躺在榻上看书,刚躺了没多久,二丫便一身雪片的跑了进来,喝着雾花道,“小姐,左竖明来了,说是有急事。”
白苏坐直身子,道,“请他在厅中稍候。”
香蓉和十三迅速帮白苏穿妥衣物,扶着她往快步往厅中去,白苏紧紧握着的手被汗水浸湿,她现在最想听的,是北疆的消息,最不想听的,也是北疆的消息。心中寄希望左竖明是为此而来,却又希望不是。
白苏一脚踏进厅中,便见左竖明一身白雪,发上的冰渣在温暖的室内开始融化,脚下滴了一滩水迹。
“先生!”左竖明满脸喜色的跑到白苏面前。
看来是好消息,白苏微微松了口气,在几前坐下后问道,“坐,何事令你雪夜前来?”
左竖明在她手边的几前跪坐下来,欢喜道,“少师回来了!”
白苏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战事还未结束,他怎会回来?你在哪里听到的消息?”
“是真的!”左竖明笃定道,“因祭酒大人的左竖病了,我昨晚替他当值,听见祭酒大人和丞相长史的话,说是少师月前便启程返回,约莫这几日便能到了。”
左竖明是白苏的竖子,按说也轮不到替祭酒的竖子当值,这大概是繁湛特地给她传的消息。
而且既然繁湛也需刻意打听,说明这个消息多数人还不知道。
只是这个喜讯来的太突然,白苏有些不信,“他们如何说的?”
“今日丞相长史来太学拜会祭酒大人,正好雪势大了,二位大人便起了雅兴,摆炉煮酒赏雪,其间我听丞相长史说道:今陆将军已归心我朝,全是少师的功劳啊!既已功成,也该身退了。
祭酒大人道:少师要回来了?陛下便不担心陆将军生出悔意?
丞相长史道:陆将军是血性丈夫,岂能说悔便悔?再说,陛下心思缜密,必然还有后手,也无需忧心。
祭酒大人又道:少师何时返回?如今北疆战事胶着,恐怕不易脱身吧。
丞相长史笑道:陛下月前便暗中下旨招他回京了,少师可是陛下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哪能舍得让他受半点损伤?”左竖明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白苏一眼。
若是如此说来,这事却是真的了!
他要回来了!白苏怔怔的,脑海响彻这句话,即便理智上她判断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依旧如梦似幻,显得极不真实。左竖明见白苏面无表情的发呆,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还道是自己说的那句“乘龙快婿”伤了她,便静静的不敢出声。
十三见左竖明的衣服都湿透了,从寝室内端出一盆火放道他跟前,悄声道,“您烘烘衣裳。”
“多谢。”左竖明往盆子前凑了凑,默不作声的烘烤衣服,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白苏的动静。
白色的水汽从他身上飘散出来,丝丝缕缕。白苏盯着那水雾,越发觉得像是做梦。
直到左竖明浑身的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十三才不得不道,“主子,夜深了。”
“哦!令府上马车送明回去。”白苏心不在焉的道。
左竖明施了一礼,“先生,那我便告辞了!”
白苏这才回过神来,颔首道,“嗯,改日我定当重谢。”
“先生无需如此,这是我当做的。”左竖明再施一礼后,退了出去。
十三出去送他。
白苏忽然想到什么,“香蓉,快叫固过来!”
“小姐,夜了,叫他来是否不妥?”香蓉问道。
白苏赞同的点点头,严肃道,“是,是了,我是欢喜过头了,那你现在去告诉他,让他明日一早拿着信物去纳兰府,令府中剑客向北察看,看看顾连州何时能到!”
香蓉一脸幽怨的盯着白苏——深夜叫男子过来固然不妥,难道她一个女子深夜去男人房中就妥了?
白苏把玉佩塞在香蓉手里,一瞪眼道,“去去去,你要是能趁机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更好?”
香蓉攥着玉佩,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挪去,见白苏压根就没有悔过的意思,这才太息一声,撩开厚重的挡风帘,心情忐忑的朝固的房中走去。
白苏爬上塌,闭着眼睛,听着屋外呼呼风声,全无睡意,雀跃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的跳跃着,一夜无眠。
一别就是将近半年,相思毒已入骨髓,终于等到相见的这天时,才发觉隐隐作痛。
听了一夜的风声,直到天明时白苏才沉沉睡去。
才睡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听见香蓉急切的声音,“十三,要不要唤小姐起来?”
“何事?”十三问道。
香蓉道,“今早固去纳兰府传信时路过景春楼,听见到处都是谈论小姐的话,说是一篇《赴边表》情深意切,感天动地,十三,你可见过小姐写这样的东西?是写给谁的?”
香蓉在白府年数多,对白素和宁温之事知道的稍多一些,甚至也隐隐知道白素曾为了宁温自缢,便生恐这篇表文是写给宁温的。
“既是赴边,约莫是写给主的。”十三沉吟道。
香蓉一拍脑袋,松了口气,“噫!我是急的糊涂了。”
白苏迷迷糊糊中也晓得,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竟把这文给公开了,可,真的是单纯的好事么......还是别有用心......
不待想完,她便已然睡着了。
接下来,连日的大雪阻住了顾连州回来的路,却压不住尚京风传的消息。
白苏一篇《赴边表》竟是传到了宫中,雍帝大赞白苏是“节义之妇”,而且还命人把表文抄写百份贴在各个要道处,要雍国妇人以此为榜样。
一切,似乎对白苏百利而无一害......(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5章 高高捧,重重摔
太学,上舍丙。
舍内烟雾氤氲,二十余人面前均摆着一只小火炉,在练习煮茶。
白苏则是拢着袖子跪坐在首座上,看着他们的动作,而思绪有些飘飞了。
从下面看上去,明显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先生,请品茶。”一名生员将自己刚刚煮好的茶水捧到白苏面前。
白苏伸手接了过去,在鼻下微微晃过,又放在了几上,淡淡道,“火候不够,水太硬,茶太生,等炉火中碳再烧一烧,天气阴湿,不可与平时相同。”
众人也发现这点,只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好火势,炭烧的时间短了,里面的湿气还不曾被逼出来,烟大火弱,若烧的过久,炭已成灰,更是连水都沸不了。
所有人都兀自揣摩白苏话中的意思,只有距离近的那名生员,才看得见,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在发呆,心中不由暗自佩服。
低下有人窃窃私语道,“师掩还要尝茶,师云却只需轻轻一嗅便知火候,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厉害。”
“是呢,可我看先生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另一人道。
二人低声私语,他们周围的人却也能听见,后座的一名华服少年伸头道,“你还不知呢,先生写的《赴边表》直是感天动地,可陛下只赞她是‘节义之妇”却没允她赴边,恐怕先生的心早就飞去北疆了!”
刘举哼了一声,“我看她是事先准备好说辞敷衍我等,不信用这杯茶试试。”
这茶是刘举将将煮好的,他说罢,端着茶水走到白苏面前,“先生请品茶。”
白苏伸手接过茶盏,依旧只是闻香。
其实辨别茶的火候比辨别品种还要容易,师掩也只需闻一闻便能辨出,可他傻,生员端过来多少他便一个不落的都尝一遍,似乎这样才能表现自己认真,所以授课十余年,饮茶过度,导致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尚可,不过火急了些,茶味并未全部发挥出来,另外,有些熟过了。”白苏闻见这杯茶的时候便已经收了心神。
当日白苏话中隐隐指责刘举暴虐,这话被人传开之后,许多士子见了他都有些躲避,尤其是因为一篇《赴边表》公开之后,白苏名震尚京,众人看他的目光便更多了审视的意味。
刘举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心中越发的记恨白苏,总想找些茬,“先生既然说我等都煮的不好,我想诸位也都想见识见识您的高超技艺,不知先生可否为我等示范一二?”
“是啊是啊,先生,请示范。”下面顿时有人附和道。
众人也想看看白苏究竟如何煮茶,于是端正身子,给白苏行礼之后,齐声道,“请先生示范!”
白苏淡淡看了刘举一眼,取出竹筒中的茶匙,看似随意的在面前一个罐中取出五六茶匙的茶叶,似乎也不曾看那是何种茶,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中有数,光看器皿和茶分量的比例,便可知。
然这般随意洒脱的姿态,实在令人心向往之。
炉子上的火势不大,白苏用木棍拨了拨炉中的碳,正欲将煮茶的器皿架上去,只听屋外一阵喧闹声,白苏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来,向外看去。
第一个进来的是繁湛,他一袭暗紫宽袍,看起来严肃而有气度,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朗声道,“今日课业到此。”
说罢,他转向白苏道,“师云,请随我来。”
白苏放下茶匙,站起身来,随着繁湛出去,舍外十几名剑客拄剑而立,见白苏出来,个个神情戒备。
白苏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云庆王先下手,使了什么诡计?
繁湛一路无言,领着她往自己的院落去,还未曾到达院中,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或议论,或欷歔,俨然是即将开一场批斗大会。
白苏心中暗惊,难不成她纳兰修的身份被拆穿了?还是白莲公子的身份被拆穿?又或者逼杀齐姬之事败露?
还未及理出头绪,人便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白苏踏进院子的那一刻,满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纷纷用一种猜疑、惊惧的目光看着她,这就更白苏摸不着头脑了。
廊下设了三张几,太常丞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坐在一张几前,晦暗的眼睛里依旧带着那种淡淡的探究与不屑,同那些不同寻常的反应比起来,白苏倒是觉得他亲切多了。
白苏目光看向主位,主位上坐在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面白文雅,下颚的美须整齐乌黑,不似一般蓄须之人显得邋遢,从那张脸上还依稀能窥见他年轻时定然长相清俊。
太常卿打量白苏一眼,缓缓道,“今日城中忽然传闻四起,有人说,白氏**早在一年以前就自缢而死,而且当时验证的医者也在,至于你......”
白苏心中一惊,时隔这么久,她几乎都忘记这件事情,居然在此时又被人提了出来。看来,有人前几日故意把她《赴边表》散出去,将她捧的高高的,以往白苏所做过的那些事,立刻就会备受关注,然后再爆出此事时,便能起到更大的效果。
今早尚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谣言,说白苏是妖孽附身,魅惑圣人,是要毁了大雍。
所谓的圣人,大概指的就是顾连州,白苏因为一早便来了太学,所以并未听闻此事。
听完旁边竖子的讲述,白苏忽然一笑,“诸位不会就是因为此事而聚集在此吧?”
无人应声,白苏继续道,“素以为,诸君都是名士,必然能够明辨是非,谣言诽我,诸君也要诽我吗?”
“是不是谣言稍后自有定论,你也无需狡辩,但媚惑少师是事实,你可知罪?”太常卿肃然道。
对于这番话,白苏实在是哭笑不得,“诸君以为何为媚惑?”
白苏声音朗朗,“媚者,以美色惑人。如阁姬之媚亦无人说其媚惑众生,何以素姿色平庸,竟为人所指责?夫主喜素多才,便青眼相看,诸君如此诽谤于他,何也?”
众人认为她魅惑顾连州,主要是因为顾连州从不近女色,忽然却有了一个宠姬。其实,算起来,还真的未曾有人见过白苏举止媚人,相反的,她反而看起来很是贤淑有才。
一干人等哑口无言,白苏所说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这时候能把别人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是一种才能,本来今日若是纳兰修的身份被拆穿了,白苏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但若是这件事的话......
“来人,请医者进来。”太常卿忽而扬声道。
“是!”
几名剑客应声而去,须臾,便带着一名面白有须的中年人返回。
那人灰衣纶巾,神情仓皇,白苏陡然间似是回到了一年以前,那个开满桃花的林子中,除了第一眼不曾看清的婆七,最先看见的人便是这个医者了。
“**,你可还认得我?!”那医者色厉内荏的冷声道。
白苏目光一闪,点点头道,“自是认得,素往日曾想不开,多亏您出手相救!素一直想要感谢您呢!”
众人怔住了,连那医者都怔住了,没有人想到她如此坦荡的承认了自己自缢之事。
“哼!你还知感激?我救下你之后,白氏的主事便下令杀我灭口!”那医者义愤填膺的道。
白苏走到那医者面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给他行了个大礼,肃然道,“素不知自缢之事竟是连累了您,但主事想来是为我名声着想,才会行事偏激,一切都是素的罪过,您心中怨怼也是理所当然!”
她这番话一说完,那医者便知自己上当了,方才白苏故意转移注意力,引他自己说出灭口一事,只要此事一说出,所有人便会认为,他说白苏是妖孽只是为了报复。
趁着医者呆住的瞬间,白苏立刻伏地不起,泣声道,“医因素而受难,素心中惶恐,愿跪求您原谅,素亦会让父亲亲自向您致歉,我白氏非是名门,只略有资材,愿出一千金助先生悬壶济世!”
白氏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白老爷的道歉对医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就像繁行时夸某人贤良和白老爷夸某人贤良,那得到的效果显然是不一样,然而自古有个不变的定律,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医者心中兀自盘算,眼下他已经中了白苏的计,即便再说下去,别人未必肯信,然而他若是不坚持下去,那么他这名声便算是毁了。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审问,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白苏知道,医者急需一个台阶下,她也需一个更有力的说服众人的理由,“素曾听闻,人的心跳和呼吸一时不曾缓过来时,便会出现假死,也不知是真是假,新任的皇巫巫术和医术高超,诸位为何不找她确认呢?”
这个台阶一撂下,医者立刻接口道,“在下也有所耳闻,亦不知真假。”
雍国人本来就信巫远胜过信医者,既然有这种说法,众人也都频频点头,请示太常卿,是否立刻去巫殿请示皇巫。
太常卿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掌管祭祀鬼神的大事,尚京出现了妖孽的传闻,他不得不插手管上一管,可是新任的皇巫性情古怪,比烛武还要难以接近,他至今也只在巫殿中听过一回声音,是个冷冽无情的女人,若是这一去,皇巫不现身,那他这个太常卿岂不是要遭受质疑?
