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昭德之死
“无论我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都不会亏待你们。”白苏转向香蓉。
香蓉也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她知道白苏还不曾像信任十三那样信任她,连忙跪下,“小姐,奴婢......”
“不要对我盟誓,我不相信誓言,只相信时间,日久见人心。”白苏淡淡道。
当初十一不也是信誓旦旦?白苏天真的以为雍国人信鬼神,必不敢违背誓言,然而事实证明,人心实在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白苏继续向前走,香蓉也不再多说,起身扶着她走回后门。
路过温泉的时候,白苏忽然笑了,她想到自己在设计这座池子的时候,曾想过顾连州在这里“美男出浴”,那又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啊!
“香蓉,北疆有没有美人?”白苏问道。
香蓉自是知道白苏的意思,当真仔细的想了想,“倒是有一个,是凌氏的贵女,据说是北疆第一美人,此女有阁姬之媚,却偏又无烟视媚行之态,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难想象的,看我二姐就知道了。”珍女便是三分清纯七分媚。
白苏心中微微一紧,顾风华如此风/流之人都独爱珍女,顾连州和他是亲兄弟,是不是也喜爱这一类的美姬?
“主公!”
倨带着川中口音的喊声从身后传来,白苏和香蓉同时回身,只见他几个起落便到她们面前。
“何事?”白苏见他这急切的模样,心知是大事了。
倨叉手道,“主公,方才属下听到消息,宁国递战书了!”
这时候两国要打仗,必须要先互相递战书,说明开战的原因,以示兵家礼节,虽然白苏一直认为这样很傻,但无奈时人就是习惯了这一过程。
“宁国开战的理由是什么?”白苏也很吃惊,宁国一直都对大雍示弱,宁王连昭德公主都舍得送来和亲,为何会忽然发起战争?
倨道,“属下也觉得很奇怪,宁国开战的理由是,大雍轻视宁国和亲的诚意,未保护好昭德公主,致使公主三番两次遭受雍人迫害致死。”
“昭德公主死了?”白苏心中更加疑惑,昭德公主若真是死了,传到宁国最快也是半月之后,就是消息封锁的再严密,尚京也不可能没有丝毫风声!
倨肯定道,“是!属下得知此事,便立刻派人去打探,据说,宁王收到了昭德公主的遗书,陛下则声称公主是自杀,而宁王不肯相信,认为是雍国推脱责任,如今宁国六十万水军整装待发。”
“六十万,看了宁国是打算倾尽全国之力。若是宁王真的如此疼爱昭德公主,为何早先不战,定时有别的原因!”白苏道。
倨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不错,陛下曾派纵横家往各小国游说,这些人都是名士,然而数月过去,竟无一人到达目的地,他们不是被杀,便是遭到截杀,而后不知所踪,眼下北疆已是战的如火如荼了!”
白苏身子微微一晃,抿起唇,目光看向桥下的烟波渺渺。
宁温!
“哈!”白苏忽然低笑一声,“以天下为棋盘,一步步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从那日城西厮杀,白苏便开始怀疑他,然而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谁能想到,这所有的动乱,天下的战火,都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质子所为?出自一个飘飘如仙之人的手?
买通专诸盟刺杀昭德公主的人,一定是他!
昭德公主之死,也一定是他所为!因为他需要一个激起宁国上下愤怒的消息,然而后来发现只要昭德还活着,宁王便还在徘徊犹豫,于是他下了一记猛药,提前传回去昭德的死讯和北魏联合众小国围攻北疆的消息。
专诸盟的叛徒投靠宁温之后,必然不会忠心耿耿,甚至随时可能被它反噬,于是他便派专诸盟去刺杀纵横家,随后再放出这个消息,一旦专诸盟刺杀名士的消息传出,它便在这世上便没有立足之地了,到时候才能真正被他吞下!
蛇无法吞象,便用外力把象绞死,然后一口口吞噬。
“无知者无畏,无情者无惧。”白苏呢喃一句,缓缓走出门,上了马车。
“回府吧。”白苏吩咐完这句,便靠在榻上闭眸沉思。
香蓉不知道白苏在心中已想了如此之多,却也能看得出她的隐隐待发。
七王麾下只有二十万大军,而陆离和顾连州又是后来接手,与那些副将势必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面对众小国的夹攻,恐怕支撑艰难啊!
而南方六十万大军压境,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若想止住势头,还是要从北方下手。
相信这点雍国上下都明白,白苏闭着眼,一直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我家夫主才智高绝,必然无事。
马车行速渐渐缓了下来,香蓉心中记着时间,知道还不曾到府,便问道,“何故停车?”
外面迟迟无人答话,香蓉刚靠近门前,车门忽的被撞开,一名麻衣剑客一把将她扯了下去,连一声惊叫都被捂在口中。
“香蓉?”白苏听见异动,转过头,便看见一袭白衣躬身上车。
那张如玉的容颜依旧温润,噙着一抹浅笑,宛如别来已久的朋友,“素儿。”
白苏皱着眉,看着这样的宁温,她忽然想到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
白苏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对他这种作为并未有什么恶感,只是在他的谋算之中,将她的夫主陷于险地,虽可以理解,但是不可原谅!
“素儿,你都猜到了吧?”宁温在榻上坐下,静静看着她,不曾有进一步的举动。
白苏坐起身来,盯着他宛如一汪清水的眼眸,淡淡道,“素后知后觉,远远比不上公子,否则,也不能落到你手里。”
与她隔花掩雾的眸子相对,宁温忽然道,“素儿,我与你相处半载,从未发现你竟如此引人。”
他乍然一笑,犹若阳春三月。
马车再次行了起来,白苏稳住身子,也不问任何话,这明显的是劫人,而他这次没有选择杀人灭口也许是对她有了兴趣。
“你想过去北疆与顾连州一道赴死,可是?”宁温温润的声音有些紧绷。
白苏垂下头,默不做声,是想过去北疆了,不过是同生,而非共死。
“我怎么能让你去送死。”宁温抚上她莹白的脸颊,声音柔和,“我说过,不会伤你,也不会让你置身险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0章 夫主,保佑我
对于宁温的心意,白苏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她厌恶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但无疑,因为他对她还有还么一丝兴趣,所以她现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尸体。
“你说,若是雍国人都知道你**于我,顾连州还会要你吗?”宁温坐在火炉前,盯着快要沸的水,声音疑惑,似是很想知道答案。
白苏心中一紧,但面上从容依旧,“他不要我又如何,素并非必须要依附他人生存。”
宁温拎下水壶,姿态优雅的将沸水冲进茶盏中,然后飞快的把茶盏中的冲茶水滤到瓮里。
白苏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这般洗茶的方法,也许纵然别有滋味,可那盏中是沸水啊!他不觉得烫吗?
待到壶中的水稍稍冷却,宁温才再次把水缓缓注入茶盏。
被热水烫熟的茶叶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嫩黄。
宁温端了一杯给她,白苏看见他三根手指上有烫红的痕迹,不动声色的接过茶。
白苏尝了一口,苦涩,但是香气发挥到了最高点,而这香气中并没有熟过头的味道,可见他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是呢,他一向很会掌握时机。
“素儿。”宁温只饮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那宛如含了春花晓月的眸子看向白苏,“我不行吗?顾连州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
宁温这般姿容之人,一旦深情起来,少有女子能逃过他的温柔,白苏没有沉醉,因为她心里有一个俊朗与他不相上下的男人,便没有那么容易被吸引。
“公子说笑了。”白苏从榻上起来,跪坐在几前,明明是更靠近,却令人觉得她已远离,“上次听说公子在城西郊外有一别苑,不知素可有幸见识一番。”
既然不能逃脱,自己选择一个囚禁的地点也好。
宁温灿然一笑,贝齿如玉,对着车外吩咐道,“去静园。”
出了城门,行了两刻便到了。
宁温站在车下,向白苏伸出手来。
白苏没有拒绝,她向来都很识时务,惹怒绑匪除了能表现纯洁天真之外,什么也好处也没有。
静园在山脚下,背靠万丈高山,面临清溪,此处虽然距离尚京城很近,却如隐世一般,正是白苏理想的地方,只是眼前并非理想之人罢了。
这个园子不大,比她的清园只多了几间房舍,院子显得窄小了些,不过出了门便是自然美景,院子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院中有一株两人合抱的梧桐树,厚厚的落叶铺满地面,踩上去脚下软软的,仿佛走在云端。
“进来吧。”宁温站在廊下,双眸熠熠生辉,像个准备献宝的孩子。
夕阳梧桐,一袭白衣。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能唬人了!白苏飞快的垂眸,随着着他走进主厅。
厅中布置很简洁,却很雅致,处处透着宁温一般的柔和与优雅。
“旁边有几间寝房,你可去随便挑一间来住,不过你若是不小心挑到了我的房间,那就只好与我一起住。”宁温笑道。
白苏扁了扁嘴,“这里任何一间都是你的。”
“走吧。”宁温也不理她的不满,催促道。
白苏当真去挑了,那里一共就四间卧房,随便一指的概率有多大,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这四间卧房布置都差不多,只有房间的帐幔颜色不同,分别是墨兰、苍青、白、暗绛,分辨不出哪一个是主人的寝房,而且都是长久没有人住。
白苏挑了一间有苍青色帘子的寝房,这是顾连州平日爱穿的颜色,她心里默念:夫主,你可要保佑我.......
宁温笑了一下,对于白苏的选择没有表现出欢喜,亦无失落,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的寝房。
“可否把我的侍婢还给我?”白苏问道。
宁温扯开一抹笑,“记得上回你是冒死救十三,怎么,这个香蓉......”
“齐姬是你的人?”白苏双眸一紧,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知道那日之事!
那件事,白苏不会以为天衣无缝,却也不会那么容易泄露,除非齐氏里面有他的眼线,而联系十一那件事,齐姬最可疑。
宁温不可置否的笑笑,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竹塌上坐了下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苏坐下。
白苏从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便就顺从的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巴掌大的梧桐叶在脚下铺成厚厚的地毯,微微一动脚,便发出沙沙的脆裂声音。
“你如何认识须风?”白苏打破静谧。
宁温转头看她,“素儿,你这是在刺探消息吗?”
白苏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如今是阶下囚,不过随便问问,你当然可以不回答。”
宁温皱着眉,“素儿,我并非是想囚禁你,陪我一段时间不好吗?”
或许是他眼中的受伤和期盼太过浓烈,白苏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如此近的距离,能够看的更仔细,那张容颜太完美,每一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无论哪一个部分,都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宁温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沉迷,便越发的逼近。
直到呼吸触及她的面颊时,却听她道,“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宁温歪头看她,“是爱慕之意?”
白苏点点头。
宁温怔了怔,道,“或许有些。”
白苏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大门的时候,两名剑客拦住她的去路。
宁温挥手,那两名剑客退下,白苏继续向外走,院外脚下没有了厚厚的梧桐叶,土地坚实而厚重,白苏的心中稍微踏实了些。
门外溪水在金红夕阳的映照下,泛出金色波光,白苏的眼眸中倒影着粼粼金色,犹若跳跃的火焰,她站在溪水边上,闭上眼,平心静气。
初冬时的风似尖利的小刀,刮在皮肤上,白苏的思绪愈发清晰。
似假时,还真,似真时,亦假。
想要从这样一个人手中逃脱,真是有挑战性啊!
无论多么有难度,都要逃出去!专诸盟已经被宁温逼上了绝境,截杀名士虽然只是专诸盟的叛徒所为,但是在外人看来,专诸盟就是专诸盟,没有什么分别,所以,本就已经处境艰难的他们,很有可能近几日就会找上她。
还有顾连州......
宁温站在院子中便能看见她的身影,纤细娇弱,发丝和广袖翻飞,仿佛风一吹便能吹走,然而便是这么个妇人,险些毁了他的大计。
他静静的站在院中,一条黑影倏地落在他身侧,声音低哑,“主公,孝闵公主去了质子府,现在还未离开。”
“她不曾递贴......”宁温好看的眉头微微拢起,那个孝闵公主一看便知道不是个莽撞愚鲁的妇人,她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吩咐暗卫把那个侍婢藏好,我与你先返回城中。”宁温道。
“是!”黑影消失在院中,须臾之后,又出现在宁温面前,行了一礼,便携带他掠出院子。
白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察觉到冷了,便转了回来,她可不能生病,否则再完美的计划也于事无补。
返回院子的时候,已不见宁温,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逃跑......不用想也知道跑不掉。
幸好身上还有几瓶“丧魂散”,白苏摸着心口,觉得稍微有了些底气。
可丧魂散不能现在用,香蓉未必会被藏在此处,若是迷晕了剑客,还未找到香蓉,岂不打草惊蛇?
白苏一边思虑,一边走进那间苍青色帐幔的寝房,靠在榻上,离一片苍青色如此之近,似乎是安心了很多。
在不断的思索之中,白苏还抽空腹诽了妫芷几句,说是回去几天,结果一去不复返!也没个音信!
白苏趴在榻上,没过一会儿,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升起了火盆,灯火如豆,光线昏黄。
白苏抬手狠狠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唉!警觉性实在太差了!
“呵!”角落里传出一声愉悦的笑,显然,她这样的举动取悦了某个人。
白苏循着声音看过去,在靠近房门的炭盆前,一袭黑衣盘坐着,膝上横着一把古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发出悠然的一声琴音。
他侧过脸,含笑看着她,下颚和脖颈之间的曲线优美柔和,却隐含力量,那一张原本俊美如仙的脸在黑色的映衬下,更多了一种魅惑,犹如沼泽,越看越深陷。
白苏呆了呆,原来,宁温穿白色还不能完全体现出他的魅力,怪不得连七王那样的人都被他勾去了魂魄。
她别过头,脑子反复回忆顾连州,用来驱逐他在自己脑海中留下的印记。
“素儿,可要食一些?”他声音温润如水。
白苏这才意识到自己饿的厉害,心中却很犹豫,有食物的地方......好像很危险啊!
好像是挂着食物的陷阱呢?
宁温也不催促她,兀自抚琴,琴音温润婉转,其中却隐带惆怅。
白苏天人交战一阵子,缓缓挪向火盆旁,静静取下架子上面的肉,用袖子挡着开始进食。
琴声从指尖流泻,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忧伤起来,白苏啃肉都啃的期期艾艾。
“宁温公子,你能否......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白苏藏在袖子后面建议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宁温站起身来,把琴放在几上。
白苏心花怒放的放下袖子,准备饱餐一顿,却见宁温已躺上她的塌。
“这是你房间?”白苏送的嘴边的肉顿住了。
“不是。”宁温翻身过来,魅人的眼眸看着白苏,声音依旧温润,“我以为你不会如此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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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家的粉红,某人很不安的画圈圈,欠债的感觉真是不妙呢,不过袖子最近貌似没什么灵感,出货的速度比平时还要慢,待偶调整调整吖,二十票已经够开个大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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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狐狸精死后的故事
如果白苏还是那个病弱不堪的少女,全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与他同床共枕,宁温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垂死的少女动妄念。
可她现在好歹算颗半熟的果子.......
“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宁温躺平身子,幽幽道,“我只是想知道,身边躺着一个人,是何样感觉。”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道,“也无不可,不过,你要答应我,明日放香蓉来伺候我。”
宁温闭着眼睛,他心中知道白苏急着见到香蓉,是准备逃跑,可是他依旧没有能够抵过诱惑,“好。”
白苏有了决定,竟忽然放松下来,干脆盘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啃着肉。
她平时并不爱吃这样油腻的肉食,但是她需要保持体力,以便伺机逃跑,而且,宁温做的肉食滋味不错。
一顿下来,白苏竟啃食了半只鸡,宁温看着满地的鸡骨头,笑道,“你莫非是狐狸精转世?”
白苏一愣,心中有些惶惶,他不会猜到她不是白素了吧。
宁温看她的样子,还道是不知道“狐狸精”,解释道,“宁国有个传说,说狐狸活到几百年,便可以化身为人。”
“幼稚!”白苏嘲笑道。她看见几上有现成的青盐和水,便用柳枝沾着往嘴里捣鼓,含糊不清的道,“再厉害的我都听说过!”
“哦?”宁温似是很感兴趣,翻了个身,道,“那你讲一个来听听?”
白苏把漱口水吐在瓮中,抄起面巾拭面,“给你讲个倩女幽魂。”
“倩女幽魂?听起来并不似狐狸精?”宁温分析字面意思。
白苏噎了噎,往铜盆里倒热水,笃定的道,“是狐狸精死后的故事!”
“哦。”宁温等着她继续讲。
能堵住这个权谋高手,白苏心中一阵爽快,连被囚禁的恶气都出了小半口。
屋里唯一高出地面的地方就只有几和塌,白苏不愿坐在榻上,便在几上空的地方,背对着宁温坐下,脱了鞋子,把脚放在盆中,舒服的叹了口气。
白苏心情好了点,开始继续糊弄眼前这位,“不知道哪朝哪代,有个叫宁采臣的士子......”
“宁采臣?既是姓宁,当是宁国皇族,必有记载,怎么会只是士子身份?”宁温疑惑道。
白苏怨叹,这人可真不是好打发的,听故事就老老实实的听故事!做什么名侦探柯南!
“你听错了,是蔺,蔺相如的蔺!”白苏故意把这两字含糊着念,然后继续转移注意力,“他去山中拜会一位隐士,路遇大雨,见不远处有一座神庙,便打算进去躲雨.......”
宁温没忍住,继续发问,“神庙一般都是建在人多可供奉之处,为何会在山中?”
白苏憋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回头瞪着他,“因为那是狐狸精变的,狐狸精有妖法,妖法!知道吧?”
“倒是未曾听闻,妖法是与巫术相类吗?”这时代并无“妖法”之说,宁温理解的却很到位。
“嗯!”白苏点点头,转回头继续讲,“蔺采臣冲进庙中,浑身衣物湿透,形容狼狈,他正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抬头看见神几上竟有烛火!他便以为这是个有巫者侍奉的神庙,需得拜会.......”
白苏一边不停的讲,一边捂着胸口衣襟中的“丧魂散”,如果有必要,还是要动用此物,不过,宁温身边有大巫,能不动用还是尽量不要动用为好。
若是能这么讲故事讲到天明,是最好不过了。
讲着讲着,白苏察觉盆中的水渐渐冷却了,脚泡在其中有些凉意。
火盆中的碳火也已熄了火苗,只有零星的红色火星。
“聂小倩察觉姥姥对蔺采臣的杀意,于是违背姥姥的命令,帮助蔺采臣逃走.......”这个故事讲完,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白苏打了个哆嗦。
身后忽然一暖,背上覆上了厚厚的被子。
白苏还未及反应,陡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个天旋地转,她被稳稳的放在了榻上,随之便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下来。
白苏在棉被中的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只带着体温的小陶瓶,拇指和食指悄悄夹住瓶塞,打算随时拔开。
然而,宁温拥只是拥着她,并未再有什么动作。
他身上宽大的黑袍拖在地板上,赤脚踩在地板上。
“狐狸真的如此重情重义吗?”温润的声音喃喃自语。
静默了半晌,两人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宁温也察觉到了她浑身紧绷,缓缓起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划过一吻,“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往外走去,门被拉开,狂风席卷入房内,白苏裹在被子中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宁温身着薄而宽大的黑色袍服,随风而扬起,飘飘如仙,若是换成平素的白衣,便更像一个履尘的仙人。
白苏看见外面下了鹅毛大雪,宁温便就如此光着脚,踏入雪中。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也隔绝了那个绝尘的宁温公子。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见他的神情,只觉得开门那一刹,他的身影显得尤为萧索孤独。
屋内少了宁温的气息,白苏放松下来,闭上眼,脑海中竟浮想起鱼洛码头上,他迎着风长长叹息道:若是能随风化去也是美事一桩啊!
“一个连自己皇妹都能下杀手之人,他的落寞和孤寂,究竟是因何而起......”白苏裹紧了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被子中隐隐传来清爽温润的气息。
白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两指夹着丧魂散瓶塞的姿势。
窗外已大亮,莹白的雪光照的满室更加明亮,白苏裹着被子,拉开门,跑到廊上,脚踩着木地板发出蹬蹬的声响。
入眼一片雪白,反射的光更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白苏眯起眼睛,把被子弄成一个堆,在廊上坐了下来。
空气清冽直入脾肺,白苏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却见隔壁房间冒出雾气,紧接着是一股浓浓的药香。
白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门前,里面传来宁温的咳嗽声。
哗啦一声推开门,白苏裹着被子挤了进去,见他正亲自给自己煮药,撇撇嘴道,“昨晚如此英姿飒爽,我还道宁温公子果真是仙人,原来也会染风寒。”
与妫芷混在一起久了,白苏偶尔也喜欢说些毒言毒语。
“为何不叫奴仆来煮?”白苏蹲下身,看着他墨发披散的俊俏模样,“不会是从前有人在药里下春/药,想占你便宜吧?”
宁温怔了怔,脸色一红,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便令人把香蓉带过来,食已备好,不过须得温一温。”
白苏张张嘴,她也不过是随便一说,竟猜中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2章 烤鱼遁逃法
白苏裹着被子往前凑了凑,“嗳,有没有得逞?”
宁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啊?男人还是女人?”白苏深深的佩服此人,多少公卿权贵都没能得手,一个小小的奴隶居然爬上了他的塌,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女人。”宁温垂眸,目光中阴晴不定,火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我杀了她。”
那个令他破了童子身的宁国贱奴,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那年他才十五岁。
从他懂事起,便知道身边的人看的目光带着痴迷,这为他带来不少好处,至少吃穿用度极好,他们服侍的也尽心尽力,然而自他十二岁后,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连从宁国带过来的旧人,也都处心积虑的想爬上他的床榻。
“你呀,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祸水!”白苏扁扁嘴,对比宁温来说,什么妺喜、褒姒,也不过是一笑倾城罢了,宁温除了容色惑人,本身还是一个阴谋家。
宁温笑望着她,“你言辞越发犀利了。你曾说过:人生天地,忽如行客。然我怎么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药沸了,宁温伸手去抓药罐的的耳,白苏不做声,看着他端下滚沸的药,倒在碗中,白皙的手指被烫出赤红的印记。
他伸手要端起药碗的时候,白苏伸手拍了他下手,“很烫!你不觉得烫?”
“我早就感觉不到了。”宁温端起药,如饮水般灌了下去,“以前宁国的时候常常受伤,巫不能出面保护,他们便用药去了我的感知,再受伤就不会痛了。”
“那做那事的时候.......”有没有快感......
白苏忽然意识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论这个问题实在太豪放,连忙把下半句吞了下去。
这个宁温太温柔,总是会令人一不小心便失去防备,白苏暗暗警惕。
“什么事?”宁温似乎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俊颜因为起了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白苏头摇的像拨浪鼓,“没事,我想到你身上常带紫云膏的,拿出来。”
宁温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交给她。
白苏挑起一块药膏,暗道,你不是对我使美男计么,看我的美人计!
“伸出手。”白苏声音中有些嗔怪的意味。
宁温怔了一下,乖乖伸出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赤红的印记,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白苏把紫云膏细细摸在烫伤的地方。
他仅能看见她的头顶和白皙的额头,可以想象,长睫下掩盖的眸子是认真而专注的,宁温面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欢愉的笑意,然而当初桃花林里她绝望的眼神陡然浮出,心中一紧,想抓住她纤细如葱白的手,却又有些犹豫。
他嫉妒顾连州,同样是姿容不凡,可那个人能幸运的让世人敬仰,奉为圣人,而他即便再有才华再有手段,也依旧是任人欺辱。
纵然因为自己的手段,保住了一时清白,可难道他这一辈子只能因此而挣扎?
顾连州已经得到的够多,不需要白素锦上添花。
“素儿。”宁温哽了哽,看着白苏的眼神有些不安,“你恨我吗?恨我入骨吗?”
白苏抹完药膏,不答反问,“楚辰和齐姬所行之事是你指使吗?”
宁温摇摇头,温润的面上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还是照实说了,“不是,但......我知晓他们对你不利,却未阻止。”
“我说过,往事已矣,于我来说,我们只是陌路,你囚禁我在此处又有何意义?”白苏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怨恨这个人,他手下的楚辰,一次围杀让她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大圈,还有齐姬,两次轻轻浅浅的动作,便几乎置她于死地。
但对于宁温这类危险的人来说,如果不能爱,便要果决的撇清关系,连仇恨的纠缠都不要有。
“厅中有些书,你可以看,我还有事。”宁温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白苏再转头的时候,院中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宁温身边的大巫都走了没,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风声鹤唳,雍国边疆烽烟四起,动乱之中,那些巫应当会贴身保护他吧,白苏暗自思忖。
“小姐!”香蓉从院外进来,她浑身上下,除了发髻有些散乱,倒还算得体。
白苏从屋内跑出来,看见她的形容,轻声问道,“还好吧?”
“奴婢很好。”香蓉过来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帮她披上,“小姐,天寒了,快进去吧。”
白苏百无聊赖的窝在榻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映着光亮目不转睛的看着。
香蓉显得有些焦躁,她用树枝挑着盆中的炭火,笑道,“小姐,还收着呐!”
顾连州写的信虽只有几个字,但白苏一直都贴身放着,香蓉是知道的。
白苏有些听香蓉这样问,心中有些奇怪,这句话她在清园时早就说过一次,遂转头看向她。
香蓉的眼睛微微一眨,白苏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又怕暗卫听见。
“无事可做啊!香蓉,我想吃鱼了。”白苏可怜兮兮的道。
“啊,小姐,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门口有条小溪,奴婢去抓几条来,奴婢小时可会捉鱼呢!”香蓉说着兴奋的站起身来,那欢快的神情全不似作假。
白苏心中暗暗佩服,不由也投入了几分,“你会抓鱼?走,我还没见过呢,我也要去!”
“小姐身子弱......”香蓉为难道。
“我裹着被子去总行了吧!”白苏跳下塌,把信塞如怀中的同时,顺手将丧魂散取了出来。
她们出去的时候,门口两个剑客也不曾阻拦,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们。
到了溪边,香蓉压低声音飞快道,“是逃跑的好时机。”
白苏心中一凛,暗中的剑客不知在何处,不容的她们多说此事,但是她知道香蓉是个聪明之人,白苏决定相信她。
香蓉从坡上慢慢下到溪中,站在厚厚的冰面上,搬了一块大石头,准备在冰面上砸个窟窿。
嘭!冰花四溅,在阳光折射七彩光芒,煞是美丽。
白苏站在岸上看着香蓉砸冰那副生猛的样子,怔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香蓉是和十一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子,却没想到是个假淑女罢了,她性子里居然有一股子泼辣劲儿!
那冰窟窿越来越大,白苏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
香蓉砸冰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没事儿,冰厚着呢!”
白苏看那砸开的横截面,果然有半尺多厚,这还是初冬,若是再冷一些,恐怕要结实心了。
等到冰洞有两尺余,香蓉爬上岸,折了一个结实的枯枝树杈,又跳了下去,在冰洞周围的冰面上使劲儿的跺脚,跺了好一会,在拿着树杈站在冰窟旁,静静的盯着里面。
香蓉说会抓鱼,当真不是作假,她就这么一会儿,居然连抓了三条。
“哈!香蓉,这下你可露馅了,回头我就要同十三她们讲讲,你方才砸冰的样子多粗鲁!”白苏用树枝拨着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戏谑道。
“奴婢可不怕。”香蓉又叉到一条,便爬了上来。
香蓉接过白苏手中的树枝,手脚麻利的把几条鱼从腮部穿透,连成一串。
白苏怪叫一声,“香蓉,你好残忍!”
“香蓉惭愧。”香蓉拎着血淋淋的几条鱼,敛衽行了个淑女礼。
她话外之意是:比起白苏的兵不刃血,她这简直太低段了。
白苏一瞪眼,追上去便要打她,“我掐你这个小妮子,敢与小姐叫板!”
相处了这么久,香蓉也知道白苏的性子,咯咯一笑,拎着几条鱼一溜烟跑回了院中。
两名守门的剑客目瞪口呆——这两个主不主仆不仆的囚犯,敢情比他们过的惬意!
白苏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见那两个剑客傻乎乎的表情,忽然起了戏谑之心,当下笑容一敛拢了拢厚重的被子,冲他们一翻白眼,高傲的冷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两名剑客虽半生刀光剑影,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却哪里见过白苏这样不要脸皮的妇人!