太常卿敛了心神,轻咳一声道,“我想,这应是个误会。皇巫喜清静,我们这么多人去巫殿,惹怒了皇巫岂非不美?我今日亲自去巫殿,若云姬果然有异,我必不会姑息。”(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6章 他回来了
“有劳大人了!”众人朝太常卿施礼。
太常丞随着太常卿一同出去,路过白苏身边时,施舍似得瞟了她一眼。
白苏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分明看不起她,还偏偏要自己找不痛快!
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对白苏并无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毕竟白苏的言行举止在那摆着,皇上又刚刚赞誉过她是“节义之妇”,许多人本就对此事将信将疑,加之那医者并不能肯定白苏就是妖孽,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这么搁置着,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最着急的莫过于太常卿大人了,皇巫不出来见他,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皇巫代表皇族鬼神,连鬼神都不待见的主祭者,他这个太常卿之位也就不长久了。
然而他又不敢妄下断语,可怜他只能每日闭门不出,只说要静心等皇巫指示,拒绝所有上门打听结果的访客。
对于此事,白苏只是莞尔一笑。
其实这件事可以对她带来毁灭性灾难,只是被揭出的时机不对,若是当她真正独自霸占顾连州的宠爱时抖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白苏都不会有好下场,要知道,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现在白苏反而松了口气,真该谢谢暗中操纵之人呢!这人手法之拙劣,简直惨不忍睹,这种雷声大雨点稀的手段,比起齐姬的闷雷,实在是天差地别。
在雍国这种不擅诡道的风气下,齐姬简直就是个奇迹,她能够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从而不费自己一兵一卒的对别人造成重创,这一点,才真是令人胆颤。
暗中使诈之人,白苏心中也有数,当时殿中除了云庆王,就是花荣和柳逸,虽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但即便有,也是这三人嫌疑最大,尤其是云庆王和花荣。
这次事件倒是便宜了白苏,不用去太学授课,成天窝在榻上看书。
其间专诸盟之人曾去纳兰府,白苏正在风头上,不便出去,便放手让婆七处理了。
专诸盟比白苏想象的还要能忍,居然在被逼到绝境半月有余才下定决心投奔他人。
如此,白苏却也放心,他们走投无路来投,总比有计划有预谋强得多。
婆七倒也是处理江湖事的好手,当日便与专诸盟盟主谈妥了:专诸盟日后归于纳兰府名下,纳兰府提供一切开销,但并不将他们并入现有的剑客之中,而是另外设立一个组织,叫做举善堂,专门负责刺杀、打探消息和培养新的刺客,婆七做主分了城西白莲府其中四处院落给他们。
专诸盟对于这个结果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他们现在剩余的刺客不足百人,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而又不用被吞并,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婆七的处理甚合白苏心意,专诸盟是把利刃,要小心的,好好的利用才是。
眼下也无什么刺杀任务,婆七便让他们负责去城北查探顾连州的行踪。事实证明,专诸盟果然名不虚传,只半日便探得消息。
消息传到白苏这里时,她正夹着一块鱼肉往嘴里塞,听见二丫说纳兰府来信了,立刻甩下筷子,拆开信封。
“呀!”白苏大叫一声,吓得十二又摔了一只碗。
“快快快,收拾一下,我要去城北,他快要到了!”白苏顾不上吃饭,连忙跑进寝室,自己拿出了狐狸裘。
白苏一向都是懒散且慢吞吞的模样,香蓉十三她们不禁咋舌,原来自家小姐还是可以手脚麻利的呀!
当下,一众人也顾不得吃饭,立刻上去帮白苏收拾妥当,只是去去就回,白苏便没有带十三她们伺候,只带上曲措、菱花还有固,一同往城北赶去。
雪还在下,路上有些打滑,车无法行的快,白苏跪坐在车中,闭眼凝神,然而直到出了城北门,她才堪堪稳住噗通通乱跳的心。
城外的风雪比城中要大的多,尖利的如刀的寒风吹的连马匹都不愿向前去。
车夫的声音夹在呼啸的风中,有些飘,“姬,风雪甚大,要么得向前行,要么就退回城中,否则马匹在这儿不动,一会儿便会僵了。”
白苏撩开车帘,向外看去,积雪很深,前面白茫茫的一片,也分不清哪里是路,想到专诸盟来信说顾连州只有不到二十里便到京城了,道,“再向前迎一迎,否则这二十里路他们恐怕得走到天黑。”
雪路如此难行,光是辨路也要花费些功夫,他们肯定走的是官道。
少师府的车夫行极为熟悉尚京附近的道路,更何况是官道,所以这一段路,车夫即便闭着眼也能寻着,只是积雪深,走起来要费些时间罢了。
“荀伯,您进来暖暖身子,否则恐怕不易行啊!”白苏对车夫道。
荀伯是顾连州平素专用的车夫,驾车技术好,人也知进退。
“不了!老奴在外面挥鞭可暖和着呢!想当年啊,比这再冷的天,老奴都遇见过,姬放心吧!”荀伯对白苏印象极好,他在没有伺候顾连州之前是政阳王府的车夫,平时也就为一些姬妾驾车,再恶劣的天气也不见有人客气半句。
虽则主子说这话,他也不能真的进去休息,但心里舒坦,赶起车来越发有力气了。
白苏顿了下,从塌底下掏出一个貉子毛披风递了出去,“荀伯,这东西放着也是白放,你且披上挡挡寒风。”
荀伯一怔,这才心知白苏并非只是跟他客气,但这是顾连州的披风,他怎么能用,“姬,不用了,这么贵气的东西,可莫要给老奴污了!”
白苏不由分说的把披风披在了荀伯的肩上,“您披着吧,再名贵也是个死物,比不得活人。”
荀伯年近五十,身体硬朗,可白苏怎么忍心一个老人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再说,人家可是为了她服务,才受的这份罪。
马车行了有小半个时辰,便听车外荀伯高声道,“姬!是车队!许是公子啊!”
白苏忙撩开帘子伸头去看,这时候,车外的风稍微小了一点,在密压压的雪瓣中,隐约能看见前方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几辆马车正朝这边驶过来。
“姬,风雪大,您快进去吧,等近些才能看清楚呢!”荀伯提醒道。
白苏刚刚缩回头,菱花道,“似是着盔甲呢。”
菱花是练武之人,视力比一般人好些,她放下帘子,道,“必是少师了。”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7章 牡丹花下死
一里的距离并非很远,即便雪深难行,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车队了。
白苏还未来得查看,便听那边士兵欢呼道,“是少师府的马车!看来京城不远了!”
大雪覆盖了许多小的参照物,他们一路走的极为不顺,这路来,连驿站都被大雪埋了,是以他们只是凭着方向感和经验来行,乍一看见出现少师府的马车,顿时沸腾了。
便是在这欢呼声中,两方越靠越近。
直到距离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两方都停了下来,白苏在菱花和曲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固和另几名剑客早已经下车,到了顾连州的车前。
白苏一袭青衣,拢着白色的狐狸裘,墨发随风而舞,她站在风雪连天之中,仿佛本就是这雪中之物,莹白到了极致,玲珑到了极致,那一群正在雀跃的士兵一时间看傻眼了。
静默了一会儿,顾连州的马车被打开,先是方无抱着披风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袭苍青色大袍,顾连州的俊颜,依旧是清风朗月般,棱角分明,半年不见,那一双墨玉眼愈发如沧海浩瀚,沉稳内敛,折射着雪光,宛如卷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他瘦了点,使得原本就十分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惑人,不失从前的高贵与优雅,却多了一份成熟沉稳。
若是尚京的阿娇们看见这样的他,恐怕更要疯狂了!白苏暗暗叹息。
顾连州看着呆呆傻傻的白苏,皱了皱眉,抬步向她走过去。
他那般飒飒若风的步履,朗朗如日月入怀,便是连寒风都不忍吹的太急,风势忽缓,鹅毛似的雪瓣在空着打着旋儿缓缓飘落,落在他的发上和脖颈间狸色的貉子毛上,那俊颜越发清俊逼人。
所谓玉树临风,当如是。
白苏眼眶一红,飞奔着往他扑过去......原本是飞奔来着,可是积雪很深,她有些迈不开腿,一个踉跄,没扑在顾连州怀中,反倒先扑进了雪里。
这厢堪堪爬起来,便迎上了顾连州一声笑,他身后的士兵们原本是强忍住笑,听闻顾连州这般淡漠之人都笑出了声,便再也憋不住,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白苏瞪了顾连州一眼,可她这副形容明显取悦了他,那俊颜上的笑意有增无减,他笑着,伸出修长的大手,一把拽起她,拥入怀中。
白苏一腔的羞愤顿时化为乌有,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苦涩茶香,心中溢满莫名的温暖。
“为夫还未到尚京,可就听说了姬的大作呵!”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苏的脸颊上。
他说的应是《赴边表》,白苏一噎,扁着嘴瞪向他。
顾连州看着她雾盈盈的眼波,和被冻得粉红的挺翘小鼻子,心中一痒,低头在她鼻子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顾连州用披风笼住她,往少师府的马车走去。
顾连州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把在场的众人都惊的不轻,在北疆之时,多少前来投/怀送/抱,只求一夜欢愉的娇娇,他都不加以颜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没想到这冷漠之人,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怎么停了?可是又车陷了?”蓦地,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从车队后面传来。
白苏身子一僵,这车队中怎么会有女人?而且听那声音,必然是个贵女。
她转回身,便看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柳黄色裙裾的美人,身披银红披风,白色狐狸毛衬得一张绝艳的脸庞越发动人。
那美人看见顾连州怀中搂着个美姬,脸上的表情一僵,直是泫然欲泣,白苏心中咄道:我这还没哭,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哭个什么劲儿啊!
方无见情形似乎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阿娇,快到尚京了,外面风大,还是赶快上车行路吧!”
那美人目光在白苏面上一扫,眸子中又燃起一丝自信,生生的把泪止住了,朝顾连州欠了欠身,返回马车。
顾连州猛的将白苏打横抱起来,惹的她一声惊呼,“呀!夫主!”
顾连州哑然一笑,登上马车去了。
菱花和曲措早已经下车,与方无坐上一辆马车。
车队再次行了起来,白苏把马车里的炭炉拨了拨,兀自坐在炉子前烧水,黛眉轻蹙,离顾连州远远的,只拿一个侧面对着他。
“姬,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道。
白苏慢吞吞的往前挪了半寸。
“再向前!”他声音中已隐含怒气。
关于感情,白苏一向都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在看见那个美人时,白苏原本欢喜的心,像是被陡然浇了一盆冷水,在这冰天雪地里立刻被冻成了冰,即便是顾连州亲昵的举动,也没能融化。
顾连州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充溢了成个车内,连外面荀伯也感受得到,挥鞭也不敢太用力。
僵持了一阵,炉火渐渐旺了,烘的白苏身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水滴从额头滑落,从鼻侧流了下来,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眼泪。
顾连州看着她湿嗒嗒的发,粉红的鼻尖和脸颊,蜷缩在腿上的通红的小手,心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她冒着大风雪过来接他,陡然看见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以白苏的性子,没有甩脸走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是凌氏嫡女,凌氏本家亦在尚京,恰好遇上罢了。”顾连州冷冷道。
白苏嗖的抬起头,对上他墨玉似的眼眸,心中一喜,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啊!
这世上恋慕顾连州的人多了,只要不是他主动带回来的女人,白苏心中断不会在意。
“夫主。”白苏当机立断,蹭蹭的蹿到他腿侧,讨好的帮他捏着腿,“夫主?”
她仰着小脸,巴巴的盯着他,雾盈盈的美眸中尽是笑意。
顾连州看着白苏那副嘴脸,冷哼了一声,变脸可真够快的!
白苏本是认真的捏着他的小腿,捏着捏着,手渐渐向上移,移到大腿上的头几下还捏的十分认真,但转眼间便改捏为摸。
隔着厚实的衣料,白苏依旧能感受的到他结实的肌肉,和身体的温热,当她柔软的小手快要摸到大腿根之时,顾连州抓住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爪子,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提起来放在腿上。
“日后不可任性,可知道?”顾连州道。
白苏把头埋进他脖颈,响亮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顾连州掳住白苏精巧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仔细的盯了一会,重重的叹息一声,他顾连州一世英名,愣是整治不了这个小女子。
他但凡出手整她,均是大获全胜,然而白苏即便是被整了,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祸照闯,事照惹,完全就是屡教不改!令顾连州实在有种无力可使之感。更可恨的是,此女极为记仇,而且完全遵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古训,时不时的给你插上一刀陈年旧仇。
顾连州兀自思索着,只觉脖颈间覆上湿湿软软的一物,轻轻吮吸着,令他浑身战栗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要闹。”清贵的声音微带沙哑,带着些诱哄的意味,“乖乖坐好。”
白苏也不再撩拨他,把头放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夫主,妾很想你。”
带着刻骨的相思,微微沙哑的声音糯软,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然而恰如毛絮一般轻轻挠到人心底最敏感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比方才刻意挑逗更加勾人。
“嗯。”顾连州的声音又沙哑的了几分。
“夫主,你可有收到妾写的信?”白苏忽然仰头问道。
“嗯。”顾连州贪恋的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满足的闭上眼,这种味道仿佛会令人上瘾似的,只要闻到一次,便再也离不开了,在北疆许多日子,实是想极了这味道。
静默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你写的几封信?”
“十四封。”白苏疑惑的看着他。
顾连州松了口气,她写的那些信内容太过私密,断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告诉为夫,”顾连州忽然俯下身来,一张俊颜瞬时放大在白苏眼前,那一双眼眸称之为勾魂摄魄丝毫不夸张,他用着极温柔极温柔的语气问道,“为夫离开这段时日,你可有写秽乱书籍?”
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耳膜充斥着他魔幻似的温柔声音,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顾连州啊!
白苏紧紧抿着唇,雾气盈盈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看着她挣扎在清醒和迷醉之间的表情,顾连州眉头一皱,声音却越发温柔了,“可有写?”
白苏立刻缴械投降了,也不用他再多问,自己便交代的十分详细,“写了,妾怕夫主生气,暂时没交出去呢,还放在寝房里了。”
“屡教不改!”顾连州手臂狠狠一收,直是要把白苏勒的断气。
呼吸一滞,白苏陡然恢复理智,她自然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可是她怎么会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感?
就在这时,马车渐渐行的快了起来,马车轮子在石板上骨碌碌的声音,清晰可闻。
已经入城了!
哔嘀阁
第168章 姬,你要努力啊
雪天路上行人很少,但是依旧有不少人发现士兵和少师府的标志,顾连州还未曾到府,他回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马车在少师府门口停下,白苏看着顾连州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便道,“夫主先回去休息,让妾来送凌氏可好?妾如今是太学博士,也不会委屈了她吧?”
“嗯。”顾连州淡淡应了一声,下车之后便径自入了府中。
方无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白苏拢了拢身上的狐狸裘,缓步朝凌氏女的马车走过来,在距离马车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朗声道,“阿娇,今日天色已晚,恐有碍阿娇清誉,不便留客,素先命将士们送阿娇回府,还请阿娇恕少师府失礼。”
白苏做的本就无错,凌氏一个未嫁的娇娇怎能只身住在少师府中?然而马车中的凌氏哪里会如此想,只觉得这妇人分明是阻止她接近顾连州!
然而,初到尚京,她也不愿得罪人,更何况此女是得顾连州宠爱的,于是便在侍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娉娉袅袅的立于白苏对面,朝她裣衽为礼,“阿静初来尚京,也不知夫人是?......倒是不曾听连州公子提起过您呢。”
白苏心中冷哼,这么不知分寸的女人,恐怕在尚京也混不了多久,但她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动声色的道,“我乃是云姬,家夫主向来少言寡语,一路上恐怕对阿娇多有怠慢,阿娇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她故意曲解静女的意思,把暧昧的话忽然转成了别的意味。
静女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是一缓,眸中掠过一丝不屑,“原来是云姬,少师府便是如此待客么?我凌氏虽并非名门大户,可阿静好歹是嫡女,少师竟如此怠慢于我!”
静女作势抹着眼泪,话中却已是不客气的嫌弃白苏了。
而白苏打定主意要让这凌氏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于是正色道,“阿娇怎可平白损我少师府声名?素乃是堂堂太学博士,难不成阿娇还嫌弃素身份低微不成?”
静女嘤嘤的声音一滞,竟是连装哭都忘记了,呆呆的看着白苏淡然的神情,讷讷道,“太学博士?”
静女这么直直的盯着她,才发现,眼前这女子一双眸子如隔花掩雾一般,肌肤晶莹剔透,那通身的气质断不是寻常美姬可比。
“唉!”白苏重重一叹,幽幽道,“莫说是素,便是姬氏的嫡女,也不过是少师府一名姬妾罢了。”
姬氏与妫氏、婆氏,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氏族,这些氏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都生出分支,雍国的姬氏虽不似在北魏姬氏本家那般势力庞大,却也不容小觑。
静女震惊的看向白苏,她追着顾连州来到尚京,以为凭她的身份和姿色,至少也能做个夫人,可是眼前的云姬身为太学博士,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
姬氏的嫡女姿容如何,静女并不知晓,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云姬如此高华的气质,是她难以企及的,这是胸中藏书万千才会自然而然散发的一种气质啊!
“天色已晚,阿娇还是先返回本家的府中比较妥当,府中待客不周,改日素定当上门赔罪,还请阿娇息怒。”白苏诚恳道。
“不敢,不敢,您是为了阿静着想,阿静也非不识好歹之人。阿静不知您的身份,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恕罪。”静女毕竟是在北疆一代混的如鱼得水,反映极快的接住了白苏的话。
时人很重名声,若是她初来尚京便对一名太学博士不敬,必然会落下口实,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相信一个妇人居然能在太学为师。
“不知者不罪,无妨的。”白苏不管她心中如何千回百折,面上一直挂着浅淡而疏离的微笑。
白苏吩咐固带领众人送静女回凌府,自己则是步履从容的返回府中。
马车中的静女看见她姿态优雅、举止完美,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去了。
殊不知,白苏一进门,便赶紧拢上狐狸裘,缩着脖子,她本就是久病之身,气血虚,夏天时便会四肢冰冷,更何况是如此寒冬,只方才在风雪里站了那么一会,这一双脚便不似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是麻木胀痛的感觉,已经丝毫察觉不到冷。
白苏哆哆嗦嗦的返回清园,十三见状,心疼的脱下她的鞋子,放在手掌里又搓又揉的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知觉。
“小姐,饭已经装在了食盒里,小姐今晚要去主那里吗?”十二笑问道。
白苏瞪了她一眼,“鬼精鬼精的!”
香蓉从外面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递到白苏面前,“不如先吃几口吧,待会儿同主一起用饭,怕也食不了多少。”
“嗯!”白苏身上好几处被冻伤了,可是心中还是暖暖的,无论她离顾连州还有多么遥远的距离,身边至少有这么几个贴心的人关心着她,所以才不会觉得孤单。
香蓉把粥的温度弄的刚刚好,白苏几大口便吞下整碗。
因着白苏晚间食量小,待会儿又要同顾连州一起用餐,所以香蓉便也不曾逼着她多吃几碗,只收拾好食盒,与十三二人一同送她去了云安殿。
“姬来啦!公子才沐浴完,正躺在榻上看书呢!”方无自然的接过香蓉手中的食盒,笑容可掬的把白苏迎了进去。
白苏冲她笑了笑,心中暗道奇怪,这方无怎的忽然变得如此殷勤?
“姬,上回在凉州......”方无伸头向殿中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有个美公子去送公子了,搂搂抱抱的好不知羞呢!姬可一定要努力,让公子知道妇人的妙处......”这几乎成了方无的心病了,他家公子可是大圣人,不能误入歧途啊!更不能在他眼皮底子下毁了啊!
白苏满心好笑的看着方无痛心疾首的模样,肃然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你放心吧!”
方无点点头,送白苏去进了殿中,转身回来时,还给她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白苏个人理解,那画外音是:一定要努力勾/引啊!
当白苏窃笑着步入殿中,看见榻上的情形时,忽然呆怔住,她呆呆的看着他,手中拎着的食盒险些掉落。(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9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1)
榻上,顾连州靠在枕上,似是已经沉睡,墨发披散开来,几缕散落的发丝搭在光洁的额头和脸颊处,一袭宽大的白袍,衣带松松垮垮,露出一大块结实的胸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搁在腹上。
雕刻一般的俊朗容颜在昏黄的灯火下越发深邃,一半在暗处,一半在亮,暗如沼泽,亮如皎月,然而无论是沼泽还是皎月,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白苏吞了吞口水,拎着食盒呆呆的朝他走了过去,站到榻前,轻轻放下食盒,着了魔一般的伸手覆上顾连州长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缓缓滑向不厚不薄的性感菱唇。
“连州......”白苏轻声呢喃。
顾连州想来是累了,睡得很沉,白苏心中小小雀跃一下,渐渐凑近他的唇,闻着萦绕在笔尖的茶香,毫不犹豫的吻上眼前温热唇瓣,小心翼翼的吮吸品尝,尽兴的吃着豆腐。
虽很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占便宜的好机会,但想到顾连州很可能半年来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餐,晚饭也不曾食,心中不忍,便轻声唤道,“夫主。”
顾连州依旧没有醒,白苏轻轻晃了他几下,耐心唤道,“夫主?夫主?”
“嗯?”顾连州声音沙哑,睡眼惺忪的张开了墨玉眸子。
刹那间,仿佛回到蓝花楹树林之中,他半醉半醒之时,眸子与平素的淡漠不同,尽是迷蒙之色,这时的顾连州显得特别纯真,白苏便是因他这样的形容,而心跳加速。
顾连州懒懒的放下书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唇角微扬,竟难得的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显然心情极好,“姬。”
白苏顿了顿,试探着问,“夫主不能叫妾名字吗?”
“计较。”顾连州轻笑一声,却是遂了她的意,唤道,“素儿。”
白苏面上绽开一朵明媚的笑靥,拉着顾连州的手,拽他起来,“起塌食一些再睡吧?”
那笑容明丽醉人,令人如沐春风,顾连州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苏,不禁为之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起塌,往几边走去。
偌大的安云殿中摆着十余个火盆,虽然不冷,却也不甚温暖。白苏看着顾连州单薄的衣衫,转身要去给他取外袍,却被一把抓了回来。
“夫主,不冷吗?”白苏捏着顾连州身上薄薄的丝绸白色宽袍。
顾连州穿白色,与宁温是全然不同的感觉。宁温着白衣,飘飘若仙,而顾连州穿着白衣却洒脱清俊,萧萧若松下风,别有一番疏狂的味道。
顾连州坐在几前,把白苏放在腿上,那意思是直接把白苏当做保暖衣了。
这是贵族通常会做的事情,顾连州也并非是头一次做,可白苏依旧不自在,顾连州倒是比从前坦然许多。
两人默默的保持这个动作许久,除了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殿中唯一的变化,便是白苏面颊越来越红,最后干脆连耳垂都涨红成亮丽透亮的玛瑙一般。
顾连州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美景上,不由张口含住,轻轻啄了啄,声音沙哑道,“素儿不打算伺候为夫么?”
白苏仿佛遇到大赦一般,慌忙抓起汤匙,却被顾连州止住,“我倒是不曾看出,原来你这妇人还是如此害羞。”
他虽这么淡淡的嘲讽着,却着实沉迷于她每每不同的风情之中。
眼前这妇人,即便羞涩起来也与旁人不同,她不慌乱,只是如一只猫儿般安静窝在他的胸膛前,单纯而无害,云霞浸染的面颊宛若桃花,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偏偏,那小巧玲珑的五官总是会透出几分清纯,端得要人命。
白苏长而曲卷的睫毛掀起一双水汪汪的银眸,朦胧诱人,羞涩飞快的扫了顾连州一眼,“夫主,用饭吧。”
这一眼,勾魂摄魄,即便顾连州是坐怀不乱的圣人,亦是一股灼烧的火焰朝下腹涌去。
“你这般容色,为夫又如何用的下饭?”顾连州忽的抱着她起身,大步朝床榻走去。
白苏一惊,她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虽然早就期待这么一天,可是事到临头,竟有几分退缩,她略带仓惶的看向顾连州,水眸中带着一点询问,一点惊慌,一点期待......
却不自知,这样的眼神究竟是何等诱人!
顾连州怔怔的盯着她,他从不知道,一个眼神能竟够传达如此之多的信息,能够如此引人不可自拔!
“素儿。”他声音沙哑,躬身,轻轻的将她放在榻上,从高处欣赏她诱人的姿态。
顾连州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即便身下欲/火已经燃烧起来,他却依旧能够用平静的态度静静欣赏她每一个姿态。
可白苏却被他淡然的表情刺激到了,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双脚互相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然后从塌上爬了起来,伸手把自己背后堕马髻上簪子拔下来,放在塌沿侧的矮几上。
顾连州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动作,脖子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勾住,将他微微拉向前去,柔软的抚触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游移到身前,隔着衣料轻揉软抚,却迟迟不伸进衣服里,这让浑身灼热渴望更贴近爱抚的顾连州有些急躁。
然而,两个人像是要逼着忍耐力一般,一个并不催促,一个也不更深的接触。
那只点火的手忽然准确的按住了他胸口右侧凸出的小果子,微微捏住,力道很弱很弱,却撩拨的那处麻酥酥的,痒的厉害,白苏伏在他耳边,轻轻叹息着,吐气如兰,全数喷洒在顾连州的耳廓。
顾连州明显颤了一下,白苏宛如得到鼓励般,揉着那小果子的手忽然用上了力道,顾连州舒服的轻哼一声。
随之是柔润湿滑的丁香小舌,从耳垂开始吮吸起,一路向下,顺着结实的胸膛一直细细的吻到手上正揉着的小果子,便就这么搁着衣服,张嘴吮吸起来。
“素儿。”顾连州似是欢愉,又似是难受的呢喃一声。
他确是十分舒爽,然而白苏只照顾着一侧,无论是抚摸还是亲吻,都着右侧那粒果子进行,使得左边难受的紧,可是他的尊严绝不允许自己低头。
作为报复,顾连州极为利落的扯下白苏的衣带,大手伸进衣服中衣里,抚上她的一侧的臀。
入手的是惊人的柔嫩,顾连州触到的那一刻,明显愣一下。
就在顾连州解开白苏衣带时,她就知道他的意图,故而轻笑一声,推开他,“夫主,妾去先去沐浴,先叫方无进来服侍您用饭,可好?”(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0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2)
顾连州心知这是白苏的初次,虽然无法给她一个洞房花烛,却也不愿太怠慢了她。
“素儿。”顾连州压下欲/火,轻轻拥了她一下,在她白嫩的脸侧落下一吻,便松开手,径自向案几走过去。
白苏理了理被扯乱的裙裾,披上狐狸裘,向殿外走去。
方无见白苏走了出来,忙迎上去道,“姬,如何出来了?”
白苏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只道,“夫主尚未用饭,你且进去服侍他,我先去沐浴。”
“沐浴......”方无小小的蹦跶了一下,急急道,“姬放心,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看着方无满脸喜色的跑进殿中,白苏缓缓朝浴房走去,在漫天飘雪中,心中有一小块地方渐渐空了,又有一大块地方盈满。
每个女子都做过出嫁的梦,从前,她梦想在二十五岁前有人愿意为她披上婚纱,能有一个温柔的男人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自到了雍国,她便不再奢望能身披嫁衣,嫁给自己爱的男人,这么飘渺的梦,一旦做的太认真了,便会粉身碎骨。
这样,也很好。
白苏在雪中加快速度,往浴房走去,而殿里,顾连州切切实实的明白了,何谓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余光却不停的飘过殿门。
方无恭立在一侧,简直欢喜的恨不能跳起来,心道,这云姬果然有几分手段!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把淡漠成性的公子撩拨的心神不宁。
从前政阳王也不是没有硬往顾连州房中塞人,他毕竟是个男人,对这类事情即使没**,亦有几分好奇,但往往进行到一半时,便兴趣缺缺。
方无见顾连州放下碗筷,立刻端过水,给他漱口。
“公子,这外边天气寒凉,奴命人去拿个厚实些的披风给云姬挡风吧?”方无出声询问道。
其实他实在是着急,这云姬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往公子榻上爬呢,怎的她到了她这儿就如此磨磨蹭蹭!