白苏飞快的扫了一眼他们呆滞的表情,扭头便走。
到屋里时,同香蓉讲了此事,两人笑作一团。
收干净鱼,香蓉便把火盆端到廊上,开始烤鱼,间或说一些趣闻,全然一副悠闲的模样。
她们越放松,暗中的剑客渐渐的也就没有特别提防,心以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再怎么也翻不起浪花来。
可惜,宁温没有跟他们交代,这个弱女,简直可一媲美狐狸。
香蓉和十二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虽然缺少作料,却比时下的做法香的多。
鱼一熟,白苏便迫不及待的揪下一块,放入口中,然后又挑了一块没刺的喂给香蓉。
香蓉张嘴接入口中,在咀嚼时发现了一粒圆圆的东西,牙齿一咬,苦涩溢满口中,竟是一粒药丸!她面不改色的吞入腹中,笑道,“冬天的鱼也很香呢!”
两人在拆吃第一条鱼的同时,第二条也已经架上火。
白苏在棉被中悄悄拔开丧魂散的瓶塞,她身上一个携带的五瓶丧魂散,还有一瓶迷药,这是她在《鹿鼎记》中学来的,韦小宝用蒙汗药,那是百试不爽,杀人,逃命,用处多多。
五瓶丧魂散放完,白苏把迷药倒在手上,伸手去抓地上的生鱼,装作几次都滑掉,用被子遮掩把所有的药粉都抹在鱼身上,因为白苏从早晨,宁温在的时候,便披着被子,所以她这边形容,也没有人会怀疑。
“我也要烤!”白苏抓着鱼用树枝穿上,霸道的把香蓉那一条移到盆边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3章 原是孝闵相助
白苏架上鱼后,便不停的吹火,甚至用扇子扇。
香蓉知道她定有计划,但怕暗中剑客怀疑,提示道,“小姐,不能用大火。”
“谁说不能,这样烤的鱼才香,我见家中庖厨大火炖鱼呢!”白苏说话间手上的一点也没停歇。
鱼油滴落,火势愈发大了,很快,浓重的糊味便传了出来。
白苏“呀”的一声,往后跳了几步,同时被子中拢住的丧魂散香味散出,和着浓重的焦糊气味中极不容易被察觉。
香蓉上前去取那鱼,却一失手,把鱼掉到了火盆里,顿时浓烟四起,香蓉忍着呛人的气味,用袖子包着盆急急忙忙端到了院子中。
焦味渐渐笼罩整个院子,还在向外扩散,很快的,方圆一里,几乎都被焦味充斥。
那些藏在暗中的剑客隐隐察觉到气味中有所不同,浓重的焦味里竟含着一丝香甜,但因为白苏和香蓉离的那么近都不曾有事,他们便当做是娇娇们贯用的香料,且他们虽觉得气味不好闻,但还没到呛人的地步,便不曾捂住口鼻。
过了片刻,院中的梧桐树上开始有细微的动静,白苏心中一喜,越发大力的用被子扇着火盆中的浓烟。
嘭!一声巨响,梧桐树上掉下一个黑影,梧桐落叶上的积雪四溅,那剑客似是被雪的冰冷激的清醒了些,白苏用被子飞快朝他面上一覆,上面残余的丧魂散,令他立刻晕了过去。
紧接着是屋顶,和门外,再略略候了一会儿,院子周围不断的传出嘭嘭的声音。
待到时机差不多,白苏拉着香蓉便向外跑。
静园四周没有任何车驾,仅有的一匹马也被丧魂散弄的晕了,白苏心中直叹,妫芷的药果然非凡!
于是果断的和香蓉往尚京城的方向跑。
这也是白苏当初提议要看看静园的原因,此处离城西纳兰府很近,她们便是跑回去最多也只用两三个时辰,而妫芷的药至少能够保证那些剑客晕上两三个时辰,更何况,白苏生怕距离太广,药效会变弱,还特地加了药性最强的迷药。
这种迷药只需指甲大小便能令人晕上一两天。
白苏顺着来时的路,跑出林子,约莫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便隐约能看见尚京城的城墙了,路上已经有往来行人。
她们便稍微放缓了步子,白苏才道,“香蓉,你如何知道今日是逃跑的好时机?”
香蓉道,“奴婢被绑在一个地窖里,上面有两个剑客看守,昨日傍晚时奴婢听见有一个剑客道:孝闵公主未曾递贴便跑去了质子府,亲卫替宁温公子称病,那孝闵公主在质子府坐了许久,末了还说,明日带皇巫来给公子瞧病。”
白苏脚步微微一滞,怪不得,宁温昨日穿的那么少,原来是故意弄出点病来。
“皇巫?”白苏忽然反应过来,心中激动,是妫芷!
看来明日要去拜访孝闵公主了,她既然说出这话,一定知道妫芷的下落,
而妫芷是自愿为皇巫吗?
白苏想着事情,便不怎么觉得累,跑跑歇歇,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纳兰府隐匿的后门。
守门的剑客看见白苏立刻迎了上去,“主公!”
“进去再说!”白苏道。
进了府中,白苏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逃跑如此顺利,恐怕是多半是靠孝闵公主的帮忙,她的眼线遍布雍国,白苏被宁温所掳之事,她必然是听说了的。
“主公,十三姑娘派剑客前来询问您下落,属下照实答了,十三姑娘回话说,已经替主公向太学称病。”剑客禀报道。
这个剑客白苏也曾见过一回,是与在鱼洛与倨一起的做护卫的,“你叫什么名字,倨呢?”
“属下名筏,倨听闻主公失踪,便亲自带领剑客去追查。另外,管事昨日回来了。”筏道。
白苏喜道,“婆七回来了?领我去见他!”
“小姐,还是先洗洗再见管事吧!”香蓉劝道。
在白府时,香蓉险些被婆七给杀了,心中对他是又惧又恨,自然能拖一刻是一刻。
白苏瞧着自己满身脏乱和焦味,道,“也好,我先到碧夏园去清洗,派人通知十三,我回来了。”
秋风园距离后门最近,秋风园中尽是枫树,火红耀眼,这些树栽种的也很有门道,白苏借鉴迷宫的形状来栽种枫树,下面的空隙用小的落叶灌木堵死,这样一来便是严严实实的迷宫了。
剑客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还依旧会迷路,而白苏记性佳,带着香蓉飞快的边穿过这一大片迷宫,到了碧夏园。
“小姐。”白苏一出现,立刻就有四个侍婢迎了上来。
她们都是那批从鱼洛买来的老奴家属,白苏听他们说还有闺女被卖到别处的,便想办法帮他们寻找,最终,除了一个已经病死的,其余六人都被买了回来,白苏便把她们放在各个园中做侍婢。
“奴婢该死!”后面尾随的两名侍婢跪下请罪。
白苏怔了一下,“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见碧夏园暖和,便私自跑过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声音颤抖。
另外一个小一些的,已经抖的不像话。
她们自打来这里,就如同从地狱道了仙境,每日的活也很少,又有亲人在身边,所以更怕被卖了。
“无妨,府中侍婢少,我平素不在府中之时你们可以聚在一起玩,不过活一定要把活做完才行!”白苏道。
四名侍婢欣喜不已,忙一同跪下谢恩,白苏顺道把香蓉介绍给她们,“这是香蓉,除了十三外,她日后也是纳兰府的主事。”
四人齐声道,“奴婢见过香蓉主事!”
香蓉腼腆一笑,“快快起来吧!无需多礼。”
白苏撇撇嘴,一个骨子里如此泼辣的人,如何就能变成贤良淑德呢?嗯......看来要好好同她学学才是。
夏园有两间浴房,香蓉去了较小的一间,白苏不习惯别人侍浴,便打发她们取来干净的衣物,自己去洗。
浴房中,白苏头顶一块白色面巾,趴在池子边,闭着眼睛舒服的哼起小调,但她唱歌一向不行,只听依依呀呀的,也不知哼的哪个曲子。
白苏哼着哼着,忽觉得周身渐渐寒凉下来,这种冰冷之感,她简直太熟悉了!
“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一声冷哼,几欲将一池温泉给冷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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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顾风华(粉红加更)
“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一声冷哼,几欲将一池温泉给冷却了。
这一声是从半空中传来的,白苏打了个哆嗦,心中却甚是欢喜,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妫芷!”
她仰头,见妫芷一袭黑袍悬坐在房梁上,犹若幽魅,清冷秀美的容颜不曾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双冷彻骨的翦水秋瞳,越发寒凉。
妫芷目光淡淡从白苏身上扫过,嗤笑了一声。
白苏脸色铁青,急急的没入水中,瞪着她,“半月不见,你嘴上的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现在妫芷简直不用语言就能表现出极度的嘲讽,和最毒的挖苦。
“嗯,你蔓延的倒是迟缓些。”妫芷若有所指的瞟了她的胸口一眼。
白苏咬碎一口银牙,最终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转移话题道,“你做皇巫了?被逼还是自愿?”
“谁敢逼我?”妫芷冷冷道。
“那就是自愿了,你不是不喜做巫吗?”白苏仰着脑袋有点累,干脆翻过身,把头靠在石壁上。
妫芷缓缓道,“我希望自己是最终的巫首。”
白苏盯着妫芷,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在她的印象中,巫就是跳大神的,可是看着妫芷这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像个能把脸画花去装神弄鬼之人呢!
“我救了你几回,你是否该知恩图报?”妫芷靠在房梁上,垂眸看她。
白苏心中一凛,全神戒备的等着她继续说,妫芷此人腹黑难以估量,而且自尊心特别强,能让她主动开口的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事,而且也绝非什么好事。
“想办法灭了巫道。”妫芷淡淡道。
白苏一骨碌爬了起来,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在池子里,她挣扎着巴住池子边缘,吐出口中不慎灌进去的水,“你说什么?灭了巫道!”
妫芷不答话,显然是通知她,而不是求她,白苏气急败坏的问道,“我问你,你一个人能同时对杀多少普通剑客?”
“若是不用巫术,大约二十余个。”妫芷道。
白苏颤了颤,“若是用巫术呢?”
静了一会,妫芷缓缓道,“并没试过,约莫千余。”
白苏心中暗惊,原来巫术居然这么厉害,亏她之前还把巫想成跳大神的。
“我是巫首,也非每个巫都能对阵千名剑客,普通巫少则几十,多则数百。”妫芷补充解释道。
“你,你这是在安慰我吗?”白苏太了解妫芷了,她多半自以为是安慰人的话,但是,“我全府上下加起来不过三百多人。”
其中还包括三四十名奴隶。
“你不是满腹诡计吗!巫不擅诡道。”妫芷话音未落,倏地消失在房梁上,只留下满脸呆滞的白苏。
巫不擅诡道!白苏抽了抽嘴角,她是没把自己算作巫吗?
巫道,她真的能一己之力灭了巫道?白苏心不在焉的搓澡。
这是何等艰巨的任务!雍国人信巫,灭巫道,便如在唐朝时去灭了佛道,根本是天方夜谭!
“佛......”白苏呢喃道。
世事更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也许真可以试一试。
白苏虽不知道妫芷把自己的命渡了一半给她,烛武因此猝死,却也隐隐能猜到妫芷为救她付出很大代价,所以,即便明知此事难入登天,她也要尽力而为。
屋外的天空阴沉沉,不一会儿竟又落开始落雪,碧夏园温度很高,雪瓣落到半空遇到热流化作雨滴,宛若初夏的雷雨。
尚京,质子府中,干枯的枝丫上积满了雪,白雪纷纷扬扬,一袭白衣站在亭中,面上依旧是不正常的红晕,双眼有些迷蒙,仿佛一眨眼便能滴出泪水来。
“主公,云姬已逃了。”亭中传出籍巫嘶哑的声音。
“嗯,我想静一静。”宁温从来温润的声音掺杂一丝沙哑,不小心魅惑便流露出来。
孝闵公主是出了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日他便有所怀疑,所以他把一半剑客都留在静园看守,没想到,他还是小看的白苏了。
“刘挚。”宁温低低念出孝闵公主的名字。
在宁温接触的人中,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就只有四人:昭德公主,白苏,顾风华,还有一个便是孝闵公主。
然而他与孝闵公主并无很多接触,她在宁温看来区别于他人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她是不求目的对他好。
孝闵公主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不在七王之下,若她生为男儿,必然是皇位竞争的有力人选。
她早就知道宁温拥有自己的剑客,也知道有暗中保护他的巫,但是她并未揭发。
宁温能感觉到孝闵公主对他有情,但这个女子是为数不多的,并不痴迷于他的人。
她可以容许宁温有自己的剑客,或许也会帮他隐瞒,然而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助力,根本不可能。
在孝闵公主心中,纵然倾心宁温,却远不及大雍江山重要。
亭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昏暗,宁温抬起手,定定凝视自己手上的烫伤,迷蒙的眸子中满是疑惑,清晨白苏帮他擦药膏之时,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心理原因,竟能感觉到她温柔的触碰。
这可是自失去感知后头一回发生的异状啊!
“你病了,怎么还在亭中吹冷风?”蓦地,雪地里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
宁温回头,只见顾风华一袭海棠红色宽袖袍服,脖颈间围着厚厚的白色狐狸毛,撑着樱草色的油纸伞,静静站在雪中看着他。
宁温默不作声的把手拢在袖中,出言请他进亭。
无论外面怎样的天翻地覆,顾风华依旧是一副华丽悠闲的模样,他走进亭内,收起伞来,盯着宁温绯红的脸颊,啧道,“噫,看来你烧的不轻。”
“你怎么得空过来,雍国上下似乎都不可开交了。”顾风华难得不带小厮伺候,宁温心中有些奇怪。
顾风华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小瓶,丢给宁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调笑道,“尚京城喻我为风/流之人,既是风/流之人,怎么能让你这绝色美男孤独病死?”
“小病而已。”宁温淡淡道,手上却已倒出药丸吞了下去。
从始至终,便只有这而一个人毫无原因的出言关心他,虽然顾风华的油嘴滑舌实在令人窝火。
“唉!实在是煮酒赏雪的好天气!可惜了,全尚京只剩下我一个闲人。”顾风华叹息着拨弄石桌上的茶盏,嘟嚷道,“我大兄身在北疆,如今连二弟都要奔赴战场,原本李元拙那根木头虽无趣了点,实在无聊时却也能逗一逗,可他一早就去了南方!”
“元拙公子出征?是主将?”此事,宁温也得到消息了,他有些奇怪,雍国身经百战的将军便有数名,为何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李元拙为主将?
顾风华抚着自己的鬓发,不以为意的道,“是啊,照我说呢,应该把那些老不死的全丢到战场上去,我们这些年轻英俊的须得好好保护才是。”
宁温笑道,“谁又惹了你?”