“嗯。”顾连州道。
随着方无出去,四名侍婢争先恐后的进来收拾碗盘,顾连州微微一怔,清贵的声音陡然淡漠异常,“无人去侍候云姬沐浴?”
他的语气并无多少怒气,可是近身伺候他多年的四名侍婢,多少也能摸出些端倪,心知主子是发火了,连忙齐声应道,“姬并无传唤,奴婢们不知。”
“退!”顾连州侧靠在榻上,抓起方才那本书,继续翻看。
四名侍婢连忙端着收拾好的碗盘急急了出去,自家主子俊则俊矣,可他的怒气委实令人两股战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顾连州躺在塌上,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书册,不知不觉翻过了二十几页,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蓦地,顾连州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加快,心底强烈的期待和紧张,吓了他一跳,原来,原来自己竟如此在意她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白苏携带着一股冷气冲了进来,她裹着厚厚的浅橘色披风,白色的狐狸毛围绕小脸一圈,红红的小鼻子,粉扑扑的脸颊,在浅橘色和雪白狐狸毛的映衬下,柔美的令人心疼。
她呼着白白的雾花,行动快的像一只小仓鼠,蹭蹭的跑到榻前,迅速退掉披风,露出鹅黄色的宽袍,那袍子颜色幼嫩,宽大的披挂在身上,腰带束起不盈一握的楚腰。
被冻得粉红的指尖哆哆嗦嗦的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上了床榻,贴在顾连州暖如火炉的身躯上,舒服的打了几个寒颤。
顾连州不曾发觉自己唇角一直带着笑意,伸手搂了搂白苏娇小却柔软惊人的身躯。
“这么冷?”顾连州帮他揉搓着冰凉的手。
“冷,冷死了!”在她那个时代,随着气候变暖,可是从无如此寒冷的天气,况且她气血太虚,不被冻死已经是万幸了。
“乱说!”顾连州心中一揪,想起上回抱着奄奄一息的她,跑去巫殿求救,那时心中的慌乱和疼痛至今心有余悸。当初对她尚无很深的感情和依赖,便那般疼了,若是如今再......
顾连州想着,忽而一愣,当时尚无很深的情感和依赖,那么而今呢?
怀中柔软的人儿正如八爪鱼一般巴在他身上汲取温暖,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耍赖和狐狸般的小心思,如果有一日她不在了?他该怎么办?他搂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素儿。”顾连州也躺倒在被子中,伸出有力的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
“嗯?”白苏正忙着取暖,自是不知在这一瞬间,顾连州的心中想了多少东西,只是觉得他与平素有些不同。
她抬头,扑闪扑闪的水眸疑惑的望向他,“夫......”
方才张嘴,后面的话全然被顾连州吞入口中,他的吻来的热烈而急促,仿佛要确定她的存在一般,不停的索取她口中的芳香。
白苏也感受到他的热情,虽不知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如何就发生这样的变化,心中却也乐滋滋的接受,惊讶的眼眸慢慢被情/欲占满,她呻吟一声,缓缓闭上眼,探出丁香小舌,主动与他嘻戏。
这个吻热烈,却持久,险些让白苏背过气去。
顾连州是练武之人,气息绵长,只是微微的喘息着,一张俊颜染满绯红,宛如绚丽的霞光,映照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如梦似幻。
白苏呆呆盯着他,因为亲吻而泛红的菱唇,手臂支撑在榻上,两臂连着脖颈间的肌肉微微隆起,无一不是诱惑。
“连州......”白苏急促的喘息中,语气却显得小心翼翼。
“嗯?”他回答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并不掺杂任何算计的温柔。
他应了?他不再要求她唤夫主了?白苏雀跃的蹬着白白的小脚,冲他灿然一笑。
鹅黄色的绸缎衣袍衬得她莹白如琼脂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此刻媚色横生,琼鼻挺翘,原本淡如杏花的唇此刻却红嫩可人,霞飞双颊,这一刻的白苏美艳不可方物,但因着身上鹅黄色衣衫,又压住几分艳丽,透出些许稚嫩青涩。
顾连州的眼眸陡然幽深起来,虽竭力控制住了呼吸,但呼出的气息炙热的烫人,喷洒在白苏面颊上,令她卷翘的长睫如蝶翅一般微微颤动。
“素儿不是写信给为夫,说长了些肉么,如此,可要认真检查一番。”顾连州忽的一笑,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调笑,大手探进衣衫。
白苏被他容色所惑,一时不察,那只大手已然抚上一只玉兔,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浑身燥热起来,轻声哼道,“连州。”
“嗯。”顾连州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手中的白兔实在太过柔嫩,仿佛稍稍一用力便能掐出水似的,它虽不大,却已几乎能够填满他的手掌,他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搓着,惹得白苏一阵阵战栗。
顾连州轻揉掌中的玉兔,拇指和食指却忽的捻住首尖,轻扯慢揉。
“呀!”白苏轻呼一声,不经意间媚意便流泻而出。
顾连州另一只大手已然滑到腰带之间,轻轻一扯,衣襟散落,这种宽袍专是浴后所着,一般里面不会再穿肚兜了,除了下身的亵裤,里面空无一物。
两只雪白的玉兔蹦出,莹白如玉的圆润之上,两点樱桃色的乳/尖儿,在半敞开的鹅黄色绸缎映衬下,显得鲜嫩诱人。
顾连州低头,叨住一颗,轻轻细细的吮着,白苏身上的幽香宛如一丝若隐若现的烟雾,诱人的香,却令人无法准确捕捉,顾连州体内的欲/火,愈发冲撞的厉害,这般的爱抚和吮吸已经无法满足于他。
顾连州抬头看向她。
白苏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他半裸的心口有几颗晶莹的汗珠,恰好她口中干燥异常,便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几滴透澈的水滴,眼里燃烧熊熊野心的火焰,目标却是那几滴水珠。
她溜溜的向下缩了缩,伸出粉嫩的丁香舍,卷住一颗水珠,又吮吸上去。
“素儿!”顾连州已隐忍的眼眶发红,她这个动作一做,纵使真是无欲无求圣人,恐怕也要方寸大乱。
白苏正吮的起劲,却闻刺啦一声,身下一凉,顾连州竟把她的亵裤撕毁了,两条白嫩的腿被一股力道分开,略带粗糙的大手,缓缓抚弄上来。
白苏浑身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但随之而来,便是一股躁动焦灼,体内仿佛有把火在烧,烧的她不由得想找什么凉爽的地方贴上去。
她弓起腰,往顾连州身上贴,双脚夹住他解释的腰部,帮助她向上贴去。
然而这个门户大开的动作,却恰好令自己的下身对上了一个火热坚硬之物。
顾连州抽回手,将那东西抵上花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抚慰道,“卿且忍忍。”
他一手抚着她的发,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身下却是一挺,猛的挺了进去。
“嗯!”白苏闷哼一声,眼泪倏地滑落。她极能忍痛,可是依偎在顾连州怀中,她却不想忍着。
两人便保持这个姿势停顿了许久,顾连州才轻声问道,“还疼吗?”
他虽极力稳住声音,白苏却还是听出了他的隐忍,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约束自己的男人呵!
白苏摇摇头,下身试着移动一点,便立刻听到一声舒服的叹息。(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1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3)
陌生的饱胀感,每动一下都是难言的痛楚和灼烫。
“素儿,还痛吗?”顾连州盯着她微蹙的黛眉,又问一了一遍。
实在是疼,不知是她这身子不曾发育好,还是顾连州的分身太大,只是这样静静的接触,白苏都觉得涨裂似得疼,但是看着他布满汗水的俊颜,白苏还是摇摇头,“不痛。”
顾连州试着动了动,紧窒的包裹令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不排解,怕是要疯掉了。
他托起她柔嫩的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交合处依旧是疼,然而白苏心中却因他如此小心翼翼,而甜丝丝的,她微微迎合的动了动,顾连州的黑眸立刻又幽深了几分,喘息急促,动作也随之野蛮起来。
“唔......”白苏红唇间溢出一声似欢愉又似是痛苦的呻吟。
他俯首覆住她的樱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吞了进去,大手不停的抚着两只柔嫩的玉兔,顾连州的吻一路向下,从雪白的颈一直到胸前,不曾放过一处。
他的吻所到之处犹如一团火焰,点燃她体内的欲/望,渐渐的疼痛被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代替,红唇干干的,渴的厉害,白苏只能不断的用小舌舔着它来缓解干渴。
雾气盈盈的眸子仿佛能掬出一潭水来,卷翘的长睫上沾着点点水花,白嫩的颊上布满红云,红唇微张,丁香小舌轻轻绕着唇舔舐。
顾连州抬头,看见她的形容,脑中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他含住樱口,捉住那条软弱的丁香舌,强横的将它掳到自己口中,狠狠吮吸起来,同时身下不由得动的更加猛烈,连榻都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白苏觉得那种酥软酸涨之感几乎要达到顶点,她的身瞬间化作一滩春水,柔若无骨,却更加渴求他。
便是在此时,顾连州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般,次次都抵进最深处,没有几下,便察觉身下一阵令人窒息的抽紧,他浑身一僵,体内所有的渴望和欲/火一下子得到了解脱,刹那间如飘入云端一般,轻松飘忽,内心的愉悦,是他二十余年从未感受过的极致。
直到恢复理智,他依旧舍不得离开,但看见在他身下昏过去的人,心中却忽然一慌,急急唤道,“素儿!”
“嗯?”白苏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唤她,便朝那里凑了凑。
顾连州松了口气,看这自发滚进他怀中的人儿,有一种满足感盈满心头,他低头在白苏的唇上啄了啄,起身套上外袍,吩咐方无备一桶热水和干净的床单被褥进来。
不一会,方无和褚已经将屏风后的浴桶灌满热水。
“公子,可要唤侍婢?”方无看着顾连州唇边一直不曾散去的愉悦,心里直是欢喜之极。
“无需,你退吧。”顾连州吩咐完,也不理他,径自走到榻前,用床单包起白苏,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方无听着哗哗的水声,愣了片刻,旋即退了出去。
顾连州与白苏在一只浴桶**浴,虽然拥挤不堪,却依旧不减心中欢愉。
拥着白苏柔软的身子,帮她清洗脏污,顾连州只觉得又是浑身燥热难耐。
他飞快的洗好从浴桶中出来,披上一件干净的袍服,将干净的床单换上,这才把白苏从热水中拎了出来,擦拭干净,套上一件宽大的袍子,
相拥被中,白苏倒是睡的正香,因着顾连州身上暖和,她便死死的扒着他不放,却是苦了顾连州,整夜不曾安睡,一直处在煎熬之中,几次险些忍不住再吃了她。
白苏一觉安睡到天亮,窗外的雪光明晃晃的,时间显然不早了,她微微一动,发现自己还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扬起头,落入眼中是一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他的睡颜宛如一尊亘古的神像,俊的令人心慌。
白苏伸出纤细的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正在兴头上,手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
顾连州唇角漾起一丝笑意,还未睁开眼,手便探进了她的大袍内,抚着她纤细的腰,“还疼吗?”
这样温柔的顾连州让白苏微微一怔,旋即搂住他的结实的蜂腰,脸埋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摇摇头。
顾连州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菱唇探寻到她的樱口,又是一阵痛吻,这才睁开眼睛。
白苏搂住他脖子,发现那双墨玉眼有些闪躲,在白苏灼灼的视线下,玉面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呀!”白苏挪了挪头的位置,对上他的脸,发现他果然是在害羞,猛的凑偷吃了一口,嘟嚷道,“真是好可爱。”
天下间,除了白苏,恐怕再也无人看见过他如此腼腆的一面了!
两人这厢正耳鬓厮磨,门外方无的声音传来,“公子,午时了,是否起塌?”
顾连州和白苏一样,作息很有规律,极少有这种赖床的时候,当然前提时,白苏起床之后又躺回去是不算在内的。
“唔,好。”顾连州坐起身来,问白苏道,“你可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她一个人睡这么大间的寝殿也没有意思,遂也随着顾连州一起起塌。
侍婢端着洗漱之物进来,服侍两人洗漱完毕,红豆问道,“公子,可需上膳食?”
“无需。”顾连州挥手令她们出去。
白苏整整裙裾,披上狐狸裘,又帮顾连州披上大氅,道,“到清园去吧。”
无论白苏在不在,十二都会为她准备好每一顿膳食,所以他们这会儿去,应当刚刚好,正有午膳可用。
“好。”顾连州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微微一笑。
白苏晕了晕,不再看他的脸,心中暗暗腹诽,本来就生的俊俏,再加上这么一笑,实在是要人命!
两人执手走在雪中,方无远远的跟在身后,暗暗叹息:可惜这云姬出身卑贱,否则以她的才华和姿容,倒是与公子相配的。照这情形,恐怕主母进门之日,便是云姬殒命之时。
方无对白苏印象不错,心中也为她着急,按说这个时候,只要她对公子开口,一个夫人之位唾手可得,即便将来主母进门,也不能轻易取了她性命,怎的这女姬如此傻!
“素儿,你便没什么要对我说么?”顾连州自然也是想的到这点,见白苏不开口,便主动问她。
白苏心里哪能不明白,却装蒜道,“一夜风/流,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连州用力捏住她的小手,顿住脚步,严肃道,“你便不想求个夫人之位?”
求得夫人之位,才能长久的伴在他身边,这点,她不会不知道!
白苏未曾想,他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怔了怔片刻,转身搂住他的腰,把脸搁在他的心口,“当日,你捉我回来时,说过的话,不曾忘记吧?”
当然不曾忘!顾连州默不作声,等她继续说。
“你说,若是我能令你不顾一切,便会娶我,不是随便说说的吧?”白苏仰着脸,看他。
顾连州垂头对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若是我没有那种本领,便放我离去吧。”白苏定定的看着他。
她不稀罕什么夫人之位,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心,不能做那个与他共赴白首之人,勉强留在这里,到最终只会变得和白夫人一样,嫉妒和仇恨盘踞心中,她白苏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自虐之人。
顾连州轻哼了一声,面上并无不悦,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向清园走去。
十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吃完饭,顾连州命方无把一些需要编修的书册送到清园,便就大大方方的霸占了白苏的寝房。
清园的寝房较小,屋内火盆多,温度比安云殿要高出许多。
顾连州只着一件大袍,坐在窗边的几前编修书册。
白苏因着“妖孽”事件,恰好不用去太学授课,便也就落得清闲,凑到顾连州身边抓了本书来看。
“金刚经?”白苏看着满纸密密麻麻的梵文,随意翻了几页,便放下了。
顾连州停住笔,歪头看着她,“你识得梵文?”
“认识一些,不过也是为了读佛经刻意学的。”白苏不打算对他说谎,便照实回答。
顾连州饶有兴趣的放下笔,问道,“你也喜读佛经?”白苏立刻注意到了他话中的“也”字,想到他常去拜访福缘和尚,便猜到这应是顾连州的爱好之一。
“倒也算不上特别喜欢,只是多读佛经,能令人放下诸多执念。”白苏依旧实话实说,转而笑道,“你可不能总是读佛经,若是你真的大彻大悟了,我该怎么办呢?”
顾连州怔了一下,旋即把她拎坐在他腿上,大手揽住纤腰,“卿不是连求出的准备都已做好么?如何不许为夫大彻大悟?”
小气!白苏知道他方才虽不曾表现出丝毫不悦,心中却还是在意她的,也就开开心心的任由他搂着。
“姬,柳夫人来访。”十三声音谦恭,因怕顾连州有所不满,故而改口唤“姬”。
柳夫人?白苏看向顾连州,见他无所谓的模样,便道,“请她到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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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昨日倾城同学生日快乐!!掩面,因着某人一觉醒来已近三点,于是加更似乎不可能了,所以感觉很抱歉,但是下章依旧是三千字,额~~一千字祝贺,是不是寒碜了点........(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2章 卿是我的妇人
十三顿了一下,厅与寝房只隔了一墙,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顾连州听见可怎生是好?她虽心中有疑问,却也不敢再问,退出房外,令二丫去请絮女进清园。
白苏从顾连州腿上滑下来,理理裙裾,起身之前,偷偷瞥了一眼,见顾连州正提笔准备写字,便飞快的凑上去偷吃。
谁知,顾连州不知是有意无意,忽然转过头,白苏这一记香吻不偏不倚正是落在了他的菱唇上。
白苏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她并非害羞,而是偷吃被逮个正着的窘态。
顾连州却毫不客气的撬开她的贝齿,舌头溜了进来,追逐她的丁香小舌。
白苏呻吟一声,纤腰被箍住。
这一吻缠绵而猛烈,直到十三的声音再次响在门外,顾连州才放过她。
“姬,柳夫人已到。”十三道。
白苏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那眸中还有未曾褪尽的媚色,这一眼含春带怨,直是赤果果的引诱。
顾连州挑挑眉,哑然一笑,目送她出去。
厅中,絮女早已坐在几前饮茶,见白苏进来,起身微微朝她颔首。
絮女的一举一动依旧是那么无可挑剔,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上傅了粉,若是仔细看,依旧能发现掩藏在精致妆容下的憔悴。
以絮女的精明,应当早就发现自己的夫君成为别人床榻上的玩物了吧!况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龌龊淫/乱之事,更是传的飞快,恐怕她也没少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大姐怎么有空来看我?”白苏却也没有直接问及来意,算是给了她面子。
絮女勉强的笑了笑,并未答话,反而轻声道,“原来父亲所谓的沧海,竟是连州公子啊!”
当日白苏用一首《离思》试探白老爷的意思,他说陆离并非沧海,说白苏的眼界太小。
也是那日,絮女心中无可遏制的嫉妒,变成了仇恨。
“陆大将军如今可是骠骑大将军,又如何不是沧海呢?然无论他谁沧海,须是属于我的沧海才行。”白苏淡淡答道。
无论顾连州有多高的权势,必须是她喜欢的人才行,否则即便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白苏也不稀罕。
絮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的沧海?纵使你歪打正着成了太学博士,但商人庶女的出身,注定你只能是个玩物罢了。”
她此话一出,寝房中的顾连州笔一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就不劳大姐操心了,大姐今日前来,可有要事?”白苏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悯,因她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絮女与白苏关系一向是针尖对麦芒,她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四妹自缢之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苏不咸不淡的看向她,“她自缢之事,我虽然也很心疼,却又能如何?”
“你当真不知道她是为了连州公子?”絮女声音冷冽的质问,却不等白苏回答,冷冷道,“我们五个虽不是一母所出,却毕竟都是白氏姐妹,你要眼睁睁要看她死不成!”
“大姐是什么意思。”白苏不动声色的问道。
絮女看着白苏这模样,也拿不准她的态度,却还是把本意说了出来,“你便遂了她的愿吧,让她在你身边做个侍婢也好。在少师府中,有个姐妹互相扶持,不是比一个人好些?”
见鬼的姐妹互相扶持!在白府的时候都几乎撕破脸,到了少师府,为了一个男人而互相扶持?!
“大姐有几分真心?几分是怕阿梨成为太常卿家的嫡夫人?”白苏一针见血。
白苏不得不佩服白老爷,他如何就能攀上太常卿家呢?虽只是嫁了二子,但那二子乃是嫡母所出,白梨嫁过去,是正正经经的嫡夫人啊!
当初絮女就是因为嫉妒**成为柳家正夫人,所以用计抢了这个位置,如今她为了白梨来求情,白苏怎么也不能相信,她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
“你自己不愿,莫要往我身上推。”絮女脸色微沉,却并未发作,反而劝道,“你怎可如此想不开?你现在受宠也不过一时,丈夫的心易变。且若是将来主母进门,必然容不下你,连州公子难道会为了你休妻不成?”
白苏垂眸,歪身靠在几上,声音中含着笑意,“大姐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姬妾,自己都不能随便往他的榻上爬,又如何能做主往他塌上塞人?”
那笑意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怅然,但是转而,她抬眸看着絮女的时候,眼中却是不多见的执拗,“莫说我没有权利,便是有,我绝不会往他身边塞人!顾连州是我的,我能独占一刻便是一刻,若是他宠了别人,我求出便是,所以,请大姐熄了心思吧!”
这番话,不仅是是说给絮女听,也是说给顾连州听。
白苏来少师府的时候,一心想要得到他,想成为他的妻。尤其是他说“但求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之时,白苏觉得,自己需要不择手段去谋求那个妻位,成为那个能与他携手到白头的唯一。
然而,她现在并不强求了,能够被他真心相对过,也算是一种得到,做人不能够太贪心,尤其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絮女怔怔的看着白苏,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从前的白素是绝不会说出“求出”这样的话。
“告辞!”絮女忽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香蓉急忙跟上去送她,面上是送,实则是怕她乱闯而已。
白苏方才说的潇洒,说完那些话后,竟是不敢再见顾连州了,于是便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厅中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二丫又进来通报道,“小姐,白氏大兄来了。”
“不见。”白苏对白子邵半点耐心也欠奉,且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要么也是为了白梨,要么就是为了让她吹吹枕边风,给他谋个前程。
“是。”二丫退了出去。
白苏起身往寝房去。
顾连州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在窗边的几前编修书籍,窗外的雪光耀眼,在他山岳河川般的侧脸边缘镀上一层莹白的边。
他认真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白苏驻足,在十步之处歪头盯着他看,似是刹那,又似永远,这一刻,她很想已到白首。
“过来。”顾连州未曾转头,清贵的声音忽然道。
白苏缓步走向他身边,目光痴痴。
顾连州转过头,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微微一顿,却听白苏轻声道,“待老时,也不知是否还能如此看着你。”
顾连州心底某块地方一颤,却是不接她这话,转而问道,“繁湛求娶你?”
白苏微微一怔,她知道顾连州神通广大,知道此事也不奇怪,心想反正此事已经拒绝了,问心无愧,便诚实的点点头。
“你心中是如何想?”顾连州问道。
背着光,白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道,“繁祭酒是个不错的人,我拒绝他,他却还能不计前嫌的帮我打探消息,你要回来之事,便是他帮忙打听的。”
说起此事,白苏觉得繁湛当真是个君子。
“是个不错的人?”顾连州眯起眼睛,清贵的声音淡淡问道,“卿当真以为,他无所求的帮你?”
白苏微微一怔,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不遗余力的帮她,要说无所求,白苏倒也没那么天真,只是他所求者何?
“你不会想说,他是为了博取我好感吧?天下间貌美贤德的妇人比比皆是,这恐怕不可能。”白苏笑道,她是真的不认为自己能令繁湛倾心,毕竟那个男人为了亡妻,孤身六年啊!
顾连州靠在几边,将白苏拽入怀中,气息逼着她的耳侧,“卿也太菲薄自己了,我听闻有人抖出你一年前自缢之事,此事若不是有他从中周旋,岂能如此轻轻带过?卿说,他为何如此卖力?”
白苏呆了呆,她也猜到此事有人暗中助她,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繁湛。
“卿想嫁给他吗?”顾连州问道。
不用看他的表情,光是包围她的冷冽之气,便够令人心惊胆战了,白苏哪敢说实话,忙道,“没想过,从没想过。”
“欲盖弥彰!说实话!”顾连州冷声道。
白苏抱着他的蜂腰,讨好道,“妻位诱惑虽大,却不比连州诱惑大,妾心慕于君,怎么会想嫁给他呢?”
“嗯。”顾连州对这个答案勉强接受。
就当白苏以为过关了,只听那清贵的声音又问道,“云庆王动了你?”
白苏立刻委屈的点点头,可怜巴巴的道,“我要报仇。”
顾连州莞尔一笑,哪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这等狠厉之言?除了他这妇人,天底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那他有没有碰到你?”顾连州垂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白苏再次点点头。
顾连州本就背着光的脸忽然更暗,沉声问道,“他如何碰你了?”
“我向外跑时,他从背后抱住我。”白苏道。
顾连州不知是何意味的哼了一声,伸手搂上她细而柔软的腰肢,头靠在她脖颈间。
入怀的柔媚,和萦绕的鼻尖的幽香,不着痕迹的挑逗着他的神经,任何男人一旦感受过这样的滋味,便不会轻易放手。
云庆王......
“卿是我的妇人。”顾连州忽然在她耳边宣告所有权。(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3章 赐婚
当晚,顾连州歇在清园。
屋内温暖如春,二人只着了宽袍在几前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顾连州刚刚从北疆返回,还不曾入朝拜见雍帝,因而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太子还被幽禁着,七王在北疆的别苑中闭门不出,也不知伤势究竟如何,各个家族之间的势力也开始出现强弱分化,这样动荡的局势,须得做出周密的计划才行。
而白苏正在画一本名叫《伽蓝记》的佛教园林设计,有她前世见过的一些建筑,亦有些自己的设计。
此时着手做这些,是早了点,不过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她这厢画的正投入,连顾连州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都不知晓。
他静静的打量她,乌发披在背后,用玉簪挽了个松松的髻垂在腰际,墨发隐约间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几缕青丝搭在莹白的皮肤上,纤细的锁骨和衣襟里若隐若现的**。
一股灼热的火在腹内烧了起来,顾连州飞快的转移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她正在画的内容上。
白苏画的是剖析的平面图,顾连州看了一会儿,渐渐被这种精确的表现方法所吸引,他目光流连在白苏精致的侧脸上,认真,执着,却令他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距离感,仿佛眼前这个总能够不自觉吸引他的女子,并非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是一缕随时可能飘散的青烟。
这种感觉十分不妙。
顾连州皱着眉,在她身后坐下,伸手搂上面前纤细柔软的腰肢。
“啊。”白苏低呼一声,一双因为惊吓而水盈盈的眼睛,嗔怒的瞪他一眼。
“素儿。”顾连州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香,“最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休要弃我而去。”
清贵的声音中隐隐有些不安,搂着她的手紧得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顾连州从来都是淡漠的,无欲无求的,忽然这副模样,令白苏怔了一下,“何事?”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火盆里轻微的噼里啪啦声。
白苏知道,以顾连州的性子能说到这个地步,委实不容易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放下笔,转过身来迎上他的拥抱。
这时,十三的恭谨的声音传来,“主,方无求见。”
白苏对十三的情绪太熟悉,她这声音虽然恭谨,却压抑着焦急,必是知道了对自己有什么不利才会如此,白苏的身子有些僵直。
顾连州放下她,径自朝外面走去,白苏追上去给他披上大氅。
见那苍青色的身影转进了厅中,白苏招过十三,“何事?”
十三偷偷抬眼看了白苏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道,“是政阳王来信了,说是陛下赐婚的圣旨三日前送达政阳王府,王爷来信要主回去完婚。”
白苏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掌心,稳住声音道,“是哪位公主?”