顾风华平素出言无状惯了,但一般诽言长者的话都是发泄怒气时才会说上几句。
“还有谁?”顾风华哼道,“还不是李太尉一党,一群老不死的撺掇皇上把我送到战场上,好在,皇上还没老糊涂,我母妃也心软。”
宁温不做评论,其实顾风华的才华十分出众,尤其擅弈,擅音律,都说擅弈者擅谋,想来他的权谋手段也不会差,只是他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本公子这般华丽无双的人物,去上战场岂太令人心疼了?”顾风华边自怨自艾的说着,边顺着自己脖颈围拢的狐狸毛。
“风雅公子去江南还是北疆?”宁温服下的药开始起效,如玉的额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北疆。”顾风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宁温烫伤的指头上停留瞬间,旋即笑的越发雍容华贵。
宁温依旧温润恬淡。
顾风华和宁温之间的友情十分微妙,彼此都隐隐察觉到对方表象下的不同。
他以天下为棋。
他观棋不语。
互相关心,互相利用,又互相为敌。
“好好休息吧,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句话。”顾风华站起身来,撑开伞,“若需相助,可来寻我。”
“为何?”宁温问道。
“唔。因为这么做......”顾风华挑眉想了一下,笑道,“很潇洒。”
看着他海棠红的大袍在雪中轻扬,渐行渐远,宁温忽而笑出声来,声音中是无比的欢愉。
能遇见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应是他这寂寂十余年最值得欢喜的事了,纵然最终与顾风华免不了要刀剑相向,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同样追寻的是一个乱世。
疾风知劲草,乱世出英雄,顾风华果然不是一个只知食色之人!
夜幕渐至,雪越下越密,一丈之外几乎看不见人。
白苏前世哪里见过如此壮观的雪,于是便与妫芷一同登上碧夏园的阁楼,遥观冬园中的大雪。
香蓉深知白苏的喜好,遂早早的便领几个侍婢备好点心茶水,在阁楼上摆好塌几。
“战场之上,顾连州生死未卜,你倒是吃的欢畅!”妫芷不回头,也知道白苏在做什么。
白苏送到嘴边的栗子饼顿了顿,忽然没了食欲。
“咱们半月不见,你非要这么毒。”白苏丢下栗子饼,靠在榻上,“我准备去找他,你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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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某人章节名这么无能,三千字加更奉上,本来打算开大章,后来想想,还是分小章好了,反正字数都一样(好吧,我今天早上光顾着看小说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5章 意外的提亲
“假惺惺,不去!”妫芷冷哼道。
明明就是通知她,偏偏还装模作样的询问意见。
白苏被拆穿,也无半点不好意思,苦着脸道,“你不去,我半路再被人截了可如何是好?”
“与我何干?”妫芷说完这句话,倏地起身,从阁楼上跳了下去。
身后两个侍婢惊叫出声。
白苏张了张嘴,嘟嚷道,“不去就不去,吓人作甚!”
起初白苏只以为妫芷是不待见她,甩袖而走,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只是在她跳下去的一瞬便传来了青铜剑相击的响声。
有刺客?白苏连忙从榻上爬起来,跑到围栏边向下看。
夜雨中蒙蒙,但在灯火的照明下,隐约能看清两人的面容,妫芷剑出如风,招招狠辣,而与她对打之人,居然是婆七!
这还得了!她的两条大腿拧起来了,不管结果如何,吃亏的可都是她啊!
“你若是再跟着我,别怨我心狠手辣!”妫芷冷冷道。
“阿芷!我断无纠缠你的意思,只是听属下说你来了,便过来看看......”婆七拧眉。
白苏本想下去阻止,一听婆七这话,立刻止住了脚步——有内情!赤果果的有内情!
婆七一个八尺大汉,尚无正妻亦无美姬,因此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多不胜数,然而一夜缠绵后,从未有人在他心上留过痕迹,可与妫芷那一夜后,却总想见着她,纵使只能远远看一眼,也觉得满足。
“你走。”妫芷说罢,也不管婆七走不走,兀自收回剑,转身跃上阁楼,淡淡的看了白苏一眼,“看够了?”
那周身的冷气逼的人浑身发颤,白苏缩了缩脖子。
“哼!”妫芷甩袖而走。
“那,我同你说的事?”白苏想去北疆找顾连州,若是没有妫芷的保驾护航,恐怕还没出尚京便又会给宁温截去。
“明日就走!”妫芷的声音还在回荡,人却早已消失。
白苏才不管她,只要她答应去了,什么时候走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
雨中,婆七已经被淋透,他无奈的收起剑,转身离去。
其实白苏很好奇,但她与妫芷有一种默契,便是从不打探对方的私事。
“记住以后不要惹医女,否则她不开心杀了你们,我也是没奈何。”白苏满脸温柔的恐吓两个侍婢,竖立起妫芷的负面形象。
两名侍婢早已经吓得面色发白,听闻白苏的“好心”提醒,立刻点头。
大雪留人,白苏便不曾返回少师府,直接歇在了碧夏园里。
躺在榻上,白苏想到过不了多久便能见着顾连州,心中禁不住激动,最后竟然失眠了,所以便干脆计划这几日的事情。
是不是可以称病,然后去白府养病?她有足够的把握说服白老爷帮她隐瞒此事,顾连州不在府中,只要买通管事,还是很容易瞒住......
这个行不通,白苏随即否定,尚京城中眼巴巴等着揪她尾巴的人可多着呢!尤其是上次秋棠诗会薄了絮女的面子,指不定她早就寻机会报复。
胡乱想着,睡意渐渐袭来。
次日清晨,白苏未曾返回少师府,便直接去了太学。
马车里,白苏怨念的盯着妫芷一袭巫袍,“要不你换一身?”
明目张胆的把雍国皇巫带来带去,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更衣岂不麻烦,我可以不去。”妫芷道。
“好吧,你还是穿着吧。”白苏扁扁嘴,这个不用花钱的大神级别保镖,脾气大点也可以忍受,白苏向来很会权衡利弊,有时候忍气吞声是很有必要的。
马车进入城中以后,便将少师府的标志挂了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太学门口,白苏先下的车,站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竟不见妫芷下来,白苏撩开马车帘子,车中居然空无一人。
“姬,可是忘了甚么?”车夫问道。
白苏平复了一下心情,坦然道,“嗯,也不甚重要,我回头再想想,你且去停车吧。”
那车夫全然不疑,答应了一声,便挥鞭赶着马车往少师府的偏门去。
难道妫芷上车时车夫也不知道?
白苏思忖着走到大门,守门还未迎上来,便见一个灰色影子冲了过来,清脆的声音唤道,“先生!您病愈啦!”
白苏微微一笑,“是明啊!”
左竖明恭敬的施礼,“先生快请进吧,上舍的生员成日问我,您何时才来授课,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是吗?”白苏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受欢迎了,当日第一次见面时,那一群生员像是打量稀有动物一般,忽然之间热情起来,倒是令人觉得奇怪了。
“是,许是他们听了您第一堂课,觉得新鲜有趣。”左竖明解释道。
左竖明说也许,必然也就是事实,他年纪虽小,却处事稳重,应当不会妄自揣测。
“先带我去见祭酒大人。”白苏道。
“是。”
这次繁湛的院中清静的很,无人聚集,大片的菊/花被白雪覆压住,偶尔能看见一抹即将枯败的黄色。
左竖明上前敲了敲门,“大人,师云来访。”
里面应了一声,门被打开,一个竖子迎了出来,“先生请!”
白苏刚刚踏入房门,一股清雅的檀香和着墨香便扑面而来,繁湛跪坐在几前,几上堆满了书籍,他一袭宽大的暗紫袍服,俊朗且成熟稳重。
繁湛看着白苏,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苏在他示意的几旁跪坐下来,颔首致礼后,白苏道,“素昨日身子不适,未能前来授课,今日特来请罪。”
繁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出声道,“生病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师云无需自责。”
顿了一下,他转向身侧的两名竖子道,“我有要事与师云相商,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是!”三名竖子垂首退了出去。
白苏暂时压下想说的话,静静等着他先说。
“睿之有件私事,想询问于姬,冒昧之处还请见谅。”繁湛先行想白苏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白苏道,“先生不必如此,请说便是。”
“请姬嫁于我为妻!”繁湛面神色严肃,不自觉的边流露出一种威严。
“大人,您......”白苏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繁湛道,“在下知云姬很受少师宠爱,在下也不及少师万一,但愿以正妻之位,聘娶姬。”
时下,姬妾根本不能算是男人的妻子,其实也无需白苏同意,繁湛只需向顾连州提婚,顾连州若是同意,那白苏便是繁湛的人,他如此做法算是十分尊重白苏了。
“那......那个......”白苏两辈子也没遇到求婚,更没遇到如此突然的求婚,一时有些懵了,但很快便稳住心神,疑惑道,“大人如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她与繁湛不过见了一回,而且,白苏也不认为自己的姿色能迷倒他。
“是家父授意,家父认为姬才绝惊艳,气度高华,是妇人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繁湛丝毫不隐瞒实情。
白苏愣了一下,道,“繁大夫过誉了。只是,大人结发妻子要怎么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繁湛已近三十,家世显赫,长相俊美,怎么可能还没有娶妻呢?
“在下妻子六年前已亡故。”繁湛语气略有些忧伤。
白苏歉意的道,“素无意提起大人伤心事,深感不安。”
“无妨,都已过去多年。”繁湛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方才在下所说之事,不知姬以为如何?”
白苏正了正身子,答道,“素今日前来亦有事与大人相商。”
繁湛道,“姬请说。”
“北疆战事吃紧,素忧心夫主安危,想向陛下请旨,赴边陪伴夫主左右,若是有幸能得允,太学授课便要耽误了,素特先来与大人知会一声。”白苏说出此话,便是委婉的拒绝了繁湛的求婚。
繁湛俊眉微微拢起,“莫非姬嫌弃在下鳏居1多年?”
在雍国人看来,顾连州地位超然,人生的又俊朗如月,将来必然是要配一个公主的,一旦公主进门,绝不会容得下她这个受宠的姬妾。
相对而言,繁湛给出了正妻之位,虽然只是填房,却比守在顾连州身旁好许多,若是拒绝简直是不知好歹。
“素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白苏目光颤了颤,显然也明白繁湛的意思,顿了一下,缓缓道,“人人都当素呕血为宁温作绝命诗,而事实上,素在那之前曾自缢。”
繁湛怔住,他被白苏的刚烈震惊,但更多的是疑惑,疑惑她恋慕如此之深,却如此轻易的又恋上顾连州,又疑惑她为何要说起这些。
“那次,素已看见了忘川奈河。”白苏知道这时候的人不知道地府的神神鬼鬼,便解释道,“那处是人死后,灵魂会去往的地方。然而素转了一圈,竟又回来了。”
繁湛奇道,“竟有此事!”
“素只当自己是重生了,往事如尘烟,种种都不在与我有任何关系,也觉得日后必不会再为哪个男子用情至深。”白苏抬起头,直直盯着繁湛,一字一句的道,“然而竟又遇见了夫主,这是一个值得素为他心甘情愿而死的男子,而非伤我至死之人。”
白苏很想说,从一而终,然而她既是占了白素的躯壳,便必将她的所作所为都算到自己头上,这是没可奈何的事。
屋内安静非常,繁湛直直盯着白苏的眼眸,他能看见这个娇弱女子眼中的固执,她是真的情愿与顾连州同生共死。
“也宁愿永远为他妾吗?”繁湛问道。
“是。”白苏心中暗道,为妾也行,她必然会让顾连州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女人。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白苏自己心中知道便好,她不打算对任何人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6章 惊闻
白苏只是想独占顾连州,对位份没有特别要求,然而如果现实逼她不得不谋得妻位,那也要用尽手段去谋。
“恨未相逢未嫁时。”繁湛忽然道。
恨未相逢未嫁时!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惋惜,他如此说,却是认同她了!
白苏怔了一下,旋即向繁湛拜了一个大礼。
“太学内之事,我尚能做主,至于太常丞......”提到这个老头,繁湛就一阵头疼,不过出于对长者的尊敬,他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白苏笑道,“他老人家定是恨不得素早日走人,必不会有言语,最多,也就是旧话重提,说素是个妇人不堪重用。”
繁湛一笑,“没想到,你才见一面,便摸清他脾气了。”
“大人过誉。”白苏话中不无玩笑的意思。
从繁湛的屋里出来,不见左竖明,便寻出门,左竖明正站在门口,对着扫作一堆的雪发呆。
“怎么了?小小年纪也学着思春了?”白苏走到她面前,笑问道。
左竖名忙垂下头,声音微带沙哑,“无,无。尚未有课,先生可要先去您的书房看看?”
“抬起头。”白苏哪里听不出,他的声音分明是哭过了的。
左竖明抬起头,目光不敢看向白苏,那一双眼红红的像只兔子。
白苏道,“何事而泣?明,你是伺候我的竖子,有什么事大可同我说。”
左竖明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一般太学博士都厌恶竖子拿些乱七八糟的事烦他们,所以,他方才才会刻意避着,不让白苏感觉到厌烦。
“说罢。”白苏淡淡道。
左竖明哽咽了一下,“是姹,今早被花荣公子带到浴房,侍浴......是被人抬回来的,他每次被抬回来,都会上吐下泻,还会起烧。”
白苏心中顿时明了,她看过不少同性小说,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沉吟一下,道,“我略通医术,领我去看看他。”
左竖明眼睛一亮,忙躬身行礼,“谢谢先生!”
为了方便伺候,竖子们的房间距离主院并不是很远,绕过前院的花园,有个单独的院落,这院落比繁湛那个要大几倍,长长的一排房舍,舍前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竖子们常常在此处训练各种礼仪,空地上的土被踩得很平。
除此之外,院中再无别的东西。
左竖明领着白苏到右手边第二间房前停下,他的脚步声刚刚响在廊上,屋里便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明?”
左竖明一边应声,一边推开门,“姹,先生来看你了。”
门被打开,白苏一眼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男孩,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瓜子脸,五官精致可人,乍一看,还道是个女孩子。
姹,是美丽的意思,而眼前这个男孩也着实当得起这个字。
姹看见白苏,挣扎着要起来见礼,白苏道,“好好躺着,无需多礼。”
白苏看着姹秀美的小脸满是疲惫,额上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榻前坐了下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姹,花荣是不是......额,每次留下东西在你那里面,你自己却没弄出来?”