“是孝节公主。”十三自然是感觉到了白苏不同寻常的平静,不禁担忧的看着她。
“知道了,退吧。”白苏淡淡道。
白苏以为会是孝闵公主,原来雍帝也不过是投石问路吧,孝闵公主聪慧,又有自己的势力,雍帝自然不希望让顾氏做大,正好顾连州也不愿意,他便顺水推舟把孝节公主指给了顾连州。
而这孝节公主,虽也是地位尊贵的公主,却空有美貌,她被誉为刘氏皇族最貌美的公主,在外人看来,配顾连州当真是才子佳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美梦永远不会太长久。
白苏跪坐在几前,缓缓闭上眼,将心中的纷乱理出一个头绪。
她眼下正在“妖孽”事件的节骨眼上,若是顾连州再因她拒婚......
事情为何会如此巧合?
过多的巧合,令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有心人一手策划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者,竟是雍帝!
烽火连天,他却有闲情算计自己的臣子?
白苏对于自己猜到的答案,持怀疑态度,那封《赴边表》分明是落在了云庆王或者花荣手中的。
或许,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联,只是她想的太多?
“你知道了?”顾连州清贵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
白苏转过头,看着他丰神俊朗的模样,呆呆的点了点头。
“卿,从今天起,你就少师府的云夫人。”顾连州放下大氅,在白苏对面坐下来。
“嗯。”白苏垂眸应道。
顾连州箍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那一汪雾气盈盈的眸子依旧是平素的淡然。
“卿不欢喜?”顾连州似是自语,又似是询问。
“欢喜,甚是欢喜。”白苏道。
唔,她白苏,终于是一个彻底的小三了,从前因为他没有妻子,所以她的存在只能说是交往,然而他一旦娶了妻子,夫人也罢,姬妾也罢,终归只是等级不同的小三。
“有办法不娶吗?”白苏忽然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顾连州揉着太阳穴,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也令他十分恼火,即便雍帝下旨逼着他娶某个公主,也比现在这种状况强得多。若顾连州是孑然一身,他必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毁了刘氏江山,然而,在他的背后还有顾氏一族。
想来雍帝把圣旨下到政阳去,便是想提醒他这一点吧。
“卿逾越了。”顾连州道。
他娶不娶正夫人是她所不能干涉的,白苏问这一句,并非想得到什么承诺,她也早就猜得到答案,只是似乎须得问上一问,才能够了却自己的幻想。
“妾知罪。”白苏恭谨的俯下身请罪。
这本来是该有的程序,可是顾连州看着这样的白苏,心脏仿佛忽然停滞了片刻,有些气闷。
“卿,那个妻位,不过是摆设,无需在意。”顾连州解释道。
这世上,还有哪个妇人能够有幸得到他只言片语的解释之言?应知足了。
白苏微微一笑,上前拂去他发上的水珠,轻声道,“妾明白,夫主情非得已,妾心中断不会有半分怨嫌。”
白苏自己不曾发现,她只有做错事时,或者心中有难以排解的忧伤,才会特别恭谨,礼节面面俱到,一举一动令人挑不出丝毫毛病,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顾连州对于她这习惯,实是了如指掌,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婚期是何时?妾好早做准备,迎接主母。”白苏背过身去,将榻上的被褥摊开。
她是第一次自己铺床铺,弄的不甚整齐,却执着想整理的更好。
“年关。”顾连州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娇小而倔强的背影,问道,“卿不是喜欢唤我名字?为何忽然不叫了?”
他记得,昨晚她唤他“连州”,有人叫他少师,有人叫他连州公子,也有人叫他德均,却从来没有人如此唤他,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却也不讨厌,所以便不曾拒绝,当时她欢喜的蹬着白白的小脚,那模样甚是可爱。
“唔,那个唤一两次便好,若是习惯了,以后会管不住自己,万一给人抓住把柄可不好了。”白苏满意的看着自己第一次铺床的杰作,转过身,笑嘻嘻的拉着他的大手,问道,“怎么样,这是我第一铺床,是否很有天赋?”
顾连州瞥了一眼勉强算是整齐的榻,“尚可。”
“你便不能安慰我一两句?”白苏扁扁嘴,溜溜的先爬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顾连州看着她不守规矩,心却是放下了几分,笑斥道,“没几下便露出了狐狸尾吧!”
白苏勾住他的脖子,一笑嫣然,现在的她似比以前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这般一笑,直令人心醉。
“夫主,想不想见见纳兰修?”白苏道。
顾连州只见过白苏扮作纳兰修的模样两回,一次是他在怒火上,一次是她在生死边缘,因此也不曾仔细观察。
他也很好奇,白苏怎么把自己换了一张脸,难道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白苏见他不曾反对,跳下塌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道,“不可偷看!”
“嗯。”顾连州随意抓起摆在榻前小几上的书,示意自己看书,不会偷看她。
白苏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的跑到妆台前,从柜子中翻出那些自制的化妆品,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画起来。
顾连州靠在塌上,看着手中的书册,越看越觉得自己遇上知己了,白苏与他的爱好大致相同,喜欢研读佛经,喜欢看书,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在别人眼中看来,这样枯燥的爱好实在无趣的紧,尚京权贵也常常弄这些风雅事,可真正喜欢之人,寥寥可数。
顾连州此刻手中这本书,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花卉园艺书籍,里面清俊的字迹隐隐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才想起,这居然是白苏的字迹,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她的字已经如此出类拔萃了。
越是看下去,顾连州越觉得白苏对于园艺花草的修养,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的等级已经不算养花护花,而是玩花,无论是何种花花草草,在她手中必然能被玩出个名堂来。
顾连州返回翻看书名,细细的羊皮上“花境”二字清俊潇洒,有妇人的婉约,亦有隐士的洒脱不羁。
这是我的妇人啊!顾连州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翻回书页时候,里面忽然飘落一张纸,那纸张被叠的整整齐齐,顺着塌沿滑落,顾连州怔了一下,伸手拈起。(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4章 纵情欢愉
那张纸已经起了毛絮,显然被翻阅过许多次,顾连州随手打开,里面是几个俊逸飘洒的字:尚安。落款是顾德均。
拈着这张纸,顾连州心中不知是何样的感觉,被人牵挂的温暖,亦有些许后悔,后悔没有多写些内容。
至今想起来他当时在灯下回信的形容,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灯花落了满几,写了一张又一张,最终居然只弄出这么几个字。
“顾君,好久不见。”如云卷云舒的声音,令人舒适的筋骨似乎都舒展开来。
顾连州抬头看过去,一袭白色华服立于浅青色的帐幔下,他手中半开的折扇拨开头顶的帐幔,缓步朝他走来。脚下厚厚的木屐,整个人显得纤细而高挑。
微黄的灯火之中,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唇角噙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意,墨发在身后结成马尾,用白纶绾起。白色锦缎,上面绣着一片血红如菊的花朵,碧绿笔直的花梗穿插其中,颜色清丽,却莫名的有种神秘妖娆之气,宽大的袖子垂在两侧,看不见手,右手边的袖子中却露出半截白羽扇。
修眉斜飞入鬓,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诱人的嘴唇,粉如海棠颜色。
这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绝美,魅惑绝美。
她拖着长长的衣摆,缓缓走来的时候,顾连州心脏忽然不争气的急速跳动起来,被她这绝美震撼的同时,亦隐隐有些不安,这件彼岸花的锦衣,是她上次徘徊于生死时所着。
这一次,白苏刻意不强调棱角,比之从前的妆容多了些许柔和,乍一看不辨男女,然而只要多留心几眼,便可知这是个女子。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来,宽袍拂动的隐约间,竟能看见她白嫩的腿,白白嫩嫩的小脚上,指甲是淡淡的海棠红色,顾连州倒不是没有见过放荡的场面,却是没见过如此绝美的放荡场面。
“许久不见,顾君,能饮一杯否?”白苏一只白嫩的大腿跪上塌,身子前倾,白色的羽扇缓缓滑过顾连州的脸颊。
她这般倾着身子衣襟微敞,顾连州只需一垂眸便能看见半露的**,他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喘息也沉重了几分,哑声道,“不要闹。”
看着他这般样子,白苏更来劲了,索性霍了出去,胡乱踢掉脚上的木屐,爬上榻,横躺在他怀中,长长的衣摆从榻上一直拖到地板,她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书册和信,探身放在几上。
顾连州只觉得一股幽香萦绕在鼻尖,令他有些躁动,忍不住伸手去搂住近在眼前的纤细腰肢,“素儿。”
“嗯?”白苏转过身,冲他勾魂一笑,小手顺势探进他的宽袍中,掳住一颗果子细细抚弄起来。
“不要点火!”顾连州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欲火。
白苏恍若未闻,甚至低头捉住那颗小果子。顾连州浑身一颤,猛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握住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不疼了?”
顾连州本是见她昨晚晕了过去,便忍着**,不打算碰她,可是白苏却一直不断的点火,他便是有再好的自制力,毕竟也是个男人,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撩拨。
白苏定定的望着他,美眸中尽是渴望,“给我个孩子吧。”
给我个孩子吧......
这算是一种邀请吗?顾连州呆了呆,低头吻上她的唇。
唇舌缠绵,蕴着彼此不自知的浓浓的情意,纠缠。
这一夜,极尽温柔。
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天亮,白苏才在体力不支下昏睡过去。
顾连州虽一夜未睡,却是精神极佳,意犹未尽的搂着白苏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入朝去拜见皇帝。
太子被禁足了半年,雍帝丝毫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顾连州自是知道,这是雍帝引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上钩的计策,雍帝虽然偏爱云庆王,但他老奸巨猾,自是知道云庆王不堪大任,所以顾连州也并不着急。
反倒是云庆王,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他的妇人身上,须得略施薄惩才行。
“荀伯,改道去顾府。”顾连州淡淡道。
尚京的顾府,除了少师府以外,便只有顾风华居住的府邸了,荀伯立刻调转马车,往顾风华府中去。
到达顾府时,时辰尚早,顾连州料定顾风华还未起身,便令荀伯去停车,径自进了府中。
门房见是顾连州,连问也不敢问,只是恭立在一侧,请他进去。
有小厮眼尖,远远的看见顾连州,飞快的折后院,去珍夫人那里去唤自家公子起来迎接。
一时间,顾连州所过之处,表面平静,仆人们暗地里却如惊弓之鸟,无声的到处乱窜,只有管事还算淡定,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我家公子还在休息,您先进厅中稍憩片刻,奴这就命人去唤。”
“嗯。”顾连州淡漠的应了一声,随着那身子弓成虾米状的管事进了大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风华墨发披散,披着一件黄色的大氅从外面打着呵欠进来,半睡半醒的随意择一张几前半躺下来,喝了口茶,才问道,“大兄,你可有一年多不曾来我府中了。”
顾连州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评价道,“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哪里哪里!”顾风华挥挥手,风华万千的伸出指头,抹下唇上的水渍,挑眉问道,“大兄每回来我府里,都是挑唆为弟干坏事,唔,这回有何指教?”
顾连州哼了一声,漠然道,“你可以不做,无人逼你。”
“我错矣,还请大兄不吝赐教!”顾风华哈哈一笑,给顾连州做了个揖。
他这大兄,从来都了解他掩藏极好的野心,却从不拆穿,也不帮助,全作不知。
然而,仅有那么两次似有若无的提醒,却帮他化解了两次绝境,那才智委实令人胆颤。若是能拉顾连州做智囊,许多难以得到的东西,都会变得唾手可得,他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顾连州一律不予回应罢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5章 风华情圣的教育课
“今,七王险死还生,太子却依旧被幽禁,何也?”顾连州问道。
顾风华陡然精神一振,去了几分慵懒,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要引蛇出洞,可是精明的蛇,都已觉定按兵不动。”
顾连州微微抬眼,“唔,草木皆兵啊......”
顾风华从袖中取出一把黑色鹤尾扇,垂眸抚着扇面,沉默了半晌,忽而灿然一笑,“我明白了。”
如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因为雍帝这一手,忽然都停了动作,开始观望形势,然而这也是个好时机,既然雍帝希望逮到蛛丝马迹,那么便可以趁机除掉对自己不利之人,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云庆王。
七王闭门不出,恐怕就是看穿了雍帝这招引蛇出洞,因而不管他是真重伤还是假重伤,都卧病在床,因此想寻他的马脚,实不容易。
其他另有几位名望较高的皇子,他们背后都有母系的家族势力,以顾风华的手段倒也能扳倒一两个,然他自是要权衡利弊,雍帝不仅要捉皇子们的野心,必然也会留心各个藩王,顾风华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顾连州料定,顾风华第一个下手的,一定是针对云庆王!
云庆王虽然聪颖,但是行径荒诞,他本人非但不可惧,还极容易找到漏洞,顾风华要针对的是他身后的曲氏家族,还有两朝太后,从他下手是最好不过。
“大兄,据说,云庆王对你的宝贝儿很有兴趣哦?”顾风华笑的放荡不羁,他的眼线遍布各个角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绝对是除了当事人和斥候以外第一个得到消息。
顾连州抿了口茶水,“休要在我面前耍如此低劣的激将法,若是七日之后云庆王还不出事,我会亲自动手。”
毫无疑问,若是他出手,顾风华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大兄,怎可如此急迫?快到年关了,过完年可好?”顾风华提到年关,心中透亮,想必他这大兄是在想在年关之前为云姬做点什么吧!
“可惜了。”顾风华啧啧道。
顾连州正起身准备离开,却听闻他这话,不由顿住动作,“为何?”
“我视云姬此女不同与其他妇人,她之所求,我虽也猜不透,然我却笃定,一旦孝节公主进门,只有两个结果。”顾风华舒服的靠在软垫上,老神在在的盯着他道。
顾连州又坐了回去,“愿闻其详。”
顾风华心中微微一惊,他还道他这大兄会如往常一般径自离去,从前可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这个淡漠的男人驻足啊!
看来云姬在大兄心中所占的位置不小。
顾风华也不卖关子,笃定道,“要么就是斗的你死我活,要么就是她求出,绝无第三种可能。”
顾风华与白苏接触不多,然而仅有的几次,也足够他模糊的认识到她性子,况且,以他风华公子阅芳无数的经验,必然**不离十。
“可我同她说了,妻位只是摆设。”顾连州迷茫道。
顾风华险些被自己喘气呛着,他竭力隐忍之下,化作一声清咳。
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甚为奇特,二十余年,只能算是相熟的陌生人,又总比陌生人多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纵使连谋权这样的隐秘之事,也都能互相沟通,却从未说过任何私事!