姹小脸唰的一红,几乎滴出血来,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他咬着唇,点了点头。
白苏看着他这动人的模样,心知花荣为何会喜欢他了,据说花荣喜欢俊到不辨男女之人,而这个姹,因为年幼,身体各处的线条还未硬朗起来,便如女孩一般。
“你自己还有力气吗?”白苏继续厚着一张老脸问道。
姹若是还有一丝力气,必然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他闭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先生,我,我动不了。”
“让明来帮你,如何?”白苏问。
静默了许久,姹羞的声音中都带了哭腔,“嗯。”
他自是知道,白苏是让明把残留在他体内的东西给掏出来,而明,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以为是帮他上药熬药之类,便一脸正气的安慰道,“姹,不用担心,有先生开的药,你这次一定很快便会好。”
白苏看姹羞恼的不行了,拉着明到屋外,细细把经过和注意事项说了,明开始是一脸认真,后来越听,脸越热,却还硬挺着,直到白苏吩咐道,“去取热水吧。”他这才脸红脖子粗的飞快跑走。
白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叹道,“真是面嫩。”
不一会,明把水烧好了,独自滚来一只浴桶,这浴桶不是很大,但足够十几岁的孩子舒舒服服的泡澡。
白苏坐在廊下,看左竖明红着脸,一趟一趟的拎水,也觉得十分有趣。
提了五六趟,浴桶终于满了,明还细心的提来一桶热水,若是水凉了,还可以加。
“先生......”左竖明红着一张脸凑近白苏。
白苏一横他眼,“还不快去,耽误的越久,他的情况就越严重。”
“是。”左竖明一咬牙,走近屋去。
白苏不便跟进去,便在廊上等。
屋里传来左竖明磕磕巴巴的声音,“姹,我,我......帮你啊?”
“嗯。”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左竖明有些紧绷的声音道,“姹,痛不?”
“还,还好。”姹的声音细不可辨,但旋即痛的轻哼了一声。
“姹,你忍着点,忍着点啊!”
“没关系,你快点。”
.......
白苏在外面听的热血沸腾,她颤抖呀,这对话,简直太暧昧了!间或还传来姹的低微婉转的声音,白苏觉得再听下去,她都有破门而入去参观的冲动了,便起身到别处去转转。
这院子光秃秃的,连积雪都早早被扫了干净,白苏便往院后走去,她刚刚走至屋侧,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携卷着两少年的对话声。
“今早姹又被花荣公子带去浴房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一副公鸭嗓子,显然是在发育期的少年,“可不是么,还是我给抬出来的呢!”
“花荣公子看起来挺和气的,怎么下手这般重?”
公鸭嗓声调扬起,显得极为怪异,“和气?尚京六公子里边,可就属这位最狠,否则也不能把柳家嫡子弄上榻啊!”
“啊,柳家嫡子?他倒是比姹生的更美。”
白苏怔在原地,她真想过去问问,是哪个柳家。
可尚京有那么多柳姓的大户吗?若是她知道的那个柳家,他们家可只有一个嫡子啊!便是她的姐夫柳逸。
想起来,柳逸那个长相确实合花荣公子的喜好,身材修长,俊美阴柔......
白苏甩甩头,关不了这么多闲事,还是想想怎么让皇上同意她去北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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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木有纯真的小盆友看不懂咩~~~写的不详细,呜呜,今天看个视频,有个网站的**作者给警察局抓起来了,袖子家上有老,老的上面还有老,不能被抓吖~~~~~~~~
咳咳,随便嚎一嗓子,大家周末愉快!!对了,前一章有个小标,我忘记解释了。
1鳏,是死了老婆未娶的意思,鳏居也是差不多意思,就是正妻死亡,一个人独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7章 女版出师表
左竖明帮姹清理完毕后,便送白苏去了书房。
书房中又四个书架,两个书架上摆满书籍,另外两个是空的,用来摆放考卷之类。
房内有两张几,一张是平素书写所用,还有一张上面摆满了上等茶具,几旁有三只不同的火炉,这显然是为茶道博士专门准备的书房。
白苏在空的那张几前坐下,抽出一张纸来。
左竖明立刻极有眼色的在几侧跪坐下来,帮她磨墨。
白苏看着他静静的垂头,磨墨的速度不急不缓,丝毫不见一丝急躁,心中暗赞。
待到墨磨好之后,白苏道,“我要在此处呆一个时辰,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即可。”
“谢先生。”左竖明行了个大礼,垂首退了出去。
白苏提起笔,想了片刻,落笔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带停顿,一篇《赴边表》一气呵成。
《赴边表》是仿照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写就,只不过,《出师表》是为国事,而白苏只是为私事。
她言辞恳切的说明赴边原因,是为了节义、为了妇德;同时也表达自己对夫主的矢志不渝,忠贞不二。
全文没有一句要求赴边,然而句句都是阐述赴边的缘由。
这篇表文写完,将将放下笔,门外左竖明已回来,“先生,下堂课便是茶道。”
白苏待字迹晾干,仔细的折好放在袖中,便随着左竖明去了教舍。
这次生员们的态度可比上回好了不少,一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白苏讲课。
白苏也不问缘由,她就来讲,讲完就走,他们的态度好坏也无所谓。
白苏跪坐在主座上,拢着袖子,面无表情的讲述茶道的起源,她声音淡如清茶,如风过竹林,舒缓闲适,其间穿插了许多关于茶的趣事,和风雅之事,而后又开始讲各个茶种的区别。
一个时辰的授课,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心中也觉得这女师很有趣,即便连讲笑话,都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众人被她逗的直想笑,但又碍于礼节,不敢笑出声,险些憋出内伤来。
白苏最终总结了一句话,就是:男人学习茶道有助于提高气质,妇人学习茶道能体现贤淑。
“今日课到此处,下堂课,便教诸位识茶。”白苏微微顿首,众人还礼。
“先生!”
白苏转身往外走时,忽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叫住她。
白苏顿住脚步,淡淡看着他,这少年长相斯文俊雅,已是标准的士人气质。
少年站起身,作了一揖,“先生,每次别的博士讲完,都会给我等发问时间,先生为何不给?”
窘迫了......实在是因为没有经验啊!
白苏直直盯着他,一直到那个生员面红耳赤,这才淡定的道,“茶道,所需的是悟性,感受煮茶时的惬意和闲适,茶,便是一个雅字,雅的是自己而非他人,强求之下纵然能煮出好茶,然而惬意的是旁人,而非自己。”
屋内一片安静,片刻之后,那少年不甘心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茶道只为娱乐自己,无需有竞争之心吗?但若是没有胜负,哪有进步?”
原来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白苏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刘举。”少年礼节倒是十分周全。
“刘举,你父亲是何官职?”白苏问道。
太学之中,所有的生员都是朝廷命官的后代,最少也是沾亲带故。
白苏此话一问出,不少人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刘举更是傲然的道,“家父是汉中王。”
汉中在巴蜀一代,是一个大城池,汉中王的地位显然要比政阳王这一类的王爷高出许多,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藩王!
出乎意料,众人并未发现白苏震惊的神情。
“哦。”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反问道,“世子已经位居人上,那么,学习茶道不是娱乐自己,是为了取悦谁?”
刘举一愣,他在太学之中每一科都很出色,也包括茶道,他一向抱着比过所有人的心态,而刻苦的学习,却从未想过为了什么。
“上位者,便要有上位者的从容和雅量,要明白什么对自己是必要的,什么又只是辅助,从而用正确的态度对待。”白苏舒缓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肃然。
屋里之人的父亲无不是位高权重,从小耳濡目染,所以自然明白白苏这句话的分量,当下,众人再也不敢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规规矩矩的行大礼,齐声道,“谨受教!”
李婞呆呆的看着气度威严的白苏,怎么也想象不出,她私底下是那么个姿态懒散的美姬。
呼!终于忽悠过去了!
白苏走到花园入口之时,刘举追了上来,“先生!”
白苏顿住脚步,刘举气喘嘘嘘的在她面前止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张贴,“先生,这是冬月会的帖子,请先生明日赴会。”
冬月会?白苏接过帖子,这张请帖,比白苏见过的任何帖子都要华丽精致,帖面是宝蓝色的锦缎,上面绣着银色云纹,里面的纸张也细腻,虽有些泛黄,但已经比得上白苏前世见过的纸张。
白苏随意的扫了一眼内容,帖子上面只写了时间地点,没有写邀请人,也不曾写它究竟是做什么的。
刘举见白苏神态依旧淡然,心中纳罕,她是否不知道这冬月会,但转而一想,她方才听见自己的身份时,面色竟连微微的变化也无,那此刻这情形也在情理之中,这妇人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特别。
事实上,白苏还真就不知道这个冬月会。
刘举见白苏看完帖子,叉手道,“学生静候先生前来!”
说罢,也不等白苏还礼,便匆匆离去了。
“明,这个冬月会是?”白苏问道。
左竖明声音中满是喜色,“先恭喜先生!冬月会是雍国公卿权贵的聚集的盛宴呢!”
白苏挑挑眉,也就是是说,这个盛宴没有什么固定的活动,只不过是公卿权贵聚在一起玩乐而已。白苏心中冷哼,他们还真有闲情逸致,边境硝烟四起,全不耽误这些权贵玩乐。
冬月会,明显是上流社会的宴会,白苏不知道也就不足为奇。
左竖明是太学专用的竖子,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可以说,太学的竖子们比一些只知玩乐的纨绔子弟要优秀的多。而且,他们对于雍国所有的礼节都十分精通。
左竖明送白苏出太学,顺道又讲了冬月会上需要注意哪些事,哪些人。
白苏发现,有了伺候的竖子,做太学博士实在很轻松,到了授课时间,竖子便会提醒,各种邀请帖子,竖子也会妥善处理,真是面面俱到,白苏都有些想挖墙脚了。
出了太学,白苏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孝闵公主府,递上拜帖。
虽说白苏现在是太学博士的身份,也算是朝廷命官,但她还没有资格上朝。
这个时代没有奏折制度,若需向上位者禀报事情,可以上书,也可以写谏陈词,地位高的人可以直接呈送给皇帝,而地位低的人活着平民,上书言事,首先会经过公车书令。
白苏这《赴边表》虽然满纸节义,但充其量也就是一封比较严肃的情书,白苏可没有把它公诸于世的打算。
因此,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托人将这封《赴边表》呈给皇上。
孝闵公主无疑是个最佳人选。
公主府在城东比邻丞相府,距离七王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这里是权贵聚集之地,过府无布衣,往来无白丁。
孝闵公主每日上午都会去太皇太后和太后处问安,然后再陪皇后用午膳,因此至少要午后才能返回。
白苏递贴时,门房看见马车上少师府的标志,接待尤为客气,寒暄了好一阵子,才放人离开。
城中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干净,所以马车行速并未受雪天影响,速度与平时无异。
刚刚登上马车不久,外面又开始飘雪,白苏打消了去景春楼听战事消息的念头,直接返回少师府。
白苏与妫芷刚刚踏入清园,便被几个侍婢围住,十三、十二、香蓉、二丫,都凑到妫芷面前,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白苏则直接被冷落到一边。
妫芷一张冷脸,竟也破天荒的缓和了些,至少与时下温度持平了。
“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白苏不屑的扁扁嘴。
十二笑道,“小姐,哪里是外啊,医女是自己人,奴婢们关心医女也就是关心您的身体。”
“说的比唱的好听!”白苏哼哼唧唧的爬上塌,屁股还没捂热,便听二丫禀报道,“小姐,太学来人了。”
“嗯?是谁?”白苏坐起身,反复想着,太学有谁会不递贴就前来?听说顾风雅近日准备赴边,应当没有闲暇找她麻烦才是。
二丫道,“说是叫左竖明,还领了一个妇人前来。”
“快他请进来。”白苏得意洋洋的瞥了一圈,哼哼,我手底下有人,不稀罕你们了!
十三她们全当没看见,各自准备待客的物什。
左竖明在太学虽然只算个侍读,但到一半人家,身份还是不低的,也无人会把太学的竖子当做仆人来看。
但是白苏很纳闷,她将将从太学回来,左竖明怎么立刻尾随而至?(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8章 顾小将军
顾小将军
白苏堪堪爬起来时,二丫已经领着左竖明到了前厅。
随同他一起来的妇人锦衣华服,体型丰满,胖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唇是樱桃小口,弯弯柳叶眉,细长而弯的眼,若是放到唐代去,绝对是一名标准的美人儿。
白苏发现,这妇人虽锦衣华服,但是姿态谦恭,想来并非什么贵人。
“先生,这位是玉衣坊的掌柜,李四娘。”左竖明姿态恭敬更胜往常。
李四娘原本存着一丝的轻慢,也因他的恭敬之态而全不敢留,忙谦恭的行礼道,“民妇见过先生。”
“无需多礼,请坐。”白苏淡淡颔首。
李四娘见她这般从容的姿态,心中暗暗吁了口气,幸好方才没有轻慢于她。
“祭酒大人吩咐,日后先生去授课时,需穿太学博士专定的衣袍,我特地带了李四娘来给先生量身。”左竖明解释道。
“嗯,理应如此。”白苏应声之后,转向李四娘道,“有劳李老板。”
“先生真是客气了,民妇的玉衣坊一直都为太学做衣裳,这是份内之事。”李四娘弯着一双新月眼,笑的极是和善,“那,民妇现在就为先生量身?”
“有劳。”白苏站起身来,往寝室走。
十三招呼李四娘道,“夫人请。”
李四娘边走边与十三客气了几句,进了寝房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给白苏量起身来。
平素她给贵女们量身时,嘴上都是抹了蜜似的,然而白苏身份不同,太学博士的官位不高,却很受人敬仰,李四娘也不敢随便夸赞她美丽或者身段美好之类。
“先生气度高华,民妇这辈子还真未曾见过您这般妇人呢,真真了不起。”李四娘终于忍不住要与白苏套套近乎。
白苏知道一个妇人能包揽太学制衣,必然不简单,所以也不想把她得罪了,“夫人谬赞了。”
李四娘一听白苏接了她的话茬,当下来了精神,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可亲了几分,“噫吁!您是不知,当初巷闻您成了太学博士,民妇受邀与几家夫人庆祝呢!都说您巾帼红颜,不让须眉,女子们听了无不欢欣鼓舞!”
“竟有此事?”十二插嘴道。
李四娘见十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她讲,而白苏又不曾阻止,便道,“可不是!那几位夫人可是爱极了先生的诗呢!还说若有机缘,定要拜会拜会。当日娇娇们还讲了先生在秋棠诗会识茶之事,民妇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简直是神人啊!”
十二激动的小脸通红,赞同的点头道,“我家主子是很厉害呢!”
十二虽粗枝大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可唤“小姐”。
这是一般商贾家才会有的称呼,贵女或良民们唤“娇娇”“阿娇”或“姝子”,白苏出身不好,唤“娇娇”反而让人觉得故作姿态,十二索性便唤主子了。
白苏轻斥她道,“有你这么自卖自夸的吗?”