顾风华问道,“大兄与她欢好了?”
这句话一出,顾连州的脸颊浮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却还是极认真的答道,“是。”
顾风华不自觉的挺直身子,瞠目结舌的盯着他,这,这个是他那淡漠无欲的圣人大兄吗?
“怎么,有何不妥?”顾连州微微蹙眉。
“无,并无不妥,男/欢女/爱才是人之常情。”顾风华咳了几声,对于顾连州的虚心请教,也予以耐心的解释,“娥皇女英是否真有其事,我倒是不知晓,只知我这后院里成日的毒啊蛊啊,每年都要死伤三五个,才是正常,我看着倒是挺精彩的,就不知大兄是否也喜欢。”
看顾连州深拧的眉心,便知道他是极厌恶这等乌烟瘴气,少师府后院之事,他从不过问,但即便如此,也偶尔能发现一两件事。
“啊!看你那云姬的手段,可比我这后院的小打小闹更有趣,大兄定是知道齐姬因何而死吧?就是因为她设计诱杀云姬,不过被反扑了。啧啧!如今整个齐氏的声誉都是一落千丈呢!”顾风华说到兴头上,又忍不住犯起了火上浇油的老毛病,唰的一声合上羽扇,似是想到了什么妙处,“大兄,你还是快快向皇上退了这门婚事,求娶孝闵公主吧!这个孝节公主哪里是你那宝贝儿的对手!”
顾风华兀自说的开心,全无注意到顾连州沉沉的眼眸,继续道,“若是孝闵公主嫁过来,少师府后院可就热闹了,那阵仗绝对不下于两国相争。”
“说完了?”顾连州漠然道。
顾风华笑声一顿,心道不妙。
果然,他这厢还未曾腹诽完,顾连州甩袖而去,临走前,清贵的声音淡淡飘散,“五日。”
五日扳倒云庆王。
原本的七日已经是极限了,居然又因他一时痛快,又少掉两日。
“大兄!”顾风华拢起身上的红色狐狸裘,做最后的挣扎,“大兄,如今似我这般爽朗之人已是不多,为弟心直口快,你何必计较呢?”
他话未说完,顾连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不过,得知顾连州对白苏如此喜爱,倒是令顾风华有了个不小的收获。
白苏每年资助黑甲军一万金,也就相当于站到了他这条船上,看来他要求得这个才智高绝的大兄相助,还是要多多在云姬身上下功夫。
虽然,顾连州并非是个容易被煽动的人,但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谁知道呢!
若是白苏不曾出现,纵使顾连州排斥雍帝这种政治婚姻的手段,为了顾氏一族,却也可能勉强接受,但顾风华的话令他又多了一些顾虑。
无论是白苏为了他在后院用尽心机,还是她求出,都是顾连州不愿见到的。
原本准备今日进宫去谢恩,然从顾府出来之后,他却直接返回了少师府。
顾连州站在往清园和清风殿的路口顿了一会儿,转身朝清风殿走去。
清风殿因为书籍较多,所以通常不会生火,一推开门,一股油墨气息夹杂在冷冽的风里迎面而来。
“公子,可要生火?”褚问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褚飞快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殿中便多了四只火盆,火势渐渐旺了起来,盆中传出轻微的噼啪声。
顾连州在几前坐下,抽出一本编修一半的书。
“公子,云夫人来了。”方无在门外道。
来的倒是挺快,顾连州摊开书册,道,“不见。”
门外顿了一下,旋即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夫人请回吧。”
“这里刚刚炖的粥,劳烦您转给夫主。”
那那淡若春雨的声音很小,但是顾连州丝毫不落的听见了,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外面脚步声渐远,顾连州道,“拿进来吧!”
方无怔了一下,连忙推门进去,把食盒中的粥碗端了出来,淡淡的米香飘了出来。食盒中的粥,只是最普通的白粥,与平时那些食材颇多的粥显得朴素了些。
顾连州尝了一勺,米煮的太烂,断不是十二的手艺。
“她还说了什么?”顾连州问道。
“夫人只说了一句话,旁的没有了。”方无弓着身子,也不知他家公子想听些什么,方才云夫人只说了一句话,公子不是听到了吗?
“退吧。”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个粥定然是她亲手熬的,因为别的粥都做不好,只好弄最简单的白粥。
独自用完粥,开始继续修书。
纸上字迹依旧风骨俱佳,然而写字之人却有些恍惚。
他本想试试自己可以多久不见白苏,想试探一下那个妇人在他心中究竟是占了什么分量,然而方才只是听了一个声音,此刻便有些想了。
只不过他并非是白苏那般,专注某件事时便无法分心,手上的事情在他的控制之下,倒也没有出任何差错。
直到天色渐晚,才停下笔,已觉饥肠辘辘。
不似平时的时间飞快,这一日过的分外漫长。
顾连州起身准备往云安殿去,然而迈开步子,却不知不觉的往相反的方向去,直到站定时,才惊觉自己竟然站在清园门口。
“啊!”
十二打开院门,端着一盆水正要泼出来,猛然看见顾连州,生生的把手收住,半盆水都洒到了自己身上。
“主!”十二连忙恭谨的弯腰立于一侧,请他进门。
顾连州倒也不曾说些什么,直接往白苏的寝房走去,她那么怕冷,估计所有时间都是在寝房中度过的了!
“夫主!”
门刚刚被推开,一个黑影便飞奔过来,扑进他怀中,雾气盈盈的美眸满是控诉,“夫主中午都不想见妾呢!”
顾连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感受贴在他身上的柔软,心中的温暖渐渐扩散开来。
白苏见他默然的看着她,心以为自己做的太过了,悄悄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腰却被一只大手搂住。
“卿不知道一碗粥喂不饱为夫吗?”顾连州拧着眉控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6章 求出否
白苏令十二上饭,她知道顾连州其实并不习喜欢人服侍用餐,所以便坐在一侧抚琴。
“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白苏盘膝坐好,装作茶馆里卖艺的乐者,那架势似是准备接受点曲子。
时下,乐者虽只是卖艺的之人,可事实上地位并低下,至少比商人身份不知高出多少,有些擅谱曲的乐者是很受追捧的,称为乐师,便如太学中的师罄便是一名受人敬仰的乐师。
顾连州咽下口中的饭,从善如流道,“广陵散。”
因顾连州从来都是食不言,白苏本只是随便闹一闹,没想到他真的点了一曲,可这曲子白苏连听都没听过。
“不会。”白苏眼巴巴的盯着他,示意他再重新点一曲。
“胡笳十八拍?”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曲子,应当会了吧。
白苏挠挠脖子,随便拨弄了两下琴弦,叹道,“胡笳十八拍太过哀戚,影响食欲,不如随性谈一个吧?”
“嗯。”顾连州淡淡看了她一眼,心中实在怀疑,她连胡笳十八拍也不会,不过这曲子确实太过哀戚,便索性遂了她的愿。
白苏从前便喜欢古琴曲,却一直没机会学,穿越后,自从在白府练了一阵子,她便喜欢上这种消遣的方式,平日无事时,也会抚弄一会儿,却从未弹给别人听过,至今在也不知自己水平如何。
她凝神片刻,先以低低的琴音入曲,陡然扬音,转入平稳,音韵畅达,节奏自然。
万籁俱寂的清夜,琴音逼真暮鼓晨钟,犹如天籁与地籁的悠扬肃穆,古刹梵语,如宿禅院,令人身心俱静,自然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
顾连州的动作一顿,看向闭眸抚琴的白苏,昏黄的灯光铺在她身上,使得整个人都散发淡淡的暖意,柔和的,令人无法不动心。
白苏并不会华丽的技法,然而她的琴音,庄严灿烂,愉快恬畅,全然将这曲子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
白苏放下琴,笑问道,“如何?”
“何曲?”顾连州起身走了过来,盘膝坐下。
这曲子他从未听过,但既活泼又宁静庄严,十分奇特,一听之下便喜欢上了。
“普安咒!”白苏笑嘻嘻的伸出手,“公子,听了曲子好赖也要赏些吧?”
顾连州微微一笑,朗朗如月,“你是是扮乐师还是乞丐?”
白苏撇撇嘴,看他把琴取放到腿上,试了几个音后,直接入曲,竟是把白苏方才弹得的《普安咒》又抚了一遍。
不矜躁,不疾骤,不漂浮,不滞涩,比起白苏所弹,少了些轻浮之感,更多了几分佛法庄严,曲中的喜乐全非单纯欢喜,而是普渡众生的悲悯欢愉,令人禁不住想要膜拜。
白苏定定凝视着他沉浸于曲中的模样,菱唇轻抿,目光潋滟。
顾连州的肩膀很宽,四肢修长,身材轩昂矫健,俊美无铸的面上,黑羽翎似的睫毛覆盖下,若隐若现一双流光溢彩的墨玉眼,他偶然转眸间不似平素的漠然,居然破天荒的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赏钱可好?”曲终,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按压住琴弦,转眸问道。
白苏呆呆的点点头,她总觉得近几日的顾连州少了许多淡漠清冷的气息,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
这样的你,教我该如何舍弃......
“明日我便回政阳去了。”顾连州放下琴,静静的等待白苏的反应,如果她想求出的话,这时便应该说出来了吧!
距离年关不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白苏夜不能寐的在去留之间挣扎,就在方才,看着那难得的温柔模样,她几乎要不顾一切的为他留在这里,为他斗,为她争风吃醋,为他不择手段。
然而终究不能,白苏太了解自己了。无关爱情,单是以她的性格便绝不能容忍被欺压,她可以忍耐,就像忍耐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样,可她总有一日会忍不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孝节公主,给他惹下祸端。
便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白苏已下定了决心,“夫主,妾,欲求出。”
妾,欲求出。
白日顾风华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刹那间,顾连州的心宛如漏了一块,撕扯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然而骄傲如他,断不可能说出半句挽留的话。
昨日的解释,已是他二十几年头一次。
房中一片静默,隔了好久,他才勉强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的心痛和声音,“卿离开我,可有打算?”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去投别的男人了。
白苏自也是听懂了的,垂眸道,“繁祭酒曾向妾求娶,不知他是否嫌弃妾已非处子之身。”
她明明,明明不会嫁给任何人,然而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她却如此说了。仿佛疼痛时非要死死抓住某样东西,才能缓解,但白苏清楚的知道,不过是两伤罢了。
“繁祭酒为人正直,是个君子。”清贵的声音中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仿佛只是说一个中肯的评价。
“是。”白苏躬身,说着一些走过场的话语,“妾承蒙夫主庇佑,感恩不尽,今日别后,夫主珍重。”
“卿自珍重。”顾连州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白苏抬起头,目送他离去,他的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萧索,比起他来时的欢愉,越发的令人揪心。
“连州......”白苏呢喃道。
站在寝房门口,顾连州极敏锐的听见了她的轻唤,声音簌簌如风过竹林,温柔中略带沙哑,这便是她的妇人啊!
十三一直在寝房外随时准备进去伺候,自是听见里面的对话,她从一开始的惊讶,转为释然。
十三想的更为实在些,半个月后,少师便要与孝节公主完婚,小姐如此受宠,能够得到一时庇佑,万一少师心淡了,公主必然会因着往日受的种种委屈,置小姐于死地。
主母处死一个姬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十三一进门,便看见白苏拖着长长的衣摆,跪伏在地上,垂眸盯着那把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面上表情明暗不定。
十三以为她需要静一会,正欲退出去,只听白苏道,“原本可以再晚一些的,便能在他身侧多呆几日,是不是?”
十三怜惜的扶起她,劝慰道,“长痛不如短痛,小姐做的对。”
可是,方才明明是那样柔和的气氛呢。
“我们明日便搬去纳兰府吧。”白苏被十三扶上塌,躺下之后,又拉住她问道,“要婆七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妥了,小姐随时可以出发,只不过眼下战火四起,河中又结冰,水路是不好走了。”十三答道。
“知道了。”白苏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几乎是背诵了一夜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见外面的雪光,揉合着晨光熹微洒落在屋内的地板上,白苏才在身心俱疲之下,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在吵吵嚷嚷之中醒过来,十二慌张的跑进屋来,见白苏醒了,眼泪唰的一下决了堤般,“小姐,不好了,孝节公主正在厅中呢!还有康乐郡主、盛雅公主。”
白苏皱起眉头,“夫主呢?”
十二惶然的拿起一件浅青色的曲裾,一边迅速的帮白苏更衣,一边答道,“主天还未亮便返回政阳去了,没过两个时辰孝节公主便过来拜访了,她们定是见主不在夫主,先过来给姬妾们立立规矩的。”
“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白苏站起身,任由十二摆弄衣裳。
十二头也不抬的道,“是。”
看来雍帝真是十分重视顾连州啊,甚至用了一个郡主,一个庶出公主做陪嫁,这阵势都抵得上两国联姻了。
“唔,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见见吧。”白苏懒洋洋的道。
十二小心肝还在噗通噗通的跳,看小姐这模样,敢情原本还没打算见她们啊!