“哎哟,民妇倒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正是!”李四娘笑容可掬。
她虽一边夸赞着,一边与十二打趣,可那手上的动作可没半点落下,动作轻柔适中,一点也不会令人觉得反感。
量完尺寸,李四娘满是怜惜的道,“先生可是太瘦了,可莫要太辛苦,多吃些补补才是。”
她说这话,虽有点逾越,可满脸的关心浑不似作假,令人也觉得她实在是出自好心,也不好出言斥责。
香蓉迎来进来,听闻李四娘这话,笑意盈盈的道,“夫人说的是,奴婢日后定督促着主子好好吃饭!”
白苏也看出这李四娘八面玲珑,而香蓉却也不差。
“夫人,您这也劳累半晌了,不如随奴婢去茶间休息片刻?奴婢近来学了厨艺,您可千万得赏个脸啊!”香蓉眼巴巴的看着李四娘,娇美的小脸满是乞求,看得白苏心肝都颤了。
“香蓉的厨艺可是不错呢,李夫人必然不会失望。”白苏面上挂着淡淡笑容。
李四娘裣衽为礼,“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香蓉上前搀着她,有说有笑的往茶间里去了,看的十二目瞪口呆。
白苏点了点她的脑袋,“学着点。”
十二满脸憧憬的点点头,“嗯,方才香蓉姐好美!”
白苏一噎,敢情这妮子吃惊的不是香蓉的手段呢!
稍稍整理了一下,白苏向主厅去,左竖明正恭立在门前。
“外面冷,赶快进去吧。”白苏催促道。
十二撩起帘子,请人进屋坐定后,白苏问左竖明道,“还有何事?”
香蓉不可能忽然自作主张的进去支走李四娘,那么,多半是左竖明授意了。
“先生,顾小将军托我给您带了一封信,我本是不收,可他说事关重大,我也不敢耽误,便就顺道给带了过来。”左竖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十二忙接了过来,呈给白苏。
“顾小将军,顾风雅?”白苏拆开信件,飞快的扫上几眼,果然是他,“他被封位将军了?”
“是今早朝上陛下新封的折冲将军。”左竖明答道,顿了顿,又道,“元拙公子被封平南将军,与原征南将军婆战一同为主将,婆战将军镇守荆州,元拙将军镇守沔阳。”
征南将军、平南将军、折冲将军,虽都是将军,但品级却不相同,征南将军为正二品武将,平南将军是从三品,而折冲将军是从五品,虽听着好听,实际上品级并不高。
这也在情理之中,李元拙虽无指挥的经验,但他在南方跟随安南将军关熏讨伐水寇三年,多少有些实际作战经验,而顾风雅虽勇猛,却无经验,没有军工便封品级,恐怕也是看着政阳王和政阳公主的面子。
“北疆就无人应援?”白苏心中恼火,北方才是重中之重,难道就靠着陆离和顾连州两个人支撑?!
雍帝也是戎马半生,他不会以为一个铁血将军、一个才智高绝,就能保北疆安然无忧吧!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这个,我就不知了,顾小将军是往北疆去的,除了他并未听闻还有旁人。只是加封了陆将军为骠骑大将军。”左竖明见白苏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回道。
骠骑大将军!可是正一品武将啊!陆离由正四品忽然擢升到正一品,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白苏气归气,却没有昏了头,她听着这些消息,心中疑窦丛生。
按说雍帝不是个昏君,满朝公卿虽然纵情享乐,也总不至于一个明眼人也没有啊?至少那个张丞相便是一头老狐狸。
难道说另有打算?
就算另有高谋,可北疆战事越来越焦灼,白苏的心也越发焦灼起来。
武官从高到低依次为: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征东南西北将军---------镇东南西北将军---------安东南西北将军-----------平东南西北将军----------杂号将军(比如什么破虏,征远,镇军,讨寇,虎威,折冲之类的,听着好听,实际不高)--------校尉--------都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59章 医女的关心
香蓉和十三去送左竖明和李四娘,白苏便在主厅里发起呆来。
顾风雅信上说,明日让她去北城门给他送行,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还说等他立了军功回来就向大兄要她。
他能有何重要的事?白苏又把信从上到下通读一遍,最终只看出,这个孩子定然学习不认真,除了字写的漂亮外,一封信写的像流水账,实在难从中看出什么不同。
白苏将信丢在面前的火盆,火势陡然一亮,白苏盯着大火缓缓伸出手,还未曾碰到火舌,一股灼热之感便从手指传来。
如果有一天,没有这些感触,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咣啷一声,十二手中的羹汤砸落满地,“小姐!你做什么!”
十二惊慌的冲过来,把白苏的手给拽了回去。
“十二,你砸了我多少碗盘了?”白苏翻了个白眼,十二也不胆小,但是一激动就管不住手边的东西,光是盘盘碗碗都砸了不知多少。
“虽然你们家小姐也不差钱,但是如此浪费是不妥的。”白苏谆谆教诲。
十二扁了扁嘴,泪汪汪的道,“是,可是小姐,这碗盘是少师府的。”
“哦,那就好。”白苏点点头。
“一毛不拔。”头顶正上方一声冷哼。
白苏仰着头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坐那么高的地方?这样跟你说话很累啊!”
“谁让你跟我说话!”妫芷轻飘飘的甩了一句,身影一闪,却是落到了白苏手侧的几前。
白苏知道她下来绝非是为了与自己好好聊天,而是等着十二上午膳。
妫芷自从不再摆弄草药之后,便仿佛没了寄托,渐渐开始偏好十二做的膳食,吃饭时间出现的特别准时,而且雷打不动。
二丫迅速的将地上残渣清理干净。十二退下去,重新将午膳端来。
十三和香蓉送客之后回来,也开始帮忙摆饭。
“香蓉,你不去给你的固哥哥送饭?”白苏调笑道。
香蓉俏脸一红,小声道,“他已经能动了。”
“那个固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冷冰冰的一块木头。”白苏不满道。
“顾连州也没好到哪儿去,主仆一个德行。”妫芷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块红烧鱼肉。
白苏瞪着她道,“他长得俊!”
“你是迷恋他长相?”妫芷淡淡睨了白苏一眼。
是吗?白苏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是迷恋他的外表?想了想,她笃定的道,“不是。”
“那是为何?”十二双眼亮晶晶的道,“奴婢觉得,风华公子长相又俊,人也有趣。”
白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二,原来你喜欢那种骚包男。”
“何谓骚包男?”十二一脸迷茫的问道。
“是指风/流潇洒的男子。”白苏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风骚一词,在这时是没有多少贬义的,风指《诗经》里的《国风》,骚指屈原所作的《离骚》,代指文学,也常有人说“文人骚客”等等。最多也就是用来形容女子体态美丽,也作体态风骚。
白苏这么一解释,在场无人怀疑,只有妫芷哼哼一声,“难说。”
妫芷的判断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姐,您还未说,您为何喜欢主?”香蓉追问道。
“因为我是个有深度的人!”白苏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喜欢他哪儿,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只喜欢外表的肤浅之人,再说,宁温也俊的天怒人怨,她为何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十三道,“何谓深度?”
“自卖自夸!”妫芷冷哼道。
白苏眼睛一亮,也不计较她话中的嘲讽,深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你懂了?”
“没有。”妫芷慢条斯理的嚼着口中的饭,咽下去之后,才不冷不热的道,“因为你说旁人从没有好话,说自己的,必然是自吹自擂。”
白苏抽了抽嘴角,心底暗暗收回刚才的话,她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妫芷是知己。
饭后,香蓉在屋内添了几个火盆,开始煮茶。
白苏琢磨着要是能有一盘水果那就更完美了,但她园艺虽然非常出色,却没关注过反季节种水果。
纳兰府的夏园因为靠近温泉,所以园中气温很高,但覆盖面积有限,根本没地方种水果,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小姐,门房送来一张帖子。”二丫满身寒气的撩帘子进来。
白苏接过她手中还带着凉气的帖子,翻开看了一眼,“这么快!”
是孝闵公主的回帖,邀请她明日早上去公主府做客。想来门房看见是少师府的标志,办事效率才会这么快,不过,孝闵公主不是每日早上都要进宫去吗?
“顾小将军,孝闵公主,呵!”妫芷一边喝茶,一边道,她声音虽依旧冷,但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明显。
是了!明日是出征的日子,帝后要为大军送行,太皇太后和太后去巫殿祈福,公主们晚间去巫殿陪伴即可,所以孝闵公主才约了早上。
“我是少师府的姬妾,给顾风雅送行也不妥,不去也无妨。”白苏淡定的道。
白苏也不相信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去巫殿,你不需要出现吗?”白苏疑惑的看向妫芷,她现在可是皇巫啊。
“谁规定我一定要出现。”妫芷冷声道。
妫芷是皇巫,即便不出现,皇族之人有怨言却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她即将是这世间最后一个巫首。
“不过,我要离开数日。”妫芷清冽如寒潭的眼眸出现一丝复杂的情绪,欢喜中带着一种世间之人无法理解的苍凉,“姬氏的巫首要寂灭了,我去送送他。”
“听说姬氏新的巫首才两岁,你不会想去杀了他吧?”白苏也是有些了解妫芷的,她不会有丝毫心软,她要灭了巫道,便很有可能顺手杀光所有巫首。
见妫芷不做声,白苏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直直的凝视着她,以极少有的认真态度道,“就算所有的巫首都活着,我也会让巫道不复存在,你要相信我。”
静了片刻,白苏又道,“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很快便会来临。”
妫芷盯着白苏气血不足的小脸,隔花掩雾的眼眸,心中浮现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这是除了烛武死的那次,她此生第一次出现这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眼前这个女孩,瘦弱不堪,直到现在也没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便是这样一个女孩,为了她却要与整个巫道为敌......
然而妫芷知道,她能做到,她说出的话,轻轻浅浅,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巫首的寿命很长,妫芷曾给自己算过,她可以活一百八十五岁,失去一半的生命于她来说无关痛痒,然而自己却放在白苏肩上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不对等的交换。
妫芷暗暗在心中盟誓,无论白苏能否灭掉巫道,她都会守护白苏一生平安。
巫,尤其是巫首,是绝不会轻易盟誓的,一旦盟誓便形同一个不死不休的契约,直到轮回前,绝不可背叛。
静默了许久,白苏的眼睛都看酸了,“咄!你究竟看没看见我眼里的真诚!”
“顾连州回来之后,你要同他欢好。”妫芷冷不丁的道。
一屋子的人静默了,医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白苏缓了缓情绪,咽咽口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这时所有人才懂,她们都知道白苏身体需要阴阳调和,才能真正健康起来,医女这么说,原来是关心小姐身体!
果然不愧是医女啊!这个关心,真是够......别具一格!
“我只是不想巫道毁灭之前,你就死了。”妫芷喝完茶,神情极不自然的甩袖而走。
“医女神情怪怪的。”十二道。
对于妫芷的另类关心,白苏心中是极高兴的,嘴上却嘟嚷道,“什么呀!这么委婉的关心,若不是我才智无双根本就听不懂,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就用你的才智无双,赶快灭了巫道!”妫芷冷冷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好厉害的听力!白苏这才想起来,方才妫芷居然知道顾风雅信中的内容,也就是说......白苏抬起头看着一丈高的房梁,她在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能看清信上蝇头小字!这视力绝对不止五点一!
“灭,灭巫道?”十二脸色一白,心疼的拉着白苏的衣袖,泪汪汪的唤道,“小姐。”
十二从小就被当做牲畜圈养,对于巫道之事道听途说,自从做了白苏的侍婢,她深深觉得,信仰巫,还不如信仰白苏,她当然也信仰妫芷,但她信仰的是医女妫芷,而不是皇巫。
白苏拍拍十二的脑袋道,淡然道,“不要担心,给我一个支点,我便能翘起地球。”
十二怔了怔,拿满含泪花的大眼疑惑的看着白苏,“小姐,何谓地球?”
“何谓支点?”香蓉紧接着问道。
白苏一腔感动和豪情顿时熄灭,懒懒的道,“我胡乱说的。”
而十三除了家长里短的八卦外,很少出言询问什么,便去寝室报出一堆衣物,一一摊在白苏面前的几上,正色道,“小姐,明日去拜见公主可不能含糊,还是慎重准备一下吧?”
打扮是从古至今女人最热衷的话题,一群侍婢马上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未完待续)
第160章 访公主府
翌日清晨,白苏便携十三和香蓉去往公主府,她不知该送些什么礼物,便携带了收藏的白芽奇兰,和一株四季常青的盆景。
道路上,昨夜下的雪早就被清干净,天还是阴沉沉的,似乎随时可能飘雪,但街道上的人却很多,纷纷都往城北赶去。
“小姐,真不去送顾小将军吗?”香蓉放下马车帘子询问道,“顾小将军脾气火爆,若是拂了他的意,改日还不知怎样报复呢!”
香蓉显然对顾风雅的作为还心有余悸。
顾连州沉稳有度,对于礼节丝毫不含糊,而顾风华虽然行径放浪形骸,却总是可亲的模样,均不似顾风雅这般火爆,又不知礼。
“他啊,约莫是被政阳王妃宠坏了。”白苏淡淡道,一般母亲都是比较溺爱最小的孩子,脾气乖张也是在情理之中。
再说,顾风雅腹中也不似他两个哥哥的弯弯道道,相对来说,比得罪顾连州和顾风华要安全。
十三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半晌,终于没忍住问道,“小姐,您难道还不曾与主欢好?”
那么,她那日在浴房中看到的情形,又是怎么一回事,那落红......
香蓉立刻也被这个话题吸引,眼巴巴的瞪着白苏回答。
“还未曾......”白苏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便老实回答。不过,想到顾连州沐浴的样子,白苏觉得鼻腔热热的,赶紧敛了心神。
马车缓缓停住,车夫道,“姬,已至公主府。”
十三将白苏扶车,香蓉拎上礼物,方才下车,门房便立刻迎了上来,“是师云博士吧,公主早就命奴在此处候着您呢,快请入内。”
他竟是连帖子都不曾看,便把白苏等人迎了进去。白苏略略打量他几眼,这门房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人,个头不高,消瘦精干,一张脸上的褶子比师掩还要多,一笑起来犹如一朵残败的菊/花,倒是勉强也能找出几分和善来。
入内之后,便立刻有两个侍婢迎了上来,二人裣衽为礼,齐声道,“见过先生。”
看过那个门房的一张褶子脸,再看这两名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白苏顿时感觉如沐春风。
其中一名水绿曲裾的侍婢道,“奴婢是净,这是楚,为先生引路,先生请!”