十二正打算系衣带,白苏却忽然阻止道,“前几日左竖明不是送来了太学博士的衣裳?穿那个吧。”
“对,对!”十二忙又从箱子中寻出那件衣服,给白苏换上,最后把头发用纶束在头顶。
因着是在府中,所以便没有将纱帽带上去,只在白衣黑色边纹的袍子上添了一件白色狐狸裘。
十二检查了几遍,才确认妥当,“小姐,可以了。”
看着这身袍服,十二的慌乱才有了几分底气。
从寝房到厅中只有几步远,白苏一踏进屋内,便看见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光是侍婢便有十七八人。
众人见门口光线一暗,纷纷回过头来,她们看见白苏的一身装扮,顿时一怔。
坐在主座上的孝节公主立刻显出了几分尴尬,她本是公主,坐在那个位置上是理所当然的,可却忘记了白苏是太学博士,这样一来,不请自坐,和被白苏请坐上去,是完全不同的,若是有心人编排两句,给她扣上一顶不尊师重道的帽子,这可如何是好。
康乐君主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压低声音道,“公主不必担心,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无碍。”
白苏淡淡打量一眼主座上的人,那是个十五六岁得少女,一双凤眼长的与孝闵公主十分相类,不过她却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白氏,素,拜见孝节公主,见过盛雅公主、康乐君主。”白苏行了个大礼。(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7章 再次求娶
“先生快请起。”孝节公主声音甜美,如蜂蜜和着花香。
因右边的位置被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占了,白苏只能坐上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她坐定以后,便听康乐君主道,“孝节公主凤驾,为何后院姬妾不见动静?竟也无人出来迎接?”
白苏过目不忘,自是认出了康乐君主便是在蓝花楹树林里,那个追着顾连州跑的娇娇,这下可遂了她的愿了,即使只是陪嫁。
“许是都还未听说公主前来吧。”白苏淡淡道。
康乐君主语气还算客气,却不依不饶的追问,“据说连州公子让你做夫人了?”
像顾连州这个身份,是只能有两名侧夫人的,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但她们地位尊贵,若是只给姬妾身份,等于打了刘氏皇族的脸,所以,白苏若是留下来,便只能屈身做姬妾。
不过,陪嫁人数这个问题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顾连州向雍帝提出,恐怕都会得到应允,因而康乐君主才特别着急。
白苏也没闲情逸致同她逗乐子,直接道,“我求出了,今日正打算般离少师府。”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怔住了,齐刷刷的看向她——天下间的女子,无不挤破头的想近顾连州身边,居然会有人自己求出!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比边疆的战事还要令人惊讶吧!
“你当真求出了?”孝节公主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苏轻笑一声,“公主以为,素会拿此事做耍?”
一时间,孝节公主、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都静默了,她们特地趁着顾连州不在京中,准备来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姬妾,其实主要也是给白苏一个下马威,可是没料到,居然是这种局面。
震惊远远大于欢喜。
“公主还请自便,素因身体不适多日不曾去太学,今病愈,须得去向繁祭酒请罪。”白苏施了一礼。
一说起繁湛,众人均是一脸了然状,心道白苏恐怕是看上繁湛空悬的妻位了!
无巧不成书,这厢话音方落,便听二丫禀报道,“主子,繁祭酒来访。”
这下更是坐实了白苏的心思,即是如此,孝节公主觉得再呆在此处也没有意思,便道,“即是祭酒大人来访,本宫就先告辞了。”
白苏亲自送几人出了清园,然后由管事领她们出府。
白苏命人在院中的树下架起一个低矮的木台,上面摆了一几,和煮酒用具,径自煮酒等繁湛前来。
繁湛的来意,白苏也能猜着几分,繁大夫定是知道了赐婚一事,心知现在是求娶的大好时机,所以才会再次催促他前来求娶。
“雪中煮酒,师云好雅兴。”繁湛入园便看见白苏如此郑重的迎接他,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他以为,白苏有别于其他妇人的,可眼下看来,不过如此。
白苏并未起身,只是抬头迎上那一袭紫袍。
她拢住身上的狐狸裘,在寒风中,挺翘秀美的鼻子微微发红,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真真令人心动,繁湛的心跳不觉间漏了几拍。
“可饮否?”白苏道。
繁湛在她对面盘坐下来,他第一次距离她如此近的距离,近到能看见那莹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樱粉色的唇角一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发丝在风中缠绕,和着酒味儿,隐隐传过来一丝幽香。
抛却性格和才华,繁湛亦忍不住对她有些兴趣了。
“祭酒大人请。”白苏亲自把盏,待繁湛饮尽一杯后,才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繁湛看了她几眼,还是将来意说明,“在下今次前来,是再次求娶!”
竟是又听一遍求婚之言,白苏美好的梦想,切切实实的发生了,然而造化弄人,向她认真求婚的这个男人,不是倾心于她的人,亦不是她所倾心之人。
“呵呵,是繁大夫又催促您了,还是大人见素走投无路,特地前来相助?”白苏笑着给他又盛上一盏,亦给自己盛上,用一种慵懒的玩笑口吻问道。
酒入愁肠,如入无底之渊,不曾有一丝灼烧的感觉。
“酒煮的甚佳。”繁湛赞道,严肃俊美的面上,多了些许温和。
白苏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她本是不会煮酒的,只因怕顾连州又唤别的姬妾,才会拼命学习。
几盏酒下肚,稍微暖和了些,白苏给繁湛行了个大礼,“素今日摆酒相迎,实是有事想请大人相助。”
“哦?何事?”繁湛放下酒盏,面上温和敛去,严肃沉稳,不自觉的便散发出一种为人师长的气质。
这种稳重的气度,极容易使人产生一种信赖感,令白苏安心许多,便也不兜圈子,直接道,“素想辞去太学博士之职。”
“辞官?”繁湛讶异,他猜测了许多可能,却没想到她只求辞官。
“素亦向夫主求出,打算带上三五奴仆作伴,去寻一处清幽避世。”白苏直起身来,笑的舒展。
繁湛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失落。
欢喜的是,她果然没有令人失望,是个脱俗之人;失落的是,他六年之间唯一一个稍有动心的女子,却无意嫁与她为妻。
“并非大事,只需我批下即可。”繁湛道。
太学博士虽受人尊敬,却也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职,这样的小事,一般都有专职官员处理,最多经过丞相,皇帝是不会过问这些事的。
“你......”繁湛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宁愿归隐,亦不愿嫁于我为妻吗?”
“并非如此。”白苏拨着炉中的炭火,看了他一眼,道,“请恕素冒昧,大人为何六年不曾续弦?”
繁湛饮了口酒,“夫人过世后,便觉得世间再无女子可令我心动,随意娶一个摆在家里,白白误了他人终身,何苦呢?”
“大人便不觉得误了素的终身么?”白苏又给他斟酒,垂眸自顾笑道,“大人是觉得素身份卑贱,能得妻位,应当欢喜才是吧。”
繁湛默默的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日特别爱笑,起初倒是不曾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是这笑容看的多了,总觉得有些撕心裂肺之感。
“实不相瞒,起初我确是如此想的,然而现眼下变了,是真心想娶你。”繁湛接过她手中的火棍,扶起她一直伏在火炉旁的身子,使得她能与他直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78章 被劫
白苏盯着他,许久,才轻轻一笑,“大人,素,今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为他守节?”繁湛再次被震动,越了解她,竟然越觉得她便是他踏破铁鞋所要寻觅的人。
白苏不置可否的笑笑,守节,她倒是没有想过,只是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怎能安心守在另一个人身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一心二用的人。
繁湛也不曾追问答案,转而问道,“打算去往何处?”
“未定,但不会再呆在尚京。”白苏拢着狐狸裘,呼出大片雾花,粘在睫毛上,仿佛汇聚成露珠,然后顺着脸颊滴落。
繁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哭的如此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实在执拗,这样的白苏,美丽的无可言述。
繁湛从袖中掏出帕子,默默递到她面前。
白苏伸手接过,胡乱在面上抹了几下,带着轻微的鼻音道,“见笑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竟是又说了一遍,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这一次语气中的遗憾,远远比上一次更甚。
非是未嫁时,而是不曾心许之时。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几点雪花从空中飘落,未几时,已经变成鹅毛大雪,清园中风并不大,那些雪缓缓的旋转飘落,空气中的冷冽稍稍缓和了一些。
十三见那二人并无起身之意,便送了两把油纸伞过去,“小姐,可需人撑伞?”
“不撑伞。”白苏脸颊绯红,言语已经有些醉意。
十三暗暗着急,小姐的酒品可不怎么好,若是在祭酒大人面前出了丑,可怎生是好!
她这厢还未想完,白苏已端起酒盏,朗声吟道,“此去无归期,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果然开始了!十三偷偷瞧了繁湛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小姐如此模样,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咬牙,便开口道,“祭酒大人,小姐已醉了,奴婢......”
十三意思已经很明白,这是逐客了。
她一个侍婢说出此话,若是客人计较些的,她只有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下场,见繁湛久久没有回应,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伤心,便让她喝吧,你且退下。”繁湛道。
十三迟疑了一下,把伞放下,退到远处的廊上垂首而立。
繁湛撑起一把伞,站到白苏身边为她挡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白苏端着酒盏,竟是又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十三还道是她喜欢醉酒吟诗,原来她醉酒的时候,只喜欢吟这同一首!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念出这首诗时,豪放,且隐含一丝缱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枝丫干枯的老树下,一袭紫袍撑着油纸伞,身材修长高大,宛若一座矗立的山,他这般站着便似乎能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
而白苏一袭月白袍服,盘坐在他脚边,摇头晃脑的端起一只酒盏,呓语般的念着《短歌行》,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两个人姿势都不曾改变。
十三远远的看着这如画般的场景,私以为,若是小姐能嫁给繁祭酒,应该一段不错的姻缘,可惜了,小姐看似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执着的人。
“大人,天色晚了。”十三忍不住又上前提醒。
繁湛低头看了白苏一眼,把伞交给十三,“唤人来把她扶进去吧。”
伞一移开,繁湛身上顿时落了许多雪,他不知白苏是否还有几分清醒,兀自认真的道,“此地一为别,他日若你若返尚京,睿之定当煮酒相候,珍重。”
“一言为定!”白苏伸手要与他击掌盟约。
繁湛亦爽快的应了。
香蓉和十三一起把白苏抬进寝房中,帮她沐浴过后,换上舒适的袍服,被子中也是十二事先暖过的,可是白苏这一夜依旧睡的极不安稳。
如此轻易的放手,她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每个时代都有固定的游戏规则,她固然可以舍命去做那个改变规则之人,然而观念根深蒂固的顾连州,是否能够理解?
第二日醒来,已是巳时,白苏头疼欲裂,简单的洗漱过后,同十三她们一起用了午膳。
饭罢,香蓉进来禀道,“小姐,东西都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纳兰府也多得是,我们去纳兰府等候医女归来。”白苏沉吟片刻,又道,“让十三先去找婆七,令他在城西接应我们。”
“是。”香蓉顿了一下,又道,“菱花和曲措......”
“遣返白府吧。”白苏道。
菱花和曲措是白夫人身边的侍婢,曲措倒还好,对白夫人并无多少忠心,不过是混生活罢了,可是菱花对白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精明又十分势力,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白苏哪里能放心。
这次,必要脱离白老爷的掌控。
白苏命她们先回去白府,那二人也不疑有他,心道一个弱质女流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便也就先返回白府报信去了。
趁着这个空当,一行人从少师府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马车便径直前往城西。
她们必须要带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多少,每个人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就只有几个包袱而已。
马车朝城西驶去,香蓉一直提着心,直到出了城西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苏一闭眸休息,马车却在此时猛然停住,白苏蓦地睁开眼睛。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姬行的如此急,所为何事?”
云庆王!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看见一驾与她们马车并肩停靠的华丽马车,车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撩起,露出云庆王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若非他怀中抱着一个半裸的美姬,那一张脸倒也显得可亲。
“殿下公务如此繁忙,素便不打扰,请恕失礼,告辞。”白苏目光淡淡的从那美姬面上扫过,那女子面上绯红,不断扭动身子,难耐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被用了媚药。
更令白苏警惕的是,那女子眉目之间竟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甚至比絮女更像是她的姐妹。
“姬,莫要走!”云庆王忽然丢下怀中的美姬,急急的冲下车来。
他也不管不顾身上有些散乱的华服,跑到白苏马车的窗边,“姬,我许你王妃之位。”
白苏微微一怔,这云庆王也并非愚笨之人,许她一个商人庶女为正妻,实在令人费解。
“顾连州不要你,本王要,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子。”云庆王语气恳切,连称呼都有些混乱了。
白苏定定看着他圆圆的杏核眼,许久,忽然冲他嫣然一笑,“你喜欢我?”
“思之如狂。”云庆王点点头,那表情,直是有些祈求的意味了。
“是吗......”白苏浅笑着向他招招手。
云庆王欢喜的凑近过来,白苏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何不回府去候妾?妾刚刚离开少师府,不便立刻往殿下府中去,等夜了,妾悄悄过去,你说这样可好?”
吐息如兰,喷洒在云庆王脸侧,那魂牵梦萦的幽香缠绕在鼻尖,似是比往日更加媚人了。
白苏近来是非颇多,云庆王稍想一下,便知道她说不能立刻随他走的原因,虽颇为不舍,却也道,“不如我派几个剑客保护姬?”
云庆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好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哪能让白苏跑了。
“好。”白苏道。
云庆王没想到她应的如此之快,心中有些猜疑,但王府的剑客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应不会连个女姬也看不住。
“好,那本王等候姬前来!”云庆王高兴的登山马车,留下了六名剑客监视白苏。
马车擦身而过时,那华丽的车中传来了美姬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白苏冷笑一声,命车夫继续向城西驶去。
渐渐的,马车越来越接近纳兰府的后门,白苏怕万一没有把这八人全部灭口,走漏消息,那就不妙了,于是便在一条溪边停了下来,装作郊游赏景的样子。
不过三刻的时间,一队约莫有二十余剑客的车队从边经过,云庆王那八名剑客转过身,面对那车队戒备。
那一行人之中,为首的人正是倨,他盯着那八名剑客,有些不明所以,十三来报信,并未说有剑客随行啊?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白苏远远在站在那几人身后,缓缓抬手,手做刀状对着脖子一抹。
这是格杀之令。
倨顿时了然,抬手示意停步,暗中使了几个手势,二十几名剑客策马猛然冲了过来,二丫吓得尖叫一声,白苏拽着几人退出十几丈远。
两方毫无任何预兆的便厮杀起来,云庆王府的剑客大声道,“诸位何人,为何不由分说的便围杀我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