白苏淡淡笑道,“有劳。”
二人均是人如其名,叫净的侍婢白净秀美,宛如一朵水莲花,而名为楚的侍婢,温婉可人,似是一朵柔嫩的晚香玉。
这长相算是极美了。
白苏对孝闵公主很是好奇,一般女子都容易生出嫉妒之心,特别厌恶比自己美的女子,怎的偏这孝闵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她明明长相一般,却放了这么些美人在身边?
不是白苏多疑,而是到了殿上之后,发现这里的侍婢是千娇百媚,一个赛过一个。
坐在主位上一袭黑衣端庄的孝闵公主与这般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拜见公主殿下!”白苏行了个稽首礼。
而香蓉和十三却需行匍匐之礼,就是那种上半身几乎全贴在地上,臀部高高翘起的动作,这是奴仆对主人或者君主所施之礼。
“先生请起。”孝闵公主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做了请的手势,“先生请坐。”
白苏坐定之后,孝闵公主笑盈盈的开了话头,“我也是太学生员,说起来,当是我给先生行礼呢!”
这是场面话,白苏自然不会当真,“公主千金之躯,素如何敢受公主之礼。”
雍国是极尊重博学之人,孝闵公主在太学上舍甲,她若是请教先生问题,也是要行礼的,但她岿然不动的受了白苏大礼,显然是并未把她放在与其他博士相等的位置上。
白苏心中暗暗思量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她,孝闵公主上次助齐氏围杀自己,后来又帮助自己从宁温手中逃脱,这恩怨也就扯平了,但孝闵公主既然心中并无丝毫尊重,白苏也不愿对她太过卑微。
“素此次前来拜访,一来是谢过公主前日出手相救。”白苏施了一礼,然后开门见山的道,“二来,是想求公主一事。”
“哦?”孝闵公主凤目微挑,唇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先生有求,挚定当鼎力相助。”
白苏瞥见她这般姿态,便知道自己若是把这封《赴边表》交给她,必然是自取其辱的结果,便立即改口道,“素其实是想请教公主冬月会之事,公主也知,素出身寒微,不懂这些礼节,太学的竖子虽略略讲了一些,素却还是有些不甚明了。”
孝闵公主将信将疑,缓缓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稍后我便让净与先生细细说来。”
“多谢公主!”白苏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先生定还有旁的事吧?”孝闵公主笑问道。
白苏心中暗叹,看了今日是逃不过了,若是让孝闵公主这种精明之人知道,自己在跟她耍心眼,那结果必然不堪设想,便索性便道,“公主英明,素其实是想托公主请求陛下,让素去北疆。”
孝闵公主抿唇一笑,“呵呵!先生可真是痴情呢,您是想以才智助少师得胜吗?唔,这可如何是好呢......”
白苏淡淡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父皇曾说,若是少师能凯旋,便将挚嫁与他为妻呢!”孝闵公主笑容愈发灿烂。
然而,白苏看着她那笑容,总觉得有些悲凉。
莫说顾连州不会不会步入政阳王后尘,接受皇上的赐婚,就是孝闵公主自己,如此针对白苏,也只是因为宁温吧!
孝闵公主说出这话是想刺痛白苏,想让她知道,心爱的人被别人占据是多么痛苦,不论是心还是人。
“那个人的心,并非很难取得。”白苏忽然道。
孝闵公主的笑容凝在面上,挥手屏退左右,香蓉和十三也随之退了出去。
“我不如你。”孝闵公主道。
孝闵公主说的是,她的心思和谋略远远不如白苏,白苏只需人一个细微的姿态,便能分析当下的情形,从而可以从容应对,而她的针锋相对,明显不如白苏的波澜不惊。
白苏微微惊诧,一个聪明之人,对另外一个人说出“我不如你”,是需要胸襟的。诚如她所说,她的谋略诡诈或许不如白苏,但是,这份宽广的胸襟气度,白苏是自愧不如的。
“宁温自小在宁国受尽兄弟欺辱,到雍国之后,亦是如此。所有人都痴迷他的容色,而素相信,公主并非只是爱慕他的姿容。”白苏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些揪心。
那日白苏给他讲故事之时,她不是没看见他笑意盈盈的模样,那是抛却一切谋算与遮掩,最纯真的宁温,那一刻,她真的对这个男人有些心软了。
所以,从拖延时间的手段,变成了只是纯粹的讲故事。
“他需要一个真心相待之人。”白苏缓缓道。(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1章 所谓冬月会
“公主定是明白素的意思。”白苏道。
宁温此人,你不对他有所谋的时候,还是很容易便能够得到他的欢心。
“你说的很对。”孝闵公主抚着自己大袖上的红色花纹,垂眸道,“你可知道他的野心?这世上,如果说有我无法丢弃的东西,那便是雍国,我以公主之尊,受万民朝拜供养,如果我爱慕之人,想要毁灭它,我该如何做?”
白苏心中暗暗叹息,其实只要自私一点,一切都解决了,可白苏无法劝说,孝闵公主定然早就知道这一点,然而在雍国和宁温之间,她已做了抉择。
“抛去身份,你配得上少师,可聪明人也容易自大,你在少师那里能得到的只有宠爱了,或许,破例给个夫人之位也说不定。”孝闵公主嗤笑一声,并非嘲笑白苏,更多的是自嘲。
一个骄傲的公主,一个才华卓绝的公主,竟然只能为情所困。
白苏神情淡然,这点无需别人提醒,她转而道,“宁温是弈棋之人,公主若与之对弈,岂不快哉?这世上多少男儿都不如公主,为何因是妇人,而只能藏起满腹才华,放低姿态去侍奉丈夫?”
这话,是离经叛道之言,若是被旁人听去了,白苏定然没有好下场,然而她知道,这样的话,必然能够撼动孝闵公主,白苏能看出,她是一个心藏大志的妇人。
孝闵公主先是满面呆怔,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女儿身,因而从未敢起过丈夫之志,经白苏一点醒,她的内心渐渐燃烧起来。
“我懂了。”孝闵公主忽然坐直身子,向白苏行了个长揖。
这时候的白苏,这番劝说的话,完全是出于私心,然而却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言语,会造就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藩王。
有了更高远的追求,孝闵公主似乎对儿女情长之事放开了许多。
“请先生助我!”孝闵公主看向白苏的目光沉静。
孝闵公主此人,喜怒无常,一般人与她相处都会深感疲惫,白苏虽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人,却也并不想深陷于严酷的阶级制度之中,“公主言重了,素只是一名姬妾,诚如公主所言,素也许连一个夫人之位都难以谋得。”
白苏的意思很明白,也是拿孝闵公主的回答她:你既然觉得以我的才智,连个夫人之位都谋不到,让我助你成就大业岂不儿戏!
“哈!先生很有趣,等先生成为少师夫人的那一天,挚必然上门跪求先生为我幕僚!”孝闵公主似是玩笑般的说出这句。
不等白苏答话,她便唤来两名侍婢,给白苏细细讲解冬月会上的注意事项。
从公主府中出来之时,已过了午时,白苏以要准备冬月宴为由,推辞了公主的留饭,匆匆返回少师府中。
冬月会是在云庆王府中举办。政议会时白苏曾见过云庆王一面,当日他话不多,也看不出其人性格,但是孝闵公主府的侍婢对她讲解时,曾特地嘱咐白苏,要小心云庆王,具体因为什么,却没有明说。
这宴会并无什么意义,白苏也不准备在那里参加晚宴,所以早早的便收拾妥当,去了云庆王府,打算在晚宴之前返回。
白苏没有带侍婢,而是带了曲措和菱花。
曲措与白苏共患难过,所以对她还算忠诚,而菱花是个心思活络的,自从白苏当上了太学博士,她明显尽心了许多。
云庆王府位于主干道边,距离城东的富贵聚集地很远,位置虽不算上佳,却距离皇宫后苑很近,可以从朱雀门直接进入皇宫,可见云庆王果然极为受宠。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曲措和菱花两个婆子也不知力道轻重,几乎是把白苏从马车上架着下来。
入眼的是一片浮华骄奢,停在这里的每一驾马车都堪称艺术品,镂花雕琢,工艺繁复,轻纱帐幔,风一吹过,携带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这香气并非是脂粉味,而是伽南香和檀香,其中还混合了不知多少种香料而产生的气味,但有有个共同特点,这些香料无论古今都是名贵异常,千金难求。
“回。”这般奢靡的场景,白苏已不打算进去了。
菱花和曲措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正当她们扶着白苏准备上车之时,旁边刚刚停下的一架马车中下来一位华服少年,这少年正是刘举。
他的装扮与往日在太学的清雅全然不同,一袭棕绿色锦绣华服,其上翠玉色花纹,乌发用玉冠绾起,面上傅粉,腰间佩一柄镶了金玉的青铜剑。
刘举看见白苏,面上满是喜色的走了过来,“先生!先生怎么不入门便要回去?登门而不入,可不合乎礼节呢!”
“我一向散漫惯了,也不知礼。”白苏淡淡道,“世子请自便,我略有不适,便先回去了。”
“云庆王府中奴才尽是些没眼色的!来人!”刘举声音极大,那些奴仆听见刘举的责备,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刘举也不问缘由,挥剑便砍,距离最近的一名奴仆被一剑穿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尸体倒地片刻之后,暗红的血才堪堪流出,可见刘举的剑术很不错。
“眼都瞎了吗!这是本世子的太学博士,你们竟然敢如此怠慢,致使先生登门不入而返,全都该死!”刘举怒斥道。
剩下几名奴仆也是服侍惯了权贵的,当下抖着身子全都跪在白苏脚下求饶,“先生请恕罪,先生请恕罪!”
白苏淡淡的看了刘举一眼,心中对此人顿生厌恶——他竟用这种方法逼她不得不进去。
白苏自然知道在这里充烂好人不是上策,却又不得不保住她贤德的名声,否则一旦名声臭了,便再无什么地位可言。
“看来,我须得进去同云庆王告罪了,他的奴仆因我而死,实在是罪孽。”既然是贤德,那便要贤到底,最好把这个该死刘举整治整治。
白苏这话说乍一听是自责,但细一想,便知其中指责刘举暴虐之意。
刘举也不傻,听见白苏这话,面上的笑意顿时冷住了,但他却并未发作,反而客气的道,“先生请!”
白苏心中暗暗戒备,看刘举也不像一个能忍气吞声之人,他这般姿态,必是有异。
王府的其他奴仆看见了怠慢白苏的下场,立刻姿态恭敬的迎了上来,领着白苏去了前殿。
距离晚宴时间尚早,但是大殿中已经一派歌舞升平。
白苏出现在殿门前时,大殿中忽的一静,并非是觉得白苏多么貌美,只不过她一身素雅,与眼下的气氛实在格格不入,娇娇们随意打量几眼之后,便收回目光,而许多男子,这一眼望过去,便目不转睛了。
有几人偷偷过去拉住与白苏一同进来的刘举,询问白苏的身份。
白苏垂着眼,跟随着奴仆的指引,从大殿一侧穿过,到了后面的花园之中。
花园中有一处温泉,泉眼似乎不是很大,池子修建的也很小。
白雪皑皑之中烟雾氤氲,园中也有不少人在亭中饮酒赏雪。
那仆从领着白苏径直往水流汇聚的一间殿宇走去,白苏忽的顿住脚步,问道,“前方可是浴殿?”
“回先生,并不是,那处是玉颜殿,王爷冬日时喜欢在殿中与士子们饮酒作乐。”那奴仆垂着头,白苏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听回答的声音十分平稳,似乎不像作假。
“走吧。”白苏回头看了曲措和菱花一眼,示意她们提高警惕。
穿过一座短短的平桥,到了玉颜殿的门口,远处亭子中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白苏心知事情定然有异。
“先生请。”那奴仆站在门侧,不再进去了。
曲措和菱花犹豫了一下,依旧跟在白苏身后,那奴仆立刻拦住她们,“王爷不允许奴仆入殿,请两位留步。”
“我看世子该杀的人是你,这两位是我府上食客,你说奴仆?”白苏侧头看向他。
那奴仆一抖,慌忙扑倒在地,“奴该死!”
“姬快请进!”屋内传来一个青年不正常的兴奋声音。
白苏也顿了一下,踏入殿中。
玉颜殿胭脂色轻纱帐幔在烟雾氤氲中飘荡,整个殿中浮现出一股暧昧甜腻的色彩,空气里亦是湿热而甜腻的香气,白苏并不上前,只站在门前道,“白素拜见殿下。”
“姬且近前来。”云安王的声音有些喘息不定。
白苏才向前踏了一步,一个男子难耐的呻吟声陡然响起,白苏的脚步顿时僵住。
那声音很是熟悉,白苏记性极好,即便只见过柳逸一面,亦能够分辨出,这是他的声音。
这时云庆王的声音有些不满道,“唔,阿荣,你这宝贝虽美,可本往还是喜欢美姬。”
殿中剩下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白苏转回身,打算悄悄的退回门外。
“姬怎的偷偷摸摸似贼?”云安王的声音近在身后。
白苏转过身来,敛衽为礼,“妾不识风雅,恐饶了殿下雅兴。”
隔着轻纱雾气,云庆王看见了一个身着青色白鹤大背的女子,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衬得她如仙子一般,飘渺而圣洁,那一张美丽而淡雅的小脸在雾气中几乎透明,光看着便能想象,触感定然柔嫩惊人,她的唇色不似一般妇人那样红艳,而是淡淡的樱粉色,尤其是那双隔花掩雾的眸子,令人云庆王觉得是这雾气掩住了她的秋水。
这般诱人的风景,令他禁不住挥手拨散雾气,一步步走近她。
“听说姬是来向本王请罪,罪还未请,便就便走了?”云庆王的声音忽然异常温柔,温柔中还带着淡淡的沙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2章 身陷罗网
白苏这才看清云庆王,他穿着白色宽大的衣袍,墨发披散,比上回见着的时候脱去了许多稚气,而此刻他的杏仁眼中异常明亮。
灼灼的目光盯着白苏,仿佛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
“姬。”云庆王喉结滚动,呆呆的走到白苏面前,“姬为我夫人可好?”
白苏张了张嘴,看来她还挺抢手的啊!几天之内便就有两个身份不凡的人想要娶她。
云庆王见白苏呆了一下,虽只是瞬间,可仍他旧觉得可爱的无可比拟,“姬,进来吧,外面寒凉。”“素怕热,还是不进去了,殿下事务繁忙,素改日必当登门谢罪!”白苏可不傻,哪敢进去,转身便往外走。
云庆王生怕美人跑了,当下一把搂住白苏的腰。
曲措和菱花哪里敢拦着云庆王,在她们迟疑的瞬间,白苏已经被他抱在怀中。
入怀的,是不可思议的纤细,云庆王抱过不少美姬,可是从没有哪个妇人的腰肢如此纤细,如此柔软,云庆王实在不舍放开怀中之人,越发搂的紧了。
贴的越近,云庆王便能嗅到白苏身上淡淡的馨香,这香气极淡,若不是贴的如此之近,根本嗅不到,若有若无的牵扯着人的神经,令人想探寻更美好浓郁的芳香所在。
“放开!殿下请自重!素乃是少师府的姬妾!”白苏今日特地穿了这件白鹤大袖,表名自己已是顾连州的姬妾。
顾连州曾穿过青色白鹤大袖华服,他很少穿华服,所以人们定然对这件衣服印象深刻,却没想到这云庆王居然如此放/浪。
“待少师回来,我便向他要你,他不会不给我面子的!”云庆王依旧舍不得撒手,好在他只是抱着,还没有饥渴到当场撕了白苏的衣裳。
“菱花,曲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拉开殿下!”白苏怒瞪着那呆呆的两人。
只是拉开他而已,又不曾伤他,并不算什么罪过,所以菱花和曲措立刻伸手去拉扯云庆王。
云庆王平日养尊处优,哪里经得住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婆子拉着,没两下,便将他从白苏上上掰了下来,白苏连忙冲出大门,低声到,“你们出来,把殿门关上。”
曲措和菱花两人立刻闪身出来,把殿门死死拉上,白苏朗声道,“素不知殿下事务繁忙,多有打扰!改日定当备礼请罪!”
说罢,转身快步立刻。
殿中,云庆王对着关上的殿门呆呆怔怔,花荣与柳逸那厢又折腾了一番才出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花荣疑惑道,“那云姬当真如此绝色?”
“阿荣!我要她,我一定要得到她!”云庆王依旧有些发怔,但声音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花荣微微一怔,云庆王与他是同一种人,对于这类事情都是性情使然,从未对哪个美姬或者娈宠特别迷恋过。
“既然殿下喜欢,那不如我想办法把她弄来玩上一玩?”花荣笑道。
云庆王瞪着一双杏核眼,冷声道,“我不许你动她!她是我的!”
说罢,甩袖而走。
花荣被他忽然迸发的占有欲惊了一下,看着隐入雾气中的身影,花荣喃喃道,“那云姬居然如此动人心魄?”花荣转向柳逸道,“**是你小姨子,你当见过她吧?”
柳逸凤眼微微一挑,“见过一回,不过是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女,但白氏女儿长相都极是出色,时隔一年,许是长开了。”
花荣贴过去搂住他的腰肢,贴着他的脸侧问道,“白氏女儿长的都好,尤其是絮女,何时把你夫人借我玩玩?”
柳逸脸色一变,声音忽然冷硬起来,“絮儿是我妻,我与你这般已经很对不起她,你休要再打她主意!”
“小气!”花荣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腮边的酒窝给他平添了几分容色。
花荣甩开柳逸往回走时脚下忽踩到一个异物。殿中温度很高,所以他们都并不着履,花荣只觉脚下软软平平,似是一封信?
他弯腰捡起,放在眼前看了看,果然是信,便转向柳逸道,“是你的?”
柳逸摇摇头。
“倒也是,方才你都我们扒光了。”花荣嘿嘿笑道,转回眼去细细看那封信。
云庆王在这殿中都是穿的宽衣大袍,并不可能随身携带书信,那么多半就有可能是云姬的。
信上并未写收信人的姓名,而且封口也未封上,花荣便随手打开了。
“大雍二十七年,丙子月,甲辰时。赴边表......”花荣越看下去,神情越是兴奋,“好一篇文采斐然的尺素(书信,也指情书)!”
他目光落在左下角,落款是:太学博士,白氏,素。
这是一篇表文,表文不一定是呈给皇帝的,但是花荣联系顾连州的情形,便猜到,白苏定然是想找机会把这份表文呈给皇上,所以才会贴身携带,许是方才与云庆王的拉扯中不慎掉落。
花荣忽然兴奋一笑,将信揣进怀中。
白苏出了玉颜殿,垂头快步往府外走,穿过大殿的时候,看她的男人明显少了,反而娇娇们似乎对她开始好奇起来,大概是知道了她是顾连州姬妾的缘故。
白苏此时也没空去分析他们的心思,尽量脚步从容的从殿中走过。
一出大殿,便又加快脚步,但是才走出不远,十余名剑客便围了过来,为首的剑客道,“殿下请云姬暂留,请!”
他竟是要强留。
白苏抿唇,妫芷去了北魏,而菱花和曲措明显不是这十余剑客的对手,难道只能如此束手就缚?若是被留下来,纵使能保清白,名声也毁了。
“素还有事,殿下要抢人不成?”白苏目光冷厉的盯着为首的剑客。
那人怔了一下,道,“姬莫要不识好歹,能让殿下留客乃是莫大的荣幸!”
我还就是不稀罕!
白苏神情忽然松了下来,唇角微扬,“留人,绝不可能,你若是想留尸素也不怕!我一太学博士惨死在云庆王府,倒要让天下人看看,云庆王是个什么德行!”
云庆王荒/淫,然他名声不似花荣败坏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宠爱,没有人敢乱传罢了!
“姬是在小看我等。”那剑客在背后暗暗使了个手势,他们十余个武功高强的剑客,若是连个女姬的活口都留不下,那也不配再持剑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163章 执手
“云庆王府不是一向喜好用媚药么?”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何时改了规矩,开始用刀剑留客了?”
那群剑客大惊失色,他们十余人,居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而且是靠的如此之近!
他们不知道,那其实是因为有大巫的存在。
白苏怔怔的看着那个踏雪而来的一袭白衣,他衣衫单薄,玉面上被寒风吹的有些泛红,清浅如泉的眸子蕴着丝许怒气,越发绝可倾城,便是连那一群剑客都呆了呆。
他居然为了救她,说出如此得罪云庆王得话!
不知道为何,即便白苏知道宁温也是个危险的人,然而他出现的时候,她切切实实的松了口气。
剑客们回过神来,却有些手足无措。
云庆王吩咐悄悄将人给绑住,可殿中都是尚京的公卿权贵,若是事情闹大了,恐怕纵使太皇太后和太后再是如何包庇,皇上也会把云庆王遣去封地。
于是,一时间一群剑客竟不知是动手还是放人,纷纷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那人权衡利弊,心觉得即便放走了这个女姬,最多也就是被责罚一番,殿下定然是明白其中利弊,罪不至死。
当下叉手道,“宁温公子误会了,殿下心意拳拳,是我等粗人不懂礼节!”
“我方才来时恰遇上祭酒大人,想来也快到了,不如候他一起去向殿下问安?”宁温笑容温润。
那群剑客本就是直肠子,再加上面对这么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脑子都有些发直了。
繁湛和他父亲繁行时最看不惯云庆王作为,且两人均是名望极高的士人,若是被他们揪住小辫子,有凭有据的说云庆王几句不是,那可是十分不妙啊!剑客们在云庆王府呆了许多年,自然深知这一点。
虽然繁湛也不一定会赏脸过来,若是万一来了呢?云庆王难保不会把他们当做替罪羊。
“莫非殿下不欢迎祭酒大人?”宁温疑惑道。
为首的剑客陡然回过神来,“否,否,哪里能让祭酒大人亲自前去,我等立刻去禀报殿下,殿下必会亲自出来迎接祭酒大人!”
说着,便领着一众剑客飞快的离开。
宁温缓步朝白苏走来,脚下的雪被踩出细微的咯吱声音,白苏敛衽为礼,“多谢相救。”
她直起身来时,宁温已在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低头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定定发呆,殿前的空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隐隐传来的丝竹声,便只有呼啸的风声吹得衣袍烈烈作响。
雪声窸窣,宁温向前走了小半步,伸出修长的手大手,缓缓触上白苏的手指,那白玉般的指尖还带着赤红的伤痕,白苏没有闪躲,只是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两人接触的一点点地方。
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宁温微微一颤,手又向前伸了伸,握住她的一根拇指,皮肤相触的温度和柔软的质感清晰的到达脑海。
他便是这样握着,这样小心翼翼的轻握。
静立了许久,直到两人的手指间互相温暖,宁温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他握紧了手,把那一丝温度攥在掌心,越过她,往鼓乐吹笙的大殿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白苏一眼,然而白苏分明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心中微微发涩。
宁温方才为了她撒谎,若是云庆王为难于他又该如何?宁温不像她一样,还有个太学博士的身份作保,无论他暗地里是怎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没有成功之前,他依旧只能够隐忍。
白苏忽然转身,抓住他的宽袖,“不要去!”
风从他广袖中穿过,鼓起一个白色的风帆,宁温微微侧过脸来看她,神情有些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苏方才被他握过的拇指有些发烫,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拽着他便往府外走。
“你不想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你要做的不是都已经做了吗?为何还要勉强自己!有些事情,逃避不好吗?”白扯着他径直往前走,语气有些数落的意味。
宁温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暖,悄悄反握,面上灿然一笑,“素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白苏果断否认。
距离晚宴尚早,但客人已经陆续到来,在往大门去的转弯处,白苏松开宁温的手,“你能感觉到?”
“嗯,是暖的。”宁温知道她问的是他的知觉。
这便如一个失明的人忽然又能看见了,那种欣喜若狂,不想可知,白苏道,“那恭喜你了。你方才出手相救,我也绝不会给你留任何后患。”
白苏身上陡然沉静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菱花和曲措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老实的帮她把风,一旦有人靠近方圆五丈,她们立刻便能察觉。
“你信我?不怕我害你?”宁温垂着头,盯着这个纤细的女子。
白苏撇撇嘴,“我对付云庆王,对你只有好处吧?再说我是报恩,你总不至于......”
白苏的声音忽然一顿,她拢在袖中的手本是无意识的摸向袖袋,却摸了个空。
《赴边表》丢了!无需想,白苏也能猜在丢在哪儿了,不过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即便被人捡到,也没有利用价值,最多也就拿来调笑她几句罢了。
“何事?”宁温问道。
“丢了东西。”白苏淡淡一笑,道,“也不是很重要,我们走吧。”
白苏之于宁温,不知是何样的感觉,她明明是该疑他、恨他、防他,却又莫名的怨恨不起来。
宁温之于白苏,亦不知是何样感觉,明明是毫不眷恋的旧人,如今却时时想要接近。
两人各自思量着,沉默相伴往外走去。
宁温所到之处必然是众人瞩目,尤其是到了庆王府大门,陆续而来的宾客无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有几个权贵更是一边盯着他,一边抚摸身边的娈宠,丝毫不掩饰对他的**。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然而宁温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他这笑容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卑微,也并无什么傲骨。
这般模样,真真令人心中发涩。
白苏想到宁温穿黑衣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息,若是这些人知道他还可以更魅惑,定然想尽办法也要把他吃的连渣都不剩。
“你......还是回府去吧,这宴太放肆,不是你我该来之处。今日之事,素心中感激不尽。”快要到了少师府的马车前,白苏再次向宁温欠了欠身。
“素儿,你莫要管云庆王,此事我来做。”宁温忽然低声说道。
白苏抬头对上他清澈的眼眸,顿了片刻,道,“谢谢,可我不想欠人情。君多保重,告辞。”
上了马车,白苏重重躺在榻上,孝闵公主府的侍婢提醒她小心云庆王时,白苏也曾想到他许是好色,却没想到竟荒唐到这等地步!
白苏怎么说也是皇上首肯的太学博士,即便许多人未必把她当回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然而这云庆王着实嚣张。
以前婆主事同白苏将解尚京盘根错节的势力时,并未着重讲此人,只说他因是曲妃所出,所以极受太皇太后和太后宠爱。
曲氏原本并非什么大族,然而永盛皇帝时便出了个曲后,也就是今日的太皇太后,后来的永文皇帝即位时,又出了个曲后,便是今日的太后,她们均是曲氏的嫡女。
而云庆王的生母曲妃本来是内定的皇后,然永文皇帝末期雍国衰落,烽火四起,雍帝即位后披挂上阵,御驾亲征,戎马半生才换得今时今日大雍的太平盛世,雍国人为表崇敬之意,所以他的号便直接以“雍”命名,而非是当初准备好的“永孝”。
曲氏嫡女个个都是宫斗宅斗高手,偏就没养出个女将军,当今的武皇后曾是随雍帝征战南北的女将军,军功累累,与雍帝算是患难夫妻,所以曲氏是没戏了,送进宫来的嫡女只当了妃子。
武,是雍帝赐的字,武皇后其实是李氏所出,李太尉本家的妹子。
想到这里,白苏忽然明白,为什么雍帝会派没有军功李元拙驻守沔阳,他是要断李家的羽翼啊!
李氏,婆氏,妫氏,三股势力互相制衡,雍国才得以平静,但是雍帝手中的皇权便被削弱许多,平时不好动他们,趁着动乱,正好削其势力。
那么妫氏和婆氏呢?雍帝既然已经对李氏开始下手,必然也同时对另外两家也下手了,只是为何没有风声......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路,回到少师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空中又飘起零零散散的雪花。
香蓉和十三早就等在府门口,白苏一下车,便将狐狸裘给她披上。
白苏看着香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出言询问,直到屋里,白苏烤火烤了好一会之后,香蓉才道,“小姐,梨女自缢了。”
“自缢?!”白苏一惊,袖子险些甩进火盆里。
香蓉见白苏被惊到了,忙道,“不过还没断气,给救了回来。”
“我说你说话不要大喘气行吧?”白苏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她为何自缢?”
香蓉道,“听说是老爷要把她许给花氏的二子做夫人,怕她一时想不开便自缢了。”
“哪个花氏?”花氏虽然只有一个,但嫁给花荣所在的本家和太常卿家可是不一样的!
香蓉轻声道,“是太常卿大人的二子!”
太常卿可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听说家风也还不错,白梨不愿意,恐怕是心中惦记着顾连州吧。
这白氏怎么净出痴情女,还都喜欢自缢!白苏抚着额头,缓缓道,“父亲必会说服她的,此事不用担心。”(未完待续,)(未完待续